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天本无道 作者:苁蓉 【文案】 十四年前,天女持莫邪斩杀兆火毕方;十四年后,羿小风擅闯修仙圣地蓬莱阁,发现掌门竟与自己的师父有着莫大的联系,后被其扣下成为蓬莱弟子,开始了自己的奇妙探险之旅。 息风烛龙、千目腾蛇等众多上古妖鬼神兽接连降临,羿小风在经历苦难的同时,与慕容觞结为好友,巫黛云相识相知。遥远的过往,真实的现在,羿小风在时空的交错之间,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身世,竟与莫邪有不可获知的联系,他想拨开重重迷雾,可是最后的结局竟是…… 主角 羿小风:本书男主,随性洒脱不拘小节,因其师于哲轩的教导,认为天地自有定数,万物岂是人力可为,虽有助人为乐的好心,但每日只想吃喝玩乐,四处游山玩水,直到有一天身世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第一次面对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巫黛云:本书女主,自小与师父黑敖云游九州,见识广博医术高明,因见惯生离死别所以格外珍惜生命,平时面戴紫色薄纱,神情冷漠眉黛哀婉,虽有花玉容颜,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足以令人退避三舍,对羿小风有些好奇。   慕容觞:九天神教少主,不喜言语,热衷挑战高手切磋武艺,做事果断下手狠毒,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性命,虽不在乎朋友,却和羿小风相处得不错。   温逸蓝:蓬莱掌门的得意弟子,资质平平却勤奋刻苦,思维缜密做事谨慎,对羿小风颇为照顾。   于凤长:原名陈玄一,被水容迫害流落九州,因这段经历而变得心狠手辣,后拜祺悠然为义姐,受其照顾教导,现已回到天赐山庄以成复仇大计。   游竺芷芯:楼兰族王女,与慕容觞互为死敌,因楼兰被月氏控制只得臣服戎狄,与乌邪和韩王当关系很好,虽有心光大楼兰一族,奈何现实无情。   邑江离:桃花源长老邑归农、九韶宫宫主白笑音之子,师从天煞七星的兽生,身负杀孽之罪,一心要取邑归农的性命,以报其母在天之灵。受甄英俊开导后,鼓足勇气去见温逸蓝一面,以完成师父临死前的嘱托。   叶无方:九天神教叶家第三子,对待女性如玉君子,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和慕容觞脾气不合却关系甚密,虽外表看似风流潇洒,实则有着解不开的烦恼。   夏初晴:原名姬千岁,燕国公主,背负王兄的遗志,宝藏钥匙的持有者,一心想报亡国之仇,在达成心愿后,放下过往开始新的人生。 配角 【五大仙境】   于哲轩:东华掌门,羿小风的师父,曾为蓬莱弟子,声震五大仙境留下传说,因为某些理由而离开蓬莱,在仙台山创建门派东华。虽然莎曼彤希望他能回来,但他似乎无法解开心结,放下过往。   莎曼彤:现任蓬莱掌门,于哲轩的师妹、温逸蓝的师父。   雨现荷,于哲轩和莎曼彤的师妹,下落不明。   王景达:蓬莱弟子,善妒心胸狭小,自认为正义之士,自我感觉良好。   孔令文:东华弟子,爱吃而且能吃,所以身体很胖,性格胆小有些软弱,喜欢秋寻雁却不敢表达,目前正在感情中单方面纠结中。   林清婉,桃源弟子,一身白衣剑走天涯,只望能再见大师兄一面。   【九天神教】   慕容千重:九天神教教主,慕容觞之父,为人好战做事洒脱,追求无限的权利与力量,对于凤长很是注意。   司冥:三司之首,行事神秘能力强大,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游戏,从未放进眼里,因为初见羿小风时心内冒出了一丝的恐惧,而注意起这个眼中弱小的人类。   楚那城:别名玉蟾宫,楚家次女,性格冷漠高傲,从不将人放在眼中,视莎曼彤为梦想。因家族利益被迫嫁给慕容觞,不想这道关系反倒救了她一命。   祺悠然:九天神教祺家长女,幽兰谷谷主,于凤长义姐,表面温和实则做事决断,对于凤长和风华之间的关系似有察觉。   叶言:九天神教叶家长子,双目失明身负寒毒,武功已废,但胜在经天纬地无所不知。与祺悠然心意相通,却以大局为重不愿表白。   青眼蝙蝠王:十六位堂主之一,一无是处,却意外混得很好,步步高升。   【天煞七星】   穆辰息,巫黛云的师兄,黑敖大弟子,金乌宫小宫主,前身毒手老仙,逃过蓬莱桃源联手追杀,重组天煞七星,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祺木白,祺家三爷,葬魂楼之主,身体虚弱。   楚南枝,楚那城的弟弟,楚家最小的儿子,自出生便无法行走,喜好难以捉摸。   刘习康,原为桃源弟子,因不满自己没有继承掌门之位而反叛,加入七煞的组织。   兽生,温逸蓝之父,邑江离之师,恶贯满盈,已死。   温婉,温逸蓝之母,恶贯满盈,已死。   【境外】   乌邪:戎狄太子,弑父谋得王位,为了夺取天下,不再犹豫笔直前行。   韩王当:乌邪和游竺芷芯的好友,因其母来自九州,令他在戎狄地位尴尬。位列骨都侯,血洗家族赢来现在的权利,虽然决断狠准,却掩饰不住内心一丝软弱。   方卓然:虽是男性却喜好女装,喜欢调戏整蛊羿小风,与游竺芷芯青梅竹马长大,认她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接任楼兰族四大长老之一,身负不为人知的秘密与使命。   游竺凝玥:楼兰族第二王女,游竺芷芯孪生妹妹,乌邪的情妇,对亲情和爱情没有任何留恋,只有对权利深深的欲望。   【其它】   瑶溺:千年凤凰,为报恩嫁给官玉博,后身份暴露无奈离开,回到丹穴山。   秋寻雁:百年树精,被瑶溺从大荒沼泽救出,厌恶人类却又渴望爱情。   宫世邢:金乌宫二宫主,与巫黛云并无血缘关系却以却以兄妹相称,外强中干,总想拿出兄长与宫主的气势,却总被巫黛云和众宫女无视。 分卷故事大纲(剧透慎入) 本小说为玄幻武侠剧情型,构架于秦朝时的九州大地,是一部以讲述主角一行人冒险和成长的故事,配角众多,爱情友情师徒亲情均有涉及却不以此为主。目前正在连载的是第一部分,主要介绍九州千年以来的历史和人文,以引出主要角色的身世为主,铺垫剧情。   第一卷天赐山庄主要剧情介绍:   第一章至第十二章:羿小风因受师命前往凤栖村除妖,意外发现官玉博的妻子茹念竹乃是千年凤凰瑶溺所化,在众人联手击退了癸丑之后,瑶溺婉婉道来,讲述自己与茹念竹和官玉博三人的爱恨纠葛。面对知道真相后的官玉博,瑶溺的结局究竟是……   第十三章至第二十四章:羿小风因师父离开东华无人管辖,擅自闯入蓬莱汗青阁,不想偶遇温逸蓝。羿小风的实力虽远弱于温逸蓝,但仍顺利逃走,不想被莎曼彤发现身份,定下三年之约成为蓬莱弟子。某日,东方忽生妖孽,羿小风随众师兄弟前往水隆村查探情况,不想这次的敌人竟是烛龙!而金乌宫也对烛龙虎视眈眈,正在双发发生冲突争抢烛龙之时,羿小风发现烛龙完全消失在海面上……   第二十五章至第四十四章:夏初晴本为燕国公主,身负亡国之仇前去刺杀皇帝,羿小风在营救她时不幸被捕,巫黛云前往幽兰谷寻求解救的方法。而同时,慕容觞因为需要公子扶苏的灵魂,也前去拜托祺悠然,双方目的的关键,落在了天赐山庄的于凤长身上,羿小风的结局究竟如何……   第四十五章至第六十章:于凤长为报前仇暗害水容,不想此事被风华察觉。风华带水容逃离山庄,回忆起十年前的往事。原来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不想水容利益熏心,暗害于凤长夺得庄主之位。于凤长被风华泄露了行踪,险些惨死,幸有齐柏丛护得安全。数年后于凤长回到天赐山庄,带着曾经的仇恨席卷而来,抱着不同目的的人们,终要面对同样的结局。众人雾里看花,只有司冥知晓一切真相……   第二卷紫竹泉主要剧情介绍:   第一章至第二十三章:慕容觞为寻找失踪多年的老师,找上宿敌楼兰族的王女游竺芷芯,两人一言不合拔剑相搏,不想慕容觞胜券在握之际,游竺芷芯被忽然出现的莎曼彤救下。方卓然追赶而来,游竺芷芯得知族内发生动乱,姐妹王权之争再也无法避免,只得赶回戎狄。不想回去之后方才发现,不止自己,连好友乌邪也面临巨大的危机…… 第一章 初入凤栖 幽谷深处,鸟语春情,百花芬芳。   古老的银杏树枝慢慢催发出新的枝芽,冬日的积雪早已消融在暖暖春风之中。小路曲折蜿蜒,缓缓走来一行车马。骑马走在最前的,是一位富家公子,身穿白蟒蓝边箭袖袍,头戴束发双龙戏珠冠,面如冠玉眼若流星,乃是官家的大少爷,名玉博。   一行人走了不远,终于看见了山脚下薄雾笼罩的村庄。   “走了大半个月,可是回来了!”官玉博身后的精瘦男子感慨道:“从没离开过这么久,还真是想家啊!”   与他同行的壮汉嘲笑道:“想家?你干脆说想老婆吧!”   瘦子也不理他的讥讽,笑道:“我就是想老婆了又能怎样?你这是妒忌!你连老婆都没得想!”   一群人说笑打闹好不快活,只有官玉博遥望着山脚下的村庄,若有所思,忽有人不满地埋怨道。“要不是公子做完了生意,忽然说要绕路去巴郡,我们早就回来了。”   原来商队本打算清完货物便回乡,官玉博却提出要绕路去巴郡,说是欣赏古迹,又命令他们不准告诉家中。众人来到巴郡定下客栈,准备好好游乐一番,不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官玉博又决定不再停留尽快回去。   壮汉见官玉博魂不守舍,提醒道:“公子,小心脚下的路。”   “……嗯。”官玉博总算回过神来,笑着安慰众人道:“这一路大家辛苦了,归乡之后我必定好好犒劳各位……”   “混蛋!我一剑砍死你!”   官玉博话音未落,忽听树林中传来一声怒吼,震动远近山林!众人不明情况,俱是大惊失色,纷纷抽出家伙严阵以待,以防万一。几个胆大的伙计正准备前往树林深处一探究竟,只见树丛中连滚带爬跑出一个少年。   仔细看去,那少年体型微胖,圆眼娃娃脸,身穿仙鹿云纹黑边素袍,一副道士打扮。   “大侠救我啊!”   少年见官玉博人多势众,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官玉博急忙下马扶住少年,问道:“不知道长被何人追杀?”   “孔令文!你给我站住!”   官玉博转身才发现,古老的胡杨树枝上,一位少年逆光而立,身影挺拔。少年虽与孔令文穿着相同,却是神采奕奕,英灵俊秀。   “大师兄……哈哈……”孔令文僵在原地,胆战心惊回过头去,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个,真的不是我弄坏的……”   “不是你弄的,你跑什么?”远处的少年语气不屑,伸出手指隔空轻弹,众人便看到孔令文惨叫一声,捂着脑门蹲在地上。   原来两个人认识。   官玉博长舒了一口气,准备牵马离开,“两位既是同门,我们外人不便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辞。”   少年闻言从树上跳下,挡住官玉博的去路,问道:“这里地广人稀,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官玉博,住在不远处的凤栖村。”   官玉博一心回家也不打算停留,说完后便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少年若有所思道:“我叫羿小风,是东华派的弟子,官海涛官老前辈你可认识?”   官玉博听闻惊讶道:“正是家父,敢问这位道长如何认识我爹?”   羿小风简短地回答道:“令堂请我们前去做法除妖。既然碰巧遇到,不如结伴而行,也免去我们寻路的苦恼。”   官玉博笑道:“原来两位是于天师的弟子。我这几天虽一直在外经商,但是我爹有写信告诉我邀请你们的事情。两位道长请上马车,我们上路回家。”   于是一行人结伴而行,因为多了两位外人,又是修仙的道士,众人不免好发问。有认为他们不过是装神弄鬼嘲笑讽刺者,也有询问命卦运势者,羿小风一边耐心地回答,一边询问村中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众人一路说笑打闹,倒是比往常更加热闹。   “其实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只是走到交叉口,找不到去凤栖村的路。”孔令文说得指手画脚,倾诉这几天来,自己与师兄在树林里的种种遭遇。   官玉博闻言暗笑道:原来两人是路痴,修仙之人法力高强,却也有常人的小弱点。我平时经常听爹夸赞于天师法力无边,不想他的弟子却是这般迷糊。   羿小风忍不住白眼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师弟,“拜托你长点记性,我们不是迷路了,而是困入了阵法。”   原来两人昨日便已来到此地,走了半天才发现两人一直在原地绕弯,羿小风吩咐孔令文道:“你我今日被困于法阵之中,不得而出。你老实呆在一旁,我来作法破解。只要你不干扰我,我们马上便可以出去了。”   孔令文乐在一旁清闲,乖乖点头答应,收拾了铺盖胡乱睡下,不知睡了多久,被生生饿醒了,忍不住唤道:“大师兄……我们先找点东西吃可好?”   羿小风专心致志做法布阵,根本对他熟视无睹。   孔令文唤了几次也不见师兄的回答,只能呆坐在一旁发愣,正饿得慌,忽有一只野兔从远处跑来,孔令文急忙跑过去扑住兔子,哈哈大笑道:“大师兄,晚饭有着落了!”   孔令文兴高采烈地拎着兔子回来,却发现师兄一脸阴郁、双眼凶恶,不由颤抖道:“师兄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啊!不会是被妖怪附身了吧?”   回忆完事情经过,羿小风咬牙切齿道:“此阵看似复杂,其实不然,不过是创造幻境混淆人的视听。只要按照施法者布制法阵的顺序层层破去,便可成功破解。我只差最后的生门,谁知这小子一脚给我踩反了,方才功亏一篑!”   孔令文委屈道:“我那时饥肠辘辘,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能施展如此阵法困住两位,想必是很厉害的妖怪了?”官玉博暗自担忧,回想起这半年来村子中发生过的事情,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官家本是凤栖村的大户,官老爷为人和善又喜行侠仗义,在凤栖村颇有声望。官家的日子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却不想某日村子中忽然出现了一阵妖风。   妖风不知何处而来,何处而止。只知妖风刮过,必会有人消失,从此再无踪迹。村庄上下人心慌乱,官家亦被波及。村长请了不少道士前来做法降妖,不想道士相继失踪、生死不明。   官玉博想到家中之事,不由黯然伤神,“我也差点为妖怪所害,幸好有青梅竹马挺身而救,侥幸活了下来。可惜家母不幸被那妖怪所害,惨死家中。”   羿小风沉思道:这几日阵法一试,可以感觉到,妖怪的实为未必在我之下,而且懂得秘术八卦,比那些头脑简单、空有法力的妖怪更难对付。但若将实情告诉官玉博,不过白白让众人担惊受怕。两军对峙,最怕的便是输了气势。   羿小风打定主意,夸下海口道:“如果不是有师弟碍事,我早已破解阵法,取那妖怪性命。大家不必担心,我自有降伏妖怪的办法。”   官玉博听到羿小风的豪言壮语,却并未舒展眉头,语气中透出无尽的担忧,“既然道长如此自信,村中之事便拜托了。”   众人见羿小风信心十足,心情愉快,说笑起来。羿小风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道:官老前辈请的是师父,师父却让我和师弟前来。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妖怪我一人对付颇为棘手。妖怪设下阵法封锁道路,无非是为了阻挠我进入凤栖村,阵法虽然威力无穷,却无一丝杀气。   我能感觉到妖怪不是胡作非为之辈,可是官老前辈给师父的信上,却说那妖怪伤人性命肆意生杀,这又是怎么回事?   羿小风睁开眼睛,透过车帘,看向走在最前的官玉博,好奇道:有妖怪设防阻挠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遇到你,法阵就忽然消失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渐渐从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羿小风正打着瞌睡,便听官玉博道:“可算是到家了。”   羿小风跳下马车,只见村庄的路口竖着一块不规则的巨石,上面刻着红色的三个大字“凤栖村”。   凤栖村坐落于鹿台山脚下,风光秀美水土宜人,谁能想到此地之前不过一片荒芜。原来十四年前,兆火毕方忽现于九州大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到无路可走、无处可逃之际,忽有神鸟从天而降,张开羽翼庇护众人,催生万物,百民方才逃过一难。   后毕方被天女斩杀,劫难过后,神鸟振翅而飞,扶摇冲天离去,从此消失了踪影。那时被神鸟庇护的黎民百姓,都在此地居住下来,以此为根。或因神鸟恩泽万物,或因居民辛勤劳作,这里慢慢发展成了一个村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简单朴实,也算安居乐业。   有凤栖落,故为“凤栖村”。   虽然神鸟再不见踪迹,但它的传说依然流传下来,那时被神鸟保护过的人们,不时坐在村口的那块糙石旁,聊着过往的传说。   一行人进了村,沿着大路一直往东北走,便是官家。 第二章 官海涛 官家红瓦白墙,院落宽敞。入门过了大堂再向里走,便是小桥流水,落花满地。官海涛最喜这里的意境,便建了一个书房,后来到了知命之年,便把家里的生意交给独子官玉博打理,自己闲暇时在这里看些古书,颐养天年。   最近村中异象频生,官海涛束手无策,忽然想起许久未见的好友于哲轩。于哲轩师出蓬莱仙境,法力高强性格随和。于是官海涛备好书信,请于哲轩前来帮忙,不想等了几日不见回音,心中焦急万分。   这日,官海涛正在书房烦躁,门外忽然来一个小厮,说是有事禀报。   “老爷,少爷带来了两个道士,说是东华掌门派来的。”   官老爷闻言大喜,急忙前去迎接贵客,进门前还不忘整理下衣冠。   官老爷带着无限欣喜走进中堂,只见两名少年和独子官玉博坐在一边聊天。一名少年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懒洋洋的打着哈气;另一个少年体型微胖,不客气地拿着桌子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个不停。   官老爷与于哲轩许久未见,本以为他会亲自前往,两人亦可聊些旧事,没想到被派来的竟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观此二人品行,官老爷心已凉了大半,但仍硬着头皮问道:“两位贵客可是东华掌门派遣而来?”   羿小风见老者头发花白,料想是官海涛,急忙起身行礼,官玉博介绍道:“这位是家父。爹,这两位是从仙台山来的道士,是于天师座下的得意弟子。”   羿小风走到官海涛身旁,摆出哥们义气,豪迈地拍拍他的肩膀,“晚辈羿小风,乃道广天师于哲轩的座前大弟子,那边那个是我师弟孔令文——可以忽略不计。此次师父派我前来降妖除魔,您放一百个心。”   官海涛差点被拍个踉跄,连忙扶着旁边的小厮站稳,擦汗道:“有劳两位道长,关于我们村子的事情……”   话音未落,羿小风又一掌拍下,“小事小事。只是今天路途疲劳天色已晚,我与师弟均已疲惫不堪,此事我们明天详谈。”   羿小风两人在树林中围困已久,早已疲惫不堪饥肠辘辘,此时只盼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再说。官老爷被拍的头晕眼花,急忙回答道:“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饭菜,两位道长不妨用过晚饭再去休息。”   官老爷急欲脱离羿小风的魔掌,说完话便逃出中堂,小厮也赶紧跟了出来,担心道:“老爷,不是我打击您,这两人看着……还不如前几日请的道士靠谱。”   官海涛对二人失望透顶,正烦躁不已无处发泄,听闻此言,烦躁更上一层,便迁怒小厮,骂道:“你一井底之蛙懂什么?高人岂能让你轻易看出来!那两人虽其貌不扬,但细细观之,真乃一派仙家风范!我肉眼凡胎,都能看出他们仙风道骨、青烟绕身!”   官海涛停顿一下,继续骂道:“再说了,于道长乃我莫逆之交,怎会派无能之辈前来?你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客人正在中堂等着,还不去准备晚饭!”   小厮见老爷发火,不敢再胡乱瞎说,忙应着话跑了。官海涛喝退小厮,孤单地站在院子里,不免叹气道:“于道长乃我莫逆之交,怎会派无能之辈前来……”   官玉博见父亲出去,对羿小风道:“我还有事找爹爹商议,两位不妨先回屋休息。小香,你带两位客人到西厢房去。”   “知道了,少爷。两位客人请随我来。”少女停下手里的活儿,带着东华两人向后院走去,羿小风见院内景色清雅别致,不禁称赞道:“小小的院落竟透出如此意境,官老爷还真有品位。”   小香笑道:“我家老爷本是书香世家,历代先祖均在朝为官,老爷后来厌弃官场才隐居于此,成为商人。”   三人边走边聊,忽有妖气一闪而过。羿小风虽早已察觉,却是不动声色,脸色如常。三人进了屋子,丫鬟收拾妥当起身离开,羿小风扭头问一旁的孔令文道:“你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这绿豆糕就很不一样,我们那里做不出这种味道来。”孔令文一边吃着桌子上糕点,一边肯定地回答。   “我不是在问你吃的!”羿小风顺手夺过来,扔回到盘子里,骂道:“不许再吃绿豆糕了,自从进了官家你嘴巴就没闲着!我们是来降妖除魔的,不是来吃饭的!”   你刚进家门口时,吃的比我还多!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死活!   孔令文满心不忿,虽不敢反抗大师兄的权威,但又舍不得自己还未吃完的那口糕,于是冲过去扑在糕点盘上,吞咽起来,“东西只吃一半,扔在这里太不礼貌了。”   “你这么一直在吃才是没礼貌好吗!”羿小风被他气得无语,不由叹气道:“哎,师父怎么叫你这个蠢货跟着我来碍事……”   村民经常听官海涛吹嘘于哲轩如何如何,可惜无缘一见,今日羿小风一行招摇过市,引得众人好奇重重,便都跑到官家长见识。官海涛虽心中不爽,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众人,更不好意思说其实来的是残次品,只得将众位村民请到家中,好生招待。   一时间,官家杀鸡宰羊、人声鼎沸,如过节一般热闹非凡。   官海涛与羿小风面东而坐,陪笑道:“不知修仙之人有什么忌讳,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素食,不知合不合两位的口味?”   “我们东华派不比别家,没什么忌讳,老爷您不必担心。”羿小风对饭菜也不在意,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哎,没想到出了仙台山,倒是一路吃素了。”孔令文对饭菜颇不满意,在东华派居住良久不得外出,本以为这次出行能享受下风土人情,不想一路辛苦奔波。好不容易赶到这里,又是一桌子素食,实在倒人胃口。   孔令文不满地埋怨道:“亏我那么期待,没想到这里的日子,还不如山上滋润。”   “我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吃喝玩乐!再敢有怨言,我一招送你回仙台山去!”   官老爷听着两人的争吵,坐在一旁默默无语,感慨道:村子里的妖孽还没送走,这又平添了两个麻烦,请神容易送神难,真是愁死我也。不如明日我再写一封信,希望能请动于哲轩这位好友。   官玉博陪坐在一旁,也是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羿小风已夸下海口,却看到这爷儿俩心情低落,心中不由纳闷。   一群人热热闹闹用过晚餐后,村民们又与羿小风二人聊了许久方才离开,官海涛只觉身心疲惫,也懒得和儿子聊聊一路见闻,早早回房休息。官玉博因为与家人分开已久,吃完晚饭后便陪娇妻去了,羿小风两人待众人散去,方才回房休息。   入夜,一片寂静,寒风刮过,更显清冷。   孔令文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便躺在床上伸懒腰道:“师兄,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先睡了。”   “你给我起来!你还真是来这儿玩的!”羿小风不满地把行李砸在孔令文脸上,只听孔令文大喊着“疼疼疼——”,然后委屈地坐起身来,揉着自己满脸肥肉,嘟囔道:“刚才明明是你和我说回房休息的,怎么现在又来教训我?”   羿小风从包裹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取出咒符,在屋内的地上布置法阵,“你动完嘴巴,也动动脑子吧!我们来得如此招摇,村民尽知,藏在暗处的妖怪能不知道我们的行踪?”   孔令文听得唬了一跳,跳下床,左右张望道:“那我们要赶紧跑路吗?”   羿小风见师弟吓得魂飞了一半儿,摇头笑道:“你跑什么?你以为现在和以前一样,跑了有师父来帮你擦屁股?”   孔令文点点头,严肃道:“没有师父……那靠大师兄你了。”   “难道还能靠你?”羿小风也不正眼瞧他,继续说道:“与其我们辛辛苦苦去找那妖怪,不如让他来乖乖找我们。”   “难道师兄你已经找到那妖怪的老巢了?”孔令文惊叹不已,暗叹师兄法力高强,羿小风笑道:“妖怪就在官家。”   孔令文闻言吃了一惊,“就在官家?”   羿小风得意笑道:“我刚才在官家布下法阵,只要那妖怪不出官家,便可抑制他的法力。而且今日妖怪的阵法险些被我识破,自然心中不安,只要我们死守这里,沉不住气的必定是他。”   羿小风把桌子放到房间的最中间,从行李中拿出一个铜镜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五道咒符,一张化水喝了,其他四张咒符自动飞到四面墙上,消失不见。孔令文见师兄胸有成竹,放下心来,躺回床上安心睡下,“既然师兄成竹在胸,又已经在官家设好了阵法,不如今日我们早些休息。”   羿小风长叹一口气,“你还记得,老头子在分别那天,怎么和我们说的吗?”   孔令文坦然点头道:“当然记得啊,那天师父他——” 第三章 远行 半个月前,仙台山。   清晨,从东华派的学堂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于哲轩正在书房教授弟子,忽见羿小风大大咧咧推门而入。   “老头子,你的信!”羿小风径直走到于哲轩身边,把信扔在桌子上,盘腿坐下。于哲轩拆开信件,看了一半儿,抬头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先回去休息。”   于哲轩吩咐众弟子离开,拿起信继续看下去,不过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羿小风见他表情阴晴变化,探过头张望道:“信上说了些什么?”   于哲轩捋着胡子道:“是许久未见的好友,说村子中招惹了妖怪。”   “哦,那他希望师父你去帮忙喽?”羿小风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偷偷望着师父,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老头子法力高强又为人和善,不论远近总有不少人找他作法除妖。刚才我在外面拿到这信时,上面写的地址是鹿台山附近,离此地甚远。若老头子答应故友前去,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就能偷偷溜出去,好好玩乐一番。   羿小风正想得出神,于哲轩忽将信递给他,问道:“你没有察觉到,这信上有微弱的妖魔之气吗?”   羿小风闻言放下茶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老头子,你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呢,弟子佩服!”   “这不是靠鼻子,是靠感觉!”于哲轩勃然大怒,拿起拂尘重重拍了羿小风脑袋一下,叹气道:“你呀!”   “嘿嘿,朋友有难,师父自然会两肋插刀。徒弟祝您手到擒来,早去早回!”羿小风笑着揉揉脑袋,心中暗喜道:只要老头离开仙台山,便无人能管我,我就可以出去逍遥快乐了。   “……”于哲轩仿佛看透了羿小风的心思,盯着他一言不发,默默看了很久。   “老头子你盯着我干什么?”羿小风被盯得心里发毛,生怕被师父看出自己内心的小世界,不由心虚。羿小风见于哲轩也不说话,便拍着他的肩膀,主动提议道:“一定是妖怪法力高强,老头子你怕了,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吧!”   “这妖怪确实厉害,只是……”于哲轩话锋一转道:“你在我身边学习道法已久,也到了你自己独立的时候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去?”羿小风指着自己惊讶万分,暗想道:我从出生就跟在老头子身旁,他从不轻易让我下山,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于哲轩笑咪咪地捋着花白的胡子,“怎么?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的?”羿小风就差蹦起来高呼万岁了,立马站起身来,“我马上就去收拾行李!马上下山!师父且看我斩妖除魔,光大我东华一派!”   羿小风正撒丫子往外面跑,忽然听见师父在后面吩咐道:“等等,你一人去我不放心,你把孔令文也叫来。”   “孔令文?那个吃货?”羿小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师父。   孔令文本是富家公子,因身体虚弱,被爹娘送到东华派学习道术。谁想那小子来到这里后,法术学习的一团糟,胃口倒是大长,只过了几个月身体便强壮起来。父母来看望他,见他不再瘦小,比同龄人还要强壮结实,便喜得让他留了下来。   除了吃喝什么也不会,这便是羿小风对孔令文的全部印象,因此羿小风对师父的决定相当不满。   “为什么要我带那个娃娃脸去?孔令文不仅是个饭桶,还是个路痴,师父你要我两结伴而行,到底居心何在?”   于哲轩无视羿小风的抗议,“废话少说,你去把他叫来。我将此事详细说与你二人。你若不愿意,那我另找其他弟子去。”   羿小风见师父说得坚决,只好改口道:“……好吧,我找他过来。”   ——算了,跟那个吃货总比和师父在这里修习法术强上百倍,何况他一直尊我为大师兄,对我言听计从,带着他也好使唤。   羿小风心不甘情不愿地找来了孔令文,于哲轩又嘱咐交代了情况,给两人准备好法器以及路途上的盘缠行李,两人方才离开。于哲轩送两位弟子出山,不忘吩咐道:“此事我心中已有结论,交给羿小风一人足矣。孔令文,我让你去另有原因,你一定要好生跟着师兄,切忌不要单独行事。愿你们一路平安万事顺利,去吧!”   “徒弟谨尊师命。”   两人行礼与于哲轩告别,策马绝尘而去。于哲轩站在东华派门前,望去两人远去的背影,目光逐渐深沉黯淡。   “羿小风,你自出生便随我住在这里,已经十四年了。现在也是你走出这里,去见识一下外边的时候了。若是有一天,你能见到她的话……”   “然后我们和师父告别,就来到凤栖村啦!”孔令文打着哈欠,躺在床上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被困在森林里,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有张温软的床可以躺下,师兄你还要作法除妖,不如洗洗睡吧!反正师兄你已经布下阵法,妖怪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你都当成耳旁风!”见羿小风还欲再劝,孔令文急忙打断道:“那师兄你自己去做,何苦拉上我?我又没什么用,在一边呼呼大睡就好,只要能不拖累你,就是帮你的忙!”   孔令文对自己的主意满意至极,羿小风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那次树林被困也是如此,自己一旁作法布阵,他在一边大睡特睡。结果这家伙睡醒之后,睁眼就看到旁边跑过一只野兔,撒丫子就追了出去,还好死不死一脚踩在生门上,阵法顿时废了,两天的努力功亏一篑。要不是羿小风遇见官玉博等人,估计又要困上个三四天。   羿小风怕他误事,再说孔令文勉强也算是个战斗力,便决定和他一起合作。   羿小风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却见孔令文昏昏欲睡,只得使出杀手锏,“妖怪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就要一直住在这里,你想一直在这里吃素食吗?”   孔令文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想到天天都要吃绿叶菜,瞬间燃起熊熊斗志,“好!打倒妖怪,我们速战速决!”   羿小风听到师弟坚定的回答,含笑点头,不想孔令文撒丫子跑出屋子,留下更加坚定的一句话,“为了努力除妖,我先去厨房弄点食物!”   “你——”   房间空空如也,早已没了孔令文的身影,羿小风气得跺脚道:“你这一出去,小心被妖怪当成食物!”   “啊!”   庭院深处一片竹林里,从小屋内传出一个女子惊呼。   “姐姐你怎么了?”一名穿着翠绿烟纱裙的女子正在修剪庭院中的花草,听到声音,急忙跑进屋来。   屋内的家具古香古色,如意凤纹梨木床沿上坐着一名女子,身着藕荷色拖地百褶长裙,气质娴雅,眼神柔情似水。此女是官玉博之妻,名茹念竹,茹念竹见小妹紧张,笑着安慰道:“寻雁你不用担心,不过是刺绣时不小心扎到手。”   秋寻雁见茹念竹心事重重,好奇道:“姐姐,你这几天心慌意乱,为什么?”   茹念竹把鸳鸯戏水的香囊放在桌子上,将被扎破的指尖含在嘴里,“寻雁,你可知道,老爷从仙台山请来了道士。”   “知道啊,我刚去偷偷看过,一个邋里邋遢活像乞丐,一个又白又胖,正好下锅。”秋寻雁嬉皮笑脸,忽然想到什么,拍手道:“难道姐姐这几日心神不宁,就是因为他们吗?哼,被姐姐用阵法困了两天的笨蛋,要不是他们意外闯出阵法遇见姐夫,姐姐也不会撤去阵法,让他们随心所欲的进来。”   茹念竹见小妹满不在乎,摇头道:“你说错了,那个羿小风不比之前招摇撞骗的无名小辈。在你我面前,他不过一个孩子,看似其貌不扬,可是道体高深,灵气逼人。村外的阵法是我为了保护村子,花了两个月方才布好,外可防妖魔鬼怪,内可挡天灾人祸。若不是出了意外,那法阵已被他破去,若是如此,你我今晚便会被他识破真身。”   “不用担心,人间这些道士不过是装神弄鬼,不足为惧。”秋寻雁自认修行百年无人可敌,又怎会将普通的人类小孩放在眼里,“即使他本领通天,有你我联手,他又能如何?”   “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秋寻雁见姐姐优柔寡断,完全不似以往干脆果断,不满地叹气道:“唉,我真不懂你。为了个破男人,好好地仙也不修了。”   茹念竹继续手中的女红,低头道:“寻雁,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现在的选择。”   “这里到处是规矩。要是让我过这种生活,那我倒希望一辈子也不要懂。”秋寻雁满脸不屑,左右埋怨,茹念竹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笑出声来,“那你为何留在这里陪我?”   “这里规矩虽多,但起码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秋寻雁回忆起曾经,被困在大荒沼泽无法出去的痛苦,“一个人在毫无生气的沼泽里,实在是太孤单了。”   “寻雁,事出突然,不如你先离开,等我设计骗走两人……”   秋寻雁闻言竖起一对柳叶眉,怒道:“你嫌弃我道行浅薄吗?”   茹念竹见小妹发火,急忙解释道:“我并非嫌弃,只是怕出差错连累到你。”   “哼!我怕他们?他们怕我还差不多!人类啊,根本不分善恶,只要妖怪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便要杀个干净!”   茹念竹见小妹越说越生气,安慰道:“也并非所有的人类都是如此。“   “哼,那你怎么不敢告诉姐夫你是妖怪?”   无心之言正撞茹念竹心窝,话一出口,秋寻雁就知道自己失言,不好意思道:“姐姐,我不是故意……”   “寻雁你错了,我不敢告诉他的,并非我是妖怪,而是我根本不是……”   秋寻雁见姐姐脸色变得苍白,知道触动了她的软筋,急忙嚷嚷道:“好啦好啦,你不要说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   茹念竹摇头苦笑道:“无妨。”   秋寻雁眼睛一转,“姐姐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去就来。”   “你要干什么去?”   秋寻雁瞧不起那新来的道士,有心捉弄他们一番,“我去会会那两个臭道士。”   “寻雁,你等一下……”茹念竹闻言,急忙收下手里的女红去阻止,不想秋寻雁早已没了踪影。   茹念竹正要追出门去,忽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止住脚步,扶着门框沉思道:那道士果真厉害,刚才一股强大的压力杀来,险些抑制住我的法力,想必是那人在官家设了什么阵法。幸好我及时隐去我与小妹的气息,寻雁才没有被他发现。   茹念竹心中虽然不安,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小妹不要出什么差错。正想着,忽然有人推门而入,茹念竹总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不想进来的人竟是官玉博,茹念竹见状问道:“相公刚从外面回来,不陪着老爷去说说话吗?”   “爹爹说今日累了,让我先回来休息。对了,刚才我看见秋寻雁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我正想过去唤她,她忽然从墙头翻了过去。”   茹念竹闻言尴尬无比,“小妹自小顽皮,至今习性未改,我会让她注意的。”   话说秋寻雁出了院子,便见后院闪过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今天来的其中一个道士。秋寻雁见对方又笨又胖,忍不住叉腰得意笑道:“还未去找你,你倒先送上门来了。” 第四章 控制的心 “糟了,这里要怎么走?”孔令文出了屋子,七转八转走到一处小桥旁边,只见庭院里月光映照着溪水,花香飘满庭院。不过意境虽美,却也掩盖不了自己迷路的事实。   “糟糕,又迷路了,师兄又不在身边,这该如何是好?”孔令文正着急,忽见桥那边立着一个香木八角亭,便决定过去休息片刻,不想进去之后,发现桌子上摆着两三盘小点心和一壶茶水。   孔令文正饿得心里发慌,见状不由咽咽口水,“这么晚了,必定是丫鬟忘记收回去了。这些糕点放到明天早上也坏了,不如我替她们打扫了,浪费食物总是不好的。”   各色小糕外表美观,孔令文挑了个样子好看的,送到嘴里却觉得味道诡异,正犹豫着是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忽然听到身后飘来一句清亮的女声,“谁在那里?”   孔令文唬了一跳,食物差点卡住嗓子。   “我……我不是……咳咳……”孔令文正捂着嘴咳嗽,忽然感觉身边走来一个满身香气的女子。那女子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孔令文道:“道长,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孔令文看见两只白玉似的手端着一个青花陶杯,伸到自己面前,急忙说句谢谢,抬头看向来人。只见那女子身穿绿色绫罗拖地长裙,头插双凰逐月摇,眼含秋水眉黛如画,身材苗条气质妖娆。   孔令文自小在仙台山随师父长大,除了几个修道的师妹外,还未接触过其他女子。修仙的女子大多朴素且不喜言笑,孔令文何曾见识过如此风情的女人,一时羞红了脸,呆呆地望着秋寻雁。   秋寻雁见孔令文一副傻样,心内暗暗思量如何捉弄一下呆瓜,柔声问道:“道长不用茶吗?”   孔令文急忙接过茶水,不想不小心碰到了女子的手指,只觉柔若无骨,瞬间酥软了骨头,一边喝茶一边夸赞道:“好茶、好茶,好茶、好茶。”   孔令文一口气喝干了茶水,连茶沫也未剩下。两人静坐一旁无言,孔令文没话找话,问道:“你是府上的人吗?”   秋寻雁掩嘴笑道:“我是少夫人的义妹。名叫秋寻雁,道长叫我寻雁就好。”   “我是东华派的弟子,我叫孔令文。”   秋寻雁装出担惊受怕的样子,“最近村子中妖魔横行,小女惊恐不已,唬得连觉也睡不好。所以半夜出来疏散心情,不想遇见道长,真是缘分。”   孔令文见佳人满脸忧虑神情,急忙安慰道:“虽然现在我们什么也没发现,不过姑娘你不用担心,有我和师兄在这儿,哪有妖怪敢来送死。”   秋寻雁心中骂道: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现,真是笨蛋一枚,我这个妖怪就坐在你的面前!   孔令文憨憨地笑了起来,“虽然我比较笨,但是师兄自小便跟在师父身边修习道法,比我强上百倍。有他在,必定即日让那妖怪现形。”   秋寻雁虽然笑容满面,但心中却颇为不屑道:你师兄如何我不清楚,但你没用倒是真看出来了。”   屋内,羿小风等着孔令文回来,不想等了许久,也不见孔令文身影,不由郁闷道:这呆子,不会被妖精炸了进补吧?   于是羿小风写好一张咒符,只见咒符化为白鸟飞出窗外。白鸟飞了不远,就看见孔令文和一女子坐在八角亭内有说有笑。羿小风借着百鸟双目,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笑道:“没想到这小子也会对食物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羿小风见两人聊得投机,也不便去煞风景,便召唤白鸟回来,独自等了半响,方等到孔令文推门回来,“师兄,我回来了。”   “你可是舍得回来了……”   孔令文做贼心虚,总觉得师兄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将手上端的一盘糕点放到羿小风的面前,“这些是师弟给你带的糕点。”   羿小风也不看糕点,只是挑眉问道:“你吃过了?”   孔令文急忙摇头表明清白,“当然没有。我去厨房后,有个丫鬟给我了一些糕点。虽然我那时饥肠辘辘,但是我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师兄,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哼,撒谎本事见长,根本就是把吃剩的给我拿来了,说得倒好听。   羿小风暗自嘲笑,却也不揭穿,故意再问了一遍,“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吃?”   “当然没有,师弟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师兄,怎么敢自己独食?”   羿小风闻言面露笑颜,直笑得孔令文心虚,方才缓缓说道:“还好师弟你没有吃。”   “恩?为什么这么说?”孔令文好奇询问,只见羿小风的袖子拂过糕点,糕点化为蜈蚣蟑螂蝎子等各式小虫子。孔令文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道:“师兄,我辛辛苦苦给你带来的食物,你不吃也就算了,干嘛要变成这些怪玩意?”   羿小风纠正他道:“你应该问‘这些怪玩意怎么变成糕点的?’”   “什么?”孔令文反应过来,大吃一惊,羿小风见他脸色噌噌变化,笑道:“还好师弟你没有吃,否则现在一定蹲在厕所里出不来了。”   经羿小风一说,孔令文忽觉肚子奇痛无比,急忙跑向外边。羿小风悠闲地坐在床上看书,等了半天才看见孔令文一脸虚脱的走了进来。羿小风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道:“谁叫你乱吃外面的东西,来,喝下这杯茶,师兄包你药到病除。”   孔令文气愤地埋怨道:“既然师兄你有解药,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师弟有这些毒物进补,必定法力大增。待师弟回山实力突飞猛进,必定让师父刮目相看。”   孔令文郁闷地在一边喝茶,委屈道:“师兄你就会嘲笑我……还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羿小风也不回答他,走近孔令文身边,顺着他衣袖嗅嗅,“啧啧,你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孔令文脸色一红,扭捏道:“是厨房里面的……食物的味道。”   羿小风笑着摇摇头,“这不是食物的味道。”——还想瞒我?   孔令文歪着脑袋想了又想,“那……我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可能是花落在身上,沾染了香气。”   羿小风夸张地给孔令文作揖,“一会儿在亭子里坐着,一会儿又去厨房找食物,师弟这趟真是辛苦了。”   孔令文惊觉自己漏洞百出,脸色越发烧成猴屁股,羿小风见师弟的表情变化如此坦诚,忍不住笑骂道:“真是呆子!你身上可不是食物的香味,是妖怪的味道。”   孔令文震惊无比,吓得站起身,放下茶杯道:“什么?寻雁是妖怪?不是吧?”   “啧啧,这么快就已经发展到叫‘寻雁’了?”   孔令文听到羿小风的调侃,想到刚才自己和妖怪心无防备地聊到深夜,不由心惊胆战,正想问师兄如何擒住那妖怪,却发现羿小风准备宽衣而睡。   “师兄你要干什么?”孔令文看着躺在床上的羿小风愣住,羿小风懒得搭理他,盖好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能干什么,睡觉呗!”   “你刚才不是说寻雁是妖怪吗?”   “没错。”   “那师兄不是该做法降妖吗?”孔令文急忙爬上羿小风的床,死命将他拽起来,心内担惊受怕,惊恐不已。妖怪明显是看他比较弱小,决定先拿他开刀,若是不早点除去妖怪,最先倒霉的必定是他!   羿小风只得起身,装出刚才秋寻雁含羞的样子,娇滴滴地靠在孔令文身上,捏着嗓子细细说道:“小文文,你真是无情啊!刚才人家给你沏茶喝,你就喊人家小甜甜,现在知道人家是妖精,就要杀人家!”   孔令文挠头干笑道:“哈哈……师兄你都知道了……”   “你们刚才聊得那么投机,现在舍得杀这个美人吗?”   “既然她是妖怪,那也无可奈何。”孔令文回想起刚才两人的快乐时光,内心不由感慨万千,他从未想过。如此风情的女人竟是妖怪。   羿小风摇头道:“你个笨蛋,我只说她是妖精,又没说她是害人的妖精。”   “什么?你说寻雁没有害人!”孔令文闻言面露喜色,点头道:“我就知道寻雁不是坏人,果然没错!”   这称呼……变得还真快,羿小风摇头暗想道:此妖不过是百年树妖,道行浅薄,那日施法困住我的另有其人。   羿小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对孔令文道:“你老老实实把你们刚才聊的仔细说与我听,也许能打探到什么。”   孔令文绞尽脑汁,生怕落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把刚才与秋寻雁聊得内容一股脑说了出来。羿小风一开始还能聚精会神地听,然而两人的对话却是越来越肉麻、越来越无脑。   羿小风只觉孔令文嘴巴动个不停,不一会儿便昏昏睡了过去。孔令文滔滔不绝地讲完了自己短暂的初次情史,却发现师兄已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又拉又扯了半天,却发现羿小风毫无反应。   孔令文见师兄睡得死猪一般也没办法,只能吹了灯睡下。   乌云遮住明月,遮掩一切光明。   清风不在,庭院内的枝叶仿佛凝固,带来莫名的焦躁。黑暗寂静之中,孔令文忽然起身,慢慢走向熟睡中的羿小风。房间昏暗,衬托得摇晃的身影越发诡异恐怖,孔令文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利剑,慢慢举起。   “师弟?”羿小风睡眼朦胧,看到孔令文站在眼前,正想发问,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师弟……你……”   充满了惊讶与不信的话语,以及急促的呼吸,慢慢被黑暗吞噬,化为深夜里凝露,滴落在地。 第五章 现形 晨光清丽,竹叶经过露水的轻抚更加碧绿,竹林里光影斑驳,通向书房的小径幽深宁静。   昨天夜里,官海涛因羿小风心情烦躁,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便到书房中读些道德经,以排解忧闷,不想看书的时候睡了过去,就这样坐着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后浑身酸痛,便喊了丫鬟在书房梳洗。   官海涛梳洗完毕,一边懒洋洋地拿温暖的毛巾擦脸,一边询问身边的丫鬟道:“两位道士人呢?”   丫鬟正要端着脸盆离开,听老爷发问,便站住回答道:“我刚才去看过两人了,敲了门,里面一片安静,估计还睡着呢!老爷有事找他们?”   “我就是有事才找他们来我们家,他们怎么能睡到现在还不起来?”官海涛颇为不满,或者该说,自从两人到来后就一直心存不满,“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捉妖之计在于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   官海涛把毛巾摔在桌子上,愤怒地对丫鬟指挥道:“你!去请两人起来,也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了。要是他们还睡着,就让他们起来后喝西北风吧!”   “是。”丫鬟收拾好老爷的洗漱用具,便沿着竹林小径走向西厢房。官海涛伸展筋骨后又吃了两口点心,心理和身体上总算是舒服了不少,正悠闲地喝着淡参茶水,忽然听见庭院深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   “啊——”   官海涛吓得泼了自己一身茶水,然后就看到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官老爷擦着衣服上的茶水,愤怒道:“怎么自从这两个道士来后,你们这群下人也变得一惊一乍了?”   “死……死人了……”丫鬟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指着西厢房的位置,“昨天来的那个道士……死、死了……”   官海涛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这、这不可能啊……”   官海涛心下骇然,急忙随丫鬟走到两人的住处,只见房门半掩。官海涛站在远处,小心向门缝里探头望去。只见屋内一切如常,只是孔令文跪在羿小风床前,一手握着匕首,匕首直直的插在羿小风胸前,大片鲜血已经干涸。   官海涛看得大惊失色,只觉全身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昨天还怕这两位是瘟神,没想到今天就真成了瘟神。   小厮丫鬟们也听到了消息,惶恐飞奔而来,众人本希望两位道士能除去村中的妖怪,自己也可安心,没想到第二天道士便成了刀下鬼。一群人战战兢兢地围在官海涛身后,议论纷纷。   “他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师兄?”   “他一定是被妖怪迷了心智,杀死了自己的师兄!”   “哎,那妖怪沉寂许久,又要出来害人了吗?”   “是啊,以后的日子又要提心吊胆了。”   “以前都是一阵妖风刮过,村中有人消失,我们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失踪人的影子。怎么现在成了直接死在这儿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是不是我们请来道士的举动触怒了妖怪,所以才……”   官海涛听着众人议论,心中骂道:草包,果然是草包。连妖怪的面还没见呢,就被妖怪先下手取了性命。众人说的并非全无道理,请来两人是我的意思,若是妖怪为此发怒,待那两位道士一死,那倒霉的不就是……   门外,官海涛慌得六神无主,门内,孔令文总算醒了。   孔令文打着哈欠站起身来,连续几天露宿野外,难得昨夜睡进屋子,这一觉过后舒畅无比。孔令文站起身来,忽然发现门外围着一堆人,脸色均是恐慌不已,“大家早啊,有什么事发生吗?怎么一大早就聚了这么多人?”   大家见孔令文醒了,生怕他神志不清把自己也捅死了,轰的一声散了。官海涛虽一把年纪花白了胡子,却挣扎起来跑在最前,惊恐地喊道:“来人!快去找村长!”   “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和疯子一样?”孔令文百思不得其解,正好奇着,忽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沾满鲜血,低头看到的,是早已断气、胸前血迹已经干涸的羿小风。孔令文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师兄……”   庭院深处,一阵清风拂过,窗户上挂的风铃轻轻晃动,竹叶也随之沙沙作响,声音悦耳清脆。茹念竹正对着铜镜梳妆,忽然看到身边的秋寻雁满脸喜色,“你怎么了?一大早就在那里偷乐。”   “嘿嘿,寻雁的心思果然瞒不住姐姐。”秋寻雁一边帮茹念竹梳洗,一边说道:“我昨天去找新来的小道士玩了会儿。”   茹念竹梳妆完毕,站起身来,“玩了点什么,说来听听。”   “我们聊了半天,结果那个傻道士完全未发觉我是妖精。”秋寻雁回想起昨晚那个笨笨的小道士,心内一阵暗爽,“然后呢,我啊……”   秋寻雁正说着,丫鬟忽然慌张地推门跑了进来,茹念竹吓了一跳,怒道:“怎么如此冒失鲁莽,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丫鬟急忙低头认错,解释道:“家里又有人被妖怪害死了!两位一定要小心提放,小心遭遇不测。”   “不可能。”茹念竹放下心来,摇手否定,丫鬟把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真的,昨天刚来的道士羿小风死了,是被同行的师弟孔令文杀死的。”   “……”茹念竹默默听着,一边用旁光暗示秋寻雁,秋寻雁听得心神不宁,见茹念竹神色不悦、似有埋怨之意,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茹念竹正准备吩咐丫鬟离开了,忽然想起什么,便问丫鬟道:“少爷人呢?”   “少爷现在正陪着老爷。”   “好,我知道了。”瑶溺点头答应,待丫鬟走后,扭头问秋寻雁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玩儿出了人命?”   “不是我!”秋寻雁急忙澄清道:“昨天晚上,我把蜘蛛蜈蚣蚯蚓等小玩意儿,变成了糕点茶水,逗那蠢道士吃下,他顶多也就闹闹肚子、多跑几次茅房,怎么会神智错乱杀人?”   “……你虽然有些鬼机灵,但我相信你的秉性,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茹念竹自是了解小妹的品行,但孔令文莫名杀兄的事情,明显是被妖怪指使。   怎么又有妖怪出现?   两人正沉思着,官玉博忽推门而入,茹念竹放下疑惑迎了上去,“这几日家中恐有异变,念竹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原来官玉博心存顾忌,知道羿小风惨死后,急忙赶了过来,见到两人情况安好,也算放下心来,茹念竹柔声回答道:“念竹自然知道。只是相公自己也要保重。”   秋寻雁在一旁收拾着茹念竹的首饰,插嘴道:“有我陪着姐姐,姐夫尽管放心。”   官玉博正欲过去陪伴父亲处理家事,忽然停在原地不再说话,茹念竹好奇道:“相公还有何事?”   “没什么,我先去陪爹爹。”官玉博犹豫再三,终究没有问出口,茹念竹试探道:“可否用我陪相公一起过去?”   “不用了,村长正带人盘查此事,我与爹爹应付足矣。”官玉博说完便推门而出,走了不远,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她昨晚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   竹林后的窗户内,茹念竹见官玉博走远,便对秋寻雁道:“你随我来。我们去看看那两个道士怎样了,究竟是真死——还是诈胡?”   “嗯,好。”秋寻雁对此事也满怀好奇,两人携手同去一弹究竟。   官家的大堂内,村长已经派人来调查此事,村子中有不少避之不及者,但是大胆来围观的人更多。所以当茹念竹二人走到大堂外面时,便看到里面人满为患。   大堂的角落里,孔令文被五花大绑的捆住,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五六个人围在身边严密监视,远处停放着羿小风的棺材。村长与众人问孔令文一句,他便答一句,经过一顿盘问,众人发觉此人神态消沉但神智清醒,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怕是无人相信孔令文就是杀人者。   “刑游缴,先将犯人关入牢房听候发落。”村长也觉得此事棘手:若说此人身怀命案,但是经过盘问,明显是被妖怪迷惑心智才铸成大错;但若要放了他,却又怕他危害到村中众人。   刑游缴道:“牢房简陋,此人不仅精通法术,还有被妖怪附身的可能,万一被他逃走了怎么办?”   凤栖村自建成后,村民一直安居乐业,鲜少出现命案,村子中的牢房自是简陋不堪。若此人趁其不备逃脱,刑游缴只怕自己难辞其咎。   官玉博见众人左右为难,建议道:“我们家有一处仓库,平时摆放一些贵重的货物。前几日我刚把那批货卖了出去,眼下正好空着。那屋子防盗设施严密,而且便于派人监视。不如先将此人关在那里,村长再派几个人看守。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派人通知大家。”   官海涛听了儿子的话,吓得浑身上下一哆嗦。好不容易请村长来处理此事,只望能把那祸害送出去,怎么能留在自己家里?不想官海涛还未来得及制止儿子,便听到村长连着叠声道:“好、好,一切就交给贤侄处置。”   官海涛见事情无法挽回,一切逆着自己的意愿前进,忍不住叹道:造孽啊!   孔令文听到最后的决定,默默服从也不辩解,扭头看向不远处,师兄宛如睡去的安详容颜,忍不住流出两行眼泪,“师兄……”   与此同时,消沉的孔令文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秋寻雁,气愤地一蹦而起,大声喊道:“就是那妖怪害死我师兄的!” 第六章 真相 众人大吃一惊,顺着孔令文的方向看去,忽然,一阵紫黑色的狂风刮过,险些将众人吹倒!待风过后,众人惊觉,原本停在大堂内的羿小风的尸体,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阵妖风,没人能比这群村民更熟悉。   “我的天啊……”官海涛大喊一声,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小厮急忙喊道:“糟糕,老爷昏过去了!”   “爹!”官玉博急忙过去扶住父亲,与小厮将官海涛抬回书房,众人目瞪口呆,过了一阵方才反应过来。孔令文看到此情此景,惊愕不已道:师兄不是说,妖怪是这两个女子吗?那刚才出现的是什么?难道她们暗地里还有同党?   秋寻雁不可置信地望着茹念竹,茹念竹也是一脸惊讶,两人对视一眼道:“不可能啊……”   秋寻雁暗暗思索道:这阵妖风与我和姐姐五个月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那时我随姐姐来凤栖村寻人,不想官玉博被妖风掳走。姐姐救下了昏死的他,我也杀死了那个妖怪,妖风怎么会再次出现?   秋寻雁正疑惑着,忽然发现身旁的茹念竹脸色苍白,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姐姐?”秋寻雁唬了一跳,连忙扶住茹念竹,皮肤接触的瞬间,便能感知到茹念竹的真身早已追着那妖风去了,这里不过是幻象而已,于是秋寻雁吩咐丫鬟道:“姐姐受惊晕了过去,先扶她回屋休息。”   孔令文见秋寻雁想要逃走,大嚷大叫道:“等等,别让她跑了!她是妖怪,是害死我师兄的凶手!大家快抓住她!”   可惜众人以为孔令文说的是刚才那阵妖风,又看他着魔般的发狂起来,生恐他魔性复发,抡起棍子打晕了了事。   另一边,秋寻雁回到房间,将茹念竹放在竹床之上,五指张合的瞬间,只见一只绿色的蝴蝶从她手心飞了出来。此乃茹念竹与秋寻雁共同饲养的同心蝶,只要有这对蝴蝶,便可以随时找到彼此。   秋寻雁随着蝴蝶飞出窗外,神情不安道:“快带我去找姐姐吧!”   仓库。   孔令文坐在阴暗的小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兄惨死,自己被困,指证茹念竹等人为妖怪村民们又不相信,思来想去,也只能寻求师父的帮助了。孔令文看到墙上有个透气孔,便暗自使力,捆绑的绳子自然滑落。   “你们这点小伎俩,也能困住我?”孔令文得意洋洋,从袖中拿出一道咒符,催动法术幻化出一只白鸽,嘿嘿笑道:“幸好我早有准备。小白鸽,快去给师父报信,将我在这里的遭遇告诉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来救我的。”   孔令文认认真真地说完,见小白鸽乖巧地点点头,满怀希望地看着它飞了出去。谁料小鸽子刚刚飞出透气孔,忽有一阵狂风吹过,小鸽子颤颤巍巍被吹了回来,化为咒符落在孔令文脚下,孔令文看的愣住道:“不是吧?我的法术有这么烂吗?”   孔令文再无计可施,只得跪下祈求老天保佑,思来想去,自己似乎也不认识什么神仙,于是自言自语道:“师兄啊,你在天之灵,保佑师弟能逃过此劫吧!”   正说着,寂静中忽然咯哒一声,孔令文扭头便见房门拉出一条缝隙,还以为真是师兄的鬼魂来了,吓得抱头躲在墙角,嚷嚷道:“师兄啊,害你的是妖怪,冤有头债有主,别找错人啊!”   忽听有人悄声道:“道长不必惊慌,是我,官玉博。”   孔令文觉得声音熟悉,便抬起头来,确定来人之后好奇道:“官公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怀疑……茹念竹是妖怪。”   “不用怀疑了,她就是妖怪!”孔令文急于摆脱自己的嫌疑,急忙抓住官玉博这根救命稻草,“那天晚上,她的丫鬟——就是那个叫秋寻雁的,给我吃了很多邪门的东西,结果当天晚上师兄便惨死。师兄那时提醒过我,可惜我没能好好注意,结果害死了师兄。”   官玉博叹气道:“我刚才看到寻雁随蝴蝶飞了出去,便急忙跑进屋子查看,只有茹念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孔令文伤心道:“哼,有些妖怪以人类为食,那个茹念竹肯定是化为妖风,带走了师兄的尸体,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享用去了,哎,师兄现在八成被那妖怪拔毛烹了。”   想到师兄已经下锅的悲惨下场,孔令文忍不住流下两滴泪水,官玉博也是满心愁云,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叹息道:“我一直怀疑茹念竹和秋寻雁两人的身份,只是一直无法证实。”   “那……你要是确定了茹念竹是妖怪,会为我在村民面前作证吗?”   “当然,我怎么能错怪好人,爹爹知道了也会良心不安的。”官玉博指天发誓道:“我官玉博对天发誓,若是道长……”   孔令文急忙阻止他道:“一个证明清白的小事,不用立这么重的誓。”   “可惜外面有人,我们要如何出去?”官玉博正在思考,忽然看见孔令文拿出一张咒符,蹲在地上画出阵法,官玉博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孔令文得意道:“这是能带你我找到那妖女的法阵。你以为这么个小破屋能困住我吗?真想出去我早就走了。可是如果我忽然消失,村里一定会人人自危。为了让大家安心,我只好留在这儿了。”   官玉博闻言,不由对孔令文刮目相看——不愧是爹交口称赞的天师教育出来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   孔令文一副义正言辞,其实不过是怕自己逃了,万一被师父抓到,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妖精就在外面,师兄已经不在了,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对付,不如留在这里有人看守着安全。   官玉博道:“好,我们一起出去,去证实茹念竹是否是妖怪。爹已经写信派人送去给你师父,相信他马上就会来了。”   孔令文一边画着阵法,一边问道:“茹念竹法力高强,绝非普通女子,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吗?”   “我与茹念竹青梅竹马,在我成年后,爹爹前去提亲,不想念竹早已许了人家。我本以为,这辈子我们是无缘在一起了,但是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梦?”   “父亲从茹家回来后不久,我的梦中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她告诉我,茹念竹终会回到我身边,要我静心等待。所以我心存希望,不想一等便是两年,我才发觉那只是个梦——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梦。后来村中妖风盛行,一日我单独外出,不想被妖风卷走晕了过去,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你没有死。”   “是念竹救了我,她逃婚而来,便是想见我一面,于是我欣喜娶她进门。爹爹虽没说什么,但是心中一直不安。说来也怪,我们从妖怪那里逃脱出来,之后妖怪便再没出现过。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想一个月后,我娘便出事了。”   孔令文这才想起,在家中并未看到官玉博母亲的身影,惊讶道:“难不成你娘……”   “是的,娘被妖怪害死了。我看着娘下葬,忽然发觉,茹念竹可能早已和娘一样,被妖怪所害。”   “你为何这么说?”   “茹念竹出身书本网,又怎么会逃婚?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于是前几天,我借着出外经商的机会,特地去了巴郡。”   孔令文好奇道:“那你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嗯,茹念竹的事情在那里也是一件奇事。念竹两年前嫁给了赵家,便随夫君搬到咸阳,不想到咸阳不久,念竹便大病一场,家人请了大夫来也不见好转。直到某一天,念竹凭空从家里消失了,家里虽便派人四处寻找,但也不见她的影踪。她爹还因为念竹莫名失踪的事情,被赵家降职。而念竹消失的时间,正好是她从妖怪手中救下我、我们再次重逢的日子。试想,一个平凡女子,如何从戒备森严的家里跑出来?她夫君家何等权势,竟会找不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孔令文已经画好了阵法,点头道:“说得有理,茹念竹一定就是妖怪,我们走。”   孔令文催动阵法,官玉博只觉眼前一花,便来到野外。孔令文左右看看,只见眼前一片深渊,背上靠着坚硬粗糙的岩石,脚下的小路巍巍可及,孔令文颤抖道:“这、这里哪儿啊?”   清晨明媚的阳光早已被乌云遮住,荒野之外只剩一片阴霾,飒飒西风宛如刀割般,刮过佳人面颊。茹念竹追着妖气而来,但那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茹念竹一时失去了目标,站在山顶向脚下望去。   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阴森的树林更显恐怖诡异。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了!”茹念竹说完,一掌甩出无数剑气,打落无数树枝,只见森林中落叶飘散。   “小师妹,许久未见,身手见长啊。”尖锐的声音划破紧绷的空气,树林深处慢慢幻化出一个妖怪,那男子尖嘴猴腮厚凸眼,全身皮肤青紫,背上纹着黑色图腾,裸露着上身,下身穿着虎皮裤。   茹念竹见到此人,不由大惊失色。   “师兄……” 周五周六周日更新,欢迎点击 第七章 同门 “癸丑?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来人,茹念竹心中一惊。这位师兄与她修行有数百年,他的能力和品性没人能比她更了解。癸丑酷爱虐杀弱小的生物,师父生前也经常规劝,有违天道必损修为,癸丑却是毫不在意。   茹念竹心中暗自担忧,脸上神情仍是如常。   “师妹是在惊喜我们的相遇吗?师兄也很想瑶溺啊!”癸丑一边说着,一边飘到茹念竹身边,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蛋。茹念竹一掌扇开癸丑的手,声音冰冷,“我没有和师兄叙旧的意思。我只送你一句,马上离开此地,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癸丑看着茹念竹现在的脸蛋,叹气道:“哎,这张脸比你原来那张差远了,我的小瑶溺,你和人类相处久了,怎么品位也变差了。”   “我叫茹念竹。”茹念竹见师兄有意一战,暗自蓄力,挥袖之间,一道青光飞出,炸起无数沙石!待沙雾散去,只见一把宝剑插在岩石上,茹念竹拔剑指向癸丑,“既然师兄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我们就用武力,继续聊下去吧!”   “玄天子午剑!”癸丑看清宝剑的样子后,骂道:“那老头果然色迷心窍,竟然把此剑留给你!”   癸丑自跟随师父修行,便对这把宝剑垂涎欲滴,论能力、或是论跟师父的感情,葵丑都认为自己胜过瑶溺千倍百倍,心内气愤万分不已——师父竟然把这把剑留给她,而不是自己!   茹念竹想起往事,心头燃起怒火,“你欺师灭祖,有什么资格用这把宝剑!”   原来瑶溺年幼丧母,备受其他妖怪的欺辱,幸有师父收养,传授知识与法术,方才有现在的生活。而瑶溺在被收养时,癸丑已跟随师父多年,但他生性残忍嗜杀,师父暗自担忧,便偷偷将玄天子午剑传与瑶溺,并告诉她:“虽然癸丑品性不良,但毕竟跟随我多年,我对他早已视如己出。若有一日癸丑遭遇不测,还望你能不计前嫌伸出援手。”   后来,命数中的千年劫难如期而来,师父未能逃过,生死垂危。瑶溺便与癸丑商议,由癸丑留下来保护师父,自己则去大荒沼泽寻找灵草,以救师父一命。当瑶溺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寻到了救治师父的草药,带着无限的欣喜归来时,却发现癸丑早已带着师父所有的法宝逃走,空荡的山洞里只剩还差一口气的师父。   想起师父惨死的景象,茹念竹骂道:“你如此对待他老人家,他死前却仍然记挂着你。师父跟我说,‘你师兄自小历经苦难,尝遍人间百味。我虽尽力而为,却未能抚平他的伤口。这把玄天剑留与你,只望你与师兄相遇,能饶他不死。’”。   茹念竹的声音在愤怒中逐渐变高,“若没有师父遗言,你又岂能活到今日!”   “狗屁是为了师父,你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为了一个人类,竟要与我为敌!师妹拿到玄天剑果然气势不比以往,真心想绝师兄我的生路啊!”   癸丑看着如今为爱而战的瑶溺,气愤道:“女人果然愚蠢,瑶溺你不过是个陷入爱情的傻子!再说了,师妹你要与我算师父的帐,我还没和你算我手下的帐呢!”   “你的手下?”茹念竹微微一愣,但很快想起,曾经为救官玉博与妖怪大战一场。难怪自己与那妖怪交手时,感觉妖气似曾相识,现在想来,那妖怪应该是师兄的手下。   “那天,你的帮凶败在我的手下,他保证自己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便有意放他一条生路。但他不知好歹,在我查看官玉博伤势时,忽然出手偷袭我,被寻雁一剑封喉。既然他自己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茹念竹嘴角泛起丝丝嘲笑,“更何况,师兄你法力高强,我怎么会知道,你收了这么没用的手下?”   癸丑怒道:“哼,瑶溺,今日莫怪师兄下手无情!我现在就为妖界除去你这个自相残杀的败类!”   癸丑拿出银质九节鞭,对瑶溺出手便是狠招,心中却是暗喜道:今日目的已经达到,若再降服了小师妹,不仅可享受一番,还能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玄天子午剑!   本来癸丑并不关心怎么忽然少了一个手下,这几日不过是追寻着强大的法力而来,不想遇见这等美事,真是没白来一趟。茹念竹怎会看不出癸丑的心思。虽然以前法力不如师兄,但是现在有利刃在手,自己又闭关数年法力大增,拿下师兄应该不成问题。   茹念竹引剑刺去,癸丑飞身向后,手握九节鞭缠住玄天剑。两条身影交错,剑气相融,两把神兵利器一刚一柔,相互纠缠,一时间也不知谁占了上风。荒野狂风大作,仿佛要为这场师门之战助威!两人战局过处,沙尘飞扬,山石碎裂!   茹念竹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几招过后发现师兄的实力,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中生疑,正思索如何应战,忽见癸丑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小鼎。癸丑口中催动咒语,只见无数冤魂从金色小鼎中飞出,杀向茹念竹。这间法宝是癸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茹念竹自然知其缘由功效,不由叹息道:“为了一己之私,又有多少冤魂丧失在你的手上。”   金色小鼎名万鬼窟,可吸取人间万物的魂魄,控为鬼奴。鬼奴锁在其中,日日夜夜被业火焚烧。当打开万鬼窟之门后,平日聚集的厉鬼便听从主人的吩咐,毫不留情地杀死敌人。   茹念竹张开明慈阵,只见一道金色法阵出现在脚下,咆哮的冤魂冲进阵法中后,瞬间化光飞天而去。   “哈哈哈哈哈!”癸丑猖狂笑了起来,得意道:“果然如此,你对鬼魂也会留情!师妹,你终究败在心软上了!”   明慈阵可将鬼魂送归极乐世界,可惜阵法虽是威力无穷,却是耗费巨大。而且收阵之时,若有魂魄进入此阵又未魂归西天,亡者瞬间魂飞魄散,永无超生。   茹念竹本以为自己可以解救众多孤魂,却不想癸丑手上的冤魂何其之多,一边要分神抵抗癸丑的进攻,一边还要分神维持明慈阵,渐渐支持不住,暗叫不好!见硬拼不过,茹念竹便想抽身而退,只是癸丑哪里会给她机会!   危机之时,忽见一道绿光插入战局,形势立变!癸丑被震退数丈,站稳抬头一看,发现一名绿衣少女将茹念竹护在身后。   “寻雁?”茹念竹看清来人,又惊又喜,癸丑虽不认识,但见绿衣少女的容貌妖媚迷人,不由拍手乐道:“上天还真是眷顾我癸丑,美人一来就俩了两!小妹妹,你若随了哥哥我,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癸丑语气轻薄,气得秋寻雁七窍生烟道:“呸!你连给姐姐我提鞋都不配!姐姐,我来助你杀了这个妖孽!”   “且慢。”茹念竹拦住秋寻雁,因为她忽然想起,在师父留下的众多书籍中,有一本禁书。师父曾告诫两人,绝对不准学习这本书中的法阵。   九转乾坤阵。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无上的生命与力量。每隔九日便在此阵中进献一人,待九九八十一人、九轮祭献完成,便是大功告成之日。此阵法力无穷,短时间便可修成,可惜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   想到这儿,茹念竹笑道:“难怪师兄几年不见法力超凡,原来是走了旁门左道。师父曾经说过,此阵危害无穷,师兄你小心反被其害啊!”   癸丑怎会听进劝告,“几日后便可大功告成,师妹若是改变主意、投靠师兄,我可不计前嫌,分你一杯羹。”   “多谢师兄,只是我怕你撑不到法阵完成的那一天啊!”茹念竹言语间满是讽刺,癸丑怒道:“不知好歹,死来!”   瑶溺与秋寻雁两人联手杀来,癸丑见秋寻雁功力尚浅,便飞到上空,从怀中掏出撼雷火丸,向秋寻雁弹了过去。茹念竹知此物威力巨大、波及甚广,急忙挡在秋寻雁身前,硬生生地抗住这一弹。   方圆数十里随之震动,一阵烟雾过后,现出瑶溺真身!   瑶溺眼如秋水、唇似红梅,一头乌黑的长发与血红色的绫罗长裙随风飞扬,暗金色的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首饰映衬着肌肤胜雪,站于逆风之中,犹如黑暗中燃烧的红莲火焰。   比温婉娴静的茹念竹多了一份妖娆妩媚,看到此时气势逼人的小师妹,癸丑拍手笑道:“好师妹,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适合你。”   “我已恢复本体,再无外力束缚,我大可全力一战,此刻便是尔等死期!”瑶溺的笑意不下癸丑,胜券在握正要出手,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念竹?”   瑶溺转过头去,世界宛如静止,自己身后,是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   刚才还是相互最熟悉的人,未想到再次相见,竟仿佛陌生人一样。   方才战火燃烧,现在时间却忽然停滞不前。   天变色了。 第八章 逃走的方向 回首之间,瑶溺和官玉博两人俱已惊呆,远处的癸丑抓住这个机会,九节鞭无情地冲着官玉博甩来。瑶溺发现癸丑的意图,急忙飞身护住官玉博,霎时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瑶溺正要喊秋寻雁来助阵,却发现秋寻雁已经被癸丑困住。原来,刚才癸丑卯足气力攻击官玉博,秋寻雁正要上前支援,忽然发现地上冒出无数血色藤条。藤条宛如毒蛇,将秋寻雁死死缠住!秋寻雁化出宝剑,砍断不少藤条,却发现根自己不过无用之功!断枝再生,将秋寻雁拖入藤条的海洋,捆在半空之中!秋寻雁大骇万分,不想越是挣扎、藤条捆得越紧,越发难以动弹。   “可恶!这是什么东西?”秋寻雁心中焦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癸丑看着一脸不甘的秋寻雁,笑道:“小美人,我可舍不得杀死你,可是现在你的姐姐与我纠缠,我便先送你个玩意儿玩玩。这藤条虽通灵性,可惜尚未修成人形,刚才你一来到,这小子便躁动不安。看来它是喜欢上你了,等我和你姐姐玩够了再来陪你,莫着急啊!”   瑶溺为护心爱之人,以剑心为点,口中催动法术。只见一道金光出现,围护在官玉博身边。癸丑见此法术乃是师父秘传人神无道,此法术以自身为媒介,承受宿主所受到的伤害,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癸丑哈哈大笑道:“果然关心则乱,我们二人厮杀本已本来耗费大量体力。此法术一出,你们两人俱已命亡。”   瑶溺亦是知道其中道理,只是若放弃官玉博,自己独活又有什么意义?   话音未落,癸丑轻松杀上前来,瑶溺为护官玉博,身上再中数鞭!官玉博不知为何杀气冲着自己而来,但自己却又毫发无伤,忽见瑶溺身上平添无数伤痕,血水顺着袖子接连流下!官玉博看到瑶溺如此惨状,暗中痛恨自己的无能!   癸丑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小子,你以为自己死了便不是拖累?你若寻死,那瑶溺定会承担你的伤害。在你未断气之前,瑶溺早已魂归九泉。”   听闻此言,两人俱是一惊。瑶溺惊的是官玉博竟会为自己舍命;官玉博惊的是瑶溺竟要分担两人的伤害。两人虽所想不同,心下却是一片感动。只是佳人多情,现实无奈。   “师妹,你如此自取灭亡不知悔改,就不要怪师兄,毫不客气地收下你的命了!”癸丑一时占了上风,不由心神舒畅,远处的秋寻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姐姐被敌人牵制,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自己却被捆在一旁,动弹不得,不由气急攻心!正沉思如何摆脱藤条,秋寻雁忽然发现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不由大吃一惊,扭头喝道:“谁?”   回过头去,竟是昨天晚上捉弄的小道士孔令文,秋寻雁还未来得及惊喜,便被孔令文遮住嘴巴道:“嘘,小声点,我来救你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妖精,又为何要救我?”秋寻雁心生不解,孔令文憨憨笑道:“听了刚才的对话,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原来妖怪里面也是有好人的。”   秋寻雁本性善良,喜好亲近万物生灵,可惜却一直被人类排斥,忽有如此言语沁入心田,令她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秋寻雁想起昨晚故意捉弄他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低声道:“……谢谢。”   孔令文却是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自己错怪好人,自责道:难怪昨夜师兄并未采取行动,现在想来,一定是师兄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可惜师兄已经被那个妖怪害死,。虽然我没能好好保护师兄,但是你们,我一定会保护到底的!   孔令文抽出咒符,变为一把斧头,“师父曾经说过五行相克,金克木,我用这把斧头砍断藤条,救你出来!”   秋寻雁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手里攥着一把开天斧,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对方高喝一声“我砍了”!笨重的斧头破开雄风,向身上的藤条砍来,吓得秋寻雁花容失色!只听碰的一声,铁斧顿时碎成万片,藤条却丝毫无损!   秋寻雁只觉身上重重挨了一下子,痛得眼泪齐流,哭骂道:“疼死我啦!你果然是笨蛋!给我闪到一边去,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见远处两人冒冒失失,癸丑嘲笑不已,也不在意他们,专心对付瑶溺与官玉博!此时瑶溺无力回天,在癸丑眼中可怜可爱,“师妹,你终究输在心软上了。”   癸丑得意洋洋,并未发现,四周的气息悄悄变了。   癸丑双手扶地催动阵法,只见一只独角夔牛从碎裂的土地中窜出!癸丑愉快地摸着自己的宠物,笑道:“我忽然想到,师妹你是千年一见的凤凰,比我扔在山后的少年法力好上数倍。若用师妹做最后的进献,此阵定会给我丰厚的回报。小牛牛,去将瑶溺的尸首取来与我。”   夔牛奔杀而来,瑶溺心有余而力不足,忍不住对官玉博道:“是我拖累公子了。”   官玉博闻言苦笑道:“怎么会,要不是我忍不住好奇上前查看,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能与你同生共死,官玉博此生无憾。”   瑶溺听闻,心中甚是感动,忽见夔牛发疯般地扑杀过来,于是运足力气,准备做最后一搏。两道力量相互冲击,炸起轰天巨响!瑶溺险被震飞出去,幸有一人护在瑶溺和官玉博之前,当下所有的冲击!瑶溺被余波震退数步,坐在地上,抬头望去,发现眼前站着一名少年,一脸玩世不恭。   瑶溺擦去嘴角的血液,冷哼一声,“你果然没有死……”   与此同时,血色藤条化光消失不见,秋寻雁与孔令文忽然失去了落脚的地方,瞬间从空中摔下!   “啊——”孔令文感觉身体失衡,惨叫不已,恐惧之下只知道捂紧双眼!不想等了半天,也没有粉身碎骨的疼痛感,孔令文这才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秋寻雁拎在手中。   秋寻雁一脸的嫌弃,嘀咕道:“笨蛋,重死了……”   癸丑见羿小风未死,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瑶溺却是点头称赞道:“不错,你竟然能骗过师兄。”   “那日你在树林中困住我与师弟,今日我布阵骗过你,我们两人之间也算扯平了。”   “你如何逃过师兄的暗算?”   “孔令文与秋寻雁喝完茶后,回屋的途中被你师兄迷了心智,我有通天之眼自能察觉。你在树林中设下的,不是阵法是障眼法,迷惑凡人五感,我昨夜亦是如此。”   瑶溺闻言,闭目笑道:“哼。”   “太好了,师兄你还活着,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死的!”孔令文痛哭流涕扑了上来,死死抱住羿小风,羿小风一个没注意,被对方扑倒在地,忍不住骂道:“沉死了,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还有,不要拿我的衣服擦鼻涕!”   癸丑见四人脱困围住自己,心下骇然,羿小风心情越快,吹了一声口哨,“现在你以一敌四,输赢已是一目了然。”   癸丑知道虽有官玉博拖后腿,但自己面对四人联手,结局必败无疑,于是呸了一声,咬牙飞身杀去!众人正准备与他一决雌雄,忽见癸丑化为一阵妖风而去,天地之间,只留下放肆的狂笑。   “三十六计走为上,吾去也!”   “这妖怪逃得倒是真快,”孔令文见癸丑逃走,羿小风仍留在原地,奇道:“大好时机,师兄不来个痛打落水狗?”   羿小风也不搭理孔令文,对瑶溺道:“此妖不除,后患无穷,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凤栖村,你就这样让他逃走?”   “师父曾说过,希望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上,放他一马。我厌恶他不假,也记恨他害死师父的事情,但我不能不遵从师父的遗言。”瑶溺停顿一下,感慨道:“更何况他是我师兄,我们在一起相处数百年,不能说一点感情也没有……反正癸丑已身负重伤,暂时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好,那我先去回复官老爷,以免他担惊受怕。官玉博,你随我来,我送你回凤栖。”听了羿小风的建议,官玉博点头说好,羿小风正准备回去,忽然发现癸丑离开的方向,皱眉道:“瑶溺,你对他宽容,他未必如此对你啊!”   瑶溺扭头看去,忽然愣住,她这才发现,癸丑逃走的方向,竟然是凤栖村! 第九章 分别 “老爷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官家宅院内,官海涛正因这几日连续发生的事情而担惊受怕,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忽然听见丫鬟大嚷着闯进屋里。官海涛大吃一惊,坐起身来,问道:“什么?玉博不见了?”   丫鬟急忙说是,犹豫片刻后接着说道:“那个杀人的道士——孔令文也不见了。”   官海涛紧紧拽住丫鬟的袖子,急切地问道:“玉博什么时候不见的?”   “少爷说要看看那个道士的情况,便一人进去了。外面监视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少爷出来,便急忙进去,发现少爷和道士已经不见了。”   官海涛脆弱的心脏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想到不久前夫人惨死,现在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也下落不明,不由哭了出来,“他们同时不见了,我儿一定凶多吉少!我的儿啊,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官海涛正哭着,忽然感觉外边狂风大作,卷着沙石冲破窗户呼啸而来,窗户直直砸了过来,吓得官海涛直接滚到地上,捂着头呆了许久方才爬起身来,抬头一看,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妖怪。那妖怪全身青紫、面容狰狞,不是癸丑还能有谁?   “你、你是……”官海涛问得颤颤巍巍,笨蛋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癸丑一脸嬉笑,走到官海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诶呦,亲家公,别怕嘛!”   “谁是你亲家公!”官海涛闻言愤怒不已,正想回骂几句,不想被妖怪狰狞的样子吓到,赶紧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边退向墙角,一边不利索地说道:“你、你别过来!”   “我的好师妹瑶溺是您的儿媳,而我是她的师兄,我们怎么不是亲家呢?”癸丑不怀好意地给官海涛解释,忽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哦,对了,她现在的名字叫茹念竹。”   “她是妖、妖、妖、怪?”官海涛的大脑回路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骂道:“我就说那个茹念竹来的诡异,劝玉博他还说我想多了,今日听你一说,果然如此,我的怀疑并无道理!”   官海涛见癸丑原来是来攀亲的,不由气势起来,颐指气使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凤栖村,带上你的师妹,滚得越远越好!”   “我既然来了,怎么能空着手离开呢?”癸丑摸着下巴,奸笑道:“我现在饥肠辘辘,亲家公不如送我几个活人生食,我马上便带小师妹离开。”   官海涛听闻此言,心中泛起点点恐惧,想起最近村中的异常之事,颤抖问道:“原来,村子里失踪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我已多日未食人肉,看亲家公皮厚肉肥,味道必然鲜美,我就不客气享用了。”   官海涛看到癸丑掏出九节鞭、奸笑着走来,吓得抱头乱窜,慌乱之中只听一阵惊天巨响,两件绝世兵器相互冲击!混乱之中,官海涛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手持宝剑,正与癸丑厮杀!官海涛见那女子生得貌美,还当天女下凡,急忙作揖谢道:“在下官海涛,多谢仙女出手相救。”   此言一出,交战的两人俱是停手,瑶溺一脸复杂地看向官海涛,癸丑则在一边笑破了肚子,“什么仙女?她是你的好儿媳、我的好师妹——茹念竹真正的摸样啊!”   官海涛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呆愣在一旁,羿小风带着官玉博赶来,身后跟着秋寻雁与孔令文。官海涛正慌得六神无主,忽见羿小风死而复生,惊吓更添一层,“你、你是人是鬼?”   “前辈可不要咒我啊,我不仅没死,还把你儿子带回来了。”羿小风拉着官玉博走来,官海涛见儿子平安无事,迎上去痛哭道:“还好你没事!”   “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官玉博见父亲神情憔悴,心怀愧疚之情,连忙出言安慰,官海涛问道:“你可知道茹念竹是妖怪?”   官玉博不好隐瞒父亲,只得低头答应道:“……是,但是她亦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玉博你天性善良,莫要被她骗了,妖怪里怎么会有好人呢?你可知道,她的师兄便是害死无辜百姓的罪魁祸首?茹念竹是他的师妹,怎么可能是好东西!”   “听那狗屎放屁!要不是我师姐,你们村子里早就死绝了!”官海涛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原来是秋寻雁见他被癸丑蛊惑,气不着打一处来,脱口骂道:“妖怪里没好东西,你们人类更是没一个好东西!”   癸丑心怀鬼胎,意欲挑拨几人关系,神色最为悠哉,“师妹当然不同于我,她可是无辜善良——除了害死一位老夫人。”   癸丑此言一出,瑶溺和秋寻雁俱是哑口,官玉博急忙问道:“老夫人?难道是我娘?”   官海涛见那两个女妖精也不答话,大嚷大叫道:“你们两个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好啊,原来害死娘子的就是你们俩个!我官海涛真是瞎了眼,才会让玉博娶你进门!我和你们两个拼了!”   官海涛当初一心只想抓到妖怪,不想妖怪竟然就在自己家中,越想越气,作势便要冲上去与俩妖拼命,以报夫人之仇。虽然瑶溺并无反应,秋寻雁却是一脸杀气挡在眼前,官海涛虽有心报仇,可是全无能力,正烦闷着,忽然看到身边的羿小风,熟练指挥起来道:“你,快上前去灭了那两个妖怪,你来我们村子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羿小风不由白了官海涛一眼,不说自己能否扛得住瑶溺与秋寻雁的联手,更何况癸丑还在,哪里有大敌当前先自乱阵脚的?于是羿小风也不理官海涛,只注意着癸丑,因见瑶溺不说话回击,心中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此妖如此多情,刚才癸丑痛下杀手,她亦有心放他一条生路;癸丑设计挑拨他与官玉博的关系,她亦默默承受。只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瑶溺和官玉博两人已经没有未来了。   羿小风正思考着,身旁的孔令文忽然悄悄说道:“师兄,你趁现在那妖怪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杀你个头!”羿小风狠狠弹了师弟脑门一下,“此妖我与瑶溺联手方可一战,现在瑶溺心神大乱,你让我一人上去送死吗?”   外面忽起阵阵狂风,席卷而来,刮断树枝卷起无数沙石!村内一时间砖飞瓦裂,房屋在狂风的怒号中摇摇欲坠,扬起沙尘如雾!羿小风暗叫不好,急忙跑了出去,原来癸丑趁众人不备冲到九霄之上,现出真身龙卷风!天地屈服于葵丑的力量,陷入混乱不堪,惟有疯狂的笑声,飞跃沙雾狂风,穿透众人的耳膜!   “若是今日战败身亡,我定会化为厉鬼,回来取你们性命!”癸丑现出原形肆虐村子,只因输得惨烈,定要取村民的性命,赔偿自己高傲的尊严!癸丑乃是千年妖怪,法力威力无穷,羿小风正束手无计,忽见身旁的瑶溺发出阵阵红光,褪去鲜红色的外衣,化为红火的凤凰冲天而去!   村民见沙暴席卷而来,心中恐慌不已,急忙跑回家中躲避灾难,正准备关好门窗,忽见一只火红的凤凰腾空而起,在混沌的空中留下一条流光溢彩的火焰星河!星河明亮耀眼,通天而上,形如蛟龙出海,艳如红日初升,破开所有的黑暗与灾难,带给人们无限的憧憬与希望!   凤凰毫无畏惧,穿透九霄之云,杀入龙卷风的中心!两股力量相互撞击,那是曾经的同门,割舍一切情感,以各自的性命为注,做生死最后一搏!不过一击,却耗费了所有的能力,狂风漩涡中的两人各不相让,咬牙硬拼!力量如海浩瀚,淹没整个村庄,余波震荡散去,化为层层涟漪铺满大地!   众人不知结果如何,尚在疑惑,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震痛耳膜!惨叫之后,天地开始恢复平静,暴风消失不见,沙石逐渐平息,村子也慢慢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村民们见光明重回大地,知道一切灾难与危机已经过去,不会再来!于是众人从屋内蜂拥而出,手舞足蹈载歌载舞,欢呼着迎接徘徊在空中的凤凰!   “这就是那时救下我们的神鸟啊!没想到这次村子遭遇危难,神鸟再次帮助我们度过难关!”村长望着凤凰飞过、散落一身光斑,虽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灾难,但终究逃过了此劫,心中不由感激万分。   凤凰见龙卷风全部散去,便化光回到官家屋内,恢复成瑶溺的摸样。瑶溺此时虽无重伤,却因为阻挡妖风而消耗过大,脸色苍白身体虚弱,险些摔倒,秋寻雁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姐姐,去那边的床上坐会儿吧!”   “我没事的。”瑶溺摇摇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屋内几人一时无语,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孔令文正要出来主持公道,还瑶溺和秋寻雁一个清白,忽被羿小风拉出房间道:“我们出去。”   “你不留下来帮瑶溺说些好话吗?”孔令文神色焦急溢于言表,虽然认识两妖不过两天,但见瑶溺舍身保护村民,心中无限感动。可惜看官海涛麻木的脸色,瑶溺怕是会被逐出家门。   孔令文希望师兄能开导官海涛,妖精并非都是恶人,不想羿小风表示无能为力,摊手道:“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方便插手,官海涛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思想根深蒂固,岂是我几句话就能劝动得?只能希望……”   屋内只剩四人,神色各异,瑶溺咬着嘴唇,脸色发白,低头坐在破烂的床上。官海涛想起夫人惨死,悲痛欲绝,哭骂道:“你个妖怪!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快给我滚出凤栖村,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官海涛正欲冲上去报仇雪恨,只见秋寻雁眼神狠如刀割,刺在自己身上!官海涛生怕这丫头和葵丑一样把自己生吞活剥,吓得躲到官玉博身后,秋寻雁骂道:“臭老头,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姐和你儿子的事情,你给我闪到一边去,这里轮不到你来插嘴!”   秋寻雁本想过去踢官海涛一个狗啃屎,却被拉住,扭头一看,正是瑶溺。瑶溺也不敢看官玉博,只是默默呆坐在一旁。   千言万语汇聚心田,我只等你一句话。   官玉博看着瑶溺不知该如何是好,空气随时间凝滞又开始运转,几人干站了半天,官玉博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并无斥责亦无埋怨,但对瑶溺却宛如晴天霹雳——   “我送你走吧。” 第十章 相遇 夕阳之下,树林中幽静的小路上,缓缓走来三人。   走在最前的正是官玉博,他虽有很多想说的、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如何开口。秋寻雁走在两人之后,心情忐忑。离开,对她而言并无关系,甚至带着小小的窃喜,但这样的结果,未免太对不起一个人了。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许久之后,官玉博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残阳如血染红树林,“十四年前,你化为凤凰拯救村民于水火,我总觉得……那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我们在那之前见过。”大局已定,再无挽回的余地,瑶溺的心情反而坦然宽阔,“兆火毕方降世的前一年我们便见过。”   十五年前,一次相遇,一定终身。   街上车水马龙,正是最繁华的咸阳。   此时六国早已湮灭于历史之中,化为废墟,始皇一统神州大地,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咸阳东面,有一户人家正在收拾物品,为离开这座都城做最后的准备。夫人吩咐众人收拾行李备好马车,正欲离开,忽又扭头看了紧密的大门最后一眼,忍不住满眼满心的留恋。   官海涛见夫人心有不舍,叹气道:“走吧,我们已经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了。”   “这一走,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夫人叹息着,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一行人慢慢走到了城门口,盘查的士兵见是官海涛,急忙行礼道:“原来是大司农,属下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我早就辞去官职,现在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官海涛自嘲笑笑,给了士兵些好处,便离开了。原来官海涛见皇帝暴虐无道,深恐自己不小心触怒龙颜全家问罪,便以身体不适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车马正走着,忽然发现前方的路口站着几个人,身影颇为熟悉。官海涛走近一看,原来是好友茹文方带着仆人在路口等他。忽然见到故人,官海涛心情五味具杂,便隔着马车的窗户和夫人说道:“娘子,我去见好友最后一面。”   官夫人知道是相公的好友,便叫众车夫停下马车,“今朝一别,不知你们何时才能见面,你们多花些时间聊聊无妨。”   官玉博听见爹爹说到好友,便拉开窗帘向外望去,一眼看到茹文方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天真灿烂,可是此刻脸上却有些哀愁。   “是念竹!”官玉博看到茹念竹,情急之下便跳下马车跑过去找她。官海涛也走上前去,还未开口,便到茹文方叹息道:“哎,好友啊,无论我如何劝你,你都要离开吗?”   “虽然你我义气相投,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都无法改变彼此,那就只能选择自己的路了。”   茹文方从小最恨官海涛这一点,气愤地质问道:“你又要逃避吗?”   “逃避又如何?现在的局势,岂是你我二人可以改变的?”官海涛暗付道:皇帝喜怒无常,不知何时便会牵扯自身。功名终是一场空,人生唯有活下去,方有志气可言。   “再见了,好友。”官海涛作揖辞行,忽一眼瞥见身旁的两个孩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此次分别自是恋恋不舍,不想还未说完心中的话,便要分开。   茹念竹拉起官玉博的手,与他打钩道:“念竹会等着你的……”   还未说完,茹念竹已是满脸泪水,哭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念竹身在何方,我一定会等着你回来接我。”   官玉博虽然内心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含泪说好。   朝阳虽美,但两个弱小的孩童,终是无法挽回分别的命运。   官玉博趴在马车的窗户上,向身后望去,看到茹念竹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虽满心落寞,但心里却还残留着小小的愿望。   即使分别,即使相隔万里,只望你我有朝一日,能达成今日之约。   而此时的丹穴山上,瑶溺马上便要经历生死劫难的考验,因早有准备,心情若湖水无风、平静坦荡,反倒是秋寻雁焦躁不安,如热锅上蚂蚁,嘟囔道:“姐姐,我都快着急死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着急有什么用,不如放宽心态,坦然接受。”瑶溺轻声安慰,却越发增添秋寻雁的烦恼,“哎,若是我能替你承担就好了,总好过现在这样,什么忙也帮不上。”   “有你陪在我身边,就已是最大的幸福。”瑶溺摸摸秋寻雁的脑袋,“师父已经不在人世了,师兄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没有你,我现在孤单一人,委实寂寞。千年的劫难终究要来了,寻雁你暂时离开这里。”   “我留下来陪你!”   “不,你走得越远越好,以免被我的力量波及。法力越是高强,劫难也就越加恐怖,我是千年凤凰,你不过是百年树妖,我们天性相克,更何况你现在根基尚浅,恐怕难以承受。”   “可是留你自己在这儿,我怎么能做到……”   瑶溺劝慰道:“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会好好的活下来。”   “好,那我们打钩钩。”秋寻雁拉住瑶溺的手,把两人的小拇指相互勾住,瑶溺不知这种举动代表什么含义,好奇道:“这有什么含义?”   “这是人类之间约定的手势,失约的人会被打屁屁哦!”见秋寻雁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茹念竹也就万事随她,两人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我一定答应你,度过劫难,平安无事地活下来。”   秋寻雁带着不安飞离丹穴山,虽然痛恨自己的无力,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安静在一旁等待。秋寻雁不断回头望着曾经的居所,暗暗发誓道:姐姐,若你遭遇不测,寻雁粉身碎骨,也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秋寻雁找了一处山峰,坐在上面遥望着丹穴山,两峰相对,正胡思乱想,忽见远处燃起一点星火,迅速扩大蔓延,将整个丹穴山吞入腹中!蔚蓝的天空瞬间被染成火红色,轻柔洁白的云层仿佛被烧焦的棉花,变得乌黑糟乱!   远远望去,千年凤凰浴火重生,火焰中喷射出万道金光!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凰开始变得痛苦扭曲,天外忽杀来一道惊天巨雷!百里之内山体晃动,秋寻雁没有提防,被一击震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秋寻雁总算清醒过来,待身体恢复如常,连忙起身飞去寻找瑶溺。   丹穴山早已被火焰烧得寸草不留,灰色的浓雾遮掩住整个上空,只留下满山焦黑的山石,秋寻雁被呛得睁不开眼睛,仍寻遍了整个山头,只是四周毫无生命的迹象,哪儿能看到瑶溺的影子?   残阳渐渐被黑暗吞没,树林里一片昏暗。官海涛等人走了一天,只觉身心疲惫,见天色已晚,便挑了一块空地,招呼众人道:“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扎个帐篷过夜,大家都来帮忙。”   于是众人整备马车收拾行李、劈柴生火,只有小小的官玉博坐在行李上,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好不无聊,正打着哈欠,忽然看到草丛中飘出几颗亮光,欢快地叫道:“是萤火虫!”   官玉博撸起袖子,正要过去扑虫子,不想老夫人见孩子要跑远,急忙拉住劝道:“这里不比咸阳安全,树林中或许藏着野兽,小心为上,你乖乖在这里不要跑远。”   官玉博见娘发话,只得坐回原地,待众人安顿好后一起睡下。   深夜,除了偶尔传来野兽的撕喉,气氛安静平和,连守夜的人也放下戒心,昏昏睡去。官玉博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好似在呼唤着自己,便迷迷糊糊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见一点光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官玉博擦擦眼睛,走到近处,才发现是一只红色小鸟。   “不用怕哦,我不会伤害你的。”官玉博轻轻将小鸟抱在怀中,不想脖子上带的勾玉慢慢发光,与小鸟融合在一起。   官玉博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勾玉已经消失不见了,“糟糕,这是爹爹给我的,说是祖传之宝,可避三灾六难,要我好好珍惜。小鸟你把它藏在哪里,快还给我,要不爹爹会骂的。”   瑶溺重生受创,本奄奄一息,幸有灵玉之力方才起死回生。官玉博只顾要回勾玉,并未注意到,远处渐起野狗的叫声,爪子踏出黑暗踩在野草上,沙沙作响,逐渐逼近。   黑暗中忽然现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四目相对,官玉博只觉邪气压身,瞬间虚汗淋淋呆站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瑶溺睁眼望去,发现那双眼睛充满嗜血残忍,阴光闪闪,竟是一只穷奇!   穷奇一跃而起扑向两人,身形快如闪电,瑶溺大病初愈却毫不示弱,振翅迎敌!官玉博只见一道炫目红光,带着无畏与决然,划破黑暗冲向穷奇!火光看似微弱,却一击毙喉,穿透穷奇整个身体!   腥臭的鲜血喷涌而下,官玉博不知谁生谁死,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回跑,“来人啊——”   众人被黑夜中忽起的尖叫声吵醒,急忙点亮火把赶了过来,只见血泊中躺着一具野兽的尸体,四分五裂看不出模样,震惊不已道:“这是什么怪物?”   官夫人见官玉博满身是血,急忙将他护在怀中,声音急切,“玉博,你可有伤到?”   官玉博指着夜空,战战兢兢地摇头道:“我没事,那只小鸟救了我!”   “小鸟?”众人四处张望,只见黑夜之中,忽然腾起一团火焰。一抹红色光点如烟火升空,化为一只红色大鸟振翅飞离,官玉博跳了起来欢呼道:“是凤凰!”   夫人见儿子逢凶化吉,笑容欣慰,摸着官玉博的头笑道:“多亏了这只神鸟,大家才能逃过一劫啊!”   瑶溺盘旋在夜空之间,注视小小的身影良久,方才转身飞回丹穴山。   待你长成,吾必报此恩。   “那时的凤凰……原来是你救了我。”   官玉博听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由感慨万千,瑶溺点头道:“后来兆火毕方降世,凡人难逃此劫,我特意找到你的居所。吾乃千年凤凰,可号令百鸟,寻雁则是百年树妖,可助万物生长复苏,所以我们两人才能在乱世之中,创造一片祥和安宁之地。”   官玉博点头感慨原来如此,瑶溺继续说道:“后来,我闭关十年,直到有一天——” 第十一章 问情 “呼,外面的空气好舒畅!在这个破山头上修行了十年,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秋寻雁从山洞中走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胸中无比舒畅。   瑶溺听到秋寻雁的抱怨,笑道:“你我不过沧海一粟,若想在这个世间活得自在逍遥,不下些苦功夫怎么行?经过这十年的努力,你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秋寻雁闻言拽住瑶溺的衣袖,撒娇道:“有姐姐陪在身边,寻雁实力如何,根本没什么影响!”   “小笨蛋,终有一天我会离你而去,看你那时怎么办?”瑶溺细长的手指敲敲秋寻雁的小鼻子,秋寻雁从不为未来打算,不过跟着瑶溺过一日算一日,“离我而去?你又能去哪儿?就算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死死跟着你,你甩都甩不掉,不信你就试试!”   瑶溺捏捏秋寻雁气鼓鼓的脸蛋,好笑道:“小祖宗,真是怕了你了。我一定好好修习法术,保护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秋寻雁总算是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便和瑶溺商量道:“在山洞里憋了这么久,我们出去玩个痛快!”   “好,你想去哪里?”   “我早就听说巴郡美景闻名天下,我们去见识一下如何?”   “好。”瑶溺点头同意,跃空化为凤凰,秋寻雁连忙爬到她的身上,不过振翅之间,两人已经来到目的地,此时正值春季,冰雪早已消融,城里热闹嘈杂繁华似锦。   秋寻雁走在前面,东悄悄西瞅瞅,瑶溺见她玩得开心,满心喜悦地走在后面,忽有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瑶溺不由转身去,发现了一个华服公子。   官玉博。   街上人群涌动,瑶溺在混乱的人流中认出熟悉的身影,不由感慨道:世界之大,不想竟有如此偶遇,缘分果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官玉博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回头看着瑶溺,瑶溺看着他满面笑容走了过来,正要和他说话,不想官玉博闪过她,站在一位女子身前。官玉博还未开口,便听那名女子说道:“玉博,好久不见了。”   “我说呢,他还未见过我的人形,怎么会认出我来?”瑶溺见两人在一旁聊得开心,对自己一瞬间的紧张好笑不已,秋寻雁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抱着盛着各式糕点的布袋,见瑶溺忽然站住不动,便过去问道:“怎么了,姐姐在看谁?”   “我遇见恩人了。”   秋寻雁顺着瑶溺的视线望去,“恩人?就是十年前救了姐姐的那个小男孩吗?”   “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想他已经长大了。”   街上人流拥挤,官玉博和茹念竹带着小厮和丫鬟,去湖边租了一条船,畅游印月湖。秋寻雁看着湖上飘荡的小船,觉得有趣,便劝姐姐道:“我们尾随他们看看,有什么故事发生。”   “好啊,我也这么想。”   于是秋寻雁拉着瑶溺上了船,一路跟在官玉博船后,秋寻雁一边远远看着,一边吃着糖糕,见远处船上两人言谈亲密,又见瑶溺神色如常,不由奇道:“姐姐,难道你不吃醋吗?”   瑶溺好奇道:“我为何要喜欢他?”   秋寻雁认真地解释道:“人间那些传记小说上写的,妖怪被人类救了,都会以身相许。”   瑶溺正细细品着巴郡香茗,闻言一口喷了出来,咳嗽着笑道:“你啊,平时就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多看些正经书才是正途。他虽对我有恩,但是终究也只是恩人,人类与妖精不同,很难相处在一个世界中。”   远处的船上,分别许久的两人正浸入重逢的喜悦,茹念竹的眼神柔情似水,瞳孔中倒影出故人的身影,“许久未见,不知伯父伯母可曾安好?”   “爹爹辞官后,我们便安身在凤栖村,虽无富贵权势,却乐得清闲自在,你呢?”   “奉朝廷之命,爹爹来此地为官,我们全家老小都搬了过来。这里风景优美,虽比不得咸阳繁华,却别有一番风情。”   夕阳西落,已到了分别的时刻,两人自然难舍难分,茹念竹生怕官玉博早已忘记当初的誓言,见对方起身离开,忍不住出声唤道:“官公子!”   官玉博回过头来,只见茹念竹身影柔和,与身后的夕阳交相辉映,对方的声音,轻柔却满含坚定,“念竹一直未曾忘记那日的约定,公子呢?”   官玉博回过神来,点头笑道:“我也一样,一直记在心中,未曾忘记,”   巴郡一别,官玉博直奔回家,将此事告诉父亲,官海涛听后哈哈大笑,点头道:“原来你一直心有所属!如此甚好,明日我收拾妥当,便去茹家提亲。”   官玉博见父亲同意,总算松了一口气,褪去脸上的愁云,“多谢爹爹。”   官海涛爽朗笑道:“父子之间有什么好谢的,再说你早就到了婚嫁的年龄。”   几日后,官海涛收拾妥当,便告别家人去茹家提亲。官海涛找到茹家,看门的小厮推说老爷最近不在,官海涛等了几日也没找到茹文方的踪影。等了很久,才在茹家门口赌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可是茹文方看到官海涛,早已知道对方的来意,不等官海涛说话便出言讽刺,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官海涛回到凤栖的家中,和官玉博说了此事,不由感慨道:“茹念竹已经被文方许给了官宦人家,哎,当初咸阳一别,已经过了十年。我万万没想到,十年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文方当年可不是这种人啊!”   官玉博本满心希望,不想爹爹碰了一鼻子灰,心中顿感失落,官海涛叹气道:“我在巴郡多停留了几日,打听到了对方的家世,是朝中一位颇有权势的官员,估计都快进棺材了,不想茹文方为了权势,葬送女儿一生。当年,我为求生计而离开,他为了改变而留了下来,不想多年以后,我们之间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官玉博想起曾经,伤心不已道:“那时我就应该死心,童年的约定,终究只是一场空梦罢了!”   瑶溺接着说了下去道:“我知道一切故事,因见有情人终被拆散,心中不忍,何况你又有恩于我,我便去找了茹念竹。”   “事已至此,你去找她又有什么用……”   “我到了王都,找到了茹念竹,告诉她我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瑶溺还未说完,官玉博却是已经猜到了结局,“她却没有跟你走。”   “你为何会知道?”   “茹念竹虽与我情意相投,但是茹家本是书本网,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她又怎么会答应随你离开。”   瑶溺暗叹人类与妖精的差异,点头道:“你说得对,茹念竹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爹……”茹念竹悲凉的哀求声从茹家的东厢房传了出来。   茹文方看着夫人和女儿的眼神,冷漠无情,“嫁给赵大人,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难道你们想在这个破地方呆一辈子?那个官海涛早已没了往昔的气概,现在不过是一个贪财附势的小人,他教养出的儿子会是什么好货色!吾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小翠,扶小姐回房休息。”   茹念竹自那日分别后,便一直记挂着官玉博,谁能想到两人有缘再聚,却是无缘相守,只得回房暗自垂泪。茹念竹正自哭泣,忽听窗外传来轻柔的女声,“我带你走。”   茹念竹唬了一跳,抬头望去,发现窗户已被打开。此时已是深夜,星光闪烁、皓月当空,窗檐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红衣少女,容貌妖媚,茹念竹惊讶道:“你……不是人!”   茹念竹说完之后才觉得失礼,正想道歉却听瑶溺笑道:“我确实不是人类,而是修炼了千年妖精。”   说完后瑶溺跳下窗户,走近坐在床边的茹念竹,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怕吗?”   茹念竹内心虽然恐惧,但仍然镇定心神,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带你离开此地,一来是为了报答官玉博的恩情,二来是有情人被拆散,我看着于心不忍。”   瑶溺本以为茹念竹一定会欢天喜地随自己离开,不想对方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走,爹已经答应了对方,我怎能为了私欲一走了之,弃全家于不顾?”   “这种爹娘,不过当你是物品,你又何须在乎他们?”   茹念竹却不这样想,摇头道:“官玉博救你一命,你便记得要报答他的恩情;爹娘生育之恩养育之情,多于你的恩情数倍,我又怎能说走就走?”   “然后瑶溺出嫁,茹文方却并未官复原职,依旧停留在巴郡。念竹则嫁到咸阳,三年后,我们去那里游玩,不想碰巧遇见了师兄癸丑。我想为死去的师父教训他一下,便暗中追查,不想师兄躲进皇城。皇城内有高人做法布阵,我只能在外面静待时机,可惜等了数月也不见师兄出来,便只好作罢。我本打算先回丹穴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个茹念竹,便顺路过去看她。这才发现,原来茹念竹嫁到赵家,婚后生活并不如意,被当成交易品的人——你也能想象出她的处境吧!” 第十二章 爱与无奈 瑶溺来到赵家后院,趁着夜深,悄悄从院子穿过,因不见丫鬟与护院,满腹疑惑。推开门走进屋子,只见茹念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瑶溺惊讶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茹念竹本已安心等待死神的降临,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声音,睁开眼睛望去,竟是意外又熟悉的红衣女子,“原来是你,我说此时怎么会有人来。”   屋内昏暗无光,屋外风雨飘摇,更显茹念竹处境凄凉,瑶溺看得满心酸楚,叹息道:“真是个傻子,当时你若肯和我离开,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也许……这就是我逃不过的命运。”茹念竹握住瑶溺的手,含泪道:“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再无责任,只求你送我到凤栖,见玉博最后一面,这是念竹……一辈子最后一个请求。”   瑶溺急忙护住茹念竹的元神,抱起她飞如空中,奔向明月,“我带你去见他,现在就去。”   茹念竹被瑶溺护在怀中,久逢体温,温暖得令人眷恋。瑶溺见她奄奄一息、再也无法支撑,便撒谎安慰道:“马上就要到凤栖了,官玉博正等着你,你再坚持一下。”   “嗯……”茹念竹感觉身体在慢慢冰冷,天地渐渐远去,耳边忽然飘过瑶溺的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人生的结尾,终是应了这一句话。茹念竹想着想着,无奈地笑了,只留下一句微弱的话语,轻轻地随风飘散——   瑶溺,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无奈。   茹念竹死了。   那时瑶溺路经巴郡,在三人再次相遇的地方,迎接茹念竹的死亡。瑶溺站在曾经的小亭子中,看着深蓝的湖面映照着月亮的倒影,想起那天人声鼎沸、烟火繁华。三人怀着不同的希望与期待,迎接各自的未来。   不想烟花散去,一片苍凉。   瑶溺抱着冰凉的茹念竹,在湖边静静站了很久,眼前身后道路无数,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丹穴山一如往昔,清凉孤寂。   秋寻雁准备好早餐,便看见瑶溺坐在悬崖之上,默默望着远方,一言不发神色深沉。   “姐姐,你最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有心事吗?”   秋寻雁在咸阳随瑶溺守了癸丑四个月,却什么也没查到,还当她在为此事烦恼郁闷,不由劝道:“他能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一世?姐姐你稍安勿躁,只要时机成熟,我们一定能抓住那个大坏蛋,替天行道!”   “寻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瑶溺忽然站起身来,飞身化为凤凰远去。   “姐姐等下啊,这些食物要怎么办?”秋寻雁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发愁,不想瑶溺早已不见了踪影,气得直跺脚,但也只能顺着她的方向飞了出去。穿过云层,一个村落隐隐出现在眼前,瑶溺落在山崖上,“这里就是凤栖村。”   瑶溺满腹心事,忽然发现远处刮来一阵黑色的旋风,暗叫不好,急忙追了过去。秋寻雁正要随姐姐落下,便见姐姐忽地没了影子,不由疑惑道。“姐姐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是第一见她如此急躁!”   “站住!”瑶溺飞身挡住妖风的去路,拔出玄天子午剑,怒叱一声!妖风化出原形,是个猥琐的妖怪,手里拎着晕过去的官玉博,瑶溺道:“放下你手里的人,看在是同类的份上,我饶你不死。”   妖怪把官玉博扔到一边,嘿嘿笑道:“小美人,不如爷放了他,你来陪陪爷如何,爷会好好疼爱你的。”   妖怪话未说完,一道剑气迎面劈来,妖怪身上立马见红,喷出无数鲜血!原来是秋寻雁赶来,见妖怪猥琐不堪,怒骂道:“呸,先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熊样!这妖怪一看就没安好心!姐姐你还和他废话什么,打死了事!”   妖怪负伤在身,又见秋寻雁一脸杀气,胆早一溜烟的跑没了,急忙跪地求饶道:“我、我放下他,求奶奶们饶我不死。”   “你赶紧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到你!”   妖怪放下官玉博,仓皇而逃,瑶溺急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见无大碍,便从怀中掏出药丸给他服下。秋寻雁见她情意绵绵,忍不住叹气道:我就说姐姐迷上了人间的小子,偏偏她自己不承认。   秋寻雁不想打扰两人,正准备悄悄溜走,忽见妖怪提剑从旁边杀来,剑锋直指瑶溺!   “姐姐小心!”秋寻雁见姐姐背对妖怪毫不知情,急忙拔剑刺去。只见一片鲜血溅出,妖怪的喉咙被瞬间割断,脑袋顺势飞了出去,身体轰然倒下!秋寻雁哪里见过这种血腥景象,不由愣了,“它……死了?”   原来秋寻雁虽言语狠辣,但涉世未深,见那妖怪没了气息,心中泛起层层恐惧,声音颤抖,“第、第一次……我……第一次杀人……不,是妖怪……”   瑶溺见秋寻雁脸色苍白,知她受到惊吓,急忙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头安慰道:“这是上天的报应,它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嗯。”秋寻雁点头答应,却心有余悸,而躺在地上的官玉博,忽然醒了,睁开眼,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糊的血红,似乎还有人站在远处。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在这世间,我还想见一个人。   脑中忽然浮现的身影,如梦似幻,缠绕住自己的所有留恋。官玉博情不自禁,呼唤出声音道:“念竹……”   名字如小石投入水中,在瑶溺心中溅起阵阵涟漪,她默默在远处站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走过去,握住官玉博的手,化为茹念竹的样子,柔声道:“不用担心,我会替她保护你的。”   “原来我与念竹分别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官玉博感慨万千,忽然发现前方是一条分岔路,停下脚步道:“其实,在我决定娶你的时候,我爹暗地里反对过。我虽知你不是茹念竹,却依然娶你为妻。”   “既然公子早已知情,为何还要娶我?”   官玉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犹豫道:“因为……”   我不知道,我爱的人是你、还是她,是真实、还是幻象。   因为,谁是茹念竹,谁是瑶溺,我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让我告诉你,‘念竹……终是赴约了。’”瑶溺说完一切故事,再不开口,官玉博心存侥幸,“既然妖怪已经死了,那我娘……”   “是我害死老夫人的,你若想报仇,我一并承受绝无怨言。”   秋寻雁见瑶溺独揽责任,急忙解释道:“不是姐姐!是我不好,那天我见阳光明媚,便忍不住现出原形,不想老夫人正巧路过,看到了整个过程,便吓得晕了过去,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是我害死老夫人的,你不要怪姐姐。”   秋寻雁声音低落,包含着一丝卑微的请求,“若是我离开、不再回来,你能让姐姐留下吗?”   凤凰取天地精华而成,百鸟称王万物敬仰,不想一场爱恋,竟输成最卑微的姿态。瑶溺满心悲愤,听到秋寻雁的话终是哭了出来,“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秋寻雁看着姐姐仓皇失措逃离的背影,也黯淡了神采,急忙跟上姐姐的脚步,不想背后的官玉博忽然出声道:“等一下,瑶溺!”   官玉博想拦住瑶溺的脚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瑶溺正欲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阻止,回眸一望四目相交,两人俱是无言。官玉博踌躇许久,问道:“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瑶溺愣了一下,点头道:“嗯。”   “谢谢你救了我们。”   “嗯。”   “还能再次见到茹念竹,谢谢你。”   “……嗯。”   瑶溺忍不住泪流满面,注定会分离的相遇,双方心知肚明的伪装,终于在这一刻撕破。明明卸下重担,却没有人觉得轻松。秋寻雁见瑶溺依依不舍,咬着嘴唇问官玉博道:“姐姐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官玉博虽心含愧疚,但仍摇头道:“对不起。”   秋寻雁扶着瑶溺穿过树林,羿小风孔令文正在尽头等着她们,孔令文犹豫道:“师兄,你为什么不帮她们说话呢?”   “妖怪与人类是不同的,早分开是好事。”羿小风摊手表示无奈,此时瑶溺已经恢复如常,也不看身旁的两位蓬莱弟子,向不远处的山崖走去,声音随风飘荡,落寞而悲凉,“麻烦两位转告官公子,真正的茹念竹,就睡在他们再次相遇的地方……”   两妖的身影在夕阳之下越显孤单,孔令文急忙追上去,不想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秋寻雁怒骂道:“呸,你们这些人类都是狼心狗肺,没一个好东西!”   秋寻雁暗叹姐姐为官玉博付出种种,却换来如此结果,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千万爱恋与付出,终究抵不过一个身份、抵不住一滩世俗。秋寻雁悲愤交加,正要继续骂下去,便听到瑶溺疲惫不堪的声音。   “寻雁,你不要再说了。这里不是你我应该停留的地方,我们回丹穴山吧,那里才是妖精的居所。只是山崖险阻、道路曲折,不如我送你上去。”瑶溺说完化为凤凰,停在山崖的旁边,秋寻雁望着孔令文的脸庞,久久过后,终是叹了一口气,坐到凤凰的背上。   瑶溺带着秋寻雁飞身而去,划过天空,洒下光斑点点,不知是凤凰落下的光芒,还是两人不忍离别的泪水。孔令文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呆呆站了许久。   “人家都飞远了,别看啦!”羿小风拍拍小师弟的肩膀,安慰道:“若是有缘,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孔令文见师兄误会,连忙口齿不清地解释道:“我不是因为喜欢她……”   “现在还装什么纯情,走啦!”羿小风暗笑师弟情窦初开,摇着头走开了,只剩孔令文一人站在悬崖上,看着两人远去,再无一丝踪迹。   不是的,我并不是喜欢你。   孔令文想起那个笑容明媚、淘气活泼的少女,神色慢慢黯淡。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支线结束,下章开主线。 第十三章 仙台山 于哲轩,师出蓬莱仙境,乃是蓬莱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谁想十四年前一场变故,使于哲轩脱离门派,拒绝蓬莱众人挽留云游四方。   某日,于哲轩路过仙台山,感叹此处风光秀美、草木繁盛,便在此处定居下来,开创门派取名东华。于哲轩终日教导弟子以扶助苍生为己任,在周围的村落素有名望。   所以,于哲轩虽是隐居在这等深山老林之中,前来拜师学艺和寻求帮助的人源源不断。   话说东华两位弟子告别了官家父子,踏上回程的道路,两人成日游山玩水,转眼已到了春末夏初。羿小风暗觉再不回去,怕要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这才怏怏回去。   绿叶铺满了通往东华派的小路,两人骑马踩着一地落叶而归,羿小风心有不甘,叹息道:“好不容易在外面尽兴了几天,又要回来听那老头子唠叨。”   仙台山近在眼前,羿小风不情不愿,随口和孔令文聊了几句、发现对方毫无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他根本心不在焉,“喂,呆子!我和你说话呢!”   孔令文回过神来,“师兄有什么事吗?”   羿小风知道凤栖之事令孔令文黯然伤神,出言劝解道:“你从凤栖回来便一直心神不宁。怎么,还在想那两个妖精的事情?人生悲欢离合,她们的事情也算是命中注定,师弟你不用自责。”   孔令文忍不住叹息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若我有师父的能为,说不定还可以帮她们一把,也不至于害她们落到如此田地。”   “碰到官海涛那种老古板,就是老头子在也没用啊!”   两人闲扯着走了不远,便可以看到东华派的大门。   一湖碧水之上构筑出一座小岛,楼梯铺垫而上,两边门柱上围绕着云纹凤舞图。远远望去,夕阳之下,满目青绿中一座座白玉般的亭台楼阁,幽雅僻静。   羿小风令孔令文将马匹牵回马厩,沿着小径来到东华派的学堂。众师弟师妹正在学习经书,于哲轩端坐首席,见羿小风大大咧咧走来,笑言道:“可算是回来了,你们怎么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   羿小风自然不会说我在外面玩爽了才回来,装出恭敬的样子回答道:“我与孔令文很早便完成了凤栖的事情。只是路经村镇,有人寻求帮助,我们便出手相助,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于哲轩见两人平安归来,知道此事已有定夺,但仍问道:“这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羿小风坐到于哲轩的身旁,“如果说的是师父的好友,他当然觉得我们做的完美。事情成功解决,妖怪也被赶跑了。官家和凤栖村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官老爷子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   于哲轩意味深长道:“那从你这方面说,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   羿小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摇头道:“虽然这件事有令人不爽的地方,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孔令文那小子貌似很失落,认为自己帮了倒忙,一路颇为自责。”   羿小风将凤栖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一道来,忍不住叹气道:“瑶溺本性善良,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只孔令文,连我也颇多感慨。若是我与孔令文未到凤栖,瑶溺也不会被迫离开。我们虽帮村子解决了后患,可是却棒打鸳鸯,做了回恶人。”   羿小风发现于哲轩只是听却不说话,不由怀疑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料到如此,才会让我去的?好自己落得清闲心安。”   于哲轩见徒弟埋怨,哈哈笑道:“瑶溺乃是千年凤凰,举世罕见,但是世间法力高强、能与之相抗者亦是不少。她留在人类的世界,只会给自己和村民招来灾祸。”   羿小风仍是心有不甘,“我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可以轻松解决,谁想到竟能遇见瑶溺和癸丑这般厉害的高手,若非瑶溺站在官玉博这边,我怕有去无回。最后瑶溺落魄而去,亦是我不想看到的结局。”   于哲轩笑着拍拍羿小风的肩膀,安慰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现在见识浅薄而已。而且——以为帮助别人就一定能真帮到对方,你还是太天真了。人类与妖魔鬼怪毕竟有别,瑶溺即便真是无心害人,但与人久居一处,凡人怎能承受她散发的强大妖气。”   羿小风想起瑶溺离别时的泪水,“瑶溺这份感情,恐怕世人也难以达到啊!”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又岂止人类拥有至善至纯的情感。”   两人聊完凤栖村的见闻与官海涛一家的近况,于哲轩道:“这几日我有事离开,要去桃花源一趟。”   “桃花源?师父要去看望老友吗?”羿小风经常听师父说自己有位在桃源的朋友,只是从未见过那人。于哲轩点头道:“嗯,是桃源仙境的长老。我们年少时不打不相识,后来成了棋友。最近收到他的来信,说是身体有恙。我与他多日未见,正好前去探望一番。”   羿小风心中纳闷,暗想道:修仙之人向来长寿,不比凡人,此人与老头子同辈,老头子还活蹦乱跳的,他怎么会忽然生病?   不过羿小风也不关心此人境况,横竖与自己无关,只是自己刚从凤栖归来,玩意正浓,更何况师父最近对自己颇为放松,于是出言试探道:“久闻桃源仙境美名,说是五大仙境中山水最为优美的地方,师父带我去见识见识如何?”   于哲轩摇头道:“桃源以女弟子居多,个个美如天仙法力高强。带着你,我丢不起那个人啊!”   “老头子你是在讽刺自己教导无方吗?”   羿小风虽然嘴上表达着不满,心中却是暗喜道:若是老头子离开仙台山,还有谁能管我?甩掉孔令文那个包袱,我可以出去痛快地玩一圈了。   于哲轩对众弟子吩咐道:“我这几日要去看望老友,过几天我会把东华的事情交代给羿小风负责。我这次离开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最少也要一个多月。你们认真修行,不准怠慢。我回来若是发现你们偷懒,绝对严惩。”   众弟子停下手中笔墨,齐齐称是。于哲轩吩咐弟子们回去休息,因总不见孔令文的身影,问道:“怎么不见孔令文,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对妖精动了心,却因此事而被嫌弃,现在估计正郁闷地在伙房大吃特吃,以解千愁呢!”   “你今天也累了,吃完晚饭便早点休息吧!”   羿小风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师父道:“老头子,你为什么让孔令文跟我去?”   “我当然有我的道理。”   “哦,那是为什么?”羿小风等了很久也不见回答,便走了出去,嘀嘀咕咕道:“也不知道老头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于哲轩看着羿小风离去,捋着花白的胡子,含笑道:“那是因为,那妖精与他还有些许的缘分。”   清晨,叶上的雨露还未干涸,羿小风便从床上爬了下来,找了一身便服穿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踏着满地青绿走向大门。谁知刚一出院子,便看到一名少女在院中修习剑术。   “小雪还真是勤快,这么早就起来练剑。”羿小风笑着过去打招呼,殷子雪收起剑,回礼道:“大师兄也起的很早!师父难得出去,我还以为师兄又要赖到太阳下山才肯起来呢!”   羿小风跟殷子雪关系素来亲近,也不瞒她,“老头子这次出游时间很长,我正好偷溜出去。”   殷子雪忍不住有些担心,“虽说如此,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师父提早回来了,你要怎么办?”   羿小风摇摇手,不在乎道:“放心,老头子这次去桃源,是因为听说旧友身体欠佳,定会花些时间陪他,等他痊愈后方才会回来。桃源是何等门派,桃源长老是何等实力,这样的人还能一病不起,这病岂是一朝一夕能痊愈的?我已经吩咐师弟王宪章,他会打理好你们的事情。”   殷子雪闻言点头道:“嗯,希望师兄一路顺风,只是不知道你准备去哪里?”   “我最想去的当属人间五大仙境。师父既然去了桃花源,我自然是不能去了。久闻蓬莱阁盛名,又离我们最近,正好去见识一下。”   “师兄要去蓬莱仙境?那里我曾有幸去过一次,风景甚为壮观。不过那里与我们东华大不相同,门规森严等级分明。而且这几日乃是蓬莱各派归宗的日子,警备与以往不同。师兄你又不认识那里的人,想要进去很难,不如避过这几天风头再去。”   羿小风无所谓地笑笑,胜算在胸道:“你放心,我自有进去的办法。” 第十四章 初遇温逸蓝 位于神州大陆东面的丹崖山,连绵起伏,山上常年覆盖冰雪,将一片碧蓝色的湖水包围起来。湖面上水雾飘渺如纱,近百座白顶蓝阁,错落有致地摆在小岛之上,高悬在空,气势恢宏。   远远望去,天水一色,楼阁周围遍地梅花,常开不败,此处便是世间凡人憧憬的修仙圣地——蓬莱阁。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蓬莱阁东面的楼阁里,缓缓传出一道庄严肃穆的女声。这座楼阁虽只建有一层,却足有四丈余高,大厅里容纳着数千弟子聆听掌门讲座。门上的牌匾上书“长风万里”四个大字,这里便是蓬莱阁教授弟子之地。   三清殿内,最上坐着一位女子,穿着华美表情庄严,眉目含笑却是气势尽显,仅从外貌看去年轻貌美,此女便是蓬莱阁新任掌门莎曼彤。莎曼彤端坐于上位,为蓬莱数千弟子讲解经书,七位上博则手持书卷居于其身后。   大堂中一片肃静,虽人数众多却是鸦雀无声,除了莎曼彤的声音,听不到一丝声响。   蓬莱阁号称世间五大仙境之一,下分七大门派。只有宗派弟子居住在蓬莱阁,其他各派则分散在神州大地,分别由七位上傅管理,负责传播仙道,广收门徒恩泽百姓。蓬莱阁每年初春,便会将各派出类拔萃的弟子召集到一起,共同研究修仙之道,   天色渐渐暗淡,七位上博之一的李耀卓见时间已晚,提醒莎曼彤注意时间,莎曼彤便收书叮嘱各位老师与弟子,“今日到此为止。学海无涯,此次众人汇聚一堂,吾望众弟子能有所收获。每年一次的讲义时间短暂,弟子们的修行终究还是要靠平常积累。希望各位师父悉心教导弟子,不辱我蓬莱阁百年美誉。”   莎曼彤又交代了些事情,便命众人散去。李耀卓见莎曼彤正欲离去,急忙说道:“还请掌门留步,我还有些事情劳烦掌门。”   莎曼彤停下脚步道:“原来是李上博,但说无妨。”   李耀卓道:“这几日聆听掌门教诲,深感自己道行浅薄。老朽一直希望能拜读《三戒心经》,只是此书被收藏在汗青阁,还望掌门能够允许,让老朽带回去好好研读一番。”   “嗯,我知道了。”莎曼彤闻言点头,对着眼前端坐的数千弟子中唤道:“温逸蓝。”   被唤到名字的弟子站起身来,走到掌门之前,恭敬地答道:“弟子在。”   温逸蓝身穿蓝色白边道服,腰上系着一块花纹翡翠,外表清新俊逸,气质若水临风。此人自小便跟随莎曼彤修习道法,乃是莎曼彤最得意的弟子。此次各个分派汇聚一堂,温逸蓝在一众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莎曼彤不由心情愉悦,“你去汗青阁,将我说的这些古籍取来,交给李上博。”   “是。”温逸蓝领了文书便出了大厅,踏着梅香,沿着小径走向汗青阁。   蓬莱阁正逢分派归宗,热闹非凡,汗青阁周围却是优雅僻静,白梅飞香红梅吐艳。此处藏书极为丰富,有大量的修仙传道太极八卦之书。   汗青阁共有十层,下面六层管理较为宽松,蓬莱弟子通过师父同意便可借取书籍,但最上四层却是严密封锁,非常人可以进入。   温逸蓝走上第七层,推门走入大厅。大厅空旷安静,只有一个老头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酒气熏天。此人乃是汗青阁的管事李尉重,掌管各书坊的钥匙。温逸蓝暗叹一口气,走了过去,推着那人道:“李管事,醒一醒。”   温逸蓝摇了半天,李尉重才张开眼睛,打着哈气看清来人,笑道:“原来是你小子。”   李尉重一张口,温逸蓝便感到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忍不住劝道:“虽然蓬莱不禁酒色,但李师父也该洁身自爱,否则如何管教其他弟子?”   李尉重也不在意,拿起桌子上的酒坛,只顾着往嘴里灌,“你小子,毛还没长全呢,就知道教训人了。”   温逸蓝急忙解释道:“弟子不敢,只是希望李师父能爱惜身体。”   “你来干什么?”李尉重见酒坛空了,从桌下摸出一坛新酒,继续喝了起来,温逸蓝苦劝无果,便回答道:“掌门派我来取几部经书。”   “呐,钥匙给你。”李尉重向来信任这个聪明的小弟子,也不盘问,随便把一圈钥匙扔在桌上,“找完了把钥匙拿来还我,你自己去吧,不要耽误我喝酒。”   李尉重说完,也不管温逸蓝,自顾自的喝了起来。温逸蓝知道嗜酒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也不再多言,拿了钥匙开门向里面走去。   图书室内封锁严密,此时又是傍晚,难免略显昏暗。温逸蓝聚气于目,方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温逸蓝顺着书架上贴着的序号找了起来,顺利找到后才发现竟然在书架最上层,便拿旁边的梯子架好,上去取书。   温逸蓝并未想到,这书架的最上面,竟然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纹素袍,发型凌乱,不是羿小风还能是谁?   原来羿小风告别殷子雪,不多时便来到蓬莱阁,顺着蓬莱阁外围的五行阵法,轻易地溜了进来。连羿小风自己也未想到,五大仙境之一竟能如此容易地来去。   羿小风怕引起蓬莱阁的注意,也不敢乱逛,因见此处风景幽静,楼阁壮美,便进来观赏游玩,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个大书房。羿小风挑了几卷书籍,坐在书架之上,随便翻看了起来,忽然发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同年,于哲轩未经允许,擅自离开蓬莱阁,被革除上博之职……”   “于哲轩?这不是那死老头的名吗?”羿小风忽然看到师父的名字,才想起于哲轩也曾是蓬莱数一数二的高手,便好奇地往前翻,欲一探究竟,不想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碰”的一声,书架也随之轻微晃动起来。   ——可能是有人来了,不过不会这么巧吧,正好就是我屁股底下坐的这个书架?   羿小风探头向下看去,不想正对上一双明眸,两人见到对方俱是一惊!   羿小风见温逸蓝身着蓝底白边金线外套,内衬纯白梅花暗纹长衫,眉目清秀身量修长,气质皎如玉树临风。温逸蓝观羿小风穿着素袍,灰头土脸外表邋遢,周身却隐隐散发仙家风范,心中不由大奇道:虽然李师父看管不力,但蓬莱阁外布置法阵数百道,不是我蓬莱弟子怎么可能轻易进来?此人从穿着来看并非我派,不知是何处高人?不管此人是谁,我还是莫要打草惊蛇,小心应对方是上策。   温逸蓝打定主意,站在梯架上,恭敬地行礼道:“晚辈温逸蓝,见过前辈。”   羿小风本被唬了一跳,正欲动手却发现对方毫无杀气还彬彬有礼,不由纳闷道:这小子身穿蓬莱道服,应该是这里的弟子。看他年纪轻轻礼数周到,难不成他也是偷溜进来的不成?   温逸蓝见此人并不说话,便决定继续试探下去,“弟子奉掌门之命前来借取书籍,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羿小风见对方一口一个前辈,不由玩心大起,将手里的书籍放下,沙哑着嗓子说道:“吾乃于哲轩。”   温逸蓝闻言吃了一惊,自己从小跟随莎曼彤,于哲轩的大名自是知道。于哲轩从温逸蓝记事起便已不在蓬莱,温逸蓝也只是在莎曼彤口中偶尔听到他的事情。莎曼彤曾说过,师兄法力高强,远在同辈人之上,连自己和荷师妹也不是他的对手。   温逸蓝仔细观察着这位闯入者,此人外表虽不过十四岁,但是得道之人永葆青春,倒也不奇,只是观此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很难与师父口中‘为人刻板严谨、勤奋好学’的师叔联系起来。   温逸蓝暗想道:于哲轩离开蓬莱数十年,也只有长辈一代方才知道他的名号。这少年既然知道于哲轩,即使不是于哲轩本人,也应该与于哲轩有些许联系。   温逸蓝站在梯架上,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久闻前辈大名,今日有缘一见甚是荣幸,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羿小风哈哈一笑,大方摇手道:“不知者无罪,我怎会和小孩子计较。”   “弟子师从蓬莱掌门,师父一直对前辈崇敬不已。”   羿小风一听原来是掌门的徒弟,心中暗笑道:蓬莱掌门也不过如此,教出了这么个书呆子,远不如我英俊潇洒、天资聪慧。   羿小风心里美着,嘴上却谦虚道:“能教出如此徒弟,蓬莱掌门真是令人羡慕。”   “掌门是前辈的师姐,按理来说我应该唤前辈一声师叔。”   羿小风更加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好,从今日起,你也算是我的徒弟了!”   温逸蓝见羿小风也不反驳,便知他必是冒充无疑,心内暗笑不已,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羿小风在一旁说得天花乱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温逸蓝制住脉门,抬起头,只见温逸蓝含笑道:“师父思念师叔已久,劳烦师叔随我去见掌门吧!” 第十五章 桃源旧事 汗青阁的大厅一如往昔,平静而安宁。   李尉重看着空荡的房间,叹息道:“自你走后,连个喝酒的伴儿都没了。”   李尉重正感慨着,忽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不由好奇道:“温逸蓝这小子,取个书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李尉重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只看见两道人影破窗而出。   “不是只有温逸蓝一个人在里面吗?怎么好像看到两个人影?”李尉重使劲擦擦眼睛,呆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奇怪,难道我喝醉了?算了,反正都醉了,喝酒、喝酒。”   温逸蓝一路追着羿小风来到蓬莱阁的边境,此处看去毗邻湖泊,一片空旷,其实布置了各种阵法,层层相叠。温逸蓝见羿小风轻而易举的跑了出去,心中奇怪此人怎能来去自如,不想自己顺着阵法而去却撞到一道气墙上,方才明白过来——这里布置的法阵已经被改过了。   见温逸蓝被困在阵法之中,羿小风停下脚步,悠闲地踱着脚步来回走,“小爷我乐于助人,见你们蓬莱的防护措施太过简单,就顺手给你们改了一下阵法,还不谢谢我?”   温逸蓝资质上佳,又怎会被羿小风困住?只见温逸蓝冷哼一声,硬生生从法阵中杀了出来,羿小风想跑也来不及,只有拔剑迎战。   两人交手瞬间,只听啪的一声,羿小风的宝剑应声而断。   此剑乃是于哲轩早年打造,后来送与羿小风,并告诉他此剑锋锐无比,要小心使用。羿小风看着一地的碎片,摇头道:“师父啊,你让我小心使用,是因为它易碎吗?”   温逸蓝见羿小风武器碎裂,抓住机会杀了上去。羿小风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边逃跑,一边慌乱地从怀中掏出各色咒符,一股脑的往身后扔去。只听身后噼啪乱响,火雷共舞,炸起阵阵烟雾。   羿小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一团烟雾,笑道:“想追上小爷我,你道行差远了。”   羿小风转身离开,不想撞上一个人,正是眉目含笑的温逸蓝,温逸蓝手持宝剑行礼道:“还请少侠与我回去,请掌门定夺。”   羿小风一掌劈向温逸蓝,温逸蓝举掌硬接,两人同时被震飞数尺。羿小风站稳后口念咒语,只见两人同时处于一道法阵之中,五道悬火咒印缓缓升起,向温逸蓝冲了过去!   温逸蓝拔剑破阵,过去一把抓住羿小风,不想羿小风竟化为一阵烟雾散去!   幻象?温逸蓝反应过来,却早已不见羿小风的身影。   温逸蓝出生便拜入蓬莱阁,资质聪慧,又有莎曼彤悉心教导,自以为同龄人中难逢敌手,不想今日竟被不相识的少年戏耍,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寻不到逃走之人的身影,只得回去禀报掌门,再做打算。   那边温逸蓝见羿小风轻松逃走,说不出的郁闷;这边羿小风在树林之中,却是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嘲笑道:“打不过你,小爷我还跑不过你?”   坐落在蓬莱阁正中的长风万里楼,乃是蓬莱阁处理要事的地方。此时莎曼彤与几位上博坐在正厅,李尉重和温逸蓝则站在一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莎曼彤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笑道:“温逸蓝,你自小随我修行,我将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于你,你今日竟让不知名的野小子从眼皮底下逃了出去,为师甚为自责啊!”   温逸蓝听师父调侃自己,脸色微红,低头道:“弟子惭愧。”   莎曼彤也不在意,摇摇手,“你在蓬莱弟子里也算出类拔萃,这次不过是鲁莽大意,不用记怀在心。”   “经过这次教训,弟子定会戒骄戒躁,努力修行。”   莎曼彤点点头,扭头道:“温逸蓝未能擒住对方固然有错。但李管事,汗青阁的事情交予你全权负责,你让人光天化日之下溜了进去,大摇大摆坐在里面,此事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李尉重低头认错,不好意思道:“最近正逢蓬莱盛典,门派兴盛,难免容易放松戒备。我的责任最重,与温逸蓝无关,愿听掌门处置。”   “处罚自是你逃不了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逃走的小贼。”莎曼彤拿起羿小风翻看过几摞书籍,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不由喜道:难不成是他?   莎曼彤心中已有定夺,仍是问道:“这些就是小贼看过的书籍?”   李尉重回答道:“是,不知这其中可有线索。这些书籍我翻看过,多是与蓬莱历史有关,即使被人看去也无大碍。”   莎曼彤将书籍放至一旁,“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蓬莱阁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若让外人知道,还不得贻笑大方。”   莎曼彤说完一挥长袖,凭空化出两只三尾火犬,遂命令两人道:“李尉重、温逸蓝,我命你二人将那名少年抓回本派,听候门规处置。”   羿小风蓬莱一游败露了行踪,料想今后蓬莱必定会严加戒备,估计很难再次闯入,因见天色已晚,便悠哉悠哉地赶回仙台山,不想刚进东华派的大门,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羿小风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师父?”   来人正是于哲轩。   原来于哲轩回到东华后不见羿小风的身影,正要出去找他,不想正巧在门口撞到。于哲轩见羿小风神色慌张,皱眉道:“我回来就不见你的人影,又溜到哪儿玩去啦?”   “师父你不是下山找老朋友去了吗?”羿小风不由好奇道:自己蓬莱一游到现在,顶多才过了三天,怎么师父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到了那里,不想正遇见有人私闯桃花源……”   原来几日前,于哲轩御剑而飞,不多时便穿过云雾来到桃花源,门童见是熟客,便带着于哲轩来到荣雅阁,走进屋内,只见一位白衣少女在收拾药物,床上躺着一位老人,正是自己的好友邑归农。   于哲轩见好友病态严重,心内感慨道:上次相聚时你我谈笑风生,这次相见你竟已是病态钟龙,我终究是来晚了。   “许久不见,好友你怎会忽然得此怪病?”于哲轩走到好友身旁,邑归农见他前来,勉强笑道:“生死有命,好友不必为我担忧。”   白衣少女见老友相聚自己不便打扰,便端起药物离开,叹息道:“师父得的,乃是心病啊!”   于哲轩听了少女的话,问道:“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姑娘你尽管说话。”   白衣少女摇摇头,含泪道:“师父昨日还说,可惜那局棋,他怕是下不完了……”   于哲轩看向窗户旁的桌子上,棋盘上摆的正是前不久两人未完之局。两人当时约定改日再下,不想今朝却是物是人非。   外面忽然一片喧闹,少女急忙出去查看发生何事,于哲轩见白衣少女离开,赞道:“好一名洒脱的女弟子,对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哎……”   邑归农闻言,苍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到羿小风,我只在他出生时见过一面,那时甚是可爱。现在想来,可惜是无缘再见了。”   两人聊至深夜,邑归农便命人带于哲轩去休息,见好友随侍童离去,邑归农转过身来闭上眼睛。   深夜,窗户终是抵挡不住寒风,吹进冷风习习,熄灭了蜡烛,邑归农躺在床上,叹息道:“我本生无可恋,可是……我终究放心不下一个人……”   于哲轩把自己在桃花源的经历告诉羿小风,继续道:“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闯入桃花源。我本想出手相助,但看到老友欲言又止,而且涉及门派私怨,我实在是不方便插手,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回来了。桃花源布置森严,竟有人能闯入,可见此人能力非凡。”   羿小风对师父的说法颇为不屑,心里想:一个桃花源算什么,比他强上十倍的蓬莱阁我都轻轻松松进去了。   于哲轩自己聊得开心,却见羿小风心不在焉,便敲他的头问道:“看你神情不对,老实交代,偷偷跑到哪里玩了?”   羿小风爽快地答道:“弟子自然是出去行侠仗义,帮助他人了。”   于哲轩捋着胡子,怀疑地问道:“哦?”   ——是真的,我帮他们蓬莱把外围的阵法改了改,不说外人,恐怕连他们自己人都进不去了,非常安全。   师徒两人正聊着,忽见两团火焰由远而近,划亮夜空,待那火团停到眼前,才发现竟是两只巨大的火犬。   “妈呀,这是什么玩意!”羿小风看到有妖怪出现,迅速躲到于哲轩身后,提醒道:“师父小心!有怪物!”   “臭小子,慌什么!”于哲轩回身狠拍羿小风头,骂道:“此乃三尾火犬,不过是一般的灵兽,你怕什么!”   羿小风闻言松了一口气,“呼,原来如此,吓我一跳。我说怎么仙台山会无端跑出来两个妖怪。”   于哲轩恨铁不成钢,气得连连摇头,“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学习,怎么到现在还是没头没脑的。”   羿小风也不理师父,探头看向火犬,这才发现火犬背上的人,正是前天见到的蓬莱少年!羿小风吓得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我明明顺利脱逃,未留下一丝痕迹,怎么这小子还能找到我?   羿小风看看眼前的师父,再看看远处的温逸蓝,摇头道:先下手为强,他张口我遭殃,若让师父知道我私闯蓬莱,肯定又是一顿责罚!   羿小风虽知道自己实力不敌眼前的蓬莱少年,还是咬牙拔剑冲了上去,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东华派,吃我一剑!” 第十六章 久别的师徒 羿小风欲速速退敌,以免私闯蓬莱之事败露,正要飞冲上去,却被于哲轩拉住后衣领拽了回来。   于哲轩冷冷问道:“若是平日,你必定是把麻烦甩给我,自己一人逃之夭夭,怎么这次如此积极迎战啊,我的好徒弟?”   羿小风不敢回答,于哲轩见弟子举止反常,语气又硬了三分,“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你如此着急做什么?”   羿小风装出气愤的样子,怒道:“私闯我东华,师父的脸面往哪儿放?师父莫要拦着我,让我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于哲轩冷哼一声,“我看未必。对方虽然无礼却是毫无杀气。看你的神态,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羿小风见师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声音早已软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会?徒弟我最喜行侠仗义,怎么会做亏心事。”   于哲轩一手制住羿小风,抬头道:“两位朋友既然无意动手,不妨下来说话!”   温逸蓝虽不知于哲轩的身份,但是见对方不是鲁莽之徒,便想将昨日羿小风私闯蓬莱之事告之,却不想李尉重甩了句“不用和他们废话”,便杀了下去。   于哲轩皱眉,用拂尘架住李尉重的攻击。   温逸蓝看到李尉重出剑,心内不由纳闷道:李管事最喜欢饮酒作乐,生性散漫随和,怎么今日如此好斗,不问清事情缘由便前去与人厮杀。   羿小风心内暗喜道:这白痴不知师父功力深浅,贸然行动。有师父撑腰,即使我打不过那蓝衣小子,蓝衣小子也奈我不得。   温逸蓝见李尉重已经出手,便从火犬身上飞身而下,加入战局。羿小风见状,急忙拔剑挡住温逸蓝,笑道:“前天不分胜负,不如今日再战一局!”   言语之间,另一边已一剑定胜负!   “李管事!”温逸蓝见李尉重被于哲轩制住手脚坐在地上,正欲上前帮忙,忽听于哲轩笑道:“尉重,你的功夫退步了不少啊!”   李尉重摸着脑袋笑笑,“我何时能比得上师父啊!”   温逸蓝听到李尉重称呼于哲轩为师父,惊讶地问道:“难不成你们认识?”   李尉重被于哲轩拉起身,“嗯,我自十二岁拜入蓬莱门下,便一直接受于哲轩师父的教导。温逸蓝,还不快点拜见你于师叔。”   羿小风闻言心内狂汗道:对哦,师父也是蓬莱的人……   李尉重把温逸蓝介绍给于哲轩,“这孩子自出生便被莎师伯收养,您离开蓬莱时他不过两岁,我记得您未走之前还经常抱着他逗他玩呢!”   于哲轩看着温逸蓝眼熟,又知他是莎曼彤收养的孩子,心中便知其底细,细观之下,只觉他一身正气,便捋着胡须点头赞道:“不愧是莎曼彤,竟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温逸蓝知道蓬莱近百年里,有三人能力最强。一人能力超凡,为诛灭天煞七星牺牲性命;一人成为蓬莱掌门,威震九州;而第三人,则是放弃蓬莱高位游历天下,其名于哲轩。   温逸蓝知道了于哲轩的身份,急忙作揖道:“弟子温逸蓝,拜见于师叔。”   于哲轩见温逸蓝言行拘谨,心情与语气一样柔和,“我离开蓬莱甚久,在我面前,你不必拘于礼数。”   羿小风见三人其乐融融,知道大难临头,便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打算躲到山外避几日再回来。于哲轩虽与两人聊天,其实一直注意着羿小风的言行,见他想溜走,便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准备去哪里啊?我的好徒弟!”   羿小风讨好地搓着手,“既然师父的朋友来了,我自当尽地主之谊,所以想去准备些瓜果。”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可是为你而来的。”   李尉重接话道:“我们确实是为羿小风而来,不如我们进屋里详谈。”   于是几人进屋坐定,温逸蓝便将自己与羿小风如何在书阁遇见,羿小风又如何逃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于哲轩听完事情的整个经过,叹气道:“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招惹是非。”   羿小风蔫在一边不敢说话,李尉重道:“按蓬莱门规,羿小风是一定要罚的。但是师父你是蓬莱弟子,羿小风又是师父的徒弟,所以也可以算是半个蓬莱弟子。”   羿小风一扫愁容,顿时面露喜色,“既然如此,就不要处罚了,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李尉重摇头道:“你私闯汗青阁,蓬莱上下尽知。如果此事不作处理,掌门莎曼彤今后如何服众?”   于哲轩无奈地笑道:“好个莎曼彤,她早知此事与我有关,才派你前来,无非是想让我回蓬莱一趟。也好,我与她久未相见,明日我便前往蓬莱,亲自向师妹请罪。”   因提起莎曼彤,于哲轩忍不住赞道:“前几个月我有事外出,听到有人议论说,新任蓬莱掌门竟是个女子,便已经料定是师妹,果然是师妹。师妹只比我晚进蓬莱一年,若论法力她并非最强者,但是勤奋刻苦又博学多才,确实是掌门最合适的人选。”   羿小风拍拍温逸蓝的肩,嘲笑道:“这小子,当初把我误认为师父,师叔师叔叫个不停。来,再叫小爷一声师叔听听。”   温逸蓝闻言颇为尴尬,于哲轩一佛尘劈了过去,骂道:“好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竟敢冒充我的名号!”   羿小风轻巧地避过,讨好地望着师父,于哲轩瞪他一眼,“温逸蓝自小在蓬莱长大,他大你两岁,便是早你两年拜入我蓬莱大门,你该喊他师兄!还有,你说话给我收敛着点,否则不等蓬莱派灭了你,我先轰了你!”   温逸蓝见羿小风没大没小,于哲轩虽是师父,却毫无架子,两人不同于蓬莱师徒的严格拘谨,令他羡慕万分。羿小风在一旁闭嘴不语,忽听于哲轩道:“羿小风,你将俩位贵客带去休息,然后回来见我,我好好和你聊聊私闯蓬莱的事情。”   “还请两位随我来。”羿小风只能带着两人离开,三人一路边走边聊,李尉重感慨道:“羿小风啊,能自小跟随这样的师父,你还真是幸运。”   羿小风斜眼看着身旁的温逸蓝,“还好还好,比不上旁边这位掌门的亲传弟子。”   “温逸蓝虽是掌门的徒弟,但是莎师伯事务繁忙,每天门派的事情就够她忙的了,怎么可能像师父一样天天陪着你?”   温逸蓝心有同感,亦点头道:“你们师徒的关系,真是令人羡慕。”   羿小风心情烦躁,也懒得和两人再聊下去,把两人送到客房,磨磨蹭蹭往回走,暗想道:等我回去,老头子恐怖的原形也该露出来了。不过老头子刀子嘴豆腐心,我从小闯祸无数,他虽有责骂却未曾处罚过。这次闯祸,他更是主动提出亲自去蓬莱请罪。嗯,老头子还是很舍不得我的!   想到这儿,羿小风心情愉快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明鉴堂。只见屋门大开,东华派的三十多名弟子分别站在两侧,于哲轩坐在正中喝着茶。   ——怎么把师弟师妹都叫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羿小风心里嘀咕着,外表则装出恐惧的样子,颤抖问道:“师父,我要不要跪下三呼大人饶命?”   于哲轩怒道:“还敢耍贫嘴!私闯蓬莱乃是重罪,你还真是不知好歹!还好我与蓬莱有些交情,否则你这次如何收场?”   于哲轩长吁短叹,就羿小风私闯蓬莱之事喋喋不休,后来提到温逸蓝,忽然面露喜色,赞道:“温逸蓝真是后生可畏,我观此子龙颜凤相,长大后必有作为。”   见于哲轩盛赞温逸蓝,羿小风忍不住嘲笑道:“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小爷我逃了出去。”   “蓬莱名门正派,怎么会跟你这种小子计较。若非温逸蓝手上留情,你能平安无事的跑回来?”   ——不想跟我计较,他还大老远地追到这来?   羿小风心中不爽,见师父唠唠叨叨不胜其烦,便径自坐下来,拿起刚泡好的茶水,悠闲地喝了起来。   “畜生!敢喝我的茶!”于哲轩一佛尘劈了过去,羿小风急忙闪开,飞身坐上房顶的梁柱。羿小风嘴里一阵“咕噜咕噜”,然后把茶水一口喷出,“谁喝你的茶了,我只不过拿来漱漱口。”   站在下面的于哲轩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身,羿小风见他一身狼狈,拍手笑道:“哈哈哈哈,我以为以老头子的身手,你必能躲开,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羿小风还未笑完,便感到全身无力,直直从房梁上摔了下来。于哲轩看着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的徒弟,冷哼道:“我已经点了你的膻中穴,待三个时辰之后你才能恢复过来。”   “师父你就喜欢研究这种无聊的招式。”羿小风嘴上说着,心中忽然警觉起来,“等等,师父你要干什么?”   于哲轩吩咐站在大厅的中弟子道:“谁也不许留情,抡他!”   于是站在两旁的师弟师妹们纷纷从身后拿出锅碗瓢勺各色武器,因见众人围了上来、面容阴森,羿小风惨烈地叫喊起来,“师父,我错了——饶命啊!”   于哲轩也不管身后的鬼哭狼嚎,走出去合上门,心满意足的睡觉去了。 于哲轩看温逸蓝顺眼,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由其他原因的 第十七章 十四年后的重逢 翌日东方微白,于哲轩打开门正要出去,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鬼脸。于哲轩唬了一跳,不假思索一拳打了过去,那怪物脸上挨了一拳,惨叫一声,怒道:“师父,你打我干什么?”   于哲轩愣了一下,才发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是自己的徒弟,羿小风揉着被于哲轩打肿的鼻子,委屈地解释道:“师父你仔细看清楚,是我啊……”   于哲轩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摇头叹气道:“一早上就看到你这张鬼似的脸,实在不是好兆头。”说完,于哲轩又认真看了一边,笑道:“看到你现在这张脸,估计鬼都吓得哭了。”   羿小风想起昨天的事情,气愤地说道:“那群小崽子,平时对我必恭必敬,真打的时候竟然那么狠,一点情面也不留。”   于哲轩哼了一声,说道:“活该,谁让你不老实呆在仙台山?今日用过早饭,你便随我前往蓬莱。”   “师父,蓬莱我已经去过了,毫无有趣之处。徒弟我留守仙台山,师父你自己去玩吧!”于哲轩拍拍羿小风的脑袋,说道:“少给我装傻充愣,你也不想想为师是为谁才去道歉的?”   “师父,你在蓬莱是不是还挺有威望的啊?”羿小风好奇地问道,原来那日私闯汗青阁,他正巧在记载蓬莱历史的书里,看到了师父的名字,要不是温逸蓝忽然出现,自己便能从书中知道一二。   于哲轩想起自己年少轻狂的日子,言语中不由透露出一丝自豪,说道:“我离开蓬莱已久,所以现在哪里的情况怎样,我并不清楚。但是若是在二十年前,我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羿小风看到师父洋洋自得的样子,不由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师父你为何离开蓬莱,是被人排挤干不下去了吗?”   于哲轩道:“你师父我生性怪癖,不喜交际,再加上能力首屈一指,被人排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我离开蓬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羿小风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于哲轩笑道:“你小子想打听我什么事,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扭扭捏捏的?”   羿小风急忙澄清道:“我可没有拐弯抹角,我是光明正大的问!其实我是怕到了蓬莱掌门面前,师父你被责罚。”   “既然会害怕又何必私闯蓬莱,我这次该让你吃些苦头,你才知道收敛。”   羿小风解释道:“我当初到蓬莱阁,本来也只想在外面看看就好。谁想蓬莱外布置的法阵虽多,但我竟轻而易举地进去了,这能怪谁?”   于哲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就这点优点了,不过你会去汗青阁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你会去厨房之类的地方。对了,在汗青阁里,你看了些什么书?”   羿小风干脆地说道:“我随便找了一些书翻看,不想都是关于房事的。”   于哲轩愤怒地打了羿小风的脑袋,骂道:“混账!蓬莱阁藏书浩瀚,你竟然专挑这种东西!”   羿小风摸着脑袋委屈道:“随手挑的而已,我哪儿知道啊,那里藏着这种书又不是我的错!”   师徒两人正聊着,忽见温逸蓝正在院子中舞剑,于哲轩看出此乃师妹自创剑法,又见温逸蓝身姿挺拔、剑锋锐利,点头称赞:“不错,颇有当年师妹的风采。”   羿小风非常不同意师父的看法,摇头道:“这剑法怎么和跳舞一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能杀得死人就怪了。”   于哲轩道:“你懂什么,蓬莱非好杀之地,温逸蓝亦非好杀之人。剑法强弱,怎能以是否杀人来判断?”   温逸蓝见于哲轩与羿小风走了过来,停剑行礼道:“参见师叔,不知师叔决定何时动身?”   于哲轩因见少了一人,问道:“怎么不见尉重?”   温逸蓝回道:“李师父还在休息。“   于哲轩吩咐羿小风道:“你去把李尉重叫起来,我们吃完早饭便赶紧动身,以免误了时晨。”   羿小风离开后,于哲轩便和温逸蓝聊了起来,忽然看到他腰后别着一把冰雪般的笛子,不由问道:“这把笛子可是师妹给你的?”   “正是师父送给弟子的,前辈既然认识,应该知道这把笛子的由来。”   于哲轩捋着胡须,点头道:“此笛乃是万年寒冰制练而成,遇火不化。这把笛子是师妹耗费苦心炼制而成,竟送给了你,可见师妹对你的期望甚高。昨日观你与羿小风交手,身影飘逸出尘,与我不同,师妹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温逸蓝见长辈称赞自己,面有愧色,说道:“我年长羿小风数岁,还能让他在我手下轻松逃脱。我学艺不精,实在受不起师叔的称赞。”   于哲轩不在意地摇摇手,笑道:“羿小风自小跟随在我身边,最喜学习五行八卦阵法,他别的不行但是颇通此道,若是他想逃跑,我未必都能抓到他。”   温逸蓝回想起两人处于的感觉,略一犹豫,问道:“羿小风虽然道行浅薄剑术平庸,但是初次见面时,我能感受他周身隐隐散发出凌厉之气,所以我一时迷惑,被他逃了出去。”   于哲轩没有反驳,赞道:“不错,你的直觉很灵敏。”   随后四人聚合用过早饭,决定前往蓬莱,李尉重说道:“蓬莱离此甚远。可是有掌门的火犬在此,我们不过半日即可到达。”   “辛苦你啦,狗宝宝。”羿小风拍拍火犬的脑袋,火犬高兴地趴在羿小风的身上舔了起来。四人坐上火犬,穿透云雾而行,不一会儿便看到蓬莱阁。火犬直接飞入蓬莱阁的长风万里楼前,四人定睛一看,方才发觉有人站在门口,似是等待众人的回归。最前一人妆容美艳,一身金丝紫红华服,气势威严,正是蓬莱掌门莎曼彤。   李尉重和温逸蓝跳下火犬,行礼道:“参见掌门。”   十四年后的重逢,令于哲轩心生感慨,今日见到师妹容颜未变,似是回到了过去,羿小风见师父出神,急忙出言提醒,于哲轩这才迎着莎曼彤走过去,说道:“参见蓬莱掌门。”   两人多年未见,只觉转眼之间沧海桑田,莎曼彤含笑向眼前的人行礼道:“师兄如此称呼真是折杀我也,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为师妹即可。”   莎曼彤与于哲轩寒暄过后,别有意味地看向羿小风,明知故问道:“这位少年是……”   于哲轩介绍道:“这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徒弟,名叫羿小风,臭小子,还不快拜见蓬莱掌门。”   羿小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上前去,行礼道:“羿小风见过掌门。”   莎曼彤见羿小风穿着邋遢,一脸玩世不恭,丝毫没有当年师兄的严谨刻板,不由暗自称奇,嘴上却是笑道:“擅闯汗青阁的人就是你喽,不愧是师兄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在我蓬莱来去自如啊!”   于哲轩道:“羿小风年幼无知、恣意妄为,不想误闯蓬莱汗青阁,还望师妹能看在你我同门的份上网开一面。”   莎曼彤笑笑,也不再说此事,只是吩咐温逸蓝道:“我与师兄有要事商谈,徒儿,你带羿小风四处走走,让他欣赏一下我蓬莱的美景,”   温逸蓝领命带羿小风离去,莎曼彤说道:“师兄,里面请。”   于哲轩本以为莎曼彤会带自己步入长风万里楼,不想两人一直走向蓬莱的最深处走去,光影斑驳,树枝沙沙作响,于哲轩不知目的地,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莎曼彤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感慨道:“若不是他这次擅闯蓬莱,不知我这辈子还能看你再入蓬莱吗?”   于哲轩并非厌恶蓬莱,只是有自己的理由,说道:“我虽是武艺高强,但内心终究太过软弱,有些事情,我实在不愿面对啊!”   言谈间,两人已来到树林深处,此处优雅僻静,不见人迹,遍地青草碎花,草地上竖着一块墓碑,上书“雨现荷之墓”。   于哲轩看到这块墓碑,惊讶道:“荷师妹的尸体找到了?”   莎曼彤半跪下去,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叹息道:“没有……这是我建的,用来怀念小师妹而已。师兄,记得你我在蓬莱修道的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与你和荷师妹一起得道成仙。那时三人之中我资质最差,不想人生无常,今日竟是我成为蓬莱之主。”   于哲轩心有戚戚焉,点头道:“人算不如天算,何况我和荷师妹虽然能力高强,终不如你心思缜密。这个蓬莱之主,非你莫属啊!”   莎曼彤劝道:“师兄,你为何不回蓬莱?有你我联手,又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事情?”   于哲轩想都未想便一口拒绝,说道:“我现在在仙台山创立了自己的门派,平时带带徒弟,修身养性,未尝不可。”   莎曼彤见师兄语气坚决,也不好勉强,只能说道:“既然你的意思如此,我也就不再勉强了。”   两人站在墓碑前各怀心事,陷入一片安静之中,于哲轩见天色不早,便询问莎曼彤准备如何处置羿小风,好早作打算,不想莎曼彤说道:“既然师兄你不肯留下,那我要他留下。”   于哲轩闻言笑道:“你未免太贪心了,已经有了温逸蓝这么好的徒弟,还要抢我的羿小风。”   莎曼彤似乎陷入了回忆,低头喃喃道:“你一个人霸占了他这么久,也该让他陪陪我了。” 第十八章 拜入蓬莱 羿小风在蓬莱逛了半天,因见温逸蓝丝毫没有停下的势头,嚷叫道:“我们歇会吧,这比赶路还累!地方太大了也不是好事,哪像我们东华方便快捷!对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逛了半天我也饿了。”   温逸蓝找了个小亭子,请羿小风坐下,“现在还未到吃饭的时候,伙房不会提供任何食物。”   羿小风楞了一下,“饭……不是饿了就吃吗?”   温逸蓝一边给羿小风倒茶,一边解释道:“在蓬莱,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下次吃饭的时间,得等到明日早晨,你若实在饿了,就喝些水吧!”   羿小风闻言笑道:“孔令文那小子真该庆幸自己没投在蓬莱门下,不然的话不得饿死他。”   温逸蓝见羿小风赖在亭子里不愿再走动,便带他回去见莎曼彤。羿小风来到长风万里,大厅只有莎曼彤,和几个不认识的老头子。羿小风左右看不见于哲轩的身影,便问道:“我师父呢?”   “师兄走了。”莎曼彤悠闲地喝着茶,羿小风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充满了不敢置信,“什么?他把我抛下,自己溜了?”   “羿小风,我与师兄商量过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蓬莱的弟子。”莎曼彤放下茶杯,神色严肃,羿小风声音再次提高八度,拉长了声音,“——啊?“   莎曼彤也不理羿小风的反应,“羿小风,此事已定,你性格顽皮,不如留你在我蓬莱学习,期限为三年。”   “在这学习三年?”羿小风惊讶地竖起三个指头,刚才听温逸蓝介绍蓬莱的作息,羿小风也大概了解到这里的规矩有多么严格,暗骂道:在这儿呆一天我都觉得痛苦,你还想让我在这里待三年?   “怎么,你不愿意?”——多少人欲拜入蓬莱而不得门路,这个傻小子竟然满脸不情愿。   “当然不愿意。”羿小风急忙表明自己的态度,想道:废话!这里门规森严,远不如在东华逍遥自在,我干嘛要留在这儿受苦?。   莎曼彤见羿小风不从,只得商量道:“既然你不愿意在这里学习,那还有一种处罚的方式。”   羿小风急忙道:“那我肯定选第二种。”   “那你在此服役三年,为我蓬莱修剪枝叶、打扫庭院。从今日起,我为主你为仆,供我差遣使唤,如何?”   羿小风见莎曼彤笑得暧昧,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那我还是在你这里当徒弟,学习三年吧!”   莎曼彤点头道:“我听师兄说你自小学习奇门道法,资质应该不错。”   羿小风听到莎曼彤称赞自己,忽然自信爆棚——小爷我一直英俊潇洒,今天总算来了个识货的,“掌门该不会想挖我师父的墙角吧?”   “你师父也是蓬莱弟子,何来挖墙脚一说?”   羿小风暗想道:如果我合你的心意,就想方设法把我留下;若我愚笨,就把我踢回去,这还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莎曼彤见羿小风不再言语,扭头对温逸蓝说道:“你的房间正好有空位,这位师弟便交给你照顾了。”   “弟子知道了。羿师弟,请随我来。”   羿小风虽内心不情愿,但也只能跟随温逸蓝离开。   蓬莱阁东面的院子里,整齐的竖立着几座阁楼,阁楼背后便是群山环绕,此处环境优美,芳草喷香。温逸蓝打开房门,和羿小风解释道:“从今以后你便住在这里,一会儿我去帮你取些生活用品。”   羿小风见房内摆设整齐,两张梨花木床分别摆放在屋内两旁,中间雕花窗户下两张对着的木桌,不由称赞道:“你们蓬莱的住宿条件真不错,哪像我们东华。大家都睡通铺,每天睡觉之前,都得为谁占的地方大些打一架。”   “蓬莱师徒众多,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如此好的待遇。你是师叔的弟子,掌门自然待你与众不同。”   天色渐渐暗了,温逸蓝又带着羿小风领了被褥,“明天我会给你介绍其他师父和师兄弟。今天你先回房休息吧。”   羿小风点头答应,忽然发现温逸蓝要转身离开,急忙扯住他问道:“你不准备回屋休息吗?”   温逸蓝解释道:“掌门吩咐说让你好好休息,可没说我也可以偷懒。蓬莱晚上还有课程,会有师父在长风万里阁解答弟子疑问,所有弟子必须前去。”   羿小风顿时泄了气,“这么晚了还要去……你们蓬莱弟子的精力真是异于常人。”,   “与其说是授课,不如说是聊天。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羿小风见温逸蓝离开,躺到床上,长叹了一口气,“这里破事真多,还没晚饭。哎,从明天起,我要正式步入地狱了。”   翌日,尚不见亮光,羿小风便感觉有人不断推搡自己。羿小风不甘愿地睁开眼睛,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迷迷糊糊地问道:“吵死了,什么事情……”   温逸蓝叫了羿小风半天才见他醒来,无奈道:“已经到了晨课的时间,你若再不起可就晚了。”   羿小风也没听清他说什么,打着哈欠爬起身来,一边洗涑一边说道:“我现在总算了解师父不想看到我的脸的原因了。”   “嗯?”温逸蓝忽然听他冒出一句话语,有些摸不着头脑,羿小风拿起毛巾擦把脸,叹气道:“我也不想一起床就看到你的脸啊!”   温逸蓝见羿小风收拾好了,便带着他离开房间,宽慰道:“你不要把蓬莱想得那么严格,蓬莱的课程还是很轻松的。”   羿小风挑眉问道:“怎么个轻松法?”   不等温逸蓝回答,羿小风便捏着嗓子学着温逸蓝说道:“我们蓬莱很轻松,上午学下午学晚上学,早上有饭吃中午有饭吃晚上没饭吃。”   温逸蓝见他动作滑稽可笑,也忍不住笑出声,羿小风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说到轻松,你知道我们东华派的弟子每天的日程吗?”   温逸蓝自然很感兴趣,“愿闻其详。”   “只要跟着老头子,摇头晃脑读读书,然后呢——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温逸蓝笑着摇摇头,两人随着大部分弟子赶往长风万里,进入大殿后,温逸蓝指着一块坐垫道:“这里便是你的位置。”   羿小风坐下后,左右看看,“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吃饭的地儿啊!”   温逸蓝点头道:“这里确实不是吃饭的地方,要先在这里听课,早饭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马上就快到了,你先忍忍。”   羿小风郁闷透顶,拍桌怒道:“你们蓬莱这是什么破规定啊?竟然要饿着肚子上课,这不符合作息的规律啊!”   羿小风垂头丧气地坐着,忽然想到现在孔令文那群没良心的师弟师妹现在正大睡特睡、起来后就是好吃好喝,心里一阵不忿,怒骂道:哼,小兔崽子们,留我一个人在此受苦,看我回去不整死你们!   温逸蓝见他一口一个你们,“你现在已经是蓬莱的弟子,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外人。”   “是是是。”羿小风拉长了声音,叹气道:“我们蓬莱、我们蓬莱,我什么时候能离开我们蓬莱这鬼地方啊?” 第十九章 初战王景达 太阳渐渐升起,光芒慢慢照进长风万里,数百蓬莱弟子端坐在日光之中,聆听师父教诲。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讲课的师父姓赵名向南,声音宽广而洪亮,飘荡在大厅之中。   大厅中一片寂静,除了赵向南的声音,也只能听到——   “咕噜噜——”   弟子们都听到了怪音,有几个憋不住笑出了声。   赵向南虽然也听到了声音,但也不好意思说,只得装作没事一样继续授课,忽然——   “咕噜噜——”   自赵向南开始授课没多久,羿小风的肚子就开始叫唤起来,再也没有停过。赵向南走到羿小风身旁,怒目斜视。看到赵向南不满地看向自己,羿小风蔫着头,心里嘀咕道:肚子它饿了要叫我也没办法啊!要怪就怪我们蓬莱的破规矩吧!   羿小风总算是忍过了晨课,跟着温逸蓝来到饭厅便捧起碗来大吃特吃,众弟子不由侧目。温逸蓝见他吃得高兴,便把自己盘子中的食物夹给他,羿小风也不客气,把温逸蓝盘子中的肉类全部夹走,“谢啦,改天我回到仙台山,一定打只最肥最肥的野猪送你!”   温逸蓝摇头笑笑,“你吃这么多,小心一会儿练剑的时候吐了。”   “留在这儿的日子还长,我还是少想点未来的事。”羿小风吃完早饭,郁闷的心情总算恢复了很多,起身握拳道:“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尽管来吧!”   “看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现在只是去练习剑法而已,你放宽心。”   两人出了饭厅走在路上,温逸蓝忽然远远看到一人。那人身姿丰腴穿着华美,悠然地坐于石凳之上,温逸蓝不由惊讶道:“师父?掌门事务繁重,她怎么会有时间前来?”   温逸蓝看看身旁的羿小风,“也许师父是为了你而来的。”   羿小风看道满脸笑容的莎曼彤,叹了口气,“她不是为了整我而来的就好。”   莎曼彤见羿小风姗姗来迟,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微笑着向众位弟子介绍道:“这位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是我师兄的弟子——名羿小风。他年纪尚轻,入我蓬莱如若无人之地,连温逸蓝也未曾将他拦下,可见其能力之卓越,远超我蓬莱弟子。”   莎曼彤见羿小风面露尴尬之色,笑容越发灿烂,“希望各位弟子能在羿小风面前拿出真本事,不要辱没了我蓬莱的脸面。”   羿小风见众多蓬莱弟子一脸气愤地望向自己,心想道:师父啊,你究竟怎么得罪这位大小姐啦?我一来她就如此针对我,看样子我以后的待遇堪忧啊!   莎曼彤说完话后,有一人出列行礼道:“弟子虽然无能,愿意向羿小风讨教一番。”   莎曼彤见王景达如此说,点头笑道:“也好。羿小风,你初入蓬莱,我尚不知你实力深浅,不如你与王景达比试一下,也好让我了解下你的实力。”   王景达见羿小风吊儿郎当心生厌恶,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锐气,不怀好意道:“刀剑无眼,若我伤了师弟,还望多多包涵,请。”   羿小风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琢磨道:若是我输了,丢了师父的脸面不说,以后还会被众师兄弟瞧不起。但我观此人争强好胜又目空一切,我要是赢了他,只怕以后被他排挤,更没安生日子。   不过事已至此,羿小风也只能接下挑战,抱拳道:“请。”   两人在众人面前站好,王景达也不给羿小风准备的时间,拔剑刺了过去,一套“君子剑法”,舞得有板有眼,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羿小风与王景达交手数招后,实力如何莎曼彤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奇道:师兄乃是我蓬莱一代宗师,道法高深,连我也自愧不如。羿小风擅闯蓬莱,温逸蓝也奈他不得,而且他根骨清秀资质奇佳,远胜于温逸蓝。如此人物,又从小接受师兄教导,怎么身手如此愚笨?   几招过后,羿小风也知道两人差距巨大,自料必败无疑,打定主意道:反正都是输,倒不如输得好看些。   羿小风忽然飞身退后数丈。王景达见他把手伸进怀中,还以为羿小风带了什么法宝来,急忙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专心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想羿小风笑呵呵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蕉。   羿小风剥开香蕉,塞在嘴里嘟囔道:“我与师兄实力差距巨大,不如我吃个香蕉,也算是对师兄公平些。”   众位弟子见二师兄轻松压制羿小风,神色不屑至极,但见羿小风换了一付胜券在握的表情,众弟子又不由心生佩服——原来羿小风是在隐藏实力!   唯有莎曼彤和温逸蓝看出羿小风的小心思,点头相视而笑。   羿小风一边吃着香蕉一边躲闪着王景达的进攻,算准时机,把香蕉皮往地上一扔,王景达正好一脚踩上!王景达不仅身子摔了出去,连手中的剑也未拿稳,冲着羿小风甩了过去!   羿小风口念聚风咒,只见宝剑猛然飞了回去,正好插在趴在地上的王景达的裤裆正中间。   众位弟子不由笑出了声,王景达见在同门面前丢了脸面,心中勃然大怒,喝道:“可恶!看招!”   王景达一手甩出“雷鸣咒”,此咒瞬间化为雷电向羿小风劈了过去。王景达与羿小风交手数招,早已看清他底细如何,自以为此招一出,胜负立见!   不想羿小风料到王景达恼羞成怒必出杀招,早已在地上布好易转阵,发动咒语将两人位置瞬间交换过来。王景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被羿小风抓了过去,正撞在自己的焦雷上,轰隆一声被劈了个神志不清。   温逸蓝佩服羿小风竟能轻松化解师兄的杀招,心中赞道:好快的手法!在师兄出招瞬间便使出阵法与师兄交换了位置。当初他闯入蓬莱,我也是被他迅速的反应和出手迷惑了双眼。   羿小风见地上炸出一个洞来,王景达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了,自知捡回了一条性命,哈哈笑道:“师兄果然尽得蓬莱真传,以己之道还己之身,一出手便是重伤自己,佩服佩服。小弟不才,甘拜下风,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你!”王景达回过神志,气愤不已,顺手又是一道“雷鸣咒”向羿小风劈去,羿小风料想不到躲闪不及,只见莎曼彤纤手一挥,那道雷电竟无形的化去。   “好了,交流到此为止吧。”   莎曼彤见王景达不仅输得一败涂地,还输得毫无气度,不由脸色不佳,淡淡道:“交流而已,不必如此认真。”   羿小风一击得手便赢得比试,心中得意,拍手笑道:“多谢掌门解围,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莎曼彤见羿小风得意洋洋、言语亦有嘲讽之意,脸上绽开笑容,“蓬莱门规森严,我倒是很想知道,地上的香蕉是你从哪儿弄的?”   深夜,羿小风空着肚子半睡半醒地听完了课,晃晃悠悠地跟着温逸蓝回到房间,一进屋就扑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因见温逸蓝毫无疲惫,感叹道:“我可是累死了,你倒是很轻松啊!”   “我从小在这里生活,自然早就适应了。”   羿小风迅速地脱去衣服钻进被子,“今天早上,你那个什么师兄,真是差点一招砍死我。”   温逸蓝脱去外衣,坐在书桌前道:“师兄看你剑术高强、步法有条不紊,可能以为你是高手,才出此重手。”   “他本想在掌门面前表现一番,不想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白吃了一个哑巴亏。”   温逸蓝展开竹简,回忆起两人初见的场景,“我当初在藏书阁遇见你,你虽衣衫褴褛其貌不扬,却仙气勃发,我还以为你是不世高人,所以你骗我说自己是于哲轩,我也将信将疑。”   羿小风想起莎曼彤那张奸诈的笑脸,“那个死掌门,知道我私自从伙房偷了水果,便罚我挑着巨石绕着蓬莱跑了三圈,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你们掌门虽是女的,却是一点温柔也没有,比我家老头子还要严厉数百倍。”   羿小风见温逸蓝点头不语,忽然想起今日莎曼彤前来观看,明显待温逸蓝与众不同,“今日掌门前来,我看她对你很特别啊!”   “我自小跟随师父修行,师父对我可谓半师半母,待我自是与众不同。”   羿小风闻言反应过来,“等等,你自小跟在她身边?我看她容貌如同少女一般,那她究竟多大年纪了?”   温逸蓝咬着笔杆回忆道:“从我记事开始,师父的外表就未曾变过。师父外表看似年轻美貌,但毕竟是蓬莱一代元老,年龄么……”   羿小风拍了一下手掌,“对哦!她是我师父的师妹,看我师父白发苍苍都快进棺材了,她怎么可能像外表那么年轻!原来如此,她已经是个老太婆了,难怪跟更年期似的……”   温逸蓝闻言扭过头,双目含笑,“师弟,进了蓬莱,可要小心言辞啊!曾经有一位师兄,暗地里骂师父是老太婆,不知如何传到师父的耳朵里,后来他的下场你可知道?”   羿小风恶寒了一下,那老太婆一脸奸诈、看着就不像善茬,急忙和温逸蓝商量道:“我说掌门的话不会传到她耳朵里吧?”   “若是隔墙有耳,可就与我无关了。”   两人正聊着,羿小风忽然打起了哈气,于是缩进温暖的被窝,“我要睡了。”   温逸蓝犹豫了下,问道:“我还想再看会儿书,会打扰到你吗?”   羿小风摇摇手,蒙上被子,“没关系、没关系,就算天塌了我也睡得死死的。”   羿小风刚睡下不久,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温逸蓝放下书过去开门,羿小风从被子中露出头,伸着脖子望去,来人是上午曾经见过的师弟。这位师弟的年纪比他还小,虽然温逸蓝有介绍过此人,羿小风却早已忘了他的名字。   “原来是宋致远啊,三更半夜的,怎么还不去睡?”   宋致远不过十二岁,声音奶声奶气,“温师兄,掌门叫你我过去,说是有事吩咐。”   “好,我知道了。”温逸蓝点头答应,稍微收拾了下便准备离开。羿小风急忙披上外衣,跟上正要离去的两人,“我随你们一起去。”   宋致远犹豫道:“等等,这位师兄,掌门并没有叫你啊!”   “可你们掌门也没有说不叫我。”见无人阻止,羿小风厚着脸皮跟去,暗想道:说不定是什么好玩的事,不去可就太可惜了。   羿小风三人进了大厅,只觉灯火通明,一位上博陪掌门坐在正中,几位弟子站在两侧。王景达也奉掌门之命前来,忽见羿小风也在,心中不爽。   温逸蓝悄悄告诉羿小风道:“师父旁边那个人是陶息陶上博,主管占星阁,观天象知人事得天机。”   羿小风点头不已,心内暗想这人不就一神棍么。   等人到齐了之后,莎曼彤吩咐道:“今夜天象有异,所以找来你们几位能力杰出的弟子前去探查一事。弟子共十二人,温逸蓝,你们十二人下山后,见机行事,切不可鲁莽大意,有事一定要回禀蓬莱,我们再来定夺。”   羿小风忙接话道:“我既然已经是蓬莱弟子,自然要为蓬莱分忧解难,不如我也一同前去。”   王景达急忙出声阻止道:“掌门,羿小风刚入蓬莱不过一日,行为散漫不懂规矩,让他跟随恐有不妥。”   陶息笑道:“无妨,羿小风以前跟着于师兄修行,能力必定出众,让他去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羿小风见陶息帮自己说话,掌门亦不言默许,心中雀跃不已,想道:我终于可以不必呆在这鬼地方了!   相比就差蹦起来欢呼的羿小风,王景达却如鲠在喉,不爽道:这小子就会些花拳绣腿,根本就是拖后腿去了。   温逸蓝问道:“不知是哪里发生了灾祸?”   莎曼彤命人拿出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点,“离此不远,东面。” 第二十章 息风烛龙 这几日,水隆村忽然来了几个外人。   这些人身穿蓝色道服,村民们一看便知是蓬莱弟子,聊过几句后,便带着众人去见了村长。温逸蓝等人与村长寒暄了几句,便进入正题道:“我等奉掌门之命前来探查,不知最近村子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村长忙命人斟茶倒水,待众人坐好后,方才说道:“几位道长来得正好,我们村子这几日确实出了一件大事。”   “村长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我们可以帮的,自当尽力。”   村长想起这几日发生的变故,叹道:“我们村子毗邻海边。大部分的村民都以捕鱼为生。前几天,有几个孩子去海边玩耍,不想正玩得高兴,忽然从海中窜出来一只怪物。几个孩子见了,吓得不得了,便撒丫子跑了回来。”   “孩子们能安全回来,看来此怪并非凶狠之物,不知它后来可有骚扰村子?”   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几个孩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将此事告诉大人,众人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孩子。我急忙派人前去找寻,可是翻遍了整个海边,哪儿还有那怪物和孩子的影子?想来,那孩子估计是……哎,他父母也就这么一个独苗,当时哭得死去活来的。”   温逸蓝放下茶杯,皱眉道:“村长可知道那怪物长什么样子?”   村长想了想,比划起来,“大人们都没见过,只有那天几个孩子见过。他们说像是条大蛇,有个小山头那么高。”   温逸蓝与王景达对视一眼,王景达怀疑道:“难不成是腾蛇?”   村长哪里见过腾蛇,只能摇头说是不知,“都是孩子们说的,怪物实际张什么样子,我们也不清楚。也许是孩子们吓破了胆,记错了、夸大了。”   王景达坐在温逸蓝旁边,商量道:“要是有村长说的那么大,这腾蛇得是多少年成精的怪物啊?”   温逸蓝点头道:“确实如此,起码也要上百年,看来此事颇为棘手啊!”   “不见得,我看此物未必是腾蛇。”羿小风不同意两人的看法,连连摇头,温逸蓝向来待他与别人不同,问道:“哦?你为何这么肯定?”   羿小风笑道:“老头子曾经说过,腾蛇生性残暴,所到之处遍地残骸。若那天孩子们看到的真是腾蛇,那些孩子们还能活着回来?这村子里的人还能活到现在?要真是腾蛇,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儿啊,早就死得没人了……”   村长吓得两腿发软,瞬间瘫在地上,“道长可不要吓我们啊,这怪物这么厉害?”   王景达瞪了羿小风一眼,安慰道:“村长你不必担心,不管这怪物是什么,既然我们蓬莱弟子已经来了,定会保护村子周全,不让你们出一丁点的事。”   羿小风自知失言,陪笑道:“就是就是,有我们英明神武的二师兄在此,莫说是一只蛇,即便是来了一只龙,二师兄也能把它打回去,所以村长你就放心吧!”   村长强打起精神,“还好有你们蓬莱弟子来了,要不然此事真心无解,我们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能做得了什么啊!”   “村子最近还有其他什么事发生吗?”   村长摇头道:“这一件就够受的了,再加一件,我就不活了!只是现在村子里人心惶惶,我们本是靠捕鱼为生,现在竟遇见这种事情,村民天天活得战战兢兢,我有心无力啊!不如几位在我们这里住下,我们也图个安心。”   温逸蓝点头道:“也好,这样也方便我们办事,那就麻烦村长了。”   羿小风悄声和温逸蓝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傻等?估计那腾蛇早就跑得没影了。”   “可是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是唯一的线索了。而且村民们心存恐惧,我们也不能说走就走,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众人住下,等了几日也不见动静,不由心急如焚,唯有羿小风乐得逍遥自在,每日借着抓捕妖怪的名义,在附近游山玩水。   入夜,月明星稀。   众人睡下不久,温逸蓝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温起身看着窗外,“来了。”   王景达也同时醒来,见温逸蓝早已起身,出言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温逸蓝点点头,“等了这么久,终于出现了。如此强大的气息,看来此怪非比寻常。”   “嗯,腾蛇应该就在附近,趁着它还没跑,我们赶紧去吧!”   两人急忙叫醒其他师兄弟,众人准备好后,正准备出发,温逸蓝发现羿小风在角落里睡得正香,急忙过去叫他。   “温师弟别理他,我们去就好。”王景达说完也不等两人,率领着众师弟离开。羿小风被温逸蓝叫醒,眯着眼发现还是黑夜,而屋子已经空了,好奇道:“大家……人呢?”   温逸蓝不由好笑,“你没感觉到强大的杀气吗?”   羿小风干脆地点头道:“没有。”   温逸蓝无奈道:“我看就是地震来了,你都能睡得着。”   “莫说地震来了,就是九州这块大地沉了,我也能睡得着。”   温逸蓝气得没脾气,忽然想起腾蛇的事情更为重要,“师兄他们已经出去,我们也赶紧跟上,别让那怪物跑了!”   说完,温逸蓝便拽着迷迷糊糊的羿小风出去了,羿小风一边挣扎一边狂叫道:“等等——等等啊——”   温逸蓝追着怪物的气息而去,羿小风只得打着哈气跟在后面。两人跑着跑着,羿小风忽然打个喷嚏,捂鼻道:“这是什么味道?真是呛死人,比掌门身上那股味儿还难闻。”   抬头望去,只见花海浪漫无边,花草随风摇曳,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轻柔娇艳。山谷幽静,忽闻远处传来未知的声响,温逸蓝点头道:“应该离此地不远。”   温逸蓝正要询问羿小风的意见,扭头才发现他全身赤裸,愣了一下,“师弟……你的衣服呢?”   羿小风叉腰站着,理直气壮道:“还不是你忽然拉我出来,害我没来得及穿衣服!”   “这里幽僻无人,倒也无妨,只是——”温逸蓝忍住笑意,劝道:“小心那妖怪是母的,抓你回去采阳补阴啊!”   羿小风想想也是,虽是夜晚,但是这么裸着到底对身体不好,便顺手采了花枝编了个裙子,围在腰上。不想花香直冲鼻子,羿小风接连打起喷嚏,忽然发现温逸蓝站住花海之中不再前行,掩鼻问道:“喂喂,你怎么不走了?”   温逸蓝闭上眼睛,专心感受杀气的来源。   ——来了!   温逸蓝感觉到怪物接近,睁开眼睛正要拔剑应战,不想被怪物巨大的阴影遮住!温逸蓝看到怪物真身,不由呆站在原地,震惊道:这、这不是腾蛇,这是——   息风烛龙!   羿小风见息风烛龙体型如山,躲在温逸蓝身后,伸着脖子探手望去,“原来真有这么大个,我还以为村长吹牛呢!我正巧饿了,不如擒住它,炖了能吃好几天呢!”   温逸蓝摇头苦笑,“它吃我们还差不多!这可是息风烛龙!”   言语间,息风烛龙早已感受到两人的气息,飞扑而来!   “龙?那还不如是蛇呢!”羿小风急忙闪开息风烛龙的攻击,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懊恼道:若是腾蛇,几个蓬莱弟子加起来还可一斗;但若是息风烛龙,我们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温逸蓝见毫无胜算,点头示意羿小风道:“不必恋战,走!”   羿小风本以为以温逸蓝的刻板,必会舍生取义,没想到他竟这么干脆,乐得附和道:“好、好,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两人正准备离开,羿小风偶然扭头一瞥,接着微弱的月光,发现息风烛龙的头上竟睡着一个小女孩,急忙拉住温逸蓝道:“等一下,师兄!你看,息风烛龙头上有个孩子!”   温逸蓝经羿小风提醒方才发现,“难道是那天海边消失的孩子?不论怎样,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你牵制息风烛龙,我去救孩子!救下孩子后,我们立刻走!”   温逸蓝将宝剑扔去,羿小风急忙接住,拔剑而上道:“好,你小心。”   温逸蓝飞身攀上龙背,不想息风烛龙一个甩尾,正中温逸蓝的后背!温逸蓝顿时偏离方向摔了出去,口吐鲜血!温逸蓝被翻身落下,借助树枝的冲力,瞅准时机,跳到息风烛龙的头上,急将孩子护在怀中!   那孩子从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大哥哥,你是谁?”   温逸蓝见孩子安然无恙,既无外伤也未受到惊吓,也放下心来,“还好你没事。不用担心,抱紧我,我送你回家。”   羿小风见两人飞身而下脱离危险,再无顾忌,卯足力气一道剑气打去!只听息风烛龙痛苦地大吼了一声,飞奔似地逃走了!两人见状不禁愣了——这息风烛龙的战斗力……未免也太弱了吧?   羿小风占得上风,顿时将满心胆怯化为得意,洋洋自满道:“哈哈哈哈,原来只是看着个子大,根本不堪一击!师兄你等着,我去抓它回来,我们尝尝息风烛龙是啥味!孩子你照顾好!”   温逸蓝也未来得及阻止,便见羿小风撒腿跑远、消融在夜色中,摇头笑笑,小孩子见状担忧道:“它不会有事吧?”   温逸蓝见孩子满脸担忧,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羿小风虽然看起来不可靠,但是这家伙逃命的本领可是一流,就算抓不到息风烛龙,也不会被息风烛龙伤害。你不用担心他。我先送你回村子,你爹娘担心了好久呢!”   小孩子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是担心那个大哥哥,我是担心小龙龙。”   息风烛龙虽力气弱小,飞得倒是贼快,羿小风自认脚力非凡,也只能勉强不被落下。羿小风自小练得一手逃命的好本领,这次总算狭路相逢、遇到了对手,“这玩意跑得比我还快,它一定有个比我家老头子还要严厉的师父!”   羿小风一直追到海边,只见大海奔流不息,海浪拍岸溅起水珠如雪,息风烛龙却完全不见了踪影!羿小风站在峭石上左右张望,忽然发现有一名少女立于海岩之上。   少女气若空谷幽兰,慧如疏影留香,身穿紫色雪纹绫罗衫,面如羊脂白玉,可惜挡在紫色的面纱之后。紫衣少女静静地站在海石上眺望着远处,不理身边海浪翻滚凶猛,神情淡然。   羿小风也未多想,抽出宝剑杀了上去。喝道:“大胆龙妖!看剑!” 女一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 巫黛云 世敌 紫衣少女左手戴着捆仙索,右手提着七星罗壶,正在追寻息风烛龙残留的气息,忽见一人拔剑杀来,并说自己是妖怪,急忙伸手挡住羿小风的攻势,声音淡然轻柔,“我不是妖怪,这位少侠……你穿的很是清凉。”   羿小风以剑气逼退少女,冷笑道:“废话少说!看我将你打出原型,你还能说什么!”   “我尚有要事在身,无意与你浪费时间。”   正在两人陷入僵持之际,忽听远处有人唤道:“三宫主!”   羿小风寻声望去,只见几名黑衣女子跑过,为首的少女见羿小风穿着简单、愣头愣脑,顿时怒火冲天,“臭流氓,竟敢对我家宫主无理!”   羿小风见这一群人与紫衣少女相识,踌躇道:难道——这是来了一窝龙仔吗?一个打得过,一群就……   羿小风认定这是一群妖怪,也不再多言,拔剑喝道:“你问我是什么人,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不对,应该问你们是什么妖怪?”   黑衣少女听到羿小风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怒骂道:“你才是妖怪呢!还是只没脑子的猪妖!”   两人言语不和便要动手,忽听紫衣少女制止道:“怀梦,不用理会他,息风烛龙的事为先,”   “你们也是为息风烛龙而来的?那你们不是龙妖了?”羿小风将信将疑,方怀梦嘲笑道:“好个没见识的傻小子,竟然连人类和妖怪都分不清楚!对了宫主,息风烛龙跑到哪儿去了?”   紫衣少女指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它就在下面。”   “竟被它逃了!宫主,那要怎么捉它?”方怀梦气得跺脚,紫衣少女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只能慢慢等了。”   羿小风见大家原来在为一件事情发愁,插嘴道:“正巧,我也是为息风烛龙而来的,那我陪这位姑娘一起等好了,大家可以散了。”   紫衣少女见羿小风吊儿郎当、不似法力高强的人,摇头道:“息风烛龙法力无穷甚是危险,你最好放弃。”   “多谢姑娘关心。但是姑娘在此留守息风烛龙,岂不是也很危险?”   “你我不同。”   方怀梦见羿小风死皮赖脸,越发看不顺眼他,高声骂道:“臭小子,谁准你这么没大没小和我们三宫主说话的!”   “没大没小和你们公主说话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在下羿小风,敢问姑娘芳名?”羿小风啧啧摇头,方怀梦气愤道:“谁要把名字告诉你这种人!”   “又没人问你的名字,我问的是你家公主的名字。”羿小风神色不屑,早已激怒对方,方怀梦拔剑指向羿小风,“我们三宫主的名字岂能让你知道!好久没遇到这么想砍死他的人了,你不想死就给我滚远点!”   两人正欲交手,忽听远处传来一声“住手”,扭头一看,原来是众蓬莱弟子姗姗来迟。   “你们总算来啦?”——明明比我更早出去,怎么现在才来。估计这几个人像没头苍蝇在山里乱转,还是温逸蓝告诉他们方位,才赶了过来。   “息风烛龙的事情尚未解决,师弟莫冲动。”温逸蓝好言相劝,王景达一眼认出几名少女的身份,呸道:“这等妖孽,师弟不用与他们废话!”   羿小风见王景达神情激动、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好奇道:“怎么,二师兄你认识这些女的吗?”   宋致远见双方剑拔弩张,羿小风却毫不知情,便好心给他解释道:“我们并没有见过这些女子,但是——师兄你看她们的腰上。”   羿小风顺着宋致远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群女子的腰上均挂着一个白玉坠,上面用金色刻着一个乌字,宋致远悄声道:“那是金乌宫的标志,凡是腰上缠着这个标志的,都是金乌宫的人。”   羿小风明白之后,感慨道:“原来是金蜈蚣的公主,说来说去还是一群妖怪。”   王景达向来看不上这种歪门邪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冷哼九声,“妖孽,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方怀梦也认出蓬莱道服,心中认定对方不过是一群伪君子,回击嘲笑道:“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吗?你们能来的地方我们就不能来了?”   温逸蓝沉思道:“金乌宫以医药闻名于世,息风烛龙乃是千年一见,非比寻常。几位必是要抓它回去做药材了。”   方怀梦见温逸蓝眉目清秀声线温柔,心中喜欢,便把声音放柔了,夸赞道:“不想蓬莱有如此弟子,不知道长可有兴趣投入我金乌门下?”   王景达听温逸蓝说出了金乌宫的目的,回骂道:“呸,妖女休想迷惑我的师弟!金乌宫也算九州能叫出名头的门派,却只知道研究不入流的药物,祸害世人!息风烛龙真要是给你们抓去了,不知得祸害多少人!你们快点滚,趁我们还未动手之前!”   方怀梦只觉王景达满脸鄙夷,觉得他着实欠扁,怒骂道:“少在那里叽歪,我们武力定输赢!”   双方战火一触即发,温逸蓝急忙挡在中间劝道:“大家住手!大敌当前,若是我们斗了个两败俱伤,息风烛龙正好出现,那大家岂不是都要遭殃?”   温逸蓝见紫衣少女似有停手之意,劝道:“这次不如以和为贵,大家放下门派芥蒂,以息风烛龙为优先考虑,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好,息风烛龙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能耐了。”紫衣少女说完,干脆地带着众女子离开,羿小风见状急忙追了上去,嘴里嚷嚷道:“姑娘,等等我!”   “师弟,你不要追了。”   温逸蓝怕羿小风出事,正要去追他回来,不想王景达见状满心欢喜,急忙拉住温逸蓝道:“没关系,让他去!我们甩了这个包袱正好!息风烛龙的事情要紧。我们先解决这件事,再来清理这群妖女。好,我们走!”   见众师兄弟渐行渐远,温逸蓝不安地望了羿小风离开的方向一眼,叹了口气,跟上蓬莱众人。   羿小风悄悄尾随在众女子身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想为首的紫衣少女压低声音,告诫同伴道:“那人跟在后面,甩掉他。”   方怀梦经过提醒才有所注意,满不在乎道:“他还在啊,也算是有点能耐。没被我发现。但跟三宫主比起来根本不足为惧,何妨顾虑他?”   “息风烛龙千年一见,莫忘了我们离开金乌宫时,大宫主交代的事情。我们不得有任何差错,小心为上。”紫衣少女神色不悦,方怀梦也只得低头道:“是……怀梦错了。”   七星罗壶忽然震动起来,紫衣少女见时机已到,吩咐众人道:“息风烛龙就在离此处西南方,我们暂时分散开,大家在我说的地点汇合。”   方怀梦等人领命散开,只剩紫衣少女一人独自前行。羿小风见状急忙追了上去,不想紫衣少女即不理睬,也不闪避,好似未看到他一般。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羿小风忍不住问道:“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紫衣少女也不答话,反问道:“你们也是为了抓息风烛龙才来的?”   羿小风把事情和盘托出,“才不是,蓬莱有个神棍说东北方向有异,要我们来查看。我们来了后才知道这里出现了蟒蛇,便汇报给掌门,但是掌门一直未有答复,我们便在这儿干等着。师兄说怎么也要保护村民的安全,便自作主张把它赶走就行了。我们等了几天才等到这怪物,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息风烛龙。要是神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会派我们这些肉脚来了。”   紫衣少女冷淡如霜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瞎猫撞见死耗子。”   羿小风见对方通情达理,提议道:“息风烛龙威力无穷,如此强敌,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你们的目的是抓走息风烛龙。我们的目的是还村民一个安全。大家的目的不同、方向一致,合作乃是双赢的选择。”   紫衣少女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羿小风,“和敌人合作?”   “在敌人面前,敌人就是朋友。息风烛龙威力强悍,你把那群女孩子打发走,也是怕伤到她们吧?难道你一个人有把握对付息风烛龙,多一个帮手岂不是好事?”   “我只怕大功告成之际,朋友又变回敌人。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不知这位道长能拿出什么让我相信的本事?”   羿小风沉思片刻,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无所谓地摊手道:“你是否相信我并不重要。若是姑娘不答应,我便一直跟着,到姑娘抓到息风烛龙的时候,我自会出手,抢夺并且霸占你们的一切劳动成果。”   紫衣少女见羿小风言语无赖、颇似流氓,自己又想不出万全对策,只得摇头道:“你愿意来就来,只是若有意外,听天由命,可别想让我救你。”   “还未有意外呢,姑娘就担心起我了。二师兄说姑娘是恶人,我看姑娘倒是有颗菩萨心肠。”   紫衣少女闻言扭头便走,羿小风急忙跟上,“姑娘,你不要走这么快啊!”   紫衣少女头也不回,脚步逐渐加快,“连跟上我的本事也没有,遇见息风烛龙之后,你也不过是一个累赘。”   “既然大家结伴而行,也算得上半个朋友,姑娘起码也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啊,难道这一路我都要叫你‘喂喂’吗?”   紫衣少女脚步毫不停息,犹豫片刻后,轻声道:“我叫……巫黛云。” 第二十二章 消失的烛龙 夜晚,灯火通明众人狂欢,蓬莱几位弟子正与村民说笑玩闹,忽见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女孩走来,年轻的农妇笑着对两人道谢,“这次多亏了两位救下小女。小茶,来,和大哥哥说声谢谢。”   小茶躲在爹娘身后,娇声娇气道:“才不要谢谢他们呢!他们打走了小龙龙,小茶再也见不到小龙龙了,他们才是大坏蛋!”   夫妻闻言颇是尴尬,温逸蓝走过去抱起小茶,“小茶和小龙龙是好朋友吗?”   小茶点点头,笑容中充满孩童的天真与无邪,“虽然我们不能听懂彼此的语言,但是却大概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小龙龙对我可好啦,它带我到处玩,后来我想家了,它便送我回来。”   农妇倒了两杯酒递来,羿小风忽然想起处境凄惨的瑶溺,接过酒笑道:“这年头,妖怪都比人类更善良了。”   几人正聊着,温逸蓝忽然发现小茶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她爹娘便带她回去。羿小风见温逸蓝目送三人走远、目光依旧恋恋不舍,不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看你一表斯文,原来有这种兴趣吗?”   温逸蓝笑笑也不说话,羿小风一口喝干酒杯,只觉酒气喷香,忍不住赞道:“好香!”   羿小风又过去找村长拿了几坛子酒,笑着给温逸蓝斟满,“现在是村子为我们庆功,你不要这么严肃嘛!偶尔轻松一下,来,尝尝这酒,真心不错!”   温逸蓝摇头拒绝,看羿小风喝个不停,想起嗜酒如命的李尉重,劝道:“我不喜酒色,先回去休息了,师弟你要小心,喝酒伤身误事啊!”   次日清晨,众蓬莱弟子收拾妥当准备离开,宋致远见羿小风还在呼呼大睡,问道:“怎么办,羿师兄还在睡觉呢!”   王景达嘲笑道:“这个笨蛋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拦也拦不住。今天他能醒了才怪,看我回去报告掌门,狠狠责罚他一顿。”   宋致远歪头道:“我们等他醒后再走?”   王景达不耐烦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找不到回山的路?我们出发吧,不用管这小子。”   温逸蓝亦点头道:“我们给他留下书信就好,我们先回去禀明一切,掌门也好放心。”   于是众人辞别村长赶回蓬莱,向掌门汇报了发生的一切事情,王景达问道:“不知息风烛龙藏匿在何处,我们便冒然回来,这样真的好吗?”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们回去稍作休息,便可以去听课了。你们都退下,温逸蓝你留下。”   王景达还未来得及打羿小风的小报告,便被掌门遣退,心里如吞了苍蝇般不痛快,又见掌门只留下温逸蓝一人,难忍心生妒忌。莎曼彤见温逸蓝神情不比以往,待众人离去后,关心地询问道:“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吗,怎么见你一脸疲惫?”   “没什么,只是我们刚到村子里,便听说有一个小女孩被息风烛龙掠去,……而那个小女孩正好叫小茶。”   莎曼彤皱眉道:“后来这小女孩怎么样了?”   温逸蓝想起小孩子天真的笑脸,忍不住泛起笑意,“她和息风烛龙成了好朋友,还埋怨我们打伤息风烛龙,破坏了她们的友谊。”   莎曼彤闻言舒了一口气,将温逸蓝揽入怀里,“不管怎样,你没事便好。”   羿小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门去,只觉烈日当空,阳光如箭射来。羿小风忍不住遮住眼睛,抱怨的声音含糊又颓废,“好刺眼的阳光……”   门口的村妇见他醒来,笑道:“你可算醒了,小兄弟。”   羿小风见屋内空空如也,随口问道:“其他人呢?怎么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那帮师兄弟们昨天就走了,就剩你在我们这儿呼呼大睡,现在才醒。”   “这么说来,我睡了一天两夜?”羿小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村妇点头道:“你一定是那晚喝多了,这酒虽喝着香甜,但是后劲足,小兄弟你这单薄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既然师兄们都已经走了,那我也该告辞了。”   羿小风也不着急回蓬莱,骑着村长送的小毛驴告别众村民,慢悠悠地在野外溜达。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忽然走过一人,羿小风也不在意,不想那人倒是看羿小风眼熟,急忙回头看去,阴险笑道:好啊,羿小风,可算是让姐姐我逮到你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方怀梦,她安排好巫黛云后,便来跟踪蓬莱弟子,不想险些被对方发现,只得急匆匆逃了回来,气恼之余,不想又在路上遇见一条肥鱼。   羿小风哪里注意得到身后歹毒的目光,因见此处风景优美,感慨道:“要是能不回蓬莱,一直这么在外边流浪,那该有多好!”   正说着,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羿小风见旁边的溪水清澈透亮,拍手笑道:“先进去洗个澡,再抓几条鱼美美烤着吃,我真是天才!”   羿小风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扔在湖边,就这么裸着下水,在草丛中偷偷跟踪的方怀梦见状连连叫苦:真是不要脸,光天化日什么也不穿,堂堂蓬莱弟子,竟是一点廉耻也没有!晚上这样,白天也这样,蓬莱没人管管他吗!   一人湖水里洗得高兴,一人在草丛里被蚊虫叮咬,还要被迫观赏裸男浴,两人心情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谁也没注意到,湖水对面的岸上,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烛龙。 第二十三章 小泥鳅 温逸蓝等人搜寻不到烛龙的影子,又见众人疲惫,便决定先回村子休息。几人回到村子后,忽见窗外飞来一只白鸽,化成信件落入温逸蓝的手中。温逸蓝看后皱眉道:“掌门说强大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吩咐我们回去。”   羿小风正要躺下休息,闻言惊讶道:“这就回去?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真是莫名其妙地白跑一趟。”   王景达想起早上的事情心有不甘,呸道:“那群妖女还留在这里,万一被她们得到烛龙怎么办?”   温逸蓝道:“既然是掌门发话了,那应该没有错,烛龙确实已经消失了,我们稍作休息就回去吧!”   村长见众蓬莱弟子疲惫而归,便端着糕点瓜果前来慰问,正要敲门便听到里面的对话,不由心花怒放,推门而入,笑道:“能这么利索地解决此事,不愧是蓬莱弟子。”   温逸蓝将村长请进屋里,“事情即是如此,想必村长刚才已经听到了,烛龙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们明日便回去,这几日叨扰村长了。”   村长还要挽留众人多住几日,温逸蓝只推说师命难违,必须明日回去。村长见温逸蓝去意已决,只得说道:“几位道长宿夜未归,不如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为各位举办个欢送会,也算是我们一点心意。”   温逸蓝还要推辞,羿小风道:“那就麻烦村长了,我们先睡下了,村长你先去准备吧!”   待众人送走村长后,羿小风躺在床上,对温逸蓝说道:“这老头唠唠叨叨,我们赶紧把他支走,也好睡个安稳觉啊!”   众弟子疲惫不堪,收拾好了便睡下了,温逸蓝听屋里没了声响,只有众人的鼾声,便扭头悄悄唤旁边的羿小风道:“羿师弟、羿师弟。”   羿小风正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温逸蓝有什么事,半睁着眼问道:“干嘛?赶紧睡吧!忙了一晚上还不困,你的体力真是异于常人……”   温逸蓝因有心事睡不着,说道:“其实我刚才看到,烛龙变小后落水逃走了。强大的杀气也瞬间消失不见,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   羿小风叹了口气,说道:“和那玩意打了一晚上,现在还不睡觉才奇怪……”   温逸蓝继续说道:“当初烛龙何等庞大何等威力,为了找到它我们还颇费了一翻工夫,它现在小得像只泥鳅杀气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估计现在是更找不到了。你说掌门是否已经知晓了一切,才吩咐我们回去的?”   温逸蓝分析得入神,却发现羿小风已经睡死了过去,只能摇头叹气睡下。   夜晚,灯火通明,众人狂欢。蓬莱几位弟子正与村民干杯庆祝灾难过去,忽然有对夫妇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向羿小风和温逸蓝两人,农妇笑着对两人说道:“这次真是多谢两位道长救下小女,小茶,来,和大哥哥说声谢谢。”   小茶却躲在父母身后,娇声娇气地说道:“才不要谢谢他们,他们打走了小龙龙,小茶再也见不到小龙龙了,他们才是坏人。”   那对夫妇闻言颇是尴尬,温逸蓝却走过去抱起小茶,笑道:“你和小龙龙是好朋友么?”   小茶点点头,笑着对温逸蓝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听懂彼此的语言,但是却大概能明白双方的心意,小龙龙对我可好啦,它带我到处游玩,后来它察觉到我想家了,便送我回来。”   农妇倒酒递给众人,羿小风忽然想起了瑶溺,接过酒笑道:“这年头,妖怪比人类还善良。”   几人正聊着,温逸蓝忽然发现小茶睡着了,农妇便带她回去休息。羿小风见温逸蓝目送三人走远,目光似有不舍,不由笑着对温逸蓝说道:“看你一表斯文,原来有这种兴趣么?”   温逸蓝见羿小风误会,只是笑笑也不说话坐在一旁,羿小风喝完了一杯美酒,只觉这酒喷香扑鼻,不由赞道:“好香!”   羿小风说完便又过去找村长拿了几坛子美酒,自己痛快地喝了起来,还不忘给温逸蓝斟满,劝道:“现在是村子为我们庆功的喜庆时刻,你不要这么严肃嘛!偶尔轻松一下才叫享受生活,来,尝尝这酒,真心不错啊!”   温逸蓝摇头拒绝,因见羿小风不停地喝着又劝止不住,想起那个嗜酒如命的李尉重,叹气道:“我不喜欢这东西,先回去休息了。烈酒伤身,喝多了到底对身体不好,师弟你控制着些,喝够了便回去休息,我们明早还要赶路呢!”   第二日清晨,众蓬莱弟子收拾妥当后准备离开,宋致远见羿小风蒙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问道:“怎么办,羿师兄还在睡觉呢!”   王景达嘲笑道:“这个笨蛋昨夜喝了那么多酒,拦也拦不住,今天他能醒才怪,看我回去报告掌门,掌门一定会狠狠责罚他。”   宋致远见众人没有等羿小风的意思,急忙问道:“我们不等他醒后再走吗?”   王景达不耐烦道:“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留他自己在此地,他还能找不到回山的路?我们出发吧,不用管这小子。”   温逸蓝亦点头道:“师弟不是小孩子了,没事的,我们先回去禀告掌门这里发生的事情。”   于是众人辞别村长,不过几日便赶回蓬莱,温逸蓝等人向掌门回明了发生的一切事情,王景达问道:“不知烛龙藏匿到何处,我们便丢下村子和村民回来了,这样好吗?”   莎曼彤坐在上位,神色如常,摇手说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们回去稍作休息,便可以去听课了。你们都退下,温逸蓝你留下。”   王景达还未来得及和掌门回禀羿小风这一路碍事的举动,便被掌门遣散,心中不爽,又见掌门只留下温逸蓝一人,不由心生妒忌。莎曼彤待众人离去,因见温逸蓝神情不比以往,有些阴郁,不由关心道:“这次的事情很棘手么,怎么见你一脸疲惫?”   温逸蓝见师父担心,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们刚到那里,听说有一个小女孩被烛龙掠去,那个小女孩,叫做小茶。”   莎曼彤皱眉问道:“后来这小女孩怎么样了?”   温逸蓝想起小孩子天真的言语,不由笑道:“她和烛龙成了朋友,还怪我们打伤了烛龙。”   莎曼彤闻言舒了一口气,拍拍温逸蓝的肩膀,笑道:“你没事便好。”   羿小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去,只觉烈日当空,不由伸手遮住眼睛,感慨道:“好刺眼的阳光……”   门口的村妇见他醒来,迎过去笑道:“你可算醒了,小兄弟。”   羿小风扭头,这才发现屋内空空如也,便问道:“其他人呢?这里怎么只有我一个人,难不成烛龙又出现了?”   村妇摇头笑道:“你师兄弟们两天前就走了,只剩你一个人在我们这儿呼呼大睡,你要是再不起来,村长恐怕要找大夫来了。”   羿小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村妇说道:“你定是那晚喝多了,这酒虽喝着甜甜的,但是后劲很足,小兄弟你喝多了肯定会睡个几天几夜。”   见众人已经赶回蓬莱,羿小风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便行礼告辞道:“既然师兄们都已经走了,那我也该告辞了。”   于是众村民送他出村,羿小风心中不着急回去,骑着村长送的小毛驴,慢慢悠悠地在野外的小路上溜达,他专心欣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不想身旁走过一人。羿小风并不在意,那人倒是看羿小风眼熟,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暗笑道:好啊,羿小风,可算是让姐姐我逮到你了。   原来此人正是方怀梦,她安排好巫黛云修养之事,便来跟踪蓬莱弟子,不想跟到半路险些被发现,只得狼狈逃了回来。羿小风不知身后跟了尾巴,因见此处风景优美,心中一片舒畅,感慨道:“要是能不回蓬莱,一直这样在外边流浪该有多好啊!”   正说着,羿小风忽然感觉肚子饿了,见远处湖水清澈、波光粼粼,笑道:“不如进去洗个澡,再抓几条鱼烤着吃,岂不是美事?”   羿小风说完便把衣服随手扔在湖边,裸着就下去了,在草丛中偷偷跟踪的方怀梦见他利索地把衣服脱了,暗自叫苦:真是不要脸的人,光天化日竟是一点廉耻也没有!   一人站在湖里洗得高兴,一人躲在草丛里被蚊虫叮咬,还要被迫观赏裸男浴,两人心情一个天一个地,谁也没注意到,湖水对面的岸上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烛龙。 第二十四章 收服 这只小烛龙,便是前夜被众人打回原形的那只,它坐在河边,看着自己在河面弱小的身影,垂泪道:我本是天族的宠物,不过一时贪嘴,偷吃了主人的人参果,不想法力突飞猛进,瞬间修成千年能为。我怕主人责罚便偷偷跑下凡间,不想刚下来就被一群人追着暴打,还没威风多久呢,人参果就丧失功效,我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小烛龙看着湖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咽咽口水决定下水捉鱼吃,不想大鱼竟无比凶猛,追得它抱头逃窜。小烛龙正寻找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忽然闻到一股肉香,便顺着气味游过去,试探地碰了碰,那庞然大物竟然毫无反应,小烛龙便放心的咬了下去。   羿小风正洗着澡,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的屁股,正要扭头查看,便感到屁股上一阵刺痛。羿小风痛苦地叫了起来:“妈呀!我的屁股!”   羿小风皮糙肉厚,小烛龙一口咬不动,还要再来一口,瞬间被拎出了水面。羿小风把小烛龙拎在眼前,这才看清它的摸样,这只动物不过自己巴掌大、手指般粗细的蓝色“泥鳅”。   羿小风惊讶道:“好肥好大的泥鳅!哼,你竟敢咬我,算你倒霉,正好我还没吃饭,一会儿烧了你下酒。”   小烛龙虽听不太懂羿小风的话,但看他的脸色也明白自己难逃厄运,于是照着对方的手腕就是一口,羿小风吃痛急忙放开,小烛龙急忙顺着草丛逃走。方怀梦见羿小风脱光了衣服入河洗澡,也不好意思偷看,默默低着头等他穿衣离开,忽听羿小风歇斯底里的一声,便急忙抬头查看情况,不想看见一个裸男跑了过来。   方怀梦此时跑也不是躲也不是,只有暗自祈祷他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偏偏羿小风好死不死地跑过来,一脚踩在方怀梦的头上,方怀梦没有防备,顿时晕了过去。   羿小风飞身扑住小烛龙,顺手打晕,哈哈笑道:“死泥鳅,叫你咬我!“   羿小风美滋滋地拎着小烛龙回去,忽然发现草丛上躺着一个少女,羿小风便走过去蹲下身子唤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此时,路的那边走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身穿棕色毛领衣衫,骑着金鞍黑马,摸着下巴笑道:“难得妹妹开口求我,让我这个大哥去帮她,这次我可要在妹妹面前威风一把。”   原来此人就是金乌宫的三位小宫主之一、巫黛云的哥哥——宫世邢,他正骑着马欢快地奔向目的地,忽然看见一个男子蹲在草丛中,不由奇道:怎么此人像是没穿衣服?我没看错吧,还真没穿衣服!   宫世邢一边暗骂此人神经病,一边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走近一看忽然发现那变态男子身前躺着一个少女,仔细一看,竟是方怀梦!光天化日、裸男、躺倒的少女,宫世邢立马就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骑马拔刀杀向羿小风,骂道:“无耻淫贼,吃我一刀!”   羿小风见方怀梦昏迷,便想叫醒她,不想忽然杀出一个人,一边大喊‘淫贼’一边杀向自己,羿小风全身赤裸未带武器,只得飞身而逃,逃到湖边,羿小风急忙抱着自己的衣服爬上小毛驴,说道:“驾、驾,小毛驴快跑!”   那小毛驴本是村子里拉磨的,扭头看到宫世邢骑着大黑马举着大砍刀飞奔而来,哪里见过这等的阵势,一边跑一边吓得屎扑扑得拉了出来。大黑马本是千里名驹,跑速极快,瞬间冲到小毛驴身后,不想满地是屎,险些一脚踩上。大黑马急忙停下,宫世邢一心要追杀羿小风没有防备,从马上向前栽了过去,摔得一身是屎。宫世邢气愤地抹去脸上的驴屎,爬起身来,看着远去的羿小风骂道:“臭小子,不要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边羿小风成功逃走,小烛龙也醒了,羿小风找了一块休息,顺便穿好衣服,叹气道:今天真是不顺,又是被泥鳅咬又是被人追杀。   羿小风越想越怒,一把抓起小泥鳅,骂道:“臭泥鳅,一会儿就烹了你!”   小泥鳅自知吾命已休,越想越伤心,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羿小风看到小家伙哭得稀里哗啦,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小泥鳅也认出了羿小风,气愤地吱吱叫道:“哼,大混蛋!要不是昨天你炸伤我,我会这样四处逃窜么?”   “什么?我炸得你?我最近见过你么?”羿小风好奇地问道,盯着小烛龙看了半天,说道:“你怎么这么像我前几天遇到的烛龙,就是小了数倍。”   小泥鳅也渐渐听懂了羿小风的人话,叫道:“不是像,我就是烛龙!还有,为什么你能听懂我的声音?”   羿小风摇头道:“不知为何我就是能听到,难怪我们对付烛龙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人声,原来是你在说话。”   小泥鳅奇道:“只有天族之人才能听懂我的话,没想到你一个凡人也可以。”   羿小风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我们也算是有缘。”   羿小风看着小泥鳅,心想:这玩意至少也是个神物,留在身边,若是发生什么危险扔它出去还能挡一挡,留着它放到身边,比吃了划算多了。   羿小风主意已定,便笑着说道:“小泥鳅啊,反正你现在居无定所,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抓你回去,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如何?”   小泥鳅听到羿小风的话,低头想道:我现在不敢回去,没吃没喝还没有力量,很难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这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若是以后遇到危险,我可以甩了这傻大个,自己跑也来得及。   一人一物打定主意,握手言和,虽是各自心怀鬼胎,气氛倒也算其乐融融。羿小风在湖边捉了些鱼,架在树枝上烤着吃,忽然看到一旁的小泥鳅眼馋地望着自己,便笑着问道:“小泥鳅,你也想吃?”   小泥鳅正饿着,不由点点头。   “好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过只有这一些啊!”羿小风说完,掰下一些鱼肉扔给小泥鳅。小泥鳅赶紧接住,双爪抱着坐在草地上,满心欢喜地一口咬下,扑得一声全吐了,小泥鳅吐着舌头说道:“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小泥鳅抬头才发现羿小风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一脸鄙夷,说道:“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吃这种东西!”   羿小风看到自己吃得美味的东西却被这小妖怪吐掉,气愤地将全部的烤鱼硬塞到小泥鳅的嘴里,骂道:“可恶!你给我全吞下去!”   一人一怪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旁边的道路上传来嘈杂的声音。   羿小风循声走过去,只见阳光明媚的大路上,一群歹徒团团围住一人。此时已是春末夏初,那人一身纯白轻衣站在人群之中,甚为惹眼,忽然听到羿小风的脚步声,扭过头来。羿小风见那人手上拿着水晶骷髅,骷髅内一抹红色的光点不安分地游荡,再看那人的容貌,风姿逸群魅惑人心,既有女子的妖媚柔弱,亦有男子的清新俊逸,羿小风一时看得愣住,心想:这人长得好生奇怪,我竟分不出他的性别!   恶徒有二十多人,见有陌生人走过来,骂道:“臭小子一个,估计不是管闲事的就是帮手,兄弟们上,把这两人统统做掉,也好向老大交差!”   羿小风还未问清缘由,恶徒便抄着家伙杀了上来,羿小风身形飘逸穿过杀上来的众恶徒,众人只觉全身忽然失去力气,纷纷趴在地上,带头的恶徒颤抖地说道:“妖、妖法……”   羿小风见这些人不过是一般恶徒,便和那人说道:“我虽帮了你,却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   那人笑道:“我与少主出来游玩,半路经过一个小镇,正巧遇上纨绔子弟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我家少主看不过去,便出手相助,后来那蠢货少爷便派了一群蠢货打手来追杀我们。”   羿小风听了整个事情经过,正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手笑道:“少主觉得那蠢货的命留着也是浪费,本要杀掉,我虽也这么觉得,但是生不如死更好玩些,便扒光了那蠢货少爷的衣服,把他阉了,挂在城墙上让众百姓观赏,一时传为佳话。”   羿小风闻言愣住,心想:此人行事如此狠辣,看来双方都不是善茬,我还是当做没看到吧!   于是羿小风便隔空解去众人的穴道,说道:“你们有什么恩怨,等哪天我不在,随你们打个痛快,只是现在——你们快走吧!”   那人在一旁看着,摸着手里的水晶骷髅,笑意盈盈地说道:“还不多谢道长?”   羿小风闻言,向那人摇手说道:“小事小事,不谢不谢。”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应该感谢公子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若我出手,恐怕他们现在尸骨无存,早化为一阵烟灰去了。” 漏了一章,已改 第二十五章 司冥与慕容觞 恶徒有二十多人,见羿小风走过来,骂道:“乳臭味干的小毛孩,不是管闲事的就是帮手,兄弟们上,把这两人统统做掉,也好向老大交差!”   羿小风还未问清缘由,恶徒便抄着家伙杀了上来,羿小风身形飘逸,穿过众恶徒!众人只觉全身忽然失去力气,纷纷趴在地上,带头的恶徒声音与身体抖成一团,结巴道:“妖、妖法……”   羿小风见这些人不过是一般的强盗,便和那人商量道:“我虽帮了你,却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要如何解决?”   那人做仰头沉思状,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我与少主出来游玩,半路经过一个小镇,正巧遇上纨绔子弟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我家少主看不过去,便出手相救,后来那蠢货便派了一群蠢货来追杀我们。”   羿小风听了整个事情经过,正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救错人,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容变得开朗明媚,“少主觉得那蠢货留着也是祸害,我也这么觉得,但是生不如死更好玩些,便扒光了那蠢货的衣服,把他阉了,挂在城墙上让众百姓观赏,一时传为佳话,可惜道长慢了一步,没看到如此盛况。”   羿小风听得汗毛倒立,暗想道:此人手段歹毒,看来双方都不是善茬,怕是我救错了。   于是羿小风隔空解去众人的穴道,挥手道:“你们有什么恩怨,等哪天我不在,随你们打个痛快,只是现在——你们快走吧!”   “还不多谢道长?”那人在一旁看着,摸着手里的水晶骷髅,笑意盈盈,羿小风摇手道:“小事小事,不谢不谢。”   那人轻笑一声,“应该感谢道长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若我出手,恐怕他们现在尸骨无存,早化为一阵轻烟去了。”   众歹徒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那人见众恶徒逃走,便问羿小风道:“此处荒山野岭,不见人迹,不知道长为何而来?”   羿小风想起刚才的遭遇,瞬间泄了气,“别提了,我在湖中洗澡,忽然杀出来一个男的,大骂我是淫贼,还追着我砍了半条街。我四处逃窜迷失了方向,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那人听得有趣,“还有这种奇事?这么说来道长是迷路了?”   羿小风点点头,“那你又是为何前来?”   “我家少主最喜奇珍异兽,特意来此找寻。谁知路遇这群恶徒,少主的马受惊跑了,我正要去寻我家少主人。”   羿小风瞧瞧身旁飞着的小泥鳅,悄声道:“你也算奇珍异兽了,小心被他看上。”   小泥鳅虽也看不出此人的性别,却是口水他的美貌,美滋滋地说道:“跟这么漂亮的人在一起,可比跟你这个邋遢的流浪汉强多了。”   一人一兽正聊着,忽有一匹白色金鞍马飞奔而来,那人笑道:“这便是我家少主骑的马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抬手一道剑气,马头登时被割了下来,摔倒身亡在血泊之中。那人唇上被溅上一滴鲜血,舔后尝到血的腥气,笑容越发灿烂,“还说是千里名驹,路遇围堵便慌慌张张、抛下主人,留你何用?”   小泥鳅见到此景早吓得魂都没了,嗖的一声钻进羿小风的怀中。羿小风未来得及阻止那人残杀,心中不悦,“担惊受怕乃人之常情,何况一只畜生?你下手未免太狠毒了。”   那人闻言也不恼怒,反而对羿小风增加了些许的兴趣,打量了他半天方才说道:“在下司冥,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羿小风正要回答,远处的山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贯天动地,司冥远观笑道:“如此威力,必是我家少主,司冥有事先行告辞。”   话音未落,忽有一只白色凤凰从远处飞来,司冥飞身而上驾凤离开。羿小风见状也急忙跳上白凤,拽着司冥的腰带,探头望去,“我最喜欢热闹,不如你带我一同前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们。”   司冥扭头笑笑,也不拒绝,两人坐着白凤一路飞上山峰,穿过漫山青绿。羿小风远远看到一个黑衣少年站在山巅之上,身前丝网困住一只巨熊。司冥见黑衣少年制伏赤熊,飞身而下,交口称赞道:“不愧是少主,一人便可轻松得手。”   黑衣少年点头不语,忽见白凤身上又跳下一人,便问道:“这人是谁,你怎么带着他?”   司冥拉着羿小风介绍给黑衣少年,“刚才拦劫我们的那群蠢物,我本欲杀光了之,不想这位道长出来将那些人打跑了,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羿小风走近黑衣少年,才发现此人不过比自己大四岁,身穿金纹玄色袍,头戴啸日九龙冠,面容冷漠不见表情,却是不怒而威、气势压人。羿小风认为司冥并非善类,怕他与他家少主再做恶事才跟来,现在见两人不过是为了抓只熊,便起身告辞道:“既然两位没事,那我走了,后会无期。”   黑衣少主见羿小风要走,拿剑鞘架在他的脖子上,语气满含威胁,“站住!你可知我们捉住的是什么东西?”   羿小风推开剑鞘,干脆地回答:“这还能不认识,熊呗!”   “这不是普通的熊,此乃上古天神鲧,因治水不力,被帝舜化为黄熊,流放人间。此熊的皮毛传说遇火不焚,世间无人不希望据为己有,难道你不想要吗?”   羿小风摇头道:“为了自己的私欲,残害生灵,我实在难以理解。而且黄熊的身世如此悲惨,我就更不想要了。”   “有趣的人!你不想要,世间自有人想要。我今日放了它,明日自会有别人杀它。”   司冥见羿小风有意救下这只黄熊,出言劝道:“少主,我看这只黄熊也颇为可怜,不如少主放他一条生路吧!”   羿小风见司冥为黄熊说话,正要感谢他,又听司冥道:“若是有人得到了黄熊之皮,我们杀了他再拿回来便是。”   羿小风暗骂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若是如此,还不如现在杀了这只黄熊呢!   “既然你们两人意下如此,那我就饶它一命。”   黑衣少主说完,干脆地收回丝网,黄熊夺路仓皇而逃。羿小风见状也懒得再与两人纠缠,告辞离开,黑衣少主这才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羿小风不喜此人高傲的态度,皱眉斜视道:“想让别人告诉你姓名,你起码要先报出自己的姓名吧!”   “敝姓慕容,单字一个觞。”   “抱歉,单字一个觞,我没姓名告诉你这种人。”羿小风说完便走,慕容觞见他走远,对司冥点头示意道:“此人有趣,我们跟上,说不定今后多一个朋友。”   司冥悠闲地摸着手中的骷髅,眼瞳中映照着羿小风渐远的身影,“看他的衣着,应该是蓬莱弟子,也算是名门正派,怎么可能会与我们为伍?”   “正邪不过一念之间,有多少英雄豪杰,最后走上了一条黑暗的不归路。” 第二十六章 误会 羿小风牵着毛驴走了不远,总算见到了人烟,老板见有客人光顾,急忙出来将羿小风迎入凉亭,“客官,您要点什么?”   羿小风坐下道:“给我上壶茶,随便来点小吃就行。”   小泥鳅见那两人已经不在了,便从羿小风的怀中钻了出来,摇着羿小风的胳膊,撒娇道:“好主人,来点肉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羿小风点点头,正要喊老板,忽然身后伸出一只玉手抓住小泥鳅。羿小风回头一看,正是司冥。司冥将小泥鳅拎到怀中,对身后的慕容觞道:“对了,我还说我好像忘了什么!少主你快来看,这小怪物生得好可爱!”   慕容觞在后面慢慢走上前,瞧了一眼小泥鳅,小泥鳅生怕两人将自己剥皮,吓得急忙乱叫,可怜兮兮地向羿小风求救。司冥一边逗着小泥鳅,一边哈哈笑道:“这怪东西怎么叫得像老鼠一样?”   羿小风正想从司冥手中抢回小泥鳅,不想水晶骷髅忽然震动起来,司冥急忙扔开小泥鳅,压制住手中的灵魂躁动,“今日真是怪了!自我遇到那群歹徒,这魂魄就没安生过,比往日烦躁数倍,不知为何?”   羿小风顺势接住小泥鳅,小泥鳅也顾不上吃喝,急忙又钻回羿小风的怀中。老板端上几碟小吃,沏好茶水,羿小风道:“估计那魂魄也是饿了,老板,再给我们上两盘牛肉。”   司冥毫不客气,坐下便吃,“可惜这魂魄从不吃死肉,只吃活的。敢问道长,刚才那是什么小怪物?”   羿小风伸手比划道:“就是一条小泥鳅成精了,变成了一条大泥鳅。”   慕容觞见此物法力平平,也不在意,懒得深究。   客栈内。   “送水的,麻烦姑娘开门接下。”店小二端着茶水走上二楼,敲门时的眼神满含期待,方怀梦推开一条门缝,接过茶水,脸色不佳道:“没你的事,别随便上来。”   方怀梦说完便狠狠将门关上,店小二被挡在门外,只得悻悻回去。掌柜见他这么快就回来,知道他吃了闭门羹,嘲笑道:“让你去找不自在,被撵回来了吧?”   店小二摸摸脑袋,“老大你莫要嘲笑我了,我不就是乡下人见识短,想再多看几眼美女吗?我从小到大,哪儿见过这么多女子,还个个漂亮。”   掌柜抬头看看楼上,担忧道:“这都两三天了,也不见那紫衣女子清醒,别是死在我店了,背兴。那群女子也是诡异,也不请大夫过来看看。我这间小店可供不起大佛啊,千万别出事才好。”   店小二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此事不妥,要不然我们去报官?”   老板拿起算盘怒抽店小二的头,骂道:“少多管闲事,这么多客人,你赶快给我去干活!”   楼上,方怀梦随手将茶壶扔到桌子上,叹气道:“都这么久了,怎么三宫主还不醒过来?”   一群少女将屋内唯一的床团团围住,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巫黛云,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肌肤胜雪。不想过了一会儿,巫黛云竟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众人急切的脸庞。   方怀梦惊喜地挤入人群,站在床头道:“三宫主!你可算是醒了,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这里是……客栈?”巫黛云看清周围众人,方怀梦点头说是,巫黛云靠着枕头坐起身来,合目道:“我睡了多久?”   方怀梦急忙端来茶水,“已经四天了。”   “他们这几日动向如何?”巫黛云涑过口后,将茶杯递回,方怀梦踌躇道:“他们?不知宫主说的是蓬莱那群伪君子,还是息风烛龙?”   “两方面都是。”   “那群伪君子已经离开了村子,我一直有在跟踪他们,可惜半路被发现,不过他们应该是回蓬莱了。至于息风烛龙……”方怀梦有些丧气,长叹道:“我们并没有查到下落。而且蓬莱弟子的动向表明,也许息风烛龙是真的不见踪影了,我们的任务失败了呢!”   “未必。当初羿小风告诉我,蓬莱弟子来到村子不过是为了帮村民驱赶怪物。蓬莱弟子回去,只代表着息风烛龙不在此地而已。”   方怀梦犹豫道:“息风烛龙举世罕见,若不是它真的消失了,那群伪君子舍得吗?”   “想制服息风烛龙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不是我持有至宝,见了息风烛龙也只有远远躲着的份,蓬莱那群弟子,不论年龄还是道行,都跟我们彼此彼此。”   屋内几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来人见巫黛云醒了过来,兴高采烈道:“妹妹,你已经醒了?大哥熬了一碗鱼肉粥,正好给宝贝的妹妹补补身体。”   巫黛云见宫世邢竟然也来了,不由奇道:“大哥,你为何会来?”   方怀梦解释道:“因为蓬莱弟子人数众多,我怕出了差错,所以传书请二宫主过来。”   “虽然蓬莱弟子已经走了,但是多一个人好办事,大哥麻烦你了。”   宫世邢嘿嘿笑道:“交给我你放心,什么猪笼之流,大哥手到擒来!怀梦,妹妹有我照顾就好了,你们这几天守在这里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领命退下,宫世邢坐在床边,将粥递给巫黛云,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只听宫世邢道:“妹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群蓬莱弟子,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那个叫羿小风的,就一个淫贼!”   巫黛云淡然喝着粥,好笑道:“淫贼?这从何说起。难不成他非礼你了?”   宫世邢想起前天的事情,赶紧点头道:“是啊是啊。”忽然反应过来,又急忙摇头道:“我呸!”   宫世邢正要将昨天的事情一一告知巫黛云,可是想到自己摔了一身驴粪,又急忙止住口。巫黛云见宫世邢吞吞吐吐,知道这个大哥最喜耍宝,也懒得搭理他,“此事我会去问怀梦,你不必多言。粥我已经喝了,我累了,大哥你也回去休息吧。”   羿小风三人吃喝完后,慕容觞起身拍拍屁股就走,司冥也起身跟上慕容觞说笑。店家见客人走了两位,急忙过来拦下羿小风道:“这位客官,麻烦把账单结了吧!”   羿小风看看满桌子残渣剩饭,再看着店家的笑脸,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道:“难不成……要我付三个人的帐?”   “你们三人不是朋友吗?”   ——我呸,谁和他们是朋友!   羿小风虽然心里咒骂不已,还是乖乖付了钱,因莫名吃了哑巴亏,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愤怒地追上前面的两人,叉腰挡在慕容觞的身前,“还少主少主的,连这点茶水钱都掏不起,你是丐帮少主吗?我和你素不相识,凭什么要替你付钱,快点把茶水钱还给我,否则——就不要怪我诉诸暴力!”   慕容觞摇头道:“我身上从不带钱。”   羿小风扭头看向司冥,司冥亦笑道:“我身上也从不带钱。”   羿小风张口结舌,“那……你们这一路吃喝玩乐的钱是怎么解决的?”   “你觉得有人敢找我们要钱吗?”司冥挑眉含笑,羿小风回想起两人言行,郁闷道:“这世道,当好人没前途了。”   “我当你是朋友,自然不会欠你的钱……”   慕容觞还未说完,忽然对面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司冥指着马车道:“少主,你看那里过来一辆马车,看起来车上的人非常有钱。不如我们截下马车,随便拿一些便好。”   羿小风生怕司冥下手不知轻重再出人命,赶紧拦住他,“既然大家是朋友,这点钱还计较什么?算我倒霉,罢了罢了。”   司冥点头笑道:“嗯,道长果然是豪爽之人,不拘小节。”   慕容觞道:“我这次出游是为了找一位朋友,不过此人最喜迟到,估计又要让我好等。我们要去三春江,不如你随我们一起前去,到了那儿自有叶无方招待你。”   羿小风连忙点头答应,暗想道:哼,你刚才吃了我那么多,我定要十倍吃回来才能舒心。   客栈内,巫黛云一行人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昨天宫世邢的话,扭头问方怀梦道:“大哥说羿小风是淫贼,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怀梦大奇道:“还有这回事?我那天监视羿小风,阴差阳错被他踩到,晕了过去,后来是二宫主路过救下了我。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昏倒了,所以不太清楚。只是那天二宫主回来后便心情不好,在屋子里洗了半天澡,出来了还老嫌自己身上不干净。”   巫黛云回想起救助过的女性,心中震惊,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世间无奇不有,是我见识浅薄。不想大哥竟遭受如此屈辱,待我遇见羿小风,定为大哥讨回公道。”   “我们出发。”巫黛云见众人收拾妥当,正要牵马离开,不想宫世邢姗姗来迟,还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味,巫黛云掩鼻惊道:“这是什么味道,如此难闻?”   宫世邢高兴地举起手里的小桶,“这是驴屎,我一早刚从院子里弄得,还热乎着呢!”   巫黛云没好气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待我遇见羿小风那小子,泼他一身驴屎!”宫世邢无限畅想羿小风被泼了驴屎的样子,心情舒畅,仰天哈哈大笑,巫黛云皱眉道:“为报他淫贼之仇?”   宫世邢还以为方怀梦讲清缘由,干脆地点头道:“没错。”   巫黛云心中虽是为大哥痛惜,但是又不愿一路闻着这种味道,“你要么和这桶驴屎、要么和我在一起,你自己选择吧。”   巫黛云甩袖上马,带着众女子离去,宫世邢恋恋不舍地放下小桶,呸道:“哼,臭小子,算你逃过一劫。”   巫黛云一行人来到三春江时,已是夕阳西落,小镇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巫黛云去找落脚的客栈,忽听身后的宫世邢道:“妹妹,我听说这里的糕点很好吃,我去买来给你们。”   巫黛云点头道:“好,我们先去客栈休息,你不要在外面耽误太多时间。”   宫世邢与众人分开,正骑马哼着小曲,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宫世邢急忙跟上,看清后笑道:“好你个羿小风,可是被我抓到了,今晚就是你的末日!”   宫世邢一路鬼鬼祟祟跟着羿小风,只见羿小风随两人走入万花楼。宫世邢看到门口簇拥的少女,已然知晓此地乃风月场所,忍不住拍手偷乐道:“好个羿小风,果然人面兽心!待你进入鱼水之欢,看爷提着大刀杀入,让你光着屁股,绕着三春江再跑一遍!啊哈哈哈哈哈哈!”   宫世邢主意已定,难忍得意,悄悄跟着羿小风进去。待宫世邢走入后不久,楼外又来了一个绿衣少女。那少女怀抱小狗,小狗不停地冲着万花楼嚎叫,绿衣少女摸摸小狗的脑袋,抬头笑道:“羿小风,我可是找到你了!” 第二十七章 夏初晴 数日前。   蓬莱阁,长风万里楼。   阳光斜入,莎曼彤坐在桃木案前,处理完门派事务后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未看完的《艳情志》,正看得入神,忽见温逸蓝进来行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莎曼彤将书简收好,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温逸蓝答道:“羿师弟还未回来,不知掌门做何安排,需要我将他找回来么?”   莎曼彤正思考着,忽有一个少女敲门而入,对莎曼彤行礼说道:“弟子夏初晴参见掌门。”   夏初晴抬起头才发现温逸蓝也在,不由打招呼笑道:“好久不见了,温师兄。”   温逸蓝含笑点头,莎曼彤已知道夏初晴来找自己的目的,问道:“黄师父已经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要走么?”   夏初晴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是,弟子在蓬莱学习也有二年了,但是修习道法并非我的志向。黄师父已经同意了夏初晴的请求,师父说我再过几日就可以离开蓬莱了。今天我来这里,是特地来向掌门告别的。”   莎曼彤略一思考,说道:“既然你过几日才能离开,那在你离开之前,你先去帮我找一个人回来。”   夏初晴问道:“不知掌门要我找的是谁?”   莎曼彤说道:“你可知羿小风?”   这几天羿小风的事情在蓬莱传得沸沸扬扬,夏初晴自然有所耳闻,便说:“徒弟自然知道,我在之前见过几面,大概记得他的长相,不知掌门有何吩咐?”   莎曼彤道:“羿小风外出许久不见归来,我怕他玩心太重误了这里的课程,正巧你还要再等几日才离开,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帮我把他找回来。找到他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带他回来,我自有处决。”   夏初晴领命离开,温逸蓝奇道:“师父你为何将这件事情交给夏师妹,他们之间到底不熟,我去找师弟不是更方便么?”   莎曼彤见夏初晴关门离开,方才缓缓说道:“找羿小风不过是件小事,我有其他的事情交代你去办。”   温逸蓝虽不知缘由,但见师父神色凝重便知有大事发生,“不知是什么事情,还请掌门吩咐。”   莎曼彤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望着远处群山似雪连暮霭,“你可知道天赐山庄?”   温逸蓝点头道:“天赐山庄声名响彻九州,徒弟怎么会不知道?”   莎曼彤拨弄着窗户旁的花草盆景,说道:“近日,天赐山庄的庄主水容要过六十大寿,发了请帖邀请各路英雄豪杰,我也在邀请的名单之中。”   温逸蓝道:“蓬莱乃是五大仙境之一,水容怎么可能不邀请师父?师父是要我随您一同前去么?”   莎曼彤冷笑一声,横眉怒目语带不屑,“呸!天赐山庄是什么地方,水容是什么东西,也配要我前去给他祝寿?十年前他做的那些丑事,我还没忘呢!”   温逸蓝久闻水容的大名却从未见过,见师父生气的样子,问道:“难不成他得罪过师父?”   莎曼彤摇头笑道:“他惹了我我才瞧不起他?你未免太看低为师的肚量了。天赐山庄十年前的事情,汗青阁有记载,过会儿你自己去看,自然就能明白原因。”   “既然掌门不想去,那是要我自己单独前去?”   莎曼彤点头道:“嗯。我虽不喜那老头,不过天赐山庄到底位列四大山庄之首,而且此人狼子野心、颇有腥风血雨之术,我虽不愿见他,但是让别的弟子去我又不太放心,所以派你去是最好的选择。”   温逸蓝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点头道:“是,徒弟知道了。待我看完天赐山庄的历史、收拾好行李之后便会下山,在那里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徒弟必会传书回来,告之师父一切事情。”   羿小风手里牵着小毛驴,随慕容觞和司冥走了数日,方才来到三春江。羿小风站在大路中央,看着干瘪的钱包,苦着脸哀嚎道:“短短五天,乃是羿小风走过最艰辛的路啊……”   走在最前的司冥闻言,扭头笑道:“公子身娇体弱,尚需磨练。”   慕容觞亦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刀山火海尚不会畏惧,这才走了不过几日,你怎么就喊累了?”   看到慕容觞司冥两人精神气爽,羿小风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累得不是腿,是心啊……”   羿小风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不由叹气,若非这一路跟着你们两人,时时刻刻都要阻止你们恣意妄为,我哪儿会这么辛苦?   羿小风正在心痛钱袋子,走路也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不想慕容觞忽然停下。羿小风直直撞到慕容觞后背的宝剑上,不由捂着额头问道:“喂,你怎么不动了?”   慕容觞站在街头左右看看,问道:“司冥,你可知无方在哪儿?”   司冥笑道:“叶无方约的时间虽然已经到了,但是我们估计还要等他很久。叶无方派来的使者说,他家公子已经包下了厢房,让我们先去休息。至于他包的地方么,我忘了,不过以无方公子的惯性来看,少主走到三春江最豪华的酒楼面前,进去便是。”   慕容觞点头,于是三人来到最繁华的街道,只见一家楼阁之前人群涌动。司冥见那酒楼上写着“花香楼”,此楼阁雕梁画栋华美非常,司冥见状笑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看看。”   慕容觞看着花香楼前那一群少女,不由摇头道:“果然如此,叶无方品味堪忧。”   花香楼前,老鸨正站在门口,靠着柱子剔牙,忽见慕容觞三人走来。老鸨眼力非凡,一看便知来了贵客,急忙迎上前去,笑道:“客人几位啊?”   众风月女子见慕容觞外表英俊,争相迎过去,不想慕容觞瞪了一眼,众女子便觉得自己犹如兔子见了老虎一般,全身战栗。司冥见他的杀气吓退众多娇弱女子,笑道:“少主虽是不喜女色,但是莫要吓到众位姑娘。”   老鸨嘴上交口称赞慕容觞风高亮节令人敬佩,心里却是直骂娘:站在我花香楼面前说自己不喜女色,你不是来买的难道是来卖的?   老鸨虽是心中鄙视慕容觞口是心非,脸上仍维持着笑脸问道:“不是来我这儿找乐子的,那几位是来我这儿做什么的?”   司冥问道:“一位姓叶名无方的公子可在这里定了位置?”   老鸨闻言急忙说道:“有、有,原来几位是叶公子的贵客!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让贵客在外面站着吹风,几位里面请,我来为您带路。”   于是三人随老鸨走进花香楼,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羿小风忍耐不住喷嚏连天。见羿小风毫不客气地拿起自己的绣花绢帕擦鼻子,老鸨心中怒气更添一层。直到四人进了包厢,那香气才慢慢淡了,房间内挂着细碎的珠帘,司冥向外眺望,只见江水之上渔火点点,不由点头笑道:“果然是好位置,三春江的美景尽收眼底。” 第二十八章 叶无方 司冥感慨的美景,羿小风却毫无反应,只觉得鼻子堵塞非常难受,擦着鼻子说道:“这一路香气差点熏死我了……”   羿小风说完话,忽然闻到食物的香气,这才发现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摆满各式各式瓜果酒肉。羿小风见许多食物从未见过,不由砸吧着嘴巴吞着口水,慕容觞见他双眼圆睁瞪看着桌子,说道:“不必等那个迟到王了,我们先吃。老板,你下去吧,没事不要随便进来。”   羿小风不客气地坐下来大吃特吃起来,心里乐开了花,想起这一路奔波,含泪感慨道:果然好人有好报,这几天的艰辛都值了!这么多美食今晚肯定吃不完,带我吃饱后打包带走,正好可一边路赶路一边吃。   老鸨见一群笨蛋只知食物不知美色,心内鄙视,嘴上却是笑道:“不知几位贵客对这里的食物可还满意?我们花香楼有着全镇最美的姑娘,不如——我再叫几位姑娘过来?”   慕容觞停下筷子,抬眼看了老鸨一眼,说道:“相同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楼内羿小风吃得正欢,楼外来了一位娇小少女,穿着一身绿色百花裙,正是夏初晴,抬头望去,只见门上一块匾额上写着“花香楼”。夏初晴看到门口那群妖艳女子,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皱眉便要进去。老鸨刚从慕容觞等人的包厢退出来,心情不悦,正带着姑娘们招呼客人,忽见一个小女孩要进来。老鸨急忙拦下,上下打量了夏初晴一番,声音尖锐,不屑道:“小姑娘,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我们只做男人的生意。”   夏初晴爽快地说道:“我是来这里找人,不是来这儿享乐,你给我闪开。”   老鸨摇着五彩的绢子给自己扇风,笑道:“找人?不知姑娘看上我们这里哪位了?”   夏初晴道:“我在找一个叫羿小风的人,你带他出来见我,人带到,我立马离开。”   夏初晴说完等着老鸨回话,不想老鸨却懒洋洋地站在一旁,根本视她如无物。夏初晴见状作势便要进去,老鸨见这女孩眉清目秀,料定她一定是来捉奸的,赶紧拦住夏初晴,不想却被她轻巧地闪了过去。老鸨见夏初晴竟无视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登时放下脸,骂道:“不知天高地厚,来人,把这婊子给我打出去!”   老鸨话音未落,夏初晴便见门外涌入一群壮汉,举着刀枪棍棒冲向自己,夏初晴正停在二楼的楼梯上,见状停下脚步不再走动,左手重重砸向身旁的柱子,那柱子瞬间倒塌!那柱子粗壮无比,足有两丈多高,忽然倒塌砸了下来直砸向大厅!大厅内的客人都吓了一跳,四处逃窜跑出门去,老鸨见客人没付钱就呼啦啦跑光了,拦都拦不住,急得直冒汗跺脚。众院护没料到这小女孩身体单薄,却是力大无穷可一拳震倒柱子,都愣在那里无人胆敢阻拦。夏初晴见众人萎缩在后不敢上前,笑盈盈地问道:“我再问一遍,羿小风在那里?”   老鸨知此女不是善茬,急忙换上笑脸,过去谄媚道:“羿少爷在三楼的小包厢,姑娘随我来,我带姑娘前去。啊,楼梯陡,姑娘小心摔到了。”   房间内,羿小风吃得正高兴,眼前的碗里堆着高高的食物,慕容觞坐在一旁却只是喝酒,也不动筷子,说道:“我吃着很一般,你胃口倒是真好。”   羿小风夹起一大块猪肉,因嘴巴被食物塞得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这猪肉烤得不是很熟,火力再大点,吃着就更香了。”   羿小风慕容觞两人正聊着,大门忽然轰然倒塌,屋内三人不知缘由,看向门口。三人之中司冥坐的最远,斜靠着窗下的护栏,听见声响抬头笑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扰我家少主雅兴?”   只见门口出现一个少女,身材娇小面容可人,一副天真浪漫,如同春日破冰初绽的海棠,慕容觞看到夏初晴的长相,说道:“八成是叶无方的朋友吧,既然来了便是客人,请坐。”   夏初晴环视房间一周,看到一个男子身穿蓬莱道服,坐在桌子前埋头苦吃。便料定此人是羿小风无误,“羿小风,我是蓬莱弟子夏初晴,奉师命带你回去。你是自己乖乖跟我走,还是我打晕了你、带你回去?”   慕容觞看了一眼羿小风,说道:“原来是你的同门。”   羿小风不由心情郁闷,自己还没吃几口呢蓬莱就来抓人了,不由陪笑道:“小师妹让我吃完这顿饭再走可好?看师妹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不如一同来坐。”   夏初晴见羿小风满脸贼笑招呼自己来坐,冷笑一声道:“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见夏初晴甩出一张咒符,正中羿小风脑门,羿小风发现眼前忽然一黑,这才感觉到脑门上被贴了东西,他觉得这女孩子莫名其妙,正想伸手拿下咒符,忽听头顶上空一道霹雳雷响,便瞬间已被炸成了木炭,昏了过去。   司冥嗅嗅满屋子人肉焦糊的味道,点头笑道:“这次火力够足,肯定是烤熟了。”   一旁的老鸨看得目瞪口呆,擦汗想道:还好我见多识广眼力非凡,知道这女子绝非常人,否则现在那团炭渣就是我了。   夏初晴走过去拎起羿小风,对慕容觞两人说道:“人我带走了,你们继续玩吧!我不打扰了。”   慕容觞木送两人离开,并无阻拦的意思,说道:“姑娘慢走,代我向蓬莱掌门问好。”   夏初晴也不理慕容觞,拽着羿小风离开,小泥鳅见主人被带走,急忙叼起一只烤乳猪,艰难地跟上两人的步伐。夏初晴正气势汹汹地走出门,不想撞到一位黄衣公子,两人没有防备重心不稳同时摔倒,那黄衣公子急忙将夏初晴护在怀中,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夏初晴抬起头来,只见黄衣公子衣着华美,一双多情桃花眼,宛如春风醉游人。黄衣公子看着夏初晴,眉目含笑、声音温柔,关心地问道:“是我不小心撞到姑娘,不知可有伤到姑娘?”   夏初晴抬手就是一拳,正中黄衣公子的鼻子,骂道:“看你人模狗样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夏初晴说完便起身离开,黄衣公子只觉鼻子酸痛,郁闷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说道:“明明是姑娘你撞到我的,我好心护住你,你却这般凶残,我招谁惹谁了?”   司冥见状哈哈大笑起来,慕容觞忍着笑意说道:“好友叶无方啊,你真是让我好等。”   夏初晴前脚拽着羿小风离开,巫黛云后脚带着一群少女前来,看到是花香楼,不由奇道:“这种风月场所,大哥要我来这儿做什么?”   原来,巫黛云等人找好了客栈,正在休息,忽然接到宫世邢的乌鸦传信,让她们速来花香楼。巫黛云等人还以为有烛龙的线索,不想匆匆赶来,却看到花香楼门口站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两边的女子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不由面面相觑。   话说老鸨送走了夏初晴,正站在楼梯上心痛倒塌的柱子,忽然跑来个美姬,,神色慌张道:“妈妈不好了,又有女人来了。”   老鸨闻言愣住,暗骂这吹的是什么风,问道:“不是吧,又来了一个女人?”   那美姬摇头道:“不是一个,是一群。”   老鸨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跺脚怒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一群女人。是来砸我的场啊,老娘今天让你们有来无回!”   老鸨带着一群护院来到门口,见一群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花香楼外,老鸨见打头的女子衣着清新容貌淡雅,气质如空谷幽兰,心中奇道:这是什么世道?怎么来的女子一个比一个俊俏,这是抢我花香楼的生意么?   老鸨叉腰对着巫黛云说道:“我们不做女人生意,老娘我今天心情不好,趁我还没发威前滚吧!不过姑娘们想来我这儿糊口饭,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老鸨与众护院只被巫黛云看了一眼,便感觉全身动弹不得,老鸨心中暗自叫苦:完了,刚才来的是暴力女,现在来的是妖女!   巫黛云叹了口气,虽不知此事从何说起,但觉得还是尽早离开为妙,于是说道:“我大哥宫世邢在这儿,你带我去找他。”   老鸨笑容僵硬,点头说道:“好、好,宫世邢少爷就在大厅,姑娘请随我来。这门槛有点高,姑娘小心别摔倒。”   巫黛云众人随老鸨走进,只见大厅杯盘狼藉,柱子倒塌。大厅空荡无人,只有宫世邢趴在桌子上,喝得咛叮大醉,手里抱着烤猪头,一边亲一边说道:“美人儿,来,香一个……再给爷倒一杯……我没醉,我真没醉……”   巫黛云看到不由扶额叹气,她知道大哥沾酒必醉,哪怕只是一滴。巫黛云令方怀梦扶起大哥,带着众人离去,离开前站在门口,对老鸨行礼道:“打扰了,告辞。”   老鸨带着众美姬站在门口,挥着小手绢,哭着送别巫黛云众人,说道:“姑娘慢走,欢迎姑娘再来!” 第二十九章 谁的错 不想巫黛云一行人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忽被三楼的慕容觞看到身影。慕容觞愣了一下,放下酒杯,奇道:“是圣姑?”   叶无方闻言,顺着慕容觞的眼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人群中一个紫衣少女的背影,“只是背影而已,圣姑怎么会擅出我教,想必是好友你看岔眼了。”   慕容觞虽感觉巫黛云与圣姑相似,却也并未深究,目送巫黛云一行人走远,叶无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还隐隐作痛,想起那个绿衣少女,不由问道:“刚才那个暴力女,你是怎么认识的?”   慕容觞看到好友狼狈的模样,心情愉快,“那个女孩子我并不认识,她是来找羿小风的,不知两人有什么渊源。”   叶无方摇着纸扇,坐在椅子上问道:“那羿小风又是什么人?”   司冥靠在护栏旁的躺椅上,嗅着酒香说道:“我与羿小风在树林中偶遇,此人颇有些意思,明明外表平庸资质浅薄,但是我见到他后,心中却有一种淡淡的恐惧,不知是我感觉出错没有。”   叶无方闻言奇道:“司冥你法力高强,此人竟能让您感到恐惧,看来他绝非泛泛之辈,不知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于是慕容觞便将三人一路奇遇告之叶无方,叶无方听完后笑道:“原来如此,希望今后能有缘一见。好了,羿小风的事情暂且放下,不知好友你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司冥一边斟酒给两人,一边说道:“我们已经知道碎武所在了。”   叶无方知道慕容觞找寻此人甚久,闻言心情愉快,举起酒杯与慕容觞对饮,笑道:“好,等我们吃完饭,即刻上路去见碎武。”   远离城镇偏僻的客栈内,羿小风趴在桌子上,一脸郁闷。夏初晴点好了饭菜,盘问起羿小风来,“喂,你可知刚才那里是什么地方?”   羿小风抬起头来,心想不就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么,便随口说道:“我当然知道,就是享乐的地方呗!”   夏初晴闻言,气愤地锤了羿小风脑袋一拳,怒道:“蓬莱弟子竟然去那种地方,我不打你打谁?”   羿小风看看小二端上来的简陋饭菜,说道:“那你告诉我,谁规定蓬莱弟子不能去那种地方了?不去那种好地方,难道来这里吃粗茶淡饭就是好的?你们蓬莱弟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古板。”   夏初晴一边夹菜,一边摇头道:“虽说门规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你是于师叔的亲传,颇得掌门和温师兄看重,我本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想到你竟自甘堕落不知廉耻!”   羿小风扒着白饭道:“让你失望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那青楼算是我去过最好的,你要是想去,我可以让慕容觞多给你……”   羿小风话音未完,夏初晴羞红了脸,怒气更添一层,顺手又是一拳过去正中他的鼻子,“谁要去那种地方,你给我闭嘴乖乖吃饭!”   羿小风捂着鼻子暗想:这女孩子怎么如此无理,难道我让他给你多加几道菜也是错的?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忽有一把剑架到羿小风的脖子上,羿小风没有防备唬了一跳,扭头发现竟是巫黛云。羿小风见一众金乌宫的女子气势汹汹,将他与夏初晴围住,暗想:糟糕,此女必是为烛龙而来,小泥鳅,你危险了。   小泥鳅正坐桌子上抱着自己的烤乳猪吃得高兴,见巫黛云来了,吓得藏进主人的衣服里。羿小风心中虽是有所顾忌,脸上却是赔笑道:“姑娘,好久不见了,我们真是有缘,姑娘要是有空,不如坐下来一起吃,虽说也不是什么好饭。”   巫黛云冷着脸也不说话,羿小风见夏初晴在一旁吃得高兴,悄声问道:“喂喂,你我本为同门,这时不该拔刀相助么?”   夏初晴乐呵呵地夹着饭菜,说道:“我看这位姑娘亭亭玉立美貌非常,比你更像好人。从你的品性来看,必是你得罪了人家,人家才寻仇至此。”   羿小风道:“因为我的原因,让这位姑娘丢掉了烛龙,所以她才来要我的命啊!”   巫黛云收回剑,说道:“烛龙鹿死谁手,听天由命。我这次找你,是为了报我大哥之仇。”   羿小风闻言觉得莫名奇妙,忽然看到方怀梦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觉得颇为眼熟,想起来前几天自己夺路而逃的事情,怒道:“你大哥?你要帮他报仇?我还要找他报仇呢!”   巫黛云闻言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不是你对我大哥非礼在先?”   夏初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一旁一边看戏一边吃喝,忽听巫黛云之言,嘴中的饭喷了一桌子,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羿小风,瞪大了眼睛说道:“真是不敢让人相信,去青楼就已经是下流至极的事情了,你、你竟然还……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羿小风听到夏初晴的指责更加恼怒,“我在湖中光着屁股洗澡,你大哥莫名其妙举着大刀追着我,砍了我半条街,到底是他变态还是我变态!”   巫黛云闻言一惊,“这么说来,是我大哥非礼你了?”   羿小风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摇头说道:“我呸!”   巫黛云也不知两人谁说的是真话,理不出头绪只觉得头痛,又见天色已晚,只得说道:“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可敢明日与我大哥对质?”   羿小风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拍了桌子一掌,站起身瞪着巫黛云,说道:“对质就对质,谁怕谁?我住在天子一号房,明天恭候姑娘大驾。”   夏初晴放下筷子,在一旁悠闲地擦擦嘴巴,“住在天子一号房的是我,你睡的地方是马房。”   羿小风闻言惊道:“等等,为什么我要睡马房?”   夏初晴看着羿小风笑得甜美,说道:“客栈满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谁让你去那种地方,活该你睡马房!”   夏初晴说完,拍拍屁股走上楼休息去了,巫黛云也因与羿小风定下明日之约,带着众女子和大哥上楼休息。羿小风看着众女子离去,叹气道:“师父在我离开东华时,特意叮嘱我小心对待女子,现在想来,师父说得还真是正确至理名言。” 第三十章 烛龙的去向 一片血光之中,夏初晴身着宫廷华服站在火海之中,看着人群慌乱逃散而不知所措,忽有一位壮汉护住夏初晴,劝说道:“公主,请您离开这里逃得远些,为了有朝一日您能重振国威。”   夏初晴哭喊着拒绝,却被壮汉抱着硬塞上马车,马车狂奔而去。夏初晴看着黎民百姓将军战士被火海淹没,她尖锐的哭声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只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众人死去,自己却舍弃众人,卑鄙地逃走。   “公主,希望有一天你能醒来,复兴我大燕国……”   黑暗笼罩,夏初晴合上眼睛,感受世界在自己耳边悄然安静。如果可以这样睡下去,不再醒来,就再也不用面对失去所有的结局了么……   夏初晴慢慢失去知觉陷入沉睡,忽然觉得有人在拼命摇晃自己,“夏初晴,你醒醒。”   夏初晴忽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痕,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夏初晴抬头望去,只见黑暗中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站在自己床边,于是想也未想,一拳揍了过去!那人没有防备,登时挨了一拳,郁闷道:“我看你做梦又哭又喊、非常痛苦,才好心把你叫起来,你不感谢我倒也罢了,怎么还这样对我?”   夏初晴听声音才发现此人竟是羿小风,又听到他的抱怨,不由心怀愧疚,“抱歉,我忽然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所以未多想……”   夏初晴还未说完,又是一拳过去直中羿小风的鼻子,羿小风捂着鼻子,压着声音哀嚎道:“你怎么又打我?”   夏初晴见羿小风深夜私闯自己的房间,还以为他心怀不轨,怒道:“深更半夜,你跑到女孩子的闺房,我不打你打谁?白天去青楼的帐我还没和你算,你竟敢把主意动到我头上,看我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夏初晴说完举起拳头还要再打,羿小风急忙制止道:“我偷偷摸摸前来是有不对,但那也是事出有因,废话少说,我们赶紧逃跑吧!”   夏初晴想起羿小风和巫黛云的事情,不由奇道:“你跑什么?难不成你怕明天和人家大哥对质?不是吧,你不会真的……”   羿小风赔了一声,气得解释道:“你可别被那对狡猾奸诈的兄妹给骗了!巫黛云对质是假,留下我来抢走烛龙才是真!你可知道,我与温逸蓝前几日离开蓬莱,在村子巧遇烛龙的事情?我们发现的那只烛龙,正是金乌宫一众人要抢夺的目标。”   夏初晴点头道:“哦,这件事情我有听说,温师兄还说未能捉住烛龙非常可惜。”   羿小风接道:“这就对了!烛龙现在就在我身上,睡在我怀中,若我留下来和他们对质,烛龙被他们发现了,你我要如何向掌门交代?”   夏初晴见羿小风说得在理,同意道:“原来如此,那我们立刻出发,绝对不能让烛龙落在那些人手上!好了,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羿小风奇道:“现在时间紧迫,为何要我出去等你?我们赶紧一块走啊!”   夏初晴又羞又怒,“你真是不长眼啊!难道你要我穿着睡衣出去见人不成?”   羿小风这才知道她要换衣服,哈哈笑道:“此时是深夜,黑不溜秋的能看到什么?再说,就你那搓衣板的身材,就算是白天什么也看不到啊!”   羿小风话音刚落,鼻子又挨了一拳。   清晨,阳光明媚,巫黛云起身推开窗户,欣赏着外面的翠柳和黄莺,交织而成的盎然的春景。忽然,桌子上的七星罗壶发出一点光亮,又随之熄灭,巫黛云见状奇道:这几日真是奇怪,明明我已经感受不到烛龙的气息了,但是罗壶经常会有反应,不知是何原因?   巫黛云正思考着,忽听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小妹,我来给你送早饭了。”   巫黛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脸笑意的宫世邢,巫黛云请他进来说道:“大哥你昨天喝了那么多,现在没事了么?”   宫世邢想起昨天自觉尴尬,解释道:“多谢小妹昨日为为兄熬的解酒汤,我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不碍事。其实昨日,是因为我看见羿小风进了青楼,为了要抓他才跟进去的,小妹你不要误会我……”   巫黛云摇头道:“我看你在里面玩得很是高兴,何苦拉上别人当挡箭牌?大哥,我知道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去那种地方消遣心情也无妨,只是以后莫要再这样了。”   宫世邢不知该如何解释,心中把羿小风骂了一百遍,说道:“我……”   巫黛云打断他的话语,说道:“昨天你醉了后,我在这里遇到羿小风了,他现在就住在这家客栈。我已经和他约好,让他今日还大哥你一个清白。”   宫世邢闻言愣住,问道:“我们之间的仇,痛快打一架就好,小妹你为何要他给我一个清白?”   “那日大哥你说羿小风对不起你,可是昨天他却说是大哥你对不起他,所以……”两人越说越乱,宫世邢奇道:“我什么时候说他对不起我了?”   宫世邢沉思片刻反应过来,八成是方怀梦没有把事情说清,于是赶紧将那天经过详细告诉巫黛云,巫黛云再联系那日方怀梦所言,方知道是误会,摇头苦笑道:“这……算了,即是如此,我们与他再无干系,现在我们以烛龙为先。”   巫黛云正与宫世邢聊着,方怀梦忽然推门而入,怒道:“气死人了,那个胆小鬼跑了!”   巫黛云见方怀梦满脸怒色,扭头问道:“说清楚些,谁跑了?”   “还不是那个羿小风,我今天正要去请他过来,结果哪儿都找不到人!后来找掌柜的问了,才知道他们在屋里留下钱就跑了!”   巫黛云不由觉得此事奇怪,“既然羿小风没有非礼我大哥,我又和他说了烛龙之事不与他计较,他跑什么?”   巫黛云正说着,忽然想起昨夜碰到羿小风,她拿起宝剑架在他脖子的时候,有一条像是蛇的动物,钻进了他的衣服中,巫黛云惊讶捂住嘴巴,“难道那就是……”   宫世邢见巫黛云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不由靠过去问道:“小妹你想到什么了?”   巫黛云瞬间从窗户飞了出去,轻点柳枝而去,留下一句“大哥,我们追”!   而另一边——   “你不能走快点么!”通往蓬莱的山路,夏初晴骑着马匹狂奔,忽然停下马大骂一声,扭头看向身后的羿小风。羿小风身骑小毛驴,一颠一颠地走在后面,他听到夏初晴的斥责,拍拍小毛驴的脑袋,叹息道:“小毛驴啊,你要是再不跑快点,夏初晴可就要嫌弃你了!”   夏初晴手中拿着马鞭,指着羿小风骂道:“我嫌弃的不是毛驴,是你!”   羿小风愣了一下,“哦,原来你想骑毛驴啊,那你就说嘛,我让给你好了。”   夏初晴用手捂住额头,仰天长叹道:“拜托……当初是你说金乌宫的人在追捕烛龙,我们才半夜逃出来,现在走得这么慢,万一被金乌宫的人追上怎么办?”   羿小风悠哉游哉地说道:“毛驴跑不快,我也没办法啊!”   夏初晴顶着一双黑眼圈,唉声叹气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半夜三更不辞辛苦跑出来……还不如安稳得睡个好觉呢!”   羿小风理直气壮地说道:“就是因为毛驴跑得慢,所以要提早出来,就和笨鸟先飞是一个道理。”   “放屁!这哪儿是一个道理!”夏初晴越说越生气,不想前方忽然杀出两人拦住去路,夏初晴定睛一看,正是巫黛云和宫世邢。羿小风停下毛驴,点头赞道:“姑娘的速度还真快。”   夏初晴恨不得一拳打死羿小风,怒道:“你还有脸说人家快,根本就是我们的速度太慢了好么!不对,根本就是你的速度太慢了,我是被你拖累的!”   巫黛云已挡住羿小风上山的去路,说道:“交出烛龙,我们便放你们过去。若是你们不给,那我只能诉诸暴力了。”   夏初晴心内惊慌,羿小风却是挖着耳屎说道:“姑娘还找我们要烛龙,我们还要找姑娘要呢!烛龙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要回蓬莱,姑娘慢走不送。”   巫黛云看羿小风面色如常,心知此人撒谎本事一流,“既然你身上没有烛龙,那你跑什么!”   羿小风指着宫世邢笑道:“我怕你那个变态大哥对我恋恋不舍啊!”   宫世邢怒吼一句“你、你!”拔剑便要杀上去,巫黛云见大哥冲动,急忙一手拦下宫世邢,一手从怀中拿出七星罗壶。只见罗壶发出微弱的光芒,巫黛云说道:“虽然气息很微弱,但是应该没错,烛龙现在就在他身上。”   宫世邢奇道:“你不是说烛龙是庞然大物吗?这么大的东西,怎么能藏在身上?”   宫世邢话音未落,巫黛云径直走到羿小风面前,夏初晴急忙拔剑迎战,不想羿小风却是叉腰站在大路之中不动如松,他暗想道:哼,小爷我就在这儿装傻充愣,你能拿我怎么办,难不成你敢搜我的身?   没想到巫黛云果然将手伸进羿小风的衣服中,宫世邢见状对羿小风怒喝道:“你你你你你——竟然敢占小妹的便宜!我要宰了你!”   夏初晴亦扭头说道:“我没想到羿小风你是这种人”   羿小风郁闷地说道:“拜托,被非礼的人是我!”   羿小风气愤地抓住巫黛云的手,说道:“姑娘,你这样光天化日强抢民男,我可要喊人了……” 第三十一章 被俘 巫黛云冷笑一声拔出水月宝剑挥向羿小风,羿小风见剑光杀来急忙侧身闪过,却被剑气劈开上衣!小泥鳅不知发生何故,吓得从衣服的破洞中飞了出来,巫黛云眼疾手快,一手抓住小泥鳅,“果然。”   不想话音未落,羿小风反手扣住巫黛云的手腕,另一只手打向她腋下!巫黛云没有防备,只觉得手臂一麻便放开了小泥鳅,羿小风抢下小泥鳅拔腿就跑,宫世邢见状急忙拔出战马刀追了过去!小泥鳅急忙躲回到主人的衣服中,宫世邢和巫黛云兄妹联手杀了过来,摆开一字阵势围攻羿小风!羿小风既要注意身后的巫黛云,又要应付眼前的宫世邢,只是躲闪便已很是吃力,哪里有还手的机会?   巫黛云和宫世邢一时占了上风,夏初晴见状拔出宝剑,瞅准时机杀入战局!宫世邢见夏初晴提剑杀了过来,急忙转身架住来者锋利的一剑,羿小风见眼前再无危险,转身一掌打向巫黛云,同时反手将宝剑刺向身后的宫世邢!巫黛云见大哥陷入危急却毫无察觉,只得硬接此掌,同时劈手打向羿小风握剑之手!   羿小风受巫黛云的阻拦,宝剑只是划破宫世邢的衣服,并未伤到对方!宫世邢一刀将夏初晴击退,巫黛云也被羿小风一掌震得吐血,后退数步!宫世邢关心则乱,急忙过去查看巫黛云的伤势,说道:“云妹,你没事吧?”   巫黛云见夏初晴的剑法明显比三人差了一等,便对宫世邢说道:“你去缠住那个女的,我来抢烛龙!”   巫黛云话音刚落,便使出一招柳飞絮,杀向羿小风!羿小风在巫黛云近身的瞬间,只觉她那一剑柔弱如春日柳絮,虽看似只有一剑,但是自己身上却同时挨了数下!羿小风感觉皮肤几处被剑划过,有些发麻的感觉,笑道:“这剑也未免太软了,你再使上十几遍,也抢不走烛龙啊!”   羿小风且战且退,巫黛云步步紧逼,羿小风一拳虎虎生风,直中巫黛云的肚子,将她打飞出去!巫黛云虽然吃痛,却正好就势飞上天空,反身直直坠下,一招垂柳万条直冲羿小风脑顶!羿小风并不后退只是曲膝弯腰,以左脚为点,仰身接下巫黛云此招!巫黛云之剑虽快若雷霆,却未能快过羿小风的反应!羿小风的宝剑忽然软若灵蛇,顺势缠住水月剑,狠厉将对方向后面甩去!巫黛云在空中并无支点,身体失去平衡,无奈水月剑又被羿小风缠住挣脱不开,重重向后摔了出去!   地上飞起阵阵沙土掩住巫黛云的影子,宫世邢见妹妹受伤,急忙放下夏初晴杀向羿小风!羿小风见状大喝一声举剑杀了过去,宫世邢见这一剑夹风破势威力非常,急忙举剑招架!不想羿小风冲到宫世邢眼前,虚晃一招侧身跑了过去!宫世邢见状一愣,羿小风早已一手抱起夏初晴夺路而逃!   夏初晴像麻袋一样被羿小风夹在胳膊里,只觉得自己被颠得胃液翻腾,非常想吐,不由怒道:“我自己会跑,你放我下来!”   夏初晴正自抱怨,羿小风口念咒语?风雪来,脚下竟像聚了风一般跑得飞快,夏初晴两边的树木飞速向身后退去,不由赞道:“好快的速度!”   羿小风本以为两人已经安全逃脱,不想脚腕上被缠上了一条柳枝,硬生生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羿小风没有防备,顿时身体失衡将腋下之人扔飞出去!夏初晴尖叫着飞了出去,脸蛋直直撞在树上!树木经不起撞击倒下,夏初晴捂住流血的鼻子勉强站起身来,骂道:“混蛋,等回了蓬莱……我再和你算账……”   羿小风爬起身,只见巫黛云站在他的面前,手持柳条问道:“公子,我的柳飞絮如何?”   羿小风点头赞道:“不错。”   羿小风拍拍身上的泥土,从衣服里掏出来小泥鳅。巫黛云还当他放弃抵抗愿意交出烛龙,不由喜悦万分,伸手便要接住。不想羿小风反手将小泥鳅扔向身后。夏初晴见小泥鳅被抛了过来,急忙接住,羿小风喝道:“走!”   夏初晴见巫黛云和宫世邢都追了过来,心知自己留下不过是拖累,只得抱起小泥鳅,急忙运起轻功向蓬莱跑去,巫黛云见状急道:“追!要是她跑到蓬莱就糟了!”   巫黛云宫世邢联手对付羿小风与夏初晴绰绰有余,但是若被夏初晴逃到蓬莱求救,那就不是两人所能对付的了,于是急忙抛下羿小风追上夏初晴!眼见夏初晴正要被巫黛云的柳条勾到,忽然地动山摇震动不已,羿小风的宝剑正插在他的面前,一张闪着金色光芒的巨型法阵,瞬间出现在三人脚下!   巫黛云眼前的山路忽被层层树木挡住,夏初晴顺利逃脱,宫世邢见状急忙后退到巫黛云的身旁。巫黛云见夏初晴已经没了踪迹,叹气道:“罢了,被她逃了,我们走吧,再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宫世邢闻言也只得作罢,转身正好看到羿小风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施展咒语,顺手一道刀气劈了过去!羿小风急忙闪开,法阵也随之消失,山路再次恢复成原来的摸样。   巫黛云正要离开,忽然眼前的山路再次改变,羿小风站在一旁向两人笑道:“我要是想走,没人能留住;我要是想留下,没人能走!两位对我如此依恋,甚至追到蓬莱脚下,我怎么能轻易放你们回去呢?”   宫世邢呸了一声一刀杀了过去,羿小风因为阵法的原因不能移动,只得双手合十硬接下这一刀,不想旁边一道剑气冲过来,将他打飞出去!看着山路再次恢复,巫黛云点头道:“果然,如此强大的法阵,使用条件必定极为苛刻,看来你独自一人略显吃力啊!大哥,阵法已破,我们走吧!”   宫世邢见羿小风虽然负伤,却是一脸的得意,只觉得心里憋闷,说道:“小妹,我们废了他再走!”   巫黛云皱眉道:“那个女孩已经逃到蓬莱阁去了,不过多时便会引来蓬莱弟子,在这里和羿小风纠缠下去,毫无益处。”   羿小风跪在地上,见巫黛云宫世邢两人离开,却是无力阻止。忽然一阵狂风飞卷而来,将巫黛云与宫世邢两人围困住!大风肆虐,两人被困入其中动弹不得,巫黛云抽出宝剑欲劈开风浪,却被狂风的威力震退数尺!   巫黛云后退几步方才站稳,扭头发现身后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那男子神态平和,女子雍容华贵,正是于哲轩和莎曼彤!巫黛云虽是未见过两人,但能感觉到一股强大压力扑面而来,立马明白自己遇上了不世高手!巫黛云刚才与羿小风一战已经耗费了大量元神,现在又遇强敌,不由冷汗淋淋。   莎曼彤见羿小风坐在地上狼狈不堪,说道:“夏初晴,你先扶羿小风回去休息。”   跟在莎曼彤后面的夏初晴急忙上前扶起羿小风,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羿小风勉强笑笑,说道:“我没事啦,还好你逃得快,要不烛龙也就要被他们抢去了。”   于哲轩见羿小风嘴唇都发白了,摇头道:“都这幅德性了还逞强,傻徒弟。”   莎曼彤见状神情不悦,看着巫黛云两人的眼神狠厉,语气却是极其悠闲,“你们二人乖乖束手就擒,我不为难你们。”   巫黛云与宫世邢被莎曼彤强大的气势震撼,不敢动弹,但是又不愿放弃逃生的机会,只得拔出宝剑放手一搏!莎曼彤见身旁的于哲轩神情淡然,眼前的战况似乎与自己无关,笑道:“师兄,他们欺负了你的徒弟,你倒是一脸无所谓啊!”   于哲轩摸着胡子摇头道:“两位长辈联手欺负小孩子,若是传了出去,你我颜面何在?”   莎曼彤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思想还这么古板。师兄,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脾气,羿小风既入了我蓬莱,就算是我半个徒弟,敢欺负我莎曼彤的徒弟,那就是活腻歪了!跟何况他们擅闯丹崖山,罪加一等!金乌宫的,你们今天插翅难飞!”   莎曼彤说完,忽然一掌杀向巫黛云,巫黛云没有防备,轻易就被莎曼彤抓到眼前!巫黛云急忙出掌打向莎曼彤,却被对方轻易闪过!莎曼彤扣住她的肩膀,巫黛云感觉全身忽然没有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跪了下来!莎曼彤勾起巫黛云的下巴,笑道:“仔细看来,这孩子长得倒是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莎曼彤一手制住巫黛云,神色傲慢,对远处的宫世邢说道:“你去转告黑敖一句话——‘你若是不知好歹,再打烛龙的主意,我莎曼彤必踏平金乌宫!’”   宫世邢冷哼一声,不愿束手待毙,飞身扑了上去欲抢回巫黛云,嘴中骂道:“放开她!”   莎曼彤一掌将宫世邢打飞,冷笑道:“不知好歹,你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要不是我心存善念顾忌蓬莱戒律,你以为你们能活到现在?”   莎曼彤已擒住巫黛云,心情舒畅了许多,“告诉你们大宫主,若想让这个小女孩活命,让他亲自来见我。” 第三十二章 永不放弃 莎曼彤吩咐身后的叶漂泊将巫黛云带回蓬莱收押,甩袖离开,于哲轩见状跟上师妹离开,与她说笑起来。夏初晴也忙扶着羿小风离开,带他回蓬莱疗伤。宫世邢见蓬莱众人飘然远去,虽是心有不甘,但亦无力挽回局面,只得咬牙负伤离开,寻找解救巫黛云的方法。   清晨,露水未干。   于哲轩起床后,发现对面床上的徒弟还在呼呼大睡,便走过去用拂尘拍醒他,不悦道:“懒徒弟,快点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羿小风已经在床上赖了五日,今天见师父叫自己起床,还想耍赖再养几天,笑道:“徒弟我现在是重病号,需要特别优待,师父你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再说了,掌门都说我可以休息几日了,师父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在这儿瞎叫嚷了。”   于哲轩冷哼一声,呸道:“重病?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了,你要是再不起来,看我打得你一个月都起不来!”   羿小风见于哲轩抡起拳头作势要打自己,急忙笑着爬起身来,躲在一旁伸着懒腰,于哲轩摇头道:“我让你留在蓬莱,就是希望这里严格的环境能好好磨砺一下你的性格,不想师妹竟这般宠溺你。”   羿小风正在站在脸盆旁漱口,闻言差点喷了自己一身,不由过去摸摸师父的脑门,问道:“她……宠溺我?师父你没发烧吧?”   于哲轩一掌扇开羿小风的爪子,想当然道:“你是……我的徒弟,她当然待你不薄。”   羿小风摇手道:“算了吧,那个莎大妈,除了看自己的徒弟是宝,其他人都是屎啊!”正说着,脑海中忽然闪过夏初晴的身影,羿小风摇着头继续说道:“蓬莱盛产暴力女魔头,不仅是他们的掌门,就连女弟子一个个都彪悍无比。就好比前几天那个夏初晴吧,一招天打雷劈差点没把你徒弟我给轰死……”   羿小风正说得带劲,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羿师兄,我可以进去吗?”   羿小风一听是夏初晴的声音,吓了一跳,于哲轩听到声音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端着早餐的夏初晴。于哲轩接过夏初晴手中的早点,笑道:“原来是你,怎么会这么早来这里?里面坐吧,别客气。”   夏初晴坐到一旁望着两人出神,羿小风见她神色沉闷又不说话,还以为她介意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好意思道:“虽然你有些暴力,不过有时候也挺聪明的,就好比你果断抛下了我,回蓬莱去救……”   羿小风越说越觉得不对,自己这不是明摆着埋怨人家吗,于是也坐在一旁默默无言,于哲轩笑眯眯坐在一旁,手支在桌子上看两人的笑话。夏初晴沉默许久,方才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师兄,那时抛下你,我自己一个人逃走了。”   羿小风暗叹此人神经大条,摇手笑道:“没事,反正我们现在都安全了。要不是那时你把掌门叫来,我们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我刚才那话真不是责怪你。”   羿小风一边和夏初晴聊着,一边夹起小菜,赞道:“这个真是好吃,比百花楼那些专业的厨艺都好。”   夏初晴听到前面的话,阴霾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又恢复如常,“这是我一早起来做的,师兄喜欢就好,其实我来这里,是来找师兄告别的。”   “你要离开这里?”羿小风闻言放下筷子,夏初晴点头道:“嗯。黄师父已经批准我离开了,我过几天就会下山。”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夏初晴摇头道:“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离开这里是要去做什么事?”羿小风不由好奇,一般修道之人很少会半途而废,原因不过有一点,难不成她是发现自己空有蛮力没有道法的天分而放弃了?夏初晴双眼黯淡,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幽幽地说道:“我学习道法,只是因为我需要足够的力量,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你想要做什么事情么?”   “……”   面对羿小风的追问,夏初晴神色犹豫,并没有回答。羿小风见她言语不详,知道必有隐情,也不愿深究,只是说道:“你不想说也没事,但如有什么难处,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力帮忙。”   夏初晴闻言点头笑道:“嗯,多谢师兄,夏初晴告辞了。”   于哲轩送夏初晴离开,回来后掩门问道:“你可知道夏初晴她是要去做什么吗?”   羿小风继续端起碗筷吃早餐,扒着米饭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是要去杀一个人。”于哲轩坐在羿小风身旁悄声说道,压低的声音更显事态的神秘,羿小风愣道:“我以为这女孩子只是暴力,原来她内心深处这般凶狠残忍。”   于哲轩摇头道:“国破家亡血海深仇,一般人怎么可能放得下?徒弟,你可知她要杀的人是谁?”   羿小风见于哲轩满脸写着‘我知道快来求我告诉你’,好笑道:“她和谁有仇,我怎么可能知道?师父这么问,那你自然是知道了。”   于哲轩点头道:“师妹就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才会请我来商议。”   羿小风却对此事并无兴趣,对他而言,还是眼前的饭菜更加吸引人,“看来她要杀的,必是一个大人物。”   “确实是个大人物,是个万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羿小风闻言差点呛到,急忙放下碗筷,捂着嘴巴咳嗽着问道,“什么?她要杀的人是皇帝?”   于哲轩笑着捏捏羿小风的鼻子,嘱咐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你嘴巴可得严着点,否则一不小心,蓬莱可就完了。”   饶是饭菜可口肚内空空,羿小风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因见于哲轩满脸笑意,皱眉道:“师父,我真好奇,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于哲轩道:“我自有我高兴的理由。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夏初晴的事情,莎曼彤本是想交给温逸蓝去办的,但我想你也是蓬莱的一员,自当为掌门分忧解难,所以就推荐你去办,而且师妹已经同意了。”   羿小风走回床边,又摔回柔软的床被上,说道:“师父对徒儿还真是有信心啊!”   于哲轩坐到床边,拍拍羿小风的脑袋,笑道:“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自然对你有信心。此事很是危险,你带着小泥鳅不方便,师父先帮你养着。你收拾好了就快去吧,掌门正等着你呢!”   夏初晴辞别众人独自下山,走了不久,便来到一个小镇,随便找了家客栈,要了茶水坐在那儿独自出神,想道:这次行动,恐怕是有去无回。可惜温师兄外出办事,未能见最后一面。   夏初晴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在聊天,只听一人悄声说道:“此次上边出行,戒备森严。”   另一人点头道:“是啊,据说会经过我们前面不远的阳武县,官府已经准备全线戒严,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夏初晴看着外边的道路卷起无数尘沙,仿佛那日战火延烧,鲜血洒满城墙内外,她不由攥攥拳头,咬牙道:这就是出巡之路,是我报仇的开始……也是你的必死之路!狗皇帝,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让你有去无回!我知道这次的刺杀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必死无疑,但是即使如此,我的信念也不会动摇,我必为王兄和百姓报仇,取你狗命!   蓬莱,长风万里楼。   羿小风与夏初晴分别,心中自是担忧,正分神想事,忽听莎曼彤唤道:“羿小风、羿小风。”   羿小风站在下面,见莎曼彤衣着华丽、身姿端正坐在上位,神色不悦望着自己,行礼道:“掌门请说,我有在听。”   莎曼彤见羿小风心不在焉,皱眉道:“怎么你今天反应如此愚钝?师兄,该不会是他知道整个事情后吓傻了吧?”   于哲轩坐在莎曼彤一旁,笑道:“怎么可能?羿小风从小随我在仙台山修道,我们东华派虽不比蓬莱大气磅礴,但是这点世面还是有的,师妹还请放心,相信师兄我的能力。”   莎曼彤摇手道:“这么大的事情交予他一人我也不放心,可惜温逸蓝已经走了。罢了,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帮手。”   羿小风观莎曼彤对自己的态度,想起于哲轩刚才的话,便打眼色给他——看见没,人家除了温逸蓝,能看上谁啊?   羿小风正与师父挤眉弄眼进行眼神交流,忽见巫黛云被几位弟子带上殿来,不由奇怪道:“掌门,这不是前天围堵我的少女么,你怎么还扣着人家?”   莎曼彤闻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蓬莱可以说来就来、说来走就走是么?”   巫黛云进殿后便看到莎曼彤一脸严厉坐在首位,虽不知对方如何处置自己,但知此女不好对付,不由皱眉,莎曼彤说道:“巫黛云,我已经传话给你们金乌宫让他们来领人了,可惜那边毫无反应啊!”   巫黛云见上位坐着三位长者,看他们的打扮气势,便知道他们的身份在蓬莱非同一般。巫黛云心内好奇,自己竟有这等分量,让三位长者审问,“久闻蓬莱掌门盛名,想来也不会简简单单让我回去,必是提了什么超过巫黛云性命的条件吧!”   莎曼彤见这女子临危不惧,说道:“不错,你们金乌宫早已放弃你的生命,不过呢——你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去。”   巫黛云明白了莎曼彤的意思,原来不是审问而是交易,说道:“什么条件,掌门请说。”   莎曼彤指着羿小风说道:“你陪我这位傻徒弟去做点事情,这件事情做成后,此人能活着回来,我便放你自由。”   巫黛云沉思道:“既然掌门如此说,那这件事情必是需要我牺牲性命保护他了?”   莎曼彤点头,挑眉笑道:“怎么,怕了?”   “为了早日脱离此处,巫黛云愿意一试。”   一旁的上傅见莎曼彤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予外人,不禁出言阻止,说道:“掌门,这事交予外人,怕是不妥啊!”   巫黛云闻言笑道:“长老多虑了,此事我若是未能完成,罪加一等,掌门更有处置我的理由了;若是我逃了,金乌宫怕是要有危险了;我若是完成了,可以帮你们达成愿望,怎么看蓬莱都不吃亏,总胜过让一个女子在这里吃白食。”   莎曼彤点头,笑着和于哲轩说道:“师兄,我看这个女孩子比你徒弟可清醒百倍啊!”   莎曼彤命蓬莱弟子给她解开绳索,巫黛云行礼道:“莎掌门的名号,巫黛云自小耳濡目染,一直心怀尊重与敬佩。但是门派的兴衰,并非是由前辈决定,而是要看其门下弟子,是否可以担当重任,成为一代脊梁。如此大事,掌门竟让外人插手,看来蓬莱弟子不过尔尔,我劝掌门小心啊!”   莎曼彤见巫黛云身处劣势,还能在庭前傲然挑衅,心中不由赞叹:好个女子,如此临危不惧,颇有我当年的气魄!真是便宜了黑敖那老贼,竟得了这般好徒弟!   莎曼彤心情愉悦,哈哈大笑道:“师兄,当年你我年少无知,与荷师妹联手围杀天煞七星,声震九州;现在你我声名远扬,竟被一个小孩子耻笑!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不得不服老啊!我蓬莱数百年历史,我也算是第一任女掌门,怎么也不能让师门在我手上败落。巫黛云,谢谢你的提议,我莎曼彤收下了。” 第三十三章 网 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照亮了树林间的曲折小径,两个人影从树林中缓缓走出,正是羿小风与巫黛云。此时白云映晴空,树荫遮碧水,花草之间蛙鼓蝉鸣,两人并肩而行,却是心事重重并不轻松。两人穿过飞花踏过落叶,走向通往小镇的小路。   巫黛云听羿小风提到于哲轩的名字,觉得非常熟悉,于是打断道:“原来如此,蓬莱掌门旁边的那位老者竟是于哲轩老前辈。”   羿小风没想到巫黛云有此一问,笑道:“师父在仙台山隐居数年,很少外出,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家师曾经说过,今生最想一战之人,便是于前辈,他说过很多次,我自然记得。”   羿小风摇头道:“我跟在师父身边十四年,师父却完全没提过外面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巫黛云道:“于前辈的境界,已经超然于众,非凡人可以达到。我站在师父面前,便能感觉到师父功力深厚,心中不由泛出恐惧;但是见到于前辈,却是如沐春风,给人一种安心与祥和。单在气势上,师父怕是已经输了。”   羿小风想起刚才莎曼彤意气风发的摸样,问道:“刚才莎大妈嘴里说的,什么围杀天煞七星,你可知道?”   巫黛云见羿小风如此称呼蓬莱掌门,心中暗笑,点头道:“我有听说过,这件事在十六年前很是轰动。天煞七星乃是活跃在神州大地上,七个泯灭人性的高手,因作恶多端危害百姓,故由蓬莱阁与桃花源众人联手,杀死了其中之六。”   羿小风没想到蓬莱弟子竟然这般没用,奇道:“这么多人联手,还是让一个人跑了?”   巫黛云道:“虽然有一人漏网,但是在这件事情过后,那人也不见了踪迹。此人重伤后很久没有出现,大家以为他死了,也便没有人追查此事了。”   羿小风道:“既是众人联手,那我师父和莎大妈也没什么,功劳是大家的嘛!”   巫黛云不想羿小风竟对此事一无所知,摇头道:“说是众人联手,但是七星中五人命丧于蓬莱三强,所以大家说到此事,都会最先想到蓬莱这三个人。尤其是蓬莱的一名弟子,其名雨现荷,虽为女儿之身,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年仅十六岁,一人单挑毒手老怪和老虎头,全部灭之。”   羿小风回想起莎曼彤与夏初晴举着拳头微笑的画面,打了个寒颤,感慨道:“蓬莱女子,果然以暴力闻名。”   巫黛云继续说道:“只是可惜一点,虽然雨现荷杀了那两个人,却是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蓬莱众人在那场战役之后,再也没能找到雨现荷,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所以蓬莱对外宣称雨现荷失踪,但是大家都认为她已经遭遇了不测。七煞中逃走的那个人,有传闻说他后来有去蓬莱寻仇,并且杀死了很多弟子。至于传言的真假,我倒要问问你这个蓬莱弟子了。”   羿小风摇手道:“我才不是什么蓬莱弟子,我之前一直和师父居住在仙台山,直到几个月前发生了点小事情,被莎大妈扣下当徒弟。”   巫黛云见羿小风并不知道蓬莱的事情,也不愿再聊下去,单刀直入道:“既然说完了你想听到个事情,我们来说说夏初晴的事情吧,这可是关系到我何时能回到金乌宫啊!”   于是羿小风一边走,一边仔细讲述夏初晴的事情,巫黛云认真听他说完,皱眉道:“此事果然难办,难怪蓬莱掌门会放心不下你,我看夏初晴此行怕是有去无回。”   羿小风叹了一口气,“是啊,皇帝血洗六国一统神州大陆,想要置其之死地的人何其多?但是皇帝身边高手如云,那些前去暗杀皇帝的刺客,幸运的能保住一条命,更多的,都是当场毙命,不过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莎大妈也曾劝过夏初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四海已平大局已定,岂是你一个落魄公主可以扭转的?你当日被众人保护活了下来,便是天命,不如放下恩仇珍惜性命,重新开始,今后的日子岂会不如你的复仇之路?’我也觉得莎大妈说得有理,可惜夏初晴报仇心切,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执意报仇。”   羿小风自己说得惋惜,却见巫黛云一脸淡然,不由奇道:“此行甚是危险,姑娘不后悔么?”   巫黛云神色如常,反问道:“即使我后悔了又如何?人生不过一场赌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羿小风心中赞叹巫黛云的豪爽,说道:“当日你我临水村初遇,师兄曾说过你们金乌宫是歪门邪道,但今日我观姑娘言行,已胜过蓬莱不少弟子。”   巫黛云道:“世间并无绝对的正义与邪恶,也无绝对的好人与恶人,金乌宫并非名门正派,所做之事经常被外人不齿。巫黛云虽非善人,但是我做过的任何事都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羿小风听到巫黛云的一席话不由点头,不想没注意脚下,忽被绳子绊倒,然后一张大网将他罩了起来吊挂在树上。巫黛云也没有防备,见状吓了一跳,迅速拔剑喝道:“是谁?出来!”   只见树后走出一个衣着邋遢的男人,飞身抱住巫黛云,哭道:“好妹妹,我可是救你出来了!”   巫黛云正要拔剑制服此人,忽觉此人声音熟悉,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竟是大哥宫世邢!巫黛云见他脸上似有伤痕还有蚊虫的叮咬,没好气地推开他,问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衣服脏了不说,还有一种古怪的味道?”   宫世邢擦擦眼泪和鼻涕,抱着巫黛云的手,“这是蓬莱弟子下山必经之路,我一直在这里等待时机,本想劫持蓬莱弟子与他们掌门谈判换你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你了。”   巫黛云闻言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忽然反应过来,“你脸上的伤痕,是不是劫持某位蓬莱弟子不成,反被人家教训了?”   宫世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大哥武艺不精,还好那名少年未下死手,我拼死逃了出来。不过后来我仍未放弃希望,在这里蹲守,不想森林里蚊虫凶猛,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了。”   巫黛云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又是气他不知保护自己,又是感动兄妹相救之情,“那要是没遇见我,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么?”   宫世邢笑了一声,眼神执着,握着拳头说道:“时机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算我遭受九九八十一难,只要能救出你,就算值得!”   巫黛云见大哥乐观无比,叹气道:“虽然你这次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不过还是谢谢你。”   宫世邢豪爽万丈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字!那个……其实师父是心痛你的,若是师父还在,他才不会在乎什么神农鼎,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巫黛云闻言吃了一惊,还以为师父出了意外,急忙问道:“你说师父不在了?怎么,师父出了什么事吗?”   宫世邢见巫黛云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妹妹你别着急,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闭关,金乌宫大小事务,均交给了穆辰息负责。穆辰息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本来就喜好欺上瞒下,而且他素来与你我不和。这次蓬莱掌门要求我们用镇宫之宝来交换你的性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巫黛云见宫世邢提起穆辰息,犹豫片刻说道:“此人与你我从小被师父收养,却是心无善念、性格残忍。师父素来不放心他,怎么会将宫中大小事务都交予他负责?大哥你回宫后可有见过师父?”   宫世邢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没有见到师父,一切事情均出自穆辰息之口,这……难道师父出了意外?”   巫黛云摇头道:“师父武功高强,怎会轻易出事?而且穆辰息虽与你我不和,但对师父还是很好的。现在你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师父出关后,我们再作商议。”   “既然你已经脱离困境,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宫世邢拉着巫黛云便要离开,不想巫黛云摇头道:“我答应了蓬莱掌门,必须要完成一件事情才能离开。”   见宫世邢不解,巫黛云便将夏初晴之事告知宫世邢,宫世邢闻言吃了一惊,怒道:“这……这分明是要你送死!妹妹,你不必理会他们,我们现在回金乌宫去,那里易守难攻,看那蓬莱掌门能拿你怎么样!”   巫黛云甩开宫世邢的手,说道:“蓬莱掌门要拿我怎么办,不是要看她的心情如何?你我现在逃回去,不过是给她个借口,将金乌宫牵连进来罢了。我一人是小,金乌宫才是大,大哥你要分清轻重。”   巫黛云一席话说得宫世邢哑言,两人默默无言,忽然听到头顶上面传来声音,“打扰你们兄妹团聚真是抱歉,但是能不能先放我下去?” 第三十四章 上古莫邪 巫黛云这才想起羿小风还被困在网中,便示意大哥放他下来,宫世邢怒道:“让我放他下来,即使是你求情也不行!”   巫黛云不愿再浪费时间,问道:“那大哥你是愿意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干瞪眼,还是我们早早完成任务回金乌宫去?”   宫世邢被驳得说不出话,只得听巫黛云的话放羿小风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哼,这个死小子,真该让他在上面好好挂挂,最好是扒光了衣服再挂!妹妹你还不知道,此人是个变态,及其喜欢裸奔!”   羿小风在网中惬意地躺着,闻言哈哈大笑,悠哉悠哉地说道:“哪里哪里,比不上你喜欢吃屎。”   “你——”宫世邢闻言大怒,一刀割断绳子,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以为妹妹对你好,我就会因此放你一马!”   树枝上的网瞬间散开,羿小风轻巧地落在地上,拍去衣服的灰尘,笑道:“爷骑的是驴,不是马。”   巫黛云见两人剑拔弩张,不由皱眉劝道:“好了,你们两个好歹也算相互非礼过的人,就不能相处的融洽些么?”   羿小风和宫世邢对瞪一眼,扭头便走。巫黛云叹了一口气,跟上前面气鼓鼓的两人。羿小风与宫世邢一边吵着一边赶路,不多时来到小镇,巫黛云见羿小风与宫世邢吵得不可开交,插嘴问道:“羿小风,你知道夏初晴她人在哪儿么?”   巫黛云与宫世邢同时看向羿小风,羿小风摊手道:“慢慢找呗!”   宫世邢拽起羿小风的衣领,怒道:“什么,你连夏初晴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等你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挖个坑埋了她了?”   羿小风推开宫世邢,挖着耳朵说道:“你着什么急,说不定她忽然就随随便便从我们面前走过去呢!”   羿小风话音刚落,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夏初晴!原来夏初晴从小店中出来,正好遇见羿小风三人。夏初晴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不想羿小风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夏初晴小心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看着我?”   宫世邢神情紧张,生怕夏初晴察觉到什么,说道:“我和妹妹是偶然来到这里,你不要怀疑。”   夏初晴闻言更感觉奇怪,羿小风却是哈哈大笑,对巫黛云说道:“你这个大哥,真是够诚实的,估计他当初怎么吃屎,跟你说得一清二楚吧!”   宫世邢见羿小风对自己冷嘲热讽,心中更加气愤,呸道:“总比满嘴谎话的人强。”   羿小风和宫世邢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夏初晴站在一旁无人搭理,于是扭头对巫黛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现在的关系貌似很好。”   巫黛云点头同意,却见羿小风与宫世邢同时扭头呸道:“狗屁!”   远方城镇的一条偏僻小路上,缓缓走来三人,正是慕容觞与他的朋友,大风忽起,遮住众人的身影,也掀起地上无数尘土,待风沙过后,一间简陋的草棚出现在三人面前。   此时天空阴霾,风雨欲来,行人只觉的周围潮湿而又压抑。慕容觞眼前的草棚内,铁匠身材矮小、肌肉结实,正专心修补着一件宝剑,浑身是汗却全不在乎。慕容觞看到此人停下脚步,举手止住身后的叶无方和司冥,三人不再前行,站在远处观察那铁匠的言行。   铁匠见宝剑已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笑道:“好了,完工!客官,这把宝剑您收好,我的技术绝对的一流,以后若再有事可来找我,包您满意!”   客人接过宝剑也不检查,随手收好扭头便走。铁匠急忙拦住客人说道:“客官,你还没付钱呢!”   原来这客人是一名官府的士兵,平时飞扬跋扈惯了,怎么会有付钱的习惯?士兵见铁匠挡住自己的去路,将他一脚踹开,骂道:“你没长眼睛啊,竟敢找我要钱?耽误爷这么长时间,爷还没要你付钱呢!趁大爷我心情好,闪到一边去!”   街上的其他商户看见此情此景,谁敢阻拦,只是缩在一旁暗暗不忿。士兵见众人龟缩在一旁,不由得意,正欲大摇大摆地骑马离开,不想身后忽然有人制住自己的肩膀。士兵未看清来人,正要张口大骂,脸上忽然着了一巴掌,登时身子飞了出去!士兵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定睛一看才发现地上的血里还有几颗牙齿!士兵支撑着宝剑勉勉强强站了起来,才发现出手的人身穿白裘、看不出男女,虽是美貌,但那笑容犹如毒蛇的粘液,让你的内心泛出无限的恐惧。   慕容觞见那士兵看着司冥如同傻了一样,站在一旁出声道:“钱留下,赶紧滚。”   那士兵颤颤巍巍得如数付钱,心中惧怕不敢再做停留,一瘸一拐地牵着马走了。铁匠收好钱,美滋滋地清点了一遍又一遍,慕容觞走到铁匠身旁,摇头道:“一代神匠碎武,现在竟然沦落到街头卖艺,还任人欺凌。我虽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触景伤情,真心为前辈感到惋惜。”   碎武早已注意到这黑衣公子器宇不凡,料定必非常人,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块毛巾,擦着汗渍脏黑的手,笑道:“公子看着不像附近的人,我能让公子这种英雄才俊不远千里寻求到此,又有什么令人惋惜的地方?”   慕容觞见他说话爽快,也不在绕圈子,直接表明来意,说道:“在下慕容觞,自小听闻世间有一铁匠,其名碎武,可打造世间一切神兵利器,特前来拜访,还望长辈能不吝才艺,为晚辈完成心愿。”   碎武放好毛巾,笑道:“公子的心愿必是要一把神兵利器了,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我要一把剑,能配上我身份的剑,世间一切的神兵利器都要在它面前俯首称臣的剑。”   碎武闻言点头,紧接着问道:“那公子可知什么是世上最好的剑?”   慕容觞也不思考,张口便答道:“最好的宝剑,自是锋利无比,可以斩断世间一切事物。”   碎武闻言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   慕容觞稍微犹豫,“可助主人流芳百世,成万世之名。”   碎武依旧笑着摇头,“非也。”   慕容觞不由好奇碎武心中的宝剑是何等威力,便恭敬地行礼道:“晚辈不才,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碎武左右看看,因见四周均是好奇的眼光,便将三人请进屋内,“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屋里谈,公子里面请。”   慕容觞三人随碎武走进去,只见屋内阴暗潮湿,地上随便铺着几块毯子,碎魂请众人坐下并奉上茶水,唯有叶无方见茶碗看不出年代肮脏无比,毯子乌黑一片还有破洞,嫌弃地以扇遮唇,远远站在一旁,慕容觞与司冥倒是毫不在意,坐了下来。   碎武盘腿坐到慕容觞的对面,笑道:“我年少时也如公子一般,认为最强的剑客便是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但是——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萧南风?”   慕容觞与司冥相视而笑,说道:“听闻此人武功不凡声震九州,不过年代久远我并未见过他,在我眼中,萧南风不过是个传说,既是传说,就有被夸大的可能。”   碎武看着残破的窗户,以及昏暗的天气,逐渐陷入回忆,缓缓说道:“四十多年前,我隐居在尧光山,萧南风与他的好友松青子找到我,那时他们的希望和公子一样,希望让我帮他们打造出世间最好的武器。我便告诉他们,既然要最好的武器,那自然要最好的材料。当时在槐江山有半块补天石,乃是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珍贵无比,可惜有上天神兽九嶷白虎看守。我告诉两人,你们若能将补天石带来,我便可以为你们打造最好的兵器。于是萧南风与松青子两人离去,来到槐江山合力打败了白虎,天神英招见两人神勇,便将那半块补天石赠予他们。萧南风与松青子两人遂将补天石拿来给我,可惜那石头只够打造一把武器。于是萧南风与松青子决定一战,胜者优先。于是,萧南风打败了好友松青子,拿到了我为他量身打造的不世宝剑。得到神兵后,他打遍武林高手,无愧于天下无敌四个字。”   慕容觞听着故事颇为有趣,不由点头赞道:“如此奇人,我倒是很想一会。”   碎武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现在你已经见不到他了。”   慕容觞不由好奇,问道:“前辈为何如此说?不过四十年,萧南风又是一代剑神,怎么可能早早离世呢?”   碎武说道:“这其中的缘由待我告诉公子,萧南风虽然并未死亡,但是他已经消失于人间了,任何人也找不到他。虽然萧南风武学达到了顶峰,可惜因对名利太过痴迷,最后落了个亲离子散,他无法忍受这个结局,黯然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萧南风虽然战胜了世间一切,却未能战胜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失败的人。”   慕容觞细细品味手中灰色暗淡的茶水,只觉苦涩无比,“前辈告诉我这个故事,可是为了告戒我,最强的未必是最好的?”   碎武哈哈大笑,说道:“我只是告诉公子这个故事,并不是想告诉公子什么道理。公子少年才俊,怎么会在乎我这个老头子的想法?至于公子此行的目的么,公子可曾听过上古莫邪?”   慕容觞点头道:“略有耳闻。” 第三十五章 葵丑再出 碎武道:“楚国铁匠奉楚王之命,打造了两把宝剑。一曰干将、一曰莫邪,一为雄、一为雌。那莫邪我曾有幸观之,虽是一把好剑,在我眼中不过平平。论锋芒论杀人的能力,比起当年我为萧南风倾尽心力打造的宝剑,莫邪差得还远。”   慕容觞奇道:“前辈对自己的作品如此自信,为何还会提到莫邪?”   碎武继续说道:“后来,楚国铁匠打造好干将莫邪,便被楚王所杀。谁知铁匠早有预料,便只将莫邪进献,而私藏了干将。后来其子手持干将,潜入皇宫刺杀楚王。楚王因对莫邪爱不释手,时常带在身边,见有人行刺,便拔出莫邪保护自己。铁匠之子被侍卫制服,乱箭杀死,血染干将。莫邪观之,不由泣道:‘你我本是同根而生,今日却为外人相互厮杀,这样活着又有何意思?’莫邪说完,便自裂身亡。一代名剑,就此香消玉坠。”   慕容觞点头赞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原来夺人性命的兵器也不例外。”   碎武说道:“后来,天上云舞族的宗主武安侯听闻此事,甚为感动,便修复好了莫邪带回天庭。从此莫邪脱胎换骨,可斩天破地,一代凶煞兆火毕方,也能被她镇住魂魄,足见此剑威力无穷。”   司冥忽然听到熟悉的字眼,冷笑一声,尖长的指甲按进掌心,直到流出鲜血。碎武讲到此处,不由叹气,继续说道:“可惜我潜心研究,却发现以我的能力,很难打造出超越莫邪的宝剑。”   慕容觞闻言说道:“不知前辈有何难处,慕容觞可助前辈一臂之力。”   碎武说道:“楚国铁匠在打造干将莫邪之时,便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于是满心哀愤,干将莫邪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方才有了魂魄有了情感。可惜我倾尽一生,也未能打造出一把有灵魂的宝剑。干将莫邪虽是把寻常的武器,我的作品却难以超越,原因就在此。某日,我在古书中习得一法,只要摄取人类的灵魂,再将其附于宝剑之上,便可大功告成。若是公子能得到世间最好的灵魂,我可以给公子打造一把绝世好剑。毕竟,能够超越前辈,也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愿望啊!”   慕容觞笑道:“前辈的要求并不难,只是世间最好的灵魂……恕晚辈愚钝,还请前辈点明。”   碎武反问道:“那公子觉得,什么是世间最好的灵魂?”   慕容觞笑道:“最好的灵魂,必是最有雄心壮志的人,他可号令天下,无人不惧、无人不从。”   碎武点头道:“没错,能压制世间万物,方才是万物之主。”   慕容觞犹豫片刻,问道:“前辈说得,可是龙气?”   碎武点头含笑,说道:“孺子可教。”   慕容觞犹豫地问道:“……前辈说得可是当今圣上?”   碎武听了慕容觞的回答,不屑道:“此人虽是一统神州大地,功德盖世,留下千古功名,只可惜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劫难,走不出生死。公子如此才俊,难道未发现这片大地的统治者,辉煌已散、龙气已尽了么?”   此时天空更加阴暗,狂风肆虐,风雨欲来,碎武看着窗外,说道:“这世间有一人,性格温和,才德满天下,上有骁将名臣的拥护,下有黎民百姓的爱戴,内有官兵与其同甘共苦,外有蛮夷视其为凶残猛兽,此人只败在一件事上——不为其父所喜爱。”   慕容觞听碎武一言,心中已经了然,于是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四个字,问道:“难道前辈说的可是他?”   司冥和叶无方看向桌子上,只见慕容觞用茶水写下四个字——   公子扶苏。   咸阳,皇宫内。   士兵戒备森严,偌大的皇城,一片黑暗只留几点灯火,宛如死城一般寂静。大殿之上灯火摇曳,只见一名女子半躺在狐裘躺椅上。那女子遍身绫罗,插金戴银,一双凤眼虽是微闭,却挡不住其魅惑人心之态。   此时已是深夜,侍女整齐地站在大殿两旁。侍女们劳累了一天,已经有几个支持不住打起了瞌睡。一片寂静之中,一名侍女推门轻步走了进来,对坐上的美人说道:“卢美人,皇帝陛下已在赵夫人处睡下,您也早点休息吧!”   半躺在上位的卢美人闻言,脸色不佳,眼皮却是不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躺会儿你们不要来打扰。”   众侍女如释重负,纷纷退下,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卢美人睁开眼睛,原来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花瓶,卢美人看着地上一地碎片,笑道:“怎么了?”   打碎了花瓶的侍女急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卢美人坐起身来,竖起一双柳叶眉,怒道:“做事如此莽撞,要你何用?这么大个花瓶放在那里还能撞到,你的眼睛呢?来人,挖去她的眼睛!”   侍女哭喊着求饶,却被侍卫强拉了下去,卢美人皱眉说道:“好好的心情,都被你们破坏了!通通给我滚下去!”   侍女们正要收拾碎片,闻言急忙退了下去。众侍女出门后,相互点头庆贺今日又逃过一劫,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原来这位卢美人的脾气阴晴不定,惨死在她手上的侍女不计其数,只是仗着皇帝宠爱,无人敢管,众侍女畏惧无比,成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和刚才那个倒霉的侍女一样惨遭毒手。   卢美人见众人散去,便掀开帘子走向内殿,只见带着纱帐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青色皮肤的妖怪,面目可憎,正是癸丑。卢美人见癸丑脸色不佳,笑着靠在他的身上,说道:“癸丑,今日便是你我大功告成之日,看你这张臭脸,是心情不好么?”   癸丑见卢美人进来,想起瑶溺等人,不由怒道:“都怪我一时心软,放了师妹一马,害得我现在功力损失了大半,阵法怎么完成?你我功亏一篑,我能不生气么?”   卢美人起身倒了一杯清酒,递给癸丑,甜甜一笑,劝道:“有我在,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已经准备了一个上等妖怪,用他的身体祭献法阵,何愁阵法不能成功?”   癸丑听到卢美人已经有了准备,不由点头赞道:“师妹若有你这般贤淑,我便无所求了。”   卢美人闻言掩嘴窃笑,癸丑从床上拉起来,推着他走进更里间,说道:“时辰已到,我们走吧,今日过后,我们便是神仙眷侣。”   屋子正中心用鲜血画着一道法阵,白骨散落一地,癸丑左右看看,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妖怪?那妖怪在哪儿?”   癸丑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心口一痛,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卢美人手握宝剑,一剑穿过癸丑的心房。卢美人看着癸丑不可置信的脸,将剑插得更加深入,笑道:“我的好癸丑,这世间哪儿有比你更好的妖怪?为了成就我,委屈你了。”   “你——”癸丑气急攻心,正要开骂,卢美人拔出宝剑,癸丑顿时血溅三尺倒地而亡。见癸丑没了气息,卢美人顺手将他扔到法阵中心,卢美人看着癸丑慢慢冷却的尸体,冷笑一声,说道:“哼,不自量力的畜生,你对我有用我自然奉你为上宾,若是你对我没用——这种废物我为什么要留在身边?这点道理都不懂,真是浪费了你那一身高强法力。待我神功造成,明年清明,我会记得给你坟头添把新土的。”   卢美人将癸丑放于白骨之中,法阵的正中间,将手中的宝剑插在癸丑心脏处,盘腿坐在阵法之外。卢美人催动法阵,只见月光倾泻而下,阵法凝聚天地万物的精髓,流入卢美人身体中。   卢美人感到法力大增,心中窃喜,忽然心神大乱筋脉逆转,有走火入魔之势,卢美人心中暗叫不好,想道:我到底一介凡人功力浅薄,以往每次结阵都有癸丑助我。今日癸丑已死,我一人力量微弱难以支撑,难道今日要功亏一篑?   卢美人体力慢慢被法阵消耗,浑身香汗淋漓,渐渐抵挡不住阵法的反噬。卢美人本以为今日功亏一篑,忽然感觉一道暖流缓缓从身后流淌而来,卢美人只觉身心舒畅,不再如刚才那般吃力,收敛心神扭头看去,只见窗外薄纱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卢美人认出此人,不由心情愉悦。待法阵完成,卢美人站起身来走过去笑道:“我等了你许久,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那人正要进来,忽听外边传来侍女的声音,“卢美人,陛下忽然急诏,请您赶快过去。”   卢美人闻言不由皱眉,停下脚步,看着外面空荡的大厅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进来服侍我梳洗,我马上就去。”   卢美人虽是心情不爽,但是皇命难违,只得转身出去,窗纱后的人影,也慢慢消失在纱帐之后。 第三十六章 千岁公主 深夜,明月当空。   夏初晴躺在楼顶的砖瓦之上,看着月亮吹着微风。羿小风从一旁跳了上来,看到夏初晴,才放心地说道:“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凉快。”   夏初晴支起上身,问道:“看你找我找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情么?”   羿小风坐到夏初晴身旁,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塞进嘴中说道:“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不见了踪影,我怎么能放心?”   夏初晴扑哧一声笑了,“你还装傻,你和巫黛云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又紧跟着我不放,还以为我没发觉么?”   羿小风摸摸脑袋,见自己的目的被夏初晴道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被你发现了啊!其实这都是莎大妈的主意,你可不要怪我。”   夏初晴低下头道:“我没有怪你。其实,在我离开蓬莱后,我没想到还会有人来阻止我,我……其实很高兴的,谢谢你,羿小风。”   羿小风躺在一旁,看着夜空说道:“即使失去了一切,只要自己能放下心结,愿意去接纳新的事物,愿意敞开心扉认识新的朋友,就没有人会是孤单的。”   夏初晴点头,叹息道:“可惜,这么美好的时光,我终究是无法珍惜……”   羿小风皱眉道:“只要你愿意有何不可?夏初晴,只要你停下现在要做的事情,跟我们回去,就能有新的开始!蓬莱的日子虽然苦闷,但总好过无端去送死啊!”   夏初晴扭头看着羿小风,眼神执着,“我并非不愿意放弃,只是……我身不由己。”   羿小风明白,夏初晴执着了很久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被几句轻巧的话所改变,于是问道:“若是这件事你能够成功,今后你又作何打算?”   夏初晴低头不语,羿小风见状说道:“若是你能杀死始皇帝,今后也不过是被人追捕,到处逃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到哪里?”   “我……从未想过活着回去。”   意料之外的答案,羿小风皱起眉头还要再劝,夏初晴笑笑,扭过头看着空中的月亮,说道:“羿小风,你想听一个故事么?”   羿小风闻言咽下嘴里的话,夏初晴见他点头,笑道:“那是一个关于落魄的公主……很无聊的故事。”   (夏初晴的回忆)   一只蝴蝶落在花朵上,一个小女孩踮着脚尖,轻轻地走了过去。不想蝴蝶警觉地飞走,小女孩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蝴蝶飞远,不由郁闷地撅起了嘴巴。   此女乃是燕国公主姬千岁,年仅9岁,天真纯朴、活泼善良,颇得燕王和太子的宠爱。虽然皇宫之外战火延烧,皇宫内却是一片祥和安宁,宛如远离战争的桃源之乡。   姬千岁正嘟着嘴巴抱怨,不想飞走的蝴蝶忽然被一个男人抓住,姬千岁看到那人的长相,拍手笑道:“黑岩,还好你抓住了它,快拿来给我。”   黑岩将蝴蝶递了过来,姬千岁捧着双手观赏蝴蝶,却发现蝴蝶煽动几下翅膀,便再不动弹,于是生气地说道:“黑岩你的力气太大了,这么漂亮的一只蝴蝶,就这么轻易地被你捏死了。”   黑岩跪下说道:“黑岩有错,还请公主责罚。”   姬千岁捂着笑嘻嘻地嘴巴,“那我罚你——明天你再抓一只更大更漂亮的蝴蝶给我。对了黑岩,刚才我正想玩秋千,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你跑到哪儿去了?”   黑岩本是公主的护卫,平时一直守护在姬千岁身边,今日却是左右不见踪影。黑岩呆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姬千岁见他神色苦恼,踮起脚尖,舒展他皱起的眉头,“黑岩,你好像很不开心,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黑烟站起身来,皱眉道:“公主……可知荆轲之事?”   姬千岁身处深宫之内,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于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黑岩叹气道:“秦兵压境,燕王和太子虽是焦急万分,奈何燕国弱小,与秦国之战毫无胜算。万般无奈之下,太子决定派遣荆轲行刺秦王。但是秦国之强,非秦王一人之力。即使成功杀了秦王,秦国仍有百万雄兵,燕国仍是难逃灭国之命。若是荆柯刺秦失败了,秦王盛怒之下,燕国怕是要遭受到更大的灾难。”   姬千岁虽是听不懂,但在她心中,父王和王兄是世间最英明神武的人,于是说道:“黑岩你这么说,那你一定有更好的方法了?”   黑岩闻言愣住,然后低下头笑了,说道:“公主说得极是,黑岩不过一个无用的下人,既没有太子的谋略,亦没有荆轲的胆识。公主,我们不理外面的事情,去玩秋千吧!”   黑岩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姬千岁总算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一句,于是点头笑道:“好。”   黑岩姬千岁两人正玩得高兴,大殿之间忽然躁动起来,黑岩看见侍女们乱成一团,止住手里的秋千,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侍女跪在地上颤抖不已,哭丧着脸道:“失败了,刺秦……失败了!秦国的军队,已经向着燕国进军了,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   黑岩闻言愣住,姬千岁走过去查看发生何事,却只能看到哭成一群的侍女和护卫,不由自主地拉拉黑岩的衣角,却不见对方说话回答。姬千岁看着眼前哭成一团的侍女和呆愣住的黑岩,神情也黯淡起来。   黑岩低下头,最差的结局,终是来了。当初行刺秦王,为了使秦王相信燕国、放松警惕,荆轲献上樊於期将军的首级。现在两国交战,燕国哪里还有能够抗衡秦国之将?   黑岩想到这儿,不由自嘲,燕国即使有抗秦之将,又从哪里有抗秦之兵?   大局已定,燕国……再无生机,等待它的,只有灭亡。   荆轲刺秦失败,被下令肢解,然而他的死亡,并未平息秦王的怒火。秦王下诏,令王翦血洗燕国。众国见燕国触怒龙鳞,何人胆敢出兵援助?秦国十万铁骑,踏向了燕国的王都。   在离开燕国的路上,停着三辆马车,虽不豪华却非常的坚固。马车旁站着数人,均是掌控着燕国生死的关键人物,而在这里面,尤以太子丹最为突出。   太子丹神情哀伤,向黑岩吩咐道:“此番逃亡,公主就交给你保护了,一路上你千万小心,定要护公主周全。”   黑岩双眼含泪,双手抱拳跪下,发誓道:“属下即使牺牲自己,也一定会护公主安全逃走!”   姬千岁知道分离在即,站在一旁痛哭不已,太子丹蹲下身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皇妹,你还这么小,便要经历生离死别,是王兄对不起你。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我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黑岩,你带领众人,迅速保护公主离开。”   黑岩点头称是,姬千岁哭着说道:“我……不走,我要和王兄在一起!”   太子丹拿出一块玉坠,挂在姬千岁的脖子上,“若是王兄死了,若是燕国国破,千岁,你就是燕国最后的希望。”   姬千岁抱住太子丹的脖子痛哭起来,被黑岩强行拉上马车,三辆马车绝尘而去。直到扬起的沙尘渐渐散去,马车再也看不到踪影,太子丹才带着亲信离开,只是再走了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马路遥远的尽头。   “千岁,希望这次……不是永别。”   一切的记忆静止在那时,夏初晴哭道:“我坐着马车逃离后不久,王兄被杀,燕国国灭,我们的幻想已然落空,迎来了最坏的结局。按照王兄的遗旨,我被黑岩施以法术沉睡在九尺天山,等待复国时机的到来。后来,因机缘巧合,我偶然被温师兄唤醒,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渡过了十个春秋了。六国覆灭四海归一、九州再无战事,秦王已经成为皇帝统治着这片土地,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变了,曾经的希望也已经破碎了,而我却毫无变化,仍是那个等待复国的千岁公主。我醒来后找不到黑岩等人,只得跟温师兄来到蓬莱学习道法,但是我仍未放弃复国的希望。”   眼泪随着夏初晴的脸颊一滴滴落下,夏初晴哽咽道:“黄师父收我为徒,教我天文地理、传授我武功道法。蓬莱仙境,哪里是我第二个家,那里没有杀戮,没有战争。师父和众师兄弟对我非常好,他们的情谊我永记在心,现在的生活比过去更珍贵,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但是……燕国无数将士战死沙场,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血海深仇,我怎么能轻易放下……”   羿小风低下头,为国捐躯,那终究只是夏初晴美好的幻想。   燕王喜割下了太子丹的头颅,送往秦国示好。但是这种举动,并未阻止秦国的铁骑来袭,燕国终究灭亡了。一国之君尚可以杀死自己的儿子保全性命,去寻求自己的生机。夏初晴,你不过一个毫无能力的女孩子,又何苦赔上自己的性命?当年燕国举全国之力、出全国之谋,尚未能杀死秦王,你这次又能有多少成功的几率?   即使你杀死始皇帝,又能怎样?   燕国……已经破灭了,终究不会再重现了。 我倒 第三十七章 刺杀 羿小风坐在夏初晴身旁默默无言,并未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因为他想起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飞蛾扑火,他觉得有趣,便提着灯火站在黑暗的夜中,引诱飞蛾。总有几只飞蛾在不断的靠近被活活烧死,羿小风正看得有趣,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羿小风扭过头看到来人,正是师父于哲轩,于是好奇地问道:“师父,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我还要问你,怎么还不去睡,都这么深夜了。”   羿小风拎起灯向师父展示自己的成果,哈哈笑道:“师父你快看,这一群傻瓜,靠近火光便会被烧死,一个个还前仆后继、永不停息地来送死。”   于哲轩闻言皱起眉头,伸手挥灭了灯火,周围顿时暗淡下来,只剩月光洒落在两人的身旁,羿小风不解地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弄灭我的灯?”   于哲轩抱起羿小风,看着远方的群山,迎着寒风说道:“小风,你现在还小,自然不会明白。但是当你长大后,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方向就是那一团火焰,即使明知自己会被毁灭,也不得不奋不顾身扑上去……”   “如果我会死,为什么我要去做?”羿小风心中好奇,却等不到于哲轩的回答,两人静静站在月光之中,于哲轩双眼含泪,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羿小风急忙帮师父擦去眼泪,劝道:“师父,徒儿不会了在玩这种游戏了,你不要哭……”   那时的师父说的人,就像现在的夏初晴,令羿小风叹息起来。   月明星稀,四周不闻鸟鸣蝉响,寂静地只剩清风刮过的声音,羿小风忽然感觉眼前模糊起来,四肢也变得麻木,惊讶道:“你……”   羿小风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夏初晴将他抱回屋子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褥,道歉道:“我在糕点里放了麻药,终于起作用了。我终究选择了自己的自私,辜负了你们的好意,抱歉。只可惜,这句话你听不到,师父也不会听到。”   夏初晴推开门走出去,顺着逐渐关上的门缝,看向睡在床上的羿小风,扭头离去,“羿小风,如果这次……是永别……”   清晨。   巫黛云支起窗户,看着窗外杨柳新绿随风飘动,一只麻雀随清风飞入窗户,落在巫黛云肩上。巫黛云挠挠小麻雀的脑袋,有喂了它一些水米,小麻雀吃饱喝足方才飞走。巫黛云洗漱好后推门而出,走到三楼一间房前,敲门道:“夏初晴……”   巫黛云敲了许久也不见回音,忽然反应过来,急忙破门而入,房间内完全不见夏初晴的人影!巫黛云急忙走到床边撩起床帘一看,只有羿小风躺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巫黛云皱眉,推醒羿小风,问道:“你怎么睡在这里,夏初晴人呢?”   羿小风被推了数下,方才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怎么了,呃……我的头好晕……”   羿小风正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着急道:“糟糕了,夏初晴走了!”   羿小风下地后仍是感觉两脚发麻,头脑有些晕眩。巫黛云见他险些栽倒,急忙扶住他,问道:“难道……夏初晴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夏初晴在食物中下了麻药,我没有防备,被她得手。”羿小风说完便准备离开寻找夏初晴,巫黛云见他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劝道:“我去追,你留下。”   羿小风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小刀,在左臂上重重刺下,鲜血顺着刀锋流出。羿小风随便撕了一块布缠好,说道:“这样就精神多了,我们一起去追,也好有个照应。”   巫黛云点点头,羿小风与她跳出窗户,施展轻功追寻着夏初晴的残余气息,羿小风看着未知的远方,叹气道:“都怪我太大意了,不知还来得及么……夏初晴,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巫黛云心中亦是无底,只得打起精神安慰他道:“现在也只能祈祷了,我们加快速度,也许还有希望!”   夏日的清晨,风又潮又热,刮向城镇的每一个角落,皇帝出巡临时居住的宫殿外,士兵们早已穿好铠甲,迎着潮湿闷热的荒野之风,笔直地站在道路的两边。六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依次停在宫殿的门口,过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离开。所有的士兵无人知道始皇帝真正坐的马车。此乃皇帝为防有人图谋不轨,设计的障眼之法。   身着黑甲的将军见六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挥手喝令道:“出发!”   原本站如柏松的士兵,纷纷扛起铜枪铁盾,维持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前进。军队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荒凉的野外。众人只知前进,无人注意到,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后,藏着一个绿衣的蒙面少女,正是与羿小风辞别的夏初晴。夏初晴看着庞大的军队所保护的豪华马车,皱眉道:“六辆马车……真是糟糕,我不知道那狗皇帝究竟藏在哪个里面……”   士兵随着马车一路走过,整个军队整齐划一,士兵的脚步与马蹄落下的声音,撼动着整片大地。真龙之气,伴随着狂风吹过杂草横生的野地,弱小的野兽莫不退避三舍。   又是一阵风过,扬起阵阵沙石,军队持续前行。   就是现在!   夏初晴瞅准时机催动咒语,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众士兵见天气变色,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忽见一道轰天巨雷从天而落,瞬间炸裂中间的两辆马车!马车中的人尚未哀嚎,便见血毙命!   黑甲将军见那道雷劈在副车上,放下心来察看四周形势,而士兵们却是尚未回神呆站在那里,将军急忙出列,大声喝道:“有刺客!众人听令,排出阵法,全部退后,保护皇帝、诛杀刺客!”   听到将军的指挥,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迅速反应过来,按照平时的排兵阵法,举起长矛铁枪、架起巨大的盾牌,层层护住最后一辆马车。夏初晴见众多士兵围住最后一辆马车,反应过来——判断失误了,始皇帝在最后一辆马车中!   夏初晴一招并未得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隐身地点,只见士兵列阵举着枪冲了上来,夏初晴暗想:时间越长,对我越是不利,既然已经到了如此田地,只能放手一搏!   夏初晴撕开袖子,只见她右边的胳膊上写满上古咒文,在她口念咒语催动咒文后,胳膊上的文字发出绿色的光芒,瞬间照亮方圆百里!羿小风与巫黛云两人匆匆赶来,正在寻找夏初晴的踪迹,忽然看到远处发出绿色的光芒,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追了过去!巫黛云见夏初晴被众人包围、浑身散发出绿色的光芒,正要冲过去,忽然被羿小风拉住,巫黛云扭头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上前帮她,夏初晴施展的法术有什么玄机?”   羿小风道:“我虽知她下了必死的决心,没想到她竟这么执着!我们现在闯入阵法便会被攻击,若是破开阵法进去救他,夏初晴会死得更惨!她所使用的乃是上古咒文六道往生——耗费一生的道行,换得自身威力大增。”   巫黛云经羿小风的提醒,回想起师父似乎也提到过这种法术,点头道:“这种法术我略有耳闻,虽是可将自己威力提高数倍,却对自己的身体损伤严重,那夏初晴今后……”   羿小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今后……她怕只是废人了。”   巫黛云闻言皱眉,低头不语,羿小风心中着急道:夏初晴在蓬莱修习道法不过两年,功力浅薄。但是那天夜晚,说到刺杀皇帝,她却是自信满满,我还在好奇她有什么法宝,原来……她竟这般逼迫自己!   夏初晴催动咒语,体内法力瞬间大增,她运足最后的气力冲向最后一辆马车!众多士兵一时被夏初晴的气势吓住,纷纷呆愣在一旁,不敢上前。夏初晴一边催动咒语,一边杀进人群,正欲得手,忽然人群中有一人跃马而出,拦住夏初晴的道路!   那人一身黑甲,气吞龙虎,此人正是秦朝大将军蒙毅!   蒙毅杀入战局,形势立变!蒙毅怒道:“我帝国三千将士,竟然让一个小孩子在这儿放肆!”   蒙毅手举落雷枪,身骑宝驹乌云雪,竟硬生生将法阵劈开!羿小风远远看着法阵被一分为二,皱眉道:“糟糕,我们过去,法阵……八成要被破了!”   羿小风巫黛云蒙住脸正准备冲上去,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原来夏初晴已被蒙毅强大的攻击震飞出去。蒙毅一枪正中夏初晴的右臂,夏初晴的胳膊顿时喷出无数鲜血!   夏初晴见自己的法阵被破,始皇帝却是毫发无伤,只得咬牙再次催动法阵,欲做最后一搏!不想蒙毅却是完全不给夏初晴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枪疾如风雷,正中夏初晴的心脏!   夏初晴连续施展法阵被断,功力已废,生命危在旦夕! 第三十八章 被俘 重伤在身,夏初晴再也支撑不住,终是吐血晕了过去。眼见夏初晴正要被蒙毅抓走,不想杀出一个蒙面女子空手挡下蒙毅之枪!   蒙毅一时没有防备,被巫黛云震得退后几步。巫黛云迅速抱起夏初晴,飞身而去。蒙毅不想刺客竟然还有同党,正欲追上逃走的两人,又被忽然杀出来的羿小风挡住去路!   数位骑兵跟在蒙毅身后,追了上来,羿小风将手中的石子投掷出去打在马腿之上,骏马纷纷摔倒在地,众骑兵摔落下马无力追击!唯有蒙毅宝驹乌云雪不受影响,蒙毅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放箭!”   士兵们站成数排听令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从四面八方围杀羿小风!羿小风顺手扯下披风,护在自己身前。披风卷起箭羽后旋转着飞到空中,瞬间将吸到的箭羽放射出来!士兵们见箭雨漫天洒下,纷纷架起巨大的护盾护住自身!蒙毅见状心中大奇道:这些人明明是来刺杀皇帝的,却只是缠住士兵不让他们追击,但无杀人的意思,这是为何?   羿小风见箭雨缠住士兵,正要逃走,蒙毅却是紧追不放杀了上来!羿小风且退且战,蒙毅紧逼不放枪枪见血。羿小风渐渐支撑不住,见巫黛云与夏初晴已经不见踪迹,便欲退出杀阵逃离围杀!   卢美人正与皇帝在车中享乐,忽然听到外边一片嘈杂之声,马车也随之摇晃起来,始皇帝怒道:“一群废物,他们在做什么!”   卢美人揭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只见一片混乱中,一位蒙面少年正与众人打斗得激烈。卢美人嗑着瓜子看得高兴,忽见那少年想要逃走,于是急忙摘下戒指弹了出去!   羿小风应付蒙毅一人,想要顺利退出战局已是困难,不想暗箭难防,不知哪里飞来一枚戒指,正中他的腰部!羿小风腰部剧痛暗叫不妙,蒙毅抓住时机一枪刺穿羿小风的肩膀,将他按在地上!士兵们纷纷围过来将羿小风制住,蒙毅用枪挑下他的面罩,露出真容。羿小风见身上架着无数刀剑,以及身边围着的众多士兵,不由苦笑道:“这次可是真栽了。”   蒙毅吩咐士兵将羿小风押下去,回头看向皇帝的马车,卢美人看到蒙毅转过头来,对他妩媚一笑,随即放下帘子。蒙毅拾起地上的戒指,皱眉想:若不是卢美人的这枚戒指,我今日怕是要让刺客逃走了。卢美人法力高强却是心术不正,不仅是皇帝身边正红的妖姬,又与赵高关系密切,此女……怕是比刺客更加危险。可惜我有力退敌,却无力挽回朝中的局势啊!   竹林深处,一片幽绿,宫世邢策马驰骋,不一会儿便来到一间小屋前。巫黛云正在屋子旁边熬制汤药,听到声响知是大哥来了,便端着汤药走了过去,“大哥你算来了,随我进屋来。”   宫世邢下马随着巫黛云走进竹林小屋,只见一名少女躺在竹床之上,少女满头是汗脸色苍白,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只露出缠着绷带的肩膀。   宫世邢看到夏初晴的绷带已被鲜血染红,担心地问道:“夏初晴……她没事吧?”   巫黛云坐在床边,将汤药放在一旁,拿出手绢擦去夏初晴额头的汗,叹息道:“若是再晚回来一刻,怕是没命了,不过我已经为她运功疗伤,暂时是死不了的,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两人言语间,夏初晴逐渐恢复神智,缓缓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虽能看出似乎有两道模糊的人影,也看不清两人究竟是谁,于是问道:“这里是……”   巫黛云见夏初晴虽是醒了,但声音极其微弱,急忙端起汤药递过去,说道:“你醒了,就把这碗药喝了。”   夏初晴看清眼前的两人是巫黛云与宫世邢,大抵也知道是两人出手救了自己,心中自是感激非常,说道:“是你们救了我吗,多谢……”   巫黛云摇头道:“你最应该感谢的,是现在被关入大牢的羿小风,而不是我们。”   夏初晴闻言反应过来,难怪左右不见羿小风的人影,急忙拽住巫黛云的胳膊,问道:“羿小风,他因为救我被抓住了?”   见巫黛云神色忧虑地点点头,夏初晴作势便要下床,不想却被巫黛云按住,“你先喝了这碗药再说,我不想羿小风拼死救回来的,变成一具死尸。”   夏初晴见巫黛云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自己又挣脱不开,只得接过汤药喝下,不想汤药入口直苦到心里,舌头又酸又涩,夏初晴咬牙喝下,擦擦嘴巴问道:“我们怎么才能把羿小风救出来?”   宫世邢想起自己刚才打探到的消息,摇头道:“现在周围各个城镇都已经戒严,出入非常不便,夏初晴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还是呆在这里最安全,至于羿小风嘛……”   夏初晴知道事态紧急,焦急道:“羿小风是为了救我才被抓住,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巫黛云接过空碗放在桌子上,问道:“你动用禁法,现在功力全失,你想怎么救他?”   夏初晴闻言也只能低头不语,巫黛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羿小风曾经劝你放下仇恨,你未听他之言,所以今日他为了救你而入狱。”   夏初晴将脸埋在被子中,声音颤抖,“我……并没有想到会害得羿小风入狱,”   巫黛云点头道:“那你应该也未想到,自己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吧?”   夏初晴抬起头,哭道:“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你没有经历过国破家亡,你没有失去过身边重要的人,你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血海深仇,难道你要我逃避过去,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巫黛云道:“我确实很难体会你的心情,但是我能体会羿小风的心情,我明白他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一个根本不想活命的人。因为夏初晴你是蓬莱的弟子,是他的朋友,有很多人珍惜你的生命,不愿你就此死去。”   夏初晴无法反驳,巫黛云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灭国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你去刺杀皇帝,蓬莱掌门怕羿小风出了差错,特意找我陪他前来去阻止你,单凭这一点,你就没有被人抛弃,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回到蓬莱。沉迷于过去的痛苦,不敢向未来迈出脚步,在我看来这才是逃避。”   巫黛云走过去坐在床沿,直视夏初晴的眼睛,问道:“告诉我,报仇和羿小风的性命,你会选择什么?”   夏初晴抬起头,看到巫黛云的双眼,只觉她的眼神温暖而又坚定,夏初晴心乱如麻,犹豫不决道:“我不希望羿小风死去,但是……”   巫黛云冷笑一声,起身摇头走了出去,推开房门说道:“反正你今后会怎样跟我无关,待我救出羿小风,蓬莱便会放我自由,到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夏初晴不知再说些什么,宫世邢见夏初晴满脸泪痕,急忙递过去手绢,夏初晴接过,低声说道:“谢谢。”   见巫黛云走出去,宫世邢也急忙追了出去,劝道:“妹妹啊,其实夏初晴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刚才说的话,有些太过分了。”   巫黛云站在屋子外面,听到大哥的劝说却是面色不改,无所谓道:“天下好人何其多,我不介意做一个坏人,我自己都不急,大哥你着什么急?我与夏初晴无亲无故,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自由方才去救她,她喜欢我或者讨厌我,与我无关。”   宫世邢自是知晓巫黛云的脾气,摇头道:“妹妹啊,你明明很温柔,为何总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巫黛云无意再耽误时间,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懒得告诉两人,省得麻烦,“夏初晴现在法力尽失,大哥你留在这儿照顾她,我先走了。”   宫世邢闻言大惊,急忙拦住上马的巫黛云,问道:“你不和我们在一起,那你要去哪里?”   巫黛云推开宫世邢的手骑上马,说道:“我们都在这儿陪着夏初晴,然后悠闲地等着羿小风惨死的消息传回来?第一,我怎么向掌门交代,怎么赎回自由之身?第二,我们同去救夏初晴,羿小风垫后被抓,我也有责任,自要去救他。”   宫世邢闻言诧异地望着巫黛云,脑海中闪过无数血腥的画面,“难道……你要去劫大牢?”   巫黛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大哥你想多了,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不是我的作风。夏初晴现在功力尽失,应该不会再想、也没能力去报仇了。我已经传书蓬莱让他们来带人,大哥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夏初晴,直到蓬莱的弟子过来。对了,药方我已经写好,放在屋内的桌子上,大哥你记得按时给夏初晴煎药,可别浪费了我之前的苦心。夏初晴由你照顾,羿小风由我来救,就此决定。”   宫世邢虽是担忧巫黛云的安危,但是也没有阻止她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巫黛云骑马离去。竹林的风刮乱了巫黛云的头发,紫衣少女一路向前,并无退缩。   羿小风,我答应过蓬莱掌门,所以,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第三十九章 幽兰谷 幽兰谷。   幽兰谷遍地花草,隐密于古老苍茂的森林中,此地人烟稀少野兽凶猛残暴,外人鲜有入者。有一奇女子却偏偏选中此处,建造宫殿楼阁,命名幽兰谷。平日里谷内做的是诗文管弦的雅事,外边做的却是商人的买卖,你出得起价钱,我便能达成汝你的愿望。   幽兰谷谷主祺悠然笑称,这世上只有你负不起的代价,没有我幽兰谷做不成的生意。   阳光穿过浓密的树枝,投射在铺满绿叶红花的小路上,慕容觞三人骑着马踏着树荫走出,叶无方笑着向慕容觞说道:“此行真是顺利,即找到了传说中的铁匠,又找到了打造神兵的方法。不出几日宝剑打造完成,了却好友你的一大心愿啊!”   叶无方一脸欣喜,慕容觞却是淡漠如常,说道:“当年为了补天石,萧南风与松青子一战,为后世留下多少传说。待吾之宝剑完成后,我倒是不介意你我来一场决斗,未必比不上萧南风与松青子,说不定还能传为佳话,流传千古。”   叶无方摇着扇柄道:“宝剑再厉害,也不过是把武器,怎敌得过你我之间的友情?不论是美人还是宝剑,我从不夺人所爱,这把剑还未现世的绝代神兵就当我让你好了。”   慕容觞闻言摇头,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啊,只会油嘴滑舌,不敢就是不敢,还偏要说让我!现在万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公子扶苏一死,便可大功告成。”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慕容觞停下马,看向远处道:“看来,今天幽兰谷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啊。”   司冥跟在两人身后,闻声笑道:“幽兰谷地势险要野兽凶狠,非寻常人可以进入;祺谷主个性看似温和实则怪癖,非寻常人可以达成,不知这来的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愿望?”   三人话语间,只见一位紫衣少女骑马迎面而来,那紫衣女子虽面带薄纱,却掩不住少女特有的清纯美丽,正是为救羿小风而奔波的巫黛云。司冥看到巫黛云的容貌,不由愣住。叶无方看着巫黛云离去的身影,奇道:“这女子……长得倒像圣姑。”   慕容觞认出此女便是那晚见到之人,说道:“那日我在花香楼见到的就是她。我说与你二人,你们还不信,今日可是信了我的话?”   “原来世间真有人长得容貌一样。只是这少女少了圣姑的邪气,多了一份清纯。”叶无方正自感慨,忽然想起圣姑为人秉性,不由叹息道:“如果单论容貌,圣姑也算得上是举世无双的佳人。那位紫衣姑娘,要是只是容貌和圣姑相似还好,若是脾气也像,不知天下又有多少人要倒霉了。对了,好友怎么忽然在意起女人了?想必是好友你的春天来了,你现在若是骑马追上,说不定是一段良缘。”   慕容觞冷哼一声,看着巫黛云离开的身影满含杀气,“看到那种长相就令人心生厌恶,恨不得一掌拍死!圣姑……哼,此等女子,必是为了显露女人的恶性才来到这个世间的。”   慕容觞叶无方两人聊得高兴,司冥却是满怀心事,低头不语。   巫黛云心念羿小风之事,也未注意旁人,身骑白色乌啼马穿过树林,来到幽兰谷外,见此处草木繁盛,只得皱眉下马。巫黛云运足气力飞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躲过无数毒虫猛兽,方才看到幽兰谷的入口。巫黛云看着山谷上写的“幽兰谷”三个大字,提剑走入。早有手持香炉的黄衣侍女上前问道:“前面便是幽兰谷,外人不得擅入,请问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巫黛云态度恭敬,行礼道:“我与祺谷主素有交情,今日巫黛云有事相求,还望通报一声。”   黄衣侍女便带着巫黛云来到幽兰谷内,只见漫天飞花,小巧的楼阁错落的位于平坦的草地上。此时虽是夏天,谷内却是水波盈盈,微风徐徐,进入谷内便是一片清凉之气,巫黛云不由心中称赞。走了不多时,两人来到魔罗亭,黄衣侍女便请巫黛云在庭中小坐,自己则去回复谷主,不一会儿那黄衣侍女笑意盈盈走过来,招呼道:“谷主有请,姑娘请随我来。”   巫黛云随着黄衣侍女一路前行,穿过曲折的游廊,踏过流淌着溪水的竹桥,来到一片荷花池边。池子中荷花盛开,碧绿的荷叶遮挡住嬉戏游乐的鱼虫,黄衣侍女带巫黛云走过一条曲折的小桥,来到湖水中心的沉香亭前。   沉香亭外蝶舞伴着花香,亭内传出迷人的乐曲,与溪水一同流淌在碧绿的荷叶与娇弱的荷花之间。巫黛云抬眼望去,只见小亭里坐着一位粉衣美人,正在悠闲地轻弹古筝,身影在飘扬的粉色薄纱之间若隐若现。巫黛云静静地聆听美人之音,忽听曲终音止,小亭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轻柔而悦耳。   “原来是黛云,果然是稀客。上次百花宴一聚,已过了两个多月了,不想还会有你亲自来找我的一天,不知你前来所谓何事?”   巫黛云规规矩矩地站在亭外不敢擅入,行礼道:“我不过是怕叨扰姐姐,所以平时不敢来打扰。今日前来是因为巫黛云遇到难事,自己无力解决,还望祺谷主能伸出援手。”   粉衣女子停下弹奏古琴的手指,笑道:“我祺悠然也算半个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难得你来求我,我自会帮忙,只是——要看你付得起价钱么?”   巫黛云自小与祺悠然相识,自然知道她的行事与手段,于是问道:“不知祺谷主想要什么?”   一阵清风拂过,薄纱飞扬,祺悠然笑道:“上次百花宴,你在众人面前赠我一曲‘花晴子夜’,在座的众人莫不称赞。我自诩诗琴书画无一不通,在那样的音律中也不由惭愧。不如你留下小指,那日‘花晴子夜’自成绝响,如何?”   巫黛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我定达成谷主所愿,希望祺谷主勿忘吾约。”   巫黛云说完便拔剑向自己的小指砍去,不想亭子中飞出一根七菱梅花针,瞬间打掉了挥舞的宝剑。随着宝剑掉落的声音,亭内传来轻盈的笑声,沉香亭外的众侍女急忙打起帘子,祺悠然怀抱古琴走出沉香亭。只见她身穿金丝粉色百蝶裙,颜如春雨润桃花,眼似江水映秋月,芊芊玉足盈盈楚腰。   祺悠然观巫黛云言行决断,不由笑道:“有如此决心,才有与我谈判的资格。黛云妹妹玉貌花容才貌俱佳,我爱且来不及,又怎会舍得伤你?”   巫黛云此时犹觉得虎口发麻,暗叹祺悠然出手之快,拾起剑后谢道:“即是如此,有劳祺谷主费心。”   祺幽然点头走向巫黛云,笑道:“我已备下晚宴,我们边吃边聊,请。”   青河镇。   浓密的树林深处,款款走来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身着绿衣神情落寞,手里提着盖着丝巾的小竹篮,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少女走到树林中的空旷之地,此处草木枯竭,仿佛绿洲中的一片死地,毫无生机。原本明朗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暗,少女叹了一口气,将竹篮中的东西拿出慢慢摆在地上,不想身后忽然走来一道黑影。   “请问这位姑娘,临水镇离这里还有多远?”   少女正跪在地上满心悲伤,不想身后忽然传出人声,少女被唬了一跳,急忙大喊一声躲到在树后。少女探头看向来者,只见那少年身穿蓝色道服,一派风逸雅人,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   原来,温逸蓝奉师门之命前往天赐山庄,走到此处只觉一片萧杀之气,心中正自疑惑,便看到远处有一位少女。温逸蓝因好奇走过来询问,不想吓到了少女,急忙澄清道:“我并非草莽之徒,还请姑娘放心。”   绿衣少女闻言从树后走了出来,又见温逸蓝举止文雅,不似妖魔鬼怪,便笑道:“原来是人类……我并非害怕公子,只是此地不比寻常,鲜有人迹,我没注意到公子的身影,所以吓了一跳。”   温逸蓝早已感到此处弥漫着浓重的怨气,奇怪道:“此地确实与别处不同,略显阴森恐怖,关于此地的异象,不知姑娘知道些什么,不妨告诉我。吾名温逸蓝,出自蓬莱仙境,虽然我道法浅薄,但是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绿衣少女闻言捂嘴笑道:“公子英俊潇洒,没想到是一位道士。道长的感觉没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血案。”   温逸蓝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定是死者的冤魂留恋世间,不甘就此离去,所以此地才会冤气深重。”   青河镇。   浓密的树林深处,款款走来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身着绿衣神情落寞,手里提着盖着丝巾的小竹篮,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少女走到树林中的空旷之地,此处草木枯竭,仿佛绿洲中的一片死地,毫无生机。原本明朗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暗,少女叹了一口气,将竹篮中的东西拿出慢慢摆在地上,不想身后忽然走来一道黑影。   “请问这位姑娘,临水镇离这里还有多远?”   少女正跪在地上满心悲伤,不想身后忽然传出人声,少女被唬了一跳,急忙大喊一声躲到在树后。少女探头看向来者,只见那少年身穿蓝色道服,一派风逸雅人,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   原来,温逸蓝奉师门之命前往天赐山庄,走到此处只觉一片萧杀之气,心中正自疑惑,便看到远处有一位少女。温逸蓝因好奇走过来询问,不想吓到了少女,急忙澄清道:“我并非草莽之徒,还请姑娘放心。”   绿衣少女闻言从树后走了出来,又见温逸蓝举止文雅,不似妖魔鬼怪,便笑道:“原来是人类……我并非害怕公子,只是此地不比寻常,鲜有人迹,我没注意到公子的身影,所以吓了一跳。”   温逸蓝早已感到此处弥漫着浓重的怨气,奇怪道:“此地确实与别处不同,略显阴森恐怖,关于此地的异象,不知姑娘知道些什么,不妨告诉我。吾名温逸蓝,出自蓬莱仙境,虽然我道法浅薄,但是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第四十章 天赐山庄 绿衣少女闻言捂嘴笑道:“公子英俊潇洒,没想到是一位道士。道长的感觉没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血案。”   温逸蓝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定是死者的冤魂留恋世间,不甘就此离去,所以此地才会冤气深重。”   绿衣少女叹了口气,指着远方的城镇说道:“我叫文小蝶,住在不远的城镇。二十年前,虽然外边的世界战火延烧妖魔横行,我们那里的人民却是生活富足。我们镇里有一家酒楼名唤墨凄楼。墨凄楼外面看似一家酒楼,做得却是皮肉生意。有一天,那里来了一位落魄的官家小姐,长相美貌气质温和,名动四方。城镇里有一位官爷左迁,心中留恋此女,便强取豪夺,逼迫少女为妾。后来,这位官爷的车马走到这里,不知遭遇了何等变故,一家老小均被杀害,但是大家却没有找到那名女子的尸体。于是谣言四起,有说是那女子修成妖魔害死官爷一家,有说是盗贼看上官爷家的财宝才下此狠手。”   温逸蓝闻言皱眉,问道:“原来到最后大家都没查到事情的真相么?”   文小蝶叹气道:“是啊,我娘本是那名官爷家里的丫头,全府临走的时候我娘生了重病,所以被留了下来,不想逃过一劫。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娘都会让我来这里祭拜那些冤死的人们。今日偶遇道长,真是缘分,还请道长能超度这些可怜人。”   温逸蓝安慰文小蝶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姑娘请到一边休息,若是我误伤姑娘就不好了。”   文小蝶笑着点点头,将篮子中的东西收拾好跑到一边,躲在树后。文小蝶平时也见过不少道士,只觉得他们打扮夸张动作搞笑,但是温逸蓝却是完全不同。文小蝶探头看去,只见温逸蓝身边升起柔和的光芒,附近泛起星光点点,压抑的气氛慢慢变得柔和,连远处的文小蝶也能感受到了。   文小蝶正看得呆愣住,只见温逸蓝从她的身边走过,声音轻柔而略显疲惫,“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文小蝶回过神来,问道:“这就结束了?”   不想温逸蓝并不回答只是向前走去,文小蝶也只能急忙跟上温逸蓝,文小蝶回头看向那片土地,心中疑问道:刚才……那位道长似乎很伤心,是我看错了么?   穿过条条街道,温逸蓝与文小蝶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温逸蓝道:“这里的气氛和刚才那片树林完全不同啊!”   文小蝶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镇,自然热闹繁华,不比深山老林。对了,刚才道长解脱了那些冤魂,我一时看呆了,忘了替我娘说句谢谢。”   温逸蓝摇头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记挂在心。更何况我在蓬莱修习道法,本来就是为了帮助那些沉沦苦海的人们。”   文小蝶赞同地点头道:“看道长长途跋涉,不如去我们山庄休息几天如何?像道长这么好心肠的人,我家少爷也一定很想认识你呢!”   温逸蓝此行正是为了天赐山庄而来,闻言问道:“山庄?姑娘说得可是天赐山庄?”   文小蝶点头笑道:“是的,我是山庄的侍女,跟在少爷身旁做些杂务,原来道长知道天赐山庄的名号啊!”   温逸蓝道:“那真是巧了,我正是为了要给你们水庄主拜寿而来,麻烦姑娘带路了。”   文小蝶拉着温逸蓝,轻快地跑了起来,扭头道:“少爷就在不远的地方,你快随我来。”   温逸蓝随文小蝶拐过数个弯角,转得不知东西南北,忽然来到一处宽广的大街,只见街道的尽头,弯弯曲曲排着长长的队伍。温逸蓝见排队的人们衣衫破烂,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不由问道:“这是……”   文小蝶一边伸手给远处的少年打招呼,一边笑着解释道:“庄主大寿,所以放粮救济贫民。道长你看,队伍最前头那位身穿红杉白衣的少年,就是我家少爷。”   温逸蓝顺着文小蝶挥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少年不过十六岁,身材修长衣着整洁,站在阳光之下甚是扎眼。走近了方才发现,那少年面戴镶嵌着珍珠的白玉面具,只露右边的脸上的细长凤眸和半边薄唇。   文小蝶走过去,指着温逸蓝笑道:“少爷,你猜猜我带来的这个人是谁?”   少年正在和下人交代事情,闻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温逸蓝,眉目含笑、神态谦卑,“这位少侠清秀俊逸,怕是小蝶你的意中人吧,好眼光。”   文小蝶双颊含羞,装出生气的样子,怒道:“少爷你这么说,人家温道长可是要生气的。这位道长来自蓬莱仙境,名叫温逸蓝,少爷你可还记得,庄主大寿邀请名单上蓬莱弟子的名字?”   那少年闻言低头赔礼道:“在下有眼无珠,失礼了,还请温道长莫要见怪。我叫于凤长,乃天赐山庄庄主的徒弟。”   温逸蓝回礼道:“公子客气了。”   于凤长面露犹豫,“道长不远千里而来,可惜师父现在抱病在床,这次的寿宴怕是要推迟了。我们已经写信告知各位,难道温道长没有收到信么?”   温逸蓝闻言暗想:如果如他所言,那必定是师父收到了信,却并未告诉我,她故意让我来此,应该是想让我探听天赐山庄的近况。   温逸蓝明白了莎曼彤的意思,说道:“我这次出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所以出来得很早,信件我并未见到,想必是错过了。既是庄主重病在床,我也不便前去打扰,我会暂时住在青河镇,等待庄主康复的消息,”   于凤长笑道:“道长太客气了,天赐山庄虽不比蓬莱之大,但是一个房间还是有的。小蝶儿,我暂时有事脱不开身,你送道长去我们山庄好好休息。”   文小蝶吩咐下人牵来两匹马匹,笑道:“少爷,发放米粮救济贫民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我吧!少爷这几日奔波劳苦,我看少爷也累了,不如随道长一起回山庄休息。”   于凤长含笑点头,温逸蓝见事情已成如此,说道:“公子盛情,那我就打扰了。”   温逸蓝骑上白马,随于凤长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天赐山庄。温逸蓝抬眼望去,只见云雾之下,霭霭青山围绕着众多亭台楼阁,红瓦白墙上辍金色雕饰,白玉门外左右各立一座石雕玄武,甚为威武壮观。于凤长与温逸蓝两人进入大门后向里走,只见道路两旁弱柳扶风、桃花满地,一派富贵的气象。   温逸蓝见到这等景色,不由点头赞道:“好气派!不愧是声名响彻九州大地的四大山庄之首。”   于凤长闻言回头笑道:“在蓬莱阁面前不过庸脂俗粉,不值得一提,道长里面请。”   两人进入内门后便下马,小厮走来牵走马匹,温逸蓝随于凤长走在白色宽广的阶梯上,身穿红衣的侍女们见到于凤长后纷纷行礼,于凤长也笑着回礼,两人穿过大厅,进入内室。   此处虽是室内,却是一副自然景象。阳光透过梨花木雕的窗户投射在石阶甬路上,旁边布满藤架,紫藤花倾泻而下,甚是美观。屋内虽不见飞禽走兽,却闻鸟语蝉鸣,温逸蓝忽从烈日之下来到此处,更觉幽静。   于凤长停下脚步,说道:“还请道长在这里稍等片刻,师父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去通报一声,看他老人家是否方便。”   温逸蓝闻言回道:“不急,若是前辈行动不便,还望好好休养。若是出来招了风寒加重病情,我心中自是过意不去。”   温逸蓝见于凤长进去,方才坐下,因见屋内景象奇异,心中赞叹道:虽然师父讨厌这里,我亦不喜它外面的浮华,但是这间房子却是不同,能将自然之美移到屋内,看来布置房间的主人定是下了不少心思。   于凤长出来后,抱歉地说道:“师父今天身体不是很好,大夫正在诊治,还请温道长稍等片刻。”   于是两人坐在紫藤花下的红绒金线毯子上,喝着雪水泡的梅花茶,天文地理奇闻异事聊了起来,忽然从外面传来脚步声。温逸蓝扭头看去,只见来人身穿黑色长裙,一头乌黑长发,面容冷漠。此女虽是双十年华,却完全没有少女的活泼与清纯,气色宛如死人一般。温逸蓝见到此人,心中不由奇道:好奇异的少女,我在她身上竟然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于凤长也注意到那名黑衣少女,站起身来笑道:“真巧,竟能在这里遇见师姐。这几日师父身体欠佳,我却到处找不见师姐的踪影,不知是什么事情,比师父的寿宴和健康更为重要?”   黑衣少女闻言停下脚步,也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了于凤长一眼,然后走进里面的屋子。于凤长虽是不介意此女的态度,也不由摇头叹气,文小蝶从外面跑了进来,笑道:“少爷,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刚回到山庄,就见到大师姐,我正想告诉大师姐少爷你正在找她,不想大师姐不听我说话就进来了。”   于凤长摇手道:“无妨,我亲自和她说好了。文小蝶,温逸蓝乃是我天赐山庄的贵客,我事务繁忙分身乏术,温道长就交给你好好照顾。”   文小蝶含笑点头道:“我知道了,少爷您就放心地把道长交给我照顾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位贵客的。”   于凤长虽是和温逸蓝说话,眼睛却看向里间,说道:“失礼了,我有要事找师姐商量,还请道长先回房休息。不知师父身体何时才能恢复,恐怕道长要在这里长住了。”   温逸蓝暗想正合我意,低头道:“多谢公子引荐,温逸蓝打扰了。” 第四十一章 相同的目的 于凤长进入里间后,文小蝶便带着温逸蓝来到院中,看着优美的风景问道:“我是先带道长在山庄内游玩,还是先送道长到西厢房休息?”   温逸蓝从未来过此地,心中自然好奇,于是说道:“我一直久仰天赐山庄的美誉,可惜无缘一见,今日来此自然心中激动,恐怕难以入眠,天色尚早,不如姑娘带我在山庄内走走,也算不虚此行。”   文小蝶笑着点头答应,便带温逸蓝在山庄四处游玩,一边将这里的人文历史说与温逸蓝。文小蝶不过十三四岁,难得见了外人,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人逛了许久,来到一片桃花林中,温逸蓝道:“此处甚好,我们走了许久,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如何?”   文小蝶闻言便端来了瓜果,两人席地而坐,在桃花树下闲聊起来,温逸蓝想起刚才的事情,便问道:“刚才那位黑衣少女,可是与于凤长关系不好?我见于凤长对她态度和蔼,她却毫不理睬,态度非常冷漠。”   文小蝶摘了一枝桃花,拿在手里把玩,“才不是,那个黑衣女子是老爷的大徒弟,名叫风华。平时人就冷冷的,除了老爷和小姐,她很少搭理别人。于少爷为人随和,对任何人都很好,才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更何况少爷很晚才拜老爷为师,我想想……少爷拜入师门也就是七年前的事情吧,大师姐可是老爷成为庄主之前就拜庄主为师了,若论长幼尊卑,大师姐可是要高出少爷很多。”   说到于凤长,文小蝶叹了口气道:“可惜少爷不是老爷养的,要不然继承山庄的肯定是少爷,我们这些下人也可以轻松一些。”   温逸蓝问道:“如此说来,庄主的孩子都不及于凤长了?”   文小蝶笑道:“那当然,我和你说啊,姥爷那三个孩子简直是……”   文小蝶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发觉在外人面前似乎不妥,急忙捂住嘴巴,温逸蓝见状笑道:“姑娘但说无妨,我第一次来到天赐山庄,若是在你们庄主面前犯了忌讳,反倒不好。有什么事情,姑娘告诉我,我也好注意分寸。”   文小蝶见四下无人,便往温逸蓝身边移了移,悄声道:“说起老爷那三个孩子,真是——啧啧,道长你要是遇见了,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我们三个少爷小姐各个都是能惹事的主。大少爷武功平平,为人却是飞扬跋扈,平日里横行霸道,在镇子里得罪不少人,每次都是老爷去帮他解围。二少爷不习武术,武功一塌糊涂,而且个性温和软弱,老爷最为厌恶。每次老爷逼他练武,他就离家出走找朋友游山玩水。二少爷已经被老爷打出门去了,到处游手好闲,现在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我真好奇,老爷现在重病,他还会不会回来?二少爷要是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打出去?至于三小姐么,从小娇生惯养,最为老爷宠爱。每次三小姐做错了事,倒霉的准是我们这群丫头。这三个人呢,论武功为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少爷的,老爷也是欣赏少爷的才学,才特准少爷的称呼。少爷虽幼年遭遇变故,被毁去了半边容貌,但是为人谦虚谨慎,武功又厉害,对待我们下人可好了。”   温逸蓝不由奇道:“为何我进入山庄这么久,不见这几位公子小姐的影子?”   文小蝶笑了一声,“大少爷必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到处惹事去了;二少爷被老爷打出门去了;三小姐呢,留下消息说是去找神秘的草药,好给老爷治病。哼,根本就是自己在家里呆得烦了,躲出去玩去了。老爷六十大寿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是少爷在忙。”   温逸蓝问道:“既然庄主身体不好,又何必大费周折广邀各路豪杰来祝寿?”   文小蝶叹息道:“其实老爷的身体一向很好,半个月前身体还很硬朗,不知怎么忽然就病了。少爷请了大夫,大夫却都看不出是何病症,少爷都快着急死了。”   天色渐晚,文小蝶便准备带温逸蓝去用晚宴,忽见远处走来一位侍女道:“已到晚餐的时间,于少爷有请温道长前去。”   文小蝶闻言站起身来,拍掉裙子上落的花草,说道:“道长你随她去用餐吧,我去替你收拾客房,晚上道长就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   温逸蓝点头道:“这几日劳烦姑娘了。”   文小蝶摇手道:“才没有!”便笑嘻嘻地离去,温逸蓝走在侍女身后,陷入沉思。   天赐山庄的东面,青山环绕,绿水之上漂着一个亭子,亭子上古老的香木牌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不落尘”。那亭子随水波缓缓流动,外人初见莫不称奇。原来,于凤长见此处环境幽雅风景秀美,便请人造了小船置于湖水之上,远远望去宛如凉亭一般。   于凤长自三日前遇见温逸蓝,见其行事、观其言行,颇为欣赏。这日吃过午饭,于凤长便请温逸蓝来到不落尘,两人在亭中摆棋对弈。   夕阳西下,两人的局路渐渐明晰,于凤长见棋盘渐满,自觉稳操胜券,不想最后被温逸蓝一手扭转乾坤。于凤长纵观整局棋路,不由点头赞道:“妙!这局棋我一直先手,不想最后竟被你翻盘获胜,想不认输也不行啊!温道长不愧是蓬莱掌门高徒,果然厉害。”   胜负已定,于凤长又已经认输,温逸蓝收棋笑道:“公子求胜心切,整个棋局一直处于优势,难免会一时大意,才会在最后时刻被我侥幸获胜。”   于凤长闻言笑道:“道长乃是修仙之人,自然淡泊名利,可我天生不喜居人之下,便是如游戏一般的棋子,我也要赢得光彩,所以很难达到道长的境界。”   温逸蓝点头道:“哪里,争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岂止公子?我也不例外,公子夸得委实过了,惭愧。”   两人又闲聊了许久,温逸蓝道:“天色已晚,你我对弈也有两个多个时辰了,也是时候回房休息了。”   于凤长这才发现昏暗的天空已现淡白色的星辰,便吩咐道:“来人,送道长回房休息。今晚我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陪,我会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道长的房间。”   待不落尘靠岸之后,温逸蓝便随侍女离开,于凤长半仰在白裘垫上,看着身旁的护卫黑岩,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黑岩十二年前遭遇变故,一直在外流浪,直到前几年偶然遇到于凤长,于凤长见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便将他留在身边。黑岩见主人发问,回道:“此人生性淡泊,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单论武力怕是在主人之上。而且他生性平和,心怀苍生,无欲无求,更显可怕。”   于凤长闻言哈哈大笑,问道:“黑岩啊,你跟随我虽只有四年,但我自认为才智无双,怎么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   黑岩急忙低头答道:“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黑岩的心自然是向着主人的。也是因为太过担心主人,才斗胆放言,还请主人恕罪。我看此人很难为主人所用,甚至有可能坏主人大事,所以劝主人小心为上。”   于凤长见棋盘上只剩自己残留的败局,随手将棋盘打翻在地,冷笑道:“一个人强悍与否,试过便知,他外表看来完美无缺,也许不过是空有其表。”   于凤长在不落尘坐了许久,心中掂量着该来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便回房准备见她。不想于凤长打开门走进去,躲在门后的人跳出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于凤长闻到香气,早已知道来者何人,笑道:“卢美人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卢美人从于凤长身后蹦出来,笑道:“真是呆子,一点也不会哄我开心!你这几日也不去找我,害得我一个人寂寞如雪。”   于凤长给卢美人沏好茶水,笑道:“这几日正逢庄主大寿,他的三个子女又都不在身边,我自然会忙一些。等我解决了庄主的事情,我自会去找你。”   卢美人冷哼一声,不屑道:“不过是个死老头,你干嘛对他如此上心?要是他是个女子,我早一掌杀了他了!”   于凤长笑笑也不回答,卢美人正想与他缠绵一番,忽听门外黑岩说道:“主人,祺谷主来了。”   卢美人闻言朝窗户外边望去,借着月色,只见楼下一个粉衣女子手抱古琴缓缓走来,正是幽兰谷谷主祺悠然。祺悠然忽然感觉到楼上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便抬头看去嫣然一笑。   卢美人看见祺悠然满脸笑意,呸了一声,负气离开。   于凤长见卢美人离去也不挽留,下楼去迎接祺悠然,“好久不见,这几日我事务繁忙未去请安,还要请姐姐亲自前来,请姐姐见谅。”   祺悠然笑道:“你是我的弟弟,与我客气什么?我感觉卢美人很是生气,你也不安慰一下人家?”   于凤长跟在祺悠然身后,说道:“不过是个棋子,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了,无妨。”   祺悠然步态轻盈踏上楼梯,闻言回头道:“即便是个棋子,也是个重要的棋子,我这次前来,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两人进屋坐好,关好门窗,于凤长方才问道:“姐姐说的关系,可否是主教有任务派下来?”   祺悠然在桃花木桌上放好古琴,点头道:“第一件事情是我幽兰谷接的生意,第二件事情——可是关系你我在吾教中的地位。” 第四十二章 权利 于凤长闻言提起兴趣,说道:“那姐姐先说第二件事情。”   祺悠然一边调着古琴的音色,一边说道:“吾教少主慕容觞前几日来到幽兰谷,要我办一件事情,说是要得到公子扶苏的魂魄。”   于凤长闻言颇觉得奇怪,说道:“杀人或者救人都是简单的事,但是得到人的魂魄,我从未听说过世间有如此法术。此事有些困难,啧……我怕自己难以完成,辜负姐姐的希望啊!”   祺悠然弹起古琴,屋内音色流淌,曼妙非常,“只要你能想办法杀死扶苏就好,是亲自动手还是使点小阴谋都无妨,只要能让他死就行,至于他的魂魄——此事自有司冥来操控。”   于凤长想起那个白裘美人,说道:“司冥此人我曾在教中遇见过几次,分不出此人性别。自我六岁随姐姐拜入吾教,此人的容貌便一直未曾变过。明明是个美人,我看到他却感觉心生恐惧,我对他很是忌讳。”   祺悠然心有同感,冷下脸来说道:“此人来历神秘、行踪诡异,不只是你,连教主也吩咐我提防此人。只是司冥现在对吾教很有用处,教主才给他留下位置。哪日他若有异心,哼,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死得有多惨!”   圆月之下,大地一片黑暗,却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从远处看去,不过是普通官府的院子,却是守卫森严,大有滴水不漏之势,原来此处便是皇帝出巡下榻的宫殿。随行的官员也各自按照官品入住,这其中离皇帝最近的,自然是皇帝面前红人赵高。   院落僻静,不见人影,守卫的士兵却丝毫不敢怠慢,严守在屋外。大门紧闭的屋内,赵高正打着哈气伸着懒腰,侍童正要服侍他睡下,忽听外面有人敲门。赵高本已疲惫不堪,见有人打扰,不耐烦地说道:“不论大小事务,明日再说。”   护卫在门外低声说道:“卢美人说有要事求见大人,属下不敢回绝,不知大人要见吗?”   赵高闻言吃了一惊,心想:此时已是深夜,卢美人不是正在服侍皇帝么,怎么会偷偷来我这儿?这卢美人心狠手辣,一声不响忽然造访,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赵高虽想拒绝,又怕卢美人搬出皇帝的名号得罪不起,正在心内权衡,忽听门外侍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随后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原来是卢美人在外等得焦急,一掌打昏侍卫踹门而入。赵高急忙整理好身上半褪的衣服,只听卢美人骂道:“赵大人,你怎么养得狗?做事如此磨蹭,让我在外面好等,我要是有这种狗,早把它大卸八块了!”   赵高赔笑不已,将卢美人请到上座,行礼问道:“不知卢美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卢美人毫不客气地坐下,翘着腿说道:“我今日心情很不好,我们长话短话。”   赵高也无心陪她,听她这么说自然高兴,只是不敢表露出来,陪坐在一旁。侍童从外面端来瓜果茶点,放到卢美人面前的桌子上,赵高道:“卢美人但说无妨。”   卢美人挑挑桌子上的瓜果,见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不悦道:“你这养的什么狗,连水果都不会挑,算了,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我来找你,是找你要两个人的性命——一个活人的、一个死人的。”   此时卢美人怒气已消,脸上绽开甜美笑容,颇有倾城之色。赵高见她笑颜妩媚,知道此女必是动了杀心,方才如此愉悦。赵高不知她说的是谁,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卢美人要的哪个活人、哪个死人?”   卢美人道:“活人,就是刚被抓住行刺皇帝的那个羿小风;死人么——就是你最恨最怕的那个人。”   赵高闻言笑道:“我恨的怕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卢美人说的是哪一个?”   卢美人也懒得废话,直接挑明道:“公子扶苏。”   赵高听完哈哈大笑,摇头道:“您要的第一个人,我哪儿敢让他活着?您要的第二个人,我哪儿敢让他死?”   卢美人见赵高反应迟钝,冷哼一声,反问道:“你以为我全无把握,就傻兮兮地跑来找你要人?”   赵高早知她有底牌,点头道:“不知卢美人有什么筹码什么底牌,抖出来让我看看,我也好再给您一个回答。”   卢美人笑容冷艳,妖艳的脸庞在烛火下变得扭曲诡异,令赵高心底发毛。   “如果我说,我的筹码是他的命呢?”赵高见卢美人一手指天,心中一惊自是不敢相信,于是战战兢兢地问道:“您说的……可是您服侍的那个人?”   卢美人不屑道:“看你吓的样子,白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了!我且问你,人总有一死,若皇帝驾崩,被立为新皇帝的人是谁?”   赵高表面上只是低头想事并不做声,心里却是掂量着卢美人究竟是何用意。卢美人见他不说话,心中着急便说道:“若是皇帝驾崩,谁会继承皇位你我心知肚明。扶苏为人陈旧迂腐,与你我素来不和,若是他位列九五之尊,今后还能有你我的好日子?”   赵高心下踌躇道:“您说的我何尝不会顾虑,只是……”   卢美人笑着对赵高勾勾手指,赵高急忙附耳过去,卢美人轻吐几个字,赵高听到意料中的话,却是难掩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卢美人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筹码么?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筹码!陛下前些日子被行刺之后,惊吓之中感染了风寒,虽有御医诊治,不想今夜竟暴毙身亡。知道此事的人我都已经处理了,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我才敢来找你要人。”   见赵高在一旁犹豫,卢美人怕赵高并不相信自己,笑道:“若是不相信我,赵大人现在可以随我去一探真假。”   赵高急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卢美人见赵高不再说话,知道他已经答应自己,正要离开,却仍是放心不下,“既然如此,杀死公子扶苏、扶植我们亲近又无本事的公子胡亥,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有劳未来的宰相大人了,只是——莫忘记我说的两条人命。”   卢美人说完扭头便离开了,赵高起身亲自送她出去,看着卢美人隐没于黑暗中的身影,冷笑一声,呸道:好个无知的女人!当初若是没有我的引荐,你又能轻易进宫服侍皇帝?若没有我暗中支持,帮你铲除障碍,你又能轻易制霸六宫粉黛?我处处忍让,你却目光狭隘轻视于我,真是不知高低贵贱!我赵高岂是可以被你随便摆布的人?哼,等我拥护公子胡亥为帝,再来收拾你这个蛇蝎贱人。   赵高主意已定,便向门外的护卫说道:“来人,备车,我要去见李大人。”   赵高匆忙赶到李斯住处的时候,李斯早已睡下,忽听有人禀报赵高来访,急忙穿戴整齐,来到中堂迎接客人。李斯本以为赵高深夜来访必定是急事,不想却见赵高一副气定神闲,坐在位置上只是笑着与李斯聊着家常。李斯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遣散众侍女侍童,低声说道:“赵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赵高见四下无人,放下茶杯,轻声笑道:“皇帝已经仙逝。”   李斯闻言一惊,险些拿不住手中的杯子,擦汗道:“赵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玩。”   赵高皱眉道:“这岂是可以拿来玩笑的话?”。   李斯脸上表现出哀伤的神情,心中狐疑,把赵高的来意猜了一遍,眼中却是神色淡定,“这么说来,陛下是真的……”   赵高笑道:“我此行前来,就是为公子胡亥给大人带个话。”   李斯瞬间明白了赵高的来意,暗想道:原来如此,皇帝驾崩怕是真的。若是我估算的不错,赵高应该是想要支持胡亥,好在今后谋取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力。当初赵高差点死于蒙恬之手,这是旧仇;若是扶苏继位,扶苏素来亲近蒙恬,今后朝堂之上的位置,既不会有我李斯、也不会有他赵高,这是新恨。赵高此行,便是要与胡亥夺取皇位,想要拉我入伙。   李斯决定不动声色,看赵高言行再作打算,于是问道:“皇帝可有留下遗诏?”   两人意欲以小谋大,都在等待着对方的邀请,赵高道:“我深夜来访正是为了此事,不知大人心里作何盘算?”   李斯沉思道:“几位皇子各有优劣,我自然是支持公子扶苏,公子扶苏才学渊博爱民如子,由他继承皇帝之位,实乃民之所望、实之所归。”   赵高听到意外之中的回答,心中却是料定李斯不会如此选择,于是反问道:“朝廷中何人与扶苏关系最好?”   李斯道:“自然是蒙恬将军。“   赵高冷笑道:“公子扶苏继位,今后必是蒙家兄弟把持朝政,那朝中可还有李大人的位置?大人一生为国操劳,却被一个武人莽夫抢去位置,我看着亦于心不忍啊!”   其实李斯心中早有主意,嘴上仍是推辞道:“我一生为大秦殚精竭虑,实属发自内心,怎么会在乎权位?”   赵高笑道:“大人虽是不在乎自己的职位,但是若没有李大人指引我大秦帝国未来的道路,我怕九泉之下的皇帝也要伤心了。”   见李斯犹豫不决,赵高一边起身行礼退下,一边说道:“大人若是犹豫,不知在两位公子之间如何选择,不妨再多考虑几日。不过我相信,公子胡亥必定会等来大人的好消息。”   赵高坐上马车离开,侍童见他胸有成竹,不由好奇道:“大人将这事告之李斯,就不怕他倒打一耙,通知公子扶苏并揭穿大人的行为么?”   赵高道:“我有什么怕的,该怕的人是他才对!你看着好了,说不定明天早上的天还未亮,李斯就会来找我了。”   侍童奇道:“大人为何如此自信?”   赵高哈哈笑道:“我告诉你,曾经有个人,其名韩非,与李斯乃是同窗好友交情深厚。李斯曾劝皇帝百纳海川,接受各国有识之士,以铸成大秦的强国之路。陛下一直对韩非非常欣赏,但是后来韩非来到秦国,在始皇帝对其有心拜相的时候,韩非却被自己的同窗好友李斯给害死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仕童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   赵高冷笑一声,尖长的灰色指甲敲着马车晃动的窗沿,笑着说道:“那是因为——”   人生不过一个权字。 第四十三章 离开 宫殿外夜风咧咧守卫森严,一片冰冷萧杀之气;宫殿内歌舞升平,一片香艳糜烂之音。大殿台下,艳女香舞,编钟在侍女灵巧的手上,飘荡出壮美的音乐;大殿台上,公子胡亥早已被众多美人迷了神智,如坠云雾之间。   胡亥正与众美人玩得痛快,忽然有侍卫进来禀报赵高来访。胡亥正在兴头上自然不愿搭理赵高,便对侍卫摇手道:“你就说我睡了,有事让他明日再来。”   侍卫回道:“赵大人说,他会一直等到殿下愿意见他为止。”   胡亥呸了一声,心内虽是厌烦那老家伙,只得说道:“那……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赵高便随着侍卫进来,眼睛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艳女和杯盘狼藉,,耳朵听到的是嬉笑打闹和靡靡之音,鼻子闻到的是满屋子的美人香和酒臭。赵高心内不由暗喜:胡亥喜好饮酒作乐、不务正业,若是吾计达成,这片山河迟早会落入我赵家。   胡亥见赵高来了,招呼众美人说道:“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一同享乐,你们快去好好服侍赵大人!”   赵高跪下,行礼说道:“属下有要事汇报,还请下人回避。”   胡亥闻言心中更为不爽,但是见赵高执著地跪在地上没有走人的意思,只得挥手让众美人退下,说道:“好吧好吧,你们都下去。赵大人有什么赶紧说,啊——今天陪了父皇一天,我也累了,要早点休息。”   胡亥装出打哈欠的样子,赵高见众人出去,急忙跪下高呼万岁。胡亥闻言唬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捂住赵高的嘴巴,说道:“大人这是要害死我么?”   赵高笑道:“殿下多虑了,我怎么会有害死殿下的心?我今夜前来,便是来贺喜殿下的。”   胡亥闻言如坠烟雾,好奇地问道:“贺喜?大人……为何这么说?”   赵高叹了一口气,待眼里留出几滴泪水,方才缓缓说道:“在贺喜殿下前,我要说一个令殿下悲痛的事情,皇帝陛下……已魂归极乐。”   胡亥听得唬了一跳,骂道:“放屁!父皇今日身体还很健朗,大人莫要开玩笑!”   赵高皱眉道:“殿下将赵高当成什么人了,此事岂可戏言!”   胡亥听完默默无言,赵高继续说道:“皇帝陛下去的匆忙,未留下任何遗诏,但是我与李斯大人已经决定,尊殿下为新皇。”   胡亥知道了赵高的来意,摇头道:“这……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黎民百姓,大家都会支持皇兄而不是支持我。何况,现在皇兄与蒙恬正在上郡领兵,手中握有兵权,若是我当上皇帝,他们带着军队打回来,那我不就惨了?若是皇兄继位,我依旧是皇族贵公子;若是我继位,皇兄打回来,我便是阶下囚,这皇位……不要也罢。”   赵高心中暗骂胡亥草包,却仍是摆出笑脸劝道:“大公子对人宽容,即便是下人犯了过错,他也多不惩治。二公子你当上了皇帝,扶苏就是你的臣民,他打回来就是不尊礼法,你觉得迂腐的大公子会做这种事么?再者,就算他真的带着军队打回来,推翻了您,以大公子的性格,怎么会惩罚自己最亲的兄弟?所以即使失败了,殿下也仍然是帝国的二公子,殿下何惧之有?殿下退一步,乃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殿下进一步,便是明日的九五至尊,就是这片神州大地真正的主宰。大公子素有名望,但是心慈手软,如何压制始皇帝留下的狼虎之臣?我观殿下手段,颇有始皇帝之风,皇帝一直喜爱您胜于大公子,原因在此。只是众人没有始皇帝与我的眼光,不识殿下的才智而已。为了神州的繁荣与昌盛,为了我大秦帝国源远流长,还请殿下三思。”   赵高说完,偷偷抬眼看着胡亥,胡亥心思已动,左右走动几回,方才笑着和赵高作揖说道:“多谢两位大人的赏识,他日我坐了皇帝,定与您共享山河。”   一片薄雾笼罩大地,然后被风慢慢吹散,方才能看到幽绿的山上站着三个人。黑衣男子看着远方的城镇,问道:“他死了么?”   身穿白裘的人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水晶球——   水晶球中有一把剑。   这把剑静静地放在两人之间,那剑极其普通,但这两个人却是举世闻名。   一人是深受军民爱戴的公子扶苏,一人则是威震匈奴的将军蒙恬。   公子扶苏看着桌子上的宝剑,心情坦然,摇头道:“事已至此,我再无怨言。”   蒙恬早已劝得口干,听闻此言也只能摇头离开,不想走了不远忽见一抹蓝色的光斑从身后飘来,飞向天空。蒙恬大惊失色,急忙返回,开门却见公子扶苏早已自刎而亡。   蒙恬心下骇然,不可思议地望着那抹蓝光离去的方向,说道:“原来人类死亡之后,真的会留下灵魂游荡人间……”   只见冤魂飞进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中,那人一身白裘,正是司冥。   叶无方见司冥一脸笑意,便知水到渠成,不由摇头叹息道:“此事我本以为要多花些功夫,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此人心怀天下,乃是一代明主,竟落了个如此结局,真是可惜了一代真龙之气。”   司冥见叶无方面露惋惜,冷哼一声,不屑道:“此人自己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有什么好叹息的?遇事不知变通,这种人活着也难成大器,不如死了留下魂魄,待少主做成宝剑,说不定还可流芳千古。”   司冥双手将水晶球递给身旁的慕容觞,行礼笑道:“少主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愿吾主心成所愿。”   慕容觞接过水晶球,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点头说道:“既然魂魄已经到手,我们回去吧。”   慕容觞说完转身便走,司冥默默跟上,唯有走在最后的叶无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堡垒,摇头叹气,三人悄然离开。   公子扶苏身亡,消息传到赵高耳朵里时,始皇帝的尸体依然埋在臭鱼之中。这世间除了四个人,再没人知道这位功德盖世的皇帝早已死去。皇帝的出巡依旧继续,车队依旧前行,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深夜,卢美人吩咐侍女下去,大厅中只有自己侧躺在床上休息,卢美人悠闲地逗着手里的小猫,不时地斜眼看看被扔在地上昏迷的羿小风。不久,羿小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香气呛鼻,不由咳嗽起来。   卢美人听见声音,放下猫咪从床边走了过来,羿小风全身使不出力气,只得维持原样趴在地上,抬眼便看到有人站在一旁俯视自己,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我被关在大牢中受刑啊?”   卢美人冷哼一声,“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从牢中弄出来,你不感谢我吗?”   羿小风仔细看了卢美人的容貌,摇头叹息道:“我看大婶你一脸奸诈,不像是好人,我还是更愿意到大牢中,我怕我在这里死得更惨。”   卢美人哪里听得下如此放肆的言论,一脚踩在羿小风脸上,羿小风本来在大牢中受了刑罚,又有内伤在身,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头脑更加昏眩,不由说道:“我很感谢大婶,如果你能把脚拿下来,我会更感谢你。”   卢美人听羿小风左一口“大婶”右一口“大婶”,越发发狠地踩下去,卢美人觉得踩得不解气,又蹲下拎起羿小风的衣领,甩手便是几巴掌。羿小风嘴角见血,不由叹气道:“我说你脾气不好,果然不好。”   卢美人闻言怒气更添一层,骂道:“要不是有人要我保你出去,我现在就掐死你,真是越看越碍眼!”   羿小风闻言,知道此人是救自己的,不由松了一口气,虽是浑身酸痛,仍然笑道:“原来如此,我真是错怪好人。那多谢大婶,既然你看我碍眼,不如赶紧送我出去,我们也可省去相互折磨。”   卢美人冷哼一声,呸道:“现在盘查严密不甚方便,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出去……”   羿小风见卢美人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暗叫不好,果然,那卢美人忽然诡异地笑了,“对了,不如我亲自送你出去,这次出巡光顾着两位公子的事情了,也没有好好玩乐一番。”   于是卢美人随便找了几件衣服,准备把羿小风那一身脏衣服换了。羿小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扒去衣服,赤身裸体,在她火辣的眼光中尴尬无比,却又无力反抗,卢美人见羿小风红了脸,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小孩子,没见过我这种真正的美人儿,可惜我对你这种毛都没全、嘴巴还不干净的小子没兴趣。”   卢美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按住羿小风的宝贝狠狠掐了一把,羿小风何曾受过如此重刑,脸色瞬间青紫,痛得蹦了起来,捂住下面后退几步,直撞到柱子上才站稳,哀嚎道:“这刑要是在大牢里多受几次,我早就招了……”   卢美人见羿小风恢复了力气,冲他勾勾手指笑道:“既然能动了,那我们走吧。” 第四十四章 姐妹 皇帝出巡暂时居住的府宅中,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骑马而出,身旁的侍卫宛如没看到一般。羿小风身穿黑色斗篷跟在卢美人身后,见她能施展法术带他自由穿透墙壁,掩人耳目偷溜出来,不由奇道:“我看你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为何会有这般高强的法力?”   卢美人心下无聊,便和羿小风聊了起来,“我本是普通农夫的女儿,十四年前,皇朝祭献善男童女,我不幸被选上,随后离开家乡。那时三千童男童女被葬瀛洲,我淹没在大海之中,渐渐下沉难以呼吸,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不想绝地逢生,一位天女将我救出死亡之海,并传了我一身好法力。”   羿小风叹息道:“能选上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卢美人闻言恼怒,扭头冲着羿小风的脸甩手就是一巴掌!羿小风身体还未恢复过来,未能躲过,于是脸上重重挨了一掌,不由郁闷道:“脾气这么不好,不知那天女究竟看上你什么地方了?”   卢美人回想起过往,脸上浮现一股哀伤,叹息道:“那时,三千童男童女被葬大海,众人尖叫哭喊一片混乱。无人不拉扯着别人,只望自己能踩着别人下沉的尸体活下去。我就那样被拉扯着沉下海底,但是……我不甘就这样死去,不想我内心深处呐喊的声音传递给了路过的天女。天女赞叹我顽强的求生意志,便将她瓶子中的仙露赏赐我一滴,从此我脱胎换骨,容貌倾城并且身负神力。三千童男童女无一生还,唯有我活了下来,赵高感慨我是一个奇迹,便将我献给皇帝,从此我飞黄腾达,俯视众生。”   羿小风叹息道:“原来你有这样悲惨的遭遇,但是你大难不死,一身荣华富贵又有法力在身,为何我还能感觉到你心怀怨恨?”   卢美人被羿小风说中心事,更加恼怒,扬起手又是一掌,只是那一掌并未落下。卢美人收回手,看着羿小风默默无言,忽然冷笑一声问道:“臭小子,你知道为何我要亲自送你出来?”   “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么?”羿小风好奇发问,卢美人脸上恢复了刚才的轻蔑,笑道:“我看着不顺眼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但是凤长说了,要我把你安全交到他手里。既然如此,我就把你送过去,再找个机会杀了你!”   羿小风见卢美人喜怒无常,心想:这女人果然变态,看我一会儿略施小计甩了她。   卢美人与羿小风骑马走了许久,黑夜已化黎明,太阳慢慢升起,阳光普照大地,树林恢复往日的生机。卢美人许久未曾感受过外边不同与皇宫的阳光和空气,心情不由愉悦起来,欣赏起道路两旁的鸟语蝉鸣、花香雨露。卢美人高兴地和羿小风聊天,却发现对方低着脑袋久不作答,便停马等他走到身边,愤怒地甩出一巴掌,不想羿小风一经碰触,顿时化为沙粒消散在空气中。   卢美人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怒道:“原来这小子施展法术溜了,不知跑哪儿去了。真是可恶,竟敢如此戏弄我,看我找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卢美人在树林中骑马狂飙,却是左右找不到羿小风的踪迹,越发恼怒,心中早已把对方碎尸千万遍。卢美人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心想:算了,这样找下去也是白费,不如去找凤长打听,他既然托我救羿小风出来,必定知道了解羿小风。   卢美人打定主意,便沿着大路走去,路过一处麦地,发现众多农民早已在田地里开始辛勤的劳作。卢美人心中厌恶这些粗俗的人,却又忍不住看去,忽然,一张久违的面孔从稻草里冒出,原来是一个衣着简朴的农妇正蹲在稻田中劳作,卢美人勒马停下,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   农妇一边擦掉额头的汗水,一边专心拔去田中的杂草,忽然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身前,头顶同时传来冷漠而又满含怨恨的声音,“你,抬起头来。”   农妇不想有人忽然走到自己身边,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不想入眼看到一张脸,虽与自己五官相似,容貌气质却是千差万别——一张丑陋至极,一张美如天仙。   农妇放下手中的农活,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你是……卢玲玲?——姐姐?”   农妇正沉醉在喜悦之中,便被卢美人一巴掌扇倒在地,卢美人满脸笑容,冷笑一声,声音柔媚,却如冰凉的毒蛇缠在你的身上,“少瞎说,我如此美貌聪慧,怎么会有你这么丑陋而且下作的妹妹。”   卢玲玲——粗鄙而又肮脏,那是自己永远不愿想起的名字,就像永远不愿见到眼前这个农妇一样。农妇听到这个妖艳女子的声音,知道她确实是自己的姐姐,于是捂着脸站起来,抓住卢美人的手说道:“我是你妹妹卢纹啊,姐姐你忘了我么?”   卢美人见她黑色的手指抓着自己,不耐烦地甩开,扭头四处查看道:“他们人呢?”   卢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他们……是爹娘吗?”   卢美人冷笑道:“以前他们何曾宠溺你,当初皇宫挑选童女,按照生辰八字,被选上的人本来是你,他们却偏偏要我替你去。哼,说什么姐妹只差一岁,别人也看不出来。现在呢,看看你的样子,不知他们后悔了没?我现在想见见他们,是因为我想让那对狗男女,看看我们现在如何地天差地别!”   “爹娘一直爱着你的,只是那时——”卢纹正要解释,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卢美人不耐烦道:“我还要去见朋友,懒得和你废话!当年我替你补上童女的名额,你才能活到现在,那现在……你是不是该把欠我的命还给我呢?”   卢纹浑身一颤,只见卢美人从袖子中抽出一条鞭子,笑道:“看在曾经是姐妹的份上,我给你选择死亡的机会,你想是活活被鞭子抽死,还是要被挂在树上勒死?”   卢美人仰天大笑,一边将鞭子狠狠抽向卢纹,卢纹吓得到处躲闪,身上却是火辣辣地痛起来,缩成一团滚在地上,大声求饶起来。卢美人听到对方哀嚎的声音,心中舒爽,直玩得解气,方才用鞭子勒住卢纹的脖子,将她甩了出去。卢纹撞到路边的树上,狠狠摔在地上。卢美人微笑着走过去,顺手将鞭子穿过树枝,勒住卢纹的脖子将她挂在树枝上。   卢纹被挂在树上挣扎不开,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忽然从卢美人的背后飞来一把剑,割断了鞭子!卢美人顺着宝剑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面带薄纱的紫衣少女缓缓走来,正是前去天赐山庄领人的巫黛云。   卢美人收回鞭子,傲慢地问道:“你是谁?没长眼睛吗,敢来打扰我的好事?”   “就是长了眼睛,才来制止你。不知两位有什么恩怨,竟能让你对一个女人下此毒手?”听到巫黛云的疑问,卢美人指着卢纹笑道:“这个蠢女人,亏欠我太多了,你去问她,她该不该被我杀死?”   巫黛云走到卢纹身边蹲下身,一边帮卢纹顺气,一边问道:“这位大婶,不知你和这位美人有什么渊源,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卢纹感激地看着巫黛云,气喘吁吁地说道:“她……她是我的姐姐。”   经卢纹一说,巫黛云才发现这两人的五官颇为相似,便有意劝解两人,“你们既然是亲姐妹,那有什么样的仇恨解不开,难道你毫不在意你们之间的亲情?”   卢美人呸道:“就是因为我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我绝对无法原谅他们!我与卢纹本是姐妹,但是从小爹娘便只宠爱卢纹,对我异常苛责。这便罢了,后来皇宫在民间挑选童女祭祀,爹娘竟然要我代替卢纹去送死!”   卢美人说到气愤的地方,一鞭甩向巫黛云,不想被对方轻易空手抓住!卢美人脸色越来越来差,骂道:“同是亲生女儿,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我问你,若是你有我这样的遭遇,你会甘心么!”   巫黛云见卢美人浓妆艳抹全身金银,傲慢无礼;又见卢纹一身补丁粗布衣服,神情胆怯,不由摇头道:“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你现在不是过得比你妹妹好很多吗?”   卢美人冷笑道:“我过得好,那是我自己能耐!他们贫穷,那是因为他们天生下贱!我最后问你一句,若是你在小时候,被你爹娘抛弃了,你恨不恨他们?”   巫黛云摇头道:“不恨。”   卢美人哈哈大笑,内力随着鞭子逼杀过去,将巫黛云震退数尺,卢美人骂道:“放屁!”   巫黛云走上前,拔剑挡在卢纹面前,回想起曾经不堪的过往,说道:“我被爹娘抛弃的时候,不过四岁。若是没有大哥救我,我早就已经死了。爹娘赐予我生命,因为有他们我才能来到这个世上,所以我不恨他们;因为爹娘在灾难之中抛弃了我,所以我不爱他们。但是,我和大哥一起流浪同生共死,那是比什么都珍贵的感情。即使没有爹娘,我仍然热爱现在的生活。因为曾经痛苦,所以我珍惜现在,我不是为了憎恨、为了报仇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为了那些爱着自己与自己所爱的人,才继续生活下去,这就是我的答案。”   卢美人心中不屑,呸道:“我们之间,谁的答案才是正确的,就用胜负来决定吧!”   卢美人挥舞着鞭子抽了过去,只见鞭子忽然化出千万条,扑杀而来!巫黛云拔剑挡下鞭子的攻击,竖起一对柳叶眉,喝道:“不知珍惜现在,我绝对不会输给你这种人!” 第四十五章 咎由自取 卢美人闻言大怒,狠力地挥起鞭子,只见鞭子卷起阵阵狂风,向巫黛云杀去。巫黛云虽是毫无畏惧,不想狂风吹到自己身上后,自己的全身力量尽失!巫黛云身体虚软,自知抵挡不住急忙后退,不想卢美人大笑道:“晚了!”   话音未落,巫黛云便被鞭子抽飞出去,摔在地上!巫黛云一手支撑起身体,一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惊讶道:“怎么会,为何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卢美人举着鞭子笑道:“无知的女人,我的法力乃是天族所赐,这把鞭子也是天族所造的神器,你这等凡人怎么可能招架得住?今日,我便送你去西天极乐!”   鞭子再次挥舞而来,巫黛云心知难逃一劫,运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意欲拼死一搏!关键时刻,却见一人挡在巫黛云身前,卢美人的鞭子竟然自动弹回,反弹到卢美人的身上!卢美人未想到事态竟有如此转折,没有防备,顿时被千万条鞭子抽中在身!卢美人身上顿时鲜血四溅,她支持不住,后退数步摔倒在地。   卢美人只觉心脉受损,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怎么会,神力竟然反弹了……”   巫黛云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是羿小风,奇道:“羿小风……你怎么会在这儿?”   羿小风见巫黛云受伤,急忙转过身来查看她的伤势,说道:“我是被这位大婶拐带过来的,本来我已经偷偷溜了,但见此地杀气四起,我知道肯定是这位大婶在作孽,只得过来看看。不想竟然能遇到你。你和这位大婶又是怎么较上劲的?”   卢美人全身是血,跪在地上骂道:“可恶,我怎么会输给你这小子!”   羿小风看到卢美人的凶狠恶煞的脸,摇头道:“算了,不用想肯定又是大婶你没事找事,巫黛云才与你争执起来。”   巫黛云见羿小风不用出手便可以击退卢美人,不由点头道:“不愧是蓬莱弟子,果然深藏不漏。”   羿小风摊手道:“我见你遇到危险,便急忙赶过来,但是我完全动手。只是挡在你的身前而已,她受的伤可真是与我无关!我看她气息混乱,恐怕是走火入魔。啧啧,大婶,真是咎由自取啊,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卢纹心知若是没有巫黛云出手相助,今日必然难逃姐姐的死手,急忙向两人道谢:“多谢这位姑娘与公子出手相助,卢纹感激不尽。”   巫黛云摇头道:“路见不平相助而已,何谢之有?你扶你姐姐回去医治,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更何况你们身体里还留着相同的血,只要你们能放下恩仇,今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做好姐妹。”   卢纹感激地点了点头,巫黛云见卢美人身受重伤,不会再伤害卢纹,便和羿小风说道:“我们走吧!”   卢美人见巫黛云要离开,勉强站起身来,挥舞着鞭子骂道:“那个紫衣服的,你给我站住!今日,你我不分出生死,你休想离开!”   巫黛云也不理卢美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从未想过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你的妹妹。你们本是天伦至亲、理应相互依偎,何苦这样相互怨恨?人生苦短,放下恩怨才是解脱。”   羿小风跟着巫黛云离开,向卢美人摇手告别道:“我觉得巫黛云说得很有道理,大婶你想开点,你的生活可以更美好的。还有,多谢救命之恩,拜拜啦!”   见巫黛云与羿小风离去,卢纹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搀扶起坐在地上的姐姐,不想被卢美人一把推开!卢美人嘴角带血、脸色苍白,张嘴便骂道:“滚开!”   卢美人走得跌跌撞撞,完全无视身后的妹妹,卢纹虽是一脸担心,却是完全不敢跟上,只是默默跟在卢美人身后。卢美人见状咬牙施展法术飞身而去,卢纹见姐姐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才停下脚步。   卢美人甩开卢纹后又走了许久,渐渐觉得天色暗淡无光,鱼虫鸟兽也渐渐消失了声音。卢美人扶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只觉浑身虚脱无力,怕是大限已至,想来是那日走火入魔经脉逆转,虽然当时借助于凤长之力压了下去,今日却是复发了。   卢美人擦去嘴角的鲜血,心内虽有不甘却是无能为力,嘴中断断续续说道:“我怎么可能……被这些下贱的人杀死……”   卢美人正觉得支持不住,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穿紫衣、飞舞着粉色飘带的女子,卢美人认出那人身份,挣扎着爬过去,拽住她的裙角哀求道:“天女大人,我……快不行了,还望大人能……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卢美人眼中的天女面容模糊,卢美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只听见天女叹息的话语,“你们同为人类,同样拥有坚强的意志,为何竟是如此天差地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要我如何救你?那日,我看你求生意志强烈,方才一时心软赐予你法力,不想竟是我走眼看错了人。主人说的果然没错,人类渺小而又可悲。今日,你我缘尽于此。”   天女说完便向卢美人伸出手,卢美人急忙将手伸过去,不想还未碰到天女,一滴清露便从卢美人心口飘出,回到天女的琉璃瓶中,她手中的鞭子化为沙粒飘进天女的袖子。   “不要,求你救救我!”   天女无视卢美人撕心裂肺的叫喊,飘然而去。卢美人再无希望,心中无限悲凉,那日濒临死境,不想绝处逢生位列至尊,今日竟然死得如此可怜。卢美人伤心至极反而笑了,叹息道:“老天,你看我不顺眼要我死便罢了,何苦如此捉弄我……”   卢美人说完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口吐鲜血,摔倒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之中。曾经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倾国美人,终是无法抵抗命运的裁决,就此魂归九泉。   羿小风两人走远后,巫黛云好奇他是如何逃脱的大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羿小风大拇指指着后面,解释道:“刚才那个大婶,受人委托把我从大牢中弄了出来,虽然她为人歹毒,不过就这件事我还是该谢谢她。”   “你应该感谢的人是祺谷主,而不是她。”羿小风见巫黛云摇头否定,似乎知道些什么,便歪着脑袋问道:“这话怎么说?”   巫黛云道:“那日,我带着夏初晴安全回来,却不见你的踪影,于是去外面打听消息,才知道你被抓入大牢。我有一名好友名祺悠然,我知道她与皇宫素有些关系,便前去求她,还好她答应了。今日清晨,祺谷主给我消息说人已经救下,让我前去天赐山庄。”   羿小风笑道:“这么说来,应该是你救的我。不过,能和那个大婶同流合污的祺悠然,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巫黛云摇头道:“你忘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祺悠然与我自幼相识,为人温和,诗琴书画无一不通。我小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她的舞蹈,毕生难忘。此等绝色女子,你见了她也会喜欢的。   羿小风道:“女人既美丽又有才智与手段,八成心术不正。”   巫黛云呸道:“偏见。那蓬莱掌门是没有美貌,还是没有才智,还是没有手段?”   羿小风被反驳得说不出话,只得笑道:“你和莎大妈都是比较稀少的那两成。”   巫黛云道:“不论祺悠然是什么样的人,人家救你出来,总要去天赐山庄知会一声,起码说句谢谢。我们先去天赐山庄走一趟,然后再回蓬莱交差。蓬莱掌门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只要送你回去,我就是自由之身了。”   羿小风虽是同意巫黛云的话,但是无奈说道:“在去见祺悠然之前,我们先去买身衣服。”   巫黛云不知他的话是何意思,奇道:“怎么,见美女之前还要换身衣服?”   羿小风拉开黑色的斗篷,只见里面是一套华丽的皇妃服饰,巫黛云扭过头,掩唇笑道:“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等回来我去告诉大哥。”   羿小风翻了一个白眼,郁闷道:“还不是那个卢美人,非要拿自己的衣服让我换,我不换她便不带我出来。要不是有外面这件披风,我还是死在大牢中算了。”   天赐山庄,不落尘。   水波徐徐,落花飘散,于凤长坐在船上与祺悠然对弈,苦思很久后摇头道:“不好,这局棋我怕是输了。”   祺悠然轻摇着绫罗小扇,笑道:“每次都要你故意输给我,真是辛苦了。”   于凤长闻言抬头笑道:“能让姐姐看出凤长是故意输的,我的棋艺尚需磨练。”   于凤长话音刚落便伸手下出一子,不想那棋子落盘后忽然裂开,于凤长拿起棋子不由皱眉,叹气道:“棋子啊棋子,我故意输棋,你可是看不下去了吗?”   祺悠然以扇遮嘴,笑道:“那棋子不想故意输棋,所以玉石俱焚了。”   于凤长与祺悠然两人正聊得开心,忽然有人前来禀报事情,于凤长见是黑岩,也不在意,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黑岩神色黯淡,低头回道:“卢美人死了。”   于凤长也不在意,顺手将坏了的棋子扔到一旁,“棋子坏了,换一个新的便是,若没事了你就下去吧!”   于凤长见黑岩在一旁犹犹豫豫,知道他还有话没有说完,“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干脆离开,你这样支支吾吾只会让我心生怀疑。”   黑岩下定决心后回道:“我查出了行刺皇帝的人。”   “此人有何玄机?”于凤长自觉与己无关,便扭头重新专注棋局,黑岩低头道:“此人乃是燕国公主,为报血海深仇,几日前与羿小风等人行刺皇帝。这名少女现在叫夏初晴,我相信主人肯定对她非常感兴趣。”   于凤长听后摇头笑道:“不过是个亡国公主,对我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我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   “此人手握燕国的宝藏。”   于凤长听到黑烟的话后停手,挑眉问道:“此话当真?若是如此,此事应该是燕国的机密,我知道你是燕国公主身旁的护卫,但是你又怎么会知道这等大事?”   黑岩道:“我是公主身旁的护卫,但又不仅仅如此,那日易水河送别荆柯后,公子丹一直心神不安,便请人来龟卜,不想龟甲碎裂破损,乃是大凶之兆。公子丹便留下一手,遣派心腹带着一批宝藏藏匿在某处。后来荆轲果然刺秦失败,公子丹便将宝藏的钥匙交给自己的妹妹,他自己也兵败身亡。在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夏初晴本来是被施以法术沉睡,不知为何会忽然醒来。”   于凤长见黑岩说得肯定,眯起眼睛,“好,我相信你,此事我自有安排。不过这件事情稍微推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除去水容那老头。” 第四十六章 十一年前 露珠从翠绿的叶子上滑落,然后碎裂成更小的颗粒,天赐山庄大片的粉桃翠柳随风舞动,撒落朵朵飞花、片片落叶。在山庄的东面有一座小屋,隐密于桃花树林之后,造型简单而又古朴,小屋两旁的田地种满了各色花草,屋后还有一座小小的水塘。这里的风格与山庄大豪华的建筑格格不入,自成一派田园风光。   文小蝶端着药盒和早点,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树林中款款走来,一直走到小屋前方才停下脚步,敲门道:“老爷,我是文小蝶,我给您送早饭和药来了。”   文小蝶等了很久也不见里面传出声音,正准备推门进去,忽然从屋内传出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你进来吧!”   文小蝶闻言推门而入,只见屋内摆设干净整洁,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墙边靠着一张竹床。有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身体看似健壮却是面容苍老,呈现出虚弱病态之像,此人便是天赐山庄庄主水容。水容武功卓越,在好友去世后接手天赐山庄,将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除去膝下三个子女略显娇蛮,水容的人生算得上成功两字,只是前几日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忽然一病不起卧床至今,连五十大寿都推后了许久。   文小蝶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只端着药汤过去,说道:“老爷,该喝药了。”   水容点点头,支撑起身体,文小蝶坐在床头拿着银色汤勺,吹温了方才递到水容嘴边。文小蝶正在喂药,风华忽然推门而进,文小蝶急忙起身行礼,奇道:“大师姐今日好早,你很少在这个时候过来探望庄主。”   风华点头道:“我来服侍师父吃药,你先下去吧。”   “早餐我也放到桌子上了,大师姐你记得提醒庄主用餐。”文小蝶将汤碗递给风华,便起身告退,风华待房门关上,随手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走过去跪在床边看着师父。水容的外表无关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目光涣散神情恍惚,仿佛没了魂魄一般,风华心想道:这次师父病得离奇,怕是山庄发生了我担心许久的事情。   风华见水容麻木地喝完药水,握住他的手道:“师父,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走吧。”   文小蝶走出屋子不远便碰到了于凤长,文小蝶笑着走过去,“今天真是奇怪,不止少爷,连大师姐都早早过来了。”   于凤长听到不相见的人也在,皱眉道:“那个碍眼的也来了?风华一直为那个老头卖命,对他言听计从,威逼和利诱可以搞定这个山庄大部分的人,却搞不定她。此人非常麻烦,尽早除去才好。”   “少爷放心,那老头身体里面已经爬满了我的蛊虫,他现在不过是傀儡一个,任凭少爷摆布,天赐山庄不久之后就是少爷的了。至于风华,我手里数百种毒虫,只要少爷一声令下,我立马就可以让她暴毙身亡。”见到文小蝶自信满满地笑容,于凤长摇头道:“现在专心对付水容就好,若是让你去对付风华,不小心暴露了我们的目的,被她觉察到什么,我们就麻烦了。毕竟现在毒虫还在饲养阶段,你的蛊虫之术并非无破解之法啊!”   文小蝶道:“少爷太过小心了。”   于凤长摇头笑道:“黑岩总说我行事太过嚣张,你却总说我太过拘谨,想成为一个所有人的都认同的人还真难。你一年前从姐姐身边离开,被我安排到身边以助我一臂之力。虽然我相信姐姐的眼光,但是可不要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了,我不想在关键时刻出什么差错。”   文小蝶见于凤长提起几天前的事情,不由脸红。   原来文小蝶从小跟在祺悠然身边修习巫蛊之术,经过数年的学习,习得奇术金蚕茧——只要将毒虫卵置于别人体内,在给宿体喂食草药,宿体便会成为一具活尸体,任凭主人摆布。祺悠然见文小蝶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便让她跟随于凤长,完成天赐山庄大计。   文小蝶进入山庄后,便找了个机会将虫卵悄悄放在水中,服侍水容喝下。只等一年时间,水容便可失去意志,任凭文小蝶操控。本来一切如文小蝶计划进行,不想金蚕茧只差半个月就可以饲养完成的时候,那毒虫不听文小蝶的命令,硬生生从水容的体中爬了出来,还好当时在场的只有于凤长和几个亲信,此事才未泄露。那毒虫虽然爬了出来,又被文小蝶逼回水容体内,水容从此变得神志不清。   于凤长正要进去查看风华和水容两人的情况,忽然身后走来一位侍女道:“少爷,祺谷主来了。”   于凤长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姐姐为何会不打招呼,忽然就来了?”   “请问少爷是现在过去,还是稍等片刻?”侍女站在一旁等待主人的吩咐,于凤长以眼神示意文小蝶远处的屋子,“我先去见姐姐,你看好屋里的两个。”   文小蝶乖巧地点头,笑道:“少爷请放心,我会好好照看老爷和大师姐的。”   天赐山庄的后面群山环绕,青山绿水如画,在后山群中最高的山上,建着一座小亭子,其名莫离亭。当年水容好友病故,好友之妻以身殉葬,水容连失两位至亲至爱,悲痛欲绝,于是便在这里建了莫离亭,怀念旧友及其亡妻。   于凤长随侍女来到莫离亭,只见祺悠然坐在其中抚琴,于凤长走进去坐在祺悠然身旁,只觉清风徐徐吹来,放眼望去,整个山庄的美景尽收眼底。祺悠然见于凤长来了,笑道:“你今天气色很好呢!”   于凤长坐在一旁,挥退众侍女道:“姐姐今日怎么忽然到访,于凤长也未作准备,让姐姐久等了。”   祺悠然拨弄着琴弦,只闻山顶之上琴音与风融合为一,流淌在亭子之中,“你猜猜我为何而来?”   于凤长淡淡地笑了一下,低头饮茶道:“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还未待祺悠然说话,于凤长便扭头看着远处,叹息道:“如此说来,今天也是姐夫的忌日呢!”   祺悠然弹琴的手指顿了一下,叹息道:“是啊,我和你认识已经十年了。我认识你后,便一直隐居于幽兰谷,幽兰谷花开不败,竟让我忘记了外面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年,却感觉你跟随在我身边很久了;不过漫漫十年,却感觉他像是昨日才离开我的。”   “待姐姐用过午餐,我便陪姐姐去姐夫坟前祭奠。”不想祺悠然摇头拒绝于凤长的提议,缓缓说道:“不急,反正离这里也很近,我先陪你在山庄住几日再说,现在天赐山庄的事情最为重要。”   于凤长稍一犹豫,问道:“姐姐是不是怕遇见……”   于凤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祺悠然打断道:“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下着瓢泼大雨,我站在桥上,看着像小乞丐一样的你。后来我带你回家,才发现你又小又白,样子非常很可爱,”   于凤长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苦笑道:“我那时早已被烧毁了容貌和身体,在路上碰到的人莫不闪让,叫我小恶魔,我那时哪里可爱了?”   祺悠然看着远处苍茫的云雾和雄伟的山脉,“我记得,那时你告诉我,你叫陈玄一,是天赐山庄的小少爷。”   十一年前。   风伯山,莽浮林。   蝉鸣声声,却不闻风响,浓密的树林透漏出一股诡异的安宁。   一个孩子身穿黑色袍服,不过五岁的摸样,双手将宝剑奉在胸前,安静地跪坐在淹没住他身体的草丛中,一动不动,任凭树叶落在自己的身上。孩子静静坐在那里,脑海中回想起爹爹的叮嘱。   “陈玄一,你今年马上就要六岁了。我在你这个年龄,早已将最基础的陈氏剑法熟烂于心,你现在却是稍欠火候。天赐山庄从建立到传到我手中,已接近百年基业。为父怕你资质浅薄,不足以担当大任。今日,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你去莽浮林杀一只白虎,拿它的尸首来见我。若是无法完成,你便不要想我再传授你任何东西了。”   陈玄一心中默念爹爹的话语,心想:娘当时坐在爹爹身旁一脸担心,我怎么能让娘失望?我一定要完成爹爹交代的任务,让爹爹对我刮目相看!   忽然,一阵热风刮过浓密的草丛,打乱了树林的气息,一只白虎缓缓从树林深处走来,毒虫鸟兽莫不避让。陈玄一感受到白虎的王者之气,于是屏息凝视,使自己的气息与树林融为一体,那白虎竟未发觉他的气息。   白虎缓缓走来,忽然,从旁边的树丛中飞出一抹身影,白虎本是树林中的王者,反应迅速急忙闪开。陈玄一自认为准备妥当、出手狠准,必能一刀结束白虎的生命,没想到那白虎反应迅速,只被陈玄一割下了一只耳朵!陈玄一毫不犹豫,转身迅速又是一剑,直刺老虎的咽喉,这一剑下去,他自认为必能一剑穿喉,结束战斗! 第四十七章 曾经的我 陈玄一正要一剑砍下,忽然看到那白虎嘴中叼着一团东西,心中大惊,急忙收剑反手将白虎打飞出去。白虎飞出去撞在树上,嘴中的东西却是死死咬着不放,陈玄一这才看清,那白虎嘴中叼着的尸体,竟是自己的孩子——一只尚未长大的小白虎。   陈玄一不由点头,心中感慨道:我没能感受到小白虎的气息,它应该已经死去了。难怪这只白虎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看来是它的孩子刚刚死去,它尚在沉痛之中,无力应战。   陈玄一犹豫片刻,终是没有下手,只是站在原地叹了一声气,收回宝剑说道:“虽然不好违背爹爹的意愿,但是,今日我暂且放你一马。”   那白虎似是听懂了人类的语言,再加上它体力虚脱无心恋战,勉强支撑着身体,叼着自己幼崽的尸体慢慢离开。顺林之中忽然狂风大起,吹乱了整片树林的气息,陈玄一看着摇晃的树枝与四处逃窜的野兽,好奇道:“怎么忽然会刮起如此大的风,看来树林中有变,我还是先回山庄再说。”   天空阴暗,天赐山庄的大厅之内一片肃静,陈懿舟坐在首座,皱眉问道:“白虎呢?”   陈玄一站在下面,恭敬地回道:“回爹爹,我正要杀那白虎,才发现它刚刚失去幼虎。我看着可怜,便放了它,只取了白虎一只耳朵,请爹爹过目。”   陈懿舟冷笑一声,问道:“我该夸奖我儿心底淳朴善良,为父深感欣慰么?”   陈玄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世人皆有同情之心……”   陈玄一还未说完。只见陈懿舟一扬手,陈玄一觉得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脸蛋立马火辣辣地痛起来,陈懿舟骂道:“你觉得我是在夸你?”   陈玄一见父亲盛怒,吓得低头不敢说话,忽然陈懿舟身旁坐着的一位女性开口说道:“玄一只是一时心软,下次不会了,玄一,快点回答爹爹。”   陈玄一听见娘的话语,低头道:“是,下次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陈懿舟摇头叹息道:“夫人,你这么宠溺他,他何时才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陈懿舟的夫人名叫姜非离,声音温柔笑容和蔼,“玄一还未到六岁啊,是相公你太心急了,揠苗助长,反而会毁掉孩子的一生。”   “俗话说,三岁可以看老……”见陈懿舟神情不悦还要再说,姜非离摇手道:“好了好了,你那套大道理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山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我先带着玄一回房休息,他出去这么久也该累了。”   姜非离说完,便牵着陈玄一的手带他离开,走出大厅后不远,陈玄一不甘心地说道:“娘,我没有撒谎,我真得能很轻易地杀死白虎,只是——”   姜非离点点头,拉着陈玄一的手道:“娘相信你,不过对娘而言,你能够平安回来就好。”   陈玄一犹豫片刻,忽然挣脱了母亲的手,抬头说道:“我去和爹爹说,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陈玄一说完,便轻快地跑了回去,姜非离站在后面摇头苦笑,目送自己的孩子离开。陈玄一很快便跑回了大厅,却不见爹爹身影,侍女见他忽然回来,猜想他是找庄主的,便告诉他庄主去了凤池园。陈玄一沿着鹅卵小路,穿过漫天飞花,走了许久才看到爹爹的身影。   只见陈懿舟独自站在池塘旁边,只有身影倒映在波动的池水之上,片片桃花飘落到水上,泛起层层涟漪,水中的倒影显得孤单而又寂凉。陈懿舟年少时一直痴迷武学,后来父亲亡故,才在母亲的督促下成家立业,继承父亲的职位,成为山庄的庄主。众人皆羡慕陈懿舟家庭美满,却不知他另有一番心思。   陈玄一看到父亲正要走过去,忽见老管家齐柏丛走了过来。陈玄一急忙躲在树后,偷偷观察着远处。陈玄一正躲在一旁偷听,忽然反应过来,嘲笑自己道:我是怎么回事,怎么被爹爹训练得在自己家中都一副警觉。不过是老管家和爹爹商量山庄的事物,自己何苦躲起来?   陈玄一躲在树后也不好意思出来,陈懿舟将山庄的事物一一交代给老管家,便吩咐他退下,不想老管家忽然说道:“老爷,你把副庄主这个位子交给水容,实在不妥啊!老朽再劝你一句,做事要三思,水容狼子野心,怎么会甘于在您之下?若是有一天水容想取而代之,你和夫人、少爷,都难逃一劫啊!”   陈懿舟仿佛没听到老管家的话语,也不言语,只是随手把自己手中的鱼食抛向水中,看着水中五色的鱼群争抢食物,乱作一团。老管家还要再劝,忽听陈懿舟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若是被水容算计,那是陈某无能,活该如此。至于玄一,他今天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人活着要靠自己的力量,岂能一辈子依赖他人?若有一天他失去一切,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流离失所,凭他自己的能为了。”   老管家看着陈懿舟漫不经心的表情,摇头叹息,再也说不出什么,默默走了。   陈懿舟看着凤池的一草一木、一片落叶一朵飞花,这片景象,从自己出生便从未变过,自己已经看了整整四十个春秋了,枯燥乏味的场景令他叹息道:“我一生秉承父母之命,成为一庄之主,成为陈家的继承人,一辈子带着枷锁、被困于天赐山庄,外面的世界何其精彩,我却无法走出这里。”   陈懿舟站在院子中感慨许久,看了陈玄一藏匿的大树一眼,缓缓走开。   陈玄一正在犹豫要怎么和爹爹解释白虎的事情,转眼间已经看不到爹爹的身影,陈玄一走到刚才爹爹的位置,鱼儿早已散去,只留一片安静的池水。陈玄一看着池水中的自己,弱小而卑微,陈玄一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不输给爹爹的男人,一统天赐山庄,那时,连爹爹都再也无法轻看我!   于凤长正陷入回忆,忽然感觉有什么温软的东西附上自己的脸颊,他伸手一把抓住,那是祺悠然的手,温暖而又柔软。   于凤长看到祺悠然关切的眼神,不在意地笑笑,看着苍茫的群山道:“对于陈玄一而言,一切已经结束了,但是对于于凤长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深夜,雨打桃花狂风肆虐,陈玄一坐在屋内,听着外面雷声阵阵秉烛夜读。见时候不早了,他才伸伸懒腰准备吹灭蜡烛休息,不想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陈玄一心内奇道:这么晚,会有谁来?   陈玄一走过去小心地推开门,看到一张小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小女孩一身黑衣,头上戴着竹笠,活泼灵动、笑容甜美,陈玄一看到熟悉的面容,笑道:“风华,你深更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风华走进来,顺手把竹笠扔到一旁,大大咧咧地坐在陈玄一刚才坐的椅子上,忽然看到桌子上摆的书,便顺手翻起来。陈玄一拿来一条大毛巾,递给风华道:“你先把自己身上擦干净,看你被淋得全身都是水。”   风华哗啦啦地翻着陈玄一刚才看过的竹简,问道:“你还在看这种书?陈氏剑法你不早就学会了么?”   陈玄一摇头道:“爹爹嫌弃我功力尚浅,不配修习更高的武功,说让我仔细再去温习,等我能发现陈氏剑法的奥妙,才会教我新的东西。”   风华笑笑,从怀中抽出一张羊皮纸,攥在手里摇晃着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陈玄一接过去,发现羊皮纸被雨水打到有些潮湿,打开一看,发现左边全是蝌蚪一样的字体,右边则是各式的人体动作。陈玄一看到后哈哈大笑,给风华鞠了一躬,说道:“这是风华大人的著作?这字体真是妙不可言,我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武学博大精深,陈玄一拜读了。”   风华小嘴撅得高高的,拍桌怒道:“这可是我辛苦抄来的引水十三决!你要不看,就还给我!我是傻瓜才会过来找你。”   陈玄一愣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羊皮纸,诧异地问道:“引水十三决乃是天赐山庄家传秘笈,你是怎么拿到的?”   “嘘——小点声,要是被人知道,我可就麻烦了。”风华急忙捂住陈玄一的嘴巴,见他一脸不相信,得意地解释道:“你还记得很多天前我们玩捉迷藏么?”   陈玄一不知道这和捉迷藏有何关系,点头道:“嗯,后来我怎么也没找到你。”   风华笑道:“我藏在师父书房的柜子中,不想睡了过去,后来被两个人谈话的声音吵醒,我立马就听出来那两人是你爹和我的师父水容。他们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后来借着柜子的缝隙,我看到庄主给了师父一张羊皮纸,师父高兴得不得了,急忙放在暗箱里藏好。后来你追着我的踪迹闯了进来,待你们三人走后,我打开暗箱发现了引水十三决。于是我每天趁师父不在的时候,悄悄到书房拿出来抄一点,一天又一天,足足抄了十来天才抄完。”   陈玄一喜得抓耳挠腮,又给风华鞠了两躬,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等等?那日你在书房,我爹和你的师父竟然没有发现你?”   风华笑道:“你怎么越活越傻,我风华可是活死人,既无人类的气息亦无人类的体温。我要是想藏起来,莫说你父亲和我师父,便是神仙怕也无法察觉到我。”   陈玄一闻言黯淡了神情,低头道:“抱歉,是我傻了,让你想起这种事情。”   风华不在意地推推陈玄一,“傻瓜,我这种体质永远不会死去,岂不是好事?而且——有师父,有你,我就不后悔自己活着。”   陈玄一点点头,说道:“嗯,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风华压低了声音道:“这本书你好好藏起来,不要被别人发现。以后晚上我们偷偷学习里面的武功,待我助你习成,你爹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陈玄一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坚定地点点头,说道:“嗯,我一定会让爹爹大吃一惊的!”   陈玄一自信满满地打开书籍,却忽然愣了。风华看见陈玄一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本来正要离开,又折回来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又怎么了?”   只见陈玄一苦着脸郁闷道:“你写得都是什么字啊,鬼才认识!”   又是一轮明月当空,陈玄一正等着风华前来,忽见老管家急忙推门跑了进来,陈玄一正看着引水十三决,吓得急忙将羊皮纸藏到怀里,不悦道:“齐伯伯,你进来之前要先敲敲门啊!”   老管家神色慌张,急得满头大汗,“少爷你快随我走,我们脱离这里!”   陈玄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犹豫就被老管家拽住右手拉着跑了出去。陈玄一老管家两人气喘吁吁跑到天赐山庄的后山,找了一处山洞藏匿起来。陈玄一还未喘息过来,正要询问发生何事,老管家抱住他,悲痛地说道:“老爷死了!” 第四十八章 背叛 听了老管家的话,陈玄一一脸不敢相信,急忙摇头道:“齐伯伯,你是说我爹死了……这怎么可能!”   老管家叹了口气,眼中尚含着泪水,“今天夜里,老爷有事请水容、沈枫和我前去商议。我走在半路忽然遇见丫鬟来请我处理山庄事物,我便去晚了些,等我来到院子的时候,听到屋内有人争吵,我听出是沈枫和水容的声音,那两人哪儿敢在老爷面前如此放肆?我心中生疑,便悄悄走过去借着窗户的缝隙偷看,发现老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水容与沈枫不知在吵些什么,我细听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老爷死了,水容决定除去少爷霸占天赐山庄。”   陈玄一不敢相信地问道:“水容杀了我爹,就凭他的能力,这怎么可能?齐伯伯,你真的亲眼看到我爹死了么?”   老管家道:“我那时看到老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沈枫和水容又都说老爷死了,所以老爷恐怕是真的死了……老爷虽然武功盖世,只怕是一时大意,被抓到机会的水容害死了……”   陈玄一一直很信任老管家,听到他的话,瘫坐在地上,他从未想到爹爹的死亡来得如此突然,流泪道:“难道爹爹真的……”   老管家将宝剑从腰间解下递给陈玄一,叹气道:“这把宝剑少爷拿着防身。水容的爪牙早已遍布天赐山庄,没有老爷牵制他们,现在天赐山庄的环境,少爷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先躲在这里,我出去查看下情况,再回来与少爷商议。”   陈玄一见老管家要走,急忙拉住他问道:“那我娘呢?水容一定会害死我娘的,我们回去救我娘!”   老管家想起姜非离,摇头道:“少爷安心,水容……不会为难夫人的。”   陈玄一不知老管家是何意思,愣在原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老管家便离开了。   然后四周再无一人,黑暗带着无边安静来临。   天地之间,忽然只剩自己一人。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陈玄一怀中抱着宝剑,抱膝坐在地上,风华听到好友的话,从山洞外轻步走了出来,坐到陈玄一身旁默默无语,陈玄一呸了一声,怒道:“刚才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   风华心情复杂,咬牙道:“不会的,师父一直很敬重陈伯伯,绝对不会杀死他的,一定是齐管家在瞎说八道!”   陈玄一闻言,扭身推了风华一把,骂道:“我现在被迫待着这里,难道不是水容那个王八蛋害得!”   风华见陈玄一满脸怒气,心中也急躁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嚷道:“你只是听到齐管家一家之言,你怎么知道陈伯伯是被我师父害得!”   陈玄一呸了一声,“齐管家是好人,他不会骗我的!”   风华怒道:“我师父才是好人,师父不会杀死陈伯伯的,我相信他!”   两人谁也无法劝说对方,于是争吵起来,吵着吵着动起手来,陈玄一一拳打在风华的脸上,怒道:“你滚吧,说不定哪天你就把我的行踪告诉水容了!水容害死了我爹,我哪天也会被你害死!”   风华摔倒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见陈玄一出口伤人,伤心地痛哭着跑了出去。风华回到天赐山庄,擦干脸上的泪水,此时的山庄一片混乱,灯火通明。风华犹豫片刻,绕过众多护卫,偷偷来到陈懿舟的房间,此时房间内仍开着窗户,风华偷偷向内看去。   屋内,陈懿舟的身体躺在床上,毫无活人的气息,姜非离坐在旁边哭得泪人一般,水容安慰道:“好友竟然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不知是被什么人所害。非离,你不要再伤心了,我一定会追查害死好友的凶手,就算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   风华闻言心中震惊,低头默默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看着灯火出神,心中憋闷:看来,陈伯伯是真的死掉了,玄一就这样没了爹爹,难怪他那么伤心。可是我还跑去和他争执,真是太不应该了!   风华想起刚才和陈玄一争执的画面,生气自己不懂事理,便拿手打自己的头,忽然门被人推开,风华见是水容,急忙站起身问道:“师父,你怎么会来?”   水容叹了一口气,关好房门坐下,“你陈伯伯……被人暗害,我却一点头绪也找不到。我不仅没帮上自己的好友,好友的孩子甚至可能也已经被……”   风华闻言,吓得问道:“玄一他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水容叹息道:“你陈伯伯死得不明不白,陈玄一现在也下落不明,不知是不是被歹人所害,我找不到他的人影子,要如何向九泉下的好友交代!”   风华想起刚才的事情,欲言又止,一个七岁小孩子的表情,怎么瞒得过水容?水容见风华似乎知道某些事情,笑得一如往日,温和而又慈祥,劝道:“风华,你知道什么,告诉师父好不好?”   风华坐在一旁犹豫,水容温言软语劝了许久,风华终是点头道:“我……相信师父。我知道玄一的下落,我带师父去找玄一。”   陈玄一正坐在山洞中,忽然外面传来人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老管家回来了,便急忙跑出去,却看到风华带着水容前来。陈玄一愣住,水容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少爷,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还好你没有被歹人所害,快随我回到山庄,陈夫人正担心你呢!”   陈玄一见水容就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后退几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天外飞来一箭,水容并未放松警觉,反手接住飞箭。只见老管家从一旁的草丛中走出来,对着水容骂道:“无耻的东西!老爷如此对待你,你却害死了他,还要害死小少爷!”   水容却是懒得理他,对身后的侍卫道:“就是齐管家害死了老爷,把他拿下!”   齐管家年事已高,根本无力抵抗,几下便被数位侍卫制服,陈玄一见状着急地喊道:“不要伤害齐伯伯,放开他!”   水容笑容阴险,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满心得意,“齐管家害死了老爷,又想害死小少爷你,我怎么能放他?”   水容的笑容和往常一样,陈玄一却忽然冷静下来了,对老管家道:“齐伯伯,你放心地和水伯伯回去,我相信水伯伯会还你一个清白的,是吧水伯伯?”   水容过去拉住陈玄一,点头笑道:“没错,小少爷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明老爷的死因!好了,齐柏丛,你乖乖和我走,我不会为难你的!你们几个,放开齐管家。”   老管家被侍卫放开,看到陈玄一的处境,伤心地说道:“少爷……”   水容一举抓住两大心头之患,难掩得意的神情,风华高兴地迎上去,张开双臂想要迎接自己的挚友,高兴道:“玄一,我说过,师父是好人!”   风华话音刚落,水容忽然感觉肚子一痛,他低下头,只见陈玄一面容阴冷。把宝剑插入了他的肚子。水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陈玄一使劲把剑插得更加深入,咬牙问道:“王八蛋,我爹死了,你为何如此高兴!”   水容心下一惊,反手将陈玄一打飞出去,老管家见状急忙跑过去抱起陈玄一逃走,水容对没反应过来的侍卫们大声喝道:“全部给我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水容捂着流血的肚子正要追上去,忽然感觉身后走来一人,水容扭头一看,那人却是姜非离,水容皱眉问道:“非离……你怎么会在这儿?”   月亮越发苍白,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仍未突破侍卫的包围。老管家见满山的火把,抱着陈玄一藏在草丛中,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   陈玄一哭着点点头,老管家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可惜,你长大的样子,老身算是无缘相见了。少爷,我引开追兵,你逆着我的方向跑,绝对不要回头,,一直跑下去!”   陈玄一闻言惊讶地抬起头,他明白了老管家的意思,哭着说道:“我不要齐伯伯死,我要我们一起逃走!”   忽然远处传来缭乱的脚步声,老管家笑着拍拍他的头,从怀中里掏出一样东西,“玄一乖,我给你糖吃。”   陈玄一接过糖,满脸是泪,老管家放下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陈玄一蹲在草丛中,看着老管家引开众人,攥着糖果跑向了相反的方向。陈玄一在黑暗的树林中穿行,他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都麻木了,却仍然没有逃出这片树林。陈玄一穿过草丛,忽然发现前方竟是悬崖峭壁,山下流淌着汹涌的河水。陈玄一只得原路返回,不想被一行人拦住去路。只见众多天赐山庄的侍卫将陈玄一前面的路拦住,打头的新任管家笑道:“小少爷,你真是让我们好找,快随我回去吧!”   陈玄一看到风华也跟在人群之后,愤怒地骂道:“风华,你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   充满怨恨的责问,让风华浑身一震。   风华愣了一下方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树林深处。她看着远处薄雾茫茫的山崖,以及若隐若现的小屋和人影。风华摇摇头是自己清醒起来,叹了一口气,重新推着水容坐着的轮椅,走向树林深处。   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沙沙作响,风华叹息道:“对不起,陈玄一,那时是我愚昧无知,害了你。你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四十九章 亲情的抉择 陈玄一满身是血再无力气,只得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着,他恨不得将眼前的敌人碎尸万段,却又无能为力。打头的新管家宋北见陈玄一无力再战,得意地笑道:“小少爷,乖乖和我们回去,大家都好交代。”   陈玄一骂道:“呸!卖主求荣的狗腿,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和你们回去!”   宋北笑道:“老爷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就是活人或者尸体都可以。我不过看陈懿舟以前对我不错,才对你手下留情,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兄弟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杀了这小子拿了尸体回去复命。”   死亡近在眼前,陈玄一心中一片恐惧,眼睁睁看着人群扑向自己,却早已没了力气挣扎。只是冥冥之中,忽然传来一股力量,温暖地包围在他的身边,陈玄一觉得似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孩子,去用自己的力量,杀出这里求得生机。   “爹!”陈玄一听到陈懿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兴地扭头看去,不想身后却是空空如也,一片深渊。宋北听到陈玄一忽然大喊起来,心中吃了一惊,他也对陈懿舟的死亡非常怀疑,只是碍于水容的威迫。宋北急忙停下脚步,左右确定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骂道:“你爹早死了,你去地狱陪他吧!”   见宋北等人杀了上来,陈玄一咬紧牙关暗提真气,心中想道:爹爹说得没错,我要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不管结果如何,绝不能在这里放弃希望!   陈玄一再度提剑杀了上去,只觉得手上还留着爹爹的体温,脑海中还残留着父亲的话语。他双眼血红满身凶煞之气,刀光剑影之间鲜血四溅,手持宝剑的陈玄一宛如恶魔,挥手之间取人性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宋北吓得退在后面不敢上前,心中纳闷:这小子刚才还一副还不行的样子,哪儿忽然爆发了这么大的力量?   陈玄一杀了几个人后再也没了气力,他退到悬崖之上,看了曾经的好友最后一眼,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飞身坠下悬崖。山崖之间,除了呼啸的风声,只留下不甘的话语——   “总有一天,那些失去的东西,我会统统拿回来!。”   声音凄惨而决然,不断地回荡在山谷之间。风华站在一旁呆愣着,无数的人从自己身边跑过,自己却浑然不知,她麻木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   就是这么一瞬间,自己的人生全变了。陈家夫妇、陈玄一,从自己出生到现在,那些熟悉和关心自己的人全都离开了。明明天已经便亮,自己的世界却昏暗下来,不见光明,好像只剩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   几度春秋,几度繁华,天赐山庄又是桃花盛开。风华漫步走在其中,看着大风刮过,娇弱的花朵经不起狂风的摧残,纷纷飘落。风华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忽然身后的树林走出几个人,她听到声响转身看去,认出打头的那人正是师父水容,便走过去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水容点头,指着身边的一个少年说道:“小颜,这是祺谷主的义弟,因仰慕我天赐山庄,已经拜我为师。今后他便是你的师弟,你要多多照顾他。”   水容身旁的少年,一身金红华服站在桃花树下,他的腰上系着凤凰玉佩,脸上带着白玉面具,风华看到对方的面容后愣了一下,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我自小无父无母,孤单一人流浪在外。在我还是乞丐的时候,因为和人抢东西吃栽到火堆里,脸上和身上都有被烧伤的地方。”于凤长说完后摘下面具,风华看到后浑身一震,于凤长重新戴上面具,笑道:“抱歉,吓到师姐了。”   风华摇摇头,对水容行礼说道:“小姐还在等我,徒儿先告退了。”   看水容点头同意,风华扭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身后三人说笑聊天。   太好了,你还未死。我知道,是你回来了。   没人看到,风华满脸泪痕。   又是一阵风过,吹落了花瓣、吹散了泪水,也吹远了身后的笑声。桃花树下,我们再次相遇,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切重新开始。那之后又是四年,我再未见你哭过,你再未见我笑过。永远在微笑的于凤长,和永远冷漠的风华。   从分离,到相遇,我们都已经改变,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风华一步一步走出回忆的森林,只觉前方笼罩在一片薄雾下,远远地看不到尽头,有时偶尔回头看去,只觉身后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风华置身于树林之中,只觉群山薄雾茫茫,气势不凡,草丛间隐藏着凶狠的野兽,渗透出隐隐的杀机。   一位白发老者站在山崖之上,身后一座简陋的小屋,他站了许久,看到了风华推着一位老人过来,那老人坐在轮椅上神情涣散,正是天赐山庄的庄主水容。   白发老者看到好友现在这幅样子,不由叹息道:“哎,水容,你我十年未见,你竟变成了这幅摸样。当年你意气风发,以为天下唾手可得,但是现在呢?我离开你时你还是庄主,可是现在不过废人一个。我早劝过你虚名无用,若是你那时肯听我一言,今日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风华走到白发老者面前,说道:“多谢沈老前辈送我药草,我回去后便服侍师父服下,师父已经好了很多。”   老者走过去仔细查看水容的状况,叹气道:“水容这是被人下了巫术,他现在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不过据我观察,只要除去水容体内控制他的毒物,就不会有大碍了。你将水容留下,我自会医治他。”   风华低头道:“沈老前辈,师父就拜托您了。”   原来眼前的白发老者,正是水容的好友沈枫。沈枫与水容自小相识,一起修习武功、闯荡江湖,关系可谓亲密无间,沈枫回想起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叹息道:“嗯,你放心,我会好好医治他的。虽然十年前我们两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但是我们怎么也算相交了三十年多的好友,孩子你就放心将他将交给我吧,跟何况,他在这里比在天赐山庄要安全多了。”   风华沉默许久,方才说道:“师父……是被陈玄一陷害的。”   沈枫惊讶地问道:“此话当真?那孩子还活着?恩恩,陈家有后,陈懿舟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那日,你师父害死了陈玄一,夺取了天赐山庄,没想到今日报应来了。不过以你师父的性格,怎么会留下陈玄一这个隐患?他若知道陈玄一还活着,一定会斩草除根。”   风华解释道:“师父夺取庄主位置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陈玄一那日被师父派去的人追杀,坠入山崖生死不明。自此,他便一直下落不明,我很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沈枫点头道:“我知道,你与陈玄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风华继续说道:“六年后,师父宴请幽兰谷谷主祺悠然,祺悠然带来了一位少年,说是自己的弟弟名于凤长。虽然那时于凤长遮住了半边的容貌,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陈玄一——我下落不明的好友。后来祺悠然安排于凤长当了师父的徒弟。虽然我们再次相遇时,于凤长笑得很开心,和我们小时候一样。但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阳光的笑容里包含了多少怨恨与愤怒。再后来,就像前辈您看到的,师父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枫叹息道:“哎,这孩子从小流离失所,定是受了不少痛苦和磨难。”   “陈玄一是我的好朋友,我在他被师父追杀的时候什么也没能帮上。而且师父害了陈玄一全家,他现在回来报仇,我亦无话可说。但是,师父对我而言宛如再生父母,我不能对不起师父,我——”   风华再也说不下去,扭过脸悄悄抹去泪水。沈枫走过去拍拍风华的肩膀,说道:“孩子,不要再哭了。陈玄一对水容满藏怨恨,对你又存在误解,此事确实不好办啊!水容是我的好友,陈懿舟也是我的好友,我当初没能救下陈玄一,所以我现在也不想阻止他。我可以袖手旁观,但是风华你能做到吗?我劝你一句,若是我将你师父医治好了,你必须在这两人中抉择,那是你无论多么痛苦都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所以不如早作决定,不要再犹豫了。”   风华任泪水划过脸庞,哭道:“陈玄一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但是……我欠师父一条性命啊……”   清风袭来,遍地鲜花随着绿草摇曳,仿佛水波层层散去。风华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茂密的树林和无数条分叉的小路,只觉得前途渺茫,不知哪条才是自己该走的路,不知哪个未来才是自己正确的选择。风华满怀心事走在路上,并未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人,那人一身蓝色道袍,正是温逸蓝。见跟踪的人越走越远,温逸蓝正要跟上,身后忽然出现一股气息。 第五十章 水无涯 温逸蓝察觉到身后有人心内大惊,暗叫不好道:糟糕,我只顾着跟着风华,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后跟了人竟然毫无察觉,我太大意了。   温逸蓝转身查看来者何人,待看清来者的面容,不由惊讶地说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我的徒弟,我想找到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莎曼彤身穿镶着金线的拖地裙,手持飞剑罗盘,笑容得意,温逸蓝看到师父手中的法宝,问道:“此处偏僻荒凉、人烟稀少,不知师父为了何事而来?”   莎曼彤并不回答,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不是正在天赐山庄做客么,怎么跑到这鸡鬼地方?”   温逸蓝恭敬地回道:“天赐山庄庄主水容抱病在床,此事已经传书告知师父了。我今天起得早闲着无事,忽然想起我碰到过的一处地方,汇聚了浓重的怨气,那时我虽是超度了部分怨灵。但是有一个女人的冤魂留在那里不肯离去,我怕她出来危害百姓,便想去那里做法以绝后患。不想我在树林中正好遇见风华与水容,因为好奇想一探究竟,便跟踪风华至此。”   莎曼彤点头道:“根据你这几日传回来的书信,天赐山庄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这于凤长与水容,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场游戏不过是黑吃黑罢了。你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就好,天赐山庄的内务事,你不要插手。”   温逸蓝行礼道:“徒弟一直谨遵师父教诲,怎么会擅作主张,师父多虑了。”   莎曼彤道:“我们蓬莱阁乃是五大仙境之一,耳线广泛,天下没有我莎曼彤不知道的事情。许多事情我们知道,但是我们未必会管。蓬莱阁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江湖恩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任他们自己斗去。”   温逸蓝道:“徒弟谨遵师命。话说师父为何而来?若有令师父为难的事情,徒弟可以代为分忧。”   “你——可知道莫邪?”莎曼彤走出树林沿着小径前行,夏蝉鸣叫清风徐徐,别有一派幽静,温逸蓝跟在师父身后回道:“徒弟自然知道。莫邪本为人类打造,却有了魂魄,乃是一代神器,后被云舞族的武安君带回天庭。兆火毕方乱世,被天族之女手持莫邪斩杀而亡,自此莫邪下落不明。”   莎曼彤道:“十四年前莫邪降世,法力无边。连在蓬莱阁的我都能感受到它威力无穷。前几天,我正在观星阁,忽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席卷神州大地,其力量不下莫邪。”   “师父的意思,是又有一把神兵利器降世?”   莎曼彤点头道:“没错。那股杀气出现后,九州没有任何消息出现,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反而像让我担心,所以我出来看看能有什么收获,顺便疏散一下心情,让自己放松几日。”   温逸蓝闻言道:“不如我跟随在师父身边,说不定能查到什么,师父也好有个助手。”   莎曼彤摇摇手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倒是羿小风不见了影踪,你若是闲着,就注意一下。”   温逸蓝记得自己离开蓬莱时,羿小风还养在床上起不来身,不由诧异道:“羿小风不是受了伤,在蓬莱阁修养么?他不好好休息,还到处乱跑,不知他什么时候不见的踪影?”   莎曼彤解释道:“你走后不久,夏初晴私下决定去刺杀皇帝,便辞别了蓬莱阁众人。我担心她会出事,便派了羿小风和巫黛云去制止她。”   温逸蓝曾在两年前救下夏初晴,自然知道她身世的秘密,说道:“原来我离开蓬莱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夏初晴现在如何?”   莎曼彤道:“巫黛云派人到蓬莱通知了我,说夏初晴被羿小风两人救下,现在正在养伤,我已经派人去照顾她了,你不用担心。但是羿小风被士兵拿下关入牢狱,现在下落不明。巫黛云和我打下包票,说必能救他出来,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温逸蓝听到羿小风的事情也颇为担心,点头道:“原来如此,还师父请放心,我找个借口离开天赐山庄,马上就去追查羿小风的下落,必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哈欠!”   羿小风正走在树林之间的小路上,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旁边的巫黛云正想得出神,被吓了一跳,扭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招伤风了?”   羿小风擦擦鼻子,看到巫黛云一副跃跃欲试的眼神,摇头道:“怎么会,我身体好得很,你可不要在以身体健康为由逼我喝药了。要不是你非逼我喝药,我能因为过敏不适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吗?我想八成是师父在念叨我。”   明媚的阳光穿过树枝,在路上投下点点光斑,光斑随着清风不断晃动,巫黛云看着变幻无常的树林,感慨道:“不过一碗药罢了,蓬莱弟子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了。蓬莱一别,与你师父分离已久。待我们向祺谷主道谢后,我们就回去复命。”   羿小风心里吐槽我说的是老头子不是莎大妈啊,但还是点头笑道:“任务圆满完成,你也自由了。”   巫黛云抬头望向小路的尽头,迎面吹来细风拂过她的长发,“是啊,许久未见师父和金乌宫众人,我也有点想念他们了,前面便是天赐山庄,我们道完谢后就可以离开了。”   言语之间,一座豪华的庄园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白墙红瓦金雕玉像,正是天赐山庄。羿小风看到天赐山庄近在眼前,不由感慨道:“这便是天下闻名的天赐山庄了吧?果然气派,我们进去。”   巫黛云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走进天赐山庄。   两人身后不远处,温逸蓝提着剑缓缓走来,抬头忽然看到前面两抹身影,其中一人颇似羿小风,不由心想:不会这么巧,师父刚说完羿小风的事情,我们便遇上了?   温逸蓝正想追上去,忽然听到身旁传来沙沙的声响,他扭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围墙上站着一位华服少年。温逸蓝一边向那少年走过去,一边高声问道:“这位少侠想必是为庄主拜寿而来,为何鬼鬼祟祟趴在那里?”   那少年在墙头上并未站稳,正想抓住身前的树枝,没注意到墙下有人,被温和却暗藏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手没抓稳向前摔了下来。幸好少年手快,紧紧拽住一条粗壮的树枝。于是少年身体悬空挂在树上,两只脚不断扑腾,温逸蓝见状皱眉,过去飞身抱住少年落在地上。温逸蓝只见少年身穿华服面容清秀。身体并未受伤,便将他放在地上。   少年见自己差点从那么高的护墙上摔下来,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不满地向温逸蓝埋怨道:“你不要吓人好么,这么高的墙,这要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逸蓝见那少年底盘轻浮,不像是飞贼强盗,不过是个不习武功的纨绔子弟,于是拉起少年笑道:“好好的正门你不走非要走这里,我不过一时好奇所以才出口相问。”   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土,笑道:“我乃非常之人,自然要走非常之路。”   温逸蓝见少年表情得意转身就要离开,心内暗笑,按住他的肩膀制止道:“那即是如此,我将文小蝶唤来,公子恐怕要住非常之屋啊!”   少年闻言赶紧拦住温逸蓝,着急道:“等等!你要是把文小蝶叫来,我就死定了!文小蝶肯定要把我送到爹爹面前,他一定把我劈成两半!”   温逸蓝想起文小蝶曾和自己说过的二少爷,观这位少年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恐怕与自己的猜测不远。温逸蓝惟一犹豫,问道:“不知公子与庄主有何关系?我听闻天赐山庄的二少爷一直在外游荡,难不成你便是?”   少年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洋洋道:“什么叫难不成?我就是天赐山庄的二少爷!我叫水无涯,你看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完全是继承爹爹嘛!”   温逸蓝摇头道:“至今为止,晚辈未能拜见庄主,所以不知庄主长什么样子。”   水无涯闻言大奇,惊讶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你应该是为我爹拜寿而来的吧,怎么会还没见过我爹?”   温逸蓝见此人不知山庄事务,甚至连自己亲爹生病的事情都不知道,不由皱眉问道,“二公子难道不知道庄主有病在身,现在卧床休息不便见客么?”   少年摇摇手,哈哈笑道:“老爹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卧床休息?怕是老爹一年来劳累过度,趁着大寿犒劳自己,在床上消耗过度折损了身体。我还有事,要先偷偷回房,你不要声张,我被发现就麻烦了。”   水无涯外表眉目清秀,话语却是粗鄙浅薄,温逸蓝见他渐渐走远,正要制止,忽见文小蝶走了过来。温逸蓝示意温文小蝶注意远处的少年,问道:“你可认识那个人?”   文小蝶老远就看到了水无涯,等他离开方才过来,不屑道:“那就是我跟你说的二少爷,没用的败家子一个。”   温逸蓝点头道:“我正在犹豫他的身份,还好有你过来,我问清楚便放心了,若是山庄混进什么闲人就不好了。对了,虽然二公子被庄主赶出山庄许久,但是他即为山庄的二少爷,怎么会不知道庄主重病?”   文小蝶摇手道:“这种败家子道长不用理会。我家少爷有事找道长商谈,还请道长移步。”   温逸蓝苦笑道:“莫不是又要找我下棋?”   文小蝶拍手哈哈笑道:“道长猜对了,少爷在棋术上一直难逢敌手,难得遇见道长这般人物,自然会有空便找你,好下个痛快。”   温逸蓝与文小蝶两人渐渐走远,水无涯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远去的两人,原来刚才文小蝶说得声音极大,那些话他都听到了。水无涯脸上虽然浮现出落寞的表情,却仍是像没事一样走了。 第五十一章 失踪 温逸蓝随文小蝶走到天赐山庄后山脚下,便听到琴音随着风飘荡在空中。音色优美而飘渺,闻之心神舒畅,温逸蓝问道:“此处群山环绕,毫不见人踪,不知是哪里传来的琴声音?”   文小蝶指着山顶笑道:“这琴音出自幽兰谷谷主祺悠然之手,道长抬头往上看,山顶上的亭子中坐着一位美人,那美人便是谷主了。”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的山顶上建着一座凉亭,在薄雾中似隐似现,梦幻如画,温逸蓝感慨道:“幽兰谷谷主之事,我略有耳闻,不想今日竟能见到,只是不知道原来她和天赐山庄的交情这么好。”   文小蝶摇手解释道:“才不是,谷主与天赐山庄关系平平,只是少爷是谷主的弟弟,谷主自然经常来天赐山庄做客,道长快随我来,谷主也很想见到你呢!”   两人走到莫离亭,便看到一位粉衣美人坐在亭子中间抚琴,温逸蓝暗想道:此人外表随和温柔,但是音乐中却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力量,若是定力弱者,很有可能已经被她迷惑心智,不知她为何出手试探与我?   祺悠然见温逸蓝听完自己一曲,神态依旧如常不见慌乱,心中不由赞道:不愧是被凤弟注意的人,果然非比寻常,我刚才琴音一试,恐怕已让他心有提防。   祺悠然起身迎了过去,行礼笑道:“在下幽兰谷谷主祺悠然,凤弟和我说过道长不比常人,今日一见果然人才出众。刚才一首迷魂曲,不过我一时玩笑之意,还望道长见谅。”   温逸蓝回礼道:“我岂是会斤斤计较的人,谷主多虑了。”   温逸蓝和祺悠然两人站在亭外聊天,亭内的于凤长指着坐在旁边的人笑道:“道长,请看这两位是谁?”   温逸蓝这才发现凉亭里坐的另外两人,竟是羿小风和巫黛云,不由惊讶道:“师父正让我去找你,不想你们就在这里,看你们两人都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羿小风招呼温逸蓝坐下,“我做事她有什么不放心,我们这不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胜利归来吗?”   温逸蓝见羿小风虽有外伤,精神却是很好,点头道:“一会儿我传书给师父,好让她放心。”   于凤长令侍女取出棋盘摆在桌子上,对温逸蓝笑道:“今日,我定要与道长分出胜负,请。”   “现在大家都是三胜三负,不知今日是输赢如何?”温逸蓝正要起身过去,不想羿小风看到棋盘,抢先过去坐到于凤长的对面道:“师兄闪开,让我来。下棋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也会,于凤长你不必找师兄,看我摆平你。”   巫黛云坐在一旁,闻言瞥了羿小风一眼,感慨道:“这等高雅的事情,没想到你也会,改日我们也来一盘,让我看看蓬莱弟子棋力如何。”   羿小风毫不客气,伸手便抓起白子下了一招,温逸蓝坐在两人中间,观棋笑道:“我还不知师弟也喜欢下棋,改日我们也来一局,想来应该是于师叔教的你,不知你这位徒弟继承的怎么样?”   两人依次落子,羿小风却是出手快狠混下一气,砸得棋盘咔咔作响,于凤长看着棋路不由皱眉,温逸蓝看了却是暗暗发笑。于凤长看着棋路摇头不已,未想到同是蓬莱弟子,他的棋力竟是如此的惨不忍睹,不由好奇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于凤长正自出神,忽听羿小风跳起身,指着棋盘哈哈笑道:“太没挑战性了,我这么快就赢了。”   “凤长惭愧,不知道长怎么赢了?”于凤长看着棋盘上寥寥数个棋子,明明是自己领先,不由诧异,羿小风指着五个连起来的白色棋子,得意道:“你看,这五子连在一起,可不是我赢了?”   于凤长“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温逸蓝解释道:“于兄下的是围棋,师弟下的是五子棋,两人虽是一局棋,却是不同的棋数。”   于凤长问道:“何为五子棋?”   温逸蓝道:“五子棋乃是民间的游戏,和复杂的围棋不同,五子棋规则简单,只要抢先对手将五个棋子连在一起,便是赢了。”   祺悠然轻摇小扇,靠在巫黛云身旁笑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很有趣。”   于凤长只觉得莫名其妙,收起棋子不屑道:“规则如此简单粗陋,难登大雅之堂。”   羿小风却是不在意对方的看法,收起棋子,笑道:“你不会就是不会,何必逞强?”   于凤长最喜争强好胜,他虽没玩过五子棋,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有自信不输给任何人,“好,那我们再来一局,我会怕你?”   羿小风撸起袖子,一脚踩在桌子上,指着于凤长挑战道:“好啊,我在五子棋的道路上,还没输给过任何人呢!”   羿小风说完便拿了一枚白棋放到棋盘上,于凤长正要下子,忽见文小蝶跑过来,嘴中嚷嚷道:“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啦!”   祺悠然见文小蝶神情咋呼,神情不悦道:“这里还有客人,你怎么能如此莽撞无礼,我在幽兰谷是这么教你的吗?!”   文小蝶看到温逸蓝等人还在,急忙闭口不敢说话退在一旁,温逸蓝见状说道:“既然于兄有事,不如我们改日再聊,温逸蓝就此告辞。”   “好,改日我再与道长一分高下。”于凤长起身送客,温逸蓝拽着羿小风离开,巫黛云也向祺悠然道别,说道:“我还有事要回蓬莱阁,告辞了,这次事情麻烦姐姐了。”,   祺悠然点头笑道:“好,我们有缘再见。”   羿小风三人走在下山的路上,温逸蓝正要询问羿小风这几日的经历,不想羿小风忽然说道:“那个戴面具和弹琴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巫黛云闻言不悦,摇头道:“你不过是比围棋输了人家,便这样说,也不想想谁救的你?”   巫黛云的话羿小风听着颇不是滋味,反驳道:“我五子棋可是赢了他呢,才没输!”   温逸蓝沉思片刻道:“于凤长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倒是师弟你这几日怎么不见踪影,师父非常担心你。”   羿小风闻言便将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告知师兄,温逸蓝听得两人竟有如此经历,不由点头感慨道:“好精彩,可惜那时我离开了蓬莱阁,要不然也会和你们有一样的经历,真是可惜。”   巫黛云道:“若是道长在,羿小风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抓住了,待我与羿小风回到蓬莱阁见过掌门,我便可以获得自由之身。”   温逸蓝想起莎曼彤正在外游历,沉思片刻道:“现在师父出游在外,姑娘若是回去,也见不到师父的踪影,白白浪费时间。姑娘不如直接回金乌宫去,你的事情我会转达给师父与众上博,还请放心。”   巫黛云出身金乌宫,与蓬莱阁素来不和,若是在莎曼彤不在的时候回去,恐怕被他人责难。巫黛云体会到温逸蓝的用心,不由点头谢道:“多谢温道长,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此告辞。”   温逸蓝见巫黛云作势便要离开,不由笑道:“姑娘太心急了,现在天色已晚,而且夏初晴之事已经结束了,姑娘不如在此住下,休息几天再走。而且文小蝶告诉我,明天晚上清河镇上有展示花灯的集会,不如姑娘和师弟一起前去玩赏,也可疏散这几日紧张的心情。”   羿小风最喜热闹,这几日又在牢中受刑床上受病,不由拍手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不如我们三人一同前去,也热闹下。”   温逸蓝摇头道:“我晚上尚有需要温习的功课,你们两人去便好。。”   羿小风拍拍温逸蓝的肩膀,劝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无趣,少学一天放松一下也好啊!对了,刚才那个丫鬟慌慌张张的,不知道上面有发生了什么?”   温逸蓝扭头望向山顶上的莫离亭,暗想道:上面发生了什么,我倒是大概知道,只是——   温逸蓝看看走在前面说笑的羿小风和巫黛云,一言不发。山顶上,于凤长一边喝茶,一边神色不悦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大惊小怪?”   文小蝶气喘吁吁,擦汗道:“真的是大事不好了,水容……那老头不见了!”   于凤长闻言皱眉,站起身来怒道:“怎么会忽然不见,今天早上你不是还给庄主送药么?”   文小蝶仔细回忆起早上的事情,“今天早上,大师姐去看望师父,然后我出来遇见了少爷。等我打理完山庄的事务,少爷便让我去请温逸蓝,我把他带到这里后,回去查看水容的情况。水容外貌并无异常,只是我总是感觉似乎有哪里奇怪,仔细观察方才发现,原来水容的身体是由幻法所成。我这才慌了,到处寻找水容的身影,但是毫无发现。连大师姐也不见了踪影。”   祺悠然停下琴声,声音凌厉,挑眉问道:“怎么会忽然消失?文小蝶,我传授你巫蛊之术,可将毒虫至于他五脏六腑之内。哪怕他跑到天涯海角,就是他跑到天涯海角,你也应该能找到他。”   文小蝶吓得声音哆嗦,低头回道:“我用追查之术找过,可是完全找不到金蝉的气息。”   祺悠然皱眉道:“曾经我就说过,你学艺不精,现在可是坏了大事了。” 第五十二章 天真 “小蝶愿受谷主责罚。”见文小蝶低头认错,脸上浮现可怜的神色,祺悠然也舍不得责罚她,摇头道:“算了,现在再怎么骂你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找到水容。”   于凤长冷笑一声,望着四周群山环绕,“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他能跑到哪儿?”   话说慕容觞三人得到公子扶苏的魂魄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铁匠碎武之处。碎武见司冥取到了魂魄,满心欢喜地接了过去,正要进屋,忽听慕容觞问道:“前辈只要了魂魄,这只是打造宝剑的条件之一。若是前辈需要上好的材料,还请前辈开口。”   宝剑我早已打造完成,只等灵魂而已。公子若是不相信碎武选择材料的能力,可以自己去寻一块来给我。”慕容觞见碎武自信满满,也放下心来,说道:“晚辈怎么会怀疑前辈的能力?既然前辈早已安排妥当,晚辈就守在外面敬候佳音。”   碎武进屋后不久便拿着一把宝剑出来,慕容觞见状急忙双手接过,正欲拔出宝剑一试威能,不想碎武上前阻止道:“公子且慢,此剑威力非比寻常,还请不要随意拔出,此乃老夫一生心血,请好好使用。若是拿来对付鲁莽野夫,这把剑可是会哭的。”   慕容觞点头答应,于是三人告别碎武,踏上了回程的道路。这日,天色阴暗,空气灼热令人焦躁,慕容觞三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边走边聊,忽然看见山脚下走来一群山贼。司冥走在最后,对气息的触觉却最为灵敏,以眼神示意两人向下看,“你们看山脚下。”   叶无方对山贼毫无兴趣,摇着扇子笑道:“难怪我忽然感觉到某人杀机四起,原来是遇见猎物了。”   司冥摇头道:“我本善良,只是有些人类肮脏污秽,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活着的理由,所以大发慈悲,送他们去极乐世界享受,也可洗去他们自身的冤孽。我送与他们的死亡,是对两方最完美的解脱。”   叶无方司冥两人正相互取笑,忽见山贼围住一个黄衣少女,原来这些山贼在此守株待兔多日,没碰到富贾豪绅,却碰到一位妙龄少女。山贼头领见黄衣少女独身一人,容貌娇美可爱,不由摸着嘴巴笑道:“小美人儿,乖乖随我回黄山寨做我夫人,我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少女身穿金色薄烟裙,腰上系着鹅黄色的纱巾,显得身材曼妙,明眸皓齿面容俏丽,宛如夏日盛开的鲜花,清灵透彻,黄衣少女闻言怒道:“我乃是天赐山庄庄主的女儿水浅浅,你们这群歹徒没有听过我爹爹的名号么?你们若是敢欺负我,我爹一定会杀光你们什么黄山寨的!”   山贼中传来一片哄笑,有人笑道:“老大,这次可赚到了!”   头领哈哈大笑,心情更加愉悦,点头道:“小妞儿貌美如花,又是金枝玉叶,待我与浅浅姑娘生米煮成熟饭,天赐山庄的庄主又多了一位好女婿啊!”   水浅浅怒而拔剑,指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怒道:“呸!也不去照照镜子,就凭你那副尊容,送给我们山庄的母猪配种都不要!”   山贼头领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闻言亦是拔出大刀,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随我回去,看我如何调教你!到时你欲仙欲死、还不得从了本王。”   见下面吵吵嚷嚷一片热闹,司冥扭头向慕容觞道:“如此蠢物,让吾杀心蠢蠢欲动啊!只是少主宝剑初成,不妨试试锋芒如何?”   慕容觞摇头道:“我千辛万苦求来得的宝剑,初次展现实力的机会浪费在这种废物身上,着实可惜,我于心不忍。”   水浅浅见山贼长相猥琐、言语下流,早忍不住拔剑杀了上去,那山贼头领没想到水浅浅竟然还会武功,一时没有防备竟被她刺中胸膛。水浅浅见自己一招得手,心中得意,说道:“我水浅浅的剑法,就连大师姐都交口称赞,我又怎么会怕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山贼头领被刺中后,胸膛鲜血直流,心中又惊又怒,招呼众人道:“好个不知深浅的泼妇,兄弟们给我拿下!”   见头领发怒,众山贼急忙抄起家伙杀了上去,水浅浅虽是精通陈氏剑法,但是山贼打架毫无章法不过靠着蛮力,再加上人多势众,水浅浅开始还觉得轻而易举,渐渐招架不住浑身是汗。山顶上三人言语之间,山下已经打成一片,水浅浅剑法不精,马上便要被扑上来的山贼制住,可是她早已全身无力,吓得急忙闭上眼睛,不想听天由命之际,却听到一片哀号之声。   水浅浅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少年身影潇洒,手摇竹扇挡在自己面前。原来慕容觞见少女受困,便出手救下少女,一道剑气击伤众多山贼。水浅浅那时闭着眼睛自是不知,只是看着从天而降的叶无双,行礼道:“我叫水浅浅,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叶无方回头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在下叶无方,碰巧路过这里,遇见姑娘被歹人围攻,便出手相救。”   山贼首领被慕容觞的剑气震飞出去,趴在地上吐血,嘴上却不肯示弱,骂道:“什么人!敢来阻止本王,还想活命么!”   叶无方将水浅浅护在身后,笑道:“趁我心情还好,你们赶紧走吧!要是等山上的恶魔下来,你们可是连跑都跑不成了!”   叶无方话音刚落,司冥便从山上跳了下来,轻盈地着地,“无方啊,在这么可爱的少女面前,我怎么会做这么血腥的事情?”   水浅浅见叶无方英俊潇洒,司冥美貌绝伦,比眼前这帮长相丑陋粗俗的山贼好上百倍,心内早已认定他们是好人,笑道:“多谢两位公子,水浅浅无以为报。”   司冥看着水浅浅双眼含笑,指着山顶道:“救你的不是我们两人,我们还未出手,上面那个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水浅浅抬头望去,才发现一人身穿黑衣,逆光站在山崖之上,水浅浅摇手唤道:“那位黑衣公子,你站得那么高,小心摔下来。”   山贼首领见那几人其乐融融,分明不将自己和兄弟放在眼里,不由怒道:“兄弟们,上!除了那个黄毛丫头,其余的统统杀死!”   众山贼虽是心有余悸,但见老大发话也不得不蜂拥而上,叶无方竹扇一开,护住水浅浅双眼,司冥微微一笑正欲出手,不想有人抢在自己前面。   慕容觞从山上飞身而下,只是短短一瞬,冲上来的众山贼尚来不及呼喊,便被慕容觞的剑气震得四分五裂,顿时血流成河、一片死海,司冥最喜这等血流成河的景象,拍手笑道:“一群无知的人,竟能死在吾教少主之手,也算是荣幸。这种血腥场面,浅浅姑娘还是不看为妙。”   水浅浅被叶无方的扇子护住了双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被叶无方拉着走开,待四人走远,叶无方才将扇子放下,笑道:“麻烦已经过去了,现在天色不早,这里路途险阻,姑娘单身一人来这种地方,委实太过危险了。姑娘要是不嫌弃,我送姑娘回去如何?”   水浅浅见叶无方彬彬有礼、言语温柔,羞红了脸颊,点头答应。四人走在路上,聊起水浅浅的家室,司冥不由好奇地问道:“我听闻前几日便是水庄主的大寿,你既为庄主爱女,此时为何还会在外面游荡?”   水浅浅解释道:“家父前几日病重,我便出来寻找草药,也许会对爹爹有帮助。后来,师姐风华在山上为了我建了一座小屋,让我先住在这里,方便采集药草。”   司冥笑道:“姑娘举止高雅,原来是出身天赐山庄,难怪。我认识一个叫于凤长的人……”   水浅浅听到熟悉的名字,心里对他们更亲近了一层,笑道:“原来你们是师弟的朋友?”   司冥满脸含笑,意义不明地说道:“没错,我和于凤长的交情——好得很。”   水浅浅见天色已晚,摇头想了想,询问三人的意见道:“方圆百里都是荒芜之地,不见人烟,现在又快深夜了,几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山上的小屋休息一晚。”   “我们经常在外野宿,姑娘不用担心。”见叶无方拒绝了自己的好意,水浅浅装出气愤的样子,说道:“几位是水浅浅的救命恩人,若是再这样客气,我可就生气了。”   叶无方对眼前的气氛颇为享受,点头笑道:“即使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见叶无方答应,水浅浅方才绽开笑容,慕容觞见两人走在前面气氛一片粉红,不由摇头,暗想道:叶无方这小子情圣模式全开,又要迷惑女孩了,我看得都头痛。他辜负了那么多女子,恐怕今后的名单上又要多一人了。   慕容觞三人随水浅浅走到一处幽僻之处,只见几间茅草屋子坐落在眼前,叶无方见此处古木参天、藤蔓环绕,远处不时传来鸟语蝉鸣,点头赞道:“此地甚好,若在这里隐居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人俱是欢声笑语,只有慕容觞冷脸站在一旁,司冥奇道:“我看少主脸色不佳啊,我们今晚总算是不会再露宿野外了,少主难道不高兴么?”   四人站在屋前正聊着,忽见远处走来一人,那人一身黑衣面带忧愁,水浅浅看到那人的身影,摇着手呼喊道:“师姐,你可是回来了!”   那人正是水容的大徒弟风华,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外人身影,心内一惊,快步走到水浅浅面前,皱眉问道:“浅浅,他们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水浅浅将慕容觞三人介绍给风华,叶无方见风华面色不佳,还以为她把几人误认为坏人,正要解释,不想还未张口,风华便拔出宝剑指着叶无方的鼻尖道:“给我滚出去,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欢迎外来者。” 羿小风暂时开始打酱油,交代下配角 第五十三章 虚假的爱意 水浅浅见风华杀气腾腾,不似平常的大师姐,急忙挡在叶无方身前,劝解道:“大师姐你不要这样,叶公子从山贼手中救下了我,他们人很好的。”   风华收起宝剑,转身走进屋内,扭头道:“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好人,我不想在这里见到外人,麻烦你送他们出去。”   风华说完便推门走入屋内,叶无方摇着扇子道:“貌似我们留在这里只会给浅浅姑娘招来麻烦,多谢浅浅姑娘招待,我们就不打扰了。”   于是慕容觞三人告别离开,水浅浅看了屋内一眼,急忙追上三人,解释道:“大师姐人很好的,只是……今天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你们不要生气。”   叶无方停下脚步伸手摸摸水浅浅的头,笑道:“我怎么会生浅浅姑娘的气呢?我也觉得我们三个大男人住在这里确实不妥,你的大师姐说得有理。今天我们暂且离开,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这里做客。”   水浅浅点点头,目送三人渐渐走远,直到不见了叶无方的踪影方才回去。   天色逐渐暗淡,三道身影沿着小径走来,叶无方摇着竹扇笑道:“那黑衣女子虽是面无表情,不过见到我们明显是吃了一惊,我们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慕容觞道:“那黑衣女子功底不错,要是刚才她剑指的人是我,我怕是忍不住要出剑了。对了,你们刚才提到的天赐山庄,我听着很耳熟呢,不知是在哪里听过?”   司冥解释道:“祺悠然的弟弟于凤长是天赐山庄的人,少主这次宝剑之事便是他安排的,而且水浅浅和她的师姐藏匿在这里,恐怕和于凤长脱不开关系。”   叶无方想起与于凤长的第一次见面,“于凤长此人我有印象,记得他拜入我教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几面。那时他不过八九岁,容貌有一半都被烧毁了。再加上他的性格冰冷,宛如魔鬼一样,那时我还有些怕他。”   慕容觞闻言嘲笑道:“若是个女子,你早扑上去了,怎么会怕?”   “知我者慕容觞也。”叶无方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对方的嘲讽,司冥插嘴道:“早在一年多前,于凤长曾经向吾主请示过一件事情,便是灭掉天赐山庄的庄主水容,自己取而代之。如果我推断的不错,他也到了动手的时间,风华带着小姐藏在此处,恐怕便与此事有关。”   慕容觞见司冥对此事很清楚,问道:“你随我离开主教已久,教中的事情倒是很清楚,此事我未曾听说过,你仔细说与我。”   司冥笑道:“司冥位列三司之首,怎敢怠慢?于凤长本是天赐山庄前庄主陈懿舟之子,在他六岁时前庄主忽然死亡,于凤长便被水容夺取了一切,被迫开始了逃亡的人生。后来,于凤长被祺悠然收为义弟,开始了自己的复仇的大计。”   慕容觞点头道:“杀死水容,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司冥想起少年阴冷的眼神,笑道:“恐怕不止如此。那时于凤长经历劫难,走火入魔心智受损,所以心狠手辣绝不容人。水容要遭受的,恐怕不止是死亡这么简单。”   叶无方想起水浅浅的笑靥,摇头道:“我曾听大哥说过,于凤长做事周全而且报复心强,他若是要复仇,恐怕水容的家人也难逃一劫啊!可怜了浅浅姑娘。”   司冥哈哈笑道:“可能是风华察觉了于凤长的计划,便安排水浅浅躲在这里,好逃过此劫,也难怪刚才她见到我们如此惊讶,让我们知道真是天意。即是如此,我们不妨去天赐山庄坐坐。于凤长此人,相信少主见过他之后,必会对他非常感兴趣。”   叶无方正想发问,忽然被慕容觞抢先说道:“好,我们就去会会他。”   “我为少主带路,少主和无方公子请随我来。”司冥走在最前,慕容觞跟在后面,沉思想:那名黑衣女子我们并未见过,司冥却知道她的姓名和来历。天赐山庄虽是天下驰名,但是对于我教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毫无价值,司冥为何会如此关心此事?   慕容觞看着身前的白裘美人,冷笑一声,继续前行。   天赐山庄,朝凰阁。   朝凰阁本是历代庄主处理事务的地方,后来水容病重,山庄的事情皆由于凤长管理,于凤长便搬了进来。大厅内,于凤长正斜靠在软垫上,看着手下传来的各种情报,暗想道:左右不见风华的消息,她会把水容藏在哪儿呢?若是被她找到破解金蝉茧的方法,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啊!   于凤长正想着,忽见文小蝶走进来禀报道:“少爷,大公子水浩淅已经回到山庄了,但是水容和风华仍然没有消息,要怎么告诉少庄主这件事情?”   于凤长也不抬头,淡淡地说道:“若是水浩淅要见庄主,就告诉他,庄主刚看完大夫,大夫吩咐要静养,庄主说了不见任何人。”   文小蝶犹豫道:“这……万一被他发觉庄主已经不在山庄了要怎么办?”   于凤长的眼睛也不离开手里的情报,说道:“要是水容死了,水浩淅恐怕比我更高兴,他喜好赌博但是水容总是管着他,若是水容死了,水浩淅便可以继承庄主之位胡作非为,他岂有不高兴的?水容的死活,他不会关心的,你放心地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是,我知道了。”文小蝶正要退下应付水浩淅,忽然有侍卫进来禀告道:“有人要见少爷,硬闯山庄。”   于凤长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手道,“我现在不见任何人,打出去。”   于凤长话音刚落,门外忽起一片嘈杂,又忽然归于平静,于凤长抬头望去,只见三个人面色如常谈笑风生,走了进来。文小蝶见有人敢在少爷面前无理,不由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少爷的房间,看我收拾你们!”   文小蝶一招手,无数的黑色蝴蝶飘散而出,向三人喷出墨绿色的毒素。叶无方挡在最前,轻摇扇子笑道:“如此美物,还请姑娘收好。”   只见叶无方一阵扇风,文小蝶的蝴蝶纷纷飘落掉到地上,于凤长这才发现三人器宇不凡,其中一人竟是司冥!于凤长急忙起身,喝令文小蝶道:“小蝶儿,住手,不得无礼,你可知道眼前这是谁?”   司冥见于凤长还记得自己,点头笑道:“许久不见,看来我还未被于少爷忘记,荣幸之极。”   于凤长见司冥身旁两人衣着华美态度高傲,不像司冥的下属,心中纳闷,行礼问道:“于凤长见过司冥大人,不知这两位是……”   司冥介绍道:“这位乃是教主之子慕容觞,那位是他的好友叶无方,我们恰好路过天赐山庄,所以想进来坐坐,就是不知道于少爷欢迎不欢迎我们?”   于凤长心内一惊,暗想道:少主地位尊贵,怎么会跑来这里?对了,必是关于前些日子公子扶苏之事而来,我要小心应对才是上策。   于凤长主意已定,笑道:“三位请坐,于凤长不知贵客远道而来,招待疏忽,还请见谅。小蝶儿,你速去准备宴席,为少主接风洗尘。”   文小蝶听几人话语方才知道来者的身份,低头认错道:“属下冒犯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顺便给三位贵客收拾好房间,几位吃过晚饭后便可以休息了。”   见慕容觞点头,文小蝶便退下去做准备,出门后吐吐舌头,跑去将此事告之祺悠然。于凤长请慕容觞三人坐下,司冥道:“少主的宝剑已经顺利打造成功,还要多谢于少爷出力。”   “此乃于凤长分内之事,不值得一提。”   司冥见桌子上堆满了文件,猜想他应该正为此事头痛,说道:“这次我们来,除了感谢宝剑的事,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于凤长正在好奇是何事,便听司冥问道:“你曾向吾主说过,要杀掉水容,不知你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于凤长闻言大奇:两年前姐姐向教主禀告了我的计划,教主同意后便再未问过此事,不知司冥为何忽然提起?   “不过是小小的天赐山庄,不知司冥大人为何会对这件事有兴趣?”   司冥道:“少主在回主教的路上,偶然救下一位少女名叫水浅浅,是你们山庄的小姐。后来水浅浅为了报救命之恩,便请我们到她家去休息,我们本以为是到天赐山庄,不想是一处隐秘的居所。我们刚到不久,便被归来的风华赶了出来。后来,我觉得此事也许与你有关,便过来找你,顺便见你一面。”   于凤长不想司冥竟然有这样的情报,笑道:“竟然被你们遇见了风华,果然是天助我也!还望司冥大人将此事详细告知属下,风华此人与属下要做的事情有极大的关系。”   叶无方摇着竹扇道:“听你们两人的对话,我虽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是我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可惜水浅浅天真浪漫,竟要被牵连至此事中,怕是要遭受到苦难啊!” 第五十四章 御龙 四人正聊着,忽见祺悠然进来行礼道:“祺悠然见过少主与司冥大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少主移步鸣箫殿。”   慕容觞看到祺悠然,点头道:“不想祺谷主竟然也在。”   “属下刚刚才得到少主前来的消息,有失礼数之处,还请少主责罚。”见祺悠然完全无视自己,叶无方收起扇子笑道:“我也没想到祺姐姐竟然在这里,大哥叶言前几日写信告诉我要去为故人撒土,我还以为现在大哥正与姐姐在一起怀念往事、追悼旧友呢!”   祺悠然脸色骤变,只是碍于慕容觞在此不好发火,“这几日天赐山庄有变,我自然要先帮凤弟解决山庄内外的事物。吾夫忌日,多谢叶大哥关心。”   祺悠然语气不佳,叶无方却好像丝毫没有发现,继续摇头晃脑道:“都说大哥聪明绝顶,我看他却蠢得很,一位美貌天仙,一位才智绝伦,两位娇艳女子都钟意于他,他却是左右摇摆,无福消受。”   慕容觞放下茶杯,起身道:“既然你大哥如此艳福,那你不如替他分忧解难,收了两位美人,岂不兄弟同乐?”   叶无方急忙跟上慕容觞的脚步,笑道:“大哥之福非常人可以享受,我有好友共赏天涯,一生足矣。”   司冥向祺悠然点头笑笑,三人鱼贯而出,房间内只剩于凤长与祺悠然。于凤长正在偷笑刚才叶无方的话语,不想祺悠然狠狠瞪他一眼、冷着脸摔门而出,吓得于凤长急忙收敛了笑容跟了上去。   鸣箫殿。   殿上舞女金钗银饰华服披纱,在钟鸣礼乐之中舞出一片繁华锦簇,叶无方仿佛已被眼前的景象染醉,举杯笑道:“久闻天赐山庄美名却一直无缘相见,现在看来,于凤长你的生活,过得可比在主教的我们丰富多了。”   于凤长低头道:“若是少主和无方公子喜欢这里,不如多留几日,属下定会尽地主之谊招待两位。”   慕容觞摇头道:“吾此行不过是为了宝剑而来,现在吾愿已成,没必要留在外面生事。而且你尚有任务在身,现在天赐山庄风云莫测,你需要事事小心,我也不便打扰。”   于凤长为慕容觞斟酒道:“少主的话严重了,天赐山庄不过尔尔,那里比得过少主尊崇?明天夜里,我们城镇会举办花灯展,场景美丽、热闹非凡,不如我陪少主夜游美景如何?”   慕容觞道:“我对热闹的事物不感兴趣,拥挤的人群只会让人变得烦躁愚蠢。比起夜景,我对那个风华更感兴趣,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于凤长不知慕容觞为何会对风华有兴趣,详细地解释道:“风华是水容的大弟子,是水容众多弟子中最得力的一位。半年前水容身中奇毒,不久便会失去神智,为我所用,不想这个计划竟被风华发觉。于是她带着重病的水容逃走,不知所踪。我正在为此事焦虑,不想少主竟然带着好消息而来,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叶无方只顾观赏美人,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毫无停息,仿佛喝水一般,忽然听到旁边传来风华的名字,笑着看向慕容觞,奇道:“好友啊,看来你对那名女子很有兴趣呢!”   慕容觞道:“你素来是了解我的,风华此人虽然我只见过一面,但是能看得出她天资聪慧、武功不凡。天下有能力与我一战者,无论男女,我都很有兴趣。”   于凤长忽见慕容觞冷眼看向自己,急忙笑道:“少主果然眼力非凡,风华的实力乃是水容弟子中的佼佼者,她自小由无常夫人教养,又有水容在旁指点,能入少主之眼也不奇怪。”   慕容觞道:“你如此盛赞风华,想来是位奇女子,但是于凤长你能逼得水庄主和风华逃离山庄,真是技高一筹啊!”   于凤长低头道:“少主高抬属下了,我不过是听命于吾教,才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司冥见慕容觞若有所思地看着于凤长,坐在一旁品着美酒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你的,想扔也扔不掉。于凤长你本来就为天赐山庄的所有者,这次定能如愿所偿。”   于凤长见司冥对自己似乎颇为了解,心下狐疑,举杯敬酒道:“借司冥大人吉言,还望一切顺利。”   叶无方想起水浅浅的笑颜,叹息道:“风华和水浅浅现在藏匿在不远的群山之中,只是浅浅姑娘生性善良,我不愿她遭遇此难。不如明日我陪于凤长一同前去,浅浅姑娘也可逃过一劫。”   于凤长虽有心报复水浅浅,但见叶无方如此说,也只得点头道:“有劳无方公子为我带路,在下感激不尽。”   叶无方见于凤长答应下来,举杯饮酒笑道:“大家都是为吾教出力,何谢之有?”   几人把酒言欢,夜色更深一层,忽听慕容觞道:“多谢祺谷主为我准备了晚宴,只是我现在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聊。”   于凤长闻言起身道:“是属下考虑不周,我现在便带少主回房休息,少主请随我来。”   叶无方见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打着哈欠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叶某还未熟悉这里,麻烦祺姐姐为我引路。”   祺悠然皱眉道:“你我男女有别,如此深夜终是不便。我会派人送无方公子回房休息。属下告退,还请少主海涵。”   慕容觞瞪叶无方一眼,点头道:“嗯,今日劳烦祺谷主了。”   叶无方见祺悠然抱着古琴退下,笑道:“啧啧,我如此英俊潇洒,竟然被女人嫌弃,真是老天无眼!”   慕容觞向来头痛这位好友的品行,摇头道:“无方啊,你的言语未免过分了。祺悠然乃是吾教八部之一,又是殿前将军楚道城之妻,无论是辈分还是地位,均在你之上。你却是口无遮拦。若不是因为我在此,祺悠然恐怕要把你打出天赐山庄了。”   叶无方看向于凤长,笑道:“怎么会?若是如此,还有于兄弟帮我不是?”   于凤长知道叶无方有心撮合祺悠然与其兄长,不由点头笑道:“姐姐若是能放下过去打开心结,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是乐见其成。”   慕容觞呸道:“无方你空有一副男子之身,却有着一颗熊熊的八婆之心。你天天纠缠于男女之事,武功怎么进步?你天资不凡,若是苦心修炼,必定有一天有能力与我一战……”   叶无方无奈地摊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人生苦短,不如行酒作乐。再说,若是我武功与你平分秋色,还不得天天被你追着打,哪里有时间去欣赏九州大地的美人美景?”   司冥点头道:“这点我倒是赞同无方公子,少主与于少爷选择的人生,过得未免太累了,一般人哪儿有这么大的精力和斗志?”   于凤长道:“司冥大人赞谬了,属下哪里敢与少主相提并论?夜已经深了,我看少主已经疲惫,我送几位贵客回房休息,请随我来。”   懦水楼。   温逸蓝正要吹灯睡下,忽然听见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温逸蓝借着窗户的缝隙,看到于凤长带着几人走过。几人走过窗户之际,温逸蓝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随之而来,不由奇道:这几人看似年少,怎么会有如此功力,真是令人震惊。   慕容觞随于凤长走进屋内,只见房间内古木为床、花草为画,虽不见金银玉器,却是格调高雅,不由点头赞道:“天赐山庄外面的风景未免太过浮华,这里很好。”   于凤长笑道:“少主满意就好,我就睡在少主对面的房间,少主有事唤我即可。”   见慕容觞点头,于凤长正欲推门而去,忽听背后的慕容觞说道:“且慢。”   于凤长不知慕容觞有何事吩咐,刚一转身,不想慕容觞忽然靠近于凤长的身边,宝剑出鞘,锋芒尽显!于凤长见刀刃无眼,心中一惊急忙闪过身去,待自己反过神来,袖剑早已架在慕容觞的脖子上。于凤长剑指慕容觞,见对方点头不语,急忙收起袖剑道:“少主忽然出手,我被这惊人的威力吓到,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还望少主恕罪。”   慕容觞收剑赞道:“好身手,不愧是被祺谷主教出来的人。你现在心有记挂,待天赐山庄之事完成,你回主教与我一战。”   “属下武艺粗陋,恐怕会让少主失望。”   慕容觞摇手让于凤长退下,司冥在一旁笑道:“少主出手快如雷霆,我尚未反应过来,若不是于凤长反应敏捷,说不定就成了少主的剑下鬼了。”   慕容觞冷哼一声,“这小子,藏头缩尾,倒是很有一手。”   司冥拍手笑道:“我就说他很合少主的口味,今后少主可是找到对手了!”   慕容觞点头道:“此人防心甚重,等他将天赐山庄的事情解决了,将他安排到我身边,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司冥见慕容觞要宽衣休息,便俯身退下,司冥关好房门站在外面,看着对面的窗户,轻声笑道:“一个小小的山庄,竟能与吾教产生如此大的关联。陈懿舟、水容、于凤长、慕容觞,谁是最后的赢家,谁又是最后的输家?回去将此事告知教主,不知他是会高兴呢,还是会难过呢——”   “真是一场刺激人心的游戏,我很期待你们的表演,以及——最后的结局。” 第五十五章 地狱之门 山水花间,空气清新,花朵绽放出骄人的美艳,香气弥漫在小屋子的周围。水浅浅从小屋中走出,正伸着懒腰打哈欠,忽然看到周围的花朵有些干枯,走过去笑道:“我差点又忘记给你们浇水,稍等啊。”   水浅浅拿起水壶,滴滴水露洒下,不想有一朵花受不住水滴掉落下来。水浅浅捡了起来,看着枯萎的花朵叹息道:“夏天还未过去,你便已经枯死了。花开花败,再美丽的事物也逃不过死亡啊。人生就像这朵花一样,终究是要枯萎的。”   “浅浅姑娘美丽动人,怎么会和这些花一样?”   水浅浅正在感慨,不想旁边忽然传来声音,抬头看去,不想看到心中正期待的面容。来人正是叶无方,“浅浅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水浅浅放下水壶,走到叶无方身边问道:“这里地处偏僻,叶公子你怎么会来?”   叶无方拿过枯萎的花朵,只见花朵瞬间恢复了原本盛开的模样,水浅浅接过来笑道:“好神奇的法术,我替这朵花谢谢无方公子了!”   “浅浅姑娘问我为何而来,我实在很难答出,但是如果浅浅姑娘不喜欢在下,叶某这就离开。”水浅浅闻言急忙拉住叶无方,着急道:“公子稍等,我并不是不喜欢你。”   叶无方笑道:“公子来公子去,这种称呼未免太过生疏,浅浅姑娘称呼我为无方即可。”   “嗯,那无方你叫我浅浅就好,也不要加什么姑娘。”浅浅笑靥如花,叶无方见时间不早了,也懒得再废话,收扇道:“今天我来是想带浅浅你去观赏夜景,不知浅浅可否赏脸?”   水浅浅回头看看屋内,只见风华还在熟睡中,犹豫道:“可是师姐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让我离开这里。我怕……师姐会担心。”   叶无方装出惊讶的表情,“非常时期?莫不是浅浅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浅浅你若是不嫌弃,告诉在下,叶某可尽微薄之力。”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姐在紧张什么……只是她告诉我,现在要小心。”水浅浅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信任师姐,所以也未多问,说得支吾含糊,叶无方摇开扇子笑道:“浅浅乃是千金小姐,自然有很多宵小之辈垂涎。叶某虽算不上武功盖世,但是我不惜牺牲性命,也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水浅浅看着叶无方的笑脸,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那我陪公子去游玩,我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   叶无方以扇遮唇,笑道:“好,那我们走吧。”   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哪里,怎么如此黑暗?”风华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正自奇怪,眼前忽然明亮起来,刺得人睁不开眼,风华用手遮住眼睛,问道:“是谁?”   入眼的是一个小男孩,全身黑衣表情欢乐,他打开柜子的门,拍手笑道:“我可找到你了!”   “玄一……你怎么会在这儿?”风华看清那人的面容,惊讶万分,陈玄一却是毫不在意伸过去手,得意道:“不论你藏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风华望着陈玄一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拉住,从书柜中爬了出来。陈玄一拉着风华跑了起来,嘴中嚷叫道:“师姐你快随我来!”   陈玄一越跑越快,风华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急忙问道:“这是要去哪里?玄一,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了。”   前面的陈玄一咯咯笑了起来,忽然回过头来,风华看到他的脸后唬了一跳,只见陈玄一满脸的肉已经烂去,只剩白骨和快要掉出来的眼球,再配上诡异的笑容,更显狰狞恐怖。   风华大惊失色,不断向后退去,指着对方的脸问道:“玄一,你的脸……怎么了?”   陈玄一慢慢靠近风华,风华见那张毁去容貌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来越近,陈玄一说道:“你忘了么,大师姐……我就是因为被你背叛,所以变成了现在这幅摸样啊!”   陈玄一宛如木偶一样咯咯笑了起来,眼珠和烂肉纷纷掉了下来,看到风华挣扎着想要摆脱自己,笑道:“大师姐,你在怕什么,前面就是地狱之路,有你我共行——”   忽然地上冒出无数鬼爪抓住两人,风华挣脱不开,渐渐被抓入地狱之门,她扭头正要往下踹去,却发现抓着自己脚腕之人,正是于凤长!   “啊——”风华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噩梦,不由摇头道:“地狱无路,风华想入而不得啊!”   风华起身之后,才发现屋内屋外不见水浅浅的影子,不由奇道:“奇怪,浅浅呢?刚才她不是在这儿陪我说话么?”   “浅浅——”风华一边呼唤水浅浅的名字,一边向外面走去,着才发现桌子上的水壶压着一张绿叶,上面写着“师姐,我自去游玩,勿担心。”   风华摇头扔掉叶子,叹息道:“现在情况复杂,我不知该如何和浅浅解释。浅浅武功低微心思简单,若是让她知道了于凤长暗害庄主,反而会招来不幸。这件事,风华一人扛起就可。”   “哈哈哈,风华,你确定你一个人扛得起来么?”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风华大惊失色,扭过身去震惊道:“于凤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于凤长带着众多侍卫,缓缓走来,拔剑笑道:“相信师姐明白于凤长的来意,交出那死老头,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风华摇头说道:“我不会与你动手,但是——即使你杀了我,也别想知道师父的下落。”   “师姐对我如此留情,师弟反倒犹豫了。”于凤长虽是冷血无情,但风华终是忍不住自己的心情,说道:“我留情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陈玄一。”   于凤长笑着点头道:“师姐果然早就已经知道了,难怪可以察觉到我有心害死那老头子。”   “若不是我知道你的身份,心中一直在犹豫,你觉得现在被害死的人会是谁?”于凤长见风华嘴硬,笑道:“原来我的命是师姐给的,师弟谢过师姐了。”   风华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也不好辩解,摇头道:“陈玄一,放手吧,报仇并不能解决一切。”   于凤长眼神冰冷地瞪着风华,“可以。你让水容在我父母坟前磕三个响头,然后自裁身亡,我可以放他一马。”   风华早已明白大势不可挽回,仍是心有幻想,不由叹息道:“在这样斗下去,你们不过是两败俱伤,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放下恩仇,重新开始……”   风华还未说完,于凤长仰天笑道:“师姐如此义正言辞,若是让外人听到,还以为师姐如何正直!十年前,师姐弃陈玄一于不顾、落井下石,我还未忘记呢!”   风华被踩到痛处,咬牙道:“十年前,确实是我有负于你,你如何处置我,风华悉听尊便。”   “陈玄一已经死了,师姐和他有什么恩怨,去和他到地狱算!你们之间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与我无关。但是,若是师姐妨碍于凤长的道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于凤长表明态度,却见风华低头不语,不由怒道:“别以为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就会放过你!”   于凤长话音未落,宝剑应声而飞,划过风华的脖子后,飞回到于凤长的手上,   风华此时虽是脖子见血,但是却宛如木桩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凤长笑道:“你别以为自己什么也不说,就可以让水容逃过一劫!即使杀了你,我照样找得到他!”   风华忽然想起水浅浅,惊讶道:“等等,难道你把水浅浅——”   风华话音未落,对面人动剑来,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凭于凤长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水浅浅现在安全得很,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见风华鲜血直流,却是不为所动,于凤长道:“师姐的体质异于常人,永远不会死去,真是方便啊!不如于凤长挑去你的手筋脚筋,待师姐体内的鲜血流光了,我看你是死还是不死!”   一剑一剑,剑剑是血,这一场战斗,无关武艺,无关情感,只是强者对弱者的肆虐,毫无反抗的风华,却让久闻鲜血的于凤长感到反味。于凤长一掌将风华打飞出去,看着她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不由渐渐皱起眉头。风华忍着身上的疼痛支起身体,看着于凤长一步一步走过来。   手起,剑落,只听山间一声凄厉的叫喊。 第五十六章 桃花灯 “啊——”   山间传来一声嘶吼,声音极其惨烈。   风华望向声音的来源,心下一惊:这声音貌似是沈枫前辈那里传来的,难不成——   于凤长也被嘶吼声吸引了注意,忽见风华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伤口飞身而去。于凤长见风华想逃,正要出手制止,不想反被她一掌震得退后几步。于凤长冷眼看到风华急切的身影,心下早已明白发生何事,笑道:“水容,看来这回老天也容不下你啊!”   于凤长跟在风华身后,在树林中穿梭了许久,才看到一座小屋出现在眼前,一位白发老者倒在血泊之中,那老者死法怪异,肉身已被吸干,只剩外面一张厚厚的人皮。风华扑上去,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沈老前辈、沈老前辈,你怎么样了?”   于凤长看那白发老者气息全无,走近说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死尸一个。我看着,此人的面皮有点像沈枫啊!哼,我还没动手,报应就来了么?”   风华见沈枫只剩一张皮连骨头都没了,不由慌张地左右张望,口中喃喃说道:“师父、师父……”   远近不见人影,风华正要放下沈枫去寻找师父,不想于凤长一剑穿过她的胸膛。顺势一脚将风华踩到地上,皱眉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来人,把这个女子押下去,派人关押好她。若是让她逃了,我定斩不饶!还有,再派更多的人来,将这里围住,给我好好地搜。”   风华被众人捆绑住坐在地上,心中一片凄凉:师父的好友已经死了,那师父恐怕——   一片树叶划过风华的脸,却是让她想起了什么,风华不敢相信道:“难道是他……”   青河镇。   天色渐渐暗淡,大街上却开始热闹起来,只见到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护城河上飘着点点桃花灯。羿小风与巫黛云两人结伴沿着河岸走过去,看着一路的风景,忽然巫黛云感慨道:“可惜如此美景,大哥却是不在。”   羿小风笑道:“我倒是庆幸你大哥不在呢!那边有糕点,我们过去尝尝。”   巫黛云点头同意,两人正要过去,不想迎面走来一个男子。羿小风被他挡住去路,便拍拍那人的肩膀,说道:“大哥,你挡到我的路了,麻烦让下。”   那人一身华服,正是天赐山庄的水无涯,他左摇右晃却不让开,忽然拉住羿小风的袖子,哈哈笑道:“我们今夜不醉不归,走,我们去喝个痛快!。”   “好大的酒气。”巫黛云只觉酒气扑面,不由皱起了眉头,羿小风看看街上逐渐亮起的灯火,笑道:“这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这位仁兄就先喝醉了。”   水无涯拉着羿小风的袖子也不松手,嘴中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忽然没了动静,羿小风正好奇他怎么没音了,便见水无涯哇得一口吐在了他的身上!羿小风虽是及时躲开,却还是沾到了一些呕吐物,摇头皱眉道:“真是倒霉!算了,好人做到底,我们帮他醒醒酒吧!”   巫黛云点头道:“这人怕是喝多了,你扶他到河边去,小心他又吐到别人身上。”   “臭小子,怎么也要弄醒你,好让你赔我衣服钱啊!”羿小风脱下被吐脏的外套扔在一旁,支撑着水无涯走到河边,巫黛云拍打着水无涯的后背,羿小风笑道:“你这点力量没用,看我的!”   羿小风说完照着他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掌,水无涯趴在河边瞬间狂吐起来,吐了一会儿渐渐恢复了神智,只觉头痛欲裂,正迷迷瞪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然身边传来刺耳的声音。   “臭小子,你醒了没?”   水无涯挣扎着站起身,随口说道:“给我一杯水,我嘴巴里的味道很不好受。”   羿小风摇头道:“真是大少爷一个,你等下,我去那边问问有水卖么。”   水无涯刚站起来时眼冒金光,现在渐渐能看到周围的事物,只见一紫衣少女站在自己身边,水无涯正看得呆住,身旁忽然递来一杯水。水无涯接过水杯,仍是看着巫黛云,笑道:“多谢这位姑娘,敢问芳名……”   水无涯还未说完,头上便重重挨了一下,羿小风怒道:“你喝得死一般的醉,把你辛辛苦苦从大街上弄过来的人是我,帮你醒酒的人也是我,你倒是聪明,醒来先问人家女孩的名字。”   水无涯这才想起自己借酒消愁,一直喝到神志昏迷,想来是自己喝多了撒酒疯遇见这两人,不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原来是我喝醉了,多谢这位少侠,敢问少侠姓名?水无涯虽然一无所长,但是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羿小风笑道:“我是羿小风,这位姑娘叫巫黛云,我们在天赐山庄做客,听说今晚这里很热闹,所以来这里赏灯。”   水无涯点头道:“你们一定是为水庄主拜寿而来的吧,我正好也是天赐山庄的人,我叫水无涯。”   “天赐山庄庄主与你同姓,你们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关系?”   水无涯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见巫黛云好奇询问,讪讪笑道:“姑娘冰雪聪明,只是我武功不好,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少爷的身份,以免辱没我爹的名声。”   羿小风拍拍水无涯的肩膀,安慰道:“武功不好有什么?你太过拘谨了。”   巫黛云瞥了羿小风一眼,点头道:“是啊,逃命的功夫好就行了。”   羿小风摇头笑道:“我好心安慰人家,你何苦嘲讽我?”   巫黛云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是在夸你,若大哥能像你一样遇到危险就跑,我平时少为他但多少心?”   羿小风叹气道:“那我多谢姑娘的夸奖,羿小风受宠若惊。”   水无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想起水容的脸,埋怨道:“若是家父能像你们一样心胸开阔能有多好,我也就不会有家而不能回了。世间又不是只有靠武功才能达成梦想,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羿小风倒是很赞同水无涯的理念,点头道:“你说的话我喜欢,看来我们也算有缘,不如同行如何?”   “好,多谢两位搭救之恩,你们游赏花灯吃喝玩乐的钱均有我来出,还请两位不要客气。”   羿小风闻言心内庆幸自己没救错人,三人一路吃喝玩乐好不快活,巫黛云看着街景道:“这么美丽的场景,不知巫黛云下次是何时才能看到?”   水无涯正要回话,忽然看见远处水浅浅的身影,只见她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结伴而行,见小妹笑得非常开心,水无涯不由笑道:“这孩子的春天总算是来了。”   巫黛云忽然听到水无涯没头没脑的一句,奇道:“公子刚才说了什么?”   水无涯摇手道:“没什么,我碰巧遇见了妹妹而已,看来她有喜欢的人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很高兴呢!”   羿小风虽然不知眼前那么多人中,谁是水无涯的妹妹,还是说道:“我们三个人还结伴而行呢,又不是在一起就是情侣。”   水无涯啊了一声,他没想到原来羿小风和巫黛云不是情侣,奇道:“我看少侠与这位姑娘非常般配,难道你们不是伴侣么?。”   羿小风叹了一口气,摇手道:“别提了,我这辈子都得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绑定在一起,无法脱身了。”   水无涯闻言叹息道:“原来两位只是朋友啊!真是可惜了。”   巫黛云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欣赏着街道两旁五彩的花灯,忽然发觉眼前的两人都有挂念的人,而师父和大哥却不在自己身边,不由满心落寞。   黑暗的树林之中,一道人影急速奔走,忽然,天外飞来一琴,拦住那人去路!那人毫不犹豫击出一掌,那琴却似有意识一般,紧紧缠住那人!那人奋力一掌将古琴击飞,喝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一粉衣美人翩然而降,接住古琴,不想那力量巨大,美人竟被震得后退几步。   粉衣美人扶住古琴,一边拨动琴弦,一边笑道:“许久不见,祺悠然拜见水庄主,水庄主别来无恙?”   水容冷哼一声,知道现在自己处境危险,走为上策,于是水容心中杀机四起,拔剑道:“祺谷主,水容今日讨教了!”   水容剑法凌厉、攻势凶猛,不想被祺悠然轻巧地飞身闪过。祺悠然站在远处,以袖掩唇笑道:“水容,今夜你该一战的人,并非是我。”   只见祺悠然拨动琴弦,水容只觉魔音穿耳,浩荡的琴音不断在群山之中回荡。水容知道这是祺悠然发出的信号,心中暗道:糟糕,我现在身体并未痊愈,若是被她唤来救兵,吾命休矣!   水容暗提真气,施展绝学引水十三决,只见水容之剑宛如行云流水,意图围杀祺悠然。水容剑法精湛,祺悠然却是毫无惧色,闪过几剑故意露出破绽引水容上钩,水容也来不及多想,欺身而上。忽然一人身形潇洒,挡在祺悠然面前,双掌合十接下水容一剑!来人一双凌厉凤眼,眼藏杀气,脸上却是一副温和笑容,说道:“师父,您可让徒儿好找啊!”。   水容看清来人,暗吸了一口凉气道:“于凤长……” 第五十七章 久违 于凤长笑道:“师父让我找寻得好辛苦,还请师父随我回去吧,山庄众人正等着师父呢!”   水容冷哼一声道:“是等着我的尸体回去吧!!”   于凤长哈哈大笑,同时双掌发力将水容震出数尺,宝剑亦应声而裂。水容只觉体内五脏六腑翻滚,咳出几口血来,于凤长道:“这把武器未免玷污了师父的身手,还好徒儿细心,早有准备。”   于凤长说完,便向水容扔过去一把宝剑,水容接住宝剑,借着月光看清这是自己最得意的清潇剑,心中又惊又喜,于凤长道:“徒儿在师父门下学习五年,这把宝剑也算回报了师父的教导之恩,今日请师父指点了!”   水容抚摸着清潇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于凤长,你虽然是在十一岁的时候才来到我身边,但是我一直对你视如己出,犹如对待我的三个孩子一样。你在天赐山庄中弟子中能力最为突出,在此事未发生之前,我甚至想将天赐山庄托付与你,你为何还要暗害于我?”   于凤长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若真舍得将天赐山庄交付于别人,那日你为何会背叛自己的至交好友,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死了好友的妻儿、霸占了山庄呢?还有刚才的沈枫,便是被你吸了元精,才会变成那副样子死去的吧?你对自己的好友尚且如此,我又能期待你对我怎么样呢?”   水容闻言惊讶之极,问道:“你……不过是个外人,怎么会知道我夺取天赐山庄的事情?”   于凤长哈哈笑道:“我怎么会是外人?十年前,天赐山庄那件事没人比我更清楚,因为——我就是差点被你害死的陈玄一!”   记忆最深处的名字,一直寻而不见的名字,忽然从自己熟悉的徒弟口中蹦了出来,让水容冷汗直流,水容恍然大悟道:“没想到啊,我执意要杀的人,就在我的身边!”   于凤长剑指水容,笑道:“那时我目睹了一切,从天赐山庄逃了出来。曾经给予我温暖的地方,却成了我眼中的地狱,再也无法回去。因为我知道,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黑暗之中,树荫之下,月影交错,少年带着满心的悲哀与无奈,看了自己的家园最后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于凤长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心情、那时的场景,“你摆出一副仁义的嘴脸广邀各路人马,说是陈懿舟病故、其子下落不明,找到陈玄一的人重重有赏。虽然我那时只有六岁,但是我知道,若是被你找到,我的死期也就到了。于是,我咬牙烧毁了自己的面容和身体,从万人拥护的小少爷,沦落成一个可以被任何人打骂欺辱的小乞丐……”   水容道:“难怪我一直没有找到你,五年前我们相见,你的容貌丑陋至极,我怎么会也没想到你就是五年前光鲜亮丽的小少爷……”   于凤长笑着问水容道:“我不惜毁去自己的容貌,不惜拜自己的杀父仇人为师,不惜在天赐山庄为杀父仇人做帮凶,为他助纣为虐足足五年。我的好师父,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隐忍,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如此简单的道理,水容怎么会不明白?曾经,他比于凤长忍耐了更久,他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与别人,忍受自己像狗一般任人差遣,只是为了成为山庄的主人。曾经,他做到了,如今,于凤长也做到了。   想到姜非离,水容心中一阵伤心,正欲告诉于凤长其母之事,不想远处忽然跑来一人。僵持的三人被吸引了注意,望过去发现来人竟是有伤在身的风华。风华正要冲上来挡在于凤长和水容之间,不想祺悠然悄声移到风华身后。以针架住风华的脖子,将嘴巴贴到风华的耳旁道:“你若敢插手,便可以赌一赌,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针快!”   风华被祺悠然制止住后,远处又跑来一群人,看到祺悠然,急忙停下脚步行礼道:“参见祺谷主!”   祺悠然神情不悦,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人也看不住!这里没你们的事情,全部给我退下!”   于凤长走过去拉开祺悠然与风华两人,笑着说道:“姐姐,你何须制住风华,大师姐可是我们的朋友啊!”   水容与风华闻言一惊,只听于凤长继续道:“师姐早就知道我是陈玄一,若不是她一直帮着我瞒住师父,我的计划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水容看到风华脸上变了颜色,不由信以为真,怒道:“你……早知道于凤长是陈玄一?”   风华百口莫辩,只得点点头,辩解道:“师父,我……”   风华话音未落,只见水容飞来一剑刺穿风华的心脏,风华被震飞撞到树上。风华本就有伤在身,若非体质特殊,风华怕是要死在这一剑上,水容骂道:“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你却一心向着这个臭小子!”   风华无法辩解,只得摇头道:“……不是的,师父你听我解释……”   于凤长笑道:“师姐你又何须解释,反正师父马上便是死人一个。我忍了十年,今日终于可以除去死敌,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水容冷哼一声,仰天笑道:“我今日便送你们父子团聚,啊哈哈哈哈!”   风华见于凤长水容要动手,正欲起身阻止,忽见祺悠然挥手之间,梅花针宛如雨幕骤然而下,却又无声无息。风华未见梅花针之形、未听梅花针之声,全身未觉疼痛,却是趴在地上鲜血直流,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风华心中恐惧,只听祺悠然笑道:“此乃于凤长与水容之战,任何人敢插手,莫怪我手下无情!”   水容知道祺悠然虽是女流之辈,武功平平,但是他亦知道,有多少世人死在悄无声息的七菱梅花针之上。水容见祺悠然与于凤长联手,虽是心惊胆战,嘴上却是说道:“祺谷主既然来了,不如你们一起上,我也讨教下祺谷主的武艺!”   祺悠然站在一旁笑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干扰你们的战斗,我自然也不会出手。再者,对付你,凤弟一人绰绰有余,何须我来插手?”   水容闻祺悠然之言,暗想:虽然祺悠然说了她不会插手,但是我要是杀了于凤长,祺悠然难免不会出手报复。我只有将于凤长打成重伤,再趁着祺悠然分神,方有一丝逃跑的机会,待我回到天赐山庄,哼……   于凤长见水容站在那里严阵以待并不出手,也不着急,只是在一旁悠闲地等着,水容笑道:“今日,我倒要会会好友之子,看看他是否辱没了陈家的剑法。”   祺悠然见两人一触即发,盘腿坐下,将古琴放在腿上。琴声随着风向而来,飘散开去。与周围的气息融为一体。祺悠然心情愉悦,她眼前的两人却是屏息凝视。   叶落,风止,弦默。   水容的清潇剑映着月色而来,一剑亮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剑剑刺向于凤长的要害,于凤长却是只守不攻,转眼之间已经退后数尺。见水容出手稳准,于凤长忽然翻身退出战局,站在树枝上摇头笑道:“现在是你我生死存亡的时刻,师父再不拿出性命相搏,徒儿可不会留手了。”   于凤长剑锋一转,从树上飞身而下,只见引水决?水落三千已出!于凤长之剑锋,宛如瀑布飞流直下杀向水容!水容见于凤长使出陈家绝学,不敢大意,急忙引剑抵挡。于凤长自上而下,地势颇为有利,此剑威力更添一层。水容引剑相抗,被震得后退数步!   于凤长一招得手,却并不追击,只是微笑着指指水容手中的清潇剑。水容这才发现,自己的宝剑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水容的心随着忽起的琴声一颤,水容指着祺悠然怒道:“祺悠然,你那什么鬼琴音,一会儿停一会儿响!你说过不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现在却演奏琴声扰乱我的心神,枉费你在江湖一谷之主的名号!”   清光月下,祺悠然斜靠在琴上,一手掩唇,一手却仍留在琴弦之上,奏出丝丝声响,“凤弟,女人应该有些任性,才会显得可爱,你说是不是?”   于凤长点头笑道:“姐姐说得极是,而且有了姐姐的琴声,师父你更好给自己的战败找理由,不是么?姐姐如此为师父着想,她那里不可爱了?”   水容见这两人在厮杀前谈笑风生,有意激怒自己,冷静下来道:“于凤长,既然你这么想死,我现在就送你见你爹去!”   见水容提剑杀上,于凤长亦引剑而上,嘴中哈哈笑道:“我的好师父,我昨夜梦见家父,他在地狱里想念的人,是你啊!”   水容冷哼一声,也不客气使出引水绝,于凤长见之含笑点头。温柔的月色和音乐,掩盖不住树林间刀光剑影的杀气,师徒两人招同式同,剑对剑、掌对掌。宛如镜子的两面,不断纠缠对抗。两剑相互撞击,显示出势均力敌之势,水容正要发力震退于凤长,不想于凤长忽然说道:“师父,你可注意到自己的位置?”   水容这才发现,自己离刚才的位置,已经退后了数尺,于凤长笑道:“我们相同的招式,师父你怎么自己退缩了呢?” 第五十八章 被放弃的人 水容心内震惊失了方寸,于凤长忽然发力将他震飞出去!水容飞在半空还未落地,于凤长忽然轻移脚步,闪身出现在他的身后!水容虽知于凤长这一剑必定穿心,但是身体却是悬在半空无法动弹!   可惜于凤长的速度之快,却未快过水容的反应!于凤长的剑锋正要穿透水容的后背,水容忽然引剑气冲向地面,剑气助水容飞身而上!宝剑重重划过水容的后背,却并未刺中要害!水容飞身落到远处,于凤长轻巧地落在地上,见对方躲过杀机,不由呸了一声。水容捂住伤口,与于凤长保持一定的距离,思索道:于凤长故意使出相同的招式,却是招招胜过我半分,仿佛能预测我下一步的剑势,不过为了增加我的心里压力。可恨我成为庄主后,被繁琐的事务分去太多精力,反而在剑法上退步了。若是十年前的我,此战必能取胜。   于凤长见他神色迟疑,笑道:“师父,四面八方通南北,你何必死心眼地非要和我一决胜负呢,师父可以试试逃跑如何?”   水容冷哼一声道:“我要是逃了,只怕死得更惨!”   见水容神情决然,于凤长知道他要做拼死一搏,急忙收敛心神,专心注意对方的剑锋。水容扑杀过来,于凤长亦举剑刺向清潇剑,这是剑锋与剑锋的对决!于凤长的宝剑在锋芒上更胜一层,利落地劈开清潇剑,刺入水容的胸膛!清潇剑如烟花碎裂,水容也被一击重伤,退后数尺倒在地上!   “引水决最后一式?碧水化烟,师父觉得徒儿使得如何?”于凤长收回宝剑,眼中满是得意,水容捂着伤口,不可思议道:“你离开天赐山庄时不过六岁,这套剑法你爹从未传授与你,你是怎么学会的?”   于凤长哈哈大笑道:“这要感谢你的大儿子,他在外面赌输了钱,便偷偷抄录了武功秘籍来还债。”   水容呸道:“难怪!浩淅一直很听我的话,却莫名染上赌博的恶习,原来是你害得他如此!”   于凤长摇头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孩子的过错,硬要推到别人身上。”   于凤长话音未落,水容忽发一掌,不想对方早有防备,左手接下此掌,右手引剑刺向水容!于凤长的左手扣住水容的手掌,暗发内力传过去,震伤水容五脏六腑!水容支撑不住,口吐鲜血!   水容已无利剑在手,本以为于凤长必会一剑了结自己的生命,不想于凤长收回剑后,一剑刺中水容大腿!水容失去平衡,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在了于凤长面前。   风寒叶落,水容心知自己的一代枭雄之路,就此结束,他心中一片悲切,叹息道:“我在这个世界最爱的女人、最亲近的挚友,全都葬送在我的野心之下。如今,我还剩了什么,啊哈哈哈哈……”   于凤长闻言冷笑道:“原来,只是这样的结局,就让你后悔了么?如此卑微的决心,注定了你只能走到现在的道路。”   见水容已经无力再战,于凤长知道胜负已定,悠闲地笑道:“说来,我应该和你说句谢谢。若是我没有背负杀父夺取山庄之仇,若是我没有小时候历经千辛万苦,陈玄一也许就像你的那些儿女一样,自己的爹都快死了,还毫不知情。”   水容想起自己的三个孩子,手指紧紧地抓着徒弟深陷到土地中,于凤长见到他如此无力的样子,心情一片舒畅道:“刚才之战,乃是报我父母之仇。现在之战,则是为了夺回天赐山庄!”   于凤长三道剑气直冲对方经脉,水容经脉受损,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只得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水容见自己即将死在于凤长手上,心中反而一片坦然,“哼,要杀你就利索些,水容何惧死亡?”   于凤长以剑指月,高声喝道:“我于凤长不靠父母,不靠传承,我用自己的力量,走回来了!我要告诉上天,你从我手中夺取的,我一定会抢回来!哪怕只是一根草、一朵花、一泊沙!从今日起,我便是天赐山庄真正的主人!”   水容身受重伤,嘴上却是冷笑道:“陈懿舟和水容都不过是天赐山庄的过客,你又能坐在庄主的位置多久?”   于凤长走过去一把抓起水容的头发,看着他不甘的脸笑道:“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我送你一句‘好走’,还有一句‘不见’!”   于凤长正要一剑刺下,不想忽然旁边飞来一块石头,砸中他的宝剑!于凤长这才注意到,原来风华的气息还未断,笑道:“我的大师姐,原来你还未死。”   风华此时浑身受创,只是凭着毅力支撑着自己最后的意志,她眯着眼睛看着渐渐模糊的世界,哀求道:“师父不过一时贪念,你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杀他又有何用……”   “谁都有资格求我,唯独你没有。”于凤长想起十年前风华告密的事情,不由满腔怒火,“我爹被朋友害死,我也被自己一直相信的朋友陷害!你那日有脸害我,今日还有脸求我!”   风华听着于凤长的斥责,心中一片悲戚。   我本是已死之人,是水容和无常夫人,将我救活,我才能来到这个世上。水容,于凤长,一人恩重如山,一人情深似海。对我而言,你们同样重要。为什么,对我重要的人,我总是要失去一个。那时我一时犹豫,不想犯下今日的过错。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我只希望你们……   风华只觉眼前的血泪模糊了一切景象,脑中渐渐变得空白,再也无法思考,终是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躺在染满了血迹的地上。于凤长冷哼一声,也不管风华的死活,正要处置水容,忽然发现祺悠然走了过来,于凤长不解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祺悠然走到风华的身旁,蹲下查看她的伤势,只见风华浑身伤痕累累,于凤长皱眉道:“此处肮脏血腥,我怕玷污姐姐玉体,还请姐姐离开,我自会善后。”   祺悠然挥袖之间,只见绿色薄雾缓缓笼罩在风华身上,身上带血的伤痕慢慢愈合,祺悠然看着风华叹息道:“我与她同为女子,自然明白她的感受。男人为了功名利禄、为了所向披靡,可以抛弃一切。至于女人……你对他的爱,你对他的心,都被他置于最不重要的地方。”   于凤长摇头道:“我与风华青梅竹马,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她却背后捅我一刀,我对她的憎恨远胜水容,姐姐你要我怎么对她?因为那时喜欢过,所以我不杀她;因为她背叛过我,所以我不救她。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无对无错,一切到此为止了。但是姐姐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抚养之情,对我而言,你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没有姐姐,我早已死在了不知哪里的角落,我绝对不会放弃姐姐的。”   祺悠然见风华外伤已经基本痊愈,起身来笑道:“天赐山庄虽是天下第一大山庄,但是凤弟你会甘心于此?”   于凤长点头道:“以前,我的梦想与希望,就是靠自己的力量,夺回山庄报父母之仇,如此足以。但是姐姐带我拜入九天神教,见过教主之后,我方才知道什么英雄气概,若是有朝一日,我——”   祺悠然接着于凤长说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必会逐鹿九州大地,成千古芳名。”   于凤长听到这些话也不反驳,默默点头,祺悠然吩咐身后的文小蝶道:“小蝶儿,你将风华带回我的房间,我自有定夺。”   祺悠然待风华被带走后,方才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像风华一样,被你弃之不顾。”   于凤长正欲反驳,却忽然被祺悠然的手指遮住嘴唇,于凤长心中诧异,眼中看到美丽的笑脸,耳中听到温柔的声音。   “凤弟,虽然你我并无血缘,但是,我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人生中最艰辛的那段路,那是我生命中,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时光。无论你今后遭遇什么变故,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弟弟。” 写得略拖拉 第五十九章 逝去的桃花灯 青河镇,河岸旁。   此时已是深夜,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河岸边只有零散的三两个人影。夜晚的风已经有些清凉,叶无方脱下外套披在水浅浅身上,说道:“浅浅,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水浅浅点头笑道:“好,你等我把这盏花灯送走。”   水浅浅蹲下身子,将手中点燃的桃花灯放到河边,看着它随着水波而去。桃花灯的火焰忽明忽暗,水浅浅说道:“人们都说,在花灯中许下愿望,待它飘到天涯的尽头,就能够达成心愿,如果我的心愿也能够达成就好了。”   果然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叶无方心内暗笑,说道:“浅浅天生丽质,我本以为你对自己的人生很满足,没想到你原来还有心愿啊!”   水浅浅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说道:“我是很贪心的人呢,所以有很多愿望。”   叶无方问道:“那你在花灯里,都写下了什么愿望呢?”   水浅浅扳着指头数着,说道:“一个桃花灯是给爹爹的,一个桃花灯是给大师姐的,一个桃花灯是给二哥的……”   水浅浅数了半天,摇头笑道:“我果然太贪心了,竟然写了这么多花灯!”   叶无方道:“浅浅果然是善良的好女孩,这么多的愿望,你就没有给自己写一盏么?”   水浅浅嘿嘿笑了两声,有些难为情地摸着自己的辫子说道:“其实我也有一盏写给自己啦……无方,我们回去吧,在外边玩了这么久,师姐怕是要担心了。”   叶无方点点头,与水浅浅携手而去,走出不远,一阵风吹过,水浅浅回过头,发现刚才自己放下的那盏花灯,已经飘向更远的地方,自己再也看不见踪影。叶无方却在一旁出神,想起今天出来时司冥的话语,说道:“浅浅,我把你送回去后,我便要和朋友暂时离开此地了。”   水浅浅闻言面露落寞,却又不知该如何挽留,叶无方见之笑道:“我与浅浅缘分未尽,以后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水浅浅闻言开心地笑了,点头说道:“嗯,无方你有空闲了,就来找我,我带你再游览一遍青河。青河夜晚的景色和白天相差很大,我带你好好游览一番,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水浅浅正说着,忽然一只白色凤凰落在眼前的树枝上,水浅浅捂着胸口说道:“好大的鸟,吓了我一跳!”   叶无方自是熟悉司冥的宠物,见到它便知道事情已经结束,点头道:“浅浅莫怕,这是我朋友的宠物。……嗯,天赐山庄发生了一些事情,浅浅你不用再回那个茅草屋了,我送你回天赐山庄。”   水浅浅惊讶地问道:“真的么,你怎么会知道?”   叶无方笑道:“浅浅忘了么,我是于凤长的朋友啊!我们现在正在天赐山庄做客,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自然知道了。若是你不放心于凤长的消息,我先陪你回茅草屋,见过你师姐后,我们再一起回山庄去。”   水浅浅拍手笑道:“不用,既然师弟这么说,那就不会错,我们先回山庄去。太好了,我在山上采药采了四五天,都没有见过爹爹,不知道爹爹的病症怎么样了,我采的药有没有让他好一些?无方,我们快回去。”   叶无方和水浅浅两人结伴回到天赐山庄,此时深夜,山庄内寂静无声。水浅浅刚进大门,就见一人哆哆嗦嗦,迎面跑了出来。见那人面容惨白、神情紧张,叶无方皱眉正要擒下他来,水浅浅拉住他的胳膊道:“那是我二哥,水无涯。”   水浅浅向二哥打招呼,水无涯却是全不搭理只顾向前跑去,叶无方看着水无涯跑远,隐没于黑暗之中,奇道:“你二哥大晚上跑这么快干什么?”   水浅浅抿嘴笑道:“说不定是爹爹病好了,二哥去探望又被爹爹骂了。他们两个人啊,就是一对冤家父子。我回去安抚爹爹,爹爹气消了,就会让二哥回来了。”   两人正在说笑,忽见于凤长领着一队人马狂奔而来,于凤长看到水浅浅,停下马,和身后的文小蝶说道:“我带着人去追二少爷,小蝶儿,你带着三小姐去见少庄主。众人听令,不管水无涯做了什么事,他也是天赐山庄的二少爷,你们不许伤他,抓活的回来,我们走!”   于凤长带着众人策马而去,水浅浅不知发生了何事,皱眉问道:“小蝶,这是怎么回事,二哥又闯了什么祸?”   文小蝶下马道:“我带二小姐去见少庄主,少庄主自然会将一切事情告知小姐。此乃天赐山庄内务事,不方便让无方公子同去,还请担待。”   叶无方点头道:“既然浅浅已经平安回来了,我和浅浅就此告别。”   水浅浅虽然心有留恋,还是点头告别道:“嗯,无方你今天晚上也累了,先早些去休息吧!”   水浅浅与叶无方分别,随文小蝶来到水容的房间。水浅浅走进屋内,看到水浩淅坐在床边,水浩淅招手让水浅浅过去一看,水浅浅看到床上的水容昏迷不醒,状况惨不忍睹。   看到水容伤得如此严重,水浅浅心中震惊,捂着嘴巴惊讶地问道:“爹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水浩淅叹了口气,拉着水浅浅走出来,愤怒道:“是老二妄想杀死爹爹,还好被我发现了!”   水浅浅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反驳道:“不可能,二哥自小不习武术,而且生性善良,他怎么会想杀死爹爹?”   水浩淅见水浅浅不信自己,言语偏袒水无涯,不忿道:“哼,今夜爹爹的病情好了很多,文小蝶说爹爹想见我,但是我因为房事过来晚了。我走进屋子后,发现爹爹躺在床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满床是血。我正在好奇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到外面有声响,我急忙出去查看,就看到老二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我问过于凤长了,爹爹看完大夫后,便一直没有人进来过,。虽说水无涯不会武功,但是现在爹爹抱病在床,他又一直记恨爹爹,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害爹爹?”   水浅浅听得胆战心惊,“那爹爹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水浩淅摇头道:“哎,我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说爹爹的情况很糟糕,需要时间来调理。”   水浅浅闻言流下两行清泪,一边擦着脸一边作势便要进屋内去,说道:“我要进去陪着爹爹!”   水浩淅急忙拉住水浅浅,皱眉骂道:“你现在陪着爹爹有什么用?爹爹现在正需要静养,麻烦你别给我添乱了行么!你回屋去好好呆着,爹爹的事情我会来处理。”   水浅浅咬着嘴唇道:“那你要怎么处置二哥?我觉得一定不是二哥做的,虽然爹爹和二哥的关系一直就不是很好,但是二哥……”   水浩淅不耐烦地摇摇手,“好了好了,我要怎么做事不需要你来指点,老二的事情,等抓住他后,我自会审问。现在夜已经这么深了,我要去睡了。文小蝶,你送小姐回房休息。”   文小蝶过来请水浅浅回房休息,水浅浅见水容的房间有门卫把守,必不会让自己进去,只得跟着文小蝶离开。水浅浅一路满怀心事,不想路上正巧遇见于凤长骑着马回来,水浅浅急忙迎上去,拉住马头的缰绳,问道:“师弟,你们抓到二哥了没?”   于凤长以眼神示意水浅浅往后看,说道:“我们追上了水无涯,但是不想半路杀出来一个人救走了他。几个侍卫都受了伤,我们也没追上那两个人。”   水浅浅这才发现于凤长身后的侍卫神情都很痛苦,于凤长扭头说道:“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没抓到二少爷的责任,我会去向少庄主承担起来,你们先回去疗伤吧!”   侍卫们告退后,于凤长正要去见水浩淅,水浅浅忽然想起什么,说道:“等等,于凤长,你知道大师姐现在在哪里么?我问了文小蝶,她说大师姐昨天一早出去后,便再也没回来过。现在山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师姐怎么会不知道?”   于凤长皱眉道:“确实如文小蝶所说,我找不到大师姐人在哪儿。你知道的,大师姐素来看我不顺眼,师父重病后,本来最关心师父的人是大师姐,却是总不见她回来照顾师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前几天,你只留下书信自己就走了,我一直很担心,不知你去了那里。还好你遇见了叶无方,我这才知道你的下落。要不然今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找不到你,我要如何向病床上的师父交代?”   见问不出什么,水浅浅只得和凤长分别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左翻右转怎么也无法睡下,一边哭一边想道:怎么只是一个夜晚,就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不知二哥现在怎么样了?大哥做事武断,又一直瞧不起二哥,要是二哥真被抓回来,处境会很危险。不如待我明日确定爹爹的情况,就去茅草屋找大师姐,让大师姐帮我查明真相。虽然于凤长有些怀疑师姐,但我从小和师姐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我相信她。爹爹,我一定会查清楚,你到底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第六十章 真正的凶手 “天赐山庄已然易主。”   阁楼之上,望风台。   风铃随风飞舞,房间中央的小桌子上摆满果碟,司冥在一旁为慕容觞斟酒。看着他无趣的脸,笑道:“如此精彩的游戏……少主似乎并没有兴趣?”   慕容觞在一旁喝着美酒,淡淡地说道:“在我眼中,确实很无趣。”   司冥笑道:“于凤长从小历经磨难,自然比不得少主心高气傲。但是如少主所见,于凤长并不会甘心于天赐山庄,等他拥有足以与少主抗衡的力量,少主便会觉得有意思了。”   慕容觞靠在垫子上,望着深邃的夜空说道:“于凤长确实非比常人,我对他有兴趣可以理解。可是司冥,你向来视世人如无物,为何会对于凤长如此感兴趣?”   司冥正欲答话,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那人身形潇洒、面容俊秀,司冥看清来人后笑道:“无方公子,可是舍得回来了?”   叶无方坐到慕容觞身旁,说道:“夜市人多拥挤、空气嘈杂,简直没累死我,何乐之有?”   司冥摇头笑道:“有美人相伴还如此狡辩——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无方说道:“若真是便宜,你们为何不去?浅浅姑娘身陷囹圄,我看着于心不忍,方才出手相救。还好你派白凤过来通知我,我才知道天赐山庄大局已定,这才脱身回来,司冥你们留在这里必然知情,你快仔细说与我听。”   司冥看看慕容觞,笑道:“原来,无方公子才是对这件事上心之人。”   叶无方点头道:“于凤长自幼被害、不想起死回生扳回一局,听起来大快人心。可惜我与此人没什么交集,比起我那无聊的家庭剧,他的人生精彩太多了。”   慕容觞放下酒杯,站起身道:“闹剧已经结束了,我们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了。走吧,此事路上再说。”   叶无方问道:“你现在就要起身?若是就这么走了,也不告诉于凤长,未免太失礼了。”   慕容觞反问道:“难道你舍不得水浅浅?”   叶无方斟满酒杯,一口饮下,笑道:“我与浅浅姑娘萍水相逢,我这次救下她不过是一时心软,今后她遭遇如何便是她自己的命数了。你莫要信口雌黄,糟蹋了浅浅姑娘的清白。”   司冥笑着解释道:“无方,我们这趟出巡,已经被楚家知道了。所以那边已经发来邀请,请我们过去。楚随州此人你也是知道的,啰嗦又麻烦,真是不去不行啊!”   叶无方闻言摇头说道:“确实如此,楚随州在我教掌管礼教祭祀之事,对我们而言,确实是麻烦。”   司冥别有深意地看着慕容觞,笑道:“这次,那老头怕是别有用心啊!”   叶无方看司冥的眼神,心中也大概明白了,拍手哈哈笑道:“好友啊,你这趟出来,可是赚大发了。难怪你口口声声念着美人,这次你怕要抱得美人归。”   慕容觞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那只老狐狸,不过是想把女儿嫁与我,预定下未来教主夫人的位置。”   司冥点头说道:“那老头威逼自己的大女儿楚雁城嫁与少主,不想大女儿心有所属,自杀而亡。这才不过几天,老狐狸就把脑筋动到了二女儿身上。”   叶无方闻言一惊,皱眉说道:“此话当真?雁城姐自杀了?上月桃花宴我还见过她呢!”   司冥点头说道:“我前几天接到的消息,不会有错。”   叶无方摇着扇子叹息道:“果然红颜多薄命!我与雁城姐还约定了今年十月,共赏中秋之月,不想美人却已经香消玉坠了。雁城姐未免太过执拗,虽然好友脾气暴躁不解风情,也不用自杀明志啊!”   慕容觞道:“既然老狐狸邀请我们过去,我们便去看看也无妨。”   司冥好奇地问道:“少主去得如此干脆,难道……少主已经想到拒绝的办法了?”   慕容觞冷着脸道:“对他何需要动脑,他敢说、我便敢拒绝。”   叶无方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若是真如司冥所说,那城还真是可怜啊!那城与雁城素来亲密,姐姐刚死没多久,就被自己的父亲逼婚……”   慕容觞想起那个一脸阴沉的蓝衣少女,说道:“那城虽然年龄与我相当,但是城府却远胜于其父。也许我还未到,她早已想好了拒绝的方法。”   叶无方闻言吃惊道:“不会吧?这要是被她拒绝了,那你不是轻松了?我们此行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拿来消磨时光?”   慕容觞皱眉问道:“看我烦恼,你很高兴?”   叶无方认真地点头说道:“简直高兴死了。”   慕容觞对着叶无方便是一脚,叶无方急忙侧身闪过,与司冥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慕容觞冷哼一声推门出去,司冥与叶无方也急忙起身跟上慕容觞的脚步。   晨雾正浓,雨露未干,满地绿叶娇花。于凤长一动不动地跪在父母的坟前,不闻声响。文小蝶悄悄走过来,对祺悠然说道:“谷主,少主一行人不见踪影,是否要派人找寻?”   祺悠然道:“哦,因为昨天晚上事情很多,我便忘了这件事情。司冥和我说过,楚家的楚随州请少主过去做客,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为这件事离开了。”   文小蝶看着于凤长,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谷主,少爷已经在那里跪了很久了。现在已经快到秋天了,地凉风寒,小心少爷伤了身体。”   祺悠然点头说道:“你说的话,我怎会不知?只是十年的恩仇,凤弟终于可以放下了,难免会有些迷茫,由他去吧,我陪他在这里就好。你去为凤弟准备好进补的食材,他一夜未睡恐怕体力早已透支。”   文小蝶退下许久,祺悠然才见于凤长起身走过来。于凤长的脸随着阳光的斜照变得明亮起来,祺悠然撑着伞迎过去,只听于凤长说道:“姐姐,让你久等了。”   祺悠然见于凤长脸色早已恢复平常,知道他放下心结,不由心中喜悦,说道:“我们回去,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见于凤长点头,祺悠然便拉着他踏上下山的柏青小路,说道:“你昨晚为何改变主意,不杀了水容?”   于凤长说道:“一个小小的天赐山庄,我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若是成为庄主,也许反而会成为我的阻碍。天赐山庄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不过可有可无。”   于凤长与祺悠然沿着山路慢慢走下,只见迷雾渐渐散去,天赐山庄慢慢出现了全貌。于凤长看着脚下的天赐山庄,说道:“天赐山庄……我既然能得到你,自然也能把你丢弃。”   祺悠然点头笑道:“你高兴便好,无论今后你选择的是什么样的道路,祺悠然都会陪着你走下去。”   于凤长本还想去见慕容觞,不想祺悠然制止住他,告诉他慕容觞已去了紫竹泉,于凤长方才作罢。两人边走边聊,祺悠然想起昨夜水容的话语,问道:“昨夜,水容最后的话语,你可还记得?”   于凤长点头道:“当然,那老头——”   水容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可怜如砧板鱼肉,只听他断断续续地哀求道:“天赐山庄已经是你的了,水容这条命也赔给你了……我只求你放过那三个孩子……”   于凤长冷哼一声,反问道:“那日你已经杀了我爹,得到了天赐山庄,为何还要杀我?”   水容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忽听到于凤长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好玩的事情了,与其现在杀死你,不如让你活着,让你看看那三个人的下场,如何?”   水容心中一惊,想到于凤长手段如此毒辣,心中不由恐惧。为了自己的儿女,水容只得忍着浑身的剧痛说道:“于凤长……我只说一件事情……你信是不信?”   于凤长闻言笑道:“哦,说来听听。”   水容说道:“你爹……非我所杀,我那日奉你爹之命,与沈枫去找你爹。我们过去后,你娘说你爹睡着了,过去唤他,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我这才……”   于凤长一脚踩住水容的手腕,问道:“这么说,我爹死的那天,我娘、沈枫都有在场?”   水容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顿时冷汗淋淋,只得闭上眼睛点点头。于凤长哈哈大笑:“我娘十年前就被你害死了,沈枫——那老头刚刚也被你杀死了,你让我去哪里求证?水容,今后你就是废人一个,来好好享受未来的人生吧!”   于凤长单膝跪在水容身边,一手握住水容的手腕。只听一声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在树林中回荡不已。惨烈的嚎叫,令文小蝶吓得捂住耳朵扭过头去,祺悠然却是淡然坐在一旁抚琴,琢磨起刚才水容的话语。   见水容全身筋骨断裂,于凤长笑道:“现在,你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不过……你还是能听到、能看到,你费尽心机得到的天赐山庄,和你最痛爱的三个子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水容失血过多,终是支持不住,没了神智晕了过去,于凤长扭头吩咐不远的侍卫道:“带这个废人回山庄,我自有安排。” 第六十一章 重回山庄 于凤长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不屑地笑道:“将死之人的话,不过是愚蠢的谎话而已,不值得相信,难不成——姐姐你相信他的话?”   “我信。”见祺悠然一脸肯定地点头,于凤长皱眉问道:“为何?”   “女人的直觉。”   听到如此不靠谱的理由,于凤长不由摇头苦笑,正欲张口说话,不想祺悠然打断道:“但是,不管害死你爹娘的真凶是谁,水容害得你流落街头险些丧命这是事实,他现在的结果纯粹是自己招来的报应。但是凤弟,若是害死你爹的另有其人,那代表天赐山庄除去水容后仍然存在隐患,我只是担心这点。”   于凤长点头道:“我自会小心,姐姐莫要为此分神担忧了。”   见祺悠然点头,于凤长稍一犹豫,问道:“姐姐,风华此人你准备怎么处置?当年水容未能除根,结果现在被我反将一军。姐姐你从小教我,做事不要给敌人留后路……”   祺悠然笑道:“我教你的事情,我自己会不知道么?凤弟你翅膀硬了,看不起姐姐了啊!”   于凤长急忙陪笑道:“姐姐莫要生气,就算你放风华平安离开,我也绝无怨言。风华的事情,你喜欢如何处置都好,只是不要让我再见到这个人,天赐山庄的事情,对我而言已经全部结束了。我不想再为它耗费任何心力。”   祺悠然见他身心疲惫,伸手将他抱入怀中道:“多年的恩仇已经结束了,你好好休息吧!”   大仇已报,于凤长心中感慨良多,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合上双眼,靠在祺悠然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十年的夙愿,除了还未找到老管家齐伯伯,其它都已经达成了。姐姐,……我们去姐夫的坟墓上香。”   祺悠然点头道:“好,不过那是明天以后的事情了,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在祺悠然怀中,于凤长潸然落泪道:“我们现在就去,我没事的。十年了,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夜晚……过得如此安心。”   天赐山庄,古朴的房间内。   侍女关门而去,房内只剩水容躺在床上,他满脸皱褶,嘴中不甘地发出啊啊的气息,房内却是一片死寂,连一丝光亮也不见,可怜一方霸主,竟是落了个如此悲惨的境地。   忽然,水容听到旁边传来声响,他的脖子无法动弹,只能用余光看到旁边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和一个白衣美人。两人慢慢走到水容的床前,黑衣男子抬腿坐在床沿,摘下头上的斗篷,口内轻轻吐出几个字眼。   水容的眼睛随着男子的话慢慢睁大,表情越发狰狞,他恨不得杀了眼前的黑衣男子,却只能看到那人微笑着离开。   懦水楼。   粉色的花瓣随着清凉之风飘进屋子,只见屋内香炉中飘散出紫色的烟雾,围绕在桃木雕花床的周围。忽然风停,只见一片花瓣落下,落在了风华的眉上。   风华缓缓睁开眼睛,便听到身旁有人问道:“你醒了?”   风华睁眼望去,只见模糊地看到身旁坐着一位粉衣美人,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两碗汤水,一碗红色,一碗黑色,阳光刺目,四周仿佛绽放佛光的仙境,风华眯着眼睛问道:“你是……祺谷主?”   祺悠然点点头,风华回想起那夜的事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见祺悠然毫无杀气,便问:“那——是你救了我?”   祺悠然也不接话,只是说了一句“你师父他没有死”,风华闻言不胜惊喜,焦急地问道:“真的么?凤长没有杀死他?”   祺悠然笑道:“有的时候,死去会更轻松一些。”   祺悠然温和却暗藏杀机的话,瞬间击碎了对方的幻想,风华低下头,她知道于凤长的手段,自然也能想象出水容的处境。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忽听风华问道:“你是来杀死我的么……”   “我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凤弟的道路。”见风华一脸落寞,祺悠然拿起一碗汤药说道:“桌子上有两碗药,这一碗药,喝了你便会陷入永远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风华闻言点头,永远的沉睡与死亡并无分别,她端起那碗药送到嘴边,不想祺悠然伸手制止道:“你不想知道另一碗的药有什么用吗?”   风华摇摇头,祺悠然端起另一碗药,“这世间有一种花名无泪,五年开花、五年结果,采集它的花瓣和果实,研磨成粉末化到水里喝下,犹如走过了一遍忘川河,能让你忘记所有的快乐和痛苦,所有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和人,这两碗——你要选哪一个?”   风华惊讶地望着对方,祺悠然将手中的汤药放回桌子,站起身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飞花烂漫。   夏天……终究结束了。那些花朵,那些夏日里昂扬的生命,经历过一时的灿烂,也终究要去面对残败凋零,然后化为污泥。   那是死亡,还是重生?   风华正在犹豫,耳边传来温柔的话语,“是活下去……还是永远的沉睡,你自己选择吧!” 第一章 叶言 金风送爽,秋色宜人。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去,天赐山庄内桃花已败,干枯的花叶落满了一地。夏日里昂扬的生机慢慢消退,大地铺满金黄之色,开始孕育新的生命。天赐山庄的正门外站着五人,原来是于凤长与祺悠然送别羿小风等人。见三人收拾妥当,于凤长对温逸蓝说道:“这次师父重病在床,一直未能好转,所以寿宴也未能如期举行,真是可惜。若是来年师父身体恢复健康,还请温道长来天赐山庄做客。”   温逸蓝行礼道:“在这里叨扰了多日,我却未帮上什么忙,内心很是惭愧。此地一别,于兄不必再送,告辞。”   两人最后一局胜负未分,于凤长自是心有不甘,但是已经送对方来到门口,只得点头道:“后会有期。”   巫黛云亦行礼对祺悠然告别道:“多谢祺谷主这次的帮忙,妹妹感激不尽。”   祺悠然摇手笑道:“这次不过互惠互利,你我各有得失,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再过几月,便是冬祭的好时日,还请妹妹莫要嫌弃,到吾幽兰谷一赏美景。”   巫黛云闻言点头,祺悠然扭头对羿小风道:“羿道长若是不嫌弃,同妹妹一起前来可好?”   见两人看向自己,羿小风不知她们在说什么,挠头问道:“冬祭的时日?那是做什么的?”   祺悠然笑道:“只是一般的祭祀活动,到时幽兰谷文人墨客齐聚而欢,风流雅事同乐,不知羿道长可有兴趣?”   羿小风明白过来,拍手笑道:“你这么说我就容易懂了,我们在仙台山的时候,也经常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吃喝玩乐,这种活动我怎么会不去?”   巫黛云见他说的粗俗,正欲制止,不想祺悠然掩嘴笑道:“道长好性情,即是如此,我恭候两位大驾。”   于是羿小风三人告辞骑马离开,于凤长看着三人走远,便和祺悠然一边聊天一边折回房间。两人踏过无数枯枝败叶,脚步沙沙作响,于凤长说道:“姐姐,天赐山庄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去看望姐夫吧!”   祺悠然问道:“告于段落?不是我多嘴,水无涯现在人在哪里?”   于凤长道:“昨夜我们本来已经围住水无涯,但是谁想忽然杀出来一个女人,将他救走了。”   祺悠然见于凤长面无表情,知道他心里知其底细,便问道:“这女人什么来历?”   “水无涯是无常夫人的长子,虽然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但是她的妹妹继任情花岛岛主。我想应该是她得到了消息,赶来救下了自己的侄子。”   听了于凤长的解释,祺悠然不知情花岛是何来历,不由问道:“这情花岛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那么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于凤长不在乎道:“情花岛若是名门正派,姐姐怎么可能会没听说过?不过是一群女人装神难弄鬼糊弄姻缘罢了。这位新岛主向来看没用的侄子不顺眼,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害死庄主的人是谁,就算我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一个小小的岛主,一个不会武功、性格又懦弱的人,我也不会放在眼里。这些人本是凡庸,姐姐不必在意。水容的三个孩子相互厮杀而亡,才是我的心愿。”   祺悠然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既是如此,我们明日便去祭拜吾夫,二哥告诉我,他已经去了,会等着我们去了再离开。”   于凤长笑道:“我怎么好意思让二哥等我一个晚辈?我的身体早已恢复,姐姐不必担心,我们现在就动身。”   于是于凤长与祺悠然两人骑马而去,不多时便赶来到百草园。百草园占地辽阔,走入其中宛如步入花草的海洋,于凤长与祺悠然拨开美人蕉,踏过孔雀草,穿过夹竹桃,看到如此美情美景,于凤长不禁夸赞道:“外面芳华落尽,这里却是百艳争鸣,不愧出自姐姐之手,果然非凡。”   祺悠然正要回话,忽见两人站在远处,不由止住了口微微皱眉。   一人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眼一直到嘴角,使得端正的五官显得甚为可怕。他全身赤铜色的皮肤,身材彪壮虎背熊腰,身上穿着铜甲黑袍,背上一把九刃开天斧。另一人面容英俊、神态祥和,双眼微闭,头戴七星君子冠,手扶碧落杖,身穿金线缝制的黑白鹤舞九天袍,高高的领子上镶着血色宝石。此时虽已临近秋日,那人的装束却宛如身在寒冬一般,非常厚重。   此人听到脚步的声响,问道:“是悠然么?”   祺悠然见对方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只得说道:“叶大哥……没想到你也在。”   原来此人便是叶无方的大哥叶言,叶言点头说道:“这几天家族中的事务耽误了行程,所以迟了几日才来,不知好友在那边可否怨我?”   祺悠然摇摇头,于凤长走上前将准备好的祭品一一放在墓碑之前,于凤长看到墓碑前的其他东西不由笑道:“祺大哥,你与姐姐准备的东西一模一样啊!”   叶言身旁的壮汉便是祺悠然的兄长,祺天山闻言笑道:“大哥我不过一介武夫,心思怎么可能这么细腻,旁边那坛酒是我给妹夫留的,其他都是叶言准备的。”   祺悠然闻言颇觉尴尬,却又心生赞叹之意,叶言和楚道成两人生前为亲密挚友,果然了解好友的喜好。祺天山虽然外在粗鄙,对最小的妹妹祺悠然却是极其痛爱,他走到祺悠然身旁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小妹,大哥知道这几天是你的伤心之日,所以留在这里陪着你。”   祺悠然含笑点头道:“多谢大哥,其实楚大哥离开我已经很久了,我不会像以前一样自寻死路,请大哥放心。”   祺天山点点头,又趁机拉走于凤长道:“小子,我们喝酒去,不要打扰人家缅怀旧友。”   于凤长知道祺天山之意,便随他离去,两人走到一片草地前,只见石桌上早已铺满各色菜肴。于凤长待祺天山坐下,便为大哥斟酒,两人举杯一饮而尽,于凤长又各自斟满,举杯说道:“听闻大哥已经成为八宫之一,我敬大哥一杯,大哥武力非凡,乃是小辈的楷模。”   祺天山闻言心情舒畅,拍拍于凤长的肩膀,于凤长正在喝酒,不由呛到嗓子,咳嗽起来。祺天山见状哈哈大笑,说道:“都是小妹一直对你娇生惯养,看你,喝个稍微烈一点的酒就被呛到。不如今后你跟着我,我带你驰骋沙场,做一位真正的英雄豪杰。”   于凤长一边咳嗽着一边擦擦嘴角,委屈道:“酒劲不如大哥手劲,我敌得过美酒千杯,敌不过大哥一掌啊!。”   祺天山摇头说道:“不管是因为烈酒,还是我手劲太大,反正就是你太娇生惯养了,看你这瘦弱的样子,今后怎么行走江湖?”   于凤长不由苦笑,祺天山天生神力,一掌便是一条人命,于凤长斟酒笑道:“大哥此言差矣,杀人未必要靠武力。”   祺天山闻言拿起酒灌到于凤长的嘴里,说道:“好小子,毛还没全呢就嘲笑我没脑子了是不?”   于凤长与祺天山两人正闹得开心,忽然地上跑来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狐狸正要跳上桌子,祺天山一把抓住,哈哈笑道:“小家伙,想从我这儿偷酒喝,看我烧了你下酒。” 第二章 晚霞 于凤长见这小狐狸双眼如紫色宝石,全身雪白毛发蓬松,唯有尾巴似兔子一般短小,便知道这只狐狸是经常跟在叶言身边的宠物。小狐狸忽然扑通一声变成一个外表只有五六岁的男孩,怒道:“放开我,傻大个子!还有,不要叫我小狐狸,我乃是千年紫眼灵狐一族的族长,你们应该称呼我为九夜。”   于凤长一边夹起胭脂鸭脯肉喂到九夜嘴里,一边笑道:“好久不见了,九夜。”   九夜此时虽被祺天山拎在手里,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吧唧吧唧吃完,舌头舔着油乎乎的嘴唇说道:“面具仔,再夹一些喂我。”   祺天山上下打量九夜一番,笑道:“小狐狸,你的尾巴……好像又长长了些。”   九夜嘴巴接过于凤长夹来的食物,嘟着嘴骂道:“不要提我的伤心事!要不是你家那个变态大爷,我的尾巴怎么会短了一截,变成现在这样?对了,那个变态来了没,今天我一定要为蓬松软绵绵的大尾巴讨回公道!”   于凤长道:“三爷不喜热闹,八成是躲在老地方,怡然自得地吸着他的水烟吧!”   九夜被于凤长喂得满嘴鱼肉,他一边狠命地嚼着一边继续骂道:“可恶,当初都是他砍掉我的尾巴,害我现在变成这样。我的尾巴,哎,果然是天妒红颜……”   于凤长闻言险些喷了一桌,哈哈大笑:“天妒红颜……哈哈哈,谁教的你这个词?”   九夜拍桌怒道:“傻瓜说了,佳人死得早即是红颜命薄。我的尾巴白天可以挡风保暖,夜晚可当枕头被子,在我眼中如同西施再世,怎么就不能被称为红颜了?”   于凤长点头道“是是”,祺天山在一旁装出努力回忆的样子,说道:“我最近见到过三爷,他新弄了条大白围脖挂在腰上,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八成就是你的尾巴了!”   九夜闻言怒道:“什么,我的尾巴——竟然做成了围脖!”   祺天山放下九夜,拍拍他的脑袋说道:“小狐狸莫急,等哪天,我见了和你一样有大尾巴的狐狸,我把它的尾巴剁下来送你。”   九夜坐下,往嘴中拨起饭菜道:“你少来,我好歹也是一族之长,怎么能让你用这种理由迫害我的同族?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同类,看我把你脑袋上的毛全部扒光!”   祺天山摸摸光脱脱的脑袋,叹气道:“我头上本来就没有头发啊!”   九夜吃得肚子涨了起来,便停下筷子左右看看,却不见叶言的身影,便问道:“那个傻瓜呢?”   祺天山说道:“你家主人正和我家小妹在一起,小狐狸,若是小妹嫁给你家主人,你就是我家宠物啦!”   九夜摊手道:“悠然姐姐来了啊,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类是怎么想的,明明相互喜欢,却是死僵着,谁也不肯先表白。”   九夜咕嘟咕嘟大喝几口美酒,夹起一块鸡肉说道:“人类虽然很麻烦,不过麻烦也有麻烦的好处,比如说,这鸡肉正是因为做法麻烦,所以才好吃,哪像我们在野外,吃的都是生肉野菜。”   于凤长闻言摇头笑道:“这是两码事。”   九夜摇着筷子说道:“非也,食物与感情,不过都是畜生的欲望。”   于凤长正喝着酒,闻言喷了一桌,他捂着嘴巴咳嗽着说道:“九夜你的说法还真是直接……哎,虽然姐姐并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只是作为旁人,还是希望她能忘记过去,把握好新的恋情。”   祺天山拍拍于凤长,笑道:“你既然被祺悠然收养,就已经是我们祺家人啦,不要以旁人自居。”   九夜紫色的眼睛咕噜一转,笑道:“我去偷偷看看他们,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   祺天山与于凤长两人摇头笑笑,只见九夜化为白狐窜了出去。一会儿,九夜的小脑袋出现在一簇花朵之上,只见远处叶言与祺悠然并肩而站,忽听祺悠然说道:“少主和无方几天来天赐山庄做客,少主得到一把绝世宝剑名噬龙剑,此剑融合了公子扶苏的灵魂。”   叶言说道:“嗯,此事无方有告诉我,他们已经拿到了宝剑,正要去紫竹泉。前阵子我夜观天象,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气息,想来应该与此剑有些关系。此剑确实不同凡响,只怕这股气息已经飘散开去,天下众人皆知,不知少主现在可否安全?”   祺悠然笑道:“你放心,少主身边跟着司冥和无方,又有暗影保护,即使碰到强敌,也可全身而退。我倒是觉得,谁要是为了宝剑打上少主的主意,算他这辈子倒霉。”   叶言听到司冥的名字微微皱眉,说道:“司冥此人不知底细,留一个外人在吾教掌握大权,有利亦有弊。”   祺悠然问道:“那你觉得是利大于弊呢,还是弊大于利呢?”   叶言道:“利处在于他有能力,敝处同样在于他有能力。司冥最令我想不通的一点,便是他明明厌恶圣姑,却又对圣姑惟命是从。司冥对待教中事务,一向能够圆满完成,但是我分不出他对这些事情是喜好还是厌恶,所以,让他留在吾教,是益是弊,只能最后再说。”   祺悠然笑道:“叶言你太过小心了,吾教能人辈出,岂会害怕圣姑和司冥两人?”   “我只怕……”叶言正说着,忽然停下话语说道:“我在这里站了许久,就不打扰你和楚道成相聚了,我过去找祺天山他们。”   祺悠然点头道:“好,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就过去,”   叶言离开后,九夜摇头想道:这两人在一起完全不见风花雪月,看样子,傻瓜等到进了棺材也不敢表白。哼,没用的男人,看我变成他的样子,去和悠然姐姐表白。   “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帅得天理难容。”九夜噗通一声变化成叶言的外表,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镜子,对着镜子呲牙咧嘴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叶言眼瞎的事情,闭上双眼叹息道:“我这么美丽的紫色眼眸,不能被悠然姐姐看到,真是可惜。”   祺悠然默默站了许久,忽然看到叶言从一旁走来,不由问道:“你不是说去和凤弟他们喝酒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叶言走到祺悠然身旁,脸上浮现出深情的表情,伸手往祺悠然身边乱摸。祺悠然知道他的意思便将双手递过去,只见叶言将祺悠然的双手攥到胸前,说道:“悠然姐姐,其实我有一句话在心里忍了很久,今天,就算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一定要告诉你。”   祺悠然愣住,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在听。”   叶言清清嗓子,说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的妻子么?”   祺悠然抽回双手,扭过脸,为难地说道:“如果你的尾巴能再长长一些,我可能就会答应。”   叶言闻言睁开紫色眼眸,怒道:“不要接我的短处,都怪你那变态大爷,要不是他——”   叶言正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只见祺悠然捂着嘴巴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你……一眼便能认出我是九夜?”   祺悠然伸出手,捏着九夜的耳朵笑道:“变成人形,也不知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你以为我和叶言一样是瞎子啊?”   “别提了,当初我变成你的样子,去和那个傻瓜表白,结果被他发现,害得我一周的伙食里都没见到肉肉。”九夜忽然发现自己又说走了嘴,急忙捂住嘴巴道“……那个,你听着不要生气哦,我是好心来着。”   祺悠然笑着点头道:“我不生气,我与叶言心意相通,只是我无法跨过那道坎。是我不好,害得你没肉吃。走,我们去找于凤弟,让你吃个痛快。”   九夜变回狐狸被祺悠然抱在怀中,两人踏着夕阳离开墓碑,九夜问道:“悠然姐姐,你们到底是什么坎跨不过去呢?”   祺悠然顺着九夜的毛发,叹息道:“人类的感情与理智,你在叶言身边再呆久一些,自会明白。”   “我是为了报答叶言的救命之恩,才留下来保护他,反正人类的寿命很短,等他进了棺材,我便要回到山中继续修行,做我的狐仙大王。你们人类的感情,不了解也罢。”听了九夜的话,祺悠然点头道:“我们不提此事,过去喝酒。”   祺悠然抱着九夜,只见夕阳西下晚霞已现,人间美景莫过黄昏,不由心生感慨:好一句潇洒的‘这种感情,不了解也罢’……这句话,不知何时,我才能干脆地说出来。 第三章 楚那城 树林之中,莎曼彤漫步而行,正悠闲地欣赏着山路与溪水的风景,忽然身边飞来一只白鹭,散为光点,在空中聚合形成于哲轩的幻相。原来莎曼彤几日前离开蓬莱,留给众位上博一句‘我不在的时候,有事情可找于师兄商议’,便以寻找不世宝剑为由,甩手出来游玩。莎曼彤见自己出来不过几日,于哲轩就急急找过来了,不由对嘴角含笑道:“原来是蓬莱代掌门,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于哲轩此时正对着桌案前成堆的文件头痛,扶着脑袋问道:“师妹啊,你在外面玩得够久了,究竟何时回来?”   “难得有人在蓬莱代理我的职务,我可以偷得几分清闲,当然要好好修养一番调整身心。”   “你既然喜好清闲,不如辞去蓬莱掌门,随我去仙台山隐居。”   莎曼彤摇头笑道:“当年师父对师兄寄予厚望,师兄却是毫不犹豫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次我是想让师兄你对蓬莱尽些义务,也好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养。吾是好意,师兄莫要多心啊!”   于哲轩见她搬出死去的师父,只得点头道:“是、是,是我误会了师妹的好意,我道歉。对了,你说的那把宝剑可有下落了没有?”   莎曼彤声音干脆利落,“没有。”   于哲轩一边翻看看卷卷竹简,一边摇头叹息道:“师妹啊,你说过那把宝剑威力无穷,看我看你的态度,很怀疑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在找?”   莎曼彤的回答更加干脆,“没有。”   于哲轩闻言停下手头的事情,皱眉道:“师妹,我记得你以前做事严谨认真、勤奋刻苦,怎么现在……”   莎曼彤摇摇手指,笑道:“咦,师兄当初不也是以蓬莱为己任,十四年前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于哲轩摇头苦笑,说了半天又绕回去了,只得点头道:“好好,是我对不起师妹,师妹你在外面玩够了就回来,师兄在蓬莱给你做牛做马了。”   于哲轩的幻相化光散去,莎曼彤见师兄吃瘪,掩嘴笑了起来,正笑着,忽听上方有人喝道:“喂,站住。”   莎曼彤闻言抬起头,只见树枝上站着一位红衣少女。那少女面容俏丽身材娇小,外表不过十四五岁,却是言语傲慢无礼,莎曼彤不悦道:“小丫头可是有事找我?”   红衣少女跳下树枝,挡住莎曼彤的去路,笑道:“我叫玉青青,我看你内力不凡,应是习武的好手,我们过两招如何?”   莎曼彤也不答话转身便要离开,玉青青见对方藐视自己,忽然抽出鞭子向她抽了过去。莎曼彤也不理睬玉青青的攻势,只是一边前行一边轻身闪过少女的攻击。玉青青见莎曼彤身影轻逸,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勃然大怒!玉青青暗提真气,只见莎曼彤身边的鞭子变化出千万条,形势危急!周围顿时飞沙走石,一片混乱。玉青青轻身跳出战圈,以为此招定能令对方见红,不想见沙雾散去后,莎曼彤却是毫发无伤,摇头道:“年纪轻轻身手不凡,令人称赞,只是你有如此武艺,还是靠这条鞭子,此物必非寻常之物。”   “算你识货,再接我一鞭如何?”玉青青满脸俏皮,再次飞身舞鞭,莎曼彤拔下发簪掷出,那发簪不过是女人头上最平常的首饰,但在莎曼彤手上却如锋芒毕露的宝剑,飞在空中四处狂斩,鞭子的功势瞬间瓦解!莎曼彤收起发簪,神情不悦,若非她认得此鞭,这小丫头早就倒了大霉,“你我萍水相逢,何苦下此毒手?”   玉青青却是完全不管对方的恼怒,含笑点头赞道:“好功夫,再来!”   玉青青的鞭子越发狠戾,攻势更为凌厉,鞭鞭向着莎曼彤的要害打来!莎曼彤躲过数招,瞅准时机一把攥住鞭子,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拽。玉青青没有防备,登时被莎曼彤拽了过去,栽在地上!莎曼彤拿过鞭子,缠了几缠,扔回给趴在地上的玉青青。   “这鞭子……真是可惜,竟然配了你。你应该庆幸,我从不和小孩子计较。你以后最好收敛一些,要是碰到脾气不好的高手,我怕你红颜命薄啊!”   玉青青切了一声收好鞭子站起身,上下打量莎曼彤,好奇道:“你看起来年龄与我相当,为何说我是小孩子?我懂了,觞觞说过,高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让自己看起来和年少的时候一样,你一定是这种人,难怪我打不过!啊哈哈哈哈,明明都是老太婆了,还要装成少女的样子,没羞!”   莎曼彤额头青筋暴起,正欲出手教训下这个没口德的少女,忽听有人说道:“玉青青,你说话太过分了,还不给人家道歉。”   这声音凭空出现,莎曼彤心中一惊,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位少女,身穿蓝绿色的拖地长裙,头戴银色月牙宝石挂饰,一头乌黑直发。蓝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却是外貌文静,举手投足尽显端庄,与玉青青的气质天壤地别。玉青青看到她却是满脸鄙视,拿鞭子指着她道:“蛤蟆女,滚到一边去,不要来妨碍我!”   蓝衣少女却是不理会玉青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向莎曼彤行礼道:“在下玉蟾宫,为吾之好友失礼的地方,向您道歉。”   玉青青闻言怒道:“你才无知呢!”   莎曼彤心情大好,向玉青青笑道:“不错,还知道自己无知。”   “我与玉青青还有事情要办,若有冒犯,还请前辈海涵。”   莎曼彤摇手笑道:“姑娘已经这么说了,我怎么还会为难你们,后会有期。”   莎曼彤说完便离开了,玉青青还要追上去,不想被玉蟾宫拉住,正要说话,却见玉蟾宫闭目摇头,于是也只得忍下这口气。两人目送莎曼彤走远,玉蟾宫方才开口道:“我们这次是为了迎接少主而来,你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胆小鬼。”玉青青收起鞭子,冲对方吐吐舌头,玉蟾宫却是毫不在意转身离开,问道:“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一个内力高深的老太婆呗!”玉青青急忙跟上,玉蟾宫想起往事不由心情复杂,心头虽是百种滋味,言语却是淡然,“那人是蓬莱掌门莎曼彤,武功自然不凡,其实你这种小孩子可以挑战的?”   玉青青点头赞道:“难怪这么厉害,果然有一手。”   玉蟾宫道:“莎曼彤乃一代女中豪杰,怕是连许多男人也不如她。许多年前,吾族为了一本举世罕见的秘籍围堵岳阳楼,不想莎曼彤得到消息,带领蓬莱众人前来,楚家族长在莎曼彤手下走了不过百招,狼狈而退。”   玉青青闻言哈哈大笑,拍手道:“打得痛快,我早看你爹不顺眼了!不过人家把你爹打得这么狼狈,你这个做女儿的,倒是说得很高兴啊!”   玉蟾宫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见莎曼彤的场景,感慨万千,“这是事实,有何不可说?从那之后,我便一直仰慕莎曼彤,人生应当如此,才是不枉此生。”   “我的梦想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再嫁给觞觞,一生就圆满了。”玉青青正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玉蟾宫忽见远处有人走来,“正说他呢,人就来了。”   玉青青闻言远望,只见远处走来两人身形潇洒,正是慕容觞和叶无方。慕容觞看到玉青青虽有犹豫,还是打招呼道:“玉蟾宫、玉青青,好久不见了。”   叶无方见两位美人在此,不由心情舒畅,摇着扇子笑道:“许久不见,两位出落得越发娇美,只是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也许我该叫你少主夫人了?”   玉青青闻言羞红了双脸,摇手笑道:“人家还没有和觞觞结婚,无方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慕容觞听到“觞觞”如遭雷劈,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不动,叶无方收起扇子,笑道:“我说的又不是你,和觞觞订婚的,是楚那城……”   玉蟾宫身影未动,暗化一道咒符为火流,直逼叶无方!叶无方急忙用扇子挡下,明知故问道:“咦,我又没说错,你何苦生气呢!”   玉蟾宫皱眉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叫我玉蟾宫。你再敢说一次,我叫你有去无回。”   叶无方含笑点头答应,玉青青愣在一旁许久,反应过来后问道:“什么,订婚?觞觞与蛤蟆女?”   “是啊,觞觞来这里便是来见自己未来的岳丈啊!”叶无方正说得高兴,身后忽然飘来阴冷的杀气,“叶无方,你再敢叫一次那个恶心的名字,我就把大卸八块,不信你就试试。”   叶无方摇头暗叹这对未来的夫妻脾气不好,忽见玉青青把鞭子摔在地上,怒道:“可恶,蛤蟆女!你等着,我回家找我爹去!不破坏你和觞觞的婚约,我誓不罢休,你等着!”   玉青青说完便一溜烟似地跑走,三人目送她远去,却是无人阻拦,慕容觞摇头道:“每年见玉青青,性格都是如此毛躁,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小的时候大家还担待她些,若是长大了,我看谁还宠着她!”   玉蟾宫也不在意玉青青的离开,扭头看向两人道:“两位请随我到紫竹泉一坐,族长等待两位已久。”   玉蟾宫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的竹子忽然依次移动起来,各色阵法接连而起、相互交错,原本茂密的竹林移出一条宽阔的大路,叶无方见状点头道:“每次来到紫竹林,都能看到如此奇妙的场景,又有美女作陪,值得。” 第四章 楼兰族 玉蟾宫走在最前为两人带路,声音如溪水的流动清脆而祥和,“紫竹泉乃是楚家居住的地方,自然隐秘,门口设有独特的阵法,只有解除后方能进出。”   叶无方跟在玉蟾宫的身后,笑道:“玉蟾宫,我帮你把和好友婚约的事情都说给玉青青了,她现在也如你所料,跑去找她爹破坏婚约了。你特意把她找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开心啊!”   “多谢无方公子多管闲事。”玉蟾宫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叶无方摇着扇子跟在后面,双眼含笑却有轻蔑,“女人啊,心机多了可爱就少了。”   玉蟾宫也不答话,因不见司冥的身影,问道:“族长说邀请了三个人,怎么不见司冥?”   “弑龙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爹有事找他,他现在应该已经返回主教了。”听了慕容觞的解释,玉蟾宫这才注意到他后腰上挂的的宝剑,于是停下脚步询问道:“少主离开主教久已,就是为了这把剑?”   慕容觞点头道:“嗯,此剑威力如何我尚未试过,碎舞说此剑的魂魄因怨而生嗜血非常,所以要我小心使用,以免引火烧身。”   玉蟾宫不由点头,想必是铁匠封住了此剑的部分力量,难怪自己未注意到这把宝剑,于是说道:“少主可否借我一看?”   慕容觞将弑龙剑递给玉蟾宫,玉蟾宫双手接过口中催动咒语,弑龙剑中飞出无数发光的咒文,重新组合后围住宝剑,依附其上消失不见。玉蟾宫将弑龙剑递回,解释道:“这把剑的魂魄已经被我封印,此生再也无法离开剑身,少主可以放心挥剑了。”   “不愧是我教掌管祭奠的巫祝,今日所见,果然才貌出众。”叶无方本是夸赞,不想玉蟾宫闻言皱眉,转身继续前行。叶无方见她不悦的神色又添了层不耐烦,不由拿扇尾拍拍慕容觞的肩膀,悄声问道:“我又说了什么得罪她的话吗?”   “你不是天天以妇女之友自称吗,怎么我感觉本教中的女子,你得罪得差不多了。”听了慕容觞的调侃,叶无方摇着指头反驳道:“九天神教中的女人,很难被称为女人。”   三人走了不多时,只见一座白紫宫殿出现在眼前,门厅前站着几位长袍老者,为首一人见到慕容觞,急忙上前行礼笑道:“恭迎少主,楚随州恭候多时了。”   楚随州将两人请进殿内,只见大殿恢弘气势,地上画着各式图腾阵法,墙上挂着各种动物的头骨。待众人依次坐下,楚随州便命人端上茶餜,笑道:“少主能够前来,真使吾殿蓬荜生辉啊!”   慕容觞虽无耐心,但对方在教中地位尊崇,也只得耐下心来坐着,叶无方向楚随州叹息道:“雁城姐姐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一代美人就此香消玉坠,真是可惜。”   叶无方满脸伤心,楚随州与玉蟾宫闻言却是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大殿忽然陷入一片安静,叶无方见无人答话颇觉尴尬,慕容觞看好友冷场吃瘪,心中暗笑,楚随州避过此话,放下茶水直奔主题道:“逝者已去,自会安息。少主,小女那城今年已满十八,与少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已将小女嫁与少主的事情告之教主,教主也已经同意了,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慕容觞正品着茶水,闻言冷笑道:“既然我爹都答应了,你还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楚随州急忙赔笑道:“听少主的话似是不悦,莫不是少主嫌弃小女?”   慕容觞心内赞叹这老头倒是很会偷换概念,点头道:“那里,令嫒冰雪聪明,我哪儿敢嫌弃?”   “既然婚事已定,不如让玉蟾宫随我们一起回主教如何?”叶无方自然愿意美女作陪,一直默默无言的玉蟾宫开口道:“我虽是有心跟随少主,不过现在身上正有任务,此事与楚家关系甚大,所以……”   慕容觞知道叶无方没安好心,瞪了他一眼后问道:“不知是什么任务,反正叶无方正闲着,可以让他帮忙。”   “这任务没什么大不了,那城,你马上便要成为少主夫人了,不如随少主回去,也好加深一下感情。”   玉蟾宫不敢反驳父亲,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   叶无方道:“既然事情圆满完成,各人都随了心愿,不如明天我们便离开,如何?”   楚随州闻言急忙阻止道:“少主难得来一趟,何必走得如此匆忙?不如在这儿休息两三日,也好让我们尽些下属的职责。”   慕容觞笑道:“族长太客气了,待我与玉蟾宫成婚,我还要叫您一声岳丈,哪里敢劳烦你老人家照顾我们?”   楚随州听慕容觞一句“岳丈”,满心欢喜,不由哈哈大笑道:“哪敢哪敢,那城,少主便交给你照顾了,少主很少来我们紫竹泉,你带少主到处逛逛。”   玉蟾宫点头答应,便带着慕容觞与叶无方到处游玩,直到深夜众人方才回房休息。叶无方见今夜乃是中秋,便问侍女要了玫瑰花酿和糕点,在院子中赏月饮酒,正走在凄凉的院落中,忽然听到一间屋子内传来声响。叶无方扭过头,从窗户的缝隙看到玉蟾宫正要更衣睡下,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屋内传来敲门的声音,然后又听玉蟾宫说道:“原来是少主,屋里请。”   听到来人竟是慕容觞,叶无方好奇心大起,心想:好友怎么会深夜来找玉蟾宫,此事有趣,我过去看看。   叶无方悄悄躲在外面窗边,只听玉蟾宫为慕容觞沏茶问道:“少主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今天在大殿上,你说你正负责一项重要的任务,为何楚随州制止你继续说下去?”   玉蟾宫沉思道:“不知少主还记得楚家,有一位叫楚文城的人吗?”   慕容觞闻言浑身一震,放下杯子,点头道:“我当然记得。我娘难产而死,我爹又一直为教中的事务忙碌,老师便被我爹安排到我身边,教习我礼射御书。我教与楼兰族素有恩怨,十年前,两方人马为了玉如意大战一场,各自损伤惨重。楚大哥为了保护教主身亡,老师则在那场战斗中失踪,下落不明……”   玉蟾宫点头笑道:“二哥能被少主记得,荣幸之极。”   慕容觞反应过来,问道:“难不成……你这次的任务与他有关?”   玉蟾宫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我爹的下属无毛鼠外出任务,被人打伤。无毛鼠回来后,向族长禀告了那人的阵法,族长听无毛鼠的形容,那人使用的阵法很像秘术山水一程。此等秘术出自楚家,怎么可能会有外人学到?所以,族长交代我查明此事,这些天我一直在外面查找线索,只是因为少主来了,族长方才将我召唤回来。”   慕容觞问道:“那你可曾找到那人?”   玉蟾宫摇头道:“没有,但是有些许的线索。楚家秘术分为阴阳两种,一种只传直系男子,另一种则是可以传给家中的任意血亲。山水一程这种秘术,我也是经过此事方才知道,以前从未修习过。”   慕容觞道:“连你也不会,那就是只有本家的男子可以学习了?”   玉蟾宫点头道:“我大哥醉心习武,未曾学过楚家秘术,这种秘术只有二哥和我尚未成年的么弟才会,所以……。”   “你的意思……那人是你二哥,也就是我的老师?”   “按照无毛鼠的描述,那人并不是二哥,但是应该与二哥有些许的联系。”   慕容觞犹豫道:“老师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不回来。”   玉蟾宫道:“没错,但是二哥没有回来,要么是他死了,要么是他没办法回来。二哥已经十年未见消息,这次的任务,是找到二哥的希望。我觉得,那人使用的秘术,有可能是二哥故意留下,让我们去寻找他的信息。”   慕容觞道:“嗯,也许他被人困住无法脱身,便将这种秘术传于他人,让我们前去找寻他。”   “族长已经将此事交予他人,不让我再插手,所以离开紫竹泉后,我想偷偷去继续查找哥哥的下落。”   慕容觞亦点头道:“老师对我如再生父母,他的下落我也很关心,正好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不如明天我们一早启程。对了,你现在可有其他的线索?”   “无毛鼠回来后,我根据他的描述,画下了那个人的容貌。”玉蟾宫走到书架旁,从上面拿下一幅锦书卷轴缓缓打开,画卷上的人气质温柔委婉,鹅蛋脸上一双杏眼,一身鹅黄色斗篷,慕容觞奇道:“是个女的?”   “是的,而且此女年龄与我相当。” 第五章 逝去 慕容觞拿起画卷仔细查看,玉蟾宫则静默一旁冷眼盯着对方,沉思道:二哥现在的情况,不过两种。第一种,便是最糟的,就是二哥已经死去,我的希望也会落空了;第二种,就是二哥现在还活着,只是无法回来。若是他不想回来,有慕容觞帮我一起劝说,会容易许多。如果是有外力阻扰,二哥想回而不得,慕容觞会是救援的战力。不论二哥的情况怎样,私传他人楚家秘术是重罪,到时慕容觞代为求情,二哥回来后族长也不敢太过为难,总之……   玉蟾宫正想着,忽听慕容觞放下画卷道:“窗户外面的君子,我们聊完了,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叶无方见自己被发现,索性现身推开窗户笑道:“我只是碰巧路过,怕打扰你们,所以才停下脚步。”   “借口。”慕容觞收起画卷,走过去敲敲叶无方的脑袋,“既然你都听到了,明日启程与我们一起去找老师,没意见吧?”   叶无方点头道:“是、是,少主的命令,无方怎敢不从?”   慕容觞见他点头答应,便拿着画卷离开,屋内只剩叶无方与玉蟾宫两人。叶无方见已经无事便要离开,忽听背后传来玉蟾宫的声音,“无方公子!”   叶无方好奇她有何事相问,便停下脚步,只见玉蟾宫翻过窗户走了过来,揭开手中提篮的遮布,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我与雁城姐姐定下中秋之约,无论佳人现在身处何处,我定会赴约。”玉蟾宫闻言神情宽慰,点头道:“我为姐姐谢谢无方公子的记挂。”   叶无方转身离开,不想玉蟾宫也跟上来道:“我陪你一起去。”   花园静谧幽深,残落的花枝在月色下更显动人,玉蟾宫拨开花丛,在一块碑牌前蹲下身子,“就是这边。”   “为何将雁城姐姐葬在这里?”叶无方见此处虽是花草繁盛,但四周不见人踪、花草亦不见修剪,荒废中更显凄凉,玉蟾宫见他好奇,解释道:“怎么可能?这里埋下的是姐姐穿过的衣服和首饰,选在这里只是方便我每日来见她一面,怀念故人。姐姐葬在白鹿坟,只是那个地方,不提也罢。”   中秋之月花好月圆,只是伊人不在,叶无方见周围碎花朵朵,点头道:“不愧是姐妹,果然了解姐姐的喜好,不过,我在这里不打扰你们团聚吗?”   “姐姐与我不同,她生前喜热闹,你留下,姐姐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叶无方点头坐下,玉蟾宫坐到他的身旁,将花酿倒出三碗,叹气道:“只是不想她死后,她最喜爱的节日,只有两个人陪她。”   叶无方神情黯淡道:“中秋之夜合家欢聚,雁城却是自己孤单地走在黄泉路上。”   “姐姐……是被族长害死的。”玉蟾宫洒下一杯花酿,皱起一双柳叶眉,眼眸暗藏愤怒,叶无方点头道:“我听说了,因为你爹希望她嫁给觞,但是雁城姐心有所属,所以……”   “姐姐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死的。”玉蟾宫摸着碑牌,声音平缓,“姐姐在楚家有一个相恋了五年的爱人。五年,足足占据了她四分之一的人生,不想如此漫长的时间,抵不过世间的功名利禄。”   叶无方尝遍儿女情长,自然明白,皱眉道:“那人变心了?”   玉蟾宫点头道:“是的,那人为了获得更高的职位,转而爱上别的女子。两人分手后,姐姐含恨自杀,但是却被救了回来。我觉得姐姐很可怜,我憎恨那个负心的男人,夺取了姐姐美好的爱恋。于是,我给那个人下了咒语,”   “楚家秘术。”叶无方一边点头一边感慨,大哥虽说过咒语秘术不过如此,不用放在心上,但他不懂其中奥妙自然心怀敬畏,玉蟾宫点头笑道:“是啊,楚家秘术,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人后来被我下咒,犯了大过,被剥去职位废了武功,赶出了楚家,虽然姐姐哭得很伤心,但是我却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自己为姐姐报了大仇。”   叶无方叹息道:“这是你错的开始,爱情无分对错,两人之间怎么能有别人插入的地方?”   “不愧是无方公子,果然对女人的感情了如指掌。后来,姐姐又开始了新的恋情,看到她重新开朗起来,我也很高兴,”玉蟾宫停顿了下来,倒了一杯花酿喝下,方才缓缓地说道:“后来,族长希望姐姐嫁给慕容觞,姐姐自然不愿意,却又无何奈何,只能无奈地接受。那天深夜,姐姐忽然前来找我,告诉我她要与人私奔。我当时听了很是着急,我正想对姐姐说,我愿意代替她嫁给慕容觞,以此恳求她不要离开,但是我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你一直喜欢我大哥。”   玉蟾宫摇头道:“并不是这个原因,叶大哥心有所属,我何必苦苦相思?何况,姐姐已经死过一次,我不想看到她再死一次了。我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因为姐姐第二次相恋的人,就是被我下了咒术、赶出楚家的那个人!”   叶无方倒是毫不意外,点头道:“雁城爱了那个人五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更何况那人被废去武功、没有了地位和权势,雁城姐对他必定非常同情。”   玉蟾宫不由觉得自己可笑,一个外人尚且明白当时的情况,自己却是头脑发热,做了一件大错事,从此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姐姐说那个男人已经幡然醒悟,希望姐姐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姐姐把两人隐居的地方告诉了我,便偷偷离开了。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把她出走的事情告诉了族长,族长便带我前去追查。”   叶无方非常明白玉蟾宫的心情,点头道:“人有了喜恶,就会有偏向,就像你喜欢雁城姐,自然觉得那人不配。”   玉蟾宫点头道:“姐姐看到我带着族长而来,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恐惧、气愤与悲哀。那天姐姐的表情,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害得相公武功尽废、被赶出楚家的?”   ——“这个地方,我只告诉了你,你为何带着族长前来?”   ——“我们姐妹,本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你为何要背叛我……”   一句一句的质问,撕天裂地,却无法反驳。   十八年姐妹情谊,就此崩塌。   雁城说完后便拔剑自刎,血液四溅,飞落到玉蟾宫的脸上。玉蟾宫站在原地,只觉世界静止,自己茫然不知所措。叶无方见玉蟾宫忽然没了声音,知道她已经没有勇气回忆下去,便问道:“所以……雁城姐自杀了?”   玉蟾宫点头道:“没错,逼死姐姐的人……其实不只是族长。还有我。从小的时候,我便不被族长喜欢,就只有姐姐与我亲近,我才不会觉得孤单。没想到,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我们姐妹之间的信赖,就这样轻易地被我毁掉了。”   “后来看到姐姐自杀,族长满脸不屑,告诉我以前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两人第一次分手,和族长有关。族长给了那个人很高的职位,要他放弃姐姐,那个人便答应了。虽然我憎恨那个人贪慕名利,但是族长他……宁愿看着姐姐悲伤、看着姐姐死去,也不愿意给她虚假的幸福。”   一滴一滴的泪水,从玉蟾宫脸上落下,砸到地上,飞溅开来。   “姐姐死后,族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代替姐姐,嫁给慕容觞。”玉蟾宫捂住双眼,声音凄惨,“姐姐何其悲哀,自己在至亲至爱的眼中,甚至比不上一个虚假的权利。姐姐尚且如此,我又如何?我的生命在族长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叶无方心内叹息道:原来如此,难怪玉蟾宫一直不喜欢别人唤她楚那城,并且一直称呼自己的父亲叫族长。   “明明我和姐姐心意相通,但是当她站在悬崖之上的时候,我没有将她拉回来,而是恨恨地将她推了下去!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也许现在我变成孤单一个人,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挂花树下,只能听到寒风刮过,树枝乱颤,以及少女哀伤的哭泣。叶无方喝下花酿数杯,却只觉苦涩不堪,抬头望向明月。   不知这中秋圆月之下,几家团圆、几家离散,几人欢喜、几人悲凉? 第六章 方卓然 翌日清晨,窗外鸟语吵醒了熟睡的玉蟾宫。玉蟾宫支起身体,左右看看,方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自己的屋子。玉蟾宫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才想起自己竟然哭得睡了过去,八成是叶无方抱自己回来,不由摇头苦笑。玉蟾宫走下床正要洗漱,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玉蟾宫过去开门,不想来人竟是楚随州。   楚随州走进来坐下,见玉蟾宫关好门,方才说道:“那城啊,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你嫁给慕容觞?”   玉蟾宫已经明白了楚随州的来意,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族长的意思,玉蟾宫自然明白。我们楚家,在我教三大名流之中,已是最末。大哥战死沙场,二哥下落不明,幺弟年龄尚小,难以支撑家族的兴旺,”   楚随州点头叹息道:“我们楚家,已经从巅峰之上摔了下来。那城,你怎么看待其他两大名流?”   玉蟾宫说道:“祺家之中,祺悠然不过二十六岁,便身居天宿八宫之一,虽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无人敢有争议。祺悠然的大哥祺天山,在不久前同样因为有功于吾教,晋升天宿八宫之一。不仅是这两人,祺家至少还有两人同样拥有超凡的实力,升上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名流叶家,虽然家族之中内乱重重,但是叶无方的武功炉火纯青,在年轻一辈中,是在武学上唯一可与慕容觞相较之人。叶家长子叶言,虽是双眼失明不习武功,但是才智绝伦,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吾教鲜有匹敌者。叶家两个兄弟,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再加上叶无方与慕容觞的私人关系,叶家今后的地位,比起祺家只高不低。”   楚随州点头道:“虽然你是妹妹,但是你比雁城要清楚多了。将你嫁给慕容觞的事,你可有什么不满?”   玉蟾宫低头道:“我是家族的一员,自然要为家族牺牲,楚家的的利益高于一切,凌驾于我个人的意志之上。”   楚随州闻言笑道:“慕容觞长相英俊、武功又好、你何苦将这件事说得这么悲壮?好了,一会儿你就随慕容觞离开吧!以你的脑子,你应该知道跟随慕容觞之后要做些什么。”   “谨记族长的教诲。”   见楚随州要离开,玉蟾宫急忙问道:“等一下,族长……我还想问一句,姐姐的死,你可曾有过一丝的后悔?”   楚随州闻言笑笑,也不回答,推门而去。   门吱啦一声地被关上,屋内再次一片安静,玉蟾宫仍保持着恭送族长的姿势,却是眼前发黑,指甲一直掐进手心,几乎要攥出血来。玉蟾宫冷笑一声,心想:我没想到,姐姐的死,你连一个表情、一个答复都不肯施舍给我。如若我死了,你的反应大概也是如此吧……父亲,今日你为了吾族牺牲了我,便不要怪我明日为了自己,牺牲全族!   羿小风四人离开天赐山庄后便去看望夏初晴,之后来到汾水镇,此时太阳已走到正南,巫黛云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拥挤的人群相遇然后分离,心里忽生不舍,叹气道:“过了这座城镇,到了前面的路口,我们便要分开了。”   “这次羿小风的事情,劳烦巫黛云姑娘费心了。”见温逸蓝道谢,巫黛云摇头道:“温道长客气了,巫黛云分内之事而已。”   温逸蓝想起幽兰谷的传闻,问道:“我听说过幽兰谷的规矩,你在求她办事之前,必须完成她要求的一件事情才可以。将羿小风救出大牢,还无人追查这么困难的事情,不知姑娘是用什么事情或者东西换到的?”   宫世邢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巫黛云打断道:“此事不值得一提,温道长若是想感谢我,一顿饭即可。”   见太阳已经升到正中,温逸蓝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吃过饭再走,姑娘在这里挑一家喜欢的店如何?”   巫黛云点头答应,随便挑了一家饭店,众人落座把酒言欢。羿小风也与宫世邢放下过节,开心地聊了起来,羿小风举杯敬酒道:“宫大哥,虽然你这次什么用也没有,但还是感谢你来碍手碍脚。”   “那里,看到你浑身是伤的惨状,我也安心了。”宫世邢含笑举杯,两人一仰脖子喝干,羿小风又倒了一杯,对酒笑道:“我哪里有宫大哥聪明,让妹妹冲锋在前,自己躲在后面什么也不做,自然毫发无伤。”   宫世邢本就有气,听得这话异常刺耳,咬牙齿切亦道:“我下次一定冲到前线,和敌人联手,揍得你有去无回。”   巫黛云见两人又开始斗嘴,摇头道:“好歹也算同生共死过,现在都要分开了,你们不能说些友好的话吗?”   羿小风正要回答,忽然感觉旁边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艳丽少女身披蓝色斗篷,一身异国风情,看似女儿之身,眉目之间却是透出一股男子的英气。蓝衣少女从怀中取出一幅羊皮画,递给羿小风问道:“这位少侠,可曾见过我画上的这位姑娘?”   羿小风接过羊皮画,只看了一眼,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原来这画上只有寥寥几笔,根本看不出是是人是鬼。羿小风把羊皮画递给温逸蓝,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骨骼奇葩的人。”   蓝衣少女叹气道:“我有很着急的事情要找画上这位姑娘,如果几位少侠侠女有什么线索,还望告知,我必有重谢。”   “我觉得你以这幅画为标准找,这辈子估计都找不到。”羿小风在一旁摇头叹气,温逸蓝将那幅画递还给蓝衣少女,问道:“温逸蓝虽是不才,但略通书画,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可以根据你的描述重画一幅,总好过你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   蓝衣少女拍手笑道:“太好了,那就麻烦你,我在此谢过这位少侠。”   “在下温逸蓝,姑娘称呼我为道长即可。这里颇有不便,还请姑娘楼上一坐。”温逸蓝找掌柜要了一间厢房,少女急忙跟了过去,笑道:“那道长也不用客气,称呼我为公子便好。”   羿小风嘴里咬着筷子,看着两人离开上楼,用小指挖挖耳朵,向身旁两人问道:“我没听错吧,那个女的刚才说他自己是——公子?”   “对,没错。”见宫世邢肯定地点点头,羿小风又扭头看向巫黛云,巫黛云见状也点点头。于是三人齐齐放下碗筷,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羿小风追着那人问道:“等等——你是男的?”   温逸蓝走在最前打开房门,待众人进入后,那人方才笑着解释道:“我从未说过我是女子啊,在下方卓然,不懂九州习俗,冒犯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温逸蓝将包袱里的笔墨和缣帛在桌子上放好,笑道:“难怪我遇到你时,便感受到你的气息不似女子。”   羿小风捂住嘴巴和鼻子,眼睛左右转转,问道:“什么气?他放屁了么?”   “用眼睛观察别人,很容易受到欺骗,所以比起眼睛,用自己的气息去碰触别人的气息,才是最正确的方法。”听了温逸蓝的解释,羿小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颤抖地说道:“想想就恶心,还是算了。”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许多女子豪杰之气不让须眉,所以有时我也不是很确定。”温逸蓝展开缣帛研磨墨汁,羿小风想起一脸杀气的莎曼彤,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这点我太有体会了。”   羿小风见方卓然笑意盈盈,与寻常女子并无差别,不由奇道:“那个……你干嘛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有什么伤心的往事么?比如说妹妹死了,哥哥要代替她坚强地活下去什么之类的?”   “道长的想象力未免太过丰富,女装只是个人兴趣,世间无奇不有,道长未免少见多怪了。”见方卓然笑意盈盈,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羿小风皱眉道:“你这不是奇怪,根本就是变态!”   巫黛云闻言扭头看向羿小风,言语冷漠干脆,“我觉得穿过女装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宫世邢也扭头看着羿小风,点头笑道:“我觉得连衣服都不穿的人更没资格这么说。”   方卓然观两人言语神色,心中早已明白大半,看着羿小风笑得暧昧,说道:“原来阁下是同道中人。”   羿小风哭笑不得地说道:“谁爱穿女装、谁爱裸奔,谁和你是同道中人啊!等等,你是男人,那你的胸部也是假的了?”   羿小风见方卓然胸前波涛汹涌,忍不住好奇,便伸手过去摸了摸,方卓然得意地笑道:“道长感觉我的胸部如何,是真的还是假的?”   羿小风只觉触感柔软,收回手道:“虽说手感不错,但是我又没有摸过女人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羿小风话音刚落,只见宫世邢迅速挡在巫黛云身前,怒道:“你要是敢动妹妹胸部的脑筋,看我和你拼命!” 再度上线的羿小风,不容易啊 第七章 偶遇 羿小风见宫世邢一脸惊恐的表情,不由摇头暗叹笨蛋果然没救,温逸蓝道:“已经准备好了,方公子,请你大概描述一下那位姑娘的样子。”   方卓然便将好友的样貌一一描述出来,温逸蓝不多时便完成画像,看着画像皱眉问道:“方公子是在找自己的妹妹吗,这画像和你很是相似啊!”   “对啊对啊,这就是我!”方卓然看着画中之人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不由交口称赞温逸蓝书画的功力,羿小风拍桌怒道:“你不是要找人吗,干嘛要画自己?”   “我从小便喜欢别人给我画像,所以一时情不自禁,麻烦温道长再帮我画一张我要找的人。”方卓然满脸淡然收起画卷,毫不在意羿小风的气愤,温逸蓝虽然心内觉得好笑,也只得展开缣帛再画一张,羿小风站到师兄的身旁,悄悄伸手戳戳他。温逸蓝正画得用心,还以为羿小风有什么事情,便扭过头来看他,只见羿小风露出八颗牙齿,微笑着说道:“师兄,一会儿也给我画一张俊美的肖像,如何?”   温逸蓝含笑点头答应,宫世邢见那张画像上方卓然神采飞扬,也说道:“妹妹你这么好看,也让温道长给你画一张,如何?”   “温道长这么忙,大哥你就莫要捣乱了。羿小风,你想要画像的事情,若不嫌弃,我也略通书画……”巫黛云还未说完,羿小风惊喜地打断道:“真的吗?那就有劳黛云姑娘了。”   宫世邢闻言满心酸楚,却是不好表现在脸上,赔笑道:“妹妹,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从不给大哥我画一张?”   巫黛云扭过头,冷冷地说道:“反正我们在一起时间还长着呢,不急。”   宫世邢正在心中感慨养大的小妹泼出去的水,窗外忽然飞来一只乌鸦,在巫黛云手中化为书信,宫世邢见状问道:“这乌鸦是金乌宫来的吧,有什么事情吗?”   巫黛云看过飞书之后,皱眉道:“是穆辰息发来的,说金乌宫有要紧的事件发生,现在大宫主闭关,他要求我们速速回去商议。”   温逸蓝闻言停下纸画,说道:“既然两位有要紧的事请,不如你们先回去,我恐怕还要耽误些时间,以免你们误了正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巫黛云本是干脆利落之人,闻言便行礼告辞道:“那我们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臭小子,你不来送送我们么?”宫世邢见巫黛云转身要离开,急忙拉住羿小风,巫黛云也不回头,声音淡然平缓,“不必如此麻烦,我们走。”   经过宫世邢的提醒,羿小风急忙喊道:“黛云姑娘,千万别忘了你要给我画画的事情!”   巫黛云点头走出门去,宫世邢却是气得火冒三丈,转身离去,方卓然看到此情此景,嘲笑羿小风道:“人家明明对你很是留恋,你却这样说话……啧啧,真是无情的男人。”   羿小风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头道:“我和宫世邢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瞎想。”   方卓然闻言愣住,扭头和温逸蓝道:“你这个师弟,脑子很有问题。”   温逸蓝正专注作画,也不抬头,含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树影后退,丛林中巫黛云策马飞奔,宫世邢骑马跟在后面,叹气道:“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出来送我们!”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和他的感情这么好。”听了巫黛云的调侃,宫世邢呸了一声,“谁和他感情好,还不是因为你!其实……我早看出小妹你喜欢他了。”   巫黛云忽然停下马,宫世邢见状也急忙勒马停下,巫黛云直视宫世邢的眼睛,问道:“然后呢?”,   宫世邢尴尬地笑道:“羿小风也很喜欢小妹你啊!”   巫黛云继续问道:“然后呢?”   宫世邢挠头道:“既然你们相互喜欢,小妹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不如大哥出面做媒,让你们成百年之好。”   巫黛云笑了一声,问道:“我喜欢他,与他何干?他喜欢我,与我何干?我们相互喜欢,与你何干?”   宫世邢被问得哑口无言,巫黛云见他说不出话。扬起马鞭飞奔而去,宫世邢看着巫黛云远去的身影,怒道:“大哥一片好心被你们这样糟蹋,真是苍天怜见!你等着,我一定要拆散你们,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宫世邢忽然大喊起来,胯下之马受到惊吓狂奔起来。宫世邢急忙抱住马脖,嘴中仍然喃喃道:“你给我等着,臭小子!”   “哈欠——”羿小风忽然大大打了一个喷嚏,方卓然正在看着温逸蓝画画,扭头问道:“你没事吧,去那边床上休息会儿如何?”   羿小风随手用袖子擦擦鼻子,摇手道:“没关系。不用关心我。”   方卓然嫌弃道:“谁关心你?我是让你闪到一边去,别脏了温道长的画。”   羿小风见方卓然语气很冲,不由蹭到温逸蓝身边,悄悄说道:“喂,师兄,万一这位方卓然是坏人,要加害画上的姑娘,我们不就帮了倒忙吗?”   “不会,方公子说到朋友时并无杀气,全身的气息非常柔和,即使他们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羿小风见温逸蓝说得肯定,又蹭到方卓然身旁,说道:“你只靠着这么一张画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你看外面的天空。”方卓然指向窗外,羿小风探头望去,只见一只雄鹰飞过,不断在空中徘徊,“这只雄鹰是好友从小饲养的。若不是她故意隐匿自己,我早就找到她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只能知道她大概的位置,却无法找到她?”   见方卓然点头,羿小风沉思道:“你这位朋友既然这么不想回去,你又何苦找她?有句话听过没,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喜欢在外面游玩,你便不要再浪费力气了,这样对你们都好。”   方卓然不好言明自己的情况,只得含糊说道:“怎么说呢……我之所以要找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后悔。我的这位朋友,可以阻止一场家族的分裂,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可以阻止家族的分裂——这么重要的人,只有你再找吗?”见羿小风一脸好奇,方卓然点头道:“涉及到权利,自然复杂。”   羿小风两人正聊着,忽听温逸蓝道:“画像已经好了,方公子你过来看看,可有要改的地方?”   方卓然拿起画卷,见画像与真人有七八分相似,点头谢道:“多谢温道长,这样就方便多了。不论要花多少时间,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好友,我只能继续找下去了。我的这位名叫游竺芷芯,如果你们遇见她,请告诉她我说过的这些话。”   见方卓然道谢完就要离开,羿小风眼睛咕噜一转,拉住对方道:“你这么找下去,八成家族都死光了,你还没见到她的影子呢!我有一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你有兴趣听吗?”   温逸蓝闻言便知羿小风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不由摇头笑笑,方卓然却是很感兴趣,点头道:“少侠请说。”   “既然你和画上的姑娘是朋友,那你要是有什么危险,她若是看到了,一定会出来救下你,你不就找到她了吗?”   方卓然道:“这个主意虽好,但是我以身试险,万一真的丧命了怎么办?”   “笨蛋,谁让你以身试险了?你不是说她大概就在附近吗,这么着,我来扮演追杀你的坏人,围着这个小镇跑一圈,她岂不是很有可能看到?她看到了不就出来救你了吗?”   温逸蓝总觉得这个主意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方卓然拍手赞道:“好主意,多谢羿道长出手相助,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很不妥。”   温逸蓝和羿小风同时转头看向方卓然,只见他搔首弄姿道:“我这么漂亮,谁舍得杀我?你不觉得,来扮演因爱生恨的变态更合适吗?”   话说慕容觞三人离开紫竹泉,正巧也来到汾水镇,三人停在一座楼阁之前,只见大门中间挂着匾牌,上书三个大字“醉江月”,叶无方摇着扇子向两人笑道:“这里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非常符合我们的身份。”   慕容觞见阁楼外面贴金粘银,“的确很豪华。”   “我早说过了,我的品位你放心。”见叶无方洋洋得意,慕容觞摇头道:“我哪儿都很放心你,除了品位。”   叶无方闻言哈哈大笑,走入其中道:“我们进去吧,饭菜估计都已经准备好了。”   慕容觞走入门后,便有掌柜将三人请进包厢,只见房间内微风徐徐,窗纱飞舞,旁边还坐着四个美人,弹着琵琶或是古筝。慕容觞三人正要坐下吃饭,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叶无方走到窗户旁向外张望,摇头道:“竟然有人这般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慕容觞因为好奇也走过去产看,只见街上跑过一个妙龄少女,神情欢乐雀跃,嘴里尖叫道:“救命啊,非礼啦,谁来救救我!”   慕容觞再向那名少女身后的看去,惊讶地发现少女身后的人竟是羿小风,他举着剑愤怒地骂道:“放屁!我不是要非礼,是要杀人!死人妖,你给我站住!” 第八章 青眼蝙蝠王 慕容觞不想偶然遇见羿小风,暗自觉得与此人有些缘分,不由笑道:“原来是他。”   叶无方见慕容觞认识此人,摇头道:“你可不要告诉我,那个追杀少女的流氓是你的好友。”   慕容觞点头道:“此人名叫羿小风,是我和司冥在路上偶然遇到的,和你说过,难不成你忘了?司冥说过这个少年会给他带来深不见底的恐惧,所以——虽然此人武功一般,但是我对他的印象一直很深。”   “我好像记得些,没想到原来他是这种人,我们不去救那个少女,没问题吗?”   “羿小风乃是蓬莱弟子,不会做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事情,我觉得他虽然外表邋遢,人还是很不错的。”慕容觞回到桌边坐下,叶无方也跟了回来,叹气道:“好友你刚毅果断下手狠毒,你认定一个人不错,反倒让我担忧啊!”   “虽然我和羿小风只认识了几天,只知道他的情感非常丰富。”慕容觞顺口讲了羿小风和宫世邢、夏初晴的过往,叶无方听后不由连连赞叹,饮酒笑道:“好个风流的男人,看来此人的魅力不分男女,我甘拜下风。”   慕容觞与叶无方聊得开心,玉蟾宫对此事毫无兴趣,心事重重坐在一旁,“少主,这次寻找二哥的事情,族长已经分派给青眼蝙蝠王。我已经令人通知他,此事一有消息,速来通知我们。”   慕容觞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和无方行动就好,你只会咒术阵法不习武功,若是遇到危险受到伤害,我们也不好向楚家交代。你留在客栈,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玉蟾宫点头答应,从盒子中拿出两张咒符,只见黑色的咒符飞入空中,分别附着到叶无方与慕容觞的身上,消失不见。叶无方隔着衣服摸摸胸前,却感受不到咒符的影子,不由奇道:“这是什么玩意?”   “千影咒?来去自由身,可以让我迅速来到你们身边,或者让你们迅速回到我身边,一张咒符只能用一次。千影咒的限制条件虽多,不过很是好用。”   “真是方便,不过身上附着这种黑溜溜的东西,总觉得怪不舒服的。”   三人正说着,忽见一只白鸟飞了进来,落在玉蟾宫的肩上。那小鸟全身雪白、赤眼红嘴,不过一指长,玉蟾宫从小鸟腿上取下布条,看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不由笑道:“是青眼蝙蝠王传来的消息,他说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女子,但是却跟丢了,此人现在就在汾水镇。——废话真多,难为他写在这么小的布上。”   “汾水镇?不就是这里吗?无方,吃完饭后我们便赶紧出去,也许会有发现。”   于是两人吃完饭后便离开,玉蟾宫令白鸟跟随在慕容觞身旁,自己则到厢房休息,进入屋后,坐在床上催动法阵,只见无数只白鸟从法阵中穿出,飞向窗外,“去吧,去将我的哥哥……找回来。”   慕容觞走在路上,一边与叶无方聊天,一边观察着过往的行人。忽见前方人群中闪过一点红光,不由急忙追上前去拉住那人的肩膀。叶无方见慕容觞忽然冲了出去,心中自然疑惑,走近了方才发现他挡住一名少女的去路。那少女身披鹅黄色的毛绒斗篷,身材高挑,一双慧眼柔情似水,衬托得双眉如黛。   慕容觞拉起少女的手,只见上面戴着一串红色宝石手链,那手链外表平淡无奇,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珠子上刻录的字迹却会散发出诡异的光芒。黄衣少女莫名被慕容觞挡住去路,微微皱眉,正欲发问,不想慕容觞抢先问道:“失礼了,请问姑娘手上这串红色的手链是哪里来的?”   “偶然得之。”   慕容觞见少女表现得毫不在意,继续问道:“这串手链和我认识的人有关系,还请姑娘告之在下手链主人的下落。”   “这串手链从诞生在世上,它的主人便是我。”黄衣少女甩开慕容觞的手,转身离开,慕容觞追上去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就请你把这串手链卖给我,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黄衣少女心生反感,摇头道:“抱歉,它对我很重要,关乎我的性命生死,不能随便送人,还请公子谅解。”   慕容觞与黄衣少女两人谁也不肯退让,正在争执,忽见一只白鸟飞到慕容觞肩上,玉蟾宫借着白鸟之眼,看清了黄衣少女的容貌,惊讶道:“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叶无方见白鸟忽然发出玉蟾宫的声音,吓了一跳,问道:“玉蟾宫你认识她?”   “这女子不就是我画上的人吗?”听到玉蟾宫不悦的口气,叶无方急忙从怀中取出画卷打开,仔细比着眼前的黄衣少女,“不是很像啊,反正我是没有看出来。”   慕容觞听得两人言语,知道此女身上必有自己想要的消息,冷哼一声道:“即是如此,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叶无方观慕容觞的言语,方知他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不由放心地拍拍胸口,“还好,原来好友也没有认出来。”   玉蟾宫的语气越发冷淡道:“抱歉,玉蟾宫画工拙略,糟蹋了两位的眼睛。”   黄衣少女见慕容觞和叶无方两人挡住去路不肯退让,摇头道:“麻烦。”   女子话音刚落,脚下瞬间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金色法阵,慕容觞两人还未有所反应,黄衣少女便随着光亮化为沙子,洒落在地上消失不见。街上本来人群涌动,忽见有人化为一阵沙子消失,吓得惊叫着跑开。慕容觞性格高傲,向来不将他人放在眼里,今日竟让目标从眼皮底下逃走,不由咬牙怒道:“竟然敢在我面前逃跑,再让我遇见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玉蟾宫倒是并不着急,只因她认得那阵法,料定此女逃不出多远,自是毫不惊慌,说道:“我有一事想问少主,既然你不是靠着画像认出此人,那是怎么发现她的?”   慕容觞解释道:“此人手上戴着红色原石手链,我曾经在老师的手上见过。他说那串手链乃是天石打造,珠子中镶嵌着蚩尤角的碎片,上刻九黎咒文,此物珍贵非常,世上不会有第二串。”   玉蟾宫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此物乃是楚家代代相传的宝物。没想到竟会落在她手里。此物可逆凡人生死,不知怎么会落到她的手上,希望今日过后,可完璧归赵。”   慕容觞道:“此物对楚家意义非凡,老师必定不会草率送人,八成是她强取。此人言语含糊、逃得飞快,她若是和老师没有关系就奇怪了。不管怎样,我们抓到人再说。”   叶无方蹲下查看着脚底的沙子,沉思道:“此人能够化为沙粒逃走,看样子……是楼兰族的人。而楚文城是在十年前楼兰大战中消失的,结论越发显而易见了呢!”   慕容觞与叶无方相视点头,两人分开查找,不想完全不见少女的身影。慕容觞见猎物就在眼前,自己却让她逃之夭夭,心情越发烦躁,忽见一抹黄色身影出现在身后,毫不含糊地向着对方要害一剑掷去。幸是叶无方反应敏捷,急忙抓住飞来的宝剑,苦笑道:“这招未免太狠厉了!你找不到人,就拿我来出气,岂不是敌友不分了?”   “你知道就好。”见叶无方将宝剑奉回,慕容觞接过顺势又是一剑,两人正自玩笑舒缓心情,忽听玉蟾宫道:“少主,青眼蝙蝠王传来了消息,说是抓住了画像上的人,请少主速回。”   慕容觞与叶无方对视一眼,不由觉得奇怪,自己尚未追上那黄衣少女,青眼蝙蝠王竟有这般能耐?   慕容觞与叶无方急忙返回客栈,只见客栈已被众多黑衣人包围住,煞是气派,引得街上众人围观。慕容觞皱眉穿过人群,正要进去,忽然被一名黑衣侍卫拦住喝道:“这店我们已经包了,不长眼的滚远点!”   慕容觞正要说话,旁边里面走出一人,一掌将黑衣侍卫打飞,骂道:“是谁没长眼睛!”   青眼蝙蝠王——人如其名,外貌真似蝙蝠一般,面容猥琐皮肤青黑,一双青眼甚是吓人,身材矮小还驼着腰背,慕容觞见到来人冷笑道:“派出这么多人招摇过市,青眼蝙蝠王,你好大的派头!”   青眼蝙蝠王还当慕容觞是夸他,喜得眉开眼笑,“下人无礼之处,还请少主见谅,少主里面请,少主夫人等您很久了。”   客栈屋内,玉蟾宫正坐在桌子旁喝茶,忽听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蝙蝠王赔笑的声音,便知道是慕容觞回来了,于是起身过去打开门,行礼道:“少主,你回来了。”   不想走在前面的竟是叶无方,冲玉蟾宫点头笑笑,走进屋子坐在一旁。玉蟾宫一双柔荑轻移茶器,屋内瞬间香气满溢,叶无方见她姿势曼妙,不由点头赞道:“美人沏茶,茶香人美。”   话音未落,玉蟾宫已双手递来茶碗,叶无方正要接过,不想旁边走来一人劈手夺过。慕容觞一饮而尽,复将茶杯还给叶无方,叶无方看着只剩茶渣的杯子正要抱怨,忽见青眼蝙蝠王在一旁瞪着眼睛,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少主夫人沏的茶,少主喝过的杯子,无方公子的境遇真是令人羡慕!”   叶无方见他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心里觉得好笑,便将茶杯递给青眼蝙蝠王,“既然你喜欢,给你好了。”   青眼蝙蝠王闻言大喜,双手接过,一口喝下杯子里剩下的茶渣,还吧唧吧唧嚼个不停,伸出大拇指赞道:“好茶,好茶!”   慕容觞转身坐到上位道:“蝙蝠王,那个女的在哪儿?”   青眼蝙蝠王急忙跪下道:“回少主,抓这个女子,可是费了老奴很大的功夫。自从楚随州交给我这个任务,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事情,里面一定有着巨大的秘密!后来,少主夫人告诉我,少主也在关心这件事,我就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确实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然后我连夜追查,发现此事及其蹊跷,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以及直觉,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少主,这件事情远超出少主的想象!”   慕容觞见青眼蝙蝠王言语夸张而又啰嗦,不耐烦地点头问道:“你先起来,那少女人呢?”   青眼蝙蝠王慷慨激昂,继续说道:“我蝙蝠堂三千志士,虽然不知道那女子身在何方,却是连夜追查,甚至连一顿饭也未吃好,只是为了帮少主找到那个女子!”   叶无方闻言哈哈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好友找老婆呢!”   青眼蝙蝠王道:“后来,我的苦心总算是有了回报,我找到了那个女子!我一开始派人跟踪她,不想她心有戒备技高一筹,甩掉了我们的跟踪。我不得不亲自出马,没想到树林之中竟然再次遇到了这个女子!真乃天意!但是没想到。这女子外表柔弱,武功却很是了得,我被她打得节节败退。”   玉蟾宫皱眉奇道:“楼兰族颇似我们楚家,法力虽是高强,但是武功么……”   青眼蝙蝠王跪着走近慕容觞,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说道:“少主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胳膊,少主,你看我伤痕累累啊……”   慕容觞冷眼看去,发现胳膊上的伤痕似是鞭子,正欲发问,不想青眼蝙蝠王看到他的眼光更加兴起,又撩起上衣露出肚子,继续说道:“少主你看我肚子上也有很多伤痕,对了,还有屁股上也……”   慕容觞扭过头,摇手道:“蝙蝠王真是受苦了,我不会忘记,那个少女究竟在哪儿?”   青眼蝙蝠王道:“那女子极其凶狠,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我想起了少主,是少主给了我力量,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于是,我一口——咬死了那个女子!”   慕容觞和叶无方闻言具是心中一惊,玉蟾宫皱眉问道:“死了?” 第九章 世仇 “确实是死了。”见慕容觞满脸惊讶之色,青眼蝙蝠王肯定地点着头重复了一遍,叶无方摇晃着手里扇子,啧啧奇道:“那女子什么也没说就死了,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件大事呢?”   青眼蝙蝠王蹭到叶无方腿边,瞪大了双眼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是什么都没查到就结束了,无方公子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真是霹雳无敌惊天诡异外加恐怖吗?所以我说,这事不简单。”   “能把如此简单的事情说得这么不简单,蝙蝠王你非常不简单。”叶无方拍着大腿大笑起来,慕容觞却是怒火焚心,攥紧了拳头压抑住自己的怒火,“蝙蝠王,你先把裤子提上!那女子即使是死了,应该还有尸体,尸体呢?”   青眼蝙蝠王扭头吩咐下属道:“来人,把那个女子的尸首抬上来!属下没能按照少主的意思活捉此人,罪该万死,还请少主责罚!”   两个黑衣侍卫抬着一个黄衣少女扔到地上,慕容觞三人见那女子并非是今天遇见的那人,但是她的脸与衣服,和玉蟾宫画上一模一样,浑身是血,神情狰狞恐怖。蝙蝠王素喜欺上瞒下沾些功劳,三人一见尸体便明白过来,蝙蝠王这老毛病又犯了。叶无方扭过头,用扇子挡住脸哈哈大笑,玉蟾宫反倒是长出一口气放了心,慕容觞怒极反笑,一掌震碎桌子,怒道:“果然是罪该万死!”   青眼蝙蝠王自认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不想慕容觞却发雷霆之怒,吓得趴在地上道:“……还、还请少主恕罪。”   “随便杀一个女的,按照画中打扮好了送过来糊弄我,蝙蝠王你果然费心了!”青眼蝙蝠王本觉计划完美,不想被慕容觞一眼识破,急忙改口道:“是属下找错了,天下相似的人很多……还请少主恕罪……”   慕容觞指着地上的尸体怒道:“找错了?地上这个女子,不仅是容貌,还是衣服,和玉蟾宫画上一模一样,比正主还像正主!你如此煞费苦心,我哪里敢处罚你,我应该和你说句谢谢啊!”   青眼蝙蝠王趴在地上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叶无方摇头叹息道:“二八年华本是女子最美丽的季节,就这么葬送在你的愚蠢之下,真是可惜。”   玉蟾宫点头道:“若不是因为冒牌货的长相和衣服与画上太过一致,我们今天又碰巧见过了正主,恐怕真得会被蝙蝠王骗住。”   青眼蝙蝠王心知不妙,抱住慕容觞的腿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慕容觞因他是教中老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摇手道:“罢了罢了,这件事暂且放下不提。蝙蝠王,你可知道楼兰族的情报?”   青眼蝙蝠王瞬间恢复了精神,眼神闪出光彩,抬头道:“我教与楼兰乃是死敌,关于楼兰族的情报,在我教中没人比老奴我更清楚。”   青眼蝙蝠王虽然武功一般,但是收集情报的能力却非常强悍,慕容觞点头道:“那你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再敢瞎说,我定斩不饶!”   蝙蝠王边仔细回忆边说道:“我教与楼兰族结怨已久,怕是要追溯到百年之前。我教与楼兰族本是楼兰国两大皇族,后因政见不合引发内战,成为世敌。楼兰族在内战中大获全胜,我教则便被赶了出去,来到了九州大地开始新的布教传道。十年前,楼兰国被月氏国占领,族中一部分人不愿离开国家、对月氏王俯首称臣,另一部分人则带着子民在沙漠中流浪,寻找新的生机。流浪的族人带走了楼兰至宝玉如意,此事被吾教知晓,于是教主定下计划意图抢回玉如意,以报百年之仇。这场大战打得昏天暗地,双方互有损失,只得放下战争休养生息。后来,流浪的楼兰族被头曼单于赏识,便在戎狄定居下来。”   “古早的这些我都知道,说近况。”   “少主若要近况啊……最近的消息说楼兰族内乱,王女不顾三大长老的反对。自立为王。”   慕容觞奇道:“楼兰族以女性为尊,王女继承王位不是理所当然吗?”   青眼蝙蝠王解释道:“少主有所不知,这楼兰族有两个王女,三大长老支持的是长女,而这个自立为王的是二王女,只有一位长老的支持,所以连继承大典都没举办成,只能算是挂名的。”   慕容觞想起那黄衣少女,急忙问道:“长女现在人在何处?”   青眼蝙蝠王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自然不敢再瞎编,只得说道:“不知道,好像是失踪了,属下暂时没有她的消息。”   座上三人对视一眼,只听叶无方吹了声口哨,声音愉快,“我们遇到的人若是楼兰王女,那未免也太幸运了。”   玉蟾宫点头道:“此人阵法非常厉害,能在我眼皮之下安然逃走,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玉蟾宫果然自信,我听大哥说过,楚家的秘术阵法女子只能学到一部分,可惜了玉蟾宫天资聪慧。”玉蟾宫直视叶无方,递过茶水一杯,笑道:“虽然只学到了部分,但是我有信心不比楚家男子差多少,即使二哥还在,我也未必输他。”   叶无方接过茶水,不想又是空杯,只得摇头将杯子扔到一边,“既然此女能力甚强,那她必定不是普通的族人,难不成——她真是楼兰王女?”   慕容觞点头道:“不管此女在楼兰族中的地位如何,楼兰族是我教死敌,遇到了就绝对要铲除干净!”   青眼蝙蝠王小心地问道:“蝙蝠堂还有很多关于楼兰族的情报,是否要我给少主拿来?”   “不用了,知道这些便够了,至于寻找那位黄衣少女的事情,你暂时不要插手了,退下吧。蝙蝠王,你去帮我找到司冥,我有事要问他。”   青眼蝙蝠王恋恋不舍地看了慕容觞最后一眼,带领众人退下。屋内变得安静了许多,三人聊起楼兰王女的事情,玉蟾宫解释道:“楼兰族阵法高强,虽与楚家同出一脉,却是完全不同。楚家阵法,在于祭祀天地神明,强在诅咒干扰控制他人;楼兰族的阵法则是可以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万军之中取人首级,若此人真是王女,我怕少主会遇到危险。”   慕容觞闻言反倒激起兴趣,“无妨,不过一个楼兰女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十年前,我爹是被楼兰大将牵制住了手脚,才会被楼兰女王抓到空隙,打至重伤。楼兰族发动法阵时间漫长,消耗大量精气元神,若是一对一单挑,慕容家的剑法完胜,所以不必担心。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她,玉蟾宫,你能做到么?”   玉蟾宫点头道:“此人身上带着楚家的宝物,应该不难,只是请少主多等一段时间。”   夕阳已落,树林之中,黄衣少女悠然前行,忽然树枝摇动狂风大起,前进的路上出现了两人,挡在她的面前。黄衣少女看到两人的容貌,不由皱眉,暗想:我已经隐去自己的气息,还是被他们找到,这次怕是遇见强敌了。   慕容觞道:“楼兰第一王女游竺芷芯,莫要再耍花招,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不会为难你。”   游竺芷芯见他们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名,心中自是奇怪,说道:“束手就擒?阁下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初来九州,未曾与人结怨,不知与阁下有何误会?”   “我问你,楚文城在哪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游竺芷芯瞬间明白了眼前黑衣少年的身份和来意,笑道:“难怪你们会知道我是谁,百年以来的死敌,怕是要比自己更了解对方。”   慕容觞忍着蠢蠢欲动的杀意,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楚文城在哪儿?”   “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不知道。”   噬龙剑瞬间出鞘杀向游竺芷芯,被她轻身闪过,又回到慕容觞之手,“即是如此,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第十章 世敌初战 游竺芷芯正欲动手,忽见叶无方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皱眉道:“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不妨一战。”   叶无方站在慕容觞身后不远的地方,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摇着扇子笑道:“姑娘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对付你,好友一人足以。”   游竺芷芯闻言化出一把手杖,只见树林之中忽起风暴,满地流沙。游竺芷芯闭上双眼,身子瞬间沉入流沙之中,叶无方笑道:“不会是又要逃了吧,这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慕容觞拔手持噬龙剑,封印层层消失不见,弑龙剑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威力,令人震撼。慕容觞感受到宝剑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力量,点头道:“第一滴血便是楼兰的王女,不错。”   慕容觞脚下的草地已被沙漠吞噬,树林中漫天黄沙飞舞,遮盖住蓝天绿地原本的颜色,极为壮观。慕容觞已从司冥那里了解了楼兰的秘术,知道游竺芷芯不过是催动了流沙之术,冷笑道:“拖延时间,无趣,看我现在就把你从沙子里拽出来!”   言语间,沙地上忽然窜出八条沙龙扑杀而去,慕容觞虽是挥剑斩杀,那流沙却如流水一般,完全不是宝剑所能砍断的!沙龙飞扑过去将慕容觞紧紧缠住,慕容觞奇道:此术果然奇异,流沙砍下去如同空气一般,缠在身上却是如岩石一般坚固。   慕容觞被沙龙死死缠住,即不惊慌也不挣扎,任由自身被沙子拉向入流沙之中!慕容觞全身掩没入沙中,叶无方等了许久不见他的反应,正要出手相助,只见地上的沙子忽然炸开。   沙石因强烈的力量四处飞散,叶无方用扇子挡住吹向自己的狂风,见沙子慢慢消失退去,便知游竺芷芯的法术已经被慕容觞击破,收起扇子。风沙退去,只见沙子中的两人已经现出身影,游竺芷芯被慕容觞一剑穿胸,口吐鲜血跪在地上,叶无方摇头笑道:“不愧是好友,打发简单粗暴,一击必中。”   慕容觞挥剑将游竺芷芯甩飞出去,只见她惨叫一声撞到岩石上,然后重重摔在地面,叶无方见胜负瞬间分晓,放下心来,笑道:“不知你们在下面怎样厮杀,没能看到真是可惜,我本来还对楼兰王女心存顾虑,看来你说得对,楼兰族不过尔尔,亏我还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   慕容觞道:“你觉得无趣离开也没关系,不过——我看你站在那里说风凉话,倒是很惬意啊!”   叶无方笑道:“非也,我是怕好友你觉得无聊啊!”   慕容觞见游竺芷芯无力抵抗,便决定抓她回去,游竺芷芯勉强支起身体,见几道剑气杀向眼前,急忙咬牙在身前竖起几道沙墙方才躲过。游竺芷芯冷汗淋淋,暗想道:怎会如此,我的法力似乎被某种咒术锁住,无法施展出来,难不成周围有楚家的人?流沙术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法力,对付眼前的黑衣少年已是困难,何况远处还有一人尚未动手,这次我怕是输定了。   远处的山崖之上,正有两人注视着这场战斗,司冥见游竺芷芯败下阵来,扭头对玉蟾宫笑道:“好厉害的阵法,楼兰王女怕是要栽了。”   一支法杖漂浮在半空,玉蟾宫盘腿坐在阵法的中心,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一道阵法、一道咒术,前者可锁住她的法力,后者可困住她的范围,游竺芷芯现在既无力应战亦无法逃走,她不过是靠最后残存的一丝毅力,撑不了多久的。”   司冥摇头笑道:“少主素来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战斗,你的行为若是被少主知道了,恐怕他要会发怒的。”   玉蟾宫无所谓道:“我对自己有信心,楼兰王女尚且察觉不到,何况少主?再者,我们此行又不是来比武的,抓到王女得到二哥下落的消息,才是我们的目的,我管他高不高兴!”   司冥道:“当年,楼兰族的殿前将军与教主分庭礼抗,楼兰王的阵法却是大败楚家,教主方才重伤而回。没想到十年后,楚家的阵法却是困住了楼兰王女。”   玉蟾宫不屑道:“有慕容觞牵制楼兰王女,我方才能困住她,这有何骄傲之处?可惜,十年前的大战,我并没有经历过,虽然我自觉不输于人,可惜其他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司冥闻言笑笑也不说话,转头看向远处的慕容觞等人。此时,游竺芷芯浑身是伤站立不稳,慕容觞见她法力耗尽却仍是负隅顽抗,呸道:“哼,还想做垂死挣扎?好,我成全你!”   慕容觞话音未落,一剑杀向游竺芷芯,这一剑直指心脏!   这一剑直冲游竺芷芯的心脏而去,不想剑锋忽然一偏,刺中了离游竺芷芯心脏一寸的地方!游竺芷芯虽看到对方落剑,却是无力躲闪,只得硬吃下此剑!慕容觞冷哼一声,将宝剑刺得更加深入!游竺芷芯一掌握住宝剑,将剩余的全部法力汇聚在另一只手,狠厉打向慕容觞!慕容觞不想游竺芷芯还有力气,竟被一掌震退数尺!游竺芷芯胸前血流不止,终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站不起身,见刚才慕容觞本可以一剑结束自己的性命,却故意错开要害,喘息道:“你刚才本可以一剑取我性命,为何不杀我?”   “你被带回主教后,那里自然有人能从你嘴里弄到消息。若是老师还没死,留着你自然有用;若是老师死了,你不觉得现在杀死你太简单了吗?”   游竺芷芯咬牙站起身道:“作为第一王女,怎能丢我楼兰族的脸面,我愿意赔上性命,做最后一战!”   叶无方闻言收起扇子,集中注意盯着游竺芷芯的一举一动,劝道:“姑娘,我这位好友说到做到,他说要活捉,你便死不了,更何况旁边还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拼死一战?莫要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慕容觞感觉到叶无方的气息忽然压迫而来,只是笑着伸手制止他。慕容觞提剑冲了过去,游竺芷芯正要发掌,不想慕容觞忽然闪身出现在自己身后!慕容觞正要一掌打晕游竺芷芯,不想两人中忽然杀入一人! 第十一章 前往戎狄 慕容觞并未发觉周围有人,不想战局忽变,急忙飞身退出战局!来人一身紫金华服、螓首娥眉,正是蓬莱掌门莎曼彤。慕容觞虽是未见过莎曼彤,但能感觉到此女功力深厚、气势压人,还以为莎曼彤是游竺芷芯的族人,试探地问道:“这是我与游竺芷芯的恩怨,阁下为何前来扰局?”   莎曼彤笑道:“在下莎曼彤,碰巧路过此地,见两位剑拔弩张,所以方来劝解。不知你和这位姑娘有何血海深仇,竟然下此毒手?”   慕容觞道:“她杀了我的老师,如果你只是碰巧路过,最好闪到一边,刀剑无眼,若是伤到了你,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游竺芷芯见莎曼彤的年龄与自己相当,不愿这位好心的姑娘受累,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是我与他的恩怨,姑娘还请退后。”   莎曼彤闻言点头道:“既是私人恩怨,我也不便插手你们之间的战斗。但是——这位黑衣少侠,我还有一事相问,你手上的宝剑从何而来?”   “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不说出此剑的来历,我怕是要一直挡在这位姑娘面前了。”   慕容觞眼神示意叶无方,说道:“我懒得和女人废话,无方,你带游竺芷芯离开。”   慕容觞话音未落,拔剑杀向莎曼彤,莎曼彤拔下发叉,发叉与宝剑相撞迸出火花,两人同时对对方轰出一掌,莎曼彤纹丝不动,慕容觞却被掌气逼得后退数尺!这一掌双方各有保留,心中具是诧异不已!莎曼彤惊的是此人年纪轻轻,内力竟是如此深厚,慕容觞惊的是世间竟有女人能将自己震退!   叶无方见莎曼彤迟疑,瞅准时机欺身飞到游竺芷芯身前,未想莎曼彤身形更快,瞬间挡在叶无方身前,一把抓住叶无方的手腕,笑道:“公子大意出手,未免太小瞧我了。”   远处的玉蟾宫看到莎曼彤插手战局,和司冥商量道:“莎曼彤乃是蓬莱掌门,不论少主与叶无方的武艺如何,最好的情况不过是斗得两败俱伤。若是让少主在这里受伤,你我恐怕都很难向教主交代。”   司冥笑道:“没想到玉蟾宫你倒是很高看莎曼彤啊,其实蓬莱掌门不过尔尔,她的师兄师妹倒是有些厉害。不过以现在的形势,莎曼彤到底沾光在年龄和阅历上,再过十年,少主定会凌驾于她之上。”   玉蟾宫疑惑道:“你很熟悉蓬莱吗?既然她的师兄师妹比她更为厉害,为何莎曼彤还能当上蓬莱掌门?”   司冥笑道:“我活得比你久,自然知道很多事情。莎曼彤若不是因为十四年前一场变故,掌门之位不会轮到她,玉蟾宫要是有兴趣听以前的故事,改日我可以说给你听,只是看现在少主的情况,实在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   玉蟾宫点头道:“那你认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司冥笑道:“素闻玉蟾宫冰雪聪明做事果断,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就好。”   玉蟾宫收起法阵转身离开,司冥见她走远,点头笑道:“此女的才智与手段与少主很是般配,这两人的婚姻完全没有爱情,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当有一天,他们的利益相互抵触的时候,不知赢家又是谁呢?哈哈,想想便很有趣,貌似又可以让我看一场好戏了!”   山脚下的树林之中,慕容觞见莎曼彤挡住了叶无方的招式,冷哼一声提剑杀了过去,莎曼彤急忙护在游竺芷芯之前,叶无方见此女功力非凡,也提起精神应战!叶无方与慕容觞两人联手围攻,一前一后配合天衣无缝,莎曼彤死角渐现、倍感压力,慕容觞向叶无方点头示意道:“此女功力远胜你我,杀!”   叶无方杀心一动,招式更见凌厉,纸扇破风而来,一招雨打梨花,任是铜墙铁壁,也要被削下!但是莎曼彤的发簪却是不动如山,轻易挡住叶无方的进攻。百招过后,慕容觞两人已经摸到莎曼彤出招的规律,叶无方虚晃一掌酒醉花眠,莎曼彤死角立显!   慕容觞抓住时机,一剑向着莎曼彤的咽喉刺去,莎曼彤急忙飞身向后,用胳膊护住脖子,叶无方欺身一掌花期如梦正中莎曼彤胸前!见莎曼彤被震飞出数尺,慕容觞正要上前去抓游竺芷芯,不想脚下忽然显出一张法阵,叶无方只觉胸口的咒符隐隐发热,方知是玉蟾宫的阵法。莎曼彤身在半空身形未稳,见状急忙将发钗投掷过去,正中慕容觞脚下的阵眼。莎曼彤催力逆转法阵,但是慕容觞与叶无方还是瞬间消失了踪影!   慕容觞叶无方出现在一间房内,两人正在疑惑场景的变换,只见玉蟾宫和司冥站在一旁行礼说道:“少主。”   慕容觞知道是玉蟾宫将两人召回,心中不悦,收起宝剑皱眉道:“为何召唤我们回来?”   玉蟾宫解释道:“和你们战斗的女人乃是蓬莱掌门,我怕伤到少主,所以才……”   慕容觞冷哼一声,不悦道:“即使是蓬莱掌门又如何,我与无方联手未必会输。玉蟾宫,你未免太看不起慕容觞了!”   玉蟾宫面无表情,只是低头道:“我自作聪明误了少主的大事,还请少主恕罪。”   慕容觞还要再说,忽然看见玉蟾宫右手全是鲜血,知道刚才法阵一度被莎曼彤逆转,玉蟾宫方才受伤。见她为了自己与叶无方而受伤,慕容觞只得忍下怒火,叶无方见两人气氛僵硬,劝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如从长计议。现在游竺芷芯与蓬莱掌门在一起,今后我们抓她不是更难了么?”   慕容觞舒了一口气,坐下道:“蓬莱掌门跟在游竺芷芯身旁,事情便麻烦许多。除非吾教全力而出,否则想从蓬莱抢人怕是困难,游竺芷芯不过一个流亡王女,不值得我们这样大动干戈。更何况,我们也并不需要抓住她,救出老师才是这次的目的。而且,游竺芷芯险些被我杀死,亦无族人来救,她这次来到中原应该只有自己一人。蓬莱掌门保得了她一时,还能保她一辈子?司冥,传蝙蝠王来。”   叶无方问道:“你是想让蝙蝠王盯着游竺芷芯?”   慕容觞点头道:“嗯,莎曼彤在一天,我们便无法动手,不如让蝙蝠王盯着她,再作打算。而且观游竺芷芯在我提到老师时的脸色和言语,老师被困在楼兰族的猜想,八成是真的!”   叶无方素知慕容觞喜好冒险,摇头道:“啧啧啧,你该不会想自己亲自去一趟戎狄吧?”   慕容觞点头笑道:“知我者无方也,我正有此意。”   “蛮夷之地危险非常,更何况又是楼兰的地盘,我看不妥……”叶无方还未说完,便看到玉蟾宫点头赞同慕容觞的意见,皱眉道:“等等,你们怎么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们只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危险!”慕容觞言语颇为不屑,坐在一旁悠然地饮茶,叶无方坐到他身旁,摇头道:“那你得先劝动教主,不过——我看教主是不会允许此事的。”   慕容觞想起父亲,皱眉道:“这……”   此时司冥恰好带着蝙蝠王过来,插嘴道:“少主想去戎狄,我倒是有办法。”   慕容觞知道司冥在父亲跟前说话很有分量,点头道:“说吧!”   司冥道:“前几天我见过教主,知道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于凤长得知了燕国公主的下落,这公主手上有一笔宝藏,埋藏在神州大地与戎狄的交界处,所以教主已经命令他前去找寻。少主可以与于凤长同行,教主必会答应。等到了戎狄的交界处,少主愿意与于凤长分开,或者同他一起寻找宝藏,就看少主的心情了。”   “于凤长?”司冥见慕容觞皱起眉头、面露迟疑,奇道:“少主当时还对他很有兴趣,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忘了他?”   慕容觞摇手道:“没有,此人我还记得。司冥你的主意听起来不错。而且想要从楼兰族中找到老师,多一个人也多份力量,此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另一边的客栈内,温逸蓝坐在桌前,看着鼻青脸肿的羿小风,笑道:“怎么样,刚才的游戏好玩么?”   一旁的方卓然拍手笑道:“很好玩啊!我们绕着城镇跑了一大圈,有很多人围观,还有人觉得羿小风不像好人,还帮我出手教训了他!”   羿小风想起被好心的群众围殴的场景,不由满脸心酸泪,温逸蓝摇头问道:“那你那位好友找到了没?”   方卓然反应过来,惊讶道:“糟糕,我完全忘记找寻好友的事情了!”   “再这么玩下去,你那位好友怕是真找不到了,你还是赶紧去找找看吧,不要和我师弟浪费时间了。”听了温逸蓝的建议,方卓然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在下就此告辞了,两位后会有期了。”   方卓然一口气喝完酒水,拔腿就走,温逸蓝见他一阵风似地离开,奇道:“虽说事情紧急,他也不必走得这么快啊!”   羿小风哼了一声,“他八成是没有付钱就走了,能不快吗?”   “对了,我刚才收到了师父的传信,告诉我她就在附近,让我们住在这间客栈等她,一同回蓬莱。”听说莎曼彤要来,羿小风叹了口气道:“难得一路清净,莎大妈又要来搅和。”   两人聊着,忽然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温逸蓝急忙迎过去道:“师父!” 第十二章 疗伤 莎曼彤走进客栈,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游竺芷芯,见温逸蓝过来洗礼,问道:“房间定好了没?这位姑娘受了重伤,我们先回房间为她疗伤。”   温逸蓝见游竺芷芯脸色苍白陷入昏迷,浑身满是血迹,急忙带师父上楼。羿小风坐在桌子旁看着两人上楼,嘴里叼着筷子,比划着手指道:“蓬莱刚放走了一个巫黛云,这莎大妈又抓了一个妙龄女子,难不成……”   此时夕阳西落,房间内有些昏暗,莎曼彤将游竺芷芯放在床上,温逸蓝点起桌子上的雁足灯,问道:“师父,我看这位姑娘伤得很重,可要我去请大夫过来?”   “没事,有我照顾她,比什么大夫都强,你去端些饭菜来。”莎曼彤盘腿坐在床上,吩咐完温逸蓝后便为游竺芷芯运功疗伤,温逸蓝正要出去,正巧羿小风推门而入,两人撞到一起摔在地上。羿小风扶起温逸蓝,见莎曼彤闭目运功,说道:“掌门啊,你抓人家也就罢了,何苦下此毒手?你看人家好好一个姑娘,都快被你打得气绝身亡了。”   莎曼彤睁开眼睛,神色不悦道:“我与这位姑娘素未相识,怎会下此毒手?她叫游竺芷芯,是被仇人追杀方才沦落如此,还是我出手救下的她。”   见羿小风还要再说,莎曼彤停止运功走下床,写了一张药单扔给羿小风,说道:“既然你闲得问东问西,有这时间不如做些事情,你去街上买些药和补品回来,好给这位姑娘疗伤。”   “这么晚了,药铺怕是早关门了,明天吧。”羿小风看着药单上长长一串药名,神色犹豫,莎曼彤扔给他几两银子,笑道:“我倒是等得,可惜人命关天等不得。再说,一个小小的药店还能拦住你的脚步?当初羿大侠进我蓬莱,不是挺轻松的吗?”   羿小风接住银子,听明白了莎曼彤的意思,满脸惊奇道:“等等,你不会要我偷吧?”   莎曼彤悠闲地品着茶水,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崇高伟大的事情,怎么被你说得如此难听?只是事情紧急,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你给店家留下银子便不是偷。”   羿小风本想拒绝,却见莎曼彤眼含杀气喷向自己,只得拿着银子转身而去,嘴中嘟囔道:“算了,现在这世道,蓬莱掌门都去拐带少女了,我偷点药材救人也没什么。”   不多时,温逸蓝端着饭菜走进屋子,只见莎曼彤坐在床边检查游竺芷芯的伤势,因左右看不到羿小风的身影,出言问道:“师弟还真是闲不住,不知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师父,你要先吃点东西吗?”   莎曼彤见游竺芷芯已经脱离了危险,便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说道:“羿小风买药去了,徒弟你去打盆热水,给这位姑娘擦去身上的血迹。”   温逸蓝弄好热水和毛巾,坐在床沿仔细给游竺芷芯擦去血迹,这才借着烛光看清她的容貌,不由奇道:“我看着这位姑娘非常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师父你可有什么印象。”   莎曼彤摇头说是不知,温逸蓝起身涮去毛巾的血迹,正想得入神,忽见羿小风推门而入,嚷嚷道:“掌门,你要的东西我都拿到了。”   莎曼彤停下筷子,对温逸蓝说道:“徒儿,你去把这些药按照方子熬了,一碗疗伤、一碗补药,别弄错了。”   温逸蓝点头答应,从店家那里借来了药罐和砂锅,在伙房里煮了起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够了,便将药罐和砂锅里的东西分别倒入碗中,正巧羿小风走过来,温逸蓝便招呼他道:“正好师弟你来了,快帮我一起端药回去。”   羿小风走近后拉着温逸蓝的袖子,神秘地说道:“师兄,我觉得掌门很有可能是靠吸食少女的血液,才会保持如此年轻的容貌,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羿小风话音未落,头上便重重挨了一拳,扭头一看,发现正是一脸冷笑的莎曼彤,“我若是吸血老妖,第一个就吸干你的血!然后把你的皮风干了,挂在我蓬莱的大门口当旗帜!”   莎曼彤语气狠毒,羿小风吓得捂着被打肿的脑袋站在一旁,赔笑道:“掌门你过来了怎么也不出一声,吓死徒弟我了。”   莎曼彤靠在门框上,笑道:“还不是看你鬼鬼祟祟溜得没影,怕你丢我蓬莱的脸面,和病人抢吃的。”   羿小风端起碗,只觉苦涩之气扑鼻,这哪里吃的下,于是摇头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羿小风行得正走得直,讲文明、懂礼貌,从不做非法的事情,还请掌门放心。只是某些人,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温逸蓝见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吵闹起来,笑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若是那位姑娘醒了,看不见我们走了便糟了。”   莎曼彤三人折回房间,发现游竺芷芯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修养调息。游竺芷芯忽见三人推门而入,吓了一跳,羿小风得意地笑道:“看吧,我就说她估计要醒来了。”   游竺芷芯醒来后,头脑正昏着,忽然看到莎曼彤,方才想起莎曼彤出手相救的事情,点头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莎曼彤将汤药递给游竺芷芯,“我是蓬莱掌门莎曼彤,旁边两位是我的弟子。姑娘的危险期已经过去,还请安心在这里养伤。”   游竺芷芯喝着汤药,得知莎曼彤的身份,不由赞道:“我在中原游玩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蓬莱的名号,乃是五大仙境之一,令我非常敬仰。没想到蓬莱的掌门是这么年轻美貌的女子,多谢掌门相救。”   莎曼彤听到对方的称赞,心情大好,笑道:“拔刀相助本是常事,姑娘不必客气。”   温逸蓝看着游竺芷芯许久,终于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她,于是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认识一个叫方卓然的人?”   游竺芷芯不想竟能在此处听到好友的名字,点头道:“在下游竺芷芯,方卓然确实是我的好朋友。”   羿小风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个女子看着如此眼熟,感慨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人妖要找的人啊!方卓然现在正在四处找寻你,他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还请姑娘去见他一面。”   游竺芷芯喝完药后将碗递,见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师出蓬莱,便也不再隐瞒身世,“我知道他在找我,只是这件事情几位有所不知。我本是楼兰的王女,因为到了可以继承王位的年纪,所以长老们督促我举办仪式继承王位。”   羿小风一听即懂,拍手道:“我懂了,一定是你不想继承王位,所以偷偷跑出来了!”   游竺芷芯点头道:“成为一族之王,便要放下自身的喜恶,一切以楼兰族为重。如此沉重的责任,我尚未做好准备,我没有信心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王,去统领整个民族。与其让没有能力的我成为女王,不如我自动离开,长老们自然会选出更优秀的继承人。”   温逸蓝道:“难怪方卓然出来找你,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啊!楼兰族的传统我大抵知道,能否继承楼兰王位,看的不是能力而是血脉吧!”   游竺芷芯点头道:“若说血脉,我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所以即使我出走,楼兰族依旧还有继承人。妹妹比我更想成为一族之王,她有信心、有能力,或许在楼兰秘术的造诣上,她不如我,但是从一个王的条件上来看,我觉得她要比我强上很多。”   莎曼彤点头赞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既能看清时势,又能放下权利与地位,姑娘很是洒脱。”   游竺芷芯摇头笑道:“掌门赞誉过了,芷芯愧不敢当。”   温逸蓝道:“我听姑娘说得非常有理,只是方卓然曾经对我们说过,楼兰族现在正在内讧,他是为了不让你后悔,方才出来找你。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姑娘虽然想得周到,但我觉的楼兰族内恐怕发生了什么变故,超出了姑娘所料。”   游竺芷芯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我稍欠考虑了。” 第十三章 继承权 游竺芷芯撤去掩盖自己气息的屏障,不久一只雄鹰从夜空中飞入屋子,扑扇着翅膀落到游竺芷芯的床边,羿小风见雄鹰行动迅速,称赞道:“难怪方卓然说带着这只雄鹰就可以找到你,你恢复气息的一瞬间,这只鹰就来了。”   游竺芷芯笑道:“这是戎狄太子乌邪送给我的苍鹰,有着灵敏的双眼与鼻子。我们打猎时经常带着它。它自小生活在我身边,对我的气息自然熟悉,更何况野兽的嗅觉远胜于人类。”   几人正说着,忽然一个人从破门而入冲了进来,那人穿着蓝色斗篷,身材丰满神色娇媚,虽是女儿之身,却又英气非常,羿小风见到那人便一阵寒颤,正是分别不久的方卓然。方卓然见到至交好友就在眼前,不由欢快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芷芯,我终于找到你了!”   游竺芷芯伤势并未痊愈,被他一把抱住不由倒吸凉气,温逸蓝过去劝道:“方少侠,芷芯姑娘刚清醒过来,身体尚未痊愈,你的动作恐怕会伤到她。”   方卓然闻言松开手,拍怕对方的肩膀,笑道:“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所以……”   方卓然的掌力看似轻柔,打在身上却有些酸麻,游竺芷芯苦笑道:“我知道这次偷偷出来没有告诉你,是我错了。我现在郑重和你道歉,下次再也不敢了,好卓然,你可原谅我了?”   “哼,这才像话。”方卓然满意地点点头,羿小风见状奇道:“到底谁是楼兰王女,我看你们的角色反了吧?”   “在族内,她是王女,不过出来了,就是我的朋友,不再分上下尊卑。”方卓然面露犹豫欲言又止,温逸蓝猜他们有要事商谈,只是碍于自己在场,于是说道:“你们许久未见,估计有很多事情要聊,我们先出去了。”   温逸蓝推门离开,羿小风见状正要跟上师兄的脚步,忽然想起初遇方卓然时他说过的话,急忙停下来道:“对了,你曾经说过,找到游竺芷芯必有重谢……”   “恩恩,是这样。”方卓然点头含笑,干脆地拿出钱包递给羿小风道:“这是我全部家当,不过不是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   羿小风掂着钱包异常沉重,又听到全部家当四字,喜得咧嘴笑道:“这么多,我怎么会嫌弃?”   不想打开钱袋,只见里面放满了一堆没见过的石头,羿小风拿出一个石子仔细端详,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戎狄的钱币,可以买很多东西。”听了方卓然的解释,羿小风瞠目结舌道:“那也就是说,这些钱只能在戎狄使用了?”   见方卓然笑着点头,羿小风只得将钱包还回去,懊恼地说道:“算了,蓬莱弟子本应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应该在乎这点钱财。”   见羿小风就要离开,方卓然掏出一个小一些的钱袋,在手里摇晃着说道:“其实……我这里还剩下一些九州通用的金银。”   羿小风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过钱袋,倒在手上,只见掌心有一点金子的渣渣。方卓然在一旁哈哈大笑,羿小风不好发作,只得尾随莎曼彤离开到隔壁的房间,师徒三人各自坐下休息。羿小风忽然想起包裹里的法宝,急忙打开翻腾起来,从中拿出一个铜铃扣在墙上,温逸蓝见那铜铃造型夸张而又奇特,贴在墙上稳如泰山,奇道:“师弟,墙上的铜铃是什么宝贝?”   莎曼彤正半仰在床上闭目养神,闻言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又闭上眼睛说道:“那是嘀铃铃大宝铃,只要你把它放到墙上,隔壁的声音便能传递过来,效果极其清晰,是用来偷听的不二法宝。”   温逸蓝听那名字古怪,忍着笑意道:“对于修道之人,即使不用铜铃,只是附耳过去,也照样听得到隔壁的声音啊!这东西……我该说它新颖,还是说它没用呢?还有,师父你既然知道这件法宝,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莎曼彤哼了一声,呸道:“这玩意出自于哲轩之手,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品德高尚道法高深,就败在两点上——一是感情,二是铸造。蓬莱修道中,有一门课程便是自己打造兵器法宝,记得我们第一次围在铁炉子旁边动手时,师兄就打造出这东西。”   羿小风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叹气道:“我想起来了,师父曾经还给过我一把宝剑,说是自己亲手打造,天下无敌无人可挡,结果那次我私闯蓬莱,和温逸蓝对砍一剑,那剑嘣得一声就碎了。”   莎曼彤睁开眼直起身,奇道:“温逸蓝现在用的剑,也是师兄打造的,难道……”   “什么?老头子把好剑留给别人的徒弟,把烂剑留给自己的徒弟,他也太贱了吧!”羿小风气得直跺脚,莎曼彤知道这两把剑的渊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行,这事太有趣了,回去我和师兄说说,看他是什么表情。”   “掌门既然知道实情,就说来听听。”见羿小风满脸好奇凑了过来,莎曼彤躺回床上,闭上双眼道:“好了,不要再瞎聊了,都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   羿小风见她转移话题,嘲笑道:“偷听盗窃这种事情,蓬莱掌门真是轻车熟路啊!”   “楼兰族的情况,很有可能影响到我神州大地,蓬莱掌门自然是了解为妙。”莎曼彤动动身子,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羿小风见她永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小声嘀咕道:“无论做什么亏心事,都这么悠闲自得,难怪能当上掌门。”   莎曼彤冷眼瞪了过去,羿小风吓得闭上嘴巴安静下来,只听从旁边的房间传来声音。另一边的房间内,方卓然坐到床沿旁,游竺芷芯靠着床头问道:“温道长说你找我有要紧的事情,不知族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卓然道:“楼兰族现在已经内乱,游竺凝玥因为你的出走自立为王,可惜族中四大长老,除了我奶奶方长老,根本没人支持她。王女和三大长老的矛盾一触即发,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去继承王位阻止冲突。毕竟对你而言,这次的事情无论伤到哪边,都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游竺芷芯奇道:“为何三大长老会拒绝让王妹成为女王?在楼兰族中,王妹是除了我之外最正统的继承者,更何况我离开楼兰族时留下书信,同意王妹继承王位,如此看来她的继位天经地义,为何三位长老还要反对?” 第十四章 分裂的意见 方卓然道:“这件事情,我也是经过这次的冲突方才知道。十年前,月氏国带兵来袭,楼兰不敌只得俯首称臣。在楼兰皇族中,一部分人甘于现状,接受了月氏的统治,成为次等民;而另一部分人却不愿如此,他们带着复国的愿望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在沙漠中流浪寻找新的希望。后来,我们与九天神教一场大战,损伤惨重,楼兰王亦受伤在床,族人背腹受敌命在垂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忽有人提议回到楼兰国,虽是低人一等,但是可以继续曾经荣华富贵的日子。”   “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他的意见,于是流浪的族人踏上了返回楼兰国的道路,但是方长老却坚定地阻止大家,因为她通过占卜得到了神明的指示,而王女必将继承大统光复楼兰若是回去,复国的希望荡然无存。族人这才发现你莫名失踪,但是茫茫沙漠,众人疲惫不堪无力寻找。族人只当你死在沙漠,这个预言无人相信。众人千辛万苦回到楼兰国的边境,方才知道,那些留下的楼兰族人,已经被月氏杀害,族人此趟回国反而暴漏了行踪,月氏派出军队追杀,族人奔走逃命,一路且战且退。就在族人以为必死无疑之时,你出现在族人面前,带来戎狄的军队救下了楼兰族最后的族民。后来头曼单于与楼兰女王商议,只要楼兰族保戎狄王脉昌盛,戎狄可以为楼兰族夺回自己的家园。就这样,幸存的族人都相信了那个预言,因为是你救下的大家,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但是这个预言其实……”   游竺芷芯点头道:“这个预言是假的。”   方卓然奇道:“你是怎么知道?这次你出走楼兰,第二王女宣称要继承王位,三大长老以此预言反对,方长老便和众人说了预言的事情,原来她为了鼓舞族人的士气,方才编造了谎言,但是三大长老却认定那就是神明的指示,坚持不肯让二王女继承王位。”   游竺芷芯摇头道:“三大长老未必相信预言,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不让王妹继承王位的理由。”   “这是什么意思?”   游竺芷芯道:“我离开戎狄后,曾经被人追杀,我认出那些人使出的阵法秘术,出自楼兰族。刚才我路遇九天教,也有可能是三位长老给九天神教放出消息,引诱他们来杀我。”   方卓然不敢置信,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游竺芷芯闭上双眼,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古今权势之争,莫不如此。楼兰族一日无主,四大长老便拥有绝对无上的权力。母后离世,我与王妹年龄尚小,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我的好友韩王当,为了王侯之位,夷平了整个家族,那次的事件我也有参与,我眼睁睁看着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妹,实现了已久的心愿,站在万堆白骨之上,无人不从。从那时起,我内心便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我怕会有一天,我与王妹、楼兰的关系,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方卓然叹气道:“那场家族惨案,我也听说过。但是我没想到,原来它离我这么近。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继承仪式前出走吗?”   “离开楼兰的那个晚上,我曾经想过,也许十几年后我再回来,王妹已经继承王位、光复了楼兰,没想到,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只是,太子乌邪……他没有帮助妹妹吗?”   方卓然道:“你怎么糊涂了?楼兰族乃是外族,虽听命于头曼单于,但是王位的继承权,戎狄没有插手的权利。”   游竺芷芯叹气道:“果然如此。想想还真是可笑,只是因为一个虚假的预言,我和王妹的人生都改变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日天亮,我们便动身回去。”   那边没了声响,莎曼彤半仰在床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最近一直觉得西北方星象有变、气象不同以往,原来竟是一代王族改朝换代。”   温逸蓝不知蓬莱与楼兰族有何渊源,问道:“师父,我还不知道你和芷芯姑娘是怎么相遇的,这次她的出走是否和我们蓬莱有什么关系?”   莎曼彤摇手解释道:“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找一把兵器,没想到好几天没有线索,我便决定先回去,总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丢给师兄。不想正往这里赶着,忽然感受到一股神力,然后看到远处风沙弥漫。我心知有异便赶去查看,原来是游竺芷芯被两位少年围杀,听游竺芷芯刚才的话语,这两人应是出自九天神教。黑衣少年手中拿的宝剑威力非比寻常,正是我要找的神器。黑衣少年不愿说出宝剑的来历,又不愿放游竺芷芯活路,我们便打了起来。后来,凭空出现了一道法阵,将那两位少年带走了,我虽有阻止,奈何对方技高一筹。”   “那宝剑有什么门道吗?”羿小风见此兵器竟能惊动掌门,知道此事非比寻常,莎曼彤瞟了他一眼,说道:“蓬莱等级森严,地位低下的人,没资格知道我在找什么。”   羿小风见莎曼彤想隐瞒自己,笑道:“掌门,你脸色不太好哎!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师父现在也在蓬莱,等我回来去问他。”   莎曼彤摇头道:“因为此事危险,我才不想告诉你,就算你去问师兄,他也不会告诉你什么。我们先来解决楼兰王女的事情。游竺芷芯现在被人追杀,敌人要是知道她现在孤身一人,不可能轻易地放过这个好机会。此处离戎狄尚有一段距离,可是我要赶回蓬莱,与长老商议宝剑之事,嗯……”   羿小风插嘴道:“不如让弟子送她回去,掌门好不容易救下游竺芷芯,我们总不能让她死在回家的路上吧?”   温逸蓝点头赞同,但莎曼彤想起那两位少年的身手,摇头道:“两位少年武功不凡,温逸蓝一人怕是吃力。”   “遇见那两人,若是硬拼,也许我们之间胜负未知,但是只是将王女偷偷送回去,我自问可以做到,请师父莫要担心。”莎曼彤见温逸蓝心有成竹,亦有心磨练他,便点头道:“那就这么办,我答应你的请求,你去吧。”   羿小风亦点头道:“逃跑这种事情,天下找不出比我更在行的了,掌门就放心地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吧!”   莎曼彤心内暗笑这小子倒会讨巧,呸道:“我可没说让你去,此事交予温逸蓝一人,你乖乖跟我回蓬莱去。”   “为什么?”羿小风这才知道,原来掌门根本没有算上他,不由满脸惊讶,莎曼彤解释道:“追杀游竺芷芯的两位少年功力深厚,若是真的遇到,保护一个游竺芷芯就够温逸蓝费劲的了,你还想让他费心保护你?”   羿小风急忙辩解道:“我当初还从温逸蓝手底下跑了呢,我怎么可能让他担心保护我?再说,万一我们真的遇到了对方,我还能逃跑赶紧给掌门报信。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掌门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莎曼彤翘着腿,点头笑道:“师兄教出来的徒弟,果然热心肠。”   “那是。”莎曼彤见羿小风满脸得意哈哈大笑,笑骂道:“我夸你一句,你还真不知道好赖了!戎狄离蓬莱路途遥远,等你送完游竺芷芯后,就可以悠闲地在外游玩,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啊!”   羿小风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蓬莱掌门,果然观察力非凡,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意图!不过,弟子想在外面长些见识是真,想要保护芷芯姑娘的心情也是真的,还望掌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为蓬莱增光添彩。”   “好啦,我准你跟着去,可以了吧?要是碰到那两个少年,温逸蓝还得保护你这个拖后腿的,想想真是头痛。”莎曼彤拧不过他,只得点头答应,羿小风急忙给师兄打眼色,温逸蓝见状笑道:“还请师父放心,若有危险,我会将事情及时汇报给掌门。”   “也只能这样了,明天一早我就回蓬莱,游竺芷芯就交给你们两人保护了,千万小心。” 第十五章 乌邪 翌日清晨,羿小风伸着懒腰打开门出来,不想不小心撞到一人,那人眉目妩媚,笑道:“羿小风,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如我陪你回去睡儿?”   羿小风听着声音颇为熟悉,抬头一看竟是方卓然,吓得退后三尺,方卓然见他一副惊恐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玩笑而已,你怕什么,就算我们真睡了,指不定谁吃亏呢!对了,芷芯让我请你们三位一起吃早餐,不知道长可否赏光?”   羿小风闻言点头,两人一同去找温逸蓝,方卓然才知道莎曼彤已经离开。三人来到门前,羿小风打开房门,只见游竺芷芯站在窗旁,享受徐徐微风吹过脸颊,羿小风见她望望向窗外目光深沉,走过去问道:“芷芯姑娘,在想什么事情,我看你心事重重啊!”   游竺芷芯肩膀上的雄鹰见羿小风靠近,呼啦扇起翅膀飞远,羿小风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游竺芷芯见状笑道:“鹰儿一向顽皮,吓到道长了,我们不用理她,去用餐吧!”   见游竺芷芯神情不错,温逸蓝点头道:“昨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想到今天身体就恢复了。”   “多谢两位道长关心,昨天我受得不过都是外伤,又有掌门为我运功疗伤,后来又有方卓然帮我,自然好得快。”   游竺芷芯话音未落,方卓然便端来饭菜进来,四人分别坐下,一边吃饭一边闲聊,游竺芷芯道:“蓬莱掌门救下我的恩情,芷芯未能回报于心不安,只是……昨天夜里听了方卓然的劝说,我决定回楼兰族。改日我平定族中内乱,必会亲自前去蓬莱致谢。”   温逸蓝道:“王女这么说太过见外了,不过王女若是闲了想游览蓬莱,我和师弟代蓬莱欢迎朋友的光临。王女既然决定回去,那我和师弟便要遵照掌门之命,护送王女一路安全。”   游竺芷芯摇手谢绝道:“两位不用担心,我被九天神教的人发现,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条手链的原因。我现在已经处理了这条手链,应该安全了很多,不会再被他们找到了。蓬莱之恩永世难忘,只是回戎狄的道路险阻,我怎么好意思再劳烦两位道长相送?”   羿小风正忙着往嘴里拨饭,闻言挑眉笑道:“姑娘身陷危机却不愿接受他人的相助,难不成——姑娘担心我们与九天神教串通,来跟踪姑娘吗?”   温逸蓝见羿小风言语失礼,正要出口制止,不想游竺芷芯含笑道:“道长的话未免重了,既然两位道长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我们用过早餐,即刻上路如何?”   四人结伴而行,不想一路无阻,不见敌人踪影。转眼间桂月已过,落叶飘零,四人离开神州大地来到戎狄的边境。羿小风跟在游竺芷芯和方卓然身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只见入目皆是连绵的毡帐和日渐枯萎的草原,不由摇头道:“这里就是戎狄的都城吗,看着还真是寒酸。”   游竺芷芯点头道:“没错,这里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戎狄乃是游牧民族,傍水而居,随着水草繁茂的迹象而动,和九州大地的景象自然不同。”,   温逸蓝见游竺芷芯安全归来,也放下心来,于是告辞道:“既然王女安全抵达,也是时候告辞了,愿王女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我们这就走?楼兰族现在一片混乱,我们也该好人做到底,帮帮芷芯姑娘啊!”羿小风颇不情愿,温逸蓝劝道:“此乃楼兰族的内务事,我们不方便插手,你莫要做令芷芯姑娘为难的事情。”   游竺芷芯笑道:“我虽想留下两位贵客,可惜事态紧急,温道长说的话,我实在难以反驳。今日一别还望有缘再见,待我平定楼兰内乱,必定好好宴请两位,告辞。”   四人分别,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方卓然目送两人消失在视野,扭头发现游竺芷芯走向的道路与自己不同,皱眉阻止道:“芷芯,你要去哪里,这不是要回楼兰族的路啊!”   游竺芷芯走在前面也不回头,言语平缓,“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回去主持族中事务。只是在回去前,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两人走了不久,便来到一片毡帐之外,那毡帐比别处不同,占地广阔连绵而起,方卓然未来过这种地方,不由好奇地左右张望道:“好气派的毡帐,这里住着的不是普通人吧?”   游竺芷芯点点头,帐内忽然走出排排的骏马,一辆豪华的马车走在最中间。车轮咕咕作响,游竺芷芯站在路旁,见那马车过来了,高声说道:“芷芯见过骨都侯。”   马车中传出温厚的男人声音,“停。”   车夫闻言停下车来,骨都侯只是坐在其中也不露面,问道:“芷芯,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我还以为你这一走,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并非是朝堂之上,不过你我私人的交情,叫我的名字韩王当即可。”   “因为我知道族内出了动乱,所以不得已回来,只是在我进入楼兰族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好友指点一二。”   韩王当道:“前楼兰王和头曼单于约定,楼兰族只是保障戎狄的王脉,并非对戎狄俯首称臣。所以楼兰族的决定戎狄无权插手干涉,太子和我没有能力助你平息这次的动乱。我虽然知道你的心事,但是这次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   游竺芷芯闻言沉默片刻,谢道:“即是如此,告辞,麻烦好友了。”   韩王当吩咐车马继续前行,话语从远处飘来,“芷芯,我等你的好消息。”   豪华的车队一路前行,不久便来到太子乌邪的毡帐前,侍卫见韩王当来了,说道:“原来是骨都侯大人,太子等您很久了,请进。”   韩王当走下马车露出真容,外表年龄不过三十,身材修长,双眼深邃气质平和,相貌和穿着与一般的戎狄男子大有不同,倒似是九州之人。走进大厅,只见屋内的墙上挂着豺狼骨头,地上铺满虎豹毛皮。首位上坐着一位男子,皮肤被太阳晒成麦色,身材高大威武、星眉剑目,此人虽然年龄与韩王当相当,眉目间却是透露出王者的风范,威慑众人。那男子旁边坐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她见韩王当走过来,扭过头来,可见其面容娇媚,丰胸细腰,妖媚之间透露着一股狠戾。韩王当对上位的男子行礼说道:“属下来迟了,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乌邪招呼韩王当坐下,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有迟到的时候。”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好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侍女奉上茶点,韩王当手持暖炉坐下,乌邪闻言神情愉悦,笑道:“能被你成为好友的人,除了游竺芷芯,我想不出其他人了。”   韩王当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点道:“太子英明。”   “她果然回来了。”乌邪感慨不已,女子看到两人的表情,神情不爽道:“姐姐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楼兰族因为她的离开,而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即使她回来,又能改变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她又能做到多少?”   韩王当将暖炉放下,端起杯子喝着奶茶,“二王女,莫要用自己的能力来衡量你的姐姐。”   游竺凝玥脸上浮现出气愤的表情,一巴掌拍向韩王当的前面,暖炉瞬间倒在一旁,“那我劝骨都侯一句,不要用自己的眼光来衡量我们姐妹。”   “凝玥,你王姐回来了,你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乌邪伸手止住两人的争吵,转移话题,游竺凝玥起身告辞,冷着脸道:“我有事要先回去,太子有什么事情,还请以后再说。”   乌邪明知故问,装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你要走了吗?”   游竺凝玥一声不吭掀开帘子离开,乌邪见姐妹矛盾激化,觉得有趣,扭头问道:“好友,你觉得这场斗争的最后,谁会成为楼兰女王?”   韩王当扶起暖炉抱在手上,“如果太子问得是一时,根据楼兰族继承的传统,女王之位必定是由芷芯继承。但是太子若是问得是一世,那必定会是游竺凝玥。”   乌邪闻言哈哈笑道:“你刚才那么偏向游竺芷芯,怎么现在人家妹妹走了,你就改口了?”   “自古以来争权夺位,均以性命为博,所以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游竺凝玥。”   “你觉得游竺芷芯更为优秀,只是觉得她不忍心对自己的妹妹下死手?”韩王当闻言点头不语,乌邪再问道:“骨都侯,我且问你,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韩王当不知乌邪为何会忽然问此,回道:“太子雄才大略,犹如沙漠之狼,凶狠暴戾。虽然戎狄现在的政局并未稳定,但是我相信,您终将会成为这片草原的主宰者。”   乌邪闻言哈哈大笑,靠在虎皮上道:“那你觉得,绵羊会与一只狼成为朋友吗?”   韩王当闻言点头道:“如此说来,太子相信最后的赢家,是游竺芷芯了。”   “芷芯是我的朋友,凝玥是我的女人,她们两人谁生谁死、谁能继承王位,我并不在乎,因为她们的输赢,对我控制楼兰族没有影响。”见乌邪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韩王当苦笑道:“二王女不过贪图你的地位和权势,而芷芯却是你的至交好友,更何况她曾于万军之中救下你的性命,也算是你的恩人。我本以为,在你心目中,会更在乎她一些。”   草原上忽起一阵寒风刮来,太子乌邪站起身走出去,看着脚下广袤的草原,“历史终究会选择最强的人,就像父王选择了我继承戎狄。我需要的,不是女人,也不是朋友,而是强者。”   韩王当只觉这风刮在脸上宛如刀割,跟在乌邪身后,暗想道:芷芯,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在这片草原上,你是唯一一个能被我称为朋友的人。我希望,在这场斗争中你能活到最后,成为真正的楼兰女王。   这一切,惟我私心而已。 第十六章 背叛的人 苍茫的草原上,几人正引弓射箭,其中一人身穿棕衣铁甲,骑马跑在最前。这时,天空忽然飞来一只雄鹰,棕衣男子举起弓箭,正要瞄准射下,不想旁边又飞来一只雄鹰。两只鹰扑扇着翅膀打了起来,直到其中一只体力不支,直直从空中坠了下来,棕衣男子身后众人欢呼道:“太好了,杨将军,我们不发一箭,白捡了一只死鹰。”   杨云博见身后的护卫们要过去捡起那只死鹰,急忙制止道:“别人的猎物你也敢抢,不怕天上那只鹰叼死你?”   一位护卫见杨云博一脸严肃,笑道:“这有什么怕的,一只老鹰而已,它敢叼我,看我不射死它。”   杨云博闻言摇头,向远处的人影笑道:“王女啊,有人要弄死你的宝贝呢!”   侍卫顺着杨云博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走来两人,为首的女子面容颇为熟悉,侍卫看清后张口结舌道:“王、王女,您回来啦?”   天上的雄鹰飞来落在她的肩上,游竺芷芯扭头和方卓然说道:“卓然,长途跋涉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和杨将军有要事商谈。”   众侍卫见王女神态凝重,也纷纷行礼退下,放眼望去,只剩游竺芷芯与杨云博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宽广的草原上。   茫茫草原,风草如刀,壮阔不输海洋,浩瀚不输星辰,两人看着同样的景色,心情却截然不同。   杨云博见王女回来,知她下定了决心,不会在逃避王权的继承,不由喜形于色道:“杨氏一族的子民,自诞生之日,就以守护楼兰王为使命。前些日子你莫名失踪,我无法离开,无法去寻找自己的王,我还以为自己要成为家族第一个失责的族长呢!”   游竺芷芯看着熟悉的场景和朋友,心中感慨万千,说道:“这次出走,未曾告知将军,确实是我思考不周。但是,我现在下定决心回来,还望将军能不计前嫌,为我楼兰族出一份力量。”   “王女这么说,我可要惭愧了,守护楼兰王本是杨氏一族的责任与荣耀,我怎能推却?只是现在楼兰族风波不断,即使你继承王位,仍有人不明事理、蠢蠢欲动。”游竺芷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杨云博,笑道:“将军这么说,未免对我太没信心了,难不成是怕我没有能力?”   “我自小便陪伴在王女身边,你的能力我怎么会不清楚?”杨云博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怕你心软啊!”   楼兰族的毡帐内,三位白发长老齐聚一堂,暗暗商量着一些事情。忽然外面传来侍卫阻止的声音,三位长老细听之下,得知有人擅自闯入。三人正要起身查看,不想屋内忽然走进来一位老者,她满头白发,身材矮小,脸上满是皱纹。三位长老见到来人,乃是四大长老之首的方氏,面露慌张,喝道:“方氏,你虽地位尊贵,但是这么蛮横闯入,未免太失体统了!”   方氏鹤发鸡皮,气势却不输三位长老,冷笑道:“九罗氏、妇好氏、麻氏,族规第一百四十五条,规定长老参与的会议,四位长老缺一,视为谋逆。我倒要问问三位长老,你们为何不遵守族内的法规,不邀请我呢?”   九罗氏见方氏发问,率先指责道:“方氏,你不要倚老卖老了!违逆前代女王的意愿以及上天的指示,硬要支持次王女继承王位。你不遵守先王的法制为先,现在还有脸自称长老?”   方氏拄着拐杖道:“先王见到我都要尊称一声方长老,你们敢凌驾于先王之上,否认我的地位,究竟是谁对先王不敬?”   四人正在僵持,忽有侍卫进来禀告:“启禀各位长老,王女回来了。”   众人闻言皆惊,各自心怀鬼胎,侍卫继续说道:“王女传令要召开会议,还请几位长老过去。”   方氏闻言皱眉,急忙动身过去,三位长老也急忙跟上。楼兰族举办重大会议的大厅内,楼兰族众人忽被游竺芷芯召集,纷纷前来。只见游竺芷芯坐在王位之上,杨云博持戟站在一旁,两人神态亲密谈笑风生,落座的众人莫不议论纷纷。不过一会儿,四位长老鱼贯而入,游竺芷芯见状道:“四位长老让我好等,请坐。”   麻氏见族内众位族长均已落座,只有他们来得最晚,心内不由气恼,不悦道:“王女召集众人,理应也该先通知我们四位长老。不想王女不知礼仪,最后才来邀请我们四人,未免太看不起我们了。”   游竺芷芯坐于上位,面目含笑道:“麻长老这么说,可是错怪我了。我最先派人去通知的,就是四位长老。侍卫回来后,我方才知道四位长老齐聚一堂,不知几位在商量什么?四位均是楼兰族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想必一定是商议机密大事,四位长老不妨告诉芷芯,以免我年轻耽误了事情。”   三位长老哑言,方氏解围道:“我们正要商议王女出走之事,王女就传召而来。”   游竺芷芯请四位长老坐下,妇好氏问道:“不知今日王女召集众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游竺芷芯见族中重要的族长均已到齐,说道:“去年母后不幸离世,因此继承大殿推后,今年我已满十七岁,所以我想要继承楼兰族的王位,特请众位族人前来商议此事。”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九罗氏最先起身表示反对,说道:“我反对。王女莫要怪属下多言。只是王女擅自离开楼兰族,已是失职,我们怎么可以承认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成为女王。”   游竺芷芯向九罗氏笑道:“我离开楼兰后,听说王妹想要继承王位,还是九罗长老极力反对,说什么‘本族之中,只有第一天命所归,继承王位非她不可’,王妹方才没能继承王位。我在这里,先向长老说声谢谢。”   九罗氏闻言神情不佳,游竺芷芯继续说道:“我从小受女王的教育,深知女王责任所在,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私自离开楼兰族?我此番离开,原因还请听我细说。前代女王在临死前,留下密诏,要我前往九州大地,寻找十年前丢失的玉如意。”   游竺芷芯说完,从怀中掏出玉如意,提高声量道:“我此番出行本以为前途无望,没想到竟然轻松地找到了,这就是我离开这里的原因,各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游竺芷芯将玉如意递给杨云博,方氏上前接过,仔细查看后说道:“果然是玉如意,王女不同凡响,丢失了十年的玉如意竟然又回来了,真是吾族的荣耀。”   游竺芷芯令方氏收好,转头看向九罗氏,九罗氏看到她的目光,心下一惊,“二则是为了看清某些人的用心。我离开楼兰族到了九州大地之后,意外遭遇了暗杀。我虽躲过了暗杀,却又遇到了九天神教众人围堵,被打成重伤,险些丧命。九罗氏,我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九罗氏冷哼一声,呸道:“王女在九州遭遇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缘由,在座这么多人,王女却只问我一个人,难不成是怀疑九罗?”   游竺芷芯从袖子掏出一块美玉掷在地上,笑道:“白象玉佩乃是九罗族至宝,非常人可以拥有,它怎么会在那些杀手身上?”   九罗氏见之不由头顶冒汗,此宝他私心传与少子九罗敖,怕是九罗敖年轻气盛,被人挑拨动了歪心。私传玉佩一罪,暗杀王女又是一罪,九罗氏心痛爱子,必定不会说出,双方心知肚明。“长老不说话,即是承认了有心害我。我在遇到杀手不久之后便遇到九天神教之人,你不要和我说这是巧合!方长老,请问九罗之罪如何处理?”   方氏伸出手化出法阵,只见一本厚重的羊皮书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方氏挥手,那书自动翻动起来,方氏说道:“孔雀法第三百三十二条,其罪当诛。”   游竺芷芯笑着向众人道:“刚才九罗氏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他罪业已定,还有人为他辩解么?”   见众人沉默不语,游竺芷芯道:“既然众人没有异议,那么我便按照族规,将他关押到蚩天宫。”   九罗氏知道自己若是被关押到蚩天宫里,基本是有去无回,他见性命不保,在侍卫上前之前,竟忽然举杖,杀向游竺芷芯! 第十七章 反对的人 九罗氏一掌杀来,杨云博急忙举起平沙戟挡在前面,游竺芷芯笑道:“狗急跳墙,你竟选择了最差的一条路,这可怨不得我了。”   杨云博归属于历代统领楼兰族的军力、保护楼兰女王的民族,武力自然非凡。九罗氏拼死一搏、武学尽出,杨云博不敢怠慢亦使出平生所学。一时间,大厅之上,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在座众人没想到九罗氏竟然会冒然出手,不由震惊,不知该如何应对。杨云博手持平沙戟、九罗氏手持风伯权杖相互厮杀,杨云博一戟制住九罗氏,劝道:“九罗长老,你放下权利,王女必会给你一条活路。”   九罗氏冷笑道:“我知道王女初登王位,要拿我九罗氏杀鸡儆猴。想我九罗一族世代为楼兰族奉献,今日竟被王女丟如弃子!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九罗族讨回公道!”   游竺芷芯半仰着身子,靠在垫子上,笑道:“楼兰族向来赏罚分明,你犯下罪孽,我自然要处罚你,这是你一人的罪,与九罗族无关。九罗氏,你一人获罪,休要牵连整个家族啊!”   “来人,保护王女,”方氏见九罗氏竟敢在王女面前动手,命令士兵,不想游竺芷芯伸手制止,“方长老不必如此担心,我们且看九罗氏武艺如何?”   杨云博与九罗氏两人的兵器相撞、相互制住了对方,但是双方脚下功夫却是一刻也未停下,你来我往劲力非常!九罗长老向杨云博要害虚晃一招,杨云博急忙护住要害,不想九罗氏一脚将杨云博踹飞出去!   见杨云博的身体失衡飞在半空,九罗氏急忙追身过去,一招萧瑟风寒威力十足!杨云博见状急忙翻身一掌支住地面,借助自己的手力腾空飞起,躲过九罗氏的杀招,同时一招万金破鳞甲挥向九罗氏。九罗氏手持风波权杖一一挡下,不想那平沙戟竟不停歇,一招挡下一招又至!九罗氏虽是挡下招式,却是抗不住平沙戟的威力,被震退数尺!   九罗氏气喘吁吁看向眼前,只见游竺芷芯仰在座位上,似是胜券在握笑容得意,一双圆润的杏眼,竟如穿破苍穹的雄鹰,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杀意如巨浪滚滚袭来,九罗氏擦去额前冷汗,一杖撞向地面,只见地上闪现无数咒文,散发出蓝色光芒在地上铺延开去,直冲向游竺芷芯!杨云博急忙一戟插入地下拦住,九罗氏用力一提,那咒文竟然拔地而起!狂风卷着碎石,一时迷住了众人双眼,杨云博紧闭双目睁不开眼睛,只得凭借六感感知九罗氏!   九罗氏借着暴风之力席卷而来,杨云博虽是一戟挡下,但是九罗氏到底胜在法力深厚,杨云博被他一掌打飞出去!九罗氏心中得意,见打伤了杨云博,正要一杖杀向游竺芷芯,不想迎面飞来一道金光渡身掌,直撞在他的身上!九罗氏被一掌打飞出去,狂吐鲜血。   风沙散去,众人只见游竺芷芯护住杨云博,又见九罗氏跪在地上已然战败,方才知道那威力无穷的一掌竟然出自游竺芷芯。众人见王女法力竟然如此深厚,又是惊愕又是佩服,纷纷点头赞叹不已。   游竺芷芯从怀中掏出文书,掷在地上,喝命道:“九罗氏,汝罪一,欺君弄权不知悔改;汝罪二,买通死士暗害王女;汝罪三,私通九天神教泄露机密;汝罪四,朝堂之上冒犯王威。九罗长老,汝罪已定,罪已至死,你可还有话要说?”   九罗氏此时有万千话语,只是游竺芷芯那一掌打得太过狠戾,口不能言,游竺芷芯见状道:“长老德高望重,对楼兰的贡献居功至伟,我本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你不知悔改错上加错!现在,我以母后的名义,赐他死罪!来人押他下去,即刻行刑!”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未想到王女竟然一丝余地不留,有人张口正要劝解,忽然听游竺芷芯喝道:“还有和九罗氏勾结,不服吾之管制者,出列!”   大厅一片寂静,不闻声响。   楼兰众人没想到游竺芷芯回来后,这么快就拿九罗氏开刀,不由心生畏惧,眼睁睁看着九罗氏被带下,忽有方氏道:“老身有一事要禀告吾主。”   “方长老但说无妨。”游竺芷芯已经料到方氏的意图,点头准许,方氏跪在游竺芷芯面前,说道:“我要辞去长老之位,还请我主准许。”   “方长老,既然你要辞去职务,那必然会有一位长老的空缺,你认为方氏家族中,有何人能代替你的职位?”   “我之所以要卸下自己的责任,是因为吾族人才辈出,也是我们这些老人退下的时候了。我推荐吾族的方卓然成为新任方氏族长。方卓然,你今后便是四大长老之一,希望你能担负起长老的责任和使命,为楼兰族鞠躬尽瘁。”方氏话音未落,方卓然迅速起身道:“我拒绝!”   方卓然心内不解,现在政局未定,游竺芷芯王位不稳,方氏为何要卸任长老之职,不由劝道:“奶奶,现在王女尚未登上王位,正是需要你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主持大局,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方卓然为好友责问长辈本是不敬,游竺芷芯眼中充满感激之情望了过来,方卓然摇头叹气,游竺芷芯道:“谢谢你,卓然,不过既然方长老已经开口了,你便接下方长老的职位吧!卓然,我相信你。”   游竺芷芯见此次会议目的已经达到,吩咐道:“事情就这么办吧,至于继承大典,我会与四位长老仔细安排,待安排妥当后,会告知众人,可还有人反对?”   大厅无人说话,陷入一片死寂,游竺芷芯见状点头,命令四大长老择选吉日登基。得到王女的吩咐,众族长纷纷起身散去,游竺芷芯正要带着杨云博离开,不想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我反对!” 第十八章 楚文城 游竺凝玥大喝一声,甩开帘子走进大厅,游竺芷芯见状皱眉道:“原来是王妹,你有什么话要说?”   “王姐,你我同样拥有继承女王的权利,凭什么你说继承就继承!”游竺芷芯见妹妹指着自己、神情愤怒,却是满脸含笑道:“好啊,那你问问在座的各位族长,有什么人支持你?”   游竺凝玥左右查看,却见众人萎缩在后不敢多言,呸道:“王姐不如问问,在座的有什么人支持你!”   “王妹你未出席刚才的会议,所以不知众人都对我非常支持。再者,我继承王位的理由,比你充分太多。世间自万物而生,便有了规则,国家与民族方才有了安定和繁荣。天地之间本有不变的法则,就好比我比你早生一瞬,你便要喊我一辈子的姐姐。”   游竺凝玥还要再说,忽听游竺芷芯笑道:“更何况,我离开楼兰甚久,你都未能当上女王。我现在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希望?”   游竺凝玥站在大殿之上气得发颤,却是无法反驳,游竺芷芯摇手道:“我这几日连路奔波已经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众人可以散去。”   见王姐离开,游竺凝玥急忙追了过去,她正要抓住对方质问,不想游竺芷芯忽然转过身子,先发制人制住她的咽喉,将她按在墙上道:“九罗氏不知天高地厚触动龙颜,他的下场就在门外,你可以去看看。”   游竺芷芯看着她的眼神严厉而又阴冷,还有一丝游竺凝玥无法察觉的怜爱和无奈,“我最爱的妹妹,莫要逼我杀你。”   游竺芷芯松开手,游竺凝玥咳嗽着坐在地上,方氏走入内庭,看到两姐妹对峙的景象,叹息道:“哎,没想到事情终于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游竺凝月见方氏走过来,正想寻求她的帮助,不想方氏开口便击沉了她所有的希望,“我没有帮你的能力了,我已经辞去了长老之位。”   游竺凝玥没想到方氏竟然做出这种决定,咬着嘴唇道:“婆婆,你为何辞去长老一职?你若还是长老,凭借你的权势和分量,未尝不可助我成为女王。你既然做出如此决定,难不成——你也支持王姐?”   “为什么,她除了比我早生一刻、背负一个天命的谎言,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见方氏支持王姐,游竺凝玥满脸气愤,方氏摇头走了出去,叹息道:“你现在还能问出这种问题,这就是你比王女差的地方。我对你心怀愧疚,可是愧疚也是有极限的,凝玥,你已经超出了我的耐心。”   方氏走出去后,看到侍卫正为九罗氏收尸,叹息道:“哎,好友啊,你我共事半百年,不想你也有被权力蒙住双眼的时候。今日,你的家族实力最为薄弱,在我族的人脉最为不好,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放手权利,结果招致如此恶果。当初王女帮助韩王当夺得骨都侯之位,血洗韩氏家族,你以为她平日里态度温和、面容带笑,便以为她是心慈手软之辈,已经是输了。这一输,便是赔上了性命和整个家族啊!”   见游竺芷芯和杨云搏走在前方不远处,方氏唤道:“王女,稍等一下,老身还有几句话想说给王女。”   见游竺芷芯停下脚步,方长老追上两人道:“芷芯,我现在已经不是长老了,所以这些话,你就当成一个老人的牢骚吧!当初你不管不问远走他乡,若不是方卓然前去找寻你,这次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能放下权力,对于楼兰族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至于以后的事情会变成怎样,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游竺芷芯点头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便是下定了继承女王的决心,还请婆婆莫要担心了。多谢今日婆婆在庭前相助,这份恩情,芷芯铭记在心。待我继承王位之后,定会谨记母后和众位长老的教诲,成为一位称职的女王,不会辜负婆婆今日的苦心。”   方氏叹了一口气,拄着拐杖离开,“你这一走,令多少人心生歹念?芷芯,你已经错了一次了,莫要再错一次……”   方氏走后,杨云博正要安慰游竺芷芯,忽听她叹气道:“我们去见师父。”   杨云博点头,两人不多时便来到蚩天宫,里面一片黑暗,唯有各个房间中亮着一点烛火。蚩天宫乃是楼兰族关押重要囚犯的地方,一般人无法轻易进出。两人走到最深处,一道房门出现在眼前。游竺芷芯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杨云博守在最外并不进去。   房间内昏暗无比,里面设备简陋,只有一人坐在床上借着烛火看书,见游竺芷芯进来,笑道:“你回来了。”   游竺芷芯关好房门,过去陪那人坐下,“嗯,许久不见,徒儿让师父受苦了。待我继承王位,成为真正的楼兰王,我就将师父从这里送出去。”   那人放下书籍,笑道:“无妨,不论怎样我都无法走出楼兰族,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游竺芷芯坐在那人身边,小心地问道:“师父的名字……可是楚文城?”   原来此人就是玉蟾宫找寻的二哥,楚文城闻言沉默片刻,笑道:“许久未听过的名字了,要不是今日从你嘴中说出,我怕是已经要忘记了。”   游竺芷芯想起与楚文城的初遇,便是看到他被众人关押在这里,“我与师父本是敌人,十年前一场大战,令师父成为楼兰族的俘虏。后来,我们在此处定居,师父便一直被关在这里。”   游竺芷芯犹豫了片刻,问道:“师父,你想回去么?”   “虽然你是我的敌人,但亦是我的徒弟,我不想让你为难。”   游竺芷芯想起与慕容觞之战,说道:“我这次到九州,遇见到了两个人,那位黑衣少年一直在追查师父的下落,还有人在等着师父回去。”   楚文城反问道:“今后你便是楼兰女王,岂能私自放走敌人?”   游竺芷芯道:“并非要我放走你,如果是因为看守不利,让你逃了呢?当年,我违逆命运的轨迹,差点命丧九泉,是师父用这条手链救了我一命,我方才能起死回生。师父你是我的敌人,但亦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知道,母后在师父身上设下诅咒之术,师父已经无法使用任何法力了。即使放你回去,你也对吾族造成不了伤害。所以,芷芯想赌一把,放师父你自由。”   楚文城闻言笑了,撩起袖子,只见他的胳膊上写满了楼兰咒文,游竺芷芯看了一会儿,渐渐看懂了这是什么咒语,她捂着嘴巴,眼神慢慢变得惊讶,楚文城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不能离开这里了吧?只要我离开楼兰,就会死。” 第十九章 废太子 清晨,游竺芷芯正在房间中吃饭,忽听身旁的杨云博回禀道:“遵照王女的指示,前九罗氏的长子九罗敖已经继承族长之位,不过族中最有势力的是九罗奎,两人现在在族内半分天下,相互算计。王女如此行事,不怕九罗族局势震荡,会对您不利吗?”   游竺芷芯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中细细嚼着,神情满是不屑,“九罗氏未死时,九罗奎最受其宠溺,他离族长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以现在的境况,他必定不甘心居于长子之下;九罗敖身居高位却是能力低下、势力单薄,他必定会亲近与我。小儿子忙着扳倒大哥,大儿子忙着整垮小弟——他们那边斗得越狠,我这边坐得越稳。要是九罗奎有能力整死他的兄长取而代之,正好给我一个借口弄死他。”   杨云博心中虽有担忧但还是点头,游竺芷芯叹息道:“我与九罗敖何其相似,一个小小的族长之位,竟也值得我为它费尽心思,无趣。想当初我游历神州大地,观山川河流气魄雄伟,历风土人情群雄汇聚,那里方才是英雄所争之地啊!”   杨云博正要询问神州景象,忽听门外有侍卫报告道:“太子乌邪有请王女前去。”   两人对视一眼,游竺芷芯站起身来自言道:“这一大清早的,不知太子有什么急事?杨将军,你随我来。”   游竺芷芯照着铜镜修好妆容,披上黄色斗篷,带着杨云搏骑马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太子乌邪的营帐之外,游竺芷芯下马走进帐内,杨云博跟在王女身后,不想被侍卫拦下,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游竺芷芯冲自己点头,也只得不再言语留在门外。   帐内,太子乌邪和韩王当两人正坐在一起商议大事,两人神色各异,韩王当面容凝重、神情紧张,乌邪却是坐在毛毯上,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喝,游竺芷芯见状奇道:“看你们两人的神情,我真不知道你们请我来的原因,是大事还是小事?”   韩王当看着对面的游竺芷芯,叹息道:“你那边的情况安全了,太子这边可是出了大问题。”   “难不成太子要被废黜,降为贫民?”游竺芷芯本是玩笑,不想韩王当正颜厉色道:“比你想的更严重,太子这次怕是要连命都没了。头曼单于密议攻打羌族,要借月氏国道,决定送太子去月氏国当人质,以换取对方的信任。现在,头曼单于已经将此事写成文书传达月氏国,现在还不知那边的回复如何。”   游竺芷芯闻言皱眉,只觉此事怪异,沉思道:“这……好奇怪的决策,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头曼单于想要攻打羌族,难不成是我离开戎狄那段时间,单于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韩王当看着乌邪不知该如何张口,摇头道:“单于之前并未做过这种决定,他是忽然决定的。”   “那就奇怪了,战争需要长远的计划,岂是说打就打的?单于发动战争必定是有某种企图,不知头曼单于的目的是什么?若说财宝,羌族本是小国,资源比戎狄更为匮乏;若说美人,头曼单于现在被阏氏迷得晕头转向,还有心思花在别人身上?战争的目的,既然不是利益、那就是为了正义,不过——头曼单于没这么闲吧?再者,我们去攻打羌族,两国之间还隔着一个月氏。戎狄与月氏世代为敌。若是月氏背叛盟约,偷袭戎狄军队,或者杀了身为人质的太子,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战危险甚高,既无利益又无正义,既无起因又无结果。这种战争,目的究竟是为何?”   韩王当道:“单于并非是将战争当成儿戏之人,我认为他这次忽然发动战争另有打算。单于宠幸阏氏,在你周游神州之际,阏氏生了一个男婴。阏氏美貌年轻,却利益熏心、见识浅薄。这种女人,你觉得她在有了男孩之后,会想要什么?”   游竺芷芯看到韩王当的表情,忽然想起其弑父之事,方才知道事态的严重,说道:“好友你的意思是……单于想要易换太子,却不愿亲自动手,所以将太子送往月氏,借敌之手杀人之?”   韩王当点头道:“没错,只有乌邪死了,才能轮到少子继承大统。单于遇事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阏氏这枕边风怕是没少吹,自少子出生,阏氏便有这方面的打算,看来是头曼单于不愿下手,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高招’。”   游竺芷芯见乌邪面不改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似两人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不由笑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子竟然如此镇定,芷芯佩服。”   乌邪吃饱喝足后擦擦嘴巴,笑道:“父王的决定我又能怎样?太子本就承担着重大的责任,只是——父王的目的若真是如此,我有口难言啊!”   韩王当见乌邪心不在焉,心生恼怒,冷哼一声道:“当初你若是听我一言,何来今日?”   太子乌邪反问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他终归是我的父亲。韩王当,你那日杀你父亲,难道就未曾有过一丝犹豫?”   游竺芷芯见两人互不服气,劝道:“既然单于有这种意向,我们只能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好友素来智谋天下,你可有什么计策,能让太子躲过这次劫难?”   “嗯,月氏国那边未有答复,我们只能趁着这段时间做好准备,我想要是太子受伤卧病在床,就可以避免……”韩王当正说着,不想被太子乌邪打断道:“不,我要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再说,我不去做人质,怎么知道父王他是否真心要杀我?记得在我小时候,他一直非常宠爱我,他亲自教我骑射……”   韩王当闻言怒不可赦,不知平日里果断英勇的乌邪,为何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怒道:“若是他杀你的心思是真的呢?难道你想死在月氏国,以证明你父王是真心要杀你!乌邪,我自回到戎狄之后,便认定你是吾主,一直侍奉在你身旁,随你征战四方、为你出谋划策。你自比草原之鹰、沙漠之狼,自认必能一统草原,怎么今日如此幼稚!”   乌邪脸色不悦,皱眉道:“父王的命令传达给我,我就装出重病的样子拒绝为人质,别人只会认为我乌邪是一个懦夫,你要我今后如何在戎狄立威!若是父王因此怪罪,我反会地位不保,提前失去太子的位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高,却是谁也无法说服谁,气得相互举起拳头厮打起来,两人正打得痛快,忽听游竺芷芯捏碎铜杯,两人扭头看过来,只见楼兰王女满脸笑容道:“你们继续打啊,看谁能打死谁,我打死另一个给你们陪葬,我们这次的危机就完美解决了。”   两人见识过游竺芷芯的法术,不由心惊胆颤,收起拳头乖乖坐好,游竺芷芯道:“我觉得太子说得有理,若是太子装病被人识破,今后的道路更加艰难,或是走漏了风声,只会令单于加快动作。我虽明白好友你的意思,只是……太子既不愿意,你勉强他也没有办法。”   韩王当叹气点头道:“算了,既然连芷芯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听你们的了,我们走一步说一步。”   乌邪拍拍韩王当的肩膀,笑道:“好友你不要这么悲观!小王我天命所归,一定能逢凶化吉!去当人质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我们先商量好若出意外,我该如何回来?”   韩王当仍不死心,笑道:“我有下下策,太子可要听否?” 第二十章 未知的对策 韩王当意有所指,不想乌邪大掌一挥全不放在心上,摊开羊皮地图道:“既然是下下策,就不用说了。”   “此时的下下策,明日的上上策。”韩王当摇头叹息,双眼不见笑意,游竺芷芯怕两人又绕回刚才的话题,正要劝解,忽有侍卫进来启禀道:“单于将太子送为人质的事情,月氏王已经答应了,单于请太子殿下前去商议。”   乌邪闻言起身,带着韩王当和游竺芷芯两人来到商议要事的营帐,只见大殿两旁站满武将,乌邪行礼道:“孩儿拜见父王。”   头曼单于坐在上位,身体肥胖,穿着皮毛缝制的衣服,笑着摇手道:“我儿,坐到我身边来。”   乌邪起身走过去,坐在头曼单于的身旁,韩王当和游竺芷芯站在大臣之后,忽然一眼瞥见单于身旁的阏氏,只见其身材丰满打扮妖娆,双眼藏不住喜色。韩王当与游竺芷芯对视一眼,暗叹道:看来担心的事情怕是真的了,阏氏就差把心思写到脸上了,太子不论去或者不去,阏氏都是其未来道路上的绊脚石啊!   两人正叹息着,忽听座上的头曼单于对乌邪道:“我儿,你已经到了可以接任父王职位的时候了,这次便是考验你的时机,希望你能尽到自己作为太子的责任。”   乌邪急忙跪地道:“孩儿必定不辱使命,还请父王宽心,莫要为我担忧。”   “我愿随同太子前往,还请单于准许。”韩王当忽然出列,跪在大殿之上,头曼单于知道韩王当与乌邪关系甚好,此人武艺平平应该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点头笑道:“好、好,骨都侯,我明白你和太子的友情,我会派几位侍女跟随照顾你们。”   头曼单于说完,悄悄瞥向游竺芷芯,他素知楼兰王女法术非凡,与乌邪的关系不比韩王当差多少,若是游竺芷芯现在忽然表示要随同前去,自己要怎么拒绝?   不想游竺芷芯站在众位大臣之后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担心与忧虑,头曼单于放下心来,又和乌邪说了些勉励的话,便令乌邪回去准备前往月氏之事。会议平淡散去,枯燥无味,杨云博牵来马匹,游竺芷芯正要上马,忽见阏氏从后面走来,笑道:“楼兰王女,还请留步。”   游竺芷芯闻言转身,行礼道:“楼兰族尚有事物需要我去处理,不知阏氏相留所为何事?”   阏氏神态悠闲,两眼却是异常戒备,如猎鹰般盯着眼前的少女,“我素闻王女与太子关系亲密无间,怎么这次你对太子如此冷淡?”   “楼兰与月氏乃是世代仇敌,月氏对楼兰有灭族之仇、侵占国家之恨,此仇不共戴天永世难忘。芷芯未能完成母后的心愿,一直心怀愧疚,只怕见到月氏王,会一时忍不住怒火出手,破坏了这次的合作,辜负单于对我族的恩泽。放眼戎狄,若论对太子的关心和爱护,无人可比单于。单于既然认为此事妥当,我有何担忧之处?再者,楼兰族自来到戎狄之后,便依照约定只听命于单于,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我并不在意。不过这次的事情,若是单于有令我前往的一丝,我必定脑干涂地、以报单于之恩。”   阏氏听到满意的答复后不由含笑点头道:“王女果然聪明,你不要插手这次的事情,我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与你。”   游竺芷芯低头称是,两人寒暄几句后,阏氏带着众侍女离开。游竺芷芯上马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内暗笑道:楼兰族听命于单于,并非听命于你,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少子年龄尚小,即使你杀死乌邪,成功为自己的儿子谋得太子之位,那又如何?头曼单于年岁已高,不知何时便会发生意外离开人世,到时少子即位年龄幼小,既无能力亦无手段,不足以平狼虎之将;而你的家族根基浅薄,到时大权独揽,只会招来贵族的愤怒和蔑视,谋反与篡位。你还想用地位利益引诱我助你?笑话。我与乌邪相交十年,你给我的,他必定舍得;他给我的,你可就未必舍得了。为了我们曾经的友情,为了楼兰族今后的命运,我都会选择乌邪,而不是你。   想要坐上太子,风险何其高,你薄弱的双肩,能承受得住么?   深夜人静,茫茫草原不见灯火,陷入黑暗与死寂之中,两道黑色的人影潜入太子房间的暗室的毡帐。两人褪去斗篷点起灯火,方才照亮这两人的面庞,正是游竺芷芯和韩王当。   原来两人受乌邪传唤,前来商议这次人质的事情,韩王当左右等不到乌邪进来,便顺着毡帐的孔眼看去。只见这暗室外面连着乌邪的寝室,屋内灯火通明,床上正有两人缠绵悱恻,正是乌邪和妻子河求氏。河求氏长相和身材如普通的戎狄女子肤色健康,高大而丰满。河求氏心存忧虑,问道:“这次父王令你前去当人质,我本要启禀父王,跟你一同前去,你为何不让?”   乌邪捏着她的鼻子笑道:“我的美人,若是月氏王看上你,我要怎么办?”   河求氏闻言心中甜蜜,加上此时又是分别之际,两人恋恋不舍情不自禁,携手神游巫山,共享雨露。暗室中,游竺芷芯见韩王当的脸上变了颜色,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眼,捂嘴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能令韩王当你看得如此入神。”   韩王当恼羞成怒,怒道:“我都快急死了,他倒清闲,在这儿调情!深更半夜把我们召唤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欣赏他幸福的夫妻生活吗?他干脆死在床上,也可免去我们为他殚精竭虑费尽心神。”   乌邪待河求氏睡去,方才掀开帘子进来,见暗室内两人坐在一旁打起瞌睡,笑道:“两位久等了。”   韩王当闻言抬头,见乌邪满脸春意心情不爽,游竺芷芯打着哈气道:“马上就要被送入虎口,太子倒是很享受啊!”   乌邪坐到韩王当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既然早来了,为何不进去,我们可以同乐同乐。”   游竺芷芯见韩王当气得咬牙切齿,知他又要嘲讽乌邪,急忙提醒两人正事要紧,乌邪坐下干脆道:“两位才智机敏,我想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你们应该已经想出对策了,你们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韩王当笑道:“你倒会讨巧,直接捡现成的!我虽有一计,不过……” 第二十一章 战场之下的初见 月氏国位处西北毗邻戎狄,风土民情却与之大不相同。   那里水草繁盛、人民富足,此时已近秋末,正是劳作的繁忙季节,却随处可见轻歌曼舞、处处可听欢声笑语。   宏伟的宫殿之内,佩戴着金银首饰的红衣侍女整齐地站在两旁,宝座上半仰着一位少年,手持牛角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似是身体虚弱,不停地咳嗽着,手中的杯子也随之颤动,红色的液体不时抖落,融入到鲜红的毛毯上。   少年身旁站着四位黑衣巫师,穿着金纹斗篷,看不到面容表情,只能从身材可以看出四人中有一名女性。离少年最近的巫师声音沙哑,说道:“启禀月氏王,这次戎狄送太子为人质的事情,我已经接到戎狄内部的消息,头曼单于想另立太子,所以想借刀杀人,我认为这个消息非常可信。戎狄不但可以用人质麻痹我们,还可以借我们杀死废太子置月氏于不义,我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详细告知了您,但是王仍然决定接受这场交易,借给戎狄国道,老朽愚昧,不知王为何如此选择?”   月氏王放下酒杯,侍女急忙端着盘子接过,“乌邪的事迹不消我多说,几位国师也和他在战场上见过,应该比我更了解此人的能为。乌邪在戎狄素有威望,若是继承单于之位,戎狄必定上下一心,对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我要把幼苗扼杀在土里,让他无法生长!不管头曼是否违反盟约,我都会让乌邪死在这里!乌邪死后,头曼自会另立储君,阏氏等不及头曼老死,自会动手杀他。阏氏的孩子年龄幼小,继承了单于之位,既无功劳又无威慑,大臣必生反心,到时戎狄动乱,我们便悠闲地坐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事情按照我预料的发展,月氏灭戎狄的心愿,不过几年就可以达成,啊哈哈,想来便很痛快,啊哈哈哈哈!咳咳咳……理由即是如此,几位巫师可还有异议?”   四位巫师点头称是,齐赞月氏王聪慧英武,月氏王笑道:“不管头曼的目的是想借刀杀人,还是趁机攻打月氏,乌邪都别想活着走出我月氏国!来人,命令所有军队待命,不得松懈,为了即将会发生的战争!”   黑衣巫女行礼道:“乌邪武艺高强头脑灵活聪慧,月氏王想到的事情,他未必想不到。还请月氏王谨慎行事,莫要让这只大鱼跑了。”   月氏王冷哼一声道:“我听说头曼只派了几位侍女跟随,看来是有心置其于死地,就算乌邪本领通天,但到了我为他精心编织的网里,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对了,乌邪现在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月氏王话落,便听侍卫站在殿门之外回禀道:“戎狄太子乌邪即将来到王宫的正门,还请月氏王前去迎接……”   “呸!乌邪什么东西,要我去门口迎接他,你们带他上殿来!”月氏王满脸恼怒,侍卫急忙退下,不多时,乌邪等人便随侍女来到大殿之上。月氏王冷眼看去,见乌邪的笑容比外面阳光还要耀眼明亮,心中暗自冷笑。韩王当和几名侍女站在乌邪身后,纷纷行礼退在后面。   乌邪虽与月氏王在战场上遇见过几次,但是这样平静地会面反而是第一次。乌邪见月氏王外表不过十七,身穿金线白色丝绸袍,腰带上系着血红色的宝石,却是身材瘦弱不堪一击;月氏王见乌邪神采奕奕、面无畏色,虽穿着一身制作俗陋的毛皮衣服,却掩不住其身材魁梧高大健壮有力。两人正相互打量着对方,忽听乌邪道:“戎狄太子乌邪拜见月氏王,祝月氏王身体健康,个子能越长越高。”   月氏王冷哼一声正要发火,不想乌邪沉思道:“几日不见月氏王,不但瘦了好像也矮了,啧啧,月氏王最好戒掉挑食的坏毛病,要不然很难像战士一样强壮。每次在战场上,矮小瘦弱的你总是淹没在护卫中,我引弓射箭都找不到影子,真是为难。”   月氏王天生体弱身材瘦小,未继承王位之前,经常因此被人取笑。乌邪每一句话都踩到了他的痛处,月氏王气得把酒杯砸在地上,张口骂人不想咳嗽起来。黑衣巫女对楼兰的障眼法心有余悸,将手中的水晶球举向乌邪的方向,一阵光过,水晶球内的乌邪容貌未变,不由点头笑道:“不错,是本人。”   乌邪听到声音注意到黑衣巫女,见其要将水晶球照向韩王当等人,贴过去笑道:“小美人,你遮挡着自己的脸庞,真是让我感到遗憾。不如揭开斗篷,说不定你我一见钟情,既可成为神仙眷侣又可增进两国的友好,传为一代佳话。”   巫女声音沙哑,咯咯笑道:“在下长相丑陋,只怕露出脸来吓到太子殿下,方才遮住面容。听闻楼兰姐妹才是绝色,可惜我无缘一见。”   乌邪正要回话,忽然被身后的韩王当踹了一脚,乌邪扭过头,只见韩王当皱眉道:“小心你的言行。”   乌邪对韩王当摇摇手指,扭头冲月氏王笑道:“月氏与戎狄世代为仇,但是现在关系不同以往,月氏王放下恩仇接受戎狄的决议,真乃一代明君,月氏王怎么会仅仅因为小小的无理而生气呢?”   韩王当见月氏王的脸色不由叹气,乌邪令随行侍女奉上宝盒,说道:“这是父王命我送给月氏王的礼物,还望月氏王莫要嫌弃。”   乌邪一边说一边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的是一双制造精美的鞋子,殿上众人不知这鞋子有何玄机,月氏王问道:“外表看起来很平常,不知这双鞋子有何不同之处?”   “鞋子里面垫了木块,月氏王穿上它,可以显得身材更加高大威猛。”乌邪笑声未落,月之王气得作势要摔杯,韩王当见双方矛盾一触即发,急忙上前行礼道:“经过一路长途跋涉,太子已经有些疲惫了,还请月氏王准许我等退下休息。”   月氏王听了乌邪的挑衅,本在怒头上,为了大局只得缓缓坐下,攥紧了拳头笑道:“真是好礼物,我收下了!来人,带乌邪等人下去休息。”   待乌邪等人随侍女离开,月氏王气愤地将酒杯摔了出去,那杯子本是金银打造,瞬间碎成几块,酒水泼溅了一地,月氏王骂道:“的确,非常值得杀!令八名杀手在乌邪的房间外面待命,只要戎狄那边一有动静,立马动手!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插在王宫的最顶端!”   “乌邪意图挑衅吾王,还请月氏王平静心态,莫要被他牵住了鼻子。上次戎狄一战,莫不是王情绪波动,被敌军的挑衅所影响,我们能赢得更漂亮。”月氏王虽然厌恶巫女的言辞,但却顾虑她的身份,只得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我困了,要去睡了。”   深夜,乌云渐渐遮住明月,几只飞鸟从宫殿的窗户旁边飞过。飞鸟落下的羽毛飘进窗户,落在巫女的身上。巫女此时正守在月氏王的门外,一动不动似在假寐,实则紧绷着神经。   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侍卫跑到巫女身前,报告道:“启禀月氏王,头曼单于带领着军队向我们月氏国进发,已经超过了两国的界限!”   月氏王向来浅眠,听到门外的声响急忙起身,他等待这个时机已久,急忙喝道:“传令,杀乌邪!”   巫女闻言举起水晶球,只见一道明亮的光速从窗户飞射出去,在天空中绽放如花。潜伏在乌邪房外的八位杀手见到信号,齐齐冲进乌邪的屋子,举刀刺向床上熟睡的乌邪。   刀光剑影之下,乌邪惨叫一声便没了气息。杀手砍下乌邪的首级,提了战利品去见月氏王。月氏王此时只披着宽大的外套,赤脚在房间内不安地来回走动,忽见众杀手赶来,急忙接了乌邪的首级,举起来借着灯火看个清楚。   只见头颅双眼圆睁,充满着惊恐和不甘,不是乌邪还能是谁? 第二十二章 决意 头颅的表情平淡,仿佛还在睡梦之中,不见一丝狰狞,看到宿敌就这样在毫无声息中死去,月氏王不由哈哈大笑道:“乌邪啊,现在的你可有当初的嚣张?咳咳咳……”   众杀手跪下齐贺月氏王达成所愿,唯有黑衣巫女举起水晶球,摇头道:“还请月氏王莫要高兴得太早,这并不是乌邪。”   黑衣巫女伸手挥过乌邪的首级,只见一片光华散去,那首级的容貌竟变成女子!月氏王反应过来,将头颅扔到众杀手面前,厉声骂道:“一群废物,看看你们杀的人是谁,真是坏了本王的事!来人,把这八个蠢货拉出去,统统杀了!”   黑衣巫女见月氏王暴怒之下不问缘由,急忙劝阻道:“此乃楼兰伪装的秘术,若非神器在手,我亦难以察觉,普通的杀手怎么可能识破?月氏王未免错杀无辜。再者,与其杀了他们,不如让他们跟随我前去追杀太子,也好将功补过。”   众杀手急忙跪下,表示愿意跟随巫女追杀乌邪,月氏王只得不情愿地点头同意,八位杀手见王准许,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忽有侍卫禀告道:“启禀吾王,我已经遵照王的旨意,将跟随乌邪而来的侍女清除,只是少了韩王当一人!”   冷冽的寒风带着杀意袭来,荒漠之中残月之下,多少生命过完心惊胆战的一生,悄无声息地消亡在黑暗之中,世间无人知晓。一辆马车在颠簸的大道上急速奔驰,似乎连马匹也知道车上的主人正面临着危机。驾驶马车的人,正是虎口脱险的韩王当,他撩开车帘子,看着里面睡着的人说道:“睡了这么久,你也该醒了吧?”   乌邪睁开眼睛,打着哈欠,感觉身下颠簸非常,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坐的是马车,问道:“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那个?”韩王当满脸笑意,乌邪见车帘外的树影不断倒退,虽不知道自己沉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也可大致猜到结果,“坏消息是如你所料,父王发动了战争,欲致我于死地;好消息就是我们顺利逃出来了,总算逃出了父王和月氏王的设计,我说的没错吧?”   见韩王当含笑点头,乌邪挠挠脑袋问道:“我记得吃了午饭就睡下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芷芯说过,月氏皇宫有四位巫师设置阵法秘术,韩王当你是怎么突破的层层阵法,带我逃出的月氏皇宫?”   韩王当正要解释,忽然天降一道雷电劈向奔驰的马车。韩王当急忙拎起乌邪飞身跃出马车。巨响之下,马车瞬间被炸成碎片,马也受到了惊吓狂奔而逃。两人身后沙尘四起,原是月氏军队赶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韩王当抱着乌邪落在树枝上,只见黑衣巫女浮在半空中说道:“两位本是月氏国的贵客,为何半夜匆匆逃离,还请两位随我回去,好让月氏王一尽地主之谊。。”   “巫女可知我们逃命的道路,为何与戎狄相反?”韩王当放下乌邪,气定神闲胜券在握,巫女闻言一愣,韩王当瞬间化出一支法杖,散发出一阵光芒,太子乌邪竟是瞬间消失了身影!   黑衣巫女未有反应,眼见乌邪消失,急忙举起水晶球放出一道刀光射去,不想韩王当持杖档住,两道力量相抗,卷起阵阵沙尘!待飞尘散去,只见一人身披鹅黄斗篷,气质姣好,正是楼兰王女游竺芷芯!   黑衣巫女见自己被算计至此,心情不爽,冷哼一声道:“我本以为乌邪才是假冒的,不想楼兰王竟然伪装成了韩王当,虽说是我大意,但是大殿之上,我怎会毫无察觉?”   “乌邪身负真龙之气,岂是常人可以假冒?韩王当不过一介凡人,我自认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当然也要多谢巫女大人的粗心。”   黑衣巫女先输一局却并无气恼,冷笑道:“楼兰王果然是好对手,只是如此丢卒保帅,值得吗?”   游竺芷芯举起法杖催动流沙秘术,只见大地为之震动,流沙飞起铺满四周,如海浪奔涌不息,“他若是戎狄太子,那确实不值;但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牺牲性命、也要守护的存在!”   士兵纷纷沉入流沙之中挣扎不出,游竺芷芯指着黑衣巫女笑道:“如此一来便是一对一的战斗了,巫女大人,谁生谁死、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见游竺芷芯举着法杖杀来,巫女急忙用水晶球挡住,两人双眼对视,不想巫女嘴角翘起,沙哑的声音下暗藏杀机,“楼兰王,你留下是为了拖住我,我也是如此啊!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这里是月氏的主场,你觉得真正危险的人是谁?”   这边游竺芷芯拖住了巫女和众多追兵,另一边乌邪和韩王当骑马飞奔,乌邪皱眉道:“不知道现在小芷芯的情况怎么样了……”   韩王当神情不屑,说道:“单论逃命的手段,芷芯远胜你我,真正被担心的人,是我们才对。”   韩王当话音未落,天外忽然飞来两把利剑,刺伤了急速奔跑中的马腿!乌邪和韩王当始料未及,随着马匹摔倒在地。两人急忙起身查看身后情况,竟是两位蒙面杀手!   杀手见找到乌邪的踪影,一人急忙放出信号灯,一人举刀杀向两人!韩王当的武功根基浅薄,乌邪急忙护在他身前,一剑穿过杀手的胸膛!不想杀手身负奇功,竟以内力吸住乌邪之剑,另一位杀手早有准备,见状急忙持刀杀来,欲取乌邪性命!乌邪只得放弃宝剑飞身后退,但是杀手之刀快如闪电,不给乌邪留下一丝活命的可能!乌邪躲闪不及,眼见自己就要被一箭穿心,忽然一人飞身扑来,挡在乌邪身前!   那人被一刀穿胸,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不是韩王当还能是谁?韩王当虽是胸前剧痛,仍运起最后一丝力气,一剑削去杀手的头颅!乌邪顺势拿起宝剑向另一个杀手掷去,哪杀手瞬间被一剑穿头、脑浆四溅!   韩王当见危难已经过去,放下心来,不想自己渐渐失去知觉,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不清。乌邪见他晕了过去,急忙过去扶住他,韩王当只觉天旋地转,往事如同刚才的利剑,划过自己的脑海。韩王当笑声惨烈,不停呕出血来,“哈……那日你若是听我一言,何苦落到如此地步。你问我杀死至亲可曾犹豫过……我告诉你,若不是我那日杀死了他,我怎么会活到现在,挡在你面前……”   韩王当终是失去知觉倒下,乌邪见他晕了过去,急忙背起他向着戎狄的方向走去。两人浑身是血,乌邪为了最后一丝生机,拼命奔向戎狄的边境!危急存亡时刻,狼狈的两人身后追上三位巫师!三位巫师施展各式阵法,乌邪自知不敌只得咬牙挥剑抵抗!三人为在月氏王面前争功,自是要活捉乌邪,挥手之间刀光剑影,乌邪无力躲闪任人宰割,鲜血四溅染红沙漠!   乌邪本以为自己再无活路,不想天降救兵!巫师见三人挡在乌邪身前,未想半路遇敌,喝道:“来者是谁!”   天降三人正是方氏、方卓然和杨云博,方氏见世仇就在眼前,气定神闲地笑道:“当年楼兰女王惨败于四位巫师大人,不知今日胜负如何?”   乌邪此时体力尽失,眼前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模糊,见是援兵,冲三人点头致谢,背起韩王当向前跑去。   都城就在眼前,只要能走过去,就可以活下去。只要再近戎狄一步,哪怕只有一步也好。逃生的道路并不漫长,只有那么一小段路途,却是乌邪走过的最艰难的道路。   一幕幕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一句句话语割过心脏,乌邪不由自嘲:小芷芯啊,今日我舍弃了你,明日我又要舍弃谁,去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不是不知道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只是未曾想到会如此悲惨。草原之上,弱肉强食,禽兽如此,世人亦然。强者一呼百应,无人不从;弱者命如蝼蚁,任人践踏。   人与禽兽有何区别?不过强弱之分。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为了生存而开始的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生存下去,食吾肉饮吾血,将残余的尸体丢弃在茫茫沙漠,化为无名骨、散成天边的灰,随风散去不见踪迹。还会有谁记得,我曾经来过这里,我是太子乌邪。   熟悉的脸庞浮现在乌邪的脑海中,他看着眼前的幻影,回想起曾经的美好。那人带着自己骑马射箭,然后停在太阳落下的地平线,指着苍茫的草原,向怀中幼小的自己说道:“你是未来草原的王者,你是我的儿子。”   一滴又一滴的液体,从脸上流下落入沙漠,是汗、是血、还是泪?   乌邪在沙漠上留下一串串血色的脚印,然后血印被风沙掩埋,双眼虽已被鲜血迷住,但是乌邪仍能凭着感觉,认出眼前就是戎狄的堡垒。风后门历史久远,城墙虽略有残败,却带来了最后的生机。乌邪提起最后一丝气力,高声喝道:“开门,我是太子乌邪!”   城墙之上经过许久的嘈杂,方听有人喊道:“真的是太子!快放下绳索,拉太子上来!”   绳子在士兵的欢呼中,从城墙上缓缓垂了下来。乌邪用最后的力气抓起眼前的绳子,眼前越发黑暗,心中的想法却越发明亮。那一句话,终于可以轻松地说出来——   我要活下去。 书评区已回复已加精,若有遗漏还望海涵,感谢每一位留言的读者,我与你们同在,谢谢 第二十三章 生而为龙 不知过了多久,乌邪从睡梦中苏醒,只觉混身酸痛无法动弹,他睁着眼睛,渐渐看清周围的景象,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黑暗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好似从未发生。韩王当坐在床边正打着瞌睡,胸前和胳膊上裹着粗布,还渗出点点变暗的血迹,乌邪见状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骨都候啊,自你我相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狼狈啊!”   韩王当肩膀吃痛,瞬间清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怒道:“就你那付粽子样,也好意思嘲笑我,是谁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   乌邪收敛了笑声,韩王当也不再搭理他,扭过头去看向别处,两人不知该如何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许久过后,乌邪方才问道:“小芷芯呢……”   “生死不明。你已经睡了三天,芷芯既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我看是危险了——不过死于朋友的拖累,我觉得很值得。”韩王当脸色冷淡,眼中似有嘲笑,乌邪闻言渐渐攥紧拳头,只见鲜血渗透粗布流了出来。不想正自伤心,忽听外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乌邪抬头看去,只见游竺芷芯一如往昔面目含笑,走进屋来说道:“比起你们两个快死了的人,我活得很好,好友你莫要咒我啊!”   韩王当哼了一声,站起身道:“不让他知道后果,他怎么能下定决心?”   游竺芷芯见韩王当嘴硬心软,调笑道:“堂堂骨都侯,倒似婴儿的保姆一般细心。”   韩王当闻言神色不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逗起嘴来,乌邪见两人平安无事言谈欢笑,感觉日子彷佛回到了平静的往昔,他看着熟悉的场景和好友,慢慢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你们都还在,无论是谁,我都不想再失去。我记得,儿时永不磨灭的梦想,在战争与厮杀中逐渐蓬勃的野心,如深渊般令人沉沦的欲望,曾经的太子乌邪,带着他的一切回来了。   坚定与执着,如泉水喷涌而发不可抑制,乌邪勉强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向床前说笑的两人,眼睛深沉而坚定。两人知道乌邪有话要说,便停下了交谈,直直看向床上的王者。   那人声音低沉,虽有沙哑,却是言语坚定,“骨都侯,那日你说的下下策……请详细地告诉我。”   那场深夜决战之后,四位巫师无功而返,月氏王见乌邪众人顺利逃脱,勃然大怒,速领雄兵十万杀向冒犯月氏的戎狄军队。头曼单于此次发兵,不过破坏盟约借刀杀人,不想敌军如狼似虎呼啸而来。戎狄军队未作准备,败走千里,危机存亡之刻,太子乌邪虽伤势未愈,仍是请命带领军队抵抗敌人,以护父王安全。头曼单于无法只得准许,不想乌邪能力卓越,军队在其指挥之下,终是暂时挡住了月氏军队的脚步。   情况却越加危机,太子乌邪跪求头曼单于先行离开,自愿留下抵抗敌军。头曼单于见乌邪一片赤诚之心,又有大臣在旁劝说,也自觉身份高贵,若是出了差错,戎狄必亡,于是将一万士兵拨给乌邪,自己仓皇而逃。   乌邪制箭名鸣镝,此箭不与凡同,在射出时会发出刺耳尖锐的响声,乌邪以鸣镝告示军队,其鸣镝射向之人,就是所有士兵的箭射向之人。乌邪将鸣镝射向爱马,军队不出箭者,杀。   某日乌邪带领军队夜袭敌营,月氏王未料到区区一万人马竟敢进犯,未作准备乱了阵脚。营帐燃烧在一片火海之中,月氏王带领护卫而逃,不想被乌邪追上。只见乌邪举起鸣笛射向月氏王,月氏王多年征战反应敏捷,躲过了此箭,不想万箭随之而来,防不胜防。幸是巫女挡下部分飞箭,但月氏王在箭雨之下仍是受了重伤,巫女暗叫不妙,急忙护着月氏王逃离。   月氏国的军队骁勇善战,可惜群龙无首,竟被乌邪大败而归。月氏王虽是满腔怒火心有不甘,奈何自己重伤需要休养,只得和戎狄签下合约互不侵犯,班师回朝。   河求氏在戎狄听到两军开战的消息,不由担忧乌邪的安危,苦等数日,方才等来头曼单于狼狈而回。河求氏见头曼单于抛弃乌邪,气愤之极当面指责头曼单于枉为人父。不久之后乌邪带领军队大胜而回,河求氏闻之欣喜若狂,骑马狂奔数十里相迎,不想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便已经被鸣镝凝滞。   河求氏不可置信地倒在草原之上,她没有听到自己深爱的人最后的话语。   不出箭者,杀。   头曼单于自知亏欠乌邪,于是列队相迎,不想乌邪抱着满身是血的河求氏归来,头曼单于见到此等景象大吃一惊,正欲责问,只见乌邪流泪跪地说道:“河求氏挑拨吾与父王的关系,已被孩儿正法。孩儿此次前去月氏,为国效力实属情愿,不想妇人不识大体,污蔑父王的名誉,孩儿不得已下此毒手,还请父王责罚。”   头曼单于闻言甚为感动,便不追究其杀妻之过,甚至将废太子之心,也一同放下。阏氏急得上蹿下跳,虽是百般挑拨,头曼单于却不再动心,只是拿出曾经的真心对带乌邪。而乌邪从月氏回来后,如往常一样管理戎狄,操练兵马。   没人知道,乌邪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机会。   这日天气昏暗,乌邪和韩王当两人坐在营帐之内商讨军务,只听乌邪说道:“今日我将鸣镝射向爱马,已经没有人敢不出箭了,父王也对我放下戒心,汝计已成,只等……”   两人正说着,忽有侍卫前来禀告,说是头曼单于举办围猎大会,请太子陪同前去。待侍卫退下,韩王当与乌邪对视一眼,乌邪眼中的喜悦,韩王当怎么会不明白?   乌邪拍腿大笑道:“天赐良机,我带军队中的十九精锐前去。骨都侯你与小芷芯带领军队前去埋伏。我们鸣镝为号,狩猎头曼!”   草莽苍茫,杀机四起,   不知谁是谁的猎人,谁又是谁的猎物?   群马奔腾,草原一望无际,唯有一人跑在乌邪之前,那就是乌邪的猎物。   乌邪拔出鸣镝,引弓向前。   这是紧绷神经的乌邪,自月氏国回来之后,第一次如此轻松。   为了生存,我舍弃过朋友,舍弃过爱妻,这次又要舍弃谁?   一道箭,带着多少悲鸣,背负着多少的野心与贪婪,呼啸而去,其形划破狂风,其声撕裂天地。笑容浮现在乌邪的脸上,他看着鸣镝穿过猎物的胸膛,那人回过头来,眼中满是错愕。那人握住鸣笛正要说话,却见万箭破空而来。   头曼在失去知觉前,终于看清乌邪的嘴角张合——   再见,我深爱着的父王。   这场围猎,留下的是谁的血、谁的泪,谁的伤、谁的痛,谁的生、谁的死?风声越刮越响,一切沉寂在黑暗之中,忽有一声清亮的女声,划破黑暗带来光芒,“……乌邪单于?”   游竺芷芯的声音从乌邪的身后传来,乌邪拨开刮到眼上的草叶,对身后两人说道:“没什么,我刚才被叶子挡住了眼睛,现在已经没事了。”   乌邪手中牵着汗血宝马,身后跟着朋友与臣民,他眼前的草原看不到尽头,他身后的军队蓄势待发,“从今往后,我就是戎狄之王。”   韩王当行礼道:“吾主霸业之路,骨都侯必定相随,还请单于今后莫再犹豫,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还有,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乌邪闻言扭过头,见韩王当面色如常却是暗透喜悦,于是问道:“我很少看到你表露喜悦,即使在我接受你建议的时候。这次不知是什么消息,能让骨都侯如此高兴?”   韩王当奉上间谍传来的文书,回道:“秦始皇已死,蒙毅蒙恬两兄弟因为支持公子扶苏质疑二世胡亥,已被赵高处死。”   “当年蒙毅领军驻守边疆,戎狄不敢南下牧马,我正为此人头痛。不想他们自相残杀,为我除去心头之害,真乃天助我也!”乌邪不由点头,看着眼前苍茫的草原,土地干涸而贫瘠,这里就是他们自古居住的地方。   但是,这只是现在的情况而已,终有一天,我要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戎狄勇士的足迹,会踏向更远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世人奉我为神明,尊我若天地。我的每一句话语,都会令人恐惧与战栗;我的每一步脚印,都会震动城都与大地。那就是草原雄鹰、沙漠孤狼,乌邪单于一生的使命。 书评区已回复已加精,若有遗漏还望海涵,感谢每一位留言的读者,我与你们同在,谢谢 第二十四章 相遇 秋景枯黄,清风带着丝丝凉意迎面扑来,在戎狄与大秦帝国的交界,枯萎的草原与干裂的黄土交错,更显满目荒凉。细小曲折的道路上缓缓走来三人,一人身姿英挺气势压人,一人身形潇洒眉目含笑,一人窈窕端庄姿颜清丽,正是慕容觞、于凤长与玉蟾宫。   慕容觞骑马走在最前,见此处的景象奇异,与神州大为不同,扭头对于凤长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戎狄的边境,大家目的又各不相同,不如就此分别。”   “虽然我们此行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我还是希望少主听属下一言。”于凤长勒住马匹,低头等待对方的回应,慕容觞见状点头道:“但说无妨。”   “少主此行的目的,是进入戎狄的王都查找楚文成的下落,但那里也是楼兰族的居所,与我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谓深入虎穴危机四伏。虽然少主武艺高强,但玉蟾宫不会武功,少主既要保护自己,又要分心照顾她,危险又加重一层。再者,少主若是成功打探到楚文成的下落,不知少主要如何带他出来?万一惊动了楼兰族的人,处境危险不说,若是暴露行踪救人不成,必定打草惊蛇,再想救他出来可是难上加难。”   “说得有理,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情我请教过叶大哥,他说我教与戎狄素有来往,曾经重金收买了一位戎狄的官员,所以少主可以不必以身涉险。若是楚文成在楼兰的消息是真,想来他已经在那里关了十年有余,楼兰族必定会放松戒备。到时究竟是去强行救人、还是请那位官员帮忙,再定夺不迟,不知少主怎么看?”   “建议不错,不止朝廷里面,原来戎狄也有你的眼线。”慕容觞见他安排妥当,不由点头同意,于凤长笑道:“教中大小事务均由教主指示,属下不过听命办事,少主高看我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你的消息。哎,没想到来到戎狄芙蓉边界,反倒只剩我们三人了。好个叶无方,明明答应了帮我来救人,没想到今天一早,便和祺悠然、叶言离开了。”   玉蟾宫道:“难怪今天我没有见到叶无方,不知他去了哪里?”   慕容觞想起早上被他吵醒的事情便来气,呸道:“听说是什么葬魂楼的红牌今日摆宴,他便急忙赶过去了。等我办完正事,就去砸了葬魂楼,以平息我心头怒火。”   “虽然知道少主正在气头上,不过我还是要为这葬魂楼求个情。”   “哦,难不成葬魂楼和我教有什么关系?”   于凤长点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葬魂楼是祺三爷开的。”   慕容觞似乎听过此人名号,偏油不太记得,迟疑道:“祺三爷……是祺家太上爷的第三子吗?我虽听说过此人的传闻,但是一直未曾见过,此人一身鬼气,不喜欢教中事务,已经脱离了我教自立门户。”   于凤长道:“是的,自太上爷去世后,三爷便离开了主教。三爷体质奇特不同于凡人,住在葬魂楼中,主要是为了远避尘世调理身体。少主若是闲了,还请到葬魂楼一坐。”   慕容觞点头道:“好,听闻三爷收了鬼界的十二魍魉,我也很想见上一面。于凤长,你我今后在一起,你总这么称呼我很不方便,以后就和无方一样,直呼我姓名就好。”   “是,属下今后僭越了。前面便是窟河村,现在已是傍晚,不如我们在此处住下。”见慕容觞点头同意,于凤长令人牵来马匹,询问道:“我先去处理燕国宝藏之事,两位可要与我同行?”   “你处理完宝藏的事情后,便去前面的村子找我,反正我和玉蟾宫无事,正好可以欣赏下沿途的风景。”   于是于凤长骑马离开,玉蟾宫看着他远去,赞许道:“此人年龄比我还小两岁,办事倒是很稳妥,比起蝙蝠王,和这种人在一起要舒服多了。”   慕容觞摇头道:“若是和蝙蝠王比,任何人都是好的。不过此人能引起司冥的注意,的确有些过人之处。”   玉蟾宫沉思道:“司冥……我一直听族长说过他,可惜只在前几天见过一面,能力如何没看出来,不过相貌倒是和传闻中一样,分不出男女。司冥统领三司,位列文修武道之上,权力虽大责任更重,但是听说交给他的任务,他从未失过手,不知此人武功究竟如何?”   “我与司冥比试过几招,可惜教中之人多顾虑我的身份,不敢放开手脚,他也一样。就好比眼前这个于凤长,我倒是有心结交,可惜他外表非常恭敬,实则保持距离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玉蟾宫倒是很赞同于凤长的做法,笑道:“你身份特殊,教中之人自然如此,总好过某些人,因为你的身份对你阿谀奉承。”   “你是在嘲笑你爹吗?”慕容觞知道这对父女素来不和,不由摇头,玉蟾宫道:“少主误会了,我怎么会嘲笑族长?我说的是蝙蝠王。放眼我教,也只有叶无方这种随性洒脱、不计后果的人,才能和你合得来。”   “无方自称桃花公子,总是和我吹嘘,自己的桃花运和他家院子的桃花一样灿烂。可是今日看来,教中女子倒是都看他一般啊!绿衣姐也曾说过,叶无方这种小男孩,对她而言犹如路边的狗尾草。”   玉蟾宫想起叶无方自恋的样子,确实很像路边的狗尾,低头笑道:“看男人的眼光,绿衣姐倒是和我很像。不过,单凭他是叶言的弟弟,我便不会厌恶他。更何况他不为家族所束缚,过得潇洒惬意,犹如一江之落叶,随风而动、如水逐流,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两人说笑之间,已经来到窟河村,此处虽属九州大地,但因毗邻戎狄,风土人情自然迥异。此时天色昏暗,街上只剩稀稀拉拉几人,玉蟾宫叹气道:“明明如此接近,却还是要等,未免让人烦躁。”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再说。”   此时镇上微雨蒙蒙,玉蟾宫撑起竹伞,与慕容觞走在路上,不想对面忽然跑来一个小孩子撞到身上。玉蟾宫还未有所反应,那孩子已经撒腿跑远,慕容觞皱眉问道:“他从你身上偷了什么?”   玉蟾宫左右看看衣袖,发现自己腰上的玉坠不见了踪影,“若是金钱也便罢了,但他偷得是貘玉,此玉置于枕旁可食人噩梦,我很是喜欢,有些舍不得啊!”   慕容觞闻言正要追过去,忽见那孩子又撞到一个人,被那人伸手拉住。小孩子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之下死命挣扎起来,嚷叫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那人制住孩子,掰开他紧握的拳头,只见掌心放着一块蓝色的美玉,那人拿起貘玉道:“我只是想代你将玉还给那位姑娘。”   少年拿着貘玉走了过来,玉蟾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失物,行礼道谢。少年身着蓝衣道服,但是气质清逸出尘、举止文雅,玉蟾宫不由赞道:“少侠温润君子,倒是比我更配这块美玉。”   如此人物,除了温逸蓝还能是谁?   温逸蓝正要过去教育那个孩子,不想周围忽然冒出几个混混,将温逸蓝与玉蟾宫团团围住,打头的流氓对温逸蓝骂道:“小子,外来的吧?爷要了你的东西,你还敢给拿回去!你想英雄救美,爷现在就让你变狗熊!兄弟们,上!”   温逸蓝闻言得知那小孩子是被人教唆方才会做这种恶事,皱眉道:“我原以为这孩子孤苦无依,穷困之下方才做这种勾当,没想到竟然是被你们逼迫。”   混混纷纷拔出腰刀举起棍子,打头的流氓正要举刀砍向温逸蓝,不想却被一人持剑鞘挡住!   “我正闲着无聊,你们就过来给我送乐子。”玉蟾宫见慕容觞身形如风杀入战局,重新将玉挂在腰上,笑道:“竟然和这等贱民动手,你未免太闲了,看来你的心情比我还差啊!”   慕容觞手腕一转,流氓头子被剑鞘撞到胸口,后退数尺坐在地上。流氓头子只觉胸口生痛,大喊大叫道:“痛死我了,真是不识抬举的小子,兄弟们,给我恨恨地揍!”   慕容觞见他不知天高地厚,摇头道:“不知好歹。”   慕容觞话音未落,几道剑气直逼众多流氓的要害,不想温逸蓝身形更快,一一为众多流氓挡下剑气。慕容觞皱眉,只听温逸蓝道:“偷窃强盗,固然有罪,尙不罪死。而且此处又有众多路人围观,公子下手如此凶狠,万一伤到无辜便不好了。”   玉蟾宫见围观的众人面露惋惜,又见温逸蓝迂腐古板,嘲笑道:“围观的众人都希望这群歹徒受到教训,看来这些人在镇子上作恶惯了。少侠留下他们,也不怕他们以后继续伤害别人?”   温逸蓝并拢双指,只见双指冒出一团蓝色的光芒,这团光芒飞到众多流氓的身上消失不见,“你们的蛮力已被废去,不过我给你们留下些许力量,你们以后尚可以做些劳动养活自己。”   玉蟾宫摇头道:“这几人没了蛮力,又在镇上得罪了这么多人,怕是要连命都要丢了,不知少侠究竟是何打算?”   温逸蓝含笑道:“人做了坏事,岂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何况这些人心性已定,想要改正更是困难。今后他们的生活如何,便要看他们以后的造化。”   那些流氓站起身后,果然觉得使不出力气,心内大惊失色,一哄而散。只有偷窃的小孩留在原地,那孩子见温逸蓝提剑走了过来,还以为他要杀死自己,吓得坐在地上站不起身,抱头叫道:“都是大哥逼迫我的,我不是自己想这么做的,你不要杀我!”   温逸蓝蹲下,摸着孩子的脑袋道:“虽然你是个孩子,但是事情既然是你做的,就不要将责任推给别人,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是成长的必要过程。这些钱你拿去,和你哥好好生活,不要再为非作歹了,若是再被我遇到,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了,你去吧!”   那小孩子点头说是,接过钱便跑了,温逸蓝见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便要离开。不想刚才温逸蓝轻松化解了慕容觞的杀招,令他燃起了兴趣,慕容觞挡住温逸蓝去路说道:“且慢。” 第二十五章 神秘的法器 温逸蓝还以为慕容觞要为貘玉的事情道谢,停下脚步道:“公子若是为了那块玉的事情,就不必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公子出手不留余地,未免绝人后路,还望公子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   三人正聊着,忽见远处跑来一人,那人衣服邋遢头发蓬乱,慕容觞定睛看去,竟是羿小风。羿小风却未注意到他,径直跑到温逸蓝面前,递给他一个布袋,气喘吁吁道:“师兄,来吃糕点,听说是这里的特产。”   温逸蓝接过打开,一看才发现是空袋子,摇头笑道:“里面空空如也,难不成这个布袋才是特产小吃?”   “糕点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要不是我腿快,恐怕连渣都没了。”羿小风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一眼看到慕容觞,奇道:“这不是那个很阔绰的穷少爷吗,怎么你会在这儿?难不成是又缺钱了,打劫到我师兄头上了。”   “什么打劫,是我和你师兄被打劫好吗?”慕容觞闻言不悦,羿小风更加惊奇道:“哇,那个人一定死很惨,不过有师兄在这儿,你肯定被拦下了。”   “……算你说对了,不过我们能在这破地方遇到,也算有缘。原来这位道长是蓬莱弟子,难怪剑术高深令人钦佩。”慕容觞见刚才温逸蓝身形不逊于叶无方,又是蓬莱弟子,比试一番的想法更加浓厚,说道:“在下久闻蓬莱盛名,今日见道长功底深厚,佩服非常,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温逸蓝闻言面露难色,玉蟾宫插嘴道:“道长不用搭理他,我这位朋友有个毛病,只要遇到高强的武者,便想与之一决高下,也不管对方乐意与否。他说得啰嗦,其实就是想和你打一架,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得难听,你既认我为朋友,怎么也该帮我说话啊。”   玉蟾宫笑道:“你与玉青青倒是真配,两人都喜欢打架,不如结伴游历江湖,说不定可以成为一对令人闻声色变的鸳鸯侠侣,打遍天下震惊九州,成为传说留在书上。”   温逸蓝得知此人痴迷武学,不由心有同感,一较高下的心思他也有,只是两人非亲非故,不知对方根底,万一因此伤到对方便不好了,只得回道:“我无意与人争斗,告辞了。”   见温逸蓝欲与羿小风离开,慕容觞直接举起剑鞘架住温逸蓝的肩膀。温逸蓝被一剑止住并不恼怒,轻松闪开剑鞘反身后退。此时丝丝细雨划过天空,慕容觞也不拔剑,仅以刀鞘出击,招招破雨而去,剑剑锋利非常!温逸蓝一一侧身闪过。十招过后,慕容觞见此人身形飘逸,每一次躲闪均是擦着剑鞘的锋芒而过,挑衅非常,棋逢对手,令他嘴角微微翘起,“有趣!”   慕容觞见对方武功毫不逊色,不再有所顾及,使出看家所学!温逸蓝见慕容觞剑锋一转,招式瞬间凶狠百倍,知道他不再是试探,急忙提起精神应对!温逸蓝见自己处于下风,只得以剑相抗!此时两人均以剑鞘试探对方的武功,又过十招,慕容觞只觉得对方剑势比水更柔、比山更稳,宝剑如同打在空气之中,不见威力!   慕容觞暗想道:好奇妙的招式,当初师父说我武学招式太过刚硬,若是遇到以柔克刚的高手,难免会被克制。我一直不信,看来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慕容觞见对方实力不俗,值得自己拔剑一战,于是毫不犹豫拔出宝剑!宝剑出鞘的瞬间,温逸蓝只觉得天地之间忽降一声尖锐的声响,如雷落下砸向自己,穿透耳膜震裂脑髓!温逸蓝被魔音穿耳,急忙一手护住脑袋减轻疼痛,慕容觞见他动作一顿,早已举剑杀了过去!温逸蓝急忙以剑护身,只见剑鞘应声而碎,散落在地上!   温逸蓝被震得退后几步,见只有剑身尚且完整,暗想道:不知刚才我听到的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应宝剑出鞘而起,看来此剑大有文章,我要小心应对。   慕容觞欺身而上,温逸蓝只觉一招狠过一招,虽是一一挡下,但是握剑的手渐渐感到发麻!慕容觞雷霆一剑刺杀过来,温逸蓝见此剑威力无比,绝非自己所能对付,但是躲闪不及只得举剑硬抗!两剑剑锋相撞,只听咣当一声,一剑稳如泰山,一剑脱手而去!   宝剑擦过玉蟾宫的伞柄飞了出去,玉蟾宫看着断裂的伞柄,皱眉道:“好好一把伞,就这么被你们浪费了,可惜。”   “公子好剑法。”见胜负已分,温逸蓝过去拾起宝剑,点头称赞。玉蟾宫扔掉伞柄,对慕容觞说道:“我的伞便罢了,人家的剑鞘也被你砍碎了,你要怎么赔?”   “我看远处便有一家卖铁器的店面,我赔他一把便是。”慕容觞见自己轻易获胜,只道是噬龙剑的威力,只觉打得无趣,温逸蓝道:“无妨,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羿小风见两人交手几招,功力远超自己,不由心生佩服,悄声对温逸蓝说道:“难怪师父夸你,果然身手不错——不过还要向我学习。”   “好,等回去你教我几招。”温逸蓝含笑调侃,两人随慕容觞和玉蟾宫走到铁器店前。店家见慕容觞和玉蟾宫穿衣打扮不俗,准备恨恨地敲一竹杠,在一旁热情地介绍起来。羿小风被老板的介绍勾起了兴趣,一边仔细地观看造型奇特的武器,一边问东问西,温逸蓝却是在一旁沉思,因慕容觞武艺不凡,令他忽然想起师父离开时留下的话。   记得众人起身赶往戎狄的那天清晨,温逸蓝正在熟睡,忽听有人敲门,起身开门后不想是莎曼彤。温逸蓝请莎曼彤进来坐下,问道:“师父,你这么早找我可是有事情要特别交代?”   莎曼彤点头道:“我是为了游竺芷芯的事情而来,昨天有羿小风在旁,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说。我是从九天神教两位少年的手中救下的王女,那两位少年一人黑衣、一人黄衣,你记下他们大概的特征,若是遇到了,也好有个防备。。”   莎曼彤将两人的穿着长相仔细告诉温逸蓝,嘱咐道:“黑衣少年手中有一把宝剑,这把宝剑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你可记得莫邪?”   见温逸蓝点头,莎曼彤继续说道:“黑衣少年手中的宝剑和莫邪一样,在他拔出宝剑与我对战的时候,我感觉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有生命的人。那把剑虽没有莫邪的威力,但是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九天神教现在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小的坏事也做了不少,这把剑落在他们手里不是好事。那两位少年武功不凡,你若是遇见他们,尽量不要产生冲突。此行以带王女回到楼兰族为目的,有什么消息你一定要迅速告诉我。”   “师父对这两位少年评价这么高,难道他们武功真有那么高强?”   莎曼彤点头肯定道:“和你差不多吧!特别是那位黑衣少年,怕是我见过的同年龄中最优秀的了。哎,其实羿小风资质最好,只可惜……”   莎曼彤在旁叹息,温逸蓝却是心怀疑虑,问道:“师父,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剑有了魂魄便会威力无穷?它和一般的兵器比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也不知道。”莎曼彤摇摇头,说得极其干脆,温逸蓝不想师父也不知其中奥妙,不由奇道:“竟然连师父也不知道,那为何大家认为有魂魄的剑就一定最强?”   “兆火毕方归属天族,拥有金刚不败之身,七界之内无人可敌。但是莫邪可以轻易地杀死他,所以大家都认定一个结论,有魂魄的剑是最强的。但是其中的玄机,除了十四年前持莫邪斩杀死兆火毕方的天女,我怕世间没有人知道。”莎曼彤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特意强调道:“此事不要让羿小风知道,切记。”   “弟子记住了。”温逸蓝点头答应,莎曼彤见时候不早便起身离开,不忘叮嘱道:“我这就回蓬莱和众位长老商议宝剑之事,你们办好事情就赶紧回来。”   温逸蓝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暗想道:此人一身黑衣,年龄与外貌和师父所说的相差不大,难道真被我遇上了这把神兵?   温逸蓝忽又一眼瞥见身旁的羿小风,好奇师父为何特意叮嘱,难不成羿小风与莫邪有什么关系?   羿小风正看着墙上挂的兵器,忽然发现温逸蓝一脸深沉地盯着自己,羿小风摊手道:“师兄你想买便自己掏钱,师弟我的钱已经全部贡献给饭馆了。”   两人正说着,慕容觞已经挑好了剑鞘送给温逸蓝,温逸蓝只得道谢收下。玉蟾宫拿起一把月牙形的银器,招呼三人道:“你们过来看看这个,很有趣。”   羿小风仔细看去,只见其全身素银镶满宝石,约有半人多长,周身刻满不咒文,末端有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流光溢彩非常艳丽,店家陪笑道:“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本店最贵的兵器了。”   “这根法器和别武器的有什么不同?”   店家得意地解释道:“本店别的武器都是拿钱算的,只把武器是拿命算的。” 第二十六章 较量与试探 “这怎么说?”慕容觞几人闻言兴趣大起,纷纷出言询问,店家伸着脖子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关好店门方才说道:“不瞒几位客人,本店的东西很多都来路不明,是我从各种人手里收集到的。”   玉蟾宫点头笑道:“盗墓。”   店家嘿嘿笑了几声,继续说道:“有几个经常和我打交道的,他们经常深更半夜拿些宝贝东西来换钱。其中有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好,经常同进同出,可是有一天深夜,却只来了一个人。那人拿来了一大袋子东西,其中就有这个法器。他告诉我,说他两个朋友为了这把法器命都丢了。那人卖了自己手上所有的东西,就收手不干了,我也再没见过他。后来,我把这把法器卖了大价钱,只是拿了此法器的人,都已经死了。”   慕容觞道:“既然说了‘都’,那就是死了好几个人了?”   店家哈哈笑道:“公子聪明,后来这个不详的东西被人丢弃,而我觉得可以卖个好价钱,又偷偷拿了回来。如此这样卖了几次,那些法器的主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了。”   玉蟾宫闻言对法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下,“这把法器我要了,不过价钱么……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不知老板愿意卖吗?”   店家正想着怎么抬价,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白痴,竟然一下子给了这么多钱,喜得两眼冒金光,笑道:“够了、够了,姑娘拿去就好。”   四人买好了东西离开,店家便关了门,店里的帮工凑上来问道:“老板,万一这姑娘也死了,你要怎么办啊?”   店家捧着金子亲了又亲,笑道:“我管她呢!反正前因后果我都和她说了她还要买,能怪我?她要是死了,那是她自己的责任,跟我有屁关系!”   “对于喜欢的东西,你还真是大方。”四人走在街上,慕容觞见玉蟾宫对法器着迷不已,出言调笑,玉蟾宫懒得理他,只是仔细端详着法器,“不多,那是给老板的买命钱。”   “这么说来,那老板也接近死亡了?”   玉蟾宫点头道:“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法器只花了我一锭金子,很便宜了,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的?我走累了,那边有茶铺,我们喝一杯茶去。”   四人纷纷落座饮茶,天南海北随便聊了一些,只听温逸蓝道:“姑娘既然知道那位老板要遭遇灾祸,为何不出手相救?”   “咒语已经灵验,事情即将发生,我即使有通天能为,也无可奈何,就好比病入膏肓,也只能躺着等死罢了!道长虽欲救人,只是生死有命,放宽心态即可。”   慕容觞见时候不早,决定去见于凤长一面,于是起身与羿小风等人告别。见两人就要离开,温逸蓝忽然出声唤道:“慕容公子且慢。”   慕容觞停下脚步,只见温逸蓝拔出腰后的月落星霜,说道:“刚才一战甚是爽快,你我再战十招如何?”   慕容觞见他性格平和,不想竟会出言挑战,又见那笛子通体如玉似冰,必是一代神器,不由点头答应,正欲拔出宝剑一战,不想温逸蓝左右看看,制止道:“我们在街上动手,一则怕误伤路人,二则怕你我放不开手脚,不如我们找个宽广的地方,也好战个痛快。”   “好,还请道长带路。”见慕容觞点头,温逸蓝带他来到村外不远的树林中,羿小风坐在树下,一旁的玉蟾宫见他兴致勃勃地观战,不由问道:“慕容觞武功高强,难道你不为自己的师兄担心吗?”   “不过比武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搏,姑娘多虑了,不如坐下一同看戏。”羿小风招呼对方坐下,不想玉蟾宫神色高傲,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对战的两人站在远处的草地上准备开战,慕容觞只说了一句“请”,便拔出宝剑扑杀过去。温逸蓝一边躲闪,一边吹奏起笛子。只听声音从修长的手指下飘荡而出,如泣如诉,玉蟾宫观之觉得有趣,说道:“道长难不成是以音波杀人?我曾经听闻有人能以音乐取人性命,没想到能在今日见到。”   “这种声音,连干扰人的意识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杀死人呢!”慕容觞招招狠辣,温逸蓝见躲闪不及停下音乐,手腕一转甩出笛子,笛子如落叶轻柔飞舞,却足以挡出慕容觞的所有进攻!眨眼瞬间,两人手脚已走了十招有余,温逸蓝虽是已经不再吹奏笛子,笛子却依靠风力仍然继续发出声音,曼妙非常。   玉蟾宫站在一旁点头赞道:温逸蓝已经不再吹奏,但是曲乐依然如常,他一边要注意慕容觞的招式,一边还要注意风向吹动笛子,此人果然有些意思。我当初以为他以音波杀人,但见音色优美旋律动人,令人心情舒畅,置身在这样的音乐中,仿佛安慰人的心灵一般,这样的笛子真的是武器吗?   风划过笛孔,奏出曼妙的音乐,慕容觞只觉手脚好似被控制住一般,行动不便,宝剑也似乎失去了锋芒,比以往钝了许多。感受到宝剑的压迫渐渐减弱,温逸蓝一边抵挡慕容觞的进攻,一边暗想道:果然,这把宝剑似有魂魄,我演奏的乃是碧落霜华?舒魂曲,是帮助死者安葬灵魂、平息怨气的曲目。那宝剑刚出鞘时,似乎非常渴求人类的鲜血,我的精神亦受它影响。而现在舒魂曲已经演奏完毕,宝剑的杀气似乎也在慢慢减弱。   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上下,温逸蓝忽然急退数尺,慕容觞还以为他有什么意图,也不追击。只见温逸蓝再次将笛子吹奏,音色也随之急转直下,此乃黄泉鸣响?万恶引。曲色流淌而出,带着嗜血的欲念如海浪层层扩散,噬龙剑中的魂魄受其引诱渐渐暴露本性,锋芒更胜以往。   慕容觞见温逸蓝只是试探,却不尽全力,暗暗也较了真,因深知温逸蓝剑法轻柔,自己很难取胜,正自犹豫,脑海中忽然闪过父亲传授给自己的一套剑法。于是剑锋一转,招式行云流水而出,虽然不比刚才的剑式猛烈,却是别有一番威力。温逸蓝渐感慕容觞宝剑的压力,暗想道:即使碰到神兵利器,也只是能增加主人招式的威力。但是面对这把宝剑,我像是在和两人战斗一般劳累,难道这就是莫邪的秘密?   一招剑止水平再接一招江静如练,慕容觞瞬间压制住温逸蓝的气势!温逸蓝只觉月落霜华随噬龙剑而动、随噬龙剑而静,一时乱了节奏,急忙飞身后退以免被慕容觞牵制!慕容觞一时占得上风不由心神舒畅,再加上噬龙剑中的魂魄嗜血非常,嚣张更胜以往!温逸蓝初遇强敌,心内好胜心亦起,笛锋一转一曲天问九章响彻大地!慕容觞一剑雷鼓鸣空破空刺来,温逸蓝飞身而起,一脚轻点噬龙剑剑锋,一脚勾起剑刃!温逸蓝双脚制住噬龙剑,身形舞若海浪飞卷,慕容觞只觉手腕一麻,噬龙剑脱手飞出!   慕容觞见状急忙一掌打向温逸蓝以解危机,温逸蓝不敌掌风竟被震得后退数尺!慕容觞飞身接住噬龙剑,顺势向着温逸蓝杀来!温逸蓝还未站稳,惊觉噬龙剑已至胸前,就要刺入最脆弱的心脏! 第二十七章 背后的人 眼见噬龙剑正要穿透温逸蓝的心脏,只见月落霜华如蛇舞动,挡住噬龙剑的杀招!稳准如山的噬龙剑,竟因月落霜华声波一震,偏了剑锋!只见噬龙剑嘶啦一声划破蓝色衣袖,温逸蓝的胳膊顿时流出鲜血。慕容觞见状收手退后数尺,停下宝剑道:“我一时争胜心强,没想到伤了道长。”   温逸蓝随便扯下袖子包裹住伤口,笑道:“你我不过一时失手,比试之间此乃常事,公子不必记挂在心。”   慕容觞难逢敌手不由佩服,说道:“可惜今日天色已晚,你我却打得不够痛快,改天有空我们再来比试。”   见两人停下剑笛,玉蟾宫好奇道:“你们既然已经分出胜负,为何还要相约再战?”   “比武并非一定要分出胜负,这就是男人的浪漫,女人怎么会理解?再者,这场比试又不是以命相搏,何有胜负之说?”慕容觞收起宝剑,温逸蓝输得心服口服,赞道:“慕容公子谦虚了,我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羿小风站起身,摇着手指说道:“非也非也,蓬莱剑法以轻柔见长以制敌为主,师兄招式过百,我未见他一招可以毙人性命;而慕容觞你的剑法非常凶残,招招杀机毕露,师兄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此战若论输赢,应说是招式的优劣,而非两人的胜败。”   慕容觞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对了,我已经在雨潇楼定下酒宴,现在天色已晚,两位道长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一同前去用餐。”   温逸蓝因为刚才的比武对慕容觞更为注意,稍作犹豫,点头道:“既然慕容公子盛情款待,在下却之不恭。”   羿小风听到有白吃的晚饭,又见温逸蓝点头答应,喜得眉开眼笑,拍着肚子说道:“师兄都答应了,我当然也要去,只要不要我掏钱就好。”   四人来到客栈后,店家一边将四人请进包厢,一边赶紧招呼店小二将饭菜一一摆上。四人表面上谈笑风生把酒言欢,实则各有所图,慕容觞举杯问道:“此处边僻人烟稀少,不知两位道长为何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   羿小风正要开口,忽然感觉桌下有人轻睬他一脚,便只是张嘴吃饭不再说话,温逸蓝说道:“天象有异,我与师弟奉命探查此处,但是并未发现什么异象,所以正要起身回去,不想偶遇慕容公子,也算是缘分。”   慕容觞笑着看向羿小风说道:“若说缘分,我和他还真算有缘,那日三春江一别,再到汾水镇偶遇,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   “我怎么不记得,除了三春江之外我们还有见过?”羿小风停下筷子挠头,慕容觞回道:“那日在汾水镇,我在楼上偶然看见你追着一位妙龄女子,因为你非常执着沉迷,所以我不忍打扰你的雅兴。”   羿小风想起那性格怪异的人妖,只觉心底发麻,摇手道:“此事莫要再提,此乃羿小风一生的耻辱。”   慕容觞闻言更加好奇,羿小风却是绝口不提,温逸蓝观两人言行,暗想道:师父曾说过,黑衣少年是为了追杀游竺芷芯而来。而刚才慕容觞所说之人正是方卓然,两人本是仇敌,但是他说话时的表情语气宛如旁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逸蓝左思右想,又一眼瞥见坐在一旁默默无语的玉蟾宫,想道:这位蓝衣女子看似平常,但是慕容觞对她非常尊敬,怕是此女身负异能,我要小心为上。等到与他们分开后,我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师父,请她老人家定夺。   玉蟾宫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三人的神情,见他三人言语含糊各怀鬼胎,不由饮酒笑道:“男人的浪漫,我不懂;男人的友情,今日见识了。”   四人一直聊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休息。慕容觞将玉蟾宫送回房间,玉蟾宫见他脸色微红似有醉意,问道:“刚才看你喝了很多酒,要喝些解酒茶么?”   见慕容觞点头坐下,玉蟾宫拿出一包花粉沏好,递过去问道:“我一直想不通,从前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何会答应族长说的婚事?”   慕容觞接过茶水饮下,叹息道:“本来我是想拒绝,可是那天看到玉青青,我忽然感觉,作为妻子你要好很多。反正总有一天要结婚,无所谓。”   玉蟾宫捂嘴笑道:“原来我在少主心里的位置不过一个无所谓,此话听来太过无情。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是谁都能像无方公子一样,随意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今天意外碰到蓬莱弟子,令我感慨万千,险些要克制不住,询问温道长一些莎曼彤的事情。”   慕容觞想起那日玉蟾宫提起莎曼彤的神色,不由问道:“你为何会对莎曼彤如此在意?”   玉蟾宫走到窗户旁,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看着明月当空,感慨道:“我第一次遇见莎曼彤时不过七岁,我被族长扔下,独自面对敌人。当时我害怕极了,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绝处逢生。不过昼夜之间,却宛如梦幻,令我一生难忘。莎曼彤给了我理想,让我不再被常理拘束,去做想做的事,走想走的道路。那时,黑暗的未来渐渐被光明笼罩,梦想彷佛唾手可得。我从未想到过,我最渴求的希望,竟是敌人给予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一直呆在蓬莱没有回来,那我会不会过上楚那城所希望的人生。”   慕容觞放下茶杯,说道:“我知道你活得压抑,所以才将蓬莱幻想成梦想之乡,才将莎曼彤幻想成正义之人。”   玉蟾宫握紧双手,好似那日莎曼彤的温度还在,淡淡地笑道:“我知道,即使是太阳也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更何况莎曼彤一介凡人?她是否代表正义我并不关心,只是……她身上有我眷恋的气息。我们后来碰巧遇见过,那时玉青青不自量力挑战莎曼彤,我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她,不敢上前。只是我没想到,她根本不记得我,毫无反应地走了。我看着她离开时的心情,只有在见到叶言时才会有。”   “哦,是什么感觉?”慕容觞好奇发问,玉蟾宫满腹感慨道:“多年的眷恋,就这么结束了,曾经的温暖,原来只有我还记得。”   玉蟾宫暗自伤心,忽瞥见慕容觞不变的漠然脸色,摇头笑道:“你听得很无聊吧?”   “不会。”   “我自认为不输给玉青青,可是她和我不同,有一个好父亲。但仅此一点,便让我妒忌万分。”   “玉尘子若真是一个好父亲,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慕容觞神色不屑,玉蟾宫稍一犹豫,沉思道:“习武之人,难免一时失手,铸成大错。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妻子的缘故,使得玉尘子对女儿感到亏欠,所以对她才会特别的关心。我也曾险些惨死,族长何日能对我有一丝的愧疚和痛爱……”   慕容觞见她说得越发伤心,不知如何相劝,自己本身又厌恶家庭琐事,于是起身道:“夜已经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玉蟾宫送慕容觞离开,关好房门靠在上面,摇头道:“真是心冷的人,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吗?嫁给你,是我幸运的开始,亦是我不幸的源头。”   夜风清凉,月色如水,只见玉蟾宫肤如秋月眉胜黛,独自站在清辉之中,被拉长的影子随着蜡烛的火光摇曳,身影更显孤单。她渐渐攥紧双手,看着柔软的手掌被尖长的指甲攥出鲜血,“我不是楚那城,我要过玉蟾宫想要的生活。”   慕容觞回到房间后,正要躺下休息忽然发觉房间气息有变,喝道:“司冥,你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参见少主。”司冥从屏障后走出,鞠躬行礼,慕容觞见他满脸笑意,神情不悦: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有人跟随自己,更令人厌恶的是,他竟然故意令自己察觉。   “刚才我们在树林之中比试,你可是都看到了?”   司冥拍手赞道:“当然。两位年纪虽轻却是武艺超凡,令司冥佩服不已。”   “哼,你这句话里有几分真假?那你觉得我们谁输谁赢?”   司冥沏好花茶,倒出三杯,说道:“温逸蓝身形飘逸、以柔克刚,虽然他被少主刺中了胳膊,但是毕竟只是在试探少主的实力,对于未出全力之人,有何胜负之分?”   慕容觞也察觉到温逸蓝似是试探,点头道:“那你觉得温逸蓝全力一战,我们之间胜负如何?”   “以命相搏方才能说全力,少主假设的情况与今天大有不同,司冥不敢妄下结论。”   “若是以命相搏,你我之间又是谁能活到最后呢?”见慕容觞目色深沉,司冥哈哈笑道:“我怎会与少主以命相搏?少主莫要吓到老身。”   “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也累了,你去休息吧!”慕容觞虽不知司冥为何来此,却是也不关心,于是直接撵人,不想司冥笑得更加灿烂,说道:“难道少主没发现,除了我之外,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吗?”   慕容觞一惊,这才发现一道黑影站在自己身后,那人一言不语,忽然一剑砍下!慕容觞急忙飞身退后,看到那人容貌后,惊讶道:“你——” 第二十八章 重复的背叛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微弱的灯火摇曳,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夏初晴,她似睡似醒,脸上划过一滴泪水,揭开过往的回忆。   半个月前,竹林小屋。   夏初晴送走温逸蓝几人后身心疲惫,正要回去休息,不想身后忽然出道一道黑影。夏初晴听到脚步声方才有所察觉,转身查看,只见来人身穿黑衣身材魁梧,五官硬朗面带刀疤,熟悉的面容令夏初晴惊喜万分,“是你……黑岩?”   黑岩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走向曾经的主人,夏初晴高兴地迎了过去,两人许久未见,她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他,于是拉着对方走进屋内,欢快地说了起来,黑岩坐在一旁貌似在认真倾听,实则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夏初晴说得兴高采烈,忽然察觉黑岩神态有异,便停下话担心地看着他。黑岩见她容貌未变,一如往昔纯真善良,不由感慨道:“分离了十二年,我逐渐变老,千岁公主却还像以前一样可爱。前几日,刺杀皇帝之人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我一眼便认出那是公主,所以到处寻找,没想到竟能在这里与你重逢。关于刺杀始皇帝的事情,还请公主放心,我家主人已经拜托了朝中的某位大臣,撤销了对公主的缉拿。”   夏初晴想起那日刺杀皇帝失败的事情,咬牙切齿道:“可惜,我终是失败了,没能杀死狗皇帝,为国报仇。”   黑岩见夏初晴神情低落似有自责,笑着解释道:“在公主行刺始皇之后不久,始皇帝便受了惊吓感染风寒,重病身亡。”   夏初晴闻言惊喜地拍手道:“真的吗?那太好了,父王王兄泉下有知!黑岩,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没想到你对皇宫的事情这么了解!”   夏初晴笑得开心,黑岩却是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只是想问公主一句话,与太子丹分别时的心情,你现在可还记得?扶苏已经自尽,胡亥马上便会登基成为二世皇帝。我记得太子丹在临死前留下宝藏,只要我们现在取出宝藏,便可以组织起反秦的大业,完成太子丹的心愿。”   夏初晴想起巫黛云不屑的神情和劝说的话语,又想起曾经在蓬莱修习的日子,低头摆弄着衣角,缓缓说道:“狗皇帝已经死了,王兄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复兴燕国的使命……我决定放弃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既没有复国的力量,也没有统治天下的能力。对于我而言,千岁公主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从今往后,我要作为夏初晴去享受新的生活。”   夏初晴本以为黑岩会为她高兴,不想对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为公主的决定而高兴——也许以前我会这么说,但是现在……”   夏初晴不知黑岩为何会叹气,正要询问他在担忧什么,忽然被绢布捂住了嘴巴。刺鼻的气体进入她的口鼻。夏初晴只感觉一阵昏眩,她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黑岩的身影在她眼中不断变得陌生。   然后,夏初晴闭上双眼晕了过去,只觉四周一片黑暗,再无感知。   黑岩,我本以为你是我最后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没想到你已经改变了,就如同那些时候的那些人一样。   十二年前的事情宛如走马灯,一幕幕浮现在夏初晴的脑海中。   楚燕同盟,秦王发兵灭燕,楚国自然出兵援助,虽非真心,但委实胜过冷眼旁观。不想秦王得知消息,暗地送去珠宝玉器,并对楚王许诺,若灭燕赵必与楚王平分。楚王闻言大喜,收下宝物撤回兵马,之后日日笙箫、歌舞度日,只等秦国吞并燕赵后自己坐享其成。楚王虽是背弃盟约,但对燕国心怀不忍,于是在姬千岁离开燕国无处可去之时,代为收留。这日,姬千岁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阴暗的天空,叹息道:“与王兄分别许久,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黑岩坐在一旁教公主习字,闻言低头道:“我听说秦军压境,太子丹已经逃亡在外,还请公主放心。”   姬千岁脸色忧郁,忽然看到花园中飞过几只蝴蝶,急忙提着厚重的裙子跑出屋去,扭头笑道:“黑岩,我们来比赛抓蝴蝶,输的人要受罚哦!”   黑岩知道姬千岁心情忧郁,为了让她开心点头答应。此时两人前途未卜,自是珍惜每一日的生活。姬千岁笑着扑向蝴蝶,一路追去,只见蓝色的蝴蝶落在花上,静止不动。   姬千岁蹲着身子悄悄走过去,一把扑住蝴蝶,拿在手中观赏。姬千岁正在心中得意,忽听屋内传出熟悉的声音,“太子丹已经身亡,其头颅被燕王喜送给秦王。燕国大势已去,我们跟着这个落魄公主也没有前途。我听说太子丹在与公主分开时,留下一笔宝藏,并将图纸和钥匙,交给了公主。现在太子丹身亡,燕国复国无望,这笔宝藏给那个小孩子也是浪费。不如我们将此事告与楚王,说不定楚王一高兴,我们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姬千岁越听越惊心,慌慌张张转身跑回去,不想慌乱之中摔倒在地。屋内交谈的众人听到声响,急忙打开窗户查看,只看到姬千岁匆匆逃走的身影。姬千岁脑海一片空白,回去之后,颤抖地将众侍卫叛变的事情告之黑岩,黑岩早对楚王的性格有所耳闻,心知事态不妙,急忙带着姬千岁逃走,不想楚王听闻此事派人追杀两人。   一方在逃,为了生命、梦想和希望;一方在追,为了权势、利益和欲望。逃者何其狼狈,追者何等风光。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今日成了为金钱权利厮杀的仇敌。   两人一路逃亡,幸有黑岩昼夜不歇拼死保护,黑岩背着重伤的姬千岁逃到九尺天山,找到一处山洞躲好。黑岩将姬千岁放下,询问道:“此处虽然隐秘,但是也躲不了多久,公主今后有何打算?”   姬千岁坐在地上,身体与心灵的伤痛令她痛苦不已,她将脸埋在腿中,哭着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家本来不是一条心吗?为什么,王兄死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黑岩皱眉,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姬千岁,大家本是名利所聚,当权势散去,人心自然也一同散了。太子丹已死,大家都要寻找新的生机,谋求新的位置。曾经的同伴,今日的敌人,曾经大声问他,留着那笔宝藏又有何用?他无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个只会武功的侍卫,和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岁少女,又能做得了什么?   黑岩摸摸姬千岁的脑袋,神情沉重地问道:“千岁公主,我问你一个问题。现在在我们眼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为太子丹报仇,复兴燕国;一条路,是从今以后,我们忘记仇恨隐姓埋名,再不问世事。这两条路只见,你选择……哪条路?”   姬千岁抬起头擦干眼泪,双眼燃烧着怒火和信念,坚定地说道:“我要为王兄报仇!我要振兴燕国!就算牺牲性命,我也一定会做到!”   “公主说得这么坚定,真是令黑岩惭愧不已……只是公主今日的决定,今后不会后悔吗?”   姬千岁咬牙切齿,指天发誓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的决心!”   黑岩单膝跪下,神色凝重,“公主若是选择了复仇这条道路,还请就此长眠。与太子丹分开时,太子丹曾经吩咐过我,若是遭遇意外,便可以使用这张咒符令公主陷入沉睡。沉睡后,公主的时间也将静止,不再成长。此地乃是九尺天山,天气寒冷,冰雪终年不化。公主睡在此地,既可以减缓伤势,也可逃过追杀。”   姬千岁闻言摇头,拽着黑岩的胳膊说道:“我不要!今后有什么灾难,我要同你一起承担!”   无论黑岩如何劝说,姬千岁仍是执意不允,但因失血过多,又一时激动,眼前发黑晕了过去。黑岩急忙接住她,然后掏出太子丹留下的咒符,置于姬千岁的眉心,然后发力一拳砸烂冰面!   “天下无知,始见神通:三界六道之外,往生轮回之内,消其声而声在,灭其形而形存。无声无形,无静无动,天地之逆,道法之然。”黑岩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姬千岁慢慢放下,看着她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陷入到冰水之中。黑岩虽是心有不忍,但是仍然收回手掌站起身,只见冰水迅速结成冰床。   在清亮的冰面下,姬千岁静静地躺着,世间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华丽的服饰已经破碎,洁白的肌肤也染上鲜血,但是王室公主的气质,依然停留在她的身上,历久不失。曾经的燕国公主就此沉睡,时间的转轮已经停止运作,不知何时会再次开起。   黑岩看着姬千岁,跪在地上双手抚摸着冰面,曾经温暖的体温,终究是再也感受不到,“千岁公主,你本不该承担这样的命运。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你可以不必再过这种被追杀的命运,黑岩一定会回来……唤醒你。” 第二十九章 欺骗 曾经,被同伴背叛的我们,以及今天,被你背叛的我。   夏初晴从梦中醒来,忍着身体的乏力,挣扎着爬起身来,四围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虽试探性地唤着黑岩的姓名,却是无人应答,不由叹气道:“一觉醒来大家都变了,我究竟该高兴还是难过?”   夏初晴正感慨着,忽听嗤啦一声门被打开,刺眼的光芒从外边照射传来。夏初晴听到脚步的声响,因明暗变化的刺激而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不由伸手遮住眼睛问道:“是谁?”   那人过去推开窗帘,阳光洒满整个屋子,夏初晴眨了几下眼睛,方才看清来人正是黑岩。两人视线交叠,满腹心事却是无从张口,过了许久,夏初晴缓缓说道:“黑岩,关于那比宝藏的事情……”   话音未落,忽然从走廊传来脚步声,夏初晴抬头看去,只见一人站在门口。那人脸戴白玉面具,笑容温和却掩饰不住双眼杀机毕露,他的身影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潇洒似天神降临,夏初晴皱眉道:“你是谁?”   于凤长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秘密。”   夏初晴闻言看向黑岩,方才对方扭过脸不敢与她对视,不由叹气道:“果然,黑岩你背叛了我……十二年前的事情——背叛的侍卫、神秘的宝藏、沉睡的咒语,我都想起来了。没想到,亲人已经死去,国家已经覆灭,就连最亲近的人,也变成敌人。”   黑岩站在原地低头不语,房间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于凤长见黑岩并不回话,便说道:“如果两位缅怀完了过去,那我们来说说现在。燕国宝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只要公主乖乖把它交出来,我绝不为难你。复兴燕国,公主既无志向亦无能力,那笔宝藏留在你手里也是浪费,不如拿去给那些反抗大秦帝国的人们。若是大业达成,秦国灭亡,不正好随了公主的心愿吗?”   夏初晴直视于凤长的双眼,问道:“如果我说,宝藏是假的呢?”   于凤长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觉得我是会相信黑岩,还是会相信你?我看在黑岩的面子上,才对你以礼相待,你若是与我合作,我可以让公主过上以前皇宫般的生活;但你若是不知好歹,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夏初晴不由叹气,自己功体已废,根本没有逃走的希望,而且此人认定了宝藏的事情,若是隐瞒不说,只会为自己招来灾难;但是若将实情讲出,他又未必相信。   不说,是死路;说出来,亦是死路。   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   夏初晴低下头,闭上眼睛叹息道:“好,我带你们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连平日里微弱的星光也消失了踪迹,黑暗的树林中走过一行人,他们高举火把。为首之人正是于凤长,于凤长见宝藏唾手可得,不由身心愉悦,忽听身后的侍卫感慨:“竟是此地!”   于凤长听那侍卫语气有异,问道:“听你口气,此地似有不同之处?”   侍卫点头说道:“此乃无人古林,曾有不少农民猎人来此,却是有去无回。人们为了查找真相,便成群结队来此,却未见一根白骨。镇上的人们无知而又迷信,便将此处命名为无人古林,再无人敢进入里面。”   于凤长闻言点头,不远处黄沙遍天水脉干涸,此地却是草木繁茂,确实奇怪。再者,此时已是深夜,正是豺狼虎豹肆虐之时,但是周围除了风过树响,却是再无声息。于凤长暗觉此处诡异,暗暗提高了警觉,并且吩咐众人小心。   夏初晴低头跟在黑岩身后,走在冷冽的寒风之中,风寒似刀,刀刀割过她的身体,却丝毫不觉疼痛。黑岩扭头看向曾经的主人,欲言又止之际,忽听夏初晴抬头说道:“到了,这里就是埋藏宝藏的地点。”   于凤长闻言令众人止步,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股瀑布飞流直下,其高十丈有余。瀑布周围水草繁盛,却不闻鸟鸣蛙响,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诡秘之气。于凤长一边叮嘱众侍卫加强戒备,一边扭头对夏初晴说道:“瀑布里面便是宝藏?这未免也太好被发现了,也许我们进去,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了。”   “进去容易,出来难。”夏初晴笔直走入瀑布,声音从山洞中掺杂着击水的声音传来,不断回荡。于凤长见她毫无畏惧走了进去,放下心来,点头示意黑岩等人跟上。两人带领众侍卫鱼贯而入,只觉瀑布砸在身上,竟似冰柱垂直而下砸得生痛,众人手举的火把瞬间熄灭,于凤长走了几步,发现此地确实不同凡响,别有洞天。   细小的蓝色光柱,从山洞的漏洞照射进来,交错投下。光柱虽有千条万条,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于凤长一脚向前踩在地上,方才发觉脚下竟是薄薄一层溪水,山洞内水光粼粼,竟比外面要明亮光鲜。黑岩见内外景致差异甚大,不由称奇:“外面并无星月,为何洞内竟是这般景象,这光线太过诡异了。”   于凤长却是并不在意,正欲迈开脚步跟上前面的夏初晴,忽有黑岩阻止道:“主人小心脚下。”   于凤长低头细看,方才发现溪水之下,竟是铺满白骨!白骨层层堆积,深不见底,于凤长见状暗自称奇道:遍地白骨,怎会不闻异味?   于凤长前后查看,发现里面趴着一架枯骨,颇似人形。白骨的手掌伸向外面,与瀑布只有一步之遥,看来是与出口只差一步,便身葬黄泉,再无人身。   于凤长摇头道“无妨”,带领众人跟上夏初晴,只听脚步落下溅起的水声,以及被踩踏的枯骨嘎嘎作响的声音,为阴森的洞穴更添一丝诡异,于凤长不由和黑岩调笑道:“入口设置的如此明显。摆明了是引诱人们前来送死。”   黑岩亦是点头,忽然想起夏初晴说起宝藏时的眼神,不由心生不安。他自小照顾夏初晴长大,她的品行黑岩自是知道,若是她没有撒谎,难不成……这宝藏真是假的?   黑岩越想越是疑惑,正要和于凤长说话,忽听前方传来声音,在洞内回荡不已,“到了。”   于凤长紧随在夏初晴身后,忽然脚下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了一下,撞到前面的夏初晴,这才发觉她已经停下脚步。于凤长抬头看去,发现此处并无特别之处,似有一条台阶延伸入黑暗之中,众人左上方似有精亮之宝,上嵌各色珠宝玉器,形如象牙。于凤长正好奇那是什么玩意,忽见夏初晴深叹一口气走入,于是急忙跟上。内部更加漆黑,不见一丝光亮,于凤长令人重新点燃火把,照亮周围,赫然发现眼前竟一片空旷!   于凤长心内疑惑,说道:“从这里开始便会机关重重吧?脚下一路白骨,我们却轻易进入,未免不合常理。”   夏初晴转过身,对于凤长说道:“不是的……这里就是宝藏的尽头。”   “那为何不见宝藏,需要解开什么咒符封印吗?”面对于凤长的疑惑,夏初晴摇头道:“没有,这里……并没有你们所幻想的宝藏。王兄告诉我,在他送别荆轲刺秦后,曾亲自运送一批宝藏到戎狄的交界处,不想走到古林深处,遇到一条千年蛇妖。众侍卫成为大蛇腹中之物,唯有王兄逃过一劫。千目腾蛇告诉王兄,自己愿意借给他力量。千目腾蛇睡在无人古林之中,只要有一天,王兄拿着钥匙来到这里,千目腾蛇便会赐予他神魔之力,足以统一神州大地……”   于凤长闻言哈哈大笑,神色鄙视,“你以为,你怎么说我就会怎么信?你寥寥数语,漏洞何其多?千目腾蛇杀了众人,为何不杀你王兄?再者,千目腾蛇乃上古妖兽,最为鄙视人类,它为何会借给太子丹力量?哼,莫要再耍小把戏!”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前方的墙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光芒,于凤长点头示意那块宝石,说道:“那里应该就是机关吧,过去打开,宝藏里面究竟有什么,我自然会知晓。”   夏初晴无其他办法,只得从脖子上摘下玉匙,插入到红宝石之中。于凤长只感觉眼前一片白光,然后天摇地动。夏初晴只感到手插入其中再也拔不出来,心内一惊,神智瞬间消散无踪,唯有太子丹曾经的话语,留在夏初晴的脑海中。   “王妹,你收好这块玉石,它能唤醒千目腾蛇。赐予你它的力量。这千目腾蛇本是百年魔物,终为祸害,何况它此举无偿,未必是好心。但是我若身亡,你也许会遇到很多危险。此力即使不可复国,应该也可防身。我将钥匙交给你,此事由你自己抉择,莫要逞强。”   夏初晴渐渐失去意志,只觉熟悉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消失。   山洞震动不已,似在欢庆主人的醒来。于凤长等人在山洞中随着地面摇晃,忽听千目腾蛇刺耳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无知的太子丹,我当年受了重伤需要凡人滋补,碰巧遇见身负龙气的你。神言真龙天子不得冒犯,我杀不了你,只得诱骗你自己进我的腹中。今日我得到你的真龙之气,终于重现人间,啊哈哈哈哈哈哈——” 时间出错,已修改,不知道有漏掉的吗 第三十章 千目腾蛇 东方已现鱼白。   广袤的树林之中,于凤长略显狼狈,拍去身上的沙尘,说道:“真是有惊无险,没想到那山洞里,竟然藏着千目腾蛇的真身。这千目腾蛇也算是聪明,将重新复苏的机关安在自己的咽喉里,它醒来后直接拿发动机关的人当养料。要不是我反应快了一点,我们今天就成了腾蛇的腹中餐了。”   黑岩站在一旁道:“没想到埋藏了十二年的宝藏,竟然封印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属下失策,令主人白跑一趟,随行而来的侍卫们八成是……”   于凤长摇摇手,说道:“很正常,这世间岂有毫无变数的事情?你能放弃自己的使命,将这件事告诉我,我怎么会责怪你?”   黑岩低头沉默不语,于凤长安慰道:“我知道让你背叛曾经的主人,对你亏欠良多,但是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黑岩点头称是,于凤长看着远处苏醒的千目腾蛇,说道:“这家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留着它去发疯吧,我们走。”   黑岩犹豫地看看千目腾蛇,于凤长道:“我知道你很担心夏初晴,只是那千目腾蛇威力无穷,你我联手,怕是拼死也救不出她。”   黑岩心中虽是纠结,但是自己无能为力,也只得跟着于凤长离开。不想于凤长转身,眼前忽然出现一位黑衣男子,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黑衣人身上披着金色花纹的黑色斗篷,帽子垂下来将脸遮住,在脸上投上深色的阴影。那人身材高大健硕,虽无言语,却是周身透露出隐隐的威迫感,令人心生敬畏。于凤长见此处渺无人烟,不由皱眉,黑岩拔出宝刀严阵以待,于凤长伸手制止,说道:“不用理他,我们走我们的。”   黑衣男子如木桩般站在道路的中央,于凤长察觉不到他气息的流动,心内虽是警觉,表面仍是装出无事的样子走过黑衣人的身旁。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黑衣人忽然发招!   黑衣人一掌打来,于凤长早有准备,袖剑急出刺向那人双眼。黑岩举着刀扑上来,只见黑衣人闪过于凤长的攻击,说道:“莫来碍事。”   那人挥手之间,黑岩便被震飞出去,撞到树上晕了过去。黑岩武力不俗,而黑衣人竟能轻松化解两人的进攻,并一掌打晕黑岩。于凤长心知自己遇上了强敌,手持袖剑,指着黑衣人问道:“不知我与阁下有何恩仇?”   黑衣男也不说话,只是向着于凤长的方向,挑衅地钩起食指。   于凤长呸了一声,一招剑止水平杀过去,黑衣人伸出两指夹住剑锋,另一只手向于凤长打来一掌!那掌气浑厚有力,于凤长心知不敌,正要放开袖剑避开掌气,不想自己的手竟被袖剑紧紧吸住!   于凤长只得举掌硬接,两掌相对,气势有如云泥!于凤长口吐鲜血被震飞出去,黑衣人也不追击,只是随手将袖剑扔掉。见实力与对方差距甚大,于凤长落地后正要转身逃走,不想眼前一黑,那黑衣人竟用食指指着于凤长的眉心!   若是这一指是死招,自己怕是已经没命了。   强大的气势,从迎面压迫而来,一滴冷汗从于凤长的额前流下,摔裂在地上。于凤长僵立着不敢动弹,黑衣人收回手,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于凤长急忙纵身后撤,心中惊慌,行礼道:“今日我若是死在前辈手上,还请前辈让于凤长死个明白。”   黑衣人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与水容……关系很好。”   于凤长闻言便知是水容的朋友前来报仇,只是自己在水容身边五年,他的朋友于凤长大抵认识,自己怎么不知道有人如此厉害?更何况,知道打伤水容的人,不过几人知晓,这人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即使他知道了暗害水容的真凶就是自己,为何不在众人面前揭穿,而跑来杀害自己?   ——若是害死你爹的另有其人,你可要小心了。   祺悠然的话语忽从耳边飘过,于凤长暗叹自己大意了,但是情势所迫只得背水一战,深吸一口气,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双眼紧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黑衣人见于凤长屏息凝视站在那里,知道他是想拖延时间,便率先发招!   黑衣人隔空一掌,树林之中的气息瞬间改变,掌气夹杂着狂风与枯叶扑向于凤长!在掌气就要打在于凤长身上的瞬间,忽闻刺啦一声剑响劈开掌气,只见于凤长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向黑衣人劈了过去!   黑衣人侧身躲过,两人掌风剑气相较,于凤长明显处于劣势,只得且战且退!黑衣人见于凤长妄想逃走,心下愤怒,冷笑一声一掌打向于凤长!不想于凤长闪过身,黑衣人那掌直中苍天古木!   古木应声倒塌,原来于凤长心知两人实力差距甚大,便借助地势而战!于凤长身形极快,一掌将古木砸向黑衣人!黑衣人闪躲过古木,不想旁边又来一块巨石!   眼见巨石正要砸中黑衣人,黑衣人一拳打碎巨石,扬起漫天沙尘!不想一道软剑从碎裂的沙石中杀了出来,直中黑衣人面门!   软剑正要一剑刺穿黑衣人的脑袋,黑衣人弯腰向后,翻身一脚踹向于凤长,于凤长见状急忙收剑后撤,躲过黑衣人的攻击!黑衣人差点中了于凤长那无声的一剑,拍手赞道:“细水无声,不差。”   于凤长闻言心中一惊,但转念一想,黑衣人认识水容,知道自己这一剑出自引水十三绝,也没有什么稀奇。   于凤长微一分神,那黑衣人竟从眼前消失!于凤长心下一惊,但是四周又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于凤长警觉地站了许久也不见黑衣人出现,松了一口气,收起剑正要离开,不想身后忽来一掌!   于凤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黑衣人抓起于凤长,慢慢走远。   清晨,曙光普照万物,玉蟾宫打开窗户,便看到窗下慕容觞和温逸蓝正在聊天说笑,说道:“你们两人虽是刚刚认识,关系倒是不错。”   听到玉蟾宫说话,两人抬起头来,只见温逸蓝招手道:“玉姑娘早。”   玉蟾宫初次听到这种称呼,只觉好笑,翻身跳下二楼,回道:“我不姓玉,你直呼我名字就好,对了,你们两人在这儿聊什么?”   温逸蓝正要回话,不想玉蟾宫手中的法器忽然微微发光、颤动起来,玉蟾宫迟疑道:“法器的气息忽然骚动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   温逸蓝见玉蟾宫眼圈泛黑、神情疲惫,关心地问道:“观姑娘的神态,难不成是一夜未睡?”   玉蟾宫点头道:“嗯,我拿着法器琢磨了一晚上,只在东方微白时小睡了片刻。我听说,经常会有匠师将妖怪的骨骼打造成武器,威力远超于铜铁,这根法器周身用金石刻成咒文,这咒文我认得,经常被人们用在保护自己的墓地不受外侵。”   温逸蓝看看法器的形状说道:“看来法器是经过了打造,它现在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骨骼了。……不过,法器的造型浑然天成、非常人之手可以做到。”   玉蟾宫点头道:“我看这种形状倒是像蛇牙,不过我想不出,究竟多大的蛇才能长出这么大的牙齿?”   温逸蓝沉思道:“妖精乃天地孕育而出,聚日月之精华、雨露之滋润,方修成混沌之体,体型不可能如此巨大。它若不是天上的神兽,那么在这世间,只有一种可能。不受天地制约、不落六道轮回,肉身与魂魄永堕幽冥鬼狱,是为——”   魔。   温逸蓝还未说完,玉蟾宫忽见远处出现一道黑影,点道:“嗯,看来确实是魔。”   温逸蓝和慕容觞也发觉身后远处传来强大的气息,两人扭过头后,同时愣住,远处正是千目腾蛇的身影!温逸蓝见状伸手化出一只白鸟,那白鸟飞身而去,“不好,怕是万年的魔物,气息如此恐怖令人胆颤。”   “店家,有魔物就要过来了,你快叫村子里的人们逃命!”温逸蓝拉住正在打扫院子的店小二,不想店小二前后左右看了半天,回过头笑道:“客人你莫要耍我了,四周空旷,哪有什么妖魔!”   店小二说完话,才发现院子只剩他和一个冷漠的蓝衣女子,店小二不由惊得目瞪口呆,问道:“这……两位公子人呢?”   玉蟾宫转身而去,淡淡说道:“别废话了,快去逃命吧!”   温逸蓝与慕容觞两人一前一后,在树林中穿梭而行,温逸蓝道:“千目腾蛇,我虽在书中见过,但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千目腾蛇性情残暴、移动速度极快,等镇子上的人们看到它的真身,恐怕就要葬身蛇口了!”   慕容觞道:“我刚才还未反应过来,你已经跑了过来,千目腾蛇非你一人可以阻止,你倒是很有胆量,毫不惧怕。”   “虽然我功力尚浅,但是人命关天,只得拼死一博了。蓬莱弟子怎能见死不救,即使我救不了他们,能拖延一阵子也好。”   慕容觞提着噬龙剑道:“虽是上古魔兽,不过有你我联手,大可一试。”   温逸蓝见慕容觞仗义出手,心中有意劝他弃暗投明,点头道:“多谢少侠,待解决千目腾蛇之事后,还请慕容少侠一坐。”   慕容觞停下脚步,站在树枝之上,拔出噬龙剑道:“谢什么,我可没有拯救众人的意愿,我会出手,不过是因为有趣。”   两人一前一后停在树枝上,面对巨大的千目腾蛇毫无畏惧,温逸蓝从腰后抽出笛子,一曲驱破邪已出,千目腾蛇见音波冲击过来,左摇右摆卷起风沙抵抗,方圆百里的树林纷纷倒塌,   慕容觞拔出噬龙剑,两人对视点头,同时飞身而上!   客栈内。   玉蟾宫推开房门,走进一间房内,羿小风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仿佛正在找什么,双手在空中乱抓。玉蟾宫见状拿起掉在地上枕头,递到他的手里,羿小风拿着枕头塞到嘴里咀嚼,说道:“好硬,嚼不动呢,帮我拿去再烤烤……”   玉蟾宫闻言掏出一张火咒放在羿小风的手上,火咒瞬间起火,羿小风被烧得生疼,急忙从床上蹦起来,大喊起来。羿小风正在床上痛得左跳右蹦,忽然发现床前一位蓝衣女子,不由说道:“姑娘,光天化日私闯少男的闺房,我可要大喊了。”   玉蟾宫指着窗外道:“你师兄和慕容觞正在和千目腾蛇打斗,你不用过去吗?”   羿小风这才发现远处有一条大蛇,点头道:“当然要去,我怎么能让师兄一人耍帅?”,   羿小风正要离开,不想忽然被玉蟾宫拉住手,羿小风挣扎地说道:“事态紧急,还请姑娘放手,请你不要阻止我!”   “我并不想阻止你,但你起码先穿件衣服,再出去。” 第三十一章 沉睡的人 羿小风穿好衣服匆匆赶去,见远处就是腾蛇的身影,便停下脚步站在树上,扶着树干远远眺望,说道:“这么大的蛇,自我出生后还是第一次见,体型真是惊人。”   羿小风站在一旁轻松自在,另一边却情况紧急,只见两道身影不断交错,围绕在千目腾蛇的身旁,一人吹笛、一人舞剑,与千目腾蛇打得难解难分!玉蟾宫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只见温逸蓝和慕容觞联手围攻千目腾蛇,一笛一剑,打在千目腾蛇身上,宛如以卵击石毫无反应,见两人不占上风,玉蟾宫皱眉暗想道:集三人之力亦不能敌千目腾蛇,看来只有退这一种选择了,可是若让它就这么跑了,未免可惜。   玉蟾宫正想着,忽然看到羿小风在旁观望,这才发现自己多算了一个人,出声问道:“你就是在这儿围观,也不出手?那干嘛还来,难不成只是来看妖魔长见识?”   “高人都是最后才出手的。”羿小风站在一旁洋洋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玉蟾宫也不知他几斤几两,只是看他外表邋遢,心中并不相信。   千目腾蛇一个甩尾,慕容觞飞身躲过,温逸蓝却是一时不慎被甩飞!腾蛇的攻击卷起阵阵沙土,羿小风被尘土呛得咳嗽起来,正欲后退,忽然发现腾蛇的咽喉处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而在这股绚丽的红光中,可以看到一人,身影熟悉,似乎是……   “不可能吧?”羿小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而另一边,温逸蓝再次飞身而上,持笛与腾蛇纠缠起来,腾蛇见自己竟被两个人类缠住,不由恼怒,口吐龙卷风吹向四人。温逸蓝正要冲向千目腾蛇,不想狂风瞬间而至,将他冲飞出去!在一旁观战的羿小风急忙飞身接住温逸蓝,不想冲击的力量巨大,自己反被撞飞出去。   慕容觞横站在树干之上挡住这阵狂风,不想蛇头瞬间已至自己眼前!千目腾蛇张开嘴巴向着慕容觞狠狠地咬下,慕容觞举起剑刺向千目腾蛇的口腔上颚,腾蛇吃痛狂暴地挣扎起来,慕容觞重心失稳慌乱之中摔倒,那腾蛇又是一口咬下,毒牙瞬间穿过他的左肩!慕容觞只觉混身一麻,知道自己中了千目腾蛇之毒,心中暗叫不好!   玉蟾宫见千目腾蛇一口吞下慕容觞,急忙施展阵法,借助风力飞身而上,慕容觞意识模糊,挣扎着冲了出来,玉蟾宫见状急忙接住他!千目腾蛇一个甩尾打向两人,玉蟾宫急忙将转身将慕容觞护住!   玉蟾宫来不及施展保护屏罩,腾蛇的尾巴便着着实实地打在她的背上,玉蟾宫只觉骨头碎裂,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摔到地上!玉蟾宫抱着慕容觞,低头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知道是中了毒,忽见千目腾蛇又要袭击过来,玉蟾宫急忙咬牙张开法阵,幸是抢在腾蛇的攻击之前离开!   羿小风揉着屁股站起身,摔在远处的温逸蓝估摸着村民已经逃走,又见慕容觞两人消失了身影,自己和师弟恐怕更不是腾蛇的对手,便对羿小风点头示意道:“不必恋战,我们退!”   温逸蓝正要退走,不想羿小风却是拔出宝剑准备迎战,温逸蓝不知他作何打算,急忙飞身过去,拉着他飞离战局!温逸蓝找到树林中的低处山洞藏身,劝道:“师弟莫要逞强,千目腾蛇非你我可以对付,你要是被吞了下去,我可没力量救你出来。”   羿小风道:“师兄,我看千目腾蛇咽喉之处隐隐发光,似是有人的气息,我猜这千目腾蛇是靠着人类元灵的催动,方才能活动。”   温逸蓝闻言点头,师弟说得确实道理,千目腾蛇忽然出现的确诡异。腾蛇经万年修练而成,体型巨大性格残暴,若是出现在人间,早会引起蓬莱的注意,怎么会忽然凭空出现?   “我聚气于双目,看到咽喉处的人,似乎很像夏初晴……”听了羿小风的话,温逸蓝不敢置信道:“我的道法不亚于你,为何我什么也看不到,你是怎么看到腾蛇体内的人?再说,夏初晴又怎么会到千目腾蛇的身体里?”   羿小风摊手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不管千目腾蛇体内的人是不是夏初晴,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如我钻到千目腾蛇的喉咙中,把那人拉出来……”   羿小风还未说完,温逸蓝怒道:“胡闹!千目腾蛇可不像上次的息风烛龙,上次遇见烛龙的幼体是我们走运,这次我由不得你胡闹!”   两人意见不合争执起来,不想黑影压身,两人扭过头才发现千目腾蛇竟然已经来到两人身边!千目腾蛇张开血盆大口欲吞下两人,温逸蓝急忙飞身闪开,羿小风却是来不及躲闪,被腾蛇一口吞下!温逸蓝见状急忙吹起碧落霜华?舒眠曲,千目腾蛇在旋律中似有晕眩,却是活动如常,温逸蓝暗想道:要如此庞然大物睡下,我的法力还不未够啊!   温逸蓝见状只得收起笛子,解下腰带飞身而上,千目腾蛇见温逸蓝飞过来,意欲张口吞下!温逸蓝进入腾蛇之口,腾蛇急忙闭上嘴巴,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温逸蓝进入后顺手将腰带系在蛇牙上,牵住腰带往深处跑去!   羿小风被吞入后,来到腾蛇的咽喉深处,探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人浑身撒发着红色光芒,不是夏初晴还能是谁?羿小风不顾环境凶险,哈哈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没想到进来得这么简单!夏初晴、夏初晴,我是羿小风,你快随我出去!”   羿小风唤了几声也不见夏初晴回答,知道她是陷入了昏迷还未清醒,便小心地趴在咽喉处,想要拉夏初晴出来!不想羿小风的手碰到夏初晴身体的瞬间,浑身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耳中响起千目腾蛇尖锐的嘶吼!   羿小风无法抗拒腾蛇的邪魔之力,失去神志两眼一闭,晕死过去!羿小风失去意识,慢慢松开了拉住夏初晴的手,向咽喉的深处掉下! 第三十二章 慕容千重 危急时刻,温逸蓝急忙抓住羿小风的脚腕,将他从无命的地狱中拉了回来!温逸蓝背起羿小风,拽着绳子而回,千目腾蛇感觉并未吞下两人,紧紧闭着嘴巴,令两人欲出而无门!   千目腾蛇吞下两人正要离开,不想下颚一阵刺痛,竟被温逸蓝的宝剑打出一个洞来!温逸蓝背着羿小风,顺势从破洞中跌了出来摔在地上,千目腾蛇勃然大怒,便要过来压死二人,温逸蓝见状急忙背起昏迷的羿小风逃走!   温逸蓝只觉全身疼痛,费力地穿梭在树林之中,扭头看着追来的腾蛇,暗想道:救下羿小风已是苦难,不知腾蛇体内的人究竟是谁,可惜我能力不足,只能对那人说抱歉了!   司冥坐在远处的山上,看到四人不敌千目腾蛇纷纷败走,打着哈欠道:“既没打死千目腾蛇、也没能打死个活人,看着这么久真是无聊。哎,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司冥正左右张望,忽见树林的深处慢慢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材魁梧,手里提着昏迷的于凤长,司冥笑道:“看教主气色不错,看来少爷的武功通过你的考核了?”   原来这黑衣人正是九天神教教主,慕容觞之父慕容千重,“比起慕容觞,他差的还远。不过,加上眼前这条千目腾蛇的威力,他的实力应该可以更上一层楼。”   司冥起身道:“刚才少主和千目腾蛇对战,可惜败下阵来。”   “以他们这群小崽子的能力,能逃走就是强者,没事就好。”黑衣人见千目腾蛇正要追着温逸蓝走远,皱眉道:“不要让它跑了,开始吧!”   司冥伸手化出白玉手链,一股奇异的香气从他身上飘荡而出。千目腾蛇受到香气的诱惑,便向这边飞扑过来,慕容千重点头赞道:“能够吸引千目腾蛇的注意,你果然有一手。”   千目腾蛇移动速度极快,正要冲过来一口吞下两人,慕容千重拔出宝剑,挥剑之间,黑色的雷火冲向千目腾蛇,威力强悍,天地为之变色!千目腾蛇没想到眼前的人类竟有如此力量,毫无防备身受一击,痛苦地惨叫起来!   司冥将手链掷向千目腾蛇,只见手链忽然化出千万条,缠住千目腾蛇的身体!千目腾蛇被制住身体,动弹不得,只得拼命嘶叫!司冥满脸笑意,将双手伸向天空,只见一张紫光法阵图从他手中缓缓飞出,铺在千目腾蛇的身下!   司冥见法阵已成,点头示意,慕容千重将于凤长扔到法阵之中。只见于凤长浮在空中,对面的千目腾蛇无法抵抗阵法的力量,身体碎裂鲜血四溅,力量化为一阵黑烟,封印到于凤长的体内,在他的胸口留下黑色的图腾印记。法阵化光消失,尚在昏迷的于凤长失去支撑,从高空重重摔到地上,溅起无数烟尘,面具也摔到地上裂成两半。   慕容千重见目的已经达成,转身就要离开,司冥收回手链笑道:“就这样放着于少爷不管,你未免太狠心了。”   慕容千重却是置若罔闻,渐渐走远,司冥看向脚下,只见千目腾蛇的尸体支离破碎、散落一地,于凤长和夏初晴躺在血泊中毫无反应。司冥微微一笑,跟上慕容千重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重现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在羿小风的身上。羿小风在床上睡得舒服,忽然感觉脸上变得温暖湿润,他不耐烦地抬手擦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条蛇围着自己左右飞舞。羿小风还当是千目腾蛇,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站起来才发现全身疼痛不已。   此时温逸蓝正坐在桌子前看书,听到羿小风的声音,扭头笑道:“师弟你可是醒了。”   那条蛇见羿小风醒来异常兴奋,正要扑上去给他一个蛇吻,不想被羿小风一把抓住。羿小风左右查看四周,发现这里是蓬莱的弟子房,方才放下心来,“师兄,这是什么玩意?”   那条蛇扭着尾巴,语气不满道:“我是小泥鳅啊!主人你离开蓬莱也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羿小风抓着小泥鳅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它比以前长了一倍,笑道:“看来你在蓬莱吃得不错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就长这么大了,等你再养肥点,我就把你炖了下锅!”   久别重逢,一人一兽在床上玩闹起来,温逸蓝将千目腾蛇之事告诉羿小风,惭愧道:“抱歉,师兄无能,只能带着你逃走,不知你看到的腾蛇咽喉中的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羿小风叹气道:“我看到那人了,就是夏初晴无疑。你说她好好的在竹林小屋养伤,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送死?算了,事情已经过去,我们拼尽全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师兄你要记住这个教训,今后要更加刻苦地学习……”   羿小风话音未落,一根拂尘迎面飞来,正砸在他的头上。羿小风喊着“痛痛痛”捂住脑门,只见于哲轩走进来怒道:“这次要不是温逸蓝救你,你八成就做了千目腾蛇的养料了,你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羿小风不想于哲轩也在,讨好地笑道:“师父,我这是替莎大妈严格督促她的得意弟子,好让师兄成长得更加迅速!”   于哲轩闻言哈哈大笑,捋着胡子道:“莎大妈,啊哈哈,这世间敢如此称呼师妹的人,恐怕只有你了。”   师徒两人正笑得开心,忽听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师兄,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称呼啊?不如说出来,让师妹我也乐乐。”   于哲轩听到熟悉的声音,知道莎曼彤前来,吓得怒叱羿小风道:“哪有你这样称呼长辈的,我在东华是这么教你的吗!混账,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莎曼彤靠在门框上道:“羿小风,你现在要是能动了,就给我去月下瑶台,有人在等你。”   于哲轩和温逸蓝见莎曼彤神色不悦纷纷借故离开,羿小风也赶紧低头跟上两人,正要一脚踏出房间,不想被莎曼彤一把拽回。莎曼彤笑得美艳,声音轻柔道:“不过在你去之前,我们先来说说傻大妈的问题。”   羿小风正色解释道:“是莎大妈,不是傻大妈。”   月下瑶台建在蓬莱的最西面,景色精致如玉,远处的瀑布倾泻而下,为幽美的镜台添加了些许的朝气。一抹紫色的身影站在树下,佳人面带薄纱,一双青黛柳叶眉,眼似明月映秋水,独占芳华胜群花。温逸蓝见到那人,走过去行礼道:“巫黛云姑娘,师弟已经醒来了,马上便会过来,还请稍等片刻。”   巫黛云正在欣赏蓬莱广袤的美景,闻言转身道:“劳烦道长了,听说羿小风伤势甚重,不知你们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们路遇千目腾蛇,所以羿小风受了些伤。外伤倒是还好,主要是他的神智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干扰,一度混乱不堪。多亏师父和于师叔两人为其运功通脉,危险方才脱离危险。”   巫黛云叹气道:“若是我能早来些,说不定可以帮上些忙。”   两人正聊着,忽见羿小风青黑着眼圈,瘸着腿一步一跳地走了过来,巫黛云见状愣住,惊讶道:“原来伤得这么重?”   温逸蓝看到羿小风的惨状也是一惊,摇头道:“明明已经好了很多啊,怎么伤势会忽然加重?”   羿小风苦着脸,摇手道:“别提了,我这些伤,都是刚才新添的,多亏了莎……咳、咳,此事我们先不提。黛云姑娘,你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日祺谷主邀请你的事情,你可还记得?再过几日便是冬神祭奠,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你如此重伤,方便前往吗?”   羿小风拍拍胸膛,不想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当然可以,这些伤不碍事。”   莎曼彤和于哲轩并肩走来,羿小风便将此事告之,莎曼彤见师兄在旁,怎么也得卖个面子,于是点头道:“好吧,看你这次伤得这么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你两周的时间,速去速回。”   巫黛云见状说道:“反正还有些时间,不如我们在蓬莱多呆几天再走,一则给羿小风时间休养身体,二则上次到蓬莱,我未能好好欣赏这里的风景,今日一见气势果然不同凡响,令人赞叹。”   莎曼彤闻言点头,对羿小风说道:“住几日再走也好,你带巫黛云到处走走,去吧!”   羿小风点头与巫黛云离开,莎曼彤目送两人说笑着离开,神情不悦,对于哲轩抱怨道:“师兄,你瞧瞧,有我如此优秀的徒弟在她眼前,她怎么就斜眼看上了羿小风?”   于哲轩哈哈大笑,骄傲地说道:“我于哲轩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与众不同,照我说,巫黛云这姑娘有眼光。”   莎曼彤哼了一声,扭头对温逸蓝道:“徒儿,你今后若是找老婆,标准必不能输给巫黛云,我就不信这世上的美人都是斜眼!”   温逸蓝暗笑两位长辈像个孩子一般斗气,低头道:“在徒弟遇到的女人之中,若论容貌才学、武功道法,能胜过黛云姑娘的,怕是只有师父了。”   莎曼彤闻言心情愉快,不由满意地点头,于哲轩在旁暗自嘀咕:你都已经四十而不惑的人了,还天天伪装成二八少女,你徒弟明显是蒙你,你还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啊!不过这温逸蓝嘴巴倒是很甜,难不成他爹当年就是靠着这张嘴拐走得他娘?   三人正在聊天,忽见远处走来两人,均身穿蓬莱道服。一人是王景达,另一人身材修长五官俊朗,目光深邃气质沉稳,不过二十岁左右。两位弟子向莎曼彤和于哲轩行礼请安,莎曼彤问道:“王景达、叶漂泊,你们这次探查的结果如何?”   叶漂泊恭敬地回道:“我们奉师命前去探查千目腾蛇,可是赶到那里已经完全不见它的踪影。我们询问了村子里很多人,均说千目腾蛇在出现后没多久就死了,尸体散落一地,不知何人所为。我们在那里探查许久,也未有其他情况发生,便回来了。”   莎曼彤皱眉沉思,点头道:“不管怎样,死了就好。” 第三十三章 邑江离 粉妆玉琢的树林之中,可以看到一间不起眼的房子,外面看似寻常内在却侍卫警戒,一片拔刃张弩之气。众多侍卫守护着一道房门,见黑岩走来,急忙打开门请他进去。   房间空旷而安静,黑岩站在梨花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床上昏迷的于凤长,不由心急:主人既无外伤亦无内创,却是无法清醒,足足睡了五天,若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怕是……   黑岩转念一想,脑中闪过夏初晴伤心的表情,心中怅然若失的他正胡思乱想,忽见于凤长手指微颤、睁开眼睛。黑岩急忙扶着他支起身体,“主人,你终于醒了。”   于凤长只觉眼前发昏、四肢无力,闭上双眼运功调息,“拿杯水来。”   黑岩倒了茶水递过去,于凤长接过杯子,将水含在嘴中漱口,便将杯子递回,问道:“奇怪,我不是黑衣人打晕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下得我?”   黑岩低头道:“属下无能。那日我醒来后到处寻找主人,在不远的地方,发现千目腾蛇的尸体支离破碎散落一地,主人和夏初晴躺在旁边昏迷不醒,我便带你们回来接受医治。”   于凤长听后舒了一口气,看来黑衣人并非预置自己于死地,说道:“虽然黑衣人出现消失得诡异,但是不管怎样,能活着回来就好。派人去打探水容的朋友,也许会有什么收获。”   “至此之前,还请主人看下自己的胸前。”黑岩拿起一面铜镜,于凤长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解开亵衣照向镜子,只见左胸纹着黑色的腾蛇图腾,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属下也不知道,我是在替主人换衣时方才发现,我请大夫前来查看这块图腾,他用了很多药水也擦不下去。”   腾蛇的图腾虽是诡异,但于凤长并未觉出身体有何异常,也不觉得惊慌失措。他命黑岩取来衣物换好,接过黑岩递来的面具戴上,吩咐道:“有空我们去见一趟叶大哥,他有博古通今之才,应该会知道,此事先不要告诉姐姐。”   黑岩点头道:“这次千目腾蛇的事情,不仅是主人,还有慕容觞和玉蟾宫也都受了重伤在这里修养。谷主和叶言已经知道了消息,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少主不是留在窟河村吗,怎么会因为千目腾蛇受伤?”于凤长皱起眉头,黑岩急忙解释道:“我只听蝙蝠王粗略说过,大概是慕容觞心高气傲,以为自己可以战胜千目腾蛇,不想失手被打成重伤,还好被玉蟾宫救下。”   “你说我和夏初晴是在一起被发现的,那她人呢?”   “我将夏初晴关在二楼的房间,大夫已经看过她的伤势,已无大碍,主人现在就要去见她吗?”黑岩心中忧虑却不敢表现出来,于凤长点头道:“嗯,我胸口的图腾,她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于凤长走出房间,黑岩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二楼的房间。不想侍卫打开房门后,屋内只有窗纱随风飘动,家具摆放如常,却是空无一人,于凤长神色不悦,扭头看着侍卫,怒道:“你们是怎么看人的,还不赶紧带人抓她回来!”   侍卫急忙带人前去追赶夏初晴,于凤长转身离开,见黑岩神色似有担心,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只是想问问她图腾的事情,若是她不知情,我不会为难她。宝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会给她一条生路的。”   屋外风雪已停,树林中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夏初晴从远处奔跑而来,她停下脚步,扶着枯木喘息,忽听身后传来吵杂的声音,扭头看去,只见众多侍卫身骑黑马追了上来。夏初晴大惊失色,咬牙向前奔去,但是与侍卫的距离渐渐缩近,她心内越发恐惧,在慌乱中不小心被积雪掩盖的树枝绊倒在地。   眼见众多黑衣侍卫就要上来抓住她,夏初晴抱头大喊起来,“救命啊——”   夏初晴话音未落,远处一道剑气袭来,将众多侍卫打下马匹震飞出去。侍卫们从雪地里爬起来,四处查找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只有夏初晴一人坐在雪地中。侍卫的头领不知是何人所为,喝道:“什么人,有胆量就出来!”   夏初晴见侍卫们被莫名打退,也正自纳闷,忽然看到一人坐在树枝上。那人闭着双眼似在沉睡,厚厚的白雪覆盖在他的身上,夏初晴只能隐约看出那人身穿白衣,却也看不出容貌和年龄,心中不由疑惑。   众侍卫也发现了白衣少年的存在,但见少年身上积雪未消,只当是死尸一具,也不放在心上,头领喝令一声,侍卫们便准备拔刀冲过去,不想被飞来的雪球砸中脑门。无人看到白衣少年出手,却被打得两眼昏花站立不稳,众人心中觉得古怪,不敢再轻举妄动。   打头的护卫呸了一声正要骂人,忽听白衣少年说道:“就凭你们的武功,还是赶紧离开吧!”   侍卫头领闻言大怒,举刀飞身杀向树枝上的少年,没想到刀锋还未碰到少年,侍卫头领竟撞到气墙摔回原地!侍卫们见少年武艺不凡骚动起来,慌乱中忽听一人喊道:“糟了,大家快看,我们被围在圈子里了!”   只见众侍卫被围在一个黑色的圈子中,众人四处逃散却撞到结实的气墙上,一时无法逃出心内惊慌起来。白衣少年跳下树,拍去身上的积雪,说道:“既然你们不想走,那换我们离开好了,只是在我们离开此处之前,你们先安静地呆在圈里吧!”   夏初晴依然保持着坐在地上的样子,她本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不想路遇好人心中一片惊喜。白衣少年抹去脸上的积雪,夏初晴方才看清他的容貌,只见少年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面目冷淡却是气势如虎,身体高大器宇不凡。夏初晴见少年英俊潇洒不由红了脸,见他向自己走来,急忙伸出手去。   不想白衣少年却是直直走了过去,看也不看夏初晴一眼。夏初晴见状愣了一下,又见少年远去,只得自己站起身来跟上白衣少年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了许久,夏初晴虽是满肚狐疑,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少年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夏初晴心存感激,急忙回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夏初晴,还请问恩人的名字?”   白衣少年看向夏初晴的眼神冷漠,他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问了一遍:“你家在哪儿?”   不想少年的话触动了夏初晴伤心的往事,她的言语含糊而又犹豫,“我……我没有家,所以,我也不清楚我要回哪里去……”   白衣少年闻言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树林中越发安静,两人便这样静静站着。忽然夏初晴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白衣少年捡起一块石子掷向夏初晴,她被少年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去拿过来。”白衣少年点头示意,夏初晴扭过头,发现身后的雪地里躺着一只兔子,方才明白过来,急忙过去捡起兔子。白衣少年找了一片空地,折下许多树枝堆在一起,顺手扔给夏初晴一把小刀。   夏初晴手里捧着小刀和兔子,犹豫道:不是吧,难道他要我剥兔子皮?   夏初晴做过十年公主,后来成为蓬莱的弟子,虽是历经波折却衣食无忧,那里做过这种事情?兔子全身雪白,抱在怀中温暖可爱,虽中了石子但是似有气息,夏初晴虽是不忍下手,但见少年言行冷漠也不敢违逆。   不一会儿,篝火慢慢燃起,白衣少年把兔子肉撕下,一片片穿到树枝上,架在篝火之上。兔肉被烤得滋滋作响,少年示意道:“肉熟了就可以吃了。”   夏初晴点点头,挑出一串烤熟的兔肉正要张嘴吃下,忽见白衣少年闭着双眼靠在树旁。夏初晴拿着兔肉走过去,笑道:“多谢你今天救了我。”   白衣少年点点头,却不接过兔肉,两人就这样,一人伸着手一人看着,直到夏初晴忍不住饥饿,方才大口吃了起来。夏初晴吃饱后擦干净嘴唇,说道:“我吃饱了,虽然没有调料,但是很好吃,谢谢你。”   白衣少年睁开眼睛看着夏初晴,两人四目相接,夏初晴忽然觉得少年的眼睛,就好似星空,飘渺如幻令人沉沦。夏初晴鼓足勇气想再问一次少年的名字,不想他忽然说道:“我也没有家。”   本以为你我身份境遇不同,不想竟同是漂泊天涯之人,夏初晴听了少年的话语心生同情,脑中忽然出现了羿小风的笑脸,她抬头对白衣少年说道:“我以前……是蓬莱弟子,我在蓬莱有很好的师父和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同去蓬莱如何?”   白衣少年闻言震惊,他看着夏初晴的眼睛充满了期待和犹豫,夏初晴不知他和蓬莱有何渊源,眼神竟会产生如此变化。夏初晴站在原地,纳闷对方的表情为何如此矛盾,少年早已转身离开,淡淡说道:“我叫……邑江离。” 第三十四章 恩仇 雪伴风舞,如柳絮飘落而下,蓬莱阁在白雪之下褪去了往日的庄严和肃穆,与四周的雪岭浑然一体,典雅素净,阁楼外千万朵梅花映雪而开,不输香色,   古老的木窗吱的一声被人打开,落下积雪无数,露出一人身形。那人身穿蓝色麒麟踏云衣,腰挂白玉佩,眉目清俊身姿挺拔,看着窗外雪花飞舞,说道:“这几天是蓬莱阁招收弟子的日子,没想到竟会迎来如此大雪。”   莎曼彤半靠在躺床上,虽闻温逸蓝之言,却是双眼不离手中的艳情志,“明年夏天便是四年一度的门派大会,五大仙境与江湖势力均会参与,令门下弟子参加比试,交流武功和道法上的心得。”   飞雪从窗外飞入,落到温逸蓝的身上,慢慢融化。温逸蓝转身看向莎曼彤,笑道:“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炫耀。”   莎曼彤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怎么,看你的神情,似乎讨厌这种比试?”   温逸蓝摇头否认,正要开口,忽听莎曼彤说道:“不管你喜欢与否,蓬莱三个名额已经定下一人,就是你温逸蓝。我不管你对这种比试是什么态度,你一定要给我赢得漂亮,否则我决不饶你。”   温逸蓝笑道:“师父未免太高看弟子了,五大仙境汇集一堂,这种场面气势岂是徒儿想嬴便可以赢得?我不熟悉其他三大仙境,单是桃花源便有一人,足以与我匹敌。”   莎曼彤一时也想不出桃花源出了什么优秀的弟子,问道:“谁?”   “师父可还记得林清婉?一年多前我们与她碰巧相遇,其道法剑术不输男子,令人佩服。”   莎曼彤哦了一声反应过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后来邑归农重病,林清婉便与我们分别,回去照顾她师父了。此人道法剑术也算可以,不过她回到桃花源后,没多久就犯了大过,被桃源掌门王博超关在白石洞。罪名是什么我虽不清楚,但是既然进了白石洞,没个十年半载她是出不来的。林清婉现在既是囚犯身份,自然不会参加这次的比试了。”   温逸蓝虽与林清婉相处短暂,但他记得那名白衣少女行事谨慎,竟也能犯下如此大过,心内好奇,忽又想起慕容觞的事情,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要禀告师父,险些忘了,是关于那位黑衣少年的事情。”   莎曼彤提起兴趣,直起身子问道:“难不成你遇见我说的那两人了?你们之间怕是遭遇了一场硬战,结果如何?”   “此事说来也巧,在我们离开楼兰族后便碰巧相遇,黑衣少年名叫慕容觞,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所以双方并未以命搏杀。但是弟子和他比试了一场,被他伤了胳膊,可见此人确如师父所说,剑法高强。后来弟子和他聊天,他毫不遮掩宝剑的来历。宝剑名噬龙,乃是传说中的神匠碎武打造,自然锋芒毕露不同凡响。”   莎曼彤倒了两杯花茶,点头示意温逸蓝道:“过来喝茶,这水可是为师一早收集的梅花覆雪,你尝尝为师茶艺如何?”   温逸蓝盘膝坐下,端起茶杯道:“慕容觞没有说谎,但是并未将实情全部告之。我与他比试时用了月落霜华,但是笛子的锋芒远不及噬龙剑,它就如同气势逼人的王者,令人心生敬畏。”   莎曼彤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月落霜华只是一把武器,而噬龙剑则是王者?此言有趣。我和众位上博对于此事已有结论,只是事情非你的能力所及,你暂时不要插手。慕容觞……既姓慕容,他的身份在九天神教中必定特殊,此人非你所能应对。”   温逸蓝犹豫片刻,说道:“后来千目腾蛇莫名出现,我一人应战自是吃力,还好有慕容觞拔剑相助。虽说九天神教行事狠毒,但是我认为此人年龄尚轻、心性未定,不如将他引入正途……”   莎曼彤放下茶碗,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若是能劝人向善,何尝不是好事?”   “还有一事我觉得很蹊跷,慕容觞和羿小风早已认识,我却从未听他提过,而且……羿小风似乎并不知道慕容觞的身份。”   莎曼彤笑道:“你怀疑羿小风?”   温逸蓝急忙摇头否定,“怎么会,师父多心了。羿小风一直随于师叔隐居在仙台山,十四年未曾出来,他虽有些顽皮,不过到底是师叔教出来的人,我怎会怀疑?”   莎曼彤点头道:“嗯,警惕虽是好事,但是也要相信同伴。羿小风喜好到处游荡,不定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慕容觞和九天神教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以免打草惊蛇。”   温逸蓝点头称是,说道:“师父说的黄衣少年我并未见到,那时跟在慕容觞身旁的是一位名叫玉蟾宫的少女,她外表冷漠学识丰富,此人虽是不会武功,但是对阵法咒术颇有研究。慕容觞重伤于千目腾蛇,那女子竟是毫无惧色,从千目腾蛇的獠牙下将慕容觞救走,此等胆量亦非寻常女子。”   莎曼彤复又拿起艳情志,靠在椅背上说道:“看来慕容觞身旁能人不少,他的话题到此为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天要看完这本书。”   温逸蓝正要退下,忽有弟子进来禀告:“新入门的弟子正在长风万里楼,等待掌门前去主持入门大会,还有,接待新生的人手不够,还请掌门多派一些人去。”   莎曼彤只得放下艳情志,吩咐温逸蓝道:“好,我这就去。徒儿,接待新生那边的事情由你去办。”   二百年前,九灵老子不忍世人遭受苦难而无人渡化,便降下八角宝阁来到世间,招收门徒传授道法,后人便称呼此地为蓬莱阁。蓬莱阁悬空于雪山静水之上,四周设有法阵防止外敌入侵,只有一条宽阔的天梯连接蓬莱与大地。   风雪比起早晨下得更急,前往蓬莱阁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蓬莱阁门前负责接待的弟子们不敢懈怠,惟有羿小风躲在一旁,在寒风飘雪中跺着脚、哈着气说道:“冷死了,蓬莱偏要在这种时候招取新生,未免太闲了。师兄,我今天就要和巫黛云离开了,你还叫我出来干活,未免不够意思。”   “走之前你就安心在这儿干活吧,等什么黛云姑娘出来,你才可以走。”温逸蓝笑着递给羿小风一把扫帚,说道:“楼梯上的雪有些厚了,滑到人就不好了。”   羿小风见温逸蓝满脸笑容不好拒绝,只得叹气接过扫帚,两人一路向下扫起楼梯上的积雪。不知扫了多久,羿小风停下扫帚,看着白雪茫茫,天梯前后望不到尽头,说道:“好长的楼梯,我们现在只是扫扫就这么费劲,不知前人是怎么造出来的?”   温逸蓝一边扫雪一边解释道:“五大仙境均是神仙的住所降下人间所成,自然巍然独秀不与凡同,此等景象岂是人力可为?”   “蓬莱阁是神仙打造的?那位神仙现在是不是还在蓬莱阁?”   见温逸蓝点头,羿小风想了想又问道:“我怎么没记得在蓬莱阁见过神仙,难道是因为我身份低下,不配见到神仙?”   “道法的修习何有尊卑之谈?师弟,长风万里楼门前便有九灵老子,你每天都有见到,怎么会不记得!”温逸蓝哈哈大笑,羿小风切了一声,不屑道:“原来你说的是石像,我想见的是真人。”   温逸蓝正要回答,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师兄”,温逸蓝和羿小风因那声音颇为耳熟,一同向远处望去,只见夏初晴一身绿色衣裙,气喘嘘嘘地跑来。温逸蓝见夏初晴回到蓬莱,知道她已放下心结,不由心里宽慰,羿小风走过去道:“原来是你啊!你不是正在竹林小屋修养吗,终于肯回来了?”   夏初晴满脸笑意,说道:“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情,等我回去一一告诉两位师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跟两位师兄介绍一个人,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温逸蓝点头道:“我虽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但你称他为恩人,我们也该和他说一声谢谢。”   邑江离站在远处,见夏初晴和温逸蓝聊得开心,犹豫着是否上前。夏初晴向邑江离招手示意他过来,不想他仍是如松柏一般站在原地不动。温逸蓝顺夏初晴挥手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名少年与白雪融合,剑眉星目体魄强健,身后背着被粗布缠住的修罗厌斩刀。   温逸蓝看清他的容貌,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怒气直冲脑顶!夏初晴和羿小风还未反应过来,温逸蓝的宝剑已经出鞘,杀向邑江离! 第三十五章 放不开 温逸蓝持剑杀来,邑江离早有准备,抽出身后的修罗厌,挡住雷霆一剑!温逸蓝一剑接一剑,快似风、冷如雪,锋芒如烈日炸开!不想温逸蓝招式凶狠,打在稳如山石的修罗厌上,竟如冬雪遇春而化!温逸蓝见邑江离只是招架却不进攻,还以为他是轻视自己,心中的愤怒更添一层!   眨眼之间百招已过,温逸蓝欺身而上,邑江离举刀相迎,温逸蓝以掌击向厚重的刀身、用内力吸住修罗厌,同时一剑刺向对方的肩膀!邑江离见状放开修罗厌翻身向后退去,温逸蓝以巨剑为点,飞身一脚破雪踢去!邑江离反应不及对方速度,便被踢中肚子,后退数尺跪在地上!   温逸蓝手里攥着修罗厌,此时刀上缠绕的粗布已被掌气震断,随着寒风纷纷散落,终于能看到修罗厌露出原本的样子。此刀身长七尺,刀身宽厚,并无刀鞘,平时仅以粗布裹身,此刀不以锋利见长,却是名号响彻九州的神兵利器。   “我给你出刀的机会!”温逸蓝将修罗厌扔回给邑江离,厉声怒喝,声音犹如虎啸破天,穿透众人的耳际,冲向四面八方!夏初晴被震得捂住耳朵,而前来蓬莱拜师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远离两人。   夏初晴不知两人之间有何恩怨。正要上前阻止,不想被羿小风拉住肩膀,夏初晴扭头问道:“师兄,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羿小风摇头道:“我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但是温逸蓝性格温和,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想来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劝阻的,此乃个人恩怨,我们这些局外人在一旁观战即可,不要插手。”   夏初晴知道温逸蓝剑术高强,不由担忧地望向邑江离,此时敌对的两人站在暴雪狂风之中,默默无言。温逸蓝握着宝剑的手微微发抖,邑江离却是似有心事,既不出刀也不说话。温逸蓝见其无意动手冷哼一声,剑指邑江离道:“既然你不拔剑,就莫怪我下手无情!”   话音刚落,温逸蓝便提剑而上,邑江离虽是不知此时温逸蓝的武功进步到何等地步,不敢大意,只得勉强应敌!温逸蓝近身后一招千鸟破云霄,宝剑犹如疾鸟杀向邑江离的要害,邑江离急忙举刀,架住这锋利的一剑!   狂风之疾,不如剑疾!冰雪之寒,不如剑寒!   狂风吹不散回忆,冰雪熄不灭怒火!   温逸蓝剑势无言,一剑威力胜过一剑,令邑江离备感压力、渐感躲闪不及!邑江离只守不攻,很快被逼入死路,只得以刀为盾护住自己,同时一掌打向温逸蓝!温逸蓝认得此招为蛟龙出海,看似平常,实则化守为攻的上上招!   温逸蓝毫无畏惧,直接送他一招幽云闭素影,强可守弱可攻!不想邑江离并未抓住刚才的绝好时机反击,竟是后退数尺只是防守!温逸蓝狠招渐出,邑江离却是不受挑动,修罗厌在这场争斗中竟是不动如山,令温逸蓝渐渐皱起眉头。修罗厌造型巨大,本是天下闻名的利刃,此时在邑江离手中化成护盾,坚固异常,无人可破!   厮杀数招之后,两人兵器相制,同时举掌相迎,一掌缚苍龙、一掌迎凤尾,两道招式本是同宗,功效却是截然不同!邑江离不敌温逸蓝此掌威力,被震得直退数尺,在雪上划下两道深长的印痕!   温逸蓝抓住时机一剑杀来,不想被邑江离一手攥住宝剑!温逸蓝正想一剑震碎邑江离的手掌,忽瞥见邑江离双眼神情,不再冷漠似有情感,竟是一时愣住停下手来!   那日烈火烧透天外,温逸蓝站在刀光血海之中,为了最后一丝生机,搏命;今日寒冰铺满群山,邑江离站在风雪霜白之中,为了最后一个愿望,等待。   人殁,情归。   相同的双眸,相同的两人,却是不同的境况与感情!   温逸蓝错愕之际,邑江离握住宝剑的手流出鲜血,一滴滴落在白雪之上,犹如娇梅破雪而开。邑江离虽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气息平稳,说道:“我来此地,并非是为了争斗。”   温逸蓝呸了一声收回宝剑,一人恼怒一人神色如常,却是一时无言。夏初晴见两人停手,急忙跑过去,见邑江离的手不断流血,急忙掏出手绢为他包扎。温逸蓝甩掉宝剑上的鲜血,收剑道:“无聊,血的味道只会令我反味。邑江离,今日我不杀你,不过——你今后莫要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定报前仇!”   温逸蓝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入风雪之中。无数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融化凝结为冰,却是无法平息怒火。两人擦肩而过,羿小风见他神色不同以往,不敢上前询问,于是跑到邑江离身旁,问道:“小子,你怎么得罪师兄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邑江离低头道:“失态吗,这反倒是我最经常见到的他,不过我与他也仅仅见过两次。每一次,温逸蓝都是以命相搏啊……”   长风万里楼。   新入蓬莱的弟子们坐在大殿中,他们大多不过五六岁,离开父母拜入蓬莱,心中兴奋又激动,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莎曼彤走入大殿坐于上位,摇手示意道:“吾乃蓬莱掌门莎曼彤,所有人肃静。”   不想孩子们闻言炸开锅般乱成一团,小女孩惊喜地说道:“你们看,掌门是个女的哎,女人也能当掌门吗?”   “真是笨蛋,都是蓬莱弟子了,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我以后也要当掌门!”   “就你?有我在,那儿轮得到你?”   地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麻雀席卷而来,莎曼彤在一旁听得头痛,她本想赶紧结束入门大会回去看书,但见众多新生为了未来的掌门之位吵闹了起来,莎曼彤的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大喝一声,“肃静!”   年幼的弟子们被浑厚有力的声音吓住,呆坐在原地不再敢乱动,莎曼彤见众人安静下来,不由满意地点点头。莎曼彤调整心情平和语气,开始为众人讲解蓬莱的历史渊源,她正讲得陶醉,忽然一个孩子哇得一声哭喊了起来,宋致远急忙上前问道:“这位小师弟,你怎么了?”   孩子一把抱住宋致远,大哭大闹:“我尿裤子了!掌门好可怕,我要回家找我娘,呜呜呜呜……”   孩子们见宋致远抱起孩子冲出去,哄堂大笑起来,还有弟子把刚才那个孩子屁股底下、沾了不知名液体的坐垫扔来扔去,大家又是躲闪又是乱扔,嘻嘻哈哈乱成一片。莎曼彤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攥紧了拳头砸在地上,咬牙道:“我不生气……”   许久过后,莎曼彤终于结束了混乱的入门仪式,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来,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叹息道:“真是无聊,我当初为掌门之位拼搏奋进,可不是为了管小孩……”   莎曼彤正感慨着,忽听孩子们的欢呼声从大殿传来,引得她扭头查看发生了何事。原是宋致远演示道法,引得孩子们阵阵欢呼,莎曼彤见状露出一丝笑容,“虽然他们令人头痛,但是……想我拜入蓬莱的时候,也是如此啊!”   莎曼彤正欲离去,忽见温逸蓝从远处走过,一脸疲惫与迷茫,却双眼充红满含杀气,与平时大为不同。温逸蓝也未注意到师父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摇摇晃晃走远,莎曼彤奇道:徒儿这是怎么了,我许久未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莎曼彤心内疑惑正要追上去,忽见羿小风从身后跑来,急忙一把拽住他,问道:“温逸蓝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变成这幅摸样?”   羿小风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和师兄在门口扫雪,扫到半截遇到了夏初晴,我还正高兴呢,师兄嘭得一声就炸了。”   羿小风一边说,一边摆出夸张的表情和姿势,模仿着刚才的温逸蓝,“师妹介绍了一个少年给我们认识,温逸蓝见了那人,脸上的表情先变成了这样,然后再变成这样,最后就变成你看到的这样了。”   莎曼彤见羿小风表演滑稽,哈哈大笑起来,羿小风道:“那位少年……好像叫什么江离,我没听太清楚。不知掌门知道些什么,若是能告诉我师兄和那位少年的恩怨,我也好去劝劝师兄,让他不要再那么伤心了”   莎曼彤听到熟悉的名字,心里已经知道七八,点头道:“难怪如此,我明白了,我去劝他,你先回去吧!对了,你们今天不是要离开吗,怎么还在?”   “等师兄的心情好起来,我再和巫黛云离开不迟。”   莎曼彤闻言叹息道:“要他放下这段心事,怕是要等他死的时候了……” 第三十六章 梦想与现实 蓬莱阁,思过崖。   此时风雪已停,余晖染红天空,眼前的景象,与曾经并无差别。温逸蓝站在思过崖上,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群山,忽听身后有人踏雪而来,转过身,只见莎曼彤缓步走来。温逸蓝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略显疲惫,犹豫许久方才说道:“师父,我遇见邑江离了……”   “我知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你放下了吗?”   温逸蓝低头犹豫道:“我……”   温逸蓝闭上嘴,转身看向眼前一片白雪,世界不见尘埃圣洁如仙界,沉默许久方才叹息道:“如果罪孽,也可以被白雪掩埋……”   五年前,蓬莱阁。   树荫下光影斑驳,投照在少年清瘦而稚气的脸上。   他侧身站在树枝上,一手从远处的鸟窝掏出几只鸟蛋,正兴高采烈地数着手里的数量时,忽见远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边走一边喊道:“温逸蓝,大事不好啦!你快出来啊——”   温逸蓝摇着手里的食物,冲女孩子喊道:“莫茶,我在这里!”   温逸蓝正要转过身子,不想脚下没有站稳,一不小心滑了下去。莫茶吓得大叫一声捂住眼睛,却发现温逸蓝一手挂在树上,在空中摇晃着身体笑道:“啊哈哈,你果然是笨蛋!”   莫茶气得撅起小嘴转身就要离开,温逸蓝飞身跳下拽住她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烤鸟蛋吃……”   莫茶见到有东西吃自然高兴,露出笑容,从温逸蓝手中接过鸟蛋,说道:“好多呢,我们把大师兄叫来一起吃。”   “对了,你刚才急匆匆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茶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急忙拉住温逸蓝跑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你快随我来,师父正找你呢!”   温逸蓝闻言吓了一跳,着急道:“师父不是去拜访昆仑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人慌慌张张地跑到长风万里,只见大殿内坐满了弟子,莎曼彤正在教习弟子课程。温逸蓝躲在门口不敢上前,莎曼彤看到他后一脸盛怒,喝道:“温逸蓝,在修习道法的时间,你又跑到哪儿玩乐去了?”   温逸蓝低着头走进来,跪在莎曼彤面前,说道:“参见师父,徒儿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莎曼彤放下书籍,声音严厉,指着门外喝道:“道法剑术一团糟,检讨说得倒是很顺,这话你在我面前重复过多少次了!温逸蓝,你现在去思过崖,给我跪到反省了为止!”   温逸蓝大气也不敢喘,只得默默离开大殿,莫茶站在一旁正要帮他说些好话,莎曼彤便命她不许多嘴回到位子去,她也只得看着温逸蓝孤独的身影渐渐远去。   思过崖位于蓬莱西角,周围一片空旷并无楼台,只有四座巨大的石像,高三丈有余。上古传说中,四大魔魇身负神力,因反抗天庭为恶人间,被打落酆都鬼门永世不得超生。九灵老子担心弟子倚强凌弱走入魔道,遂命人打造四大魔魇受刑的石像,摆放于此规劝世人。   此时已是秋末,西风甚凉,温逸蓝又穿得单薄,便捧着手哈气取暖。他一直跪到深夜,明月如灯高悬,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树枝的黑影随风摇摆,映衬得眼前的景象越发诡异。温逸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石像,魔魇受刑的石像在月色之下、黑影之中更加阴森恐怖。   温逸蓝正望着石像出神,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发现是大师兄谷旭,谷旭走过来拉起他,说道:“师父说你可以回屋休息了。”   温逸蓝站起身后只觉得腿脚发麻,低头无言跟在师兄身后,谷旭见他情绪低落,从衣服中掏出几个鸟蛋,笑道:“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先拿这些垫补下。”   温逸蓝垂头丧气道:“我不饿。”   谷旭笑笑,剥开皮将鸟蛋塞到温逸蓝的嘴里,温逸蓝胡乱吞下,说道:“我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想自己在外面静静,大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我也不困,不如陪你在外面待会儿。”   两人正巧走到清莲池塘旁,便停在桥上观赏风景,荷叶早已枯萎,池塘内生机不再,一片荒凉。此时天空已现鱼白,温逸蓝坐到护栏上,叹气道:“我是因为被师父责罚,心里难受所以才不想睡,师兄你为什么陪我在这儿?”   “我马上便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想多看看这里的风景。”谷旭看着枯叶出神,温逸蓝奇道:“为什么要离开呢?大师兄,你是在这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可以说给我听,我会帮你的。”   清风拂面而过,吹皱一池秋水,谷旭摇头道:“不是的,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不得不离开。前几天爹爹来看望我,命我回去为官以光宗耀祖,我虽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想我来蓬莱已近十年,道法却是毫无长进,我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所以决定再过些时间便回去,听从父亲的安排。”   温逸蓝听到师兄有爹娘关心,不由心生羡慕,“当官多威风,师兄一定会做个好官的!”   “你还是小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觉得。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世间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我年少离家,就是因为爹爹深陷虚名微利,才决意拜入蓬莱。我不想成为他那样自私贪婪的人,我要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游侠,扶危济贫、救助世人。那时以为只要自己武冠天下,便可以随心所欲,现在想来,是我太自大了。只是——就这么回去,我实在不甘……算了,我们不提此事。”   温逸蓝见谷旭神情低落,低头道:“师兄你说的,我都听不懂,但是,能有关心你的家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哪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师兄你要是走了,我会很想你的。”   “我回家后,只要有空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再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掌门对你视如己出,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古旭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温逸蓝做着鬼脸道:“那个老太婆的爱我才不稀罕呢!她天天就会板着脸骂我。”   “你与普通弟子不同,掌门自然待你严格。”   温逸蓝使劲地摇头道:“才不是,大师兄、还有很多很多人,都比我厉害多了!”   谷旭闻言叹气道:“我大你十三岁,自然会比现在的你强。但是,当你到了我现在的年纪,就会发现我们的差距是多么大了。连我这种普通弟子,都能看到你身上的光芒,何况掌门?正是因为你的才华,正是因为师父对你抱有期待,所以才会对你严格要求,你不要记恨她。”   温逸蓝低头道:“我哪有大师兄你说的那么好,我觉得师父只是单纯的讨厌我。”   谷旭拍拍他低耸的脑袋,劝道:“不要瞎想,师父明月入怀海纳百川,不是那种人。”   温逸蓝一夜未睡,疲乏渐渐涌出,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喃道:“大师兄你继续说吧,我有在听……”   谷旭看着满塘秋意,并未发觉温逸蓝靠着扶手合眼睡去,低头道:“当初我偷跑到蓬莱,爹爹还骂我天真幼稚,我那时很气愤,但现在却不得不信了,人总会长大,总会有认命的一天。”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来临。   眼前的阳光,无限灿烂,世间再无阴暗的角落。景色壮美如常,只是不再属于自己。我的梦想已经结束,而你的道路还未开始。我相信,我想做到的事情,会由你来达成。   谷旭扭头还要再说,却发现温逸蓝已经睡熟,他抱起温逸蓝回到屋内,帮他压好被角。阳光铺满大地,谷旭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眼神温和。   我的人生已经定型,再无其他道路,而你不同。你有令人向往的未来。   温逸蓝,愿你好梦。   蓬莱阁,岁寒楼。   自于哲轩离开蓬莱后,莎曼彤便搬于此处,桂殿兰宫气派不凡,四周草木繁盛,彰显蓬莱的尊贵高雅。这日,莎曼彤正坐在窗边看书,忽听有人敲门道:“师父。”   莎曼彤听出是温逸蓝的声音,放下书道:“进来。”   温逸蓝进来后行礼请安,站在一旁默默不语,莎曼彤见他神色犹豫不同以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原来昨日谷旭提起父母的事情,触动了少年已久的心事,温逸蓝虽知这个问题师父必定不喜回答,但仍小心地问道:“师父,你见过我爹娘吗?”   莎曼彤不知温逸蓝为何忽然提起此事,还以为有人走漏了消息,皱眉道:“我说了很多次了,你是孤儿,我在黑木村捡到的你,你的父母是谁我并不知道。温逸蓝,你自小在蓬莱长大,便是蓬莱的弟子,须得品行端正,谨遵门规不得逾越一步……”   莎曼彤神色严肃循循教导,温逸蓝却是低耸着脑袋叹气:臭老太婆,又要开始唠叨了。 第三十七章 兽生 蓬莱弟子用餐的大殿内,莫茶正坐在一旁吃饭,忽见温逸蓝端着饭盘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坐下,莫茶奇道:“你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用餐不是你最高兴的时间吗?”   温逸蓝放下盘子,怒道:“臭老太婆,我去问她身世的事情,看她遮遮掩掩的神情,明明知道就是不愿意告诉我!”   “这么多弟子中,师父最痛爱的就是你,你这样说她会伤心的。”莫茶柔声安慰,温逸蓝却是听不进去,哼了一声,将食物塞满嘴巴,“她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莫茶本以为温逸蓝只是说说,不想第二日,果然左右不见他的身影。莫茶心中隐隐不安,忍不住将温逸蓝出走之事告诉了谷旭,谷旭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急忙将此事禀告莎曼彤。莎曼彤闻言焦虑不堪,皱眉骂道:“什么,温逸蓝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这孩子材质平庸、个性也很焦躁,难成大器!可是我现在事务缠身无暇分身,只得派其他弟子去找他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下去吧!”   莫茶观莎曼彤神态气色,不由暗中好奇:师父对大部分弟子都很宽容,为什么偏偏对温逸蓝如此苛责?   “师父,温逸蓝只是一时生气,求师父让我去找他回来,我会好好劝说他的。”莎曼彤见莫茶说得恳切,心中犹豫,谷旭道:“师弟年龄还小,又从未出过蓬莱,一人在外着实危险。与其师父派其他人去,还不如派我们这些从小熟识的师兄弟去,温逸蓝素与我们亲近,我们找到人后也好劝说他回来。”   莎曼彤心挂温逸蓝安危,见谷旭说得有理,点头道:“也好,你的建议我接受了,只是莫茶你年龄还小……”   莫茶见莎曼彤似有不准许之意,急得满头是汗,狠狠拽着谷旭的袖子,谷旭见状笑道:“我们找到温逸蓝后立马回来,有我照顾师妹,还请掌门放心。万一师妹学那个小暴驴负气出走,我们反倒麻烦了。”   莎曼彤见莫茶眼神焦急,知道不好勉强,只得点头道:“算了,这次特许你去,只是你们找到人后立刻回来,不准在外逗留。”   莫茶见掌门松口,心中舒了一口气,谷旭行礼道:“弟子谨尊师命。”   莎曼彤安排好事情后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说道:“我和温逸蓝提起过黑木村,他也许会到那里,你们先去那里看看。”   苍茫的树林中,小小的村落淹没其中,鲜有人迹。   谷旭带着几位弟子,照着地图穿过古林,来到黑木村打探温逸蓝的消息。村民见是蓬莱弟子很是热情,但却说从未见过温逸蓝。谷旭见温逸蓝并未来此便决定离开,只有莫茶提议在周围的树林找找,说不定会有发现,于是众人分散搜索,不想四周并无温逸蓝的行踪。   天色渐渐暗下,众弟子在约好的位置碰头,相互询问却发现一无所获,谷旭道:“温逸蓝怕是不在这里,忙了一天大家也累了,我们吃饭休息,明日再找。”   众人收拾木柴架起篝火,莫茶把干粮放进锅里烘烤,默默出神想着温逸蓝的事情。正漫不经心地蹲在火前,忽然听到周围草丛沙沙作响,莫茶吓得抱住谷旭,指着草丛道:“师兄你听,那里有怪怪的声音!”   谷旭也觉得树林中气息异常,拔剑喝道:“什么人,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怪异的声响瞬间消失,周围恢复了安静,谷旭向草丛中掷剑投去,只见一人从里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抱着脑袋叫道:“大师兄,是我!”   谷旭走近些,这才看清那人竟是自己连夜找寻的温逸蓝,又见他满身灰尘、衣服上还挂着枝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几日没见,怎么狼狈成了这个样子了?”   温逸蓝萎靡不振坐在地上,谷旭正要教训他一番,不想温逸蓝抢先道:“大师兄,我知道你生气要教训人,但是能不能先给我点吃的再说。”   莫茶听温逸蓝肚子呱呱乱叫,拍着手笑道:“原来是食物的香气,把你这只馋虫给勾出来了!”   莫茶说完便取出干粮递给温逸蓝,温逸蓝接过便张嘴啃了起来,谷旭见他狼吞虎咽,知道他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心中泛起点点痛惜,摇头笑道:“算了,不管怎样,找到你了就好,我立马给掌门传信,说你明天便随我们回去。”   “我不回去!”温逸蓝急忙明白态度,谷旭还以为他怨气未消,皱眉道:“不许任性,你知道掌门和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温逸蓝知道谷旭误会了他的意思,恳求道:“师兄,黑木村就在这附近,那里也许隐藏着我的身世,再回蓬莱之前,可不可以先去黑木村一趟?”   莫茶闻言惊道:“你出来这么多天,还没找到黑木村,难不成你是迷路了?”   温逸蓝只是默默啃着干粮也不回答,莫茶在旁笑得更欢,谷旭犹豫片刻劝道:“师弟,不管师父是真不知道你的身世,还是她知道但却不愿告诉你,我相信她不说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再执着于身世的事情了,乖乖随我们回去。你该知道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温逸蓝闻言更加生气,铺好自己的被褥便闷在里面不再出来。谷旭也不理他,安排众弟子睡下。   夜深,死寂。   众人正在熟睡中,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破空传来。   温逸蓝惊得从梦中醒来,只觉全身冷汗,正用袖子擦汗,忽然发现山下火光冲天烟雾滚滚。温逸蓝还以为是森林起火,急忙摇醒身旁的师兄,谷旭看着远处道:“此时已是深秋,怕是森林起火,树林里的生灵很危险。而且看火源的方向,正是黑木村附近,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村民什么。”   众位弟子纷纷点头,几人穿好衣服收拾好武器纷纷赶去,跑了不久,便看见一个村子处于火焰燃烧之中。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谷旭心中大惊知道事情有异,皱眉加速脚步率先到达。   火海淹没了古老的村庄,哀求的叫喊、奔逃的人群,无不在告诉谷旭,白天里勤劳朴实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几位村民浑身是血,挣扎着从火焰中跑出来,满嘴哭喊着“救命啊”。谷旭见村民身上不似火伤,急忙迎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村民见是白天来过的蓬莱弟子,心中庆幸来了救星,指着熊熊大火正欲说明原委,一道剑气破焰而来!村民瞬间四肢分离,谷旭急忙拔剑挡住杀气,却被巨大的威力震退数尺!谷旭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杀气,知道遇到了强敌,心中暗叫不好!   谷旭精神紧绷拔剑应战,一个男人从烈火中缓缓走出。那人獐头鼠目身穿黑衣,笑容阴险,看到谷旭后神色一冷,“小子,看你的衣着,似是蓬莱弟子。哼,不远千里来送死,真是辛苦你了。”   那人身上杀气极重,谷旭只是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身体便宛如被恶魔掌控,浑身冷汗直流!谷旭手腕微微颤抖,剑指无名男子喝道:“阁下和这个村子有何恩怨,竟然下此毒手!”   那人听到谷旭的指责毫不在乎,笑道:“他们该死。”   谷旭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在强大的杀气笼罩之下,只有以命相搏,方得生存之路!谷旭举剑杀去招式凌厉,不想男子的手黑皱形似鸡爪,却可一指弹开宝剑!谷旭只觉手腕酸麻,宝剑脱手飞出,在空中转了数圈插入地中!   谷旭失去武器再无抵抗之力,被男子一手攥住脖子,男子笑道:“勇气可嘉,不愧是蓬莱弟子。”   众弟子慢谷旭一步赶到,便看到师兄被一个男子掐住脖子架在空中,纷纷大惊失色!众弟子知道遇见恶人,纷纷拔剑杀了过去,男子见状将谷旭扔了过去,砸在众人身上!   温逸蓝赶到后急忙上前扶起谷旭,男子轻轻挥手,几位弟子瞬间尸首分离!谷旭知道情况危急,推开温逸蓝喊道:“不要管我!所有人快跑!”   剩余的弟子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早已傻了三分,又闻谷旭之言,回过神来四处逃窜!可惜众人腿脚之快,却快不过杀意!只是一瞬间,尸首手脚分离,世上又多增加了几具尸体!   莫茶最后赶到,见众人惨死吓破了胆,呆坐到地上不敢动弹。   看到蓬莱弟子尸首异处、鲜血四溅,男子哈哈大笑道:“碰见危难便只顾自己逃散,这就是蓬莱自诩的正人君子、豪杰大侠,兽生今日见识了。”   谷旭年龄最长,兽生的名号他自是听过,闻言脸色苍白,说道:“你、你是天煞七星之一……”   兽生见他认得自己,不由高兴,笑道:“不错,十二年前我被莎曼彤打成重伤,后来便一直在玉莲泉修养。我的伤势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所以出来活动下手脚,顺便报妻子之仇。既然遇到了你们,就先拿你们开刀。”   温逸蓝不忍抛下师兄,莫茶则是吓得腿软,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这一切,兽生笑着走向莫茶便要下手,温逸蓝见状急忙拔剑杀了过去,不想被兽生一脚踹飞撞到树上!温逸蓝咬牙举剑再度冲向兽生,不想旁边忽然出现一名少年挡住他的去路!   少年剑眉星目神情冷漠,正是邑江离!   兽生正要一剑结果了莫茶,不想一人挡在莫茶前面!兽生一手穿过谷旭的胸膛,见对方双眼无神已经死去,便从谷旭的身体里伸出手,挖出心脏。尸体向后倒去,正摔到莫茶的怀中。兽生舔着鲜美的心脏,叹息道:“糟糕,不小心杀了他,还是折磨比较有趣,你说是不是啊,小妹妹?”   心脏不断滴下血液,点点落到莫茶的脸上,兽生看着她越发恐慌的神情,笑道:“小鬼,听过天煞七星的名号吗?”   血一滴滴落下,砸到莫茶的脸上,莫茶只觉四周全是血的味道,大脑一片空白。她见兽生站在自己眼前,吓得畏缩后退,怀中紧紧抱着谷旭的死尸不放。兽生仰天大笑,举起手掌道:“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盛宴吧!”   温逸蓝见状大惊,急忙喊道:“莫茶快跑!”   莫茶哭着摇头,她看着兽生向自己走来,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死亡渐渐逼近。兽生落下手掌,莫茶失去知觉,只能感觉胸口处一阵刺痛! 第三十八章 久寻的身世 “啊——”   撕天裂地的怒吼直冲天际,邑江离心中一震,还未有所反应,便被温逸蓝一脚踹飞!温逸蓝两眼血红,脑中一片空白,一剑直取兽生心脏!兽生见温逸蓝攻势猛烈却不在意,一拳打向对方的脑袋,温逸蓝若是躲闪不开,必定头骨破裂而亡!   不想少年晃过拳头用脑袋直直撞向兽生的肚子,接着冲势将他撞飞出去!兽生不想自己竟被一个孩子打退,再听到少年愤怒的嘶喊,竟如野兽般兴奋起来,喜悦如电流从脚底酥到头顶!温逸蓝抱起莫茶就要逃走,邑江离见他两人想逃,举剑杀了过来!莫茶被温逸蓝抱在怀里,临近死亡却仍有气息,只是微微睁着眼,便看到邑江离杀过来,急忙使劲将温逸蓝拽向自己身后!   刀剑之快,莫如情真!   刀剑之恨。莫如情深!   血滴点点,如花飞散,惊呆的你我,以及——死去的她。   时间无法静止,亦无法倒退,只是木然地流逝,只剩两人如木鸡般呆站在原地。温逸蓝被莫茶护在身后坐到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被宝剑穿破胸膛,不再动弹。   生命的逝去,任何人也无力挽回。邑江离见莫茶已死,便要拔出宝剑,却发现宝剑被莫茶双手攥住!   求你……别杀他。   少女最后的信念与祈求,仿佛灌入宝剑,直冲入邑江离的脑顶!不知是恐惧,还是畏缩,邑江离收回手踉跄后退几步,不敢上前。兽生走过来,见邑江离站在一旁不敢动弹,问道:“怎么了,一副吓傻了的表情?”   邑江离只觉恶心反胃,捂住嘴巴道:“剑、剑拔不出来了!”   兽生顺着邑江离方向看去,只见莫茶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慌与恐惧,双手紧紧握住插入身体的宝剑!兽生冷笑一声握住宝剑,稍一用力便见莫茶浑身碎裂,双手也随之破散飞开!   鲜血如雨而下,落到了谁的心上?   温逸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只是一瞬间,自己的世界完全倒置、不分黑白。他神智已失、双眼血红,站起身喝道:“混蛋——我和你们拼了!”   温逸蓝举剑杀向兽生,不想宝剑却是无法伤兽生分毫!温逸蓝连出数十剑,均被兽生轻松闪过!兽生心内震惊少年的剑术飞涨,瞅准空隙一把抓住温逸蓝的脖子将他架于半空!温逸蓝拼命挣扎,却觉得自己难以喘息,兽生手上渐渐发力,笑道:“小子资质倒是不错,可惜今日便要死于此地了。”   温逸蓝生死一线,忽然远处一道剑气袭来!兽生心中警觉,急忙飞身闪过,他冷眼向远处看去,来人竟是莎曼彤!原来莎曼彤接到谷旭的消息,便急忙赶往此地,不想看到师门弟子满地尸骸,心中勃然大怒!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兽生想起妻子惨死,见刽子手就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道:“来得正好,婉婷的死我还记着呢!我还未到蓬莱找你,你倒是先来受死了!”   莎曼彤心中的愤怒比兽生只多不少,只是见温逸蓝在他手上,不敢妄动送了徒儿性命,压着怒火骂道:“温婉作恶多端、自取报应,与我何干?!”   “听你放屁!莎曼彤,你若还想要这个孩子活命,就自断手脚,不然我现在就让他死在你面前!”兽生满腔怒火,温逸蓝眼前发黑,隐隐看到师父的身影,不由惊喜万分。温逸蓝不惧自身生死、但怕师父一时犹豫放过恶人,但因脖子被掐着说不出话,只是哈哈出气。莎曼彤见温逸蓝生处于生死边境情况危急,除了说出真相外,自己找不到任何办法!莎曼彤盛怒之下反倒冷静下来,笑道:“我从不说谎。温婉之死,正和你手中的孩子有关系,他叫温逸蓝,你要杀就杀。”   “原来蓬莱掌门也不过如此,你们正派一个个虚伪做作,竟能眼睁睁看着徒弟死在自己眼前,猪狗不如。”兽生装模作样啧啧叹息,莎曼彤却是笑道:“你杀了那个孩子,恨你的人不会是我,而是在地狱受刑的温婉。”   兽生见莎曼彤笑得胜券在握,心内一惊,忽想起以前,爱妻曾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不由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莎曼彤见兽生已猜到七八,笑道:“没错,他就是你和温婉的孩子,你若不信就杀了他,看看后悔的是谁?”   兽生闻言,急忙扭过温逸蓝的脸,这才发现小男孩虽然面色苍白,竟有七分爱妻的容貌!故人已死,竟仍有血脉相传,兽生还未来得及高兴,全身露出无数破绽!莎曼彤抓住兽生松懈的一瞬间,飞身而上一掌打向兽生!兽生心思已乱,莎曼彤再无顾忌,尽展一生所学!掌风呼啸而来,兽生一时大意,连吃对方三掌,威力一掌胜过一掌!兽生疼痛难忍,又见莎曼彤掌掌夺命,生怕伤到自己的儿子,急忙放开手!温逸蓝摔在地上,勉强支撑起身体,眯着眼睛望向打斗中的两人,虽是有心起身一战,终是全身虚脱晕了过去。昏死之际,只听莎曼彤厉声喝道道:“兽生,你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我今日为了惨死的弟子,为了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魔头!”   一人为了正义,一人为了保命,厮杀起来!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命与命的搏杀!   邑江离见两位高手过招,不敢插手,但见兽生处在下风处处受制,心中自是焦急!兽生全身重创,意识渐渐模糊,只得撤身逃离!邑江离见状急忙跟上师父。莎曼彤虽是不愿放过兽生,但见温逸蓝晕死过去,只得停下脚步,骂道:“呸,逃得倒是真快!下次见面,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不知星月变换几何,一直沉睡的温逸蓝逐渐清醒,他的意识渐渐恢复,忽有惨景在脑海一闪而过!温逸蓝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观四周景色,应该已经回到蓬莱。温逸蓝感觉全身酸痛,骨头如碎了一般,仍是咬牙起身向门外走去,颤抖着手伸向门把,不想门忽然打开,莎曼彤端着汤药站在门外。莎曼彤见温逸蓝满脸是泪,扶着他回到床旁,说道:“你的状况很不好,静静躺在床上养伤,等你伤好了,你去哪儿我都不反对。”   “师父,大师兄……”温逸蓝接过递过来的药碗,低头询问,声音轻微,莎曼彤道:“他们已经入土为安了。”   莎曼彤一声叹息,竟如焦雷直落头顶,险些劈死温逸蓝!温逸蓝心中悲愤,双手颤抖起来,汤药亦随之抖落出来,莎曼彤扶住少年的手,静静站在一旁,她知道少年还有话要问她。不知过了多久,温逸蓝调整气息,想起莎曼彤那日的话,忍不住低头问道:“师父,你那日说的话可是真的?我……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   莎曼彤点点头,温逸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他曾经希望那只是师父保护她的谎言,原来,这竟是真的。   “我并非想隐瞒你的身世,只是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等到你可以接受的年龄,再告诉你真相,未想到真相竟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莎曼彤看着窗外,遥远的记忆如同夕阳落下,徐辉洒满少年的身上。无论是安慰还是同情,温逸蓝再也不想听、再也不想问,只是淡淡地说道:“师父,你不要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新雨过后,又是晴天,山黛如画水明如镜。穿过青山古林,穿过溪水清沙,走过无数的灿烂与繁华,生机不在。只剩眼前一片残骸碎末,群鸦乱舞。   曾经的生命已经离去,成为美好的回忆,留在心底不会消散。   温逸蓝左肩背着小巧的包袱,默默无言站在被烧毁的村子前,他看着断壁残垣,那夜的景象不断浮现在脑中。温逸蓝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石,然后伸开手,看着灰烬遇风而散,飞向天的尽头。   ——我愿随风而去,只要能够飞到你在的地方,哪怕是地狱的尽头。   温逸蓝正自悲伤,忽听身后传来声响,不由愤怒地喝道:“滚出来!” 第三十九章 承载的希望 树枝沙沙作响,树后现出一人的身影,那人神色复杂望着温逸蓝。温逸蓝见到来人并不惊讶,只是向他走去,脸上满是鄙视与愤怒,“我知道你在……你跟了这么久,不动手吗?”   “我这次找你,并不是想杀你……”   温逸蓝却好像并未听到邑江离的解释,声音越发激愤,嗓音变得沙哑,“怎么了,那天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一剑就杀死了莫茶吗!难不成被师父吓破了胆子,变成缩头乌龟了吗?”   邑江离了解温逸蓝的愤怒,他不知该如何承认错误,亦不知该如何,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师父他……想要你回去……”   话音未落,温逸蓝一剑刺向邑江离,邑江离心下一惊急忙后退数尺,抬头看向温逸蓝,方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温逸蓝冷笑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要说的,你可知道?”   邑江离便问是何,不想温逸蓝一剑杀至眼前!   “杀人者,拿命偿!”   两人武功差距甚大,温逸蓝本不是邑江离的对手,又是重伤在身,却在战斗中占了上风!邑江离自知有罪在身,便只是躲闪并不回击,直退到无可退处,被绊倒撞到树上。温逸蓝却是毫不犹豫,狠狠一拳砸向邑江离,邑江离心知不妙,急忙侧头躲过!温逸蓝那拳直接砸中树木,通天古树轰然倒塌,两人四目相对!   无法浇灭的怒火,在温逸蓝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他一字一顿道:“邑江离,我知道,凭我的武艺今日杀不了你,但是你记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报此仇!”   两人正在僵持,树枝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紫衣少女,面带薄纱,貌若清扬百合,声如黄莺婉转,“黑衣小子,你师父已经醒来了,他要我找你回去。”   邑江离听到师父苏醒,不由心生喜悦,欲与少女离去。温逸蓝见邑江离要逃走,急忙举剑刺去。不想剑还未碰到邑江离,已被紫衣少女挡住。紫衣少女抓住温逸蓝的手腕,劝道:“我看你脸色苍白,脉相紊乱,似是重伤在身。这些药物是外伤用的,你先拿着。”   紫衣少女取下腰间的香囊,给温逸蓝递过去,不想温逸蓝呸的一声用剑划破,清香的花草纷纷散落。紫衣少女也不在意,飞身离去,邑江离急忙跟上,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温逸蓝,蓝衣少年站在惨景之前,身影无限凄凉。   两人离开后,世界再度安静,陷入一片死寂。   温逸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夕阳落下明月升起,然后被乌云遮掩。在漆黑一片、不见五指的古老树林中,忽然刮过一阵腥风,草木窸窸作响。树丛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满含杀气蠢蠢欲动,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狂风过后,万籁俱寂,四周安静得连心跳都可以听到。   野兽杀气毕露,它嘶叫着杀向猎物,不想一道剑光闪过,怪兽甚至没看到温逸蓝出剑收剑,便全身碎裂而死!一瞬之间,鲜血四溅,破碎的尸体飞落在枯草上,温逸蓝转身看去,只见魔兽羊身人爪,虎齿鹰眼。   原是一只还未成年的饕餮,以人为食,位列四大凶兽之一。万物自降生之后,便有正邪之分,鬼怪如此,凡人亦然。   温逸蓝从出生起便留在蓬莱,未曾外出,他不知外面的世界如何,只是幻想它如书中所描绘的一样精彩。他终于知道,外面的世界,写满了善恶,写满了强弱,写满了生死。   又是一阵风过,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温逸蓝听出是莎曼彤的声音,他不敢回头,不敢面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只是低头道:“弟子没脸再留在蓬莱。”   莎曼彤见温逸蓝浑身颤抖满心自责,心中涌起无限痛惜,她轻声问道:“你不回蓬莱,那你要去哪里?”   温逸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摇着头重复地说“我不回蓬莱”,莎曼彤听他去意坚决,也不好勉强,只得问道:“你不回蓬莱,那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情?”   温逸蓝咬牙切齿道:“我要报仇,我要为大师兄、为莫茶,还有那些惨死的师兄弟报仇!”   “你要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温逸蓝听到师父的问题,咬着嘴唇并不回答,莎曼彤走到温逸蓝的身后抓住他的肩膀,发觉他全身紧绷微微颤抖,不由叹气。莎曼彤伸手将温逸蓝扭向自己,狠狠地扇下一巴掌!   那一掌声音极其响亮,惊飞栖鸟数只。   温逸蓝并不觉得疼痛,他本以为师父是气他不自量力,不想莎曼彤说道:“即使你们有血海深仇,他仍然是你的父亲。我知道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又为何强求?”   温逸蓝的手心早已攥出鲜血,他大声地嘶吼道:“我可以!我可以做到!我一定可以杀了他!不管他是谁!”   莎曼彤扬起手掌,温逸蓝本以为又要挨她一掌,反射性地闭上双眼,不想下一瞬间便被拥入温暖的怀抱。温逸蓝睁开眼睛,才发现莎曼彤紧紧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一直好奇自己的来历。我并非一个合格的师父,我不知道告诉你之后要如何安慰你,我怕你伤心难过,更怕你知道后会心智受损走入邪道。我一直心存顾虑,不曾将身世告知与你,不想反而害了众人。”   温逸蓝痛苦地闭上双眼,莎曼彤说的话他何曾没有想过?曾经他存在幻想,也许自己是英雄的儿子,也许有一天父母会来蓬莱接他回去。直到他渐渐长大,开始察觉长老和众位上博看向他的眼神,掩藏着一丝的厌恶和歧视。温逸蓝知道自己出身非善,但是仍然想要知道、想去了解——只是未想到真相如此残酷。   “你的母亲名叫温婉,出身青楼生活凄凉,我不知她与兽生如何相遇如何相爱,我只知道他们最后结为了夫妻。兽生本为武林祸害,武功高强位列天煞七星之一。他和温婉结合后,更加恶了十倍,两人朋比为奸祸害武林。他们的罪行惹怒了桃花源和蓬莱阁,众长老商议为武林除去此害,于是,我与众师兄妹奉命前去围杀七星。后来接到黑木村村民的消息,得知温婉藏于此地古林。众人赶到此处,不想温婉正在分娩,然后诞下了你。我收养你后,遵照温婉的遗愿,为你取名温逸蓝,抚养你长大成人,教习你武功道法,传授你真理正义。也许你确实不为天地所容,但是你的降生却承载着爱与希望。虽然温婉和兽生罪孽深重,但是那与你无关。你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我一直对你严格要求,也是因为如此,我怕你走上你父母的道路。现在想来,是我错了,不该对一个孩子如此严苛。”   温逸蓝急忙摇头道:“不是的,师父对我很好,是徒弟……徒弟自己不争气……”   莎曼彤停顿许久,方才缓缓说道:“我之所以如此待你,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师妹。”   “师父经常去竹林深处祭拜一个人,师父说的可是她?”   莎曼彤点点头,她不会忘记那一天诀别,少女血红的长发随风飘动,曾经的顽皮嬉笑已经在少女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决然的眼神和不屈的意志,她与师兄无法劝阻,只能呆站在一旁看着少女离去。   师兄的眼泪,和你回眸的笑容,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日,师妹即将赴死,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却毫无办法。师父总是教育我们,世界上有很多珍惜的东西,并非只有依靠力量才能得到,一味追求武功道法的强悍,反而会迷失了自我。但是与师妹死别的时候,我才知道。如果没有力量。你连自己拥有的东西也无法守护。我无法保护师妹,甚至没法在她危险的时候站在她身边。我只能站在遥远的月台看着她死去,那样的经历,我不希望你承受,没想到……”   温逸蓝想起师兄弟死去的场景,攥紧了手掌,莎曼彤叹气道:“我希望你能回到蓬莱阁,不管哪里有多少悲伤的回忆,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你。但是刚才我也说了,你的道路由你自己决定,即使你选择离开,我亦无话可说。”   四目相望,无限温情。   黑暗已经过去,曙光破空而来。水色天融,朝露清润,草木幽深,百鸟欢鸣。晨曦万丈,从莎曼彤的身后照射过来,“温逸蓝,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想和师父一样,站在耀眼的阳光里。   这句话,他很想说出来,却终究是咽在喉咙。温逸蓝看着莎曼彤伸出的双手,心情随之慢慢平复。   无论有多么悲伤的往事,都要面对新的开始。温逸蓝向前迈出一步,紧紧抱住莎曼彤,他第一次感受别人的心跳,与自己相同。   莎曼彤从腰带中取出一把笛子,笛子通体如冰晶莹透亮,配有紫蓝色的宝石。莎曼彤将笛子递给温逸蓝,解释道:“这把笛子名月落霜华,我本想送给师妹,没想到它诞生的日子,就是师妹死去的时候。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期望和嘱托。不要再犹豫,不要再悲伤,坚强地走下去,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   温逸蓝点点头,双膝跪下,恭敬地接过笛子,“温逸蓝谨记师父的教诲,必定不辱师门,” 第四十章 结怨 时隔境迁,往事随风飘散,温逸蓝吹着笛子望着山外云霭,音色温柔祥和,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如果有一天我走上了兽生的道路,你会怎么样?”   莎曼彤不知徒弟为何会问这种问题,笑道:“当然会杀了你”   温逸蓝点点头,莎曼彤又道:“不过在杀你之前,我会拼命阻止你。其实,在我没有告诉你身世之前,这件事情在我的梦中上演过无数次,还好它没有发生。”   温逸蓝闻言只觉心中溢满温暖,忽又想起邑江离,“师父,邑江离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莎曼彤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对邑江离印象如何?”   温逸蓝低头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一心想要杀死他,但是偏偏师妹说邑江离是她的恩人。也许他确实弃恶从善,但我却不愿相信,曾经的敌人已经杀气全无。我出手均是杀招,只要他有一丝杀气,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月落霜华,把他碎尸万段于眼前。只是到了最后的最后,我都未有拔出笛子的机会。”   莎曼彤闻言点头,温逸蓝继续说道:“但是不管他如何改过,他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情,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他自然要偿还罪孽。”   莎曼彤叹气道:“邑江离……此人的身世与桃花源关系甚密,邑归农曾亲自到蓬莱请罪,三大长老已经与桃源达成一致,不再追究邑江离的责任。数月前,邑江离擅闯桃花源打伤其门下弟子,却可以在外逍遥,可见桃源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与桃源的联盟,蓬莱不会对邑江离怎样,这是很早决定的事情,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   “就因为有人庇护,他就可以逍遥法外?”温逸蓝闻言只觉怒火焚心,更不想莎曼彤竟是点头肯定,温逸蓝心内五味具杂,却说不任何话,过了许久,方才呸了一声,扭头道:“如果那日死的是我,师父也会这般冷淡吗?”   “若是你犯下滔天罪行,我也会为你求情,哪怕被天下所有人责难,我也不会在乎。这就是父母私情,自私得令人恶心。”   温逸蓝低头不再言语,莎曼彤回想今夕昨日,不由自嘲道:“这个世间有很多无何奈何的事情,不得不听、不得不做。想我当初拼命当上蓬莱掌门,就是为了改变这种习气。没想到现在,我也变成了当初自己不屑的样子,真是讽刺。”   温逸蓝渐渐攥紧手掌,莎曼彤不好再劝只得转身离开,“邑归农对邑江离如此,我对你亦是如此。徒弟,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只会听我说话的小孩。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世界,用自己的力量去开垦道路,你是否要报仇,是否要邑江离以命偿命,由你自己决定!”   莎曼彤离开思过崖,便看到邑江离迎面而来,两人神色冷淡视对方为无物。直到两人侧身而过,方听莎曼彤道:“蓬莱放过了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你最好立马消失——在我眼前。”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你,我只是希望温逸蓝能随我回去,见他一面。”邑江离与莎曼彤背对而立,毫无胆怯,莎曼彤见状冷笑道:“你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何苦?刽子手,你可曾想过,世间有多少人如温逸蓝这般恨你?”   邑江离低头不语,羿小风和夏初晴追了过来,见莎曼彤神色不悦也不敢询问,行礼目送掌门离开。邑江离听了莎曼彤的话正自犹豫,忽见温逸蓝缓步走来,两人的距离一步步缩进,邑江离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直至温逸蓝走远,邑江离方才出声制止道:“温逸蓝,你爹他……死了。”   邑江离神情落寞,温逸蓝却是头也不回,只是停下脚步道:“这世间少了一个杀人魔头,我为天下苍生庆幸,谢谢你的告知。”   “你爹……他死前一直希望你能去看他一眼,他的坟墓就在玉莲泉……”邑江离皱紧眉头,温逸蓝却是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只有一句话——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温逸蓝携怒而去,夏初晴急忙追上,见师兄神情疲惫,小心地问道:“师兄,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   温逸蓝点头,夏初晴犹豫片刻说道:“师兄,这次我能回来,都是因为有邑江离的保护,他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人并不坏的……”   温逸蓝摸摸夏初晴的脑袋,苦笑道:“既然师妹这么觉得,那就应该不会有错。你放心,只要他迷途知返弃恶从善,我不会杀他的。”   温逸蓝说完后便离开了,邑江离看着他渐渐走远,终究没有再追过去。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夏初晴满脸担忧,邑江离低头道:“师父死前的嘱托,我一直没有忘记,但是我知道温逸蓝的回答,所以一直不敢来见他,憎恨一个人的心情,我也有过,连我自己也无法走出,又如何能强迫别人……”   八个月之前,桃花源。   邑江离站在桃花源的正门口,看着高大洁白的日出门冷笑一声,直接走入其中。桃源弟子看着他面生,又见他神色不善,急忙阻拦道:“这位客人,我从未见过你,不知你来这里找谁?”   “我找邑归农。”   听到师叔大名,桃源弟子行礼道:“邑师叔抱病在床不方便会客,还请客人过几日再来,若是客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代为转告。”   “那麻烦你帮我传个话,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邑江离拔出修罗厌,将刀身狠狠插入地缝,“我来要他的命!”   荣雅阁内,邑归农正与于哲轩闲聊,忽听外面一片嘈杂。林清婉便提剑出来查看,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了日出门,远远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手持大刀,身姿挺拔,逆光站在大道的中央。桃源众弟子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却是萎缩在后,无人敢上前应战。   邑江离正要杀入桃源,忽见远处款款走来一名少女,白衣胜雪轻纱裹腰、身材曼妙,如芙蓉映水而开,软风递香而来。众人见林清婉前来纷纷后退,林清婉走到邑江离面前,喝道:“何人在此放肆,报上姓名!”   邑江离见林清婉不过二八年华,又是女流之辈,也不放在眼里,说道:“告诉邑归农,我有血债让他血偿,他若是有胆,就滚出来见我!”   林清婉听到师父的名字,又见邑江离声带怒气,行礼道:“你要找的人正是家师,只是师父现在身体不适抱病在床,这位客人若是想见师父,还请放下刀剑,我自会以礼相待。”   邑江离认定桃源多虚伪奸诈之辈,见林清婉不愿带路,亦无意多言,呸了一声,挥起手中的修罗厌杀了过去。林清婉见来者不善早有准备,挥剑相迎,劝道:“我虽不知阁下与吾师有何恩仇,但是世上和解的方法何其多,阁下何苦选择最差的方式,以刀剑相争?”   “不愧是桃源弟子,果然口齿伶俐!莫以刀剑相争——你说得好听,又可曾真正做到过?”邑江离愤怒无比,修罗厌挥动的瞬间扬起飞沙走石,向林清婉杀去!林清婉虽是利剑在手,却是无意争执,便不出剑只是躲闪!林清婉步法轻盈,修罗厌竟是追不上她的影子!修罗厌身形巨大,在邑江离手上犹如骤雨直下,一刀快过一刀,眼见修罗厌追上林清婉的节奏,正要砍下对方双足!不想林清婉脚尖轻点修罗厌刀背,翻身躲过杀机!   邑江离知此乃桃花源独特轻功仙子凌波,此轻功步法虽是玄妙,可惜终是受敌牵制被动非常。邑江离心下明了,暗将林清婉引向人群,一招江海入战看似莽撞无用,实则逼杀桃源众人!林清婉自知不能躲避,只得挥剑相迎,剑尖一对刀锋,相互撞击迸出火花!   刀锋剑刃相互僵持,林清婉皱眉道:“阁下如此无礼,休怪我下手无情!”   林清婉虽是无意胜负,但是修罗厌夹风杀来,也只得全力应战。林清婉轻纱雪裙随风飘动,身形飘逸,剑若梅香送雪,看似飘渺如幻,却是暗尖锐藏锋芒!   一刀一剑,一黑一白,光影交错,众人竟一时分不出高下!   交战的两人看似旗鼓相当,实则不然。邑江离师从兽生,受其悉心教导,刀法刚劲有力,招式杀气逼人,远非桃源剑舞所能企及;再者,邑江离习得九韶宫秘传心法,所以那苍劲的刀光中,还透露出一丝的诡异!   眨眼之间,两人百招已过,邑江离怒火焚心,刀法越见凌厉!无奈林清婉剑法轻妙,却敌不过修罗厌锋锐,竟如海棠遇狂风,被压住了气势!邑江离一招狠过一招,林清婉渐感手腕发麻,暗叫不好:此人内力修为远胜于我,刀法招式毫无破绽,我须得以柔克刚,方有取胜的转机!   林清婉飞身退后,如急雪舞回,邑江离却是紧追不舍杀了过来!林清婉急忙送他一招雪封千里,只望能减缓邑江离欺身的压力,不想他却是毫不顾忌,举刀硬劈而来!林清婉惊觉自己借着雪封千里的巧力,竟也对修罗厌无可奈何!   林清婉躲闪不及,被一刀砍伤肩膀,顿时鲜血喷涌!林清婉踉跄后退数尺,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林清婉本以为白衣少年会抓住时机,一招结束战斗,不想眼前的少年停下修罗厌,并不追击,而是忍着怒气说道:“我再问你一遍,邑归农在哪儿?” 第四十一章 甄英俊 望月台。   望月台位于桃花源最中央的位置,造型典雅肃穆,建在白玉雕砌的台基之上,足有五层楼高。望月台最高处的丹枫阁,远可瞰桃花源方圆十里,青山眉黛云雾苍茫;近可观湖水如练,风意清柔,赏花谢花飞,叹人生悲喜。   这日,昆仑巅众长老来访,桃源掌门王博超带领门下得意的弟子,与众师兄弟相迎。众人落座于丹枫阁,迎万里长风,谈道法玄机。众人正聊得高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白衣弟子入门行礼,走到王博超身旁,附耳悄声说道如此如此。王博超闻言神情不悦,生怕昆仑贵客在此,让人看了笑话。王博超挥手喝退弟子,说道:“如此小事,值得你如此慌张?我平日里岂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弟子闻言神情惭愧,站在一旁点头不止,王博超对身旁的甄英俊说道:“师弟,你去日出门查看发生了何事?”   那甄英俊头发蓬乱满脸胡渣,正低头打着瞌睡,身上的衣服白见黑、黑见灰,外人见他不修边幅,只会当他是闲人一个。王博超等了很久也不见甄英俊回应,便扭头看去,只见甄英俊盘腿而坐似睡非睡,口水顺着下巴流下。王博超见状神色不佳,重重地将酒杯放下,咳嗽着说道:“师弟!”   甄英俊被王博超的声音震醒,左右看看方才反应过来,擦擦口水道:“啊……师兄,昆仑贵客在此,你如此喧哗,未免太过失礼。”   王博超虽想责骂师弟,却一眼看到身旁的客人,只得忍下怒气,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甄英俊闻言哈哈笑道:“都让我出马了,还能是小事?”   “不许胡搅蛮缠,你将事情处理好,速去速回。”王博超恐在昆仑巅贵客前失了颜面,皱眉锁紧语气不佳,甄英俊点头起身走出门去,一边关门一边说道:“好啦好啦,师兄你放心,我这就去。”   不过多时,王博超便听到甄英俊回来的脚步声,见他推门进来,王博超点头道:“这么快便解决了,不愧是师弟。我桃花源素来清净、与世无争,怎么会惹来江湖是非?”   甄英俊只是摇头,走回自己的位置拎起酒葫芦,说道:“哦,我还没过去,只是忘记拿酒了。”   这边甄英俊悠闲而来,那边林清婉却是情况危急!林清婉气息已乱,身影急动,却是快不过修罗厌,命在旦夕!林清婉口吐鲜血,退至无可退处,只得双手合掌挡下修罗厌,那修罗厌正要劈下,战局之外忽然杀入一人!   甄英俊一指弹向修罗厌,竟将邑江离震得后退数尺。甄英俊挡在林清婉身前,扭头看到林清婉的袖子已被染红,挖鼻道:“婉儿你先去处理伤势,这里交给我。”   “弟子不过轻伤,并不碍事,多谢师叔出手相救。”林清婉见师叔前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边擦去嘴角鲜血一边低头行礼,甄英俊一边摇手说着“小事小事”,一边看向邑江离,见闯入者不过一名少年,不由挠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凶神鬼煞,原来只是一个毛头小孩。”   邑江离见甄英俊外表其貌不扬,邋遢非常,但是刚才被其一指弹开,知道来者不善,心中不敢大意,于是运气举刀杀去,不想甄英俊忽然伸手喊停!邑江离心中一惊停下脚步,只见甄英俊提着一个半身高的黄色葫芦,摇头晃脑地说道:“若是欺负晚辈的事情传了出去,有损我的声誉。小毛孩,不如我们不比刀剑,来场酒斗,这葫芦里的酒,你一口我一口,谁先醉倒谁输,如何?”   邑江离见甄英俊言行古怪,还以为他是轻视自己,不由心中大怒,挥刀杀了过去,甄英俊侧身躲过修罗厌,仰起脖子喝下一口烈酒,笑道:“我喝完了,该换你了!”   话音未落,甄英俊一脚制住邑江离,一手拿着葫芦,直伸到邑江离嘴边将酒灌下。邑江离只感到一股辛辣之味直冲眼鼻,正想一口吐出来,不想甄英俊借着巧力,将修罗厌的刀背直直撞向他的嘴巴,竟让他咕嘟一口全部吞下。邑江离退后数步,只觉嗓子辛辣无比,被呛得咳嗽起来,甄英俊见邑江离飞身退后捂着嘴巴,哈哈笑道:“果然是小孩子。”   邑江离见甄英俊耻笑自己,心中怒气更添一层,刀法越见凶猛凌厉,不想他的招式被甄英俊一一化解。邑江离一招月落乌啼还未出手,葫芦嘴儿已经捅进他的嘴里。邑江离未有防备又喝下一口,只觉眼前发昏、脚底发软,知道是酒劲上头,头昏逐渐脑胀,脚步和刀法也随之混乱起来。   甄英俊闪过修罗厌的攻击,喝下一口烈酒,见邑江离飞扑上来,顺势一脚踹向邑江离的膝盖。邑江离只觉右腿一麻登时跪下,甄英俊一脚踩上邑江离的肩膀,将酒葫芦里的酒灌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不过眨眼之间,葫芦里的酒已经空了一半。邑江离连喝了甄英俊十二口烈酒,修罗厌却是未伤对方分毫,他心中恼怒,擦嘴怒道:“竟敢如此戏弄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甄英俊见邑江离恼怒杀来,毫不含糊又是一口烈酒给他灌下,邑江离只觉脚下轻浮,晃晃悠悠站不稳,甄英俊哈哈笑道:“你不识美酒、不爱美人,不知生命可贵世间美好,方才轻言生死啊!”   邑江离渐感手脚不听使唤,平日里所学的功夫早已丢开,只是靠着蛮力挥着修罗厌向甄英俊狂砍。几招过后,邑江离勉强支撑着刀身站住,指着甄英俊说道:“你、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要用这种伎俩,我们以刀剑杀、杀个痛快!”   甄英俊仰脖喝下烈酒一口,哈哈大笑,说道:“这世上武功盖世的人多得是,千杯不醉的真男儿有几个?!”   邑江离咬牙提起最后一丝神智和气力,大喝一声,欲以性命相搏!林清婉见邑江离刀锋锐利,暗自为师叔担心。不想迎战的甄英俊不小心被石缝绊倒,铁头正撞到邑江离的脑门,两人身体失衡摔了过去,那葫芦嘴正对着邑江离的嘴巴插了下去,邑江离咕噜咕噜喝了数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甄英俊爬起身,拎着葫芦摇晃了下,发现葫芦已空,不由伸出大拇指赞道:“小子好酒量,今日甄英俊甘拜下风!” 第四十二章 前尘过往 清晨,桃花源内一片清新之气,朝露润青绿,水烟映弱柳,桃花逐水春***。林清婉穿过片片飞红,来到甄英俊的房前,忽听房内传出熟悉的声音。“……邑江离之事,只是我怕邑归农……”   林清婉听不清屋内说了什么,但因听到师父的名字,不由放轻了脚步。林清婉听出屋内说话的两人是王博超和甄英俊,两人似在商量邑江离之事,林清婉正要细听,忽听甄英俊说道:“婉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林清婉听到甄英俊的话,只得推门进来向两位师叔行礼。王博超见林清婉来了便止住刚才的话题,随便与两人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待王博超走远,林清婉问道:“刚才听两位师叔所言,邑江离似乎与师父有些关系?”   甄英俊也不知是否该告之林清婉实情,犹豫着挠头道:“确实如此,其实呢……邑江离是你师父的孩子。”   “他与师父同姓,相貌又有相似之处,我初见他时不及细想,所以才未发觉。”林清婉闻言不由感叹,难怪与那少年初见似是相识,甄英俊坐在窗户旁,看着窗外乱作一团的飞花,叹息道:“正因如此关系,掌门觉得此事不好处理,便丢给了我,师兄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知该如何张口。再者,邑江离之母乃是九韶宫宫主,当初与桃源产生冲突,似被奸人算计,我们桃源未能察觉亦有责任。”   林清婉虽也担心师父的身体状况,却是摇头道:“虽说世间没有父母不痛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相信师父一定不想让师叔为难。此事拖下去反而麻烦,不如快刀斩乱麻。与其我们在这瞎猜,不如将实情告诉师父,由他自己决断。”   “好,那现在你随我去见你师父,我们将邑江离的事情告诉他,看师兄意下如何。”于是两人来到荣雅阁,发现邑归农靠在床上,似乎正在等待两人的到来,甄英俊还未开口,便听邑归农道:“师弟你要说的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先坐下。”   “我去给师父弄些早饭来,师叔请坐,我去去就回。”林清婉见邑归农早已了然于心,于是借故离开,不想邑归农摇手道:“婉儿你也留下,此事你也该知道。”   林清婉点头,与甄英俊一同坐下,邑归农的视线越过两人,投向窗外,碧蓝的天空带来久别的回忆,“邑江离……是我一时犯下的错误。我年轻时闯荡九州,偶遇九韶宫弟子白笑音,她对我一见倾心便追求于我。我一时不慎被她迷惑了神志,和她一宵云雨铸成大错。九韶宫并非名门正派,其所作所为为桃花源不喜,我自然与她断绝来往,两人自此分离,再无消息。一晃十年,白驹过隙,九韶宫势力渐起,成为九州一害。其虽有罪罪不至死,于是桃花源有意令其改过自新。白笑音那时已为九韶宫之主,她恣意妄为不肯回头,两方一时冲突起来。于是,桃花源与九韶宫大战九日,最后于无音崖围杀白笑音。围攻九韶宫之事我亦有参与,最后两人战场相遇,白笑音气我不计情分,便在桃源众人面前,将我与她的私事抖落出来。那时,我已被师父选定为桃花源的继承人,更何况我已有妻室,我怕桃花源因此事被传为笑柄,亦是怕坏了自己的声誉,所以怎么也张不开口,去承认这段私情。白笑音心中气恼,便挥剑与我厮杀起来,我虽有心放她一条生路,可惜刀剑无眼,我一时失手,她竟在剑下香消玉坠。”   邑归农不会忘记,两人初遇时,少女的笑容如花绽放,那绝色的姿容,终是变得愤怒、狰狞,曾经的美好和最后的破碎,终是孤单地留在了邑归农的脑海中。   “我虽与她数年未见,但是初遇时的感情确实出自真心,不想两人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白笑音死在我的眼前后,忽然杀出一个孩子,口中说要为他娘报仇。那孩子正巧九岁,又与我同姓,我方才知道我与白笑音竟然有了孩子。白笑音死后,桃花源将九韶宫众人遣散,只望令他们摆脱九韶宫的控制,开始新的生活。我则将邑江离带回桃花源教养,不想妻子知道此事后弃我而去,我到处找寻她只望她能回心转意,不想因此忽视了邑江离,他趁人不备逃出桃花源,后来不知下落。邑江离亲眼看到我杀了他娘,对我自是怀恨在心,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报仇。我找不到他的踪迹,只得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方有父子相认的转机。不想某一天,莎曼彤给我带来了邑江离的消息,说他跟随兽生为恶九州。我闻言心中震惊,逐放下身边一切事务去找寻自己的孩子,希望他还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想……”   邑归农说到此处,忽然停下了话语,平静的表情变得懊悔与自责。甄英俊不知缘由正想询问,忽见林清婉扭过头去,似在拭泪。甄英俊见两人如此神情,便知道这期间必是发生了惨剧,也不好相问,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邑归农恢复平静。过了不久,邑归农平稳气息擦去泪水,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吗……婉儿,我虽然没有告诉过你,但是估计你大概也能猜到,由你告诉师弟吧!前尘往事太过沉重,令我感到疲惫,我需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甄英俊点头起身离开,林清婉为师父盖好被褥,关好门窗正要出去,忽听床上的邑归农道:“短短六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于他们我深感自责。我何其无能,既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又没保护好自己的徒弟。清婉,桃源弟子中你资质最高,我却乱事缠身无暇教导,耽误了你。你对这样的师父,可是失望了……”   林清婉暗自叹息:难怪师父此次受伤心情低落,不愿说出事情因果,这其中的恩怨是非、善恶对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林清婉摇头道:“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您都是我的师父,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邑江离的事情,徒儿会和师叔好好商议,还请师父放心。”   林清婉待师父睡下,方才出来,顺着桃园小路走了不远,看见甄英俊斜躺在桃花树上喝酒,甄英俊见她走过来,问道:“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师兄如此自责伤心?”   林清婉苦笑道:“此事与邑江离无关,师父自责的是大师兄叛逃之事,当年由师叔亲自处理,难不成师叔忘了?”   甄英俊拍拍脑门,惊叹道:“原来是此事,说起那两人来还真是可惜……”   林清婉道:“大师兄的事情我们暂且不提,师父这次受伤而回,只说自己除了九州一害兽生,其他我再也问不出什么。刚才听师父说的前因后果,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必是师父杀了兽生后,邑江离学成武功复仇而来。”   甄英俊打着哈欠道:“当初师兄为了大义舍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桃花源也对这个孩子有所亏欠。”   “为何这么说?”   甄英俊见林清婉发问,解释道:“九韶宫之事另有玄机,事情今日尚未有定论,此事不方便与你细说。作为白笑音最亲近的孩子,邑江离应该知道此事的秘密。可惜他记恨桃花源,我们无法得知事情真相。若是这次能与邑江离消除隔阂,也许他会告诉我们某些事情,九韶宫之事便可真相大白。”   林清婉点头同意,两人来到连云阁,甄英俊悠闲前行,却发现林清婉似有心事,关心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原来林清婉听到师父讲述过往心生不解,感慨道:“师父为人严谨刻板,不想竟会喜欢上邪教女子,爱情真是奇妙。”   甄英俊笑道:“虽说我并未参与围杀九韶宫,但是我有幸见过一次白笑音,她身材曼妙容貌娇美,连你师叔我这等守身如玉的贞烈男子,见了都几乎要把持不住……”   林清婉满是雾霾的心情被风吹散,不由哈哈笑了起来,推搡甄英俊道:“师叔真会开玩笑,若是邑江离是你的孩子,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两人来到一处房前,甄英俊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顺手解开阵法,两人走入其中,发现邑江离手戴镣铐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甄英俊过去伸指弹弹他的脑门笑道:“臭小子,喝了我那么多好酒,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我醒着呢。”   甄英俊见邑江离说话,打开饭盒摆在桌子上,笑道:“来,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早点,抱着感激的心情吃吧!”   邑江离撇过头转过身,看也不看床边两人,甄英俊见他不愿动口吃饭,嘲笑道:“怎么,难不成是怕饭里有毒?原来你如此胆小,你闯入桃花源时的胆量,打地洞跑了吗?”   邑江离冷哼一声坐起来便吃,甄英俊看得一愣,暗笑:这小子看着挺机灵的,原来这么儍憨,随便两句话就被激怒了。嗯,看来要摆平他不难。   “你来这儿干什么?要杀要剐就速度点——不过以桃花源的虚情假意,估计也不会。”邑江离瞥了一眼笑得贼眉鼠眼的甄英俊,言语暗藏讽刺,甄英俊却是毫不在意,问道:“臭小子,你要不是邑归农的孩子,早被关入白石洞不得外出了。我来这里问你些事情,若是我放你出去,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邑归农!”邑江离神情坚定,说得咬牙切齿,甄英俊知道一时无法改变对方,不由摇头叹气道:“你年龄尚小,今后的日子还长,你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的?”   “我会追杀邑归农至天涯海角,直到我们两人一人死亡为止,如果你是来劝架的,就闪到一边去。若是你让我再见邑归农一面,我一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甄英俊见他越说越气,急忙劝道:“你根本打不过师兄,而且你再这么执拗下去,掌门也不会放过你。你选择仇杀这条路,根本是死路,人死了还有什么意义,你为何不回头?”   邑江离反问道:“你不知我的仇恨,方才说出如此这些话。那你告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第四十三章 犯错的人 “你问我生命的意义——你闭上眼睛,仔细听,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声音?”甄英俊说得庄重严肃,林清婉闻言闭上眼睛,邑江离虽是皱眉不解,但仍闭上双眼仔细听去,只是房间中除了三人呼吸并无声响,他性格急躁正要发问,却听甄英俊用手指掩着嘴唇道:“嘘——”   三人一时静了下来不再说话,房间内越发安静,林清婉和邑江离不知甄英俊是何意思,心中正琢磨着,忽听房间中忽然传出“噗噗噗——”的声音。臭屁强烈的味道瞬间充满狭小的房间,邑江离闻到臭味方才知道甄英俊耍他,拎着他的衣领怒道:“你耍我?!”   林清婉见师叔耍宝亦是扶额叹气,甄英俊止住邑江离笑道:“臭小子,活着何须意义?人被生下来,就活下去呗!就像这个屁一样,有了就放出来,没有就攒着。”   邑江离呸了一声气得说不出话,甄英俊拍拍他的脑袋,劝道:“死亡的时间总比活着长,所以在还未死前,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   两人还要劝解邑江离,忽有白衣弟子前来,甄英俊拍着林清婉的肩膀道:“九韶宫的事情麻烦你了,我先去办点事情。”   林清婉点头目送师叔离开,邑江离躺下扭过身也不看她,林清婉犹豫片刻,问道:“师叔和我说过九韶宫的事情,双方似有误解,你可否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和真相?”   邑江离闭着眼冷笑道:“就算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娘也死了,真相是什么,对桃花源、对我都并不重要。”   “你娘已经死了,你更应该为她平反罪名,难道你愿意让你娘永远被人陷害、背负着骂名吗?”林清婉苦口婆心,邑江离却并不领情,反问道:“如果我说错全在你师父,你会帮我杀邑归农吗?”   林清婉从小便被邑归农收养,心中自然偏向于他,再加上师父为人克己奉公、做事一丝不苟,她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不由肯定地说道:“师父虽对你有所亏欠,但是他一生做事光明磊落,我相信他。”   邑江离早料到林清婉会如此回答,嘲笑道:“你相信他,怎么会信我的话?我说了又有何用?”   林清婉一时哑言,呆呆站了许久叹息道:“既然你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那这件事情我们先放下不谈。师叔刚才问你是否还有心愿未了,难道你除了杀人就没有别的愿望,再无其他事情了吗?”   林清婉等了许久也不见邑江离说话,转身便要离开,忽听邑江离叹息道:“我想去一趟蓬莱,见一个人。”   ——三个人的怨恨纠葛,终有人要去解开。   荣雅阁。   林清婉分好汤药,试好温度后递给邑归农,因见屋内空荡无人,奇怪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于师叔的影子?”   邑归农靠在枕头上说道:“邑江离之事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他看我的神情大概也知道了七八,所以找了个借口早早离开回仙台山去了,婉儿你一直在忙邑江离的事情,所以没有察觉。”   “徒儿,你有心事?”邑归农见林清婉举止如常、双眼却含忧虑,知道她有心事,便出言相问。林清婉支起窗户,看着窗外桃花盛开,心思复杂,“邑江离私闯桃花源后被禁闭的事情,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掌门和师叔有意令他拜入吾门,接受教导改过自新,但是却被他拒绝,所以众人商议后决定将其关押在白石洞。”   邑归农闻言表情似有失落,又迅速归于平静,喝完汤药后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有劳师兄和师弟费心了,为师惭愧啊!”   林清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师父,收起碗勺正欲离开,忽听背后的邑归农说道:“婉儿,我一生无愧于心,只是在九韶宫那个夜晚,我犹豫了。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错误,却毁掉了我整个人生。那时我风华正茂,必为下代桃源之主,不想人生最后的结局至此,失败至极。我害了自己,也是因果报应,怨不得别人。吾命已老死不足惜,只是、只是……”   邑归农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林清婉也低下头,两人一阵沉默无人开口。邑归农张了张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挥手令林清婉退下。林清婉看着欲言又止的邑归农,神情了然,她关好房门,轻轻闭上了眼,感受微风刮过脸庞。   我知道,师父你有一句话,说不出口。   入夜,邑江离手带镣铐,正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房门打开,邑江离见林清婉推门进来,心内不由疑惑,问道:“这么晚了,你为何会来这儿?”   “你……想离开这里吗?”林清婉一边询问,一边取出钥匙打开邑江离的镣铐,邑江离还当自己听错了,但见她举止反常,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   月光洒在少女的身上,白衣更显其身材窈窕、气质清丽,林清婉认真地重复道:“我刚才问你——你想离开这里吗?”   外面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桃花源一片安宁,唯有清风刮过,花枝乱颤。两道身影穿过桃花林,来到桃源边界,林清婉伸手化去桃源边界的防护,只见法阵层层化光退散。林清婉点头示意邑江离跟上,两人一直走到山下,林清婉见不能再送,方才停下脚步道:“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有缘再会。”   邑江离见林清婉转身离开,还未从惊讶中醒来,急忙问道:“等等!……你为何救我出来?”   “我和师父聊起过你,我看得出来师父心感有愧于你,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所以我放你出来,是为了让师父宽心。”听了对方的解释,邑江离神色失落,扭头不屑道:“桃源号称名门正派,原来门下弟子恣意妄为,不过如此。”   林清婉点头道:“我救你出来,确实出于自己的私心,你怎样想我都无所谓。那日我问你,桃源初遇你我兵刃相见,为何不下手杀我。你回答我说,你对杀人没兴趣,闯入桃源不过报仇而已。”   母亲死前的鲜血和眼泪,师父终亡时的不甘和忌恨,少女脸上瞬间凝固的恐惧和悲哀,以及少年嘶吼中的怒火和悲凉,一幕幕闪过邑江离的脑海,他低头道:“杀死一个人很简单,想要救回一个人的性命却很难。”   林清婉似有欣慰,劝道:“也许你并未发觉,在和我对战的时候,你的眼神并不是只有冷漠和残忍。你满身杀气而来,却并没有取我的性命。邑江离,你并非像我想象中那么残忍,亦非像你自己想象中那么孤单。所以我想要去相信你,相信你可以改变自己,去开始另外一种人生。”   邑江离无言以对,过了很久方才说道:“无论你怎么说,我也不会改变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杀了邑归农!到时,小心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林清婉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也许我会对你失望,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不再相信春风能够融化冰雪,不再相信黑暗过后便是黎明,绝望才是真正的失望。再说你与师父的恩怨,我无权插手过问。即使你杀了师父,即使我对你恨之入骨,我也无法为师父报仇,因为你能活下去,才是他的心愿。”   邑江离冷笑一声道:“说得轻松,等有一天我滥杀无辜的消息传到你耳朵里,你会为今天的行为自杀谢天下吗?”   邑江离话音未落,对方的宝剑早已出鞘架在他的脖子上,林清婉神色严肃、声音狠绝,“若你不知悔改,犯下大过,我绝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我自杀之前,必定天涯海角,取你的性命!”   林清婉杀气四起,狂风骤起,惊飞夜鸟无数,那坚定而决然的眼神,震撼了眼前的白衣少年。清风吹过,夜影摇动,衣襟飘扬,邑江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在等待着林清婉的宝剑砍下。不知过了多久,竹林再次归于安宁,林清婉收回宝剑,“邑江离,希望你离开这里后,能记得你现在的心情。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告诉我,你为何出剑。我知道你自小失去母亲,跟随兽生为恶,你虽有错,错不全在于你。你生于黑暗,所以不知外面的光明。当有一天你打开心结,走出原来的世界,你会发现外面阳光明媚生机盎然。你会遇见值得以命相交的朋友、爱人,你会感受到别人的温暖,会知道爱情的美好,会知道人生真正的意义。邑江离,我相信你。”   月桂之下,佳人倩影。花香风暖,消融了冰雪,也吹化邑江离禁锢的内心。   林清婉的笑容在月光之下更显温柔,她向迷茫的少年伸出手来。   邑江离抬头看向少女明媚的双眸。犹豫片刻,伸过了手。   潺潺溪水,喈喈鸟鸣,清风而过,竹林愈静。   她的手掌纤细柔嫩,那是邑江离在心死后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体温。竟是如此温暖。   ——你的话语、你的笑靥、你的掌心传过来的温度,是我十九岁的夏末,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回忆。 第四十四章 七星归位 月轮一如往昔,安宁而平和,蓬莱的夜色与桃源不同,却又有着些许的相似。邑江离靠在树旁望着明月,清风袭来,仿佛重回那日竹林,仿佛少女就在身旁。邑江离出神许久准备回房休息,转身方才发现夏初晴也在,他不知她何时来此,亦不知她在自己身旁站了多久。   夏初晴面容清丽眉目含情,柔声问道:“看你入神的样子,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邑江离虽不言语却点了点头,夏初晴走近他,肩并肩靠在同一棵树旁,说道:“我们初遇时,你也是这样,不喜欢说话……虽然那时我有些怕你,但是我觉得,你会对从未相识的人伸出援手,不会是坏人。”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邑江离扭过头,夏初晴看着他被月色柔和的侧脸,问道:“你和温师兄有什么过节,可以说给我听吗?”   “他欠我一条命。”邑江离望向天空,看着乌云逐渐遮住星芒,夏初晴素知温逸蓝的为人,肯定地摇头道:“不会的,师兄绝对不是草菅人命的人,我相信他。”   “你也肯定错在我,那还问什么?”   夏初晴闻言神色低落,不久后又重展笑颜,说道:“师兄不是会记仇的人,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今后有我陪着你帮助你。我们一起游历江湖一起行侠仗义,只要你诚心改过,总有一天师兄一定会原谅你的,好吗?”   邑江离反问道:“为何要我和你一起?”   那一刻,少女芳心萌动,她克制着自己溢满心口的情感,喃喃道:“因为……我想帮助你。”   ——给自己一个走近你的理由。   葬魂楼。   叶无方身穿鹅黄色的华服,悠闲地在走廊上闲逛,忽听远处的房间内传来悠扬的琵琶声,哀婉凄凉,如西风悲飒而来。叶无方收起扇子,向琴声的源头走去,推开房门,只见花魁湘晴坐在躺床上,轻手慢捻奏出悲凉音色,窗户旁躺着一名紫裘少年,双眼细长身材消瘦,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叶无方知祺木白脾气怪异,便要关门离开,忽听祺木白骂道:“要进来就赶紧滚进来,少往我屋里灌风!”   叶无方闻言走入关好雕花木门,走到湘晴旁侧身躺下,将头枕在她的腿上,笑道:“三爷好福气,天天都能听到湘晴姑娘的琵琶,死也值了。”   湘晴青葱十指,柔若无骨灵若游蛇,音色转而轻扬飞舞,叶无方双眼微闭沉醉其中,湘晴笑道:“无方公子若是喜欢,你我便这样一辈子一人弹一人听,如何?不过……我怕公子还未厌倦琵琶声,奴家朱颜已是随水而逝,被公子嫌弃了。”   叶无方正要开口,便被旗木白打断道:“我葬魂楼从不留人,但是湘晴你要是敢跟叶无方,我一刀砍死你!”   依偎的两人闻言笑了起来,叶无方摸着湘晴的脸蛋道:“如此佳人,三爷尚且舍不得,我怎么会嫌弃?”   祺木白放下水烟,呸了一声直起身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并非舍不得湘晴,只是恶心你。”   叶无方叹气道:“湘晴你来评理,我与三爷同是家中第三子,三爷众星捧月万人敬仰,我却是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真是令人伤心!你说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老天不公啊!”   湘晴正掩嘴嘲笑叶无方,忽见祺悠然和叶言推门走入,祺悠然见叶无方衣服半解躺在女人腿上,双眼迷离似含春情,皱眉道:“找了你半天,果然是在这里逍遥快乐。无方,我和叶大哥要去看望受了重伤的少主,你可要同行?”   叶无方露出无所谓的神情,摇手道:“我才懒得去,好友只是受了伤又不是死了,伤疤对男人是耀荣,你们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一来好友最烦别人无聊的关心,二来他最不服输,只会当我去嘲笑他,何必过去讨人嫌?”   祺悠然本以为两人关系甚密,不想叶无方竟如此说话,扭头和叶言道:“叶大哥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散漫的弟弟?”   叶言道:“少主年轻气盛,遭遇千目腾蛇出手急躁乱了方寸,幸好有玉蟾宫在旁保护,少主方才脱离险境。三弟,不许你任性,你随我和悠然离开此地,一同前往。”   叶无方闻言哈哈大笑,起身系好衣服,兴高采烈道:“我还以为是英雄逞强救美,原来是美人救英雄!好,我们赶紧收拾行礼前去。好友心高气傲最是轻视女人,这次竟被女人所救,估计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们过去好好嘲笑他一番,也好为他加重心理负担。湘晴姑娘,改日再见了。”   湘晴起身送客,却见祺木白瞪着自己神色不悦,只得留在原地目送叶无方,祺悠然向祺木白行礼告辞,祺木白神情不悦,只是点头合上双眼不再说话,静静躺在床上吸着水烟。   夕阳的另一边,枯叶乱舞,阳光斜射入房间,照在黑衣少年英俊的脸上。   慕容觞身姿挺拔,持剑靠在窗边似是小睡,玉蟾宫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起身,只觉浑身酸痛,问道:“这里是……少主,我们可是脱险了?”   慕容觞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走过去说道:“嗯。只是你受了重伤,需要静养,身上若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大夫来。”   “多谢少主费心。”玉蟾宫渐渐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说道:“原来诅咒的法器竟是千目腾蛇的牙齿,我记得那家店的老板说过,盗宝贼卖了很多东西给他,也许店里还有其他的法器。青眼蝙蝠王,我告诉你那家店的大概位置,你速带人去帮我将哪里的东西全部买下。这些银两若是不够,回来后我补还与你。”   青眼蝙蝠王恭敬地接过银两,笑道:“少主夫人不用为此事费心,只要精心养伤即可,我速去速回。”   慕容觞见青眼蝙蝠王离开,皱眉道:“这次是我大意了,不想拖累了你,……惭愧。”   慕容觞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在门外哈哈大笑,慕容觞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声骂道:“滚进来!”   叶无方推门而入,站到慕容觞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友啊,是男人就干脆些,直接向玉蟾宫道谢便好,何苦这样死要面子?”   “做事的时候看不到人,动嘴巴的时候你倒是比别人都勤快!”慕容觞见叶无方满脸嘲笑,张口便骂,一边拔剑劈了过去,玉蟾宫见两人就要打起来,急忙引开话题:“关于二哥的事情,不知少主有什么消息了吗?”   慕容觞停手转身道:“于凤长寻找宝藏时也受了重伤,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他现在已经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再过不久,老师的事情便会有所眉目。你受伤很重需要静养,我们暂时不能留在这里了,幽兰谷就在附近,我们先去那里住些日子。”   玉蟾宫点头,忽瞥见叶无方满脸笑意,皱眉道:“无方公子,麻烦下次进来先敲门,你可以出去了。”   叶无方收扇笑道:“是是,我不知两位正在此幽会,所以打扰了,还望姑娘海涵。”   “如果你嘲笑够了就滚出去!”慕容觞闻言勃然大怒,剑指门外,叶无方正要开门出去,正巧叶言走入,向慕容觞行礼道:“叶言参见少主,不知少主现在身体如何?叶某略通医术,可为少主稍作诊治。”   慕容觞以眼神示意床上的玉蟾宫道:“我身体已经恢复,并无大碍,玉蟾宫今天刚醒过来,身上怕是还有伤,麻烦叶大哥了。”   另一边的葬魂楼内,祺木白正趟在床上吸烟,双眼迷离似入仙境,忽听湘晴开门说道:“三爷,出大事了!前几日,我弹琴伤了手指,无方公子取了瓶药给我。我用了之后觉得很好,便悉数留下。作为回报我弄了些合欢散,放在原来的小瓶子里还他。现在无方公子已经走了,我忘了告诉他,那里面的药已被我换了。”   “没关系,春药也是药。”祺木白闭着眼睛喷着烟雾,神色一如平时冷淡,湘晴还要说话,忽见一片竹刀破窗而入,声响飒利,直直插入柱子!湘晴被唬了一跳,捂着心口笑道:“这送信的方式真是吓人,不知是哪位豪杰?”   湘晴费力地拔出没入柱子的竹刀,只见刀面上刻着一行小篆,湘晴柔声读道:“吾等七煞,重归天位,斗转参横,踏平桃花。”   湘晴笑着将竹刀递给祺木白,一边问他是何意思,祺木白放下水烟收起竹刀,并命湘晴打开窗户。祺木白轻拍手掌,只见八位白衣美人凤眼蛇腰,抬着一座紫纱金顶软轿从天飘然而落,祺木白飞身翻过窗户,坐入轿中离去。湘晴见祺木白走得匆忙,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不好阻止,只得目送主人离开,嘴中叹道:“合欢散的事情……罢了,不知哪位姑娘好福气,碰到用了药的无方公子。” 第四十五章 生离死别 桃花源。   入夜,月光璀璨,枝影摇曳。   荣雅阁的凉台上,邑归农正与刘习康对弈,棋盘上星罗宿列棋路明晰,正是到了输赢生死最关键的一步。刘习康手持黑子犹豫不决,笑道:“本以为师兄大病初愈,棋风必减锋芒,没想到我一时松懈,被师兄杀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棋路已成定局,师弟甘拜下风。”   邑归农闻言虽是得意,但面色平和,捋着胡子笑道:“我年少时血气方刚、目空一切,师父也曾为此批评过我,可惜我已经老了,改不掉这臭毛病了!不过此局尚有余地,师弟你再仔细观察观察,棋路尚未陷入死地啊!”   刘习康闻言低头专注琢磨棋路,许久方才落下一子,笑道:“师兄看我这一手如何?”   邑归农见刘习康一子解双征,不由点头赞道:“好棋!师弟这手扭转乾坤,这次是师兄输了。”   两人收起棋子,刘习康抬头才发现月轮高悬天空幽蓝,劝道:“师兄病情虽是好转,但是大夫叮嘱过,最好莫要伤神以免病情复发,所以师兄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本以为这次是命中死劫,没想到竟能起死回生,也许老天也知道,我尚有心愿未了。”邑归农感慨不已,刘习康奇道:“师弟愚钝,不知师兄还有何等心愿?”   邑归农正要开口,忽听院外风声大起,扬起一地枯叶,刘习康向外望去只觉气象有异,皱眉道:“自从邑江离擅闯桃花源后,这里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今日亦是如此啊!我稍去查看,师兄稍等。”   邑归农点头目送刘习康离开后,看着沙尘飞扬,暗叹道:想我手刃兽生,与邑江离重逢,已经过了两年有余了。后来,婉儿私自放走江离,被掌门下令关在白石洞,不知她现在状况如何?待我身体痊愈,便出去寻回江离,令其改过自新回到桃源,不仅了却我一生夙愿,也可还婉儿自由。   邑归农正自出神,未见乌云逐渐遮住明月,他的影子随之变得昏暗,直至被黑暗吞没其中。   黑夜之中、院墙之外,一道人影一闪而逝,无人看到。   白石洞内一片黑暗,惟有几缕细弱的光速照射进来,水滴不断从上落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死寂的山洞增添了一丝生气。铁门之后,林清婉盘腿坐在石床上打坐修行,不知不觉已练到踏水凌波第七重。林清婉收纳吐息,起身稍作活动,感慨道:师叔说我心存杂念,所以未能习得高深心法,没想到进了白石洞后,我竟能突破自身极限完成修行,也算一段奇缘。   林清婉正自出神,忽听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人拿出钥匙解开门锁,林清婉见来者是同门弟子,行礼问道:“不知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你随我来,掌门唤你有事。”白衣弟子神色冷淡,言语简短,说完便转身而去,林清婉一头雾水急忙跟上,走出白石洞后,只见外面阳光明媚。林清婉许久未出,只觉阳光刺眼,急忙伸手挡住眼睛。两人绕过玉兰苑,白衣弟子仍不作声,林清婉忍不住问道:“难不成是五年的时限到了,掌门传命放我出来?”   “自你进去后,只过了一年时间。”白衣弟子冷漠的声音从前面飘来,林清婉闻言越发好奇,惊讶道:“那为何让我出来,难道桃花源有大事发生?”   白衣弟子不耐烦道:“你见到掌门后自会知晓,莫再瞎问。”   林清婉见白衣弟子神情不悦只得闭嘴,两人一路无言来到望月台,白衣弟子打开屋门示意林清婉进去,只见屋内坐满弟子,掌门与几位师叔坐于上位商量着事情,林清婉行礼道:“弟子参见掌门,不知掌门传唤所为何事?”   王博超神色伤感,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林清婉,叹气道:“邑师弟……已经不在人世。”   林清婉闻言如遭雷劈,脑中空白一片、双眼随之模糊,急忙低头道:“师父身体一直不好,终究没能躲过死神啊!”   王博超摇头道:“非也,婉儿你被关入白石洞后,邑师弟的身体在大夫的调理下好转,我本以为再过两三个月,他便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没想到天命弄人……”   林清婉心中暗涌不祥之感,问道:“难不成师父是被人暗算?”   王博超点头道:“三天前的晚上,桃花源外部的结界被人破除,源内却无人察觉……除了师弟之外,还有几位桃源弟子惨遭毒手死于非命,实乃桃花源的耻辱。敌人非常嚣张,杀死桃源弟子后留下字迹离开。”   林清婉见事态严重,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不知此事可有什么线索?”   王博超道:“十七年前,桃花源与蓬莱联手诛灭天煞七星,我对七星的武功剑术有些了解。据我观察,发现师弟死在符离刃下,符离刃乃毒手老仙独门秘器,而他早在十六年前被于哲轩和莎曼彤联手除去。”   林清婉道:“天煞七星……也许是毒手老仙的弟子为了报复而来,当初邑江离闯入桃源便是如此原因。”   “没错,怕是七星的继任者们打着名号再出江湖,此事与邑江离有脱不开的关系。他本来为我派囚犯,却被你私自放走。”   林清婉明白了王博超的意思,低头道:“弟子自知有罪,恳请掌门准许我带邑江离回来受审,好为师父和同门弟子报仇。”   王博超点头道:“我知道你对师弟与桃花源的感情,只是你有嫌疑在身,桃花源又人手紧缺,派你单独出去怕是不妥。”   王博超询问门下弟子何人愿意,众多弟子生怕林清婉与天煞七星勾结害死自己,默默低头无人应答。王博超只觉此事棘手,忽听旁边一人说道:“我以自己的性命保证,婉儿定能成功带回邑江离。”   王博超闻言扭头,原是甄英俊半仰着身子喝酒,王博超见师弟出言担保,点头道:“既有师弟作保,我便准许林清婉单独出山,众人可有异议?”   甄英俊道:“由我做保还有谁敢有异议?婉儿你放心去吧,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林清婉心中记挂师父便点头离开,此时正值严冬,桃花树林早已枯尽,林清婉满心悲伤,走出不远,正巧碰到前往荣雅阁的刘习康。刘习康与她聊了几句,知道了掌门的安排,双眼含泪道:“是我害了师兄!只怪我当初不该出去那么久,若是我能察觉有异早些回来,想必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那时我正与师兄下棋,忽然察觉外面气象有异,所以出外查看,不想并无收获。当我回到荣雅阁后,师兄早已气绝身亡。敌人着实狡诈,调虎离山害死师兄,婉儿你这趟路途,怕是一路艰险,定要小心。”   林清婉点头道:“事已至此,还望师叔保重身体莫要自责,好为师父报仇雪恨。”   刘习康用袖子擦去泪水,说道:“这次桃源遇袭,除了师兄惨死,几位弟子惨死不说,还有几人下落不明,令人着急,想来已是遭遇不测。婉儿你年龄还小,没有与七星交过手,所以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如何残忍。师兄门下弟子尽数凋零,惟剩你一支独苗,千万要小心啊!”   林清婉点头道:“当初是我私自放走的邑江离,责任在我,我自当承担,何况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袖手旁观?我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桃源讨回公道!”   刘习康见林清婉巾帼之气不让须眉,点头道:“桃源有如此弟子,师兄在天之灵也会安心。”   两人言语间已经来到荣雅阁前,刘习康停下脚步,他不愿打扰师徒在世间最后的相聚,叹息离开。林清婉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摆放整齐,蒙着夕阳的薄纱,宛如记忆里的昨日,未曾变过。   一人面容安详,静静地躺在桃花木棺之中。   林清婉永远记得,那日桃花盛开,孤单的自己被他带到这里,开始新的人生。美好的时光悄然而逝,她从未想过,那之后的日子是死别,与不断的分离。不想最后,连师父也走了。曾经花团锦簇,却难敌东风无情,枯叶落尽,只剩一人还留在原地。   林清婉看着安详入睡的邑归农,万千滋味涌入心头,忍不住抚棺垂泪道:“师父……” 第四十六章 妖骨白玉琴 石亭古院,雪落无声。   万籁之中,惟听利刃破空之声,剑气如虹斩破风霜,刹那间玉石崩裂,玉杯美酒如雨露碎裂。   “怎样?”慕容觞剑指叶无方胸前,居高临下的双眼尽是藐视之情,叶无方擦去身上的茶水,摇头道:“剑若游丝,刚而不强、柔而不韧,现在的你,十个我也打得。伤势还没好就不要逞强,过来坐下喝茶吧!”   坐在一旁的玉蟾宫点头赞同,慕容觞只得收剑坐下,“既然你如此觉得,过来比划两招如何?”   玉蟾宫劝道:“少主伤势还未痊愈,确实需要静养,无方公子说的没错。等少主的伤势好了,无方公子定会舍命赔君子,与少主打个痛快。”   叶无方点头称是,慕容觞呸道:“等我伤好了,这家伙早不知道醉倒在哪个姐姐怀里了!记得我们年少初遇,各不知对方身份,不惜性命打了个你死我活,那时何等畅快!不想才过几年,你就变得老了百岁一样,不知那时的气势去了哪儿?”   “上天多给了我三分天赋,自然少给我三分努力,可见万物都是公平的。”叶无方为身旁两人斟茶,回忆起那段年少无知的快乐时光,眉目含笑,玉蟾宫摇头道:“无方公子这话说得挑衅,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不用到正事上?你应该多劝劝少主,让他放下刀剑好好休息才是。”   “我身上只是小伤,不碍事,倒是你伤势未愈,又无内功护体,坐在这冰天雪地里,小心落下病根。”   “多谢少主关心。比起我的情况,叶大哥这几天旧病复发,他才是应该被关心的人。”玉蟾宫一边饮茶,一边以眼神示意屋内,慕容觞闻言放下杯子,奇道:“叶大哥怎么了?”   玉蟾宫见叶无方并无担忧神色,不悦道:“叶大哥自小身中寒毒身体虚弱,即使炎炎夏日也需狐裘裹身。现在冬雪正浓,他躲在屋里不能出来,怕是不好受啊!”   叶无方叹气道:“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家里请过很多有名的大夫,奇珍异草也用了不少,均是于事无补,没一个管用的。”   玉蟾宫曾问过叶言病情之事,却被他含糊带过,她心知此事有异,问道:“此病确实怪异,我粗通医术却从未见过这种寒毒,不知叶大哥是怎么染上的?”   “我不知道。”叶无方说得干脆,玉蟾宫闻言恼怒,冷笑道:“好轻松的一句不知道。”   叶无方只顾品茶,眼神飘向别处,说道:“他不愿意告诉我原因,我又能如何?我天性愚笨,不比你玉蟾宫聪明乖巧,但你不也照样也问不出来吗?”   玉蟾宫被问得哑口无言,三人一片静默不再言语,叶无方忽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瓶药膏放到慕容觞的面前,“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九里香,专治外伤,我为了好友特意拿来,差点忘记了。”   慕容觞不将伤势放在心上,正要拒绝叶无方的好意,忽见青眼蝙蝠王鼻青脸肿而来,高声问道:“不知蝙蝠王何故受伤?”   青眼蝙蝠王嘴中骂骂咧咧,心里一团怒火燃烧,忽听慕容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犹如天籁贯耳,急忙跪着走过来,抱住慕容觞的小腿流泪道:“蝙蝠王给少主请安,多谢少主关爱,老奴铭记在心永世难忘!我已经帮少主夫人取来了那家店的所有东西,还请少主放心。至于这伤……哎,我路过无女村,听到远处的山头传出优美的琴声,我因为好奇便过去查看,不想遇见了一个妖怪,被她打成重伤。”   “麻烦蝙蝠王了,你的侍卫已经将东西交给我了,不知我给的银子可够?”   “这点小事,少主夫人不用在意。”蝙蝠王直接打死那店主了事,未花一文,还捞了一笔,自然说的慷慨。慕容觞顺手将九里香扔给青眼蝙蝠王道:“这有一瓶治疗外伤的药物,蝙蝠王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青眼蝙蝠王急忙双手接住,打开嗅嗅,只觉芳香扑鼻,伸出拇指赞道:“这么香的药,必定是珍品!一点小伤何足挂齿,怎么配用这么名贵的药物!我必定将其供奉列祖列宗,方不会辱没少主的美意。”   叶无方见他说得夸张,笑道:“这药是我送他,不值什么钱,蝙蝠王你放心去用,若是觉得有效,再找我要即可。对了,那妖怪为何平白无故打你?”   青眼蝙蝠王叹气道:“我见她容貌美丽。便想与她成云雨之欢,不想她野蛮刁钻,哄我脱了衣裤便一顿暴打。我见其貌美不忍下手,狼狈逃窜回来。”   屋内的叶言碰巧听到蝙蝠王的话,想起几日前的经历,在屋内说道:“三弟,你可记得前几天我们路过无女村,也曾听到琴声,演奏的手法虽然平庸,音色却是出尘脱俗、不同凡响。”   青眼蝙蝠王见叶言发话,急忙接道:“那妖怪手里确实拿着一把琴,制作得非常精巧,连我这种外行都能看出,那绝非普通的古琴。”   叶言畏惧外面的风寒,足不出户,躲在屋内问道:“此物必非凡品,蝙蝠王可还记得样子,仔细说与我听。”   青眼蝙蝠王回忆道:“我只粗看过一眼,所以记不太清。那琴好像是四只骷髅手臂对拼而成,白骨如玉、晶莹剔透,”   “原来如此,此琴名妖骨白玉琴,确实是一把天下闻名的好琴。”叶言听得青眼蝙蝠王粗略描述,已知晓此琴的来历,玉蟾宫见状问道:“叶大哥你既知此琴来历,何不告与众人?”   “百年前,两位绝色女子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那男子说了,自己不爱女人唯爱琴声,令两女各去编一首曲子,谁能令他感动,他便和谁结为秦晋之好。于是两位女子弹了十天十夜不休,耗尽精力而亡,男子便取两人的手臂合二而一,制成妖骨白玉琴。”   “无聊的故事,不可理喻。爱人不爱己,死不足惜。”玉蟾宫听了叶言的解释,心中不解连连摇头,叶无方却是叹息道:“原来百年前还曾发生过这般凄美的爱情,真是闻者伤心。女子的爱恨情仇,玉蟾宫你天性冷漠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妖骨白玉琴乃世间珍品,竟然落到了妖怪的手里,未免可惜。最近悠然姐请我们前往幽兰谷,不如我讨来此琴,当礼物送她,方才不会辱没如此爱情传说。” 第四十七章 青衣女魃 听了叶无方的建议,叶言点头同意道:“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那妖怪能力深浅,你且小心行事。幽兰谷大典在即,少主何不一同前往?”   “司冥说我爹也会去,我自然要去,好久没见过爹爹了,正好向他讨教一下。”   叶无方闻言笑道:“无女村正好顺路,不如你和我们一同前去取琴,也好有个照应。”   不想慕容觞摇头拒绝道:“蝙蝠王尚能从她手里平安逃回,可见实力不值得一提,我没有兴趣。你们先去取琴,我随后便到。”   叶无方详细问了情况准备离开,叶言放心不下唤他入房仔细叮嘱,玉蟾宫见状笑道:“若是高强的武者,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你宝贝的三弟怕是回不来了。”   叶无方停下脚步,转身笑道:“你们两人只会嘴上说说,若是真担心我,何不与我同去?”   无女村地处边僻,土地贫瘠,叶无方走至此地,只觉满目荒凉,如置身坟地之间。走过污水上破烂的石桥,一阵恶臭扑鼻而来,叶无方只得以扇遮鼻,叹道:“这里地瘠土贫、破败不堪,也难为妖怪能住得下去,看情况只怕不是什么美人,令人失望。”   叶无方觉得扫兴,正在犹豫去留,忽见远处敲锣打鼓、热闹非凡。众人成队向山顶进发,人群中抬着一位女子,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村民表情麻木两眼无神,对女子的哭喊置若罔闻。叶无方觉得奇怪,便悄悄跟在众人身后,忽见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白衣、腰挂玉佩,身形清丽如出水芙蓉,正是奉命寻找邑江离的林清婉。   原来林清婉这日碰巧路过无女村,见此地景象诡异离奇,便在村民后面暗暗跟着,以查看情况,不想身后忽然出现一人,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小师妹,许久不见。”   林清婉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心内一惊表面却是如常,退后一步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叶无方却是不答,只是看着远处的人群,叹息道:“看样子八成是用活人祭奠山伯水神的恶习,真是可怜的女子,就此送命。小师妹出身桃源名门,素以正人君子、英雄豪侠自称,自当会出手相救。”   林清婉扭过头去懒得理他,见队伍渐渐远去急忙轻步跟上,叶无方悠哉地走在后面,林清婉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你为何来此?”   “我听说这里有妖骨白玉琴,可惜落在妖怪手里,所以前来看看。”叶无方略过美人一事,林清婉未曾听说过妖骨白玉琴,奇道:“听着便不像什么好名字,此琴是何来历?”   叶无方笑道:“我原来也是不知,后来听大哥说,妖骨白玉琴乃是两位绝代琴姬的手骨打造而成,精美非凡与众不同,如果小师妹见了之后喜欢,我可以割爱。”   “邪门歪道。”叶无方见林清婉一脸阴沉,摇头道:“是小师妹的思想太过古板狭隘,力量不过被人支配,方才有正邪善恶之分。就像一件武器,在恶人手里杀人夺命残害生灵,在小师妹手里,则是扶助百姓普渡众生。”   林清婉见他笑得得意、句句嘲讽,心中更加一层厌恶,不再言语默默随着众人上山。一直走到山顶,众人方才放下女子散去,女子痛哭不已却无能为力,只得等待死神的降临。林清婉见众人离开,走上前去解开女子的绳子,问道:“姑娘,你为何被捆绑至此地?”   女子不想虎口之危,竟有人现身救下自己,不由惊喜万分,松开绳子后急忙拉住林清婉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逃走再说。”   女子拉着林清婉便要逃走,忽被一阵旋风挡住去路,风中忽现狠厉一掌,杀向两人!林清婉急忙护住女子挡下杀招,喝道:“什么人,出来!”   旋风后退数尺散去,现出一皮肤黝黑、身材丰满的女妖,那女妖见两位妙龄女子站在眼前,舔舔嘴唇道:“上了山就是我的人了,还想跑?”   “在下偶然路过,不知你与这位姑娘有何恩怨,要取她性命?”林清婉见来者不善,只得先礼后兵,低头行礼,叶无方走上前来哈哈笑道:“有恩怨才要杀人,小师妹你果然天真。”   女妖见白衣少女冰雪出尘如玉无瑕,不由笑道:“不错,你的长相可比身后那个女的好上许多,待我扒下你的脸皮与我融合,便可修得绝世容貌。”   女子见到女妖现身后吓得瘫坐在地上,慌得六神无主,嘴中喃喃道:“青衣女魃……这下完了,我们死定了……”   青衣女魃狂笑一声杀上前去,不想招招被林清婉挡下,林清婉正欲劝说,便听叶无方喝道:“和这种妖怪废话什么?”   林清婉见叶无方举扇杀了过去不由皱眉,虽知他没安好心,但是两人若是能联手除去女魃,对村子确实是好事一件,一可还村子太平,二可保下少女的性命。林清婉见叶无方和女魃战意正浓,只得放下个人恩怨,与他联手应战!两人本为人中翘楚,此时配合天衣无缝,双方实力更上一层!   女魃本以为人类弱小卑微,并不将两人不放在心上,不想百招过去,两人竟占得上方压制住了自己!青衣女魃被叶无方一掌震飞出去,急忙退后站稳,暗想:这两人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修为,是我看走了眼!   女魃见两人步步紧逼,虽有心想逃,却是舍不得身后藏的一山珍宝,二则自己未现真身,未尝不可杀了林清婉取其面皮,只是要费些功夫。青衣女魃正自心中犹豫不决之际,叶无方忽然停手道:“我来此地是为寻妖骨白玉琴,只要女魃你将妖骨白玉琴交予我,我必定不与你为难。”   青衣女魃呸地一声骂道:“你当我是傻子!我将妖骨白玉琴交予你,你若是自食其言,我不是财命两空?!”   叶无方笑道:“我和小师妹联手杀了你,照样可以拿到妖骨白玉琴。我只是见姐姐你花颜月貌,又有百年修为,如此巾帼红颜,死在我的手上委实可惜,所以我才不愿下此毒手。姐姐若是不信我,我可对天发誓,若我拿到了妖骨白玉琴,一定不会为难伤害姐姐,若有食言,必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如何?” 第四十八章 真身 林清婉不想叶无方出尔反尔,气得咬牙切齿却是毫无办法,青衣女魃见他神情坦然、言之凿凿,暗想:他说得倒也在理,不过一把琴而已,得失对我并不重要,况且他已立下重誓,不如赌一把,白衣女子的武力对我而言尚可应付。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到做到,也希望公子言而有信!”青衣女魃挥手划出一道光亮,向叶无方杀去,叶无方急忙双手接住,被震后退数尺,低头一看,手上的东西正是妖骨白玉琴,不由点头笑道:“大哥说的没错,果然是把好琴。既然姐姐如此爽快,在下也当遵守约定就此离开,后会有期了。”   叶无方收了琴便悠然离开,女子急忙追上他道:“公子且慢!你的师妹尚与女魃交战,你就这么丢下她不管吗?”   叶无方笑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你放心吧,小师妹武功高强,她若是想逃没人拦得住,即使是女魃也奈她不得。我看姑娘不过寻常百姓,应该是不会武功,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还是快点随我离开此地吧!”   女子闻言扭头看去,只见两人已经打斗起来,林清婉似是打得吃力处于下风,叶无方见状啧啧叹道:“怎么过了这么久,她的武功也没什么进步?小师妹学艺不精啊!姑娘,我看她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赶紧走吧!”   叶无方转身便要离开,不想被女子死死抱住胳膊拉住,女子哭道:“恩人救了我,我怎能弃她而逃?我与公子萍水相逢,公子尚且有一丝怜惜,恩人是你的师妹,还求公子救救她!”   叶无方最怕女人哭泣,又不好硬推开,只得点头答应:“姑娘,不如我们坐在一旁观战,我虽立誓不杀女魃,但若是小师妹输了,我就救下她,再一同逃走如何?”   女子闻言转悲为喜,叶无方一手持琴,一手抱住女子腰肢,飞身坐在远处树上,说道:“此处观战,别有一番趣味。”   叶无方从腰上解下绣着鸳鸯戏水的袋子递过去,女子接过解开,只觉香气扑鼻,一瞧里面竟是几块糕点,便耐不住肚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女子吃完满足地擦着嘴,忽见叶无方一双桃花眼满目柔情望着自己,不好意思低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多谢公子。”   叶无方将妖骨白玉琴架在腿上弹奏起来,此时一道掌风冲击扩散,树枝乱颤。叶无方沉稳不动,女子却是左摇右晃坐不稳,急忙扶住旁边的树干,正欲开口,忽见叶无方一手拨动琴弦,一手竖在唇边悄声道:“嘘——”   女子顺着叶无方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青衣女魃身形极快,如游鱼入水,化为一抹青影纠缠在林清婉身旁!林清婉步法轻如凌云破花,玉足不沾雪屑,形似急水繁花,在空中回旋飞舞!青衣女魃心中急躁出掌越发狠戾,招招毙命,均被其轻易破解!   女魃尖长的指甲压住林清婉的宝剑,双眼微微眯起,血色眼眸倒映出毫无惧色的脸庞,“不过世间寻常女子,力量平庸并无特殊之处,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不过你这张脸我很是喜欢,待我剥下你的面皮,你我便可融合一体活在世间,哈哈哈哈!”   林清婉一剑甩开女魃,呸道:“妖怪修得人形本属不易,但你违天逆理、擢发难数,我怎能容你!今日我必当为民除害,除去你这妖孽!”   青衣女魃化出宝剑赤水羽,飞身杀去,林清婉被逼得节节后退,女魃见状猖狂地笑道:“如何?口舌之勇终不敌宝剑之锋,你我生死定输赢!”   眨眼间七道剑气破空而来,林清婉躲闪不及白衣染血!女魃一剑直劈少女面门,幸是林清婉反应快如闪电,举起剑鞘挡住赤水羽剑锋,青衣女魃咬牙发力,不想林清婉身如松柏丝毫不动!   林清婉一掌顶住剑鞘压制赤水羽,一手缓缓拔出清风剑!剑身铮亮如光,正反两面倒映出不同的眼眸与意志,一者贪婪迷离,一者正气凌然!林清婉拔剑杀来,青衣女魃急欲飞身后退,不想身体竟被剑鞘紧紧吸住!林清婉剑势如虎如龙,女魃逃离不得只得四处躲闪,几招后便自乱阵脚!   两道身影不断分合,直到两人咬牙对拼一掌,各被震退数尺!   女魃尚未收住脚步,林清婉复又杀了过来,白衣如雪、宝剑如雷!女魃躲闪不及,被一剑穿肩、鲜血四溅!女魃重伤之下不再畏惧,一把攥住清风剑,前仰狂啸一声,清风剑应声而碎!   林清婉被震得后退数尺,女魃拔出剩余剑身扔在地上,笑道:“没有了武器,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女魃挥舞赤水羽放出道道火雷,流火飞落在林清婉身旁,炸起无数沙石!女魃急欲取她性命、欺身而上,林清婉取下背上宝盒杀去,被女魃一掌接住!两人同时发力运功,宝盒应声碎裂!青衣女魃被震退数尺,只见一把弓箭旋转飞出,落在林清婉手上!林清婉取出数张道符撒落天空,五色道符似有感应,飞散在白衣少女身旁,似是保护主人!   林清婉一手持融春弓,一手伸向空中,道符瞬间飞入其手、化为银色羽箭,因见女魃不敢贸然上前,引弓笑道:“你不过来,我便过去了。”   羽箭破空杀来,女魃躲过一箭,一箭又至!一箭接着一箭,越发急促飞射而来,女魃见状方才明白过来,虽欲近身施加压力,不想林清婉且战且退,仙子凌波飘然后撤,甩开女魃数丈!女魃无法近身,心中焦急万分,一拳砸向地面,四周枯败的草木迅速燃烧起来!   青衣女魃见两人已经被火焰围住,笑道:“四处都是火焰,我看你如何再退!”   林清婉伸手勾过一张玄色道符,化出一箭射破空而上、直冲天际,雨露纷纷撒下,火势不多时便被熄灭!青衣女魃见危机被轻易化解,心中大惊乱了方寸,不想林清婉故意放慢脚步,引那女魃跟上!女魃不知是计,急忙杀到林清婉面前,正欲一掌取命,不想林清婉侧身躲过化出一箭!此箭附着金光,与众不同,箭头正对女魃之脸!   金光之箭呼啸扑来,正中女魃眉心!女魃被震飞数尺,爬起身后发现自己的脸,如岩石碎裂开来、层层脱落,急忙捂住自己破碎的脸庞,声音惊慌失措:“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我的脸!”   青衣女魃吸食众多女子的精华,方才修得如此娇美容颜,忽见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不禁怒火焚烧仰天长啸,身体随之炸裂,现出真身! 第四十九章 古老的石像 只见女魃头上无发、双角粗壮,人身蛇尾布满青鳞,身体比刚才大了一倍有余!女魃发狂般地冲杀过来,如暴风过境、地动山摇!   林清婉见状暗吸一口气道:果然,妖怪心神受损、欲壑难填,却偏生道法高强,今后必将危害人间。我已经耗费大量元神,方才逼出她的原形,再拖下去于我不利,此时才是胜负关键之战!   林清婉虽是毫无畏惧,但女魃的力量和速度与刚才有天壤之别,夹风带石打来,箭羽还未碰到女魃、林清婉胸前便挨一掌,口吐鲜血飞坠出去!林清婉尚未站稳,忽见女魃又是一掌打来,急忙侧身躲过!   女魃甩尾撞击过去,林清婉虽是双手挡住要害,仍是被巨大的力量踹飞出去!林清婉见女魃的力量与刚才有天壤之别,绝非自己可以匹敌,惊叹道:若是再吃一掌,吾命堪忧!只是羽箭脆弱无力,在她的面前不过杂草碎叶!   危机之间,林清婉心中已有主意,将道符悉数收来,咬牙催动法力将百道飞箭射出!百箭迎面杀来,女魃毫无畏惧长啸一声,声波扩散开来,震飞无数羽箭!虽有几支箭羽扎进女魃身体。但并未伤到女魃分毫!   女魃扯下身体上的箭羽,毫不在乎地扔在地上,林清婉骇然道:“真正的女魃之力,果然非我能及!”   女魃破石惊天逼杀而来,林清婉却是道符用尽、再无办法,只得被动挨打!女魃见她转身欲逃,心中得意放肆狂笑,掌风更加暴戾!女魃飞冲了过去,坚硬的脑袋直撞向林清婉,林清婉不敌女魃蛮力,惨叫一声被撞飞出去砸到树上,女魃哈哈大笑扑杀上去,正是致命杀招!   枯木成群倒塌,飞沙走石,扬起阵阵尘雾!两股力量相互撞击,一强一弱,一正一邪,正是两人最后生死之搏!   一片混乱之中,只见鲜血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汇聚成流而后分散。烟雾慢慢散去,现出沙尘中两人。   叶无方指下的琴声,由湍急洪流化为潺涓溪水,女子见远处一团沙雾看不清楚,担忧地探头看去,叶无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已经结束了。”   女魃面容狰狞、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甘与吃惊,声音干哑道:“怎么可能……”   原来林清婉暗藏道符于掌,趁女魃得意之际,故意露出破绽引她上钩!女魃欺身而来,不想掌风未至林清婉面前,心脏已被箭羽穿透!女魃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轰然向后倒去!   林清婉见女魃圆睁怒目躺在地上,既无声息亦无动静,知她已是死去,心中一片唏嘘。   本欲长生不老,原来不过朝夕。   你轻贱性命,必为性命所轻贱。   “姑娘,你没事吧?”女子见女魃死去,急忙跳下树扶住虚弱的林清婉,林清婉身中女魃数掌,已是重伤在身,偏又大量消耗法力,体力早已透支,站立不稳只得靠在女子身上,喘气道:“我没事,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我稍作调息便好。”   叶无方走过来拍手笑道:“小师妹果然威武,不愧是桃源得意弟子,在下佩服。只是这位姑娘,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薄茵,不知两位姓名?”女子见危机过去放下心来,满脸笑意,叶无方因见薄茵扶着林清婉非常吃力,便靠过去一掌击昏对方,薄茵见他出手狠准,惊讶道:“公子你要做什么?”   叶无方将妖骨白玉琴递给薄茵,抱起林清婉道:“小师妹向来倔强,我若要扶她,她又要不高兴了,可是我又怕姑娘你累倒。这样做,对你我都方便,师妹也能安心睡个好觉。”   虽说叶无方句句关心,但薄茵只觉两人关系怪异,又不好说话只得点头答应,叶无方正欲带两女离开,不想村长见山顶气象异常,便带了几个胆大的人偷摸前来。众人见女魃死去不由喜出望外,因见叶无方一表非凡英姿勃发,又见林清婉身娇体软气若游丝晕去,便料定叶无方才是恩人,过去围住他跪谢道:“多谢公子为我们除去祸害!公子真是我们的恩人,一定要留下,我们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叶无方见他们误会,也不解释,只是含笑点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村长一边命人抬来架子送林清婉下山,一边招呼众人将女魃抢去的财宝搬走,村长见叶无方在旁,急忙取些珠宝递过去,不想叶无方摇头拒绝。村长本是贪得无厌之人,见叶无方见利思义果断拒绝,不由伸出大拇指赞道:“公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品德高尚,真让我村蓬荜生辉。”   叶无方看向山顶四丈有余的石像,用扇子指着问道:“远处那尊石像,造型虽很常见,但摆在那里非常突兀,不知是否有什么学问?”   村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公子真乃绝代高人,一眼便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事情。。”   叶无方含笑点头,村长靠近他压低声音道:“这座石像,自我出生便摆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可见其历史久远。直到十八年前,发生了一件奇事,现在少有人敢提起。这事发生在夜晚,一轮血月当空,村中众人觉得天象诡异早早入睡,村内一片静默。我那时睡得正熟,忽被一声巨响震醒,我心中惊恐不敢出去,便悄悄把着窗户缝隙看去。妈呀,这一看可不得了!我离得虽远,但也能看出是两个巨大的妖怪,飞在空中打得激烈。那时山摇地动可怕至极,两妖打了许久后一妖狼狈逃走,我本来以为事情就要结束了,不想妖怪闻到了人的气息而来,悬在村子上空。妖怪正要出手灭掉我们,幸有几位道士赶来,封印了妖怪。我们等到第二天天亮才敢出来,道士告戒我们,妖怪已被封印在石像之下,若不想招来毁灭便不要碰触石像,以免破坏封印放出妖怪。”   两人言语间,已经来到石像旁边,叶无方饶有兴趣地左右围观,村长则因为有事处理离开。叶无方眯着眼睛,飞身落到石像手掌上,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查看,只见是一串血红的珠链。叶无方心中奇怪便伸手去取,不想被咒术反弹伤到了脸,叶无方擦去血迹,浮起笑容,点头道:“看来为了保险起见,施加了两道封印,一道封印在石像上,一道在手链上,有趣。” 一座看似普通的石像,牵连着五个人的命运 第五十章 新仇旧恨 夜晚的村庄不同以往、热闹非凡,载歌载舞人声鼎沸,原来村民感谢叶无方,便为他举办篝火夜会。但因村妇长相粗野穿着朴素,叶无方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待入夜后众人散去,便沿着小径回房休息,忽听小路旁的树后躲着一人哭泣。叶无方循着声音过去,不想正是今日被自己救下的薄茵,不由问道:“怎么了?你已经被救下,村长也说过会好好待你,你还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薄茵擦去泪水,叹气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地穷山恶水民风彪悍,村民重男轻女,生下女婴颇多扼死。村子中的女人,大多是买卖而来,再加上女魃霸占无女山的山顶后,要求村长每月供奉少女,女人在村子中更为稀少。我因婚事不满父母做主逃了出来,不想被人拐骗而来,不过卖了四两银子。”   叶无方见薄茵身世凄苦,叹道:“姑娘虽不说是倾世佳人,但天真浪漫令人喜欢,怎么可能只值四两银子?这样,我明日便和村长说,我出百两赎你出来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公子有所不知,这村子里的人蛮横至极,尤以村长为甚,曾有人来此寻找妻女,被他们打死后随便扔在荒山了事,我怕……”薄茵双眼含泪悲痛不已,叶无方本是世间最怜惜女子的,怎会由得世间有如此残害女子之事?不由说道:“姑娘若是相信我能保护你,就随我离开。”   薄茵见识过叶无方的武艺,怎么会不相信他的能力?破涕为笑点头道:“多谢公子和林姑娘舍命护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无方见村子夜深人静不闻人声,正是离开的好时机,说道:“好,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唤了师妹后便一起悄悄离开。”   万籁俱寂,三人借着月色前行,叶无方见薄茵走得吃力,说道:“这里的山路崎岖陡坡,难为你了,只要再忍耐会儿,走到前面平坦的大路就好了,我已经命人备下马匹。”   薄茵擦汗点头,林清婉看着两人神色亲昵,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正要开口劝说,不想叶无方道:“小师妹,你和女魃战斗完后晕倒,还是我抱着你去村子接受治疗,你不愿对我说谢谢也罢,也不用这样一脸阴沉地盯着我啊!”   林清婉呸道:“女魃之战,我并无把握,本意是先救下薄茵姑娘,稳住女魃,再找同门前来助我除去妖孽。可你故意出手令我骑虎难下,拿了妖骨白玉琴后冷眼旁观,要不是你在旁挑拨,我怎么会受如此重伤?遇见女魃时你说的话的确没错,是我天真,以为你真心行侠仗义。”   叶无方道:“小师妹说的有理,虽说过程坎坷但结局圆满,女魃已死,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你我皆大欢喜,你还有什么生气的地方?行侠仗义的事情我未必没做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坏人做一千件好事仍然是坏人。”   叶无方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坏人做一千件好事仍然是坏人,不过——好人做一件坏事可就再也当不了好人了。”   叶无方意有所指,他的话点燃了林清婉的怒火,林清婉停下脚步正色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叶公子若是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我必定放下恩仇,真心将你当成朋友!”   叶无方啧啧叹道:“真是令人感动的话语,只是不像是对我说的。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印象深刻啊!”   林清婉怒极反笑:“第一次见面时的你,在我印象里也很深刻,我活了十六年,那还是第一次险些丧命!”   两人剑拔弩张,薄茵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两人言语不合打起来,叶无方见前面便是青眼蝙蝠王众人,对林清婉道:“我先与薄茵姑娘离开了,小师妹告辞啦,后会有期。”   林清婉虽是担心薄茵,但见她相信叶无方是好人愿意随他离开,只得说道:“姑娘今后需小心行事,若是碰到麻烦,可来桃花源找我。”   薄茵点头道谢,叶无方扶她上马后,与林清婉分别而去,走出不远后,便听叶无方道:“男女有别,我不好总带着你在身边,不如我派人送你回乡如何?”   薄茵心中虽是眷恋父母,但更感激叶无方相助之恩,低头道:“公子对我恩重如山自当以身为报,从此我便是公子的丫鬟……”   叶无方摇头道:“你这样说,只是将我当成世间俗人,而非将我当成朋友。我帮你出自真心,姑娘能开心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薄茵见叶无方不求回报越发感激,含泪道:“多谢公子一片真心,若我今后能衣锦富贵,必当涌泉相报今日之恩!”   叶无方含笑点头,派人送走薄茵,扭头告诉身后的青眼蝙蝠王道:“女魃已经死了,蝙蝠王你凭空少了一个美人,我也替你伤心。不过女魃在山中存了大批珍宝,已经被村长取了置在家中。”   青眼蝙蝠王最是贪财好色的一等人,闻言喜得抓耳挠腮,眉开眼笑道:“多谢无方公子提醒,我这就去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青眼蝙蝠王调转马头便要奔去,不想被叶无方持扇拦下道:“现在里面有一位女壮士,比青衣女魃还要恐怖数倍,我怕你上去了就回不来了。”   青眼蝙蝠王吓得勒马停下,但心中又舍不得财宝,叶无方见他畏首畏尾心有不甘,笑道:“是你的就跑不了,那女壮士不久后便会离开,蝙蝠王你几日后再去就可以了。”   青眼蝙蝠王想着大批财宝就要落入自己囊中兴奋不已,对叶无方说话更加奉承,叶无方也不理他骑马离开,只是看着远处的白衣女子,嘴角虽显笑意眼中尽是轻蔑,“我们走。”   林清婉身体虚弱又有重伤,走得极慢落在后面,不想忽听到身后一阵喧哗。不由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村长带着众多村民叫喊着跑来,因见众人神色气愤不已,林清婉奇怪道:“不知村长找的人可是我?”   村长指着她骂道:“姑娘,你快点把东西交出来,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村子的存亡!你若是识趣,便赶紧交出宝物,我们饶你不死,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   众村民不知林清婉才是恩人,还以为她只是被女魃掠来的柔弱女子,故口出恶言道:“看你一副亭亭玉立的样子,不想竟是小偷!亏我们村子好好待你,还特意请了大夫对你好生医治,你对得起我们吗?”   林清婉不知发生何事神情疑惑,村长却以为她装傻充愣,便命众人动手,于是各种铲锹斧头扑打过来。林清婉不愿与普通人动手,暗想:我有伤在身,又要去找邑江离,七星的事情要紧,不好再与他们浪费时间,走为上策。   林清婉施展仙子凌波狼狈而逃,甩掉众人后方才停下来休息,气喘吁吁靠在树旁举袖擦去汗水,忽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串血红的手链。她脑中浮现出叶无方分别时的笑脸,再联系与村民的冲突,不由一拳砸向树干,咬牙切齿道:“王八蛋!” 第五十一章 重现斗神 雪山枯木,只见两匹骏马狂奔而来,上面各坐着一人,正是赶去参加幽兰谷祭奠的巫黛云和羿小风。巫黛云看见群山遮掩下的村庄,停下马匹,扭头对羿小风说道:“前面便是无女村,过了这个村子再走些路程,就是幽兰谷。我们路赶得急,也该停下来,让马儿休息一下了。”   “太好了,希望来得及,都怪我耽误了时间。”羿小风急忙道歉,原来两人离开蓬莱那天,正遇上温逸蓝内心波澜起伏。羿小风为了安慰师兄,便在蓬莱呆了几日方才离开。见幽兰谷就在不远处,羿小风放下心来,因为从未来过此地,不由好奇地四处张望道:“这村子……看起来很穷啊!”   巫黛云点头道:“的确,这里地处偏僻僻壤穷乡,朝廷对其熟视无睹,不过村长每年花些银两孝敬上面,所以村长滥用职权却无人管辖,过得比天子还要滋润三分。几年前,来了一个青衣女魃霸占山顶,在村子里作威作福,不仅要求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还要每月进奉一位少女滋补容颜,村长不敢违逆只得答应,可怜了村民,头上两座大山,只得逆来顺受。”   “这村子看起来也有几百号人吧,联合起来还打不过一个妖怪?”   面对羿小风的疑问,巫黛云点头道:“你说得对,只是这种事情谁敢出头?村民龟缩在后过着穷苦日子,好歹还有一条命,若是反抗却无人响应,岂不是死路一条?再说,死得都是女人,大家也不会在意。大哥听闻此事气愤至极,有心帮助他们除去女魃,不想不敌女魃只得败走。”   羿小风听到宫世邢的窘事,哈哈笑道:“虽说村民麻木不仁令人厌恶,但女魃做事血腥残忍,我这个蓬莱弟子不得不管,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女子平白死去。我们先偷偷上去查看形势,设个圈套除了女魃,如何?”   巫黛云正有此意,点头答应道:“好,你的武功道法比大哥强上很多,有我在一旁助你,这次应该可以顺利为村子铲除祸害。”   两人下马沿路而上,忽听远处传来一片嘈杂,羿小风压低声音放轻脚步,示意道:“我们去看看。”   两人藏在树林中沿着声源走去,只见路上站着一白衣女子,几位村民站在她的对面一动不动,两方争执不已声音震天。白衣女子侧身对着两人,羿小风看不到女子的容貌,悄声问道:“那就是青衣女魃吗?”   巫黛云皱眉仔细看去,只能看到林清婉模糊的侧脸,摇头道:“女魃可以食用少女改变容貌,离上次见她已经过了一年,恐怕她的样子早已改变,我也不太能认出来。”   那白衣女子正是林清婉,羿小风见她杀气腾腾,点头道:“看她咄咄逼人的架势,绝非寻常百姓,八成就是女魃没跑了!你藏在这儿做后援,我悄悄过去,杀她个措手不及。”   巫黛云嘱咐羿小风小心些,羿小风顺着干枯的丛林潜行过去,拔剑扑杀上去,厉声喝道:“女妖看剑!”   林清婉定住各位村民,正欲解释事情详情,忽然感觉身后扑来杀气,急忙侧身躲过,只见一位少年持剑站在自己对面、神情戒备。林清婉见他一身蓬莱道服,皱眉问道:“看你的衣装,应该是蓬莱弟子,为何无故出手伤人?”   羿小风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哼哼笑道:“怎么样,怕了吧?蓬莱弟子羿小风在此,你要是识趣,就赶紧离开这里。”   羿小风说完话便一剑劈了上去,林清婉两掌相合制住宝剑,说道:“在下林清婉,师出桃源邑归农。我曾听师父提过一个叫羿小风的人,是其好友于哲轩于师叔的得意弟子,不知此人和你可有关系?”   “怎么,你不是青衣女魃吗?”羿小风知道了林清婉身份,不由奇怪,林清婉闻言便知双方存在误会,松开手掌道:“女魃已经被我除去,还请道长收剑。”   村长虽被定住,仍可以开口说话,插嘴骂道:“放屁!诛杀女魃是叶无方公子做的,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羿小风见村长也肯定林清婉不是妖怪,便收剑道:“看来女魃确实已经死了,不管是谁做的,总是一件好事,可惜我晚了一步。抱歉了林姑娘,我看你凶神恶煞站在这里,所以误会了,希望你不要见怪。姑娘师出名门,自然做事谨慎,不知你是为何和村民起得冲突?”   林清婉平白受了冤枉,本就怒火冲天,又听羿小风说她‘凶神恶煞’,心中恼怒更添一层,咬牙道:“和我同来的叶无方擅自拿了这串手链,栽赃嫁祸于我,此事说来简单,只可惜村长和村民并不相信我的话。”   羿小风点头道:“看你说得光明磊落,倒不像坏人,我相信你。”   巫黛云在远处见两人彬彬有礼,便走过来查看,听得事情原委,亦点头同意。村长见三人关系融洽、无人将他放在眼里。心中气愤想要发作骂人,又见三人师出名门知其得罪不得,只得默默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巫黛云见两方存在误会,这么吵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劝解道:“村长,不如大事化小,双方各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这串手链本是封印妖魔的玉器,现在被你拿走,那法阵也破了,我们村子该如何是好?”村长哼了一声,神色不悦,羿小风得意地笑了起来,拍着村长的肩膀道:“算你们走运,这世间没人比我更擅长封印咒术,这点小事简直不在话下!”   林清婉虽是精通道法,但见村长对自己存在偏见,便点头同意羿小风的话,村长见三人达成一致,不敢再多说废话只得点头同意。林清婉解去定身术,众人来到山头,村长指着眼前的石像道:“手链本来放石像右手,这么高估计你不好上去,可要我搬架梯子来?”   羿小风摇手道:“这点高度小意思,村长你看我的吧!”   只见羿小风身轻如燕,腾空飞上三丈有余的石像手掌,村长不由点头称赞,林清婉扭头对巫黛云问道:“两位来自蓬莱,可曾遇见过一名叫邑江离的人?”   “见过一面,但是在我们离开蓬莱之前,他便已经离开了,”   林清婉闻言皱眉道:“这就麻烦了,我找他有很要紧的事情,姑娘可知他离开蓬莱后去了什么地方?”   “我并非蓬莱弟子,而是出身于金乌宫,我去蓬莱是有事找羿小风,遇见邑江离不过偶然,他的去向我并不知道,抱歉了。”林清婉见巫黛云说话磊落,又知道了她的出身,沉思道:“原来姑娘是金乌宫的人,今天的误会,多谢姑娘为我说话。我曾听闻金乌宫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见姑娘古道热肠,可见传言也都未必属实。”   巫黛云闻言皱眉,师父闭关后,外面确实多了很多不好的传言,也许宫内确实发生了变动,不由说道:“这……不知姑娘在外听过什么传闻,还望详细告知。江湖上确实有很多虚假的传言,但金乌宫也该防患于未然,以防有人诬陷栽赃。”   林清婉见巫黛云说得诚恳,便将自己所听所闻委婉告之,两人年龄性情相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羿小风叉腿坐在石像的手腕处研究了半天,笑道:“封印的阵法和咒术我很熟悉,看样子是出自蓬莱,好像以前师父教过我,只是……我怎么不太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   村长见羿小风神色疑惑不解,还以为他没有把握,着急地喊叫道:“道长,看你神色似乎不太好,没问题吧?”   羿小风点头招手说“没问题,我做事你一百个放心”,将手链放在石像掌心,咬破手指用血画出阵法,一边口中催动咒语,只是在关键时刻,忽从石像的掌心伸出一只黑色的手臂,狠狠地扼住羿小风的咽喉!   羿小风专注阵法未有防备,被紧紧掐进了脖子无法呼吸,伸手反抓住黑色的手掌挣扎起来,林清婉正与巫黛云说笑,忽然发觉上方情势不对,皱眉道:“你看羿小风的神色,好像有些奇怪?”   巫黛云见羿小风面目狰狞,坐在上面挣扎不已,点头道:“虽说此人有些散漫,但也不会故意吓唬我们的,怕是有事发生。”   巫黛云在下面高声询问,但羿小风被掐住脖子无法回答,只得双手攥住黑色手臂,狠狠扯断!只听一声巨响,羿小风被震飞出去,石像瞬间炸裂!村长吓得趴在地上,幸有林清婉护住众人,扭头道:“糟了,封印被破除了!妖怪怕是要出来了,你们赶快离开此地!”   村长带着众人脚底抹油狂奔逃命,不忘骂道:“王八蛋,我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羿小风喘着粗气勉强站起身,三人均是如临大敌拔剑应战,只见碎裂的石像中走出一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皮肤上纹着红色图腾,背后一对燃着火焰的石化双翼。他站在破碎的石像上,俯视着眼前紧张的三人,笑道:“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面要好很多。”   巫黛云和羿小风对一眼,奇道:“这是什么妖怪,怎么我从未见过?”   林清婉头皮发麻,心一直沉到最深的地方,泛起浓浓的恐惧,“我虽也未见过这种妖怪,但世间拥有火焰石化双翼的,恐怕只有兆火毕方了。” 第五十二章 相同的身份 羿小风和巫黛云闻言心中震惊,急忙转头看向远处那人,只见对方点头道:“没错,我归属于天界斗神兆火毕方一族,今日重现人界,吾名鬼兆。”   林清婉暗叫糟糕道:昨天女魃之战我已耗尽精气,不想今日遇到天界斗神,怕是无力应敌。毕方生性残暴,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我们三人若是不能一战,只有走为上策,但若是逃了,身后的无女村怕是要被屠尽了……   三人见情势复杂不敢贸然出手,鬼兆却是毫无畏惧,忽然张开翅膀飞到羿小风面前,浮在空中俯视着他道:“是你放我出来的?”   羿小风误以为鬼兆要攻击自己,急忙挥剑砍去,不想被他空手攥住!巫黛云见羿小风出手,急忙挥着鞭子杀了上去,鬼兆一手攥住花柳鞭,骂道:“滚开,女人别来碍事!”   只见鬼兆喷出一口火焰之气,轻易将巫黛云震飞出去!巫黛云瞬间失去神志,如断线风筝跌落出去,林清婉见状急忙飞身接住巫黛云,鬼兆见有人碍事,正欲过去除去两女,不想羿小风拦住他的去路,喊道:“林清婉,你先带巫黛云离开!”   林清婉见巫黛云双唇发紫、生死垂危,只得轻点脚步,抱着她急速飞离战场!鬼兆作势要扑杀过去,不想被羿小风一剑拦下!羿小风心知两人力量悬殊,只得抢占先机以求胜利,拼尽所学杀向鬼兆!   一弹指顷之间,两人已过百招,鬼兆见羿小风实力不过如此,懒得再与他纠缠,飞身伸手拎起羿小风的衣领!鬼兆身材高大,九尺有余,羿小风被他拎在手里举到眼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暗叹吾命休矣!不想鬼兆全无杀气,只是看着着羿小风的双眼问道:“说你是特意来杀我的,力量未免太弱了;说你是来放我的,却对我又劈又砍,你到底为什么放我出来?”   羿小风闻言暗想道:听他的语气,倒没有杀我的心思,刚才率先动手果然错了。   羿小风表面上毫无畏惧,但握着宝剑的手心却留下汗液,笑道:“我叫羿小风,只是顺便路过此地,只听砰地一声,我就遇到了前辈,缘分、这真是缘分!”   鬼兆见他嬉皮笑脸不知死活,冷笑道:“放我出来必有目的,说!”   鬼兆言语间便要动手,羿小风急忙喊停道:“是我不小心打破了结界,你才能出来!就算是天族之人,也应该知恩图报,我放你出来你不谢我便罢了,怎么也不应该以拳脚相向!”   鬼兆点头示意林清婉离开的方向,问道:“刚才那两个女的,应该都是人类吧!兆火毕方最恨人类,你为何会和他们在一起?”   鬼兆提到两女一脸凶残杀意,羿小风不知他的杀气为何大起大落,吞咽口水道:“她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和她们在一起。”   鬼兆张开火焰双翼,感受着羿小风身上熟悉的气息,语气肯定道:“不管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兆火毕方不需要人类做朋友,我去替你了结了她们。”   鬼兆说完便松开手掌,羿小风一屁股摔在地上,见鬼兆飞离急忙拦在道路上喝道:“我闯下的祸,自该由我承担!你要是想杀她们两个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鬼兆见羿小风气势不同刚才,伸手从火翼上取下一只火羽化为利剑,笑道:“也好,我来试试你的实力。”   鬼兆说完便急速杀来,剑锋接掌风,不断劈向羿小风!羿小风举剑招架,不想鬼兆掌风暴戾毫无畏惧,一掌直接劈到刀刃上!刀刃被掌风压制弯裂,两人僵持瞬间,羿小风终是不敌鬼兆气力,被震退几步!羿小风站稳身后,方才发觉脸上阵阵刺痛,原来脸上已被掌风划破,留下四道鲜红血痕!   鬼兆见状再无战意,摇头扔掉宝剑,叹气道:“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竟然还有叫嚣的勇气,我该夸你吗?”   鬼兆说完再次飞身杀来,羿小风举剑劈杀过去,剑锋直抵鬼兆掌心!鬼兆冷笑一声暗暗发力,宝剑上的裂纹慢慢扩大,随掌风碎裂炸开!羿小风撞到树上,脸庞身体皆留下碎片划破的伤痕!   羿小风手持断剑跪在地上喘息,鬼兆却是毫不留情,再次举掌杀来!羿小风勉强起身以断剑抗衡,却抵不住鬼兆蛮力,不断后退,直退到无可退之地!羿小风反脚撑在枯木上,大喝一声拼尽全力震退鬼兆!   鬼兆冷笑一声瞬移到羿小风身后,羿小风急忙转身一剑,鬼兆侧身闪过、同时一指轻弹羿小风脑门!羿小风踉跄后退几步坐到地上,满身血汗、喘气不已。鬼兆走过来笑道:“我知道,你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羿小风被笼罩在鬼兆的黑影之下,见死神来临虽心有不甘,却再也无力应战,不想鬼兆盘腿坐到他的面前!羿小风见状心中大奇,因见鬼兆不再动手,皱眉道:“你不想杀我?”   鬼兆两手支在膝盖上,看着眼前的少年笑道:“我为何要杀你?”   见鬼兆周身并无杀气,羿小风不由松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道:“真是吓死人,我看你这么痛恨人类,掌掌欲夺我命,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鬼兆并不否认他的话,点头道:“我确实厌恶人类,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类必死无疑,但是你我同是一族,我为何要对你刀剑相向?”   鬼兆之言如天雷降世,羿小风被炸得焦糊,反过神来后急忙解释道:“谁和你同族?我是人类,不是什么兆火毕方!”   鬼兆眯着双眼,指着羿小风的心脏处道:“你的弱小,是因为身体的残缺,但是在深处却又隐藏着强大的力量。这等奇异的能力,如是普通人类,早就已经无法承担重伤死亡,而你却是毫无反应。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充满了杀戮与嗜血,你和我有相同的味道。”   羿小风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结结巴巴重复道:“你搞错了,我真的是人类!”   鬼兆见他不愿面对现实,反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羿小风闻言咬牙低头,他记得小时候问起师父身世,师父面露悲伤不愿多言,百般滋味瞬间涌上心头。鬼兆观他神色已知八九,点头笑道:“看来我没说错,你并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而且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第五十三章 决意 羿小风正低头思索,忽见鬼兆伸过来手,犹豫片刻将手掌放在他的手上,掌心碰触的瞬间,幻境凭空而起,将两人包围其中,羿小风见四周情景不同刚才,不由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两千年前的战争,最后的结局,毕方九子化为烈阳……”   羿小风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九日悬空,大地一片红光,景色随着热气扭曲变形,草木燃起火焰然后变得焦枯,难民枯瘦如柴,相互搀扶着走向未知的远方。羿小风看到如此如此惨烈的景象,不由叹道:“好残忍的景象……”   “呸!这根本是人类自作罪孽!”鬼兆闻言满腔怒火,大骂不已,羿小风皱眉反驳道:“我曾在书上看过这段历史传说,若不是毕方胡作妄为,也不会有羿射九日的传说,后羿不过是为了保护百姓,让他们能活下去……”   “若不是人类出尔反尔,我们岂会自取灭亡?”鬼兆挥手散去幻境,叹道:“罢了,你们都是一样的。记得我十八年前,被司冥放出后遇到了同族之人,与你年龄相似,与你同样记挂人类,不愿与我合作。羿小风,我问你,若我说让我们联手重回天界,你的回答是什么?”   羿小风咬牙道:“不管你说什么,现实只有一个,师父抚养我长大成人,我有关心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我永远都会选择站在人类的这边。”   鬼兆怒极反笑道:“你们同为兆火毕方,却成为吾族叛徒,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与人类同流合污、苟且偷生!吾族所向披靡毫无畏惧,上下七界无人不惧,哪怕是魔族亦在我们面前退避三舍、不敢冒犯!不想今日,竟会让我碰到你这种懦夫,我要代替死去的吾王和族人,取你首级!”   羿小风见鬼兆怒气冲天,急忙劝道:“人类中虽有败类,但无法掩盖人性的善良,你为何不能放下过去的仇恨、与人类和平相处?”   鬼兆瞬间杀到羿小风面前,举起手掌劈下,冷笑道:“人类该死。”   羿小风见鬼兆怒火之下功力全开,自知性命不保,只得拼死抵抗,不想鬼兆欺身握住他的手,放出火焰烧到羿小风身上!火焰连绵而起,顺着衣袖燃烧而上,羿小风心中恐惧但是并无痛感,鬼兆冷笑道:“如果是普通人类,早就已经被我的火焰烧死了,而你却毫无反应,面对现实吧!”   羿小风皱眉抬头,复又低头不语,鬼兆见他死不承认,熊熊火焰随着手掌劈向羿小风脑门!羿小风急忙反身后退,火焰亦随他爆炸散去,炸起山石枯枝,鬼兆自料羿小风再无生机、必粉身碎骨!   不想火焰散去,竟有一人挡在羿小风面前!羿小风单膝跪在地上,抬头看到来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是慕容觞!慕容觞见鬼兆气势不凡绝非寻常妖怪,问道:“羿小风,许久不见,你又招惹到哪位大人物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想死的话最好闪开。”鬼兆满脸不屑,而慕容觞生性狂妄,哪里受得这种嘲讽,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更要挡在这里了。”   鬼兆呸了一声“找死”便杀了过去,慕容觞拔出噬龙剑,狠准一剑直刺鬼兆面门!鬼兆见此人年轻,又有实力不济的羿小风在前,所以未出全力,不想反被一剑刺伤脸部,急忙飞身撤后,口中赞道:“好剑!小子,我们再来比试!”   鬼兆见慕容觞有利器在手、功力深厚,取下火羽化为宝剑扑杀过来,慕容觞举剑正要应战,不想被羿小风抢在自己前面,急忙喝道:“闪到一边去,我正打得痛快,你莫来插手!”   羿小风对鬼兆出手毫不留情,一剑快过一剑,解释道:“他是兆火毕方,非你我一人可以对付,我们联手诛杀方为上策!”   慕容觞久闻毕方之名,不想今日一见,远不如自己想象中不可超越,心中得意,畅快笑道:“传说中的斗神,原来也不过如此!”   羿小风虽是拼尽全力、尽展所学,但鬼兆不过玩闹而已,不想正逗着久违的族人,忽然听到慕容觞不知天高地厚的嘲笑!鬼兆本就恨不得杀尽天下人,受到如此鄙视,自然怒火中烧!于是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一脚踹开羿小风杀向慕容觞!只听远处一声轰然巨响,羿小风摔入树林,卷起无数沙尘!   慕容觞见鬼兆破空杀来,暗叹正合我意,举剑相迎!两剑相撞,不过一招,力量却立见高下!慕容觞不敌鬼兆雄威,被震退数尺,直接撞到树上!古木轰然倒塌,鬼兆站在原地未动,看着慕容觞站起身擦去嘴角献血,冷笑道:“若非你手里的宝剑,刚才那一掌,你怕是已经没命了,不对自己的宝剑说声谢谢吗?”   慕容觞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再度举剑杀来,剑锋虎虎生风、浑厚有力,宛如海浪席卷扑来!鬼兆一把攥住宝剑,大吸一口气,冲着慕容觞一口喷出!火焰夹杂在风中滚滚扑来,慕容觞剑锋一转,借着剑身的锋锐,破空刺去!鬼兆急忙伸手挡住宝剑,剑尖正撞在掌心上!鬼兆还未来得及发力,羿小风忽从丛林中杀来,剑势雷霆万钧,从空中直劈过来,鬼兆不敌两人威力,被震飞出去!   只见鬼兆撞断一路古木,摔在沙雾之中,慕容觞暗叹羿小风此剑威力,自己怕是也扛不住,正要刮目相看开口称赞,便见羿小风瘫坐在地上喘气道:“呼,累死我了,接下来你自己努力吧,我不行了!”   慕容觞默默无语,此时鬼兆起身走来,慕容觞见他毫发损伤,而刚才已是自己和羿小风的极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护着羿小风逃走也不是问题。鬼兆见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犹豫,明白了他的意图,冷笑道:“我刚才就说了,你想走,可以,走吧!”   有些人杀了有趣,有些人折辱有趣,鬼兆见慕容觞后生可畏,心里也有些欣赏,便决定放他一马,不想见慕容觞拉着羿小风就想离开,皱眉阻止道:“你可以走,他不可以。”   “没事,是我自己惹的祸,你走吧!”慕容觞还未表态,羿小风便急忙出言相劝,自己倒霉何苦拉着别人当送死。慕容觞稍有迟疑,随后收起噬龙剑,因见羿小风的宝剑碎得只剩半截,便将自己腰上的普通宝剑扔给他,“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 第五十四章 分庭抗礼 慕容觞说完便迈步向鬼兆身后的山路走去,鬼兆不疑有他,正要过去教训羿小风,不想与慕容觞擦肩而过的瞬间,慕容觞反身一剑劈来!鬼兆始料不及,被一剑震飞出去,见慕容觞拔剑再战,羿小风摇头道:“对方根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何苦来?”   “救人救到底,半途而废不是我的性格。他虽不可战胜,但我们未必走不了,堂堂蓬莱弟子,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慕容觞语气坚定执意不走,羿小风见两人萍水相逢并无深交,对方却不顾性命之忧拔刀相助,满心感动,燃起斗志,起身点头道:“好,我们一同杀出去!”   鬼兆本想多花些时间规劝羿小风,难得好心让人类活着离开,不想慕容觞不识好歹,三番四次在此碍事,不由动雷霆之怒!鬼兆长啸一声,张开翅膀飞身而起,翅膀卷起数道火焰和狂风振动大地,树木连根拔起四处乱飞!羿小风两人不再犹豫神情坚定,相视点头后,破怒火狂风,拔剑杀来!   两人齐心退敌相互配合,威力自然不比刚才散漫无力,羿小风剑法刚中带柔,剑锋迎面而来,看似刚强有力,却如灵蛇盘旋而上,一剑卷住火羽剑!鬼兆未出对策,慕容觞一剑雷霆万钧刺来,鬼兆见状脱手后退!羿小风用力一甩,只见火羽剑追着曾经的主人杀去!剑锋凶狠而来,鬼兆却毫不在意,张开大嘴狠吸一口气,一口火焰喷出!熊熊火焰扑来,火羽剑遇火竟化为黑色的沙尘,瞬间散去不见!   慕容觞破空一剑直接杀到鬼兆面前,剑锋直劈鬼兆面门,正要一剑劈开他的脑颅,不想火焰双翼忽然闭合!慕容觞剑势中断,噬龙剑被石化双翼紧紧卡住,无法动弹!慕容觞还未犹豫是否放手,不想鬼兆的翅膀更快一步,忽然张开,将慕容觞扇飞出去!   慕容觞撞飞一路树木方才停稳,抬头一看却已经不见鬼兆身影!忽听羿小风大喊一声“上面”,慕容觞急忙翻身向前滚去,只见鬼兆急速落下砸在地上,撞出一个巨大的石坑!羿小风正要赶来助他一臂之力,不想慕容觞大喝道:“不要过来,他在地下,我们分开站位!”   慕容觞翻身上树,与地面拉开距离,小心观察地面有何动向!忽然大地振动,一道黑影穿破土地,携排山倒海之威、气吞山河之势杀来!慕容觞见鬼兆冲势威猛,自料不能敌,急忙退开数丈!那黑影势头勇猛,劈开无数树木,方才停在树上!慕容觞定睛一眼,那竟是一把火羽剑!   慕容觞暗叫不好,正想要逃,鬼兆早已出现在他的背后!慕容觞反身一剑,不想被鬼兆一掌捏住脖子!羿小风急忙飞身杀来,不想鬼兆冷漠看他一眼,张开双翼飞入空中,看着眼前垂死挣扎的人类!羿小风一剑扑了个空,直接栽在堆满一地的乱木之中,转身见慕容觞生命垂危,急忙踩着树木飞身而起,借助树枝的反弹力,狠狠向鬼兆背后砍去!   不想鬼兆身形不动,只是瞬间张开翅膀,那石化火焰双翼打在羿小风身上,如铜墙铁壁一般!羿小风惨叫一声摔飞出去,倒在一片碎石之中。鬼兆飞在空中无人干扰,逐渐加大手掌的力气,冷漠地看着手中的黑衣少年,势要捏死眼前的蝼蚁!   慕容觞因无法喘息脑中一片空白,呼吸越发急促,攥着鬼兆手腕的双手渐渐无力,终是放开落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正在慕容觞无力抵抗之际、生死存亡之间,忽有天外一箭呼啸而来,直中鬼兆脑门!   鬼兆未有防备被一箭射飞出去,慕容觞摔在地上,借助痛感恢复知觉,急忙支起身体大口喘息起来,扭头看到一白衣少女持弓站在不远处,正在好奇对方是何身份,只见羿小风跑来谢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毕方天生神力,我还怕你支撑不住。我已经安置好了巫黛云,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同对付鬼兆!”听了林清婉的话,羿小风如释重负,见有高手助阵,信心更增加了一层,点头道:“恩,我们三人联手,定可除去鬼兆!”   三人神色凝重持剑备战,只见鬼兆起身缓缓走来,一阵风过,忽然瞬间消失了踪影!慕容觞反应最为灵敏,凭着感觉反身一剑,林清婉见状急忙轻身后退,同时冲着慕容觞砍去的方向一箭射去!人类的力量,鬼兆从不放在眼中,不想今日竟被三人缠住,暴怒之下,出手越发很准!   慕容觞和羿小风联手围杀鬼兆,若论力量,鬼兆本处于上风,但羿小风和慕容觞配合过后更加纯熟,两方竟成势均力敌的较量!林清婉站在远处无人干扰,沉稳心态引弓射箭!宝箭本威力平平,就算躲闪不及打在身上也无大碍,鬼兆开始并不放在心上,不想箭势源源不断越来越快,千百支宝箭如暴雨狂风,威力越发强悍!鬼兆凭空挨打不由心烦意燥,忽然发觉自己手脚发麻,在箭雨的影响下渐渐不听使唤,知道自己被她设计,怒不可遏,张开双翼呼啸而去,卷起数道旋风!   林清婉见鬼兆冲自己杀来,轻移脚步顺风而上,鬼兆竟也一时无法追上!慕容觞见自己被对方无视,有了帮手的喜悦很快被冲得一干二净,冷着脸追杀上去,不想两人与鬼兆的距离越拉越大!羿小风见两人齐头并进,却始终无法追上前面的两人,而鬼兆也无法追上林清婉,便拍着慕容觞的肩膀哈哈笑道:“看你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原来轻功也不咋地,这方面我们打成平手了!”   这边慕容觞恼羞成怒,那边鬼兆的愤怒绝对不会少于他!见与林清婉的距离始终不见缩小,便伸掌隔空打去,只见火光如利刃旋转飞去,肆意割倒沿途树木!一时间枯枝与沙尘乱舞,周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林清婉身形灵巧如燕,毫不在意脚下却全无踏空,轻点树干反身一箭射去!鬼兆接住宝箭,大喝一声反投出去,只见宝箭带着火焰呼啸而去,威力竟被刚才强大百倍!   林清婉毫无畏惧侧身躲开,不想宝箭飞在前面插入地面,忽然燃起一片大火!巨大的火墙瞬间挡在面前,林清婉急忙调转方向,不过短短一瞬间,竟被鬼兆追上!鬼兆一掌将林清婉拍飞出去,林清婉不低掌风威力,栽在乱石之中,只觉浑身骨头碎裂!林清婉正要起身,忽被巨大的阴影遮住,抬头一看,只见鬼兆站在自己面前,举起的手掌在太阳之间轻微晃动,随后狠狠落下! 第五十五章 金刚不败之身 林清婉见鬼兆杀招将至落在眼前,却是无力抵挡,必死无疑之际,不想鬼兆忽然止住动作!林清婉起身后退几步,鬼兆身体僵硬双眼圆睁,轰然摔在地上!   原来关键时刻,慕容觞见两人停顿下来,咬牙加快脚速,趁鬼兆一时大意一剑穿心,竟是躲下鬼兆性命!林清婉见危机过去,长舒一口气,正要行礼道谢,不想慕容觞转身离开,看向远处。原来他早已察觉此地气息有变,知道树后有人——而且是熟人,正要喝令那人现身,不想羿小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撒腿便跑,慕容觞大战过后一身疲惫,被羿小风硬拽着不撒手,不由满心恼怒,怒道:“鬼兆已经死了,你跑什么?”   “你看看现在村子成了什么样子?我们把人家村子都炸平了,人家能放过我们吗?”羿小风回头示意身后追杀而来的众多村民,慕容觞回头看了一眼距离逐渐拉远的村民,皱眉道:“兆火毕方都死在你我剑下,几个村民算什么?不过一剑了事,你不敢,让我来!”   羿小风知其性格火爆,死死拉着他往前跑,说道:“我是正义的蓬莱弟子,你要是敢随便杀人,就别怪我在你背后捅刀!”   见羿小风不记恩情,慕容觞难掩愤怒,正要发火,忽听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两位少侠且慢!”   两人听到林清婉的声音,便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羿小风正用袖子擦汗,忽听慕容觞不悦道:“羿小风,刚才怎么也算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林清婉见危机过去,两人竟然吵了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抛下两人走到雪地旁解开结界,现出巫黛云真身,她一边查看巫黛云伤势,一边抱怨道:“若不是叶无方那混蛋擅自取了手链嫁祸于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慕容觞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皱眉,扶额道:“又是女人……叶无方那小子单独出来,哪次不会招惹到女人?”   林清婉奇道:“怎么,你认识叶无方?”见慕容觞点头,叹道:“叶无方表面温柔随和,实则心狠手辣,我曾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话音未落,慕容觞剑锋直指林清婉的脖子道:“叶无方是我的好朋友,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评价他。如果你不知好歹继续说下去,我不介意再开一架。”   慕容觞剑拔弩张,神色比刚才阴暗了十倍,羿小风急忙挡在两人中间,笑道:“多谢好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我知道这次要不是你救下我,我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刚才我拦着你,也是怕好狗抵不住赖狗多,你看鬼兆金刚不败之身,不都被你一击毙命吗?小心点总是上策。”   慕容觞闻言撇嘴,林清婉皱眉暗思道:不枉我故意言语激他,这两人关系果然非同一般,此人面容冷漠,出手狠准,与兆火毕方对战时,招式暴戾残忍,绝非泛泛之辈。叶无方归属于九天神教,此人与他关系甚密,恐怕一丘之貉,我对此人须得提防,以免打草惊蛇。   “刚才是我说重了,还请阁下莫要见怪,不知如何报答救命之恩?”   “我是为了杀死兆火毕方,又不是为了救你,什么救命之恩,少自作多情!”慕容觞不再搭理两人,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羿小风见他神色不悦,便过去劝他。林清婉见此人脾气古怪也不再多言,来到巫黛云身旁探其脉息,暗想道:怎么过了这么久,巫黛云还未醒来?嗯……怕是被兆火毕方的邪力干扰了神志,我须得为她运功驱除邪魔之力。   林清婉握住巫黛云脉门,暗将真气传送过去,不久便见一股红黑色的气体从巫黛云嘴中飘出,不多时,便见巫黛云咳嗽着醒来,眯着眼睛躺在林清婉的怀中,声音虚弱道:“我们可是脱险了?”   “嗯,兆火毕方已死,村子的危机已经去了,只是你身重毕方邪力,需要好好休养。”巫黛云闻言放下心来,合眼道:“我腰上的香囊装着些草药,你取些给我。”   林清婉听闻远处传来溪水的声音,问道:“那边有溪水,不如我们过去?”   见巫黛云点头,林清婉扶她过去,慕容觞对两女熟视无睹,自顾自闭着眼不理人,羿小风却不在乎他冷漠的态度,围在他身旁喋喋不休道:“是男人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啦!改日你陷入危机,我自当舍命相救。大家同生共死便是兄弟,不要再计较这些小事情啦!那,这些食物分给你。”   慕容觞见他举着一袋子粗粮,不由呸了一声,解下腰上的袋子拿出干粮吃了起来,羿小风凑近嗅嗅只觉香气扑鼻,笑道:“既是好兄弟,分我一点如何?”   慕容觞暗叹此人脸皮之厚,掰开一半递给羿小风,不想一团黑影忽从他怀中杀出,叼了干粮飞在空中,羿小风见状指着骂道:“混账泥鳅,在我怀里睡得死猪一样,和兆火毕方打这么久你都能睡着,怎么一点食物就把你弄醒了!”   小泥鳅抱着食物飞在空中啃着,得意地甩着尾巴笑道:“刚才我本来就醒着呢,只是我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妈呀竟然是兆火毕方!我就当做没看到,又缩回去继续睡觉了。”   慕容觞摇头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宠物。”说完后扭头望着山上,眯起眼睛掩藏杀气,“那些村民,即使我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活很久。”   羿小风正挥手抓着小泥鳅,闻言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容觞靠在树干上,闭着眼道笑道:“因为有个恶魔在上面啊!”   “我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招来一群扫把星!”无女村内一片残骸,村长带人打跑了羿小风等人,返回村庄后入眼一片断瓦残垣,气愤地咒骂不已。村长正安排人手重建村庄,忽见路上躺着一个人,身负火焰双翼,没有气息似是已经死亡。村长皱眉欲过去查看,有村民劝道:“村长,不知那妖怪是什么玩意,小心为上啊!”   村长正是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骂道:“垃圾玩意儿,活着的时候我怕他,死了的东西我还会怕!”   村长心情不顺正骂着带劲,忽然觉得心脏一紧,瞬间失去心跳、直直摔倒在地!众多村民只看到一抹灰色的光点,从村长的身体飞出,飞入鬼兆的嘴巴里。本已死去的鬼兆瞬间恢复了气息,支起身体站立起来! 第五十六章 势均力敌 村民见妖怪复活吓得拔腿乱跑,鬼兆接近的脚步,将村子重新带回死亡的地狱。村中充满了恐怖的尖叫和混乱的脚步声,村民们还未跑出两步,全部瞳孔放大,倒在地上狰狞死去!几抹灰色的魂魄从人体飞出,落入鬼兆的嘴巴,他一边嚼着一边呸说道:“最下等的人类,味道果然不好……”   “那你觉得……我的灵魂吃起来会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鬼兆沿着声音望去,只见枯萎的古树上站着一人,全身白裘笑容妖艳,鬼兆皱眉道:“司冥……很久不见了。”   鬼兆张开火焰双翼悬在半空,司冥站在树枝上,手持水晶骷髅头笑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张臭脸。当初若不是我帮你解开封印,你怎会有机会重现人间?你见到恩人,难道不觉得高兴吗?”   “不管你帮了我多少,我们永远是世敌,更何况你帮我,有几分是真心?”   话音未落,鬼兆俯身向下杀向司冥,尖长的指甲瞬间杀到司冥的眼前,司冥却是并不躲闪、笑容轻蔑,毫不将鬼兆放在眼里!鬼兆正要一招解决对方,不想司冥身后忽然杀来一人,一剑气吞山河逼退鬼兆!鬼兆急忙翻身退后以看清形势,只见来者身穿黑袍,上缀银丝龙纹,气势不凡!   原来司冥与慕容千重前往幽兰谷,正走在路上说笑,司冥忽然神色一变,双脚生风向前冲去!慕容千重见司冥走得急促,心知必有大事发生,急忙运起轻功追来,不想竟落后司冥许久!慕容千重微有喘息,却见司冥气息平稳,不由皱眉,司冥察觉他气息有变,扭头笑道:“司冥的速度,世间少有人能追上,教主不必介怀。”   慕容千重呸了一声,剑指鬼兆问道:“你的朋友?”   “我和他做朋友,怕是只有下辈子了!”   司冥听到鬼兆不屑的话,摇头笑道:“看来我是单相思呢!”   一人实力不凡生死之敌,一人不知实力大意不得,鬼兆见见两人联手,形势对自己不利,拔下一根火羽化为七刃剑,说道:“二对一……真正的武者,不会觉得耻辱吗?”   慕容千重听到敌人的挑衅,冷笑道:“何须我们两人联手,我一人足以!”   两人言语不和瞬间杀向对方,两把宝剑相互撞击,火焰的灼热顺着宝剑,燃烧到慕容千重的手上!慕容千重只觉双手被火焰灼烧,心中一惊,出手却是毫无犹豫与畏惧!   两股力量相互撞击,互不相让成水火之势,威力的余波扩散出去,树木倒塌沙尘四起!两人的身影在一片混乱中不断分合、刀剑相抗,短短几招,双方已是尽展平生所学、耗费大量内力,喘息声渐渐加大!   百招过后,双方不由对对方刮目相看,鬼兆虽是神情轻蔑,但心中赞道:吾族的火焰,连天界之人尚且畏惧,凡人的双手竟可以承受!他竟能毫不在意肉身燃烧的痛苦,无畏地与我对战下去,如此强大的意志,令人佩服!   “不错,好敌手!”慕容千重多年未逢敌手,今日势均力敌一战,只觉心身激昂,不由脱口称赞,鬼兆笑道:“真正该被称赞的人是你,人类。”   慕容千重见鬼兆一脸傲慢的神色,心中发誓要将他的气焰打掉,喝道:“废话少说,我们一剑分高下!”   司冥站在一旁观赏两人的战斗,因见慕容千重在鬼兆面前不输气势,不由点头称赞:“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能与天界最强的战斗民族兆火毕方一战,虽是落于下风,但是如此武艺,令人赞叹不已——人类的潜能果然令人震惊,是我小瞧了。”   慕容千重听司冥似有轻视之意,不悦道:“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你在一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慕容千重再次举剑杀来,鬼兆见其气势逼人,亦不肯认输,将全部内力拼杀出来!两人的宝剑相互撞击、各被对方的威力震退数尺!鬼兆的火焰在慕容千重手上燃烧起来,司冥见他落于下风正要帮他,不想慕容千重以内力灭去火焰,说道:“许久未遇到这般高手,痛快!”   鬼兆心内敬佩慕容千重的武艺,不愿与他为敌,又有司冥头一号要杀的仇人在眼前,剑指对方道:“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滚开,我要杀的人不是你。”   “你要杀谁和我无关,只是我从不认输,今日定要与你决出胜负!”慕容千重冷笑一声,举剑再次杀去,两人再次打斗起来,鬼兆决定先杀司冥,于是一手抓住慕容千重的宝剑,一声长啸如龙虎扑面迎来!慕容千重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瞬间被鬼兆的声波震飞出去!司冥见慕容千重摔下山去,暴起一片灰尘沙石,拍手赞道:“精彩,两位好武艺,司冥佩服。”   鬼兆一脸阴冷,狠狠瞪向司冥!   “你刚才说……你要杀的人不是教主……”司冥左右看看,四周也只剩自己一人,装出害怕的样子说道:“那你说的就是我了?真是让人害怕。”   鬼兆见司冥嬉皮笑脸,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只觉怒火焚心,怒道:“看你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怕我!”   司冥悠闲地靠在树干上,说道:“我自出现在人间,便一直在寻找强大有力、可以共谋大事的同伴,直到很多年前的深夜,我在熟睡之中被某种力量惊醒。我沿着这股强烈的气息来到此处,发现了你。我知道你的来历和身份,所以解开了天族在你身上的封印,你方才重现人间。若非有我,你现在还留在岩浆之中、地石之下,接受永无止境的天罚。”   那日血月之下,司冥的神情与说过的话,在鬼兆脑中回想起来,“你虽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你要做的事情令人不齿,我兆火毕方一族,天族尚且畏惧,不是人人可以利用的!”   司冥啧啧叹道:“我对你的心情,从第一次见面起未曾变过,可惜你目光短浅。看来这次的谈判也破裂了,我们做最后的永别吧!”   “虽然你令我厌恶,但是我给你拔剑的机会,我们堂堂正正地战斗一场!”   司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只知道用武力解决一切事情,果然是白痴!难怪会被天族害得这么惨,兆火毕方一族的下场根本就是自找的!鬼兆,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记得上次我们言语不和厮打起来,我被你打得逃走,方才得了一条求生之路。那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但以你刚才的表现,即使我奋力一战,也未有胜算。”   鬼兆冷笑道:“你等着你身后的伙伴来帮你吗?”   “非也。”司冥笑得胜券在握,举起手中的水晶骷髅,轻手拨开骷髅的牙齿,只见其中红色的魂魄化为巨大的黑色骷髅头飞了出来,冲向鬼兆!   “这、这是——” 第五十七章 宿敌的较量 鬼兆见到眼前的场景心中震惊,话还未说完话,便被熊熊烈火焰吞没!只见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骷髅头穿过鬼兆的身体,鬼兆瞬间失去直觉,正要跌落空中,却被飞来的司冥拽住左手,在咒语的催动下,鬼兆的尸体忽然如烈火爆炸,星火点点化灰散去,化出一把火焰枪!   火焰枪通体黑色,火焰般的岩浆随着枪身的纹路流动,散发出暴戾之气!慕容千重赶来后,发现鬼兆已经化为火焰枪,知道他再无生机,皱眉道:“我们还未分出胜负,你为何插手?”   司冥却不闻慕容千重的话,只是静静看着手中的火焰枪,神色温柔地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如果那日,你愿与我联手……   司冥闭上双眼正想得入神,忽听骷髅头一声尖锐的叫声,所过之处皆成火海,片甲不留!无数的魂魄从四面八方,汇聚入骷髅头之内!司冥见骷髅头吃得高兴,也露出绝世微笑,转身看向慕容千重,笑容如鬼魅魍魉,直将人拽入地狱!   “可惜,这把武器若是配上扶苏的灵魂,可谓天下无敌了!”司冥将火焰枪递给慕容千重,叮嘱道:“还请教主小心使用,若是被鬼兆破了我的咒文,您可就危险了。”   慕容千重冷哼一声,接过火焰枪转身离开,司冥回头望着死气沉沉的村庄,满目凄凉再无活人,没有一丝生命在此存在过的迹象,不由满意地点点头,挥手收回骷髅头追上慕容千重。   深山小径,满目素银。   树枝上的积雪如珠玉坠下,落在地上似花绽放,却被马蹄踩踏而过,只留一地污泥。三人各骑骏马默默前行,巫黛云虽是心情低落,但见羿小风垂头丧气,强打起精神劝道:“小风,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埋怨自己。”   “怎么不怨我?若不是我硬要逞强,也不会放出鬼兆,若不是放出鬼兆,村子中的人怎么会无端惨死?”   原来那日三人与林清婉分开后,动身前往幽兰谷,走了不久之后忽然发现身后冒起浓烟。羿小风认出那里正是村子的方向,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与巫黛云原路返回查看村子的情况,慕容觞虽不关心闲杂人等的命运,但因好奇司冥的作为,也策马跟上两人。   三人站在悬崖上望向无女村,发现村子陷入黑色的火海之中,不见尸骸,再无生机。   如此惨状令三人心头一震,幸有白雪纷纷落下,遇火化为细雨,大火这才退去。羿小风看着满眼浓烟,一拳砸向树木,鲜血顺着树干缓缓流下,巫黛云见到此等景象亦是不忍,叹息道:“鬼兆已经被你们除去,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是我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觞见状亦是惊讶,暗想道:若是我感应无错,必是司冥躲在树后看到了一切。他对人性向来洁癖,不入眼者杀无赦,难不成是他动了杀心?一村子的人命,对司冥来说并不困难,只是他大开杀戒的景象,我也见过几次,唯独这次次惨厉不堪与以往不同,难道是另有其人?   只是村子已灭,再无改变的可能,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前往幽兰谷,忽见一人华服美冠被拦在谷外,慕容觞认出那人心情好转,骂道:“活该!”   那人衣色胜过金秋,笑如春风眼含秋水,正是叶无方。叶无方手持妖骨白玉琴站在门外,正缠着黄衣侍女调笑,听到声音方才发现慕容觞也在,急忙上前道:“还好你来了,祺姐姐怎么也不让我进去,你快帮我说些好话。”   慕容觞下马呸道:“本就不该让你进去,多亏你打开封印、取了手链送给林清婉,害我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事。”   叶无方观其神色已知大概,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必是遇上了被封印的妖怪,狠狠打了一场,那妖怪实力如何?”   “兆火毕方自是不同凡响,鬼兆算是我遇见过的最强者,气势压人令人胆颤,不知与爹爹谁强谁弱。还好羿小风和林清婉武艺不错,我们三人联手方才杀了他……”   慕容觞还未说完,便听叶无方笑道:“那就没事了,你打得痛快必然不会怪我,要是那个妖怪弱得不堪一击,你不爽了就认为他耽误了你的时间,然后必会找我麻烦。对了,小师妹此人武功卓越,在桃源同辈弟子中超群出众,好友你最喜与人比试,下次遇到她大可试试。”   慕容觞经历一场恶战,舒展手脚确实爽利,点头道:“哼,算你走运,我再问你一件事情,随意拐带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叶无方解释道:“好友你可不要中伤我,我对那姑娘一片真诚之心,绝无非分之想。那姑娘被人拐卖至无女村受尽疾苦,我心存不忍将她救出,命人送她重回故里。我所作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姑娘,无一己之私,我何罪之有?你可不要听外人闲话,误会我。”   “你总是有理,罢了。随我进去,看你见了祺谷主,还有什么话可说?”于是门外四人鱼贯而入,慕容觞走在最前,侍女们知道他在九天神教的地位,又有祺悠然特意叮嘱,自是无人再敢阻拦叶无方。四人走入大门,只见里面别有天地,一片安宁祥和,巫黛云观赏着谷内景观,赞叹道:“上次来到这里,还是百花盛开的春天,不想现在已是粉妆玉砌,别有一番风情。”   叶无方听巫黛云声如溪水,方才注意到好友身后还跟了位美人,虽面带薄纱,却能看出长相似圣姑七分。叶无方一直厌恶圣姑做事的手段,今日见了与她容貌相似、气质却天壤之别的巫黛云,自是满心爱慕,不由满嘴夸赞道:“我也算幽兰谷的常客,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象我大都见过,确实丹青如画,只是比起姑娘的容貌来,那实在是差远了。”   慕容觞见叶无方又犯了老毛病,不由扭头嘲笑道:“这话你在祺谷主面前再说一次,我就佩服你。”   叶无方哈哈笑道:“见到不同的女人,自然要说不同的话,好友你就是过于死板,所以才会被女人嫌弃。你大婚在即,再这样嘴笨下去,小心被人嫌弃。”   慕容觞见他提起楚那城,疑惑道:“对了,玉蟾宫和叶言人呢,他们两不是和你一起出来的吗,怎么不见人影?” 打不死的鬼兆== 第五十八章 忽现船只 叶无方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装作踌躇道:“好友你这话问得我左右为难,不说,好像我故意瞒你;说了,又似是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啧啧,你说我该怎么办?”   慕容觞熟悉玉蟾宫的行事与脾气,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不由忍着笑意道:“不用卖关子了,必是玉蟾宫施展阵法带着叶言走了,剩你一人跋山涉水辛苦赶来。”   侍女带着三人沿着山路而下,指着山下湖水中心的小亭子道:“谷主和玉蟾宫正在芙蓉亭里休息,几位请随我来,小心脚下雪滑。”   烟波湖此时已被茫茫白雪覆盖,冰封千里不见水波,玉蟾宫与祺悠然坐在亭内,披着狐裘靠在软床上。祺悠然随手拨弄着琴弦,音色如莺燕出谷入人心田。抚琴之间,忽有侍女进来禀告。祺悠然闻言点头,伸出芊芊玉手拨开窗缝,看到三人跟在侍女身后,沿着白玉廊走来。冷风顺着窗缝灌入,祺悠然关上窗户,笑道:“少主已经来了,怎么……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玉蟾宫手里拨弄着暖炉里的炭火,漫不经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之间并无爱情,见到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   “少主年少有为,胸怀大志,武功卓越地位崇高,乃人中龙凤非凡人可及,你的眼光未免太高了。”   玉蟾宫笑道:“姐姐不必劝我,我不过家族棋子、任人摆布;而姐姐能力非凡,又有家族众人宠爱,地位与我有云泥之别,难道姐姐会因为一个人的地位而爱上他?”   祺悠然摇头道:“少主见我还要叫我一声姐姐,我与他辈分不同,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再者我心有所属,自然与你不同。”   “我亦心有所属,可惜所爱之人也心有所属。”玉蟾宫皱眉看向祺悠然,两人视线相碰撞出火花,祺悠然看到对方哀怨的眼神心中一惊,指下琴弦瞬间崩裂划破手指,鲜血缓缓流下。玉蟾宫见祺悠然神色惊讶,摇头道:“姐姐向来心细,怎么这次反倒迟钝了?”   祺悠然将受伤的手指含入粉唇,喃道:“我素知你很亲近叶大哥,只是……”   玉蟾宫道:“我在七岁时受困于蓬莱,幸被叶大哥救回,随后便倾心于他,不想却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我当时非常伤心,原来我与所爱之人竟是无缘无分。”   祺悠然只当玉蟾宫是孩子,劝道:“恩情未必需要爱情来偿还,你年龄还小……”   玉蟾宫最厌别人轻视自己,不悦道:“你还小——这句话他也说过。我十岁那年与他告白,便是被这种理由拒绝。我心生不解与气愤,便将这种怨恨迁怒于你。正因如此,我一直回避与你相见,直到被族长安排嫁与慕容觞,我才是真的断了妄想。”   两人言语间,叶无方掀开帘子走进来,正要打招呼,便见玉蟾宫起身离开道:“不过我现在还是讨厌你,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却不知珍惜。”   祺悠然皱眉不再言语,玉蟾宫正要出门,正巧撞到慕容觞身上,低头行礼离开。慕容觞也不在意,走进来看着叶无方道:“你们在聊什么?我感觉她似乎很不高兴,你们的气氛有点僵硬,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无方坐到祺悠然身旁笑道:“这事与我无关,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好友你没经过情海磨砺,自然不会懂。”   慕容觞瞪他一眼,叶无方摇着扇柄招呼他坐下道:“多少红尘女子为我争风吃醋,她俩这种情况我见多了,自然比你要知道很多。以后你要是遇到家庭纠纷情感纠葛,欢迎找我,祺姐姐也是如此。”   祺悠然闻言神色不悦,扭头瞪向叶无方,只看了一眼便愣住。只见叶无方一身淡黄色华贵衣容,祺悠然指着他身上的衣服,犹豫道:“这衣服……看着好生眼熟。”   叶无方站起身展开衣袖,笑道:“哦,我与好友路过姐姐的房间,碰巧看到这件衣服挂在架子上,做工精巧令人赞叹,想来出自姐姐之手,我看了非常喜欢,就换上了。”   “谷主,不关我的事情,是他硬要……”侍女素知祺悠然厌恶叶无方,哭着脸跪在一旁撇清关系,祺悠然怒道:“此事不怪你,只是某人手欠!这件衣服我精心缝制,准备送与凤弟,就算我扔了,也轮不到你来穿!”   叶无方坐下悠哉饮茶道:“姐姐暂时当我是弟弟不就行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实在喜欢这件衣服,姐姐要是舍不得,我就留在你身边,让你天天欣赏。”   祺悠然瞪起一双柳叶眉,指着叶无方喝道:“来人,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慕容觞见两人吵闹起来不由摇头,转身请巫黛云同坐,忽然发现少了一人,皱眉问道:“羿小风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人?”   巫黛云心念无女村之事一直心不在焉,经慕容觞提醒方才发现少了一人,掩唇惊道:“糟糕了,小风人呢?”   穿过枯枝踩过败叶,羿小风奋力向前跑去,追着急速前行的小泥鳅,喝道:“站住,别乱跑!”   小泥鳅却对主人的命令置若罔闻,继续向前飞去,羿小风不断加快脚速,终于飞身一把将它抓住!羿小风冲劲过猛,一人一兽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羿小风把小泥鳅攥在手里,不悦道:“可是抓到你了,干嘛忽然窜出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迷路了怎么办?”   “你看那边。”小泥鳅以眼神示意远处,语气中满是兴奋,羿小风站起身,一手紧紧攥住小泥鳅以防止它逃跑,一手拍去身上的杂草泥土,扭头看向远处,方才发现两人竟然已经来到湖边!   湖水碧蓝、青山如黛,层层碧波荡漾散去,远处水烟如雾飘渺迷离,如入天仙宝境,哪里是傲霜斗雪的人间?寒冷的严冬不见踪迹,四周盎然生机,仿佛春日来临。羿小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欲一探究竟,好奇地穿过茂密的树林,只见湖边停着一座船只!   船高五丈有余,全身镶金镀银,七色宝石璀璨夺目,如星河镶满船甲外围!明黄色的罗帷华帐层层堆叠,将船上众多房间遮掩起来,带来一丝朦胧的神秘与诱惑!羿小风自小隐居深山,还未见过造工如此精致的船只,富贵堂皇雍容大气,绝非人力所及! 作者:嗯嗯,下一章内容大家都该知道了,上贼船   羿小风:这么诡异,谁上谁sb 第五十九章 湖心岛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小泥鳅在一旁神色欢悦,一双眼睛滴溜溜望着湖边的船,甩着尾巴明知故问,羿小风早已闻到香气扑鼻,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摇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别人的地盘,你少捣乱,乖乖和我回去。”   羿小风转身便要离开,不想小泥鳅忽然挣扎手掌,逃走飞到船上,羿小风骂了一声只得追上,寻着它的声音来到船房。只见洁白的玉石桌上摆满珍馐美味,小泥鳅坐在上面张嘴大吃起来,羿小风正要开口斥责,不想肚子也咕咕作响。小泥鳅双爪捧着一只鹅腿,飞过来讨好道:“主人也一起来吃吧,这里这么多食物,我们两人又能吃得了多少,船的主人那么有钱,一定不会在意的。”   羿小风叹气接过鹅腿吃了起来,只觉肉丝软嫩口齿留香,也抵抗不住美食的诱惑坐了下来,不多时两人便吃饱喝足,小泥鳅鼓动道:“趁着船的主人没回来,我们赶紧溜吧!”   羿小风捶它一拳,笑骂道:“你小子,吃干抹净就想着开溜?怎么也要等人家主人来了,道个歉吧!”   小泥鳅竖起龙爪夸道:“主人好担当!即是如此,趁着还有时间,我再多吃些。”   羿小风摇头叹气,但见它吃得高兴也懒得再管,出神时忽然想起那日鬼兆的话,皱眉问道:“小泥鳅,你觉得……我是人类吗?”   小泥鳅嘴巴塞得满满,声音含糊,嘟囔道:“我也不清楚你是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是你能听懂我的话,这点很不可思议。我是天界饲养的宠物,只有天君才能听懂我的话,我当初遇见你时,还为这件事情好奇了很久呢!”   羿小风闻言精神更加低落,皱眉道:“鬼兆告诉我,我是兆火毕方不是人类,这话若是真的……”   小泥鳅见他神情沮丧,安慰道:“比起当一个普通的人,做天族有什么不好?天界比人间环境优美资源丰厚,寿命又长,你们道士修行不就是为了得道成仙修成正果吗?若鬼兆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羿小风摇头道:“果然是只笨泥鳅!你不知道,兆火毕方虽是归属天界,但为七界不容,自出生降世便会祸害世间,又因无力强大无人可敌,被七界视为超越魔的异端。我若真是兆火毕方,估计天上地下一群正义之士,要天涯海角得追杀我啊!”   小泥鳅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挠头道:“有这么可怕吗?遇见你之前,我只在天界呆了十六年,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其实,只要等到你十六岁,你是人类还是天君自会明晓。”   羿小风奇道:“为何这么说?”   小泥鳅见羿小风也有不懂的地方,心中得意起来,妆模作样地咳嗽两下,讲解道:“天族在年少时是如同人类一样的黑发,但是到十六岁后,力量会逐渐觉醒爆发出来,头发亦会随之变成银色。”   羿小风回想道:“可是鬼兆是红色的头发。”   小泥鳅点头道:“成年的天族皆为银发金眸,也许会有例外,不过我好像从未见过红发呢……等等,我想起来了!我破蛋而出时,我的主人似乎就是红色的头发!”   羿小风心中一惊,赶紧问道:“那他也是兆火毕方的族人了,他现在身在何处?”   小泥鳅摇头,心情低落道:“在我两岁的时候,主人不知去了哪里,我再也没有见过。”   羿小风咽下一口吐沫,双腿颤抖道:“完了,他八成是被做掉了。”   小泥鳅低头叹息道:“天界那么大,我却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只有飘音姐姐收留我照顾我,可是我不太能经常见到她。我这次偷吃人参果,不知道她生我的气没有。”   羿小风攥住小泥鳅抓到眼前,怒道:“别提你姐姐了,我们先来说说兆火毕方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我的生死!你还记得关于你前主人什么事情吗,快说给我听!”   小泥鳅见他打断自己美好的回忆,也怒道:“我那时才两岁,只有很模糊的记忆,哪里记得了那么多?”   羿小风起身离开,说道:“我们快点找到这艘船的主人,和他道歉后便离开,我一定要找老头子问清事情真相!如果我真是兆火毕方一族,就赶紧找个山头隐居起来!”   小泥鳅急忙叼起一只扒鸡跟上,因见羿小风瞪它,急忙解释道:“这么好吃的东西,黛云姐姐还没吃过,我是给她带的。”   羿小风笑骂道:“呸,说得好听!你不就是因为讨厌见她,所以才一直藏在我衣服里吗?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理由说得倒是好听。”   言语间,两人已经出了船房来到甲板,这才发现船只早已来到湖水的中心,四周皆是重峦叠嶂!原来龙尾船顺风而行,其速快如飞鱼,却行驶得异常平稳,令人如履平地,羿小风上船许久竟未发觉!   湖面上笼罩着乳白色的薄雾,飘渺如幻不似人间。眼见四周皆为奇异之象,羿小风心下骇然:不好,怕是中了圈套,该如何是好?   羿小风心中即奇又惊,奇的是美景如梦如幻,实乃平生未见;惊的是自已粗心大意,不知身在何方,会遇到何种危险。环境诡异,羿小风正犹豫是走是留,忽然一阵清风刮过吹散水雾,露出青山如黛、天水一色,两旁山脉如天门一般缓缓打开,震动天地!两座山上各站着一只天兽英招,人面马身、凤翼虎纹,五丈多高的凤尾船在其身形面前不过太仓一粟!天兽英招见龙尾船驶来,垂首道:“恭迎吾主驾临!”   其声如洪钟,回荡在群山碧水之间,羿小风和小泥鳅被震得捂住耳朵。此时月华如水、夜影浮光,如诱人坠入欲望壑谷的美人鲛,引导着凤尾船平稳前行。羿小风被眼前的场景震慑,恍惚间听到悠扬的歌声从远处飘荡而来,掺杂着无限的哀伤和柔情。   羿小风被歌声迷惑,四处张望寻找歌声的来源,龙尾船似是了解主人的心情,慢慢靠近湖水中心的岛屿停下。羿小风和小泥鳅对视一眼,纷纷称奇,岛屿空旷不见人影,惟有一棵苍天古木直通天际,其叶深蓝大如芭蕉,其花如琉璃灯盏,晶莹透亮散发出青兰荧光,小泥鳅说得结结巴巴:“这么大的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顺着它往上爬,恐怕可以就可以回到天界了。”   羿小风弹着它的脑袋笑道:“果然是只笨龙!你是天上来的神物,怎么连这个也没见过?老头子和我说过,有一种树名龙脑香木天,吸收仙露精华方可成长,人间鲜有。”   小泥鳅见羿小风一脸得意,呛道:“你不也是第一次见吗,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一人一兽跳下龙尾船走向龙脑香木天,只觉迷离的歌声越发清晰嘹亮,羿小风抬头之间对上一双金色眼眸,这才发现树枝上竟然坐着一人!   那人全身赤裸不着衣物,全身戴满金银玉器,一头紫色长发分散挂在树枝上,愈发映衬出肌肤如玉。那人听到脚步声,停下歌声站起身来,羿小风这才看到他背上一双骷髅翅,后臀中间一条细长鱼尾。   羿小风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妖魔,一时看得入迷愣住,那人见他面容陌生,小心地感受着来人的气息,皱眉道:“虽然气息弱小,但确实是天族之人……”   “杀!” 第六十章 元神 话音未落,那人俯身向下杀了过来,羿小风反应慢了一拍,脸上瞬间划下四道血痕!羿小风吃痛急忙翻身后退,拔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伤人?!”   那人神色轻蔑,张开一双骷髅双翅,飞在空中俯视羿小风,神色冷漠,嘲笑道:“吾名葵花,乃是天地不容的魔族,被天族囚禁于此已近数百年,而你是天界之人,自然该死!”   葵花凭着尖长锐利的指甲近身攻击,羿小风拔剑一一挡下,葵花看着他节节后退,嘲笑道:“不过我会出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的力量太过卑微!”   “我从小在人间长大,并没有掺于天族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你与天界有何恩仇!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应该杀的人去报仇,与我何关?”羿小风只是防守,不断解释以澄清误会,不想葵花闻言狂笑道:“哈哈哈哈,少装傻了!当年吾族战败,吾王被俘、族人尽数凋零,均为天族所赐,我们又曾犯过什么错误,活该落到如此地步!”   葵花杀招频出,危急时刻小泥鳅挡在羿小风面前,不想被葵花一脚踹飞!扒鸡瞬间飞远掉入湖水中,小泥鳅哀嚎一声,急忙窜入水中找寻,羿小风怒骂道:“生死存亡一线间,你竟然还在乎一只鸡!”   葵花见羿小风在掌风之下越发狼狈,心中得意,声音尖锐,喝道:“令人厌恶的天族!杀!杀!!杀!!!”   葵花猛力一掌直击敌人胸膛,羿小风剑势慢了一步,被一掌震飞出去,落入水中!葵花冷笑一声窜入水中,双手掐住羿小风脖子!羿小风只觉鼻口灌入冷水,难以呼吸,却又挣脱不开葵花双手!   两人在水中争斗不休,无数气泡翻滚向上,湖中一片混乱!羿小风见性命堪忧,只得举起宝剑直劈葵花手腕,欲做最后一搏!葵花受伤吃痛急忙松手,羿小风伸手按住葵花的肩膀向上冲去!葵花向下沉去,羿小风顺势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借着反力浮出湖面!   羿小风左摇右晃走出湖面,吐出口中的湖水,跪在地上喘道:“简直像疯狗一样,我这次出门忘了看日子……”   葵花飞出湖面,狂笑道:“无耻的天族!当年率领三十万勇猛而残忍的天兵降临人间,旌旗蔽空所向无敌,令吾族战栗不已,你们那时的气势去了哪里?只知道逃跑,连最后一丝战意都丢失了吗?”   羿小风气喘吁吁,,听到身后的声音急忙举剑迎敌,目不转睛地注意着葵花的一举一动,暗想道:葵花说的没错,我这样一味逃跑,只会死得更快!不如放开手脚一搏,兴许还有一丝求生的机会!   羿小风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神,大喝一声持剑扑杀上去,葵花暗笑此人愚蠢扑杀过去,不想羿小风侧身弯腰躲过狠厉一掌,直直冲入茂密的枝叶中,欲以树叶掩藏自己的身影,葵花冷笑一声追了上去!   羿小风一路攀着树枝而上,无数叶子抖落下来,葵花被挡住视线,气愤地挥舞着尖长指甲!剑气砍断的树枝,枝叶纷纷落下砸到他的脸上,不想羿小风忽然停下脚步,反脚踩向树干,借着反冲的力量,快速冲击一剑!葵花未曾料到,只见羿小风身形如风,从眼前糟乱的枝叶中杀出,葵花未有防备,被一剑直击面门!   葵花惨叫一声甩飞出去,翻身落在树枝上,擦去脸上鲜血,呸道:“臭小子,别以为砍我一剑就得意了!”   羿小风笑笑闪到粗壮的树干后,葵花急忙追杀而上,一掌击破!不想羿小风遇到杀招,化为无数光点散去,原来竟是幻影!葵花不由愣了一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却足以让羿小风从树上跳下,完成背后一击!葵花措不及防,被一剑划破后背!   葵花急忙后退戒备,羿小风竖起手指挑衅道:“怎么样,第二剑了。”   “那是因为你的力量卑微,所以我才没有发现那是幻像,以后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葵花心有不甘,呸了一声,正欲攻击,不想羿小风指着他的脚底,笑道:“你话太多了,小心脚下。”   葵花不知有何玄机,本能之下急忙后退,不想撞到背后的树枝上,再也无法动弹!骇然之下,葵花扭头查看,发现自己黏在一张金色的蜘蛛网上!   羿小风哈哈大笑道:“因为你一直面向我,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的幻像散去后,结成丝网悬挂在那里。我也劝你,别总想着逃跑,拿出战斗的勇气来。”   葵花被黏在网上挣扎不已,不想丝网越来越紧,羿小风见状暗想:此阵乃蛛丝封尘,会吸收被困者的力量,敌人越挣扎,力量流逝得越快,丝网吸收敌人的力量、就会被黏得越紧,这只是阵法中最简单的一种,却极其哄人。看来这妖魔并不知道阵法的玄妙,不知如何调节自身气息流转,比起得道的瑶溺、癸丑,还是这种头脑简单的妖魔要好对付多了。   羿小风收起剑来,拍拍手准备离开,“我们之间不过是存在误会,没有血海深仇,我也不想杀你。这法阵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渐渐减退,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挣脱出来。我走了,希望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   葵花见自己被弱小的世敌羞辱,心中气恼,狂啸一声,声波伴随着身体极限的力量,轰炸开来!羿小风一脚踩空被吹飞出去,急忙抓住树枝站稳,只见身后葵花,眼神均是蔑视与杀气!   葵花居高临下指着羿小风道:“你今天死定了!”   葵花狂啸着举掌杀来,羿小风一剑劈向葵花,剑锋杀向葵花脖颈!眼见羿小风就要一剑刺破葵花的喉咙,不想葵花伸掌挡下!剑锋穿过葵花手掌嗖然停下,剑尖只离葵花咽喉不足一寸之地!   “可惜,你不够幸运啊!”葵花冷笑一声,暗自发力震碎宝剑,攥起拳头狠狠向羿小风砸去,羿小风被一拳揍飞出去,撞断无数树枝!枝叶花朵飘散一地,待一切归于平静,竟左右不见羿小风人影!葵花皱眉道:“人呢?他应该没死,藏到哪里去了?”   葵花四处查看不见人影,满心嘲笑之下,忽然愣住!因为他能感觉到。身后传来源源不断的杀气,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他在王的身上也未曾感受过!葵花胆战心惊转过身体,只见背后一人身负四翅火翼,全身火焰流动气势暴戾,爆发出与刚才天壤之别的力量,令葵花震撼不已!   恐惧从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如岩浆喷涌而出,葵花虽未见过兆火毕方,但也听过其不败的传说,缓缓后退道:“兆火毕方,传说中已经没落灭绝的斗神之族……” 欢迎留言,好无聊啊 第六十一章 偶遇的人 羿小风双眼失去往日的神采,一片混沌污秽之气,血色的眼瞳中印有火色图腾!他举手指向葵花,天空忽现无数道火球,如流星坠落,烈火灼烧砸向葵花!   葵花急忙翻身闪躲,惊心动魄之间,一时不慎被火球撞飞出去!葵花知道生死存亡不得大意,急忙在空中稳住身体,抬头望去,眼前早已不见兆火毕方的身影!   葵花四处查看,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压抑的黑暗中,却时有火焰燃起,葵花这才发现,自己被笼罩在对方的火翼之下!葵花拼命厮打着眼前的铜墙铁壁,不想火翼纹丝不动!葵花知道自己命薄西山,脸色苍白,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羿小风一手穿过心脏!石化火翼瞬间张开,只听葵花惨叫一声,身体如烟花炸落!   生命换来一瞬的灿烂,随后消亡不见,空留点点烟火散去,只剩片片焦灰落下,随水而逝。湖水四周逐渐恢复平静,月色如殇,时间静静流逝,羿小风肉身难以支撑兆火之力,慢慢现出人形,石化火翼亦随之散去!   羿小风从高空坠落入湖,溅起水花无数,化为涟漪向远处扩散而去,湖面平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羿小风脑顶朝下向湖底沉去,微微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幽蓝,光芒从上照射而来刺目非常。羿小风不知刚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今后又要发生什么,只觉得鼻口灌满湖水,渐渐无法呼吸,失去神智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小泥鳅叼着扒鸡从湖水中飞了出来,甩去身上水滴,抬头才发现湖面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羿小风的身影?小泥鳅一边喊着“主人”,一边慌张地四处寻找,并未看到远处的山岩上一人白衣胜雪,一人紫衣粉带,均是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白衣男子坐在阴影之中,虽不见五官相貌,却能听其声音温和沉稳,“真是无能,葵花已到天命之年,生杀本是易如反掌,而他却连一个老弱病残都打得如此吃力,真是耻辱。”   紫衣女子冷笑道:“主人啊,如果我没记错,当年七界大战,面对如此强敌,你也是被左护将军舍命相救,方才活了下来。”   白衣人摇指道:“我只是不喜动手,秦飘音你不要小看我。”   秦飘音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游戏已经看完了,我们不回去吗?”   “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你留在这里,去会会他。”秦飘音不知主人是何用意,皱眉问道:“为什么?”   白衣人起身准备离开,“他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吧?”   秦飘音纠正道:“十四岁,过了这个冬天,便是十五岁。”   白衣人笑道:“自我很小的时候起,你就一直服侍在我身旁,我的能力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有我十四岁的能为,就留他一命,我自有用处,但是如果他一直如此无能——杀了他。”   另一边,羿小风躺在未知的土地上,鼻息间尽是泥土的清香,他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似乎有一只同样温暖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仿佛很久之前,在哪里感受过的熟悉气息,令羿小风伸出手握住那人,不想扑了个空。羿小风双眼慢慢睁开,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问道:“你是谁……”   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柔甜美,却如影像一样模糊。   羿小风渐渐恢复意识,看清眼前一片光明,只觉刺痛双眼。急忙捂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方才揉着眼睛站起身,忽然发现眼前一道人影,急忙退后问道:“你、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身材娇小、容貌清秀,只是满脸怒气地叉着腰,一双杏眼圆睁,指着羿小风的脑门骂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自己的名字,你没有认真听吗!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羿小风见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摸样,似乎没有葵花的杀气,小心谨慎地说道:“我叫羿小风,昨天误上贼船沉了湖,不知怎么就跑到这儿了?”   女子见他一身蓬莱道袍,又知道了他的姓名,不由惊讶道:“你叫羿小风?那你可认识于哲轩,或是莎曼彤吗?”   羿小风见那女子面带惊喜,觉得也许是师父的朋友,于是点头承认:“嗯,于哲轩是我师父,莎曼彤现在是蓬莱掌门,也算我半个师父。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与我家老头子和蓬莱大妈有何渊源?”   女子皱眉看着羿小风,犹豫半天并无言语,就当羿小风以为她不愿说话时,女子缓缓开口道:“我叫……雨现荷。”   幽兰谷,傲霜厅。   金鼎红烛,笙歌艳舞,光影交错难掩纸醉金迷之象。叶无方华服美冠半仰在座上,怀中拥着绿衣黄纱美人,手中举着鬼面獠牙青铜杯,笑道:“多谢祺姐送我这套衣服,小弟受宠若惊。”   祺悠然也不正眼看他,啐道:“谁送你了?还不是某人自己不要脸皮,据为己有?费了三千鸟羽织成的衣服,偏被你这混小子给糟蹋了!”   叶无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凤长,笑道:“凤弟莫要生气,改日我再赔你一件更好的便是。”   于凤长回礼道:“那我先在这里谢过无方公子了,我这次前来有事禀告少主,关于楚文成的消息,属下已有眉目,他现在确实就在楼兰族。”   “详细说来。”慕容觞见他办事干脆利索,不由点头赞许,只听于凤长回道:“属下意外遭遇千目腾蛇,所以耽误了些时间,还请少主勿怪。据戎狄眼线的消息,楚文成被关在楼兰族的蚩天宫,此处防备甚严,想要从那里救人非常困难。”   玉蟾宫皱眉道:“楼兰族精通阵法秘术,监狱周围必是杀机四伏,二哥被困在其中多年不得而出,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叶无方笑道:“什么时候见你,都是一副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样子,这倒是我第一次见你示弱啊!”   玉蟾宫冷笑道:“此事关系到二哥安危,自然大意不得,至于我示弱的样子,无方公子怎么会没见过,上次我不是还哭倒在无方公子的怀中?”   祺悠然闻言抿嘴含笑,撇眼看他怎么回答,叶无方急忙拽住慕容觞澄清道:“好友,你可要相信我的清白……” 第六十二章 牵挂 叶无方急得满头是汗,慕容觞见状安慰道:“我相信你,其实那天我碰巧看到你抱着玉蟾宫回房,不过很快便出来了,相比上次你在青楼待了三天不出大门,我想你的能力还不至于如此。”   祺悠然见叶无方被噎得说不出话,可是除了胸中闷气,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于凤长忍着笑意道:“其实不用玉蟾宫说的那么麻烦,我已经打探到,明年春末夏初,楼兰族会举行女王的继承大典,各国均会派使臣前往庆贺,到时盛况非常,楼兰族内必会放松戒备。我会安排眼线买通楼兰族的长老,偷偷将楚文成放出来。”   玉蟾宫道:“听起来很简单,可是执行起来呢?”   于凤长道:“属下必定安排妥当,还请少主放心。”   玉蟾宫道:“果然能力出众,不愧是叶大哥看中的人。只是小心一点,不要到事情的最后,才发现我们是被算计的人。”   玉蟾宫的话于凤长并不放在心上,敌在明我在暗,何惧之有?他心中虽是不屑,表面上仍维持着小心谨慎的表情,“多谢玉蟾宫提醒,我必定小心行事。”   祺悠然行礼带于凤长退下,两人沿着闭月长廊边走边聊,忽有侍女走到祺悠然身旁,附耳说道如此如此,祺悠然眉头渐渐皱起,“还没有找到人?这都已经是晚上了,再拖下去,羿小风的性命恐怕……”   于凤长见祺悠然一脸担忧,问道:“看姐姐神情,是谷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很棘手的事情,我先去处理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吧!”   祺悠然说完便带着侍女离开,于凤长行礼目送姐姐离开,回房的路上正巧来到清香园,因见雪景正浓天地一色,不由兴起舞剑之意,于是解下腰上的银丝软剑舞了起来,正是陈家绝学引水十三决。   于凤长记得自己小时候,偶然碰到爹爹舞剑,柔若流水快如雷电,一招一式挥洒自如,现在的自己远不能及,于是收剑叹息道:可惜爹爹早亡,水容又未曾真心教我,招式的威力自然比爹爹弱了太多,他老人家现在若是还活着,我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啊!只是——   责骂远好过孤单。   遥想少年时期痛失双亲,流离失所风餐宿露,虽侥幸遇到姐姐,受其悉心抚养至今,虽是情如涌泉恩如泰山,却终究无法弥补失去父母的空缺。前尘过往随北风呼啸而来,于凤长沉醉其中不能自己,呆站在院内,忽然感到身后有人靠近,不假思索一剑劈了过去。不想软剑轻易被来人两指夹住,那人微一用力,于凤长竟被震退数尺!   于凤长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伟岸,不知其底细心中正在纳闷,觉得此人似是眼熟,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原来来人正是九天教主慕容千重,因于凤长身份低微,教中事物均由祺悠然传达,虽然在八岁时远远见过一面,但是印象模糊,此时哪里还能认出?   于凤长见来人功底深厚,已是不惑之年,只当他是幽兰谷的客人,行礼道:“晚辈根基浅薄,前辈见笑了。”   “我闲着无事到处闲诳,不想碰巧遇到少侠,结下一剑之缘。只是我观少侠剑法似有缺陷。我刚才碰巧瞧见三招,不如你我就以刚才三招讨教一下如何?”   于凤长虽是不知此人功力如何,但见他自以为是,不由恼怒此人目空一切骄傲自大:引水十三决精妙绝伦,岂是朝夕可成?想我研习数年仍不得奥妙,你以为自己看过一遍,自持内功深厚就可以胜我,未免太过浅薄了。   “那晚辈得罪了。”于凤长有心看他出丑,行礼暗笑,拔剑应战,却见慕容千重双手空空没有武器,迟疑道:“前辈似乎并无兵器,我这就命人去取一把利剑来,还请前辈稍等。”   慕容千重并不在意,一边说着“无妨”,一边随意用脚轻划雪地,只见地上露出黑土枯枝,然后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枝细细的枯木,点头示意以此为剑。于凤长见他笑容轻蔑,心中较起劲来:混蛋,在我面前如此狂妄,我定要你输个难看!   于凤长利器在手占尽便宜,软剑柔若灵蛇、狠如獠牙,飞扑杀向慕容千重!不想相同的招式、天壤地别的威力,一招一剑、三招三剑,令于凤长竟足足退了三步!   于凤长见慕容千重一步未动,纵使心中不甘,也只得低头认输道:“前辈果然功力深厚,晚辈受教了。”   “我再演示一遍与你,你看仔细了。”   于凤长虽是憎恶此人傲慢,但见其愿意悉心指点,急忙摒去杂念、集中精神仔细观看,慕容千重一边演示剑法,一边解释道:“这三招虽以阴柔见长,但你出手柔弱太过、勇猛不足。溪水只会被人观赏,滔天洪水才可被人畏惧。你在练习这三招的时候。莫要将自己当成溪水,而要成为气势凶猛、吞噬一切的洪水。”   于凤长点头称是,心中暗自惊奇:只看过一次招式,就能有如此感悟,我怕是遇上了绝代高人。此人可在幽兰谷随意走动而无人监察,似是谷内熟客,怎么姐姐没有和我提过这么一号人?   于凤长沉思间,便听慕容千重道:“换你来,我来指点你。”   于凤长闻言奇道:此人表面狂妄自大,倒是一副热心肠。还好我刚才言语谨慎没有冒犯。   “怎么,不愿意?”慕容千重见他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挑眉含笑,于凤长回过神来,急忙说“请前辈指正”,一边舞起软剑,慕容千重一边观看一边点头,忽用手中枯枝打向于凤长腰上。于凤长专心舞剑未有防备,向前踉跄走出几步。慕容千重见状摇头笑笑,于凤长这才知道自己不仅招式无力,还暴露了死穴,刚才那一剑若是仇敌出手,恐怕自己已成废人!   两人你来我往,一人专心学习一人悉心指导,时间飞逝却无人厌烦。慕容千重见于凤长短时间有所进步,知他是少一位好老师,不由点头道:“孺子可教。”   两人言语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教主”。来者声音沙哑,却有着于凤长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回过头,只见老者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有些驼背,杵着拐杖蹒跚而来。老者走得颤颤巍巍,却在于凤长心中掀起巨浪,他不由过去拽住老者,焦急地问道:“齐伯伯?你是齐伯伯吧?我是陈玄一啊,你可还记得我?” 第六十三章 一个久远的故事 齐柏丛听到于凤长的声音,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循着声音伸手乱摸,于凤长急忙扶住她。只见齐柏丛拽住于凤长的胳膊,颤抖地说道:“少主……你是少主!”   “我寻找您数年,不想今日竟在此地相遇,真是老天有眼!”   齐柏丛闻言点头道:“嗯,少爷请稍等一下,司冥命我来请教主用膳,等我找到教主……”   于凤长闻言吃惊道:姐姐说过,教主与司冥正在谷内修养,难不成——   他转身望向慕容千重,见对方眼含笑意,急忙低头行礼道:“参见教主,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教主恕罪。”   慕容千重随手扔掉枯枝,淡然道:“原来你们认识,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的时间了。我自去用餐,齐老你留下吧!”   两人行礼送慕容千重离开,于凤长急忙扶着齐柏丛进了屋子,点起炉火,又命人准备茶点,两人坐在一处,千万心事无从开口,握着双手静默过了许久,于凤长问道:“齐伯伯,这些年……不知你是怎么过的?让你受苦了,若不是你那日拼死救我,岂有今日的于凤长?”   齐柏丛摇头道:“我一个老头子,受些苦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少主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于凤长便把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我那时被众人围堵跳下深渊,靠着最后一丝神智顺着洪流,总算是找到一条生路,方可苟延残喘。但是水容封闭了清河镇,派人严密排查我的下落,我自知处境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所以狠心烧去了容貌,方才躲过此劫。”   齐柏丛闻言一惊,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应声而碎,“少爷,让老奴摸摸你的脸。”   于凤长取下面具,齐柏丛伸手摸着他受伤的脸庞,双手渐渐颤抖,不由落泪叹息道:“是我无能,害你如此啊!”   于凤长笑道:“水容犯下的罪孽,与齐伯伯有何干系?你莫要自责。我那时容貌全毁,幸有姐姐细心调养照顾,右边的脸竟神奇的恢复了。至于水容——他的长子嗜赌如命不分好歹,害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算是恶有恶报。今后齐伯伯不必再担心被人追杀,只是不知……这些年齐伯伯是怎么过的?”   水容和陈懿舟均是齐柏丛看养长大,两人下场凄惨,不由令他感慨万千,“那日水容带人一路杀来,我仗着有些武功饶幸逃脱,只是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巧遇司冥被他救下,他说教主缺人服侍,便带我到了九天神教。教主那时身负重伤神志昏迷,我被水容重金悬赏,只得忍下寻找你的心愿,待在教中服侍教主。教主痊愈后,我便决定全力查探你的消息,不想我另一只眼也瞎了,我行动不便,寻找少爷的事情一拖再拖。今日我们重遇,也算了却了我长久的心愿。”   “齐伯伯,你受苦了。”于凤长低头靠在齐柏丛的肩上,静静听他讲述着过往,如同儿时一般,曾经温暖的日子,似乎渐渐回流。   没有你那日舍命相救,何来我今日荣耀?你因为我而失去的东西,我必当十倍偿还与你。   碧水楼的房间内,轩窗半掩,月色不邀而来,化为满地银霜。   巫黛云躺在床上,一手掩住眼睛,却难掩其神情疲惫。原来羿小风莫名消失踪影,巫黛云数夜未曾合眼,四处找寻却是一无所获,心中焦急万分。祺悠然见她神色疲倦,拽她回来硬按着她睡下。不想巫黛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叹气道:“不知小风跑到哪里去了,祺姐姐说得对,我也需养足精神,明日才有力气找他,只是……若明日还是找不到,我要怎么办呢?”   巫黛云身心疲惫却无法入睡,便决定披上外衣出去走走,以疏散心情。幽兰谷内景色典雅怡人,巫黛云却无心观赏,万籁俱静之中,唯有脚下发出踏雪的声音。巫黛云正自出神,忽听远处飘来歌声,声色令人动容。巫黛云心神一震,仿佛被其吸引,不由自主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古老的传说,轮回中千百年的记忆,如同潮水铺天盖地而来,令人无法喘息。巫黛云沉醉歌曲中无法自拔,忽听头顶有人问道:“你是谁?”   巫黛云不想此处有人,急忙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只见树上坐着一人,全身白裘不染尘埃,月光映照着他无暇的侧脸,仿佛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如梦似幻。巫黛云见到此人,熟悉的感觉一滴一滴涌上心头,不由皱眉问道,“是你在……呼唤我吗?”   司冥笑着摇头道:“我只是闲着无聊,所以在此处排解心情,打扰到姑娘了,抱歉。”   巫黛云摇头道:“你的声音很美,歌曲也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声。”   “姑娘赞誉了,只是不知姑娘听到了什么?”   巫黛云道:“我听到你很伤心。”   司冥笑道:“千金难买知音,我与姑娘今日巧遇也算缘分,不知姑娘你愿意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巫黛云点头坐到一边,静静看着司冥不再言语,司冥靠着树干,望着明月当空,讲述起千百年前的故事。   “在遥远的地域,有一群古老的民族,他们所居住的地方破败不堪,却无处可去只得默默忍受。终有一天,族中诞生了一位伟大的王者,他率领众人迁往了新的地方,开扩疆土,民族兴旺。不想王者越发狂妄,视曾经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为废物,知道他们不过是靠着资源丰厚水土肥沃,方才能过上比他们好上千百倍的生活。这位伟大的王,族内万民拥护无人不服,外人却将其视为洪水猛兽,所有人都畏惧着这位王者,怕他抢夺自己的土地、夺走自己的位置。终于有一天,这片大地上爆发了史前最大的战争,王以一族之力,去对抗整个世界。然后,在不甘和愤怒下,他们……走向了灭亡。”   很平常的故事,明明与自己无关,却令巫黛云倍感压抑,仿佛千百年前的那场战争,死去的是自己一般。巫黛云看着司冥,犹豫着说道:“这是……你的故事。” 下章出羿小风和雨现荷 第六十四章 意外的相遇 司冥听到巫黛云肯定的提问,低头不语,复尔抬头笑道:“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天色已晚小心受寒,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巫黛云摇头道:“我有很重要的朋友不见了,祺谷主已经派人找寻,可是我放心不下,所以自己出来看看,也许会有发现。”   “谷主能力非凡,还请姑娘放心回去,也许一觉醒来,你的朋友已经回来了。”司冥的话虽无帮助,却令巫黛云感到安心,不由点头道:“也是,也许明天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像以往一样。”   “希望如此,后会有期。”   两人告别后,巫黛云踏雪离开,走了不远才想起了什么,扭头道:“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巫黛云。”   司冥目送巫黛云踏雪远去,消失在银树之后,皱眉道:“我想听到的,并非是这个名字。你究竟是谁,不知你所带来的……是我长久以来的希望吗?”   “我叫雨现荷。”   当女子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羿小风正在四处张望、查看四周形势,只是随口回道:“好名字。对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雨现荷看到羿小风的态度吃了一惊,浮空飞过去,直视他的双眼问道:“等等,难道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吗?”   “没有啊,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羿小风不知雨现荷为何如此激动,摇了摇头,雨现荷见状怒道:“我和你师父于哲轩、莎曼彤师出同门,共同修行十年有余,斩杀天煞七星亦有我一份功劳,我长相美貌武艺绝伦,他们竟然没有和你提到过我?就算他们没有提到过我,你在蓬莱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我的传说吗?”   羿小风见此人如此自恋,哈哈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巫黛云说过,你曾经参与过围杀天煞七星,一代侠女楷模令人佩服。可是老头子很忌讳提起自己的过去,我到蓬莱还不足一年时间,所以没有注意过你的名字。原来你们三人是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这样看来,你和莎大妈的脾气倒是如出一辙,老头子有你们这样两个师妹,难怪会早早离开蓬莱云游四方。”   雨现荷听到故人的近况,神色温柔下来,笑道:“师姐为人刻板严谨、勤奋好学,和我不一样,我小的时候她还经常批评我呢!还有,师兄怎么会离开蓬莱?”   “老头子以前也曾说过,他的师妹比他还要古板几分,没想到多年未见,莎大妈早变了样儿。她现在都四十多岁了,还天天打扮得和少女一样花里胡哨,令人不忍直视……”   羿小风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震惊道:“对了,老头子和莎大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年轻,难不成蓬莱有驻颜之术吗?”   雨现荷见他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摇头笑道:“你说师姐容貌不变,她应该是修习了道法红颜花月术,此法术可永葆青春、但需耗费大量功力。师兄曾说过这套道法无用至极,男人追求无上的武力,怎么会理解女人的心思?不过这套道法我并未学过,因为我已经死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见他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雨现荷伸手去握对方的手,不想凭空穿过,羿小风见状瞠目结舌,雨现荷笑道:“傻小子,你没发现我并无本体,只留一个魂魄在这儿吗?”   羿小风这才发现雨现荷浮在空中,地上却并没有她的影子,急忙退后数尺,双腿发软,做出防御的姿势,“你是鬼!!!”   雨现荷见到羿小风恐惧的样子,拍手大笑道:“你竟然会怕鬼?师兄是怎么教你的啊?道士的职责便是行走九州、除魔卫道,像你这样的道士,恐怕还要别人帮你呢!”   羿小风嘴硬道:“谁怕了,我只是合理地表示一下震惊……照理来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飞去鬼界,接受惩罚,步入六道轮回,然后投胎转世,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雨现荷不好言明,皱眉道:“我不过一抹孤魂,你看到的我不过是魂魄的幻影,这是我十六岁的样子,是我最珍惜、却一闪而逝的宝贵年华。你不是一直在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告诉你好了,这是天族设于人间的禁地,我因犯下天条被囚禁于此,身体虽已成石但是灵魂犹在。我必须在此受罚赎罪,要待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去鬼界,重新投胎做人。”   “不是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都热得要死!”羿小风左右看看,这里与昨天误入的岛屿不同,放眼望去皆是茫茫沙漠,烈日骄阳寸草不生,雨现荷笑道:“我只是魂魄并无肉身,这里的环境怎样我不以为意。”   羿小风急忙道:“等等,这里是天界禁地?!也就是说我也被关在这里,再也无法出去,要和你这个外表年轻的大妈呆到天荒地老?”   雨现荷听他称呼自己大妈,神色不悦,咬牙切齿道:“我可以送你出去。”   “那你早说啊!害我害怕了半天。”羿小风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舒气,雨现荷摇头道:“师兄到底有没有用心教你?力量附着于精神之上,我肉身虽灭,但是能力还在。”   羿小风点头道:“我听说你一人单挑天煞七星之二,看来是非常厉害了,你既然能送我离开,怎么还会被困在这里?”   “人再强,岂能强过于天?等有一天,你会见识到上苍的威力,远驾于世间万物。”   羿小风闻言感慨万千,雨现荷看着他,眼神中忽然泛起一丝犹豫,“你刚才说,师兄不经常提以前的事情,恐怕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难不成你知道?”羿小风心中一惊,急忙凑过去询问,雨现荷别有意味地点点头,却并不说话,羿小风猜道:“你有什么条件?”   “不错,师兄没有把你养成傻子,我的条件,就是你的目的。”   羿小风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抱歉我傻得很,麻烦你说明白点。”   “找到莫邪,你就能知道这一切。” 第六十五章 各自的目的 羿小风挠头道:“莫邪……我只知道她在十四年前出现过,但是后来下落不明,多少人都在找这把宝剑,我怎么可能找得到?换个条件吧,这个条件未免太苛刻了!”   “找到莫邪,你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找不到莫邪,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用。我送你离开吧,至于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雨现荷见羿小风不想离开,奇道:“你刚才不是说想赶紧离开吗,怎么现在看着有些不舍的神色呢,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   “少臭美!”羿小风骂了一句,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离开,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没人聊天不寂寞吗?”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雨现荷感慨万千。遥想自己一人被困于此处,天天面对着沙漠与阳光,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应答,只能靠着回忆撑过每一天直到真正的死亡,雨现荷双眼慢慢溢出泪水。   是啊,我一个人寂寞太久了。   雨现荷正要谢他,忽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她心中大惊急忙伸手护住羿小风!羿小风见自己身体发出光亮,知道雨现荷要送他离开,心中的疑问太多太多,还来不及一一询问,便化为一道光亮消失。   “再见了。”   雨现荷虽心有留恋,却不得不送他离开,这时一人身形飘逸从天而降,轻轻落到地面上,望着远处的少女。雨现荷转过身,只见来人一袭白衣、银色长发随风舞动,两人四目相交,情感复杂。   遥想两人相互利用、亦敌亦友的曾经,雨现荷的杀气瞬间铺满整个沙漠!   这是两个人都不愿期待的——   久别的重逢。   “等等啊!”   一道红光闪过,羿小风还未反应过来,便忽然出现在空中,随后掉落在湖中,溅起大片的水花,他急忙左右查看,哪里还有雨现荷的身影?羿小风浮在湖中,发现远处便是龙脑天木香,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原地,而龙尾船却不见踪影,不由哀嚎道:“不是吧,又回到老地方了,难道要我这么游回去?“   羿小风几天未曾进食,本来就已经体力透支,道法轻功早被扔在一旁使不出来,只得咬牙向小岛游去,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渐渐沉了下去,“好不容易脱离了危机,又要被淹死了吗……”   羿小风正悲叹着,忽被人拎出水面,抬头一看,竟是小泥鳅咬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叼出水面。一人一兽浮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叙旧,便听羿小风肚子咕咕乱响,小泥鳅将他扔到地面上,递过一个草叶包,诚恳道:“主人你饿了这么多天,我这里有些吃的,你拿着。”   羿小风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接过草叶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堆啃得干干净净的碎骨头。羿小风想起那只扒鸡,气愤地将残渣扔了出去,怒道:“我还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你吃剩的骨头!”   “剩下的骨头又怎么了,还可以舔舔呢!”小泥鳅理直气壮,叉腰飞在空中,羿小风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舒了一口气,弹弹小泥鳅的脑门道:“不过这次多亏了你,谢谢啦!”   小泥鳅得意起来,摇着尾巴躺在羿小风的胳膊上,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天了,还好没有放弃希望,总算是等到你了。”   又是无用的一天。   幽兰谷门外,巫黛云一身疲惫缓缓走入,垂头丧气道:已经许久找不见羿小风的身影,怕是没希望了……巫黛云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旁边的草丛沙沙作响,急忙拔剑过去喝道:“什么人,出来!”   “可是找到你了,这么多天跑到哪儿去了?”草丛中钻出一人,蓬头垢面身形消瘦,正是失踪多日的羿小风!巫黛云见状愣住,随即舒缓了眉眼,羿小风见到熟人已是放下心来,扶着树干说道:“先给我弄些吃的,我们慢慢说……”   幽兰谷内安静祥和,不想某处房间之内,忽然穿来惨烈的叫声。“我没看错吧?怎么只有粥,幽兰谷这么富裕奢侈的地方,难道连一块肉都没有吗?”   羿小风瞪着一桌子瓜果羹粥,哀嚎不已,祺悠然正巧推门进来,闻言笑道:“抱歉,我来晚了。你多天没有进食,忽然一下吃荤对身体不好,你暂且忍耐几天。”   小泥鳅精神抖擞地回答道:“才没有,他舔过我剩的骨……”   话音未落,羿小风一掌拍飞小泥鳅,皱眉怒道:“别理这只畜生,我们开吃吧!”   巫黛云起身行礼,邀祺悠然同坐道:“这次多谢祺姐姐帮忙,我们给贵谷添麻烦了。”   祺悠然坐下斟茶道:“这是哪里的话,羿小风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我亦难辞其咎。妹妹你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操劳过度,终于也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羿小风,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的下落,却丝毫不见影子,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   羿小风边吃边说道:“那天我刚进幽兰谷的大门,小泥鳅就发疯似得跑向旁边的树林,然后我们来到一片湖水旁,一时玩心大起坐上龙尾船,结果被困在湖上多日。最后还是我弄了块木板,拼命划着回来了。”   祺悠然奇道:“我在幽兰谷住了十年,怎么不知道大门旁边还有湖水?现在寒冬腊月,湖面早已成冰,竟然还可以行驶船舶?此事好生奇怪,待我带人去查明再说。”   羿小风摇着筷子道:“我劝谷主还是别白费劲了,那里面住着很凶残的妖魔,小心伤到你们。我就是因为被妖魔打伤了身体,才耽误了这么多天没有回来。”   祺悠然起身道:“那我更要去查清楚了,幽兰谷内竟然暗藏妖魔,岂不会伤了我谷内众多客人?妹妹,我先告辞了,若有其它事情你再来找我。这几天你们在这儿好好修养,其他不必担心,我会命人备好马匹送你们上路。”   两人口中称谢目送祺悠然离开,羿小风见四下再无外人,悄声和巫黛云说道:“黛云,你知道关于莫邪的事情吗?”   巫黛云见他问得奇怪,沉思道:“知道些许。十四年前,天女曾用它斩杀兆火毕方,拯救了神州大地。后莫邪下落不明,世间无数人找寻而不得,我自然也不会知道,你为何忽然问起她?”   羿小风挠头道:“我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明,只是——有人告诉我,只要能找到莫邪,我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巫黛云道:“这么说便有趣了。反正冬至祭神已经过去了,你想要寻找莫邪什么时候都可以。”   “什么,冬祭已经结束了?”羿小风惊得摔掉勺子,目瞪口呆,巫黛云点头道:“是啊,你失踪了五天,冬祭早在两天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为了找你,也错过了,不过以前我有幸参加过,不过些玉盘珍馐、轻歌曼舞而已,你不要挂怀。”   羿小风趴在桌子上哭道:“就是这样才觉得可惜!我跋山涉水历尽险阻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喝点清凉的湖水吗?对了,莫邪干将本为夫妻鸳鸯宝剑,莫邪既能斩杀兆火毕方,为何却从未听过干将现世?”   巫黛云虽是好奇但无结论,只得摇头道:“干将早已下落不明,无人见过自然不会再有他的传说。莫邪在十四年前消失了踪影再无下落,应该是力量被封印住,所以没有人能告知到,我看你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两人随便聊了起来,羿小风忽然反应过来,惊讶道:等等,雨现荷说她知道我的身世却不肯言明,若我真是兆火毕方一族,那她让我寻找莫邪,找到后不是正好可以拿来砍死我吗?!雨现荷究竟是真心想帮我,还是……另有所图? 第一章 穆辰息 桃花源,穿过万千银树,只见刘习康坐在楼阁之上、棋盘之前,看着再无生机的棋子,惋惜道:“可惜啊,师兄……”正自顾自感慨着,忽听有人敲门。刘习康听出是甄英俊的声音,便过去开门请他进来,奇道:“这几天桃源事务繁忙,师弟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甄英俊挠头坐下道:“我有事情找师兄商量,麻烦师兄先给我倒点酒来。”   刘习康沏茶笑道:“酒没有,茶可以管够,你要说的可是天煞七星之事?”   “嗯,我找师兄商量的就是七煞之事,我想此事与林清婉脱不了关系。”刘习康没想到甄英俊竟会怀疑林清婉,惊讶道:“婉儿品行端正做事谨慎,你为何会怀疑她?”   “还请师兄细想,桃花源四周设有阵法结界,惟有几位师伯师兄知晓其中奥妙,此乃桃源机密,岂是常人可以破解,为何七煞可以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伏进来?林清婉不过门下普通弟子,却能轻松破除阵法放走邑江离,而邑江离本身就是七煞之一的徒弟,这其中必有关联,而林清婉首当其冲嫌疑最大。”   听了甄英俊的分析,刘习康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婉儿这次的行事确实诡异,既然如此,师弟你为何还要作保让她去找邑江离,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甄英俊哈哈笑道:“放虎归山,才能知道猛虎的老窝啊!我决定先去将七煞的情况查探清楚,再请掌门指示,然后见他们一举歼灭!但是知道计划的人越多,越容易走漏风声,我本想独自一人完成,但若是林清婉找到了邑江离,我一人对付两人有些棘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如师兄随我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等我们两人掌控了全部七煞的行踪,来个一网打尽,好为桃源冤死的众人报仇!”   刘习康见他言辞激昂,不由点头赞道:“好主意!师弟你虽然平日里自由散漫,但是关键时刻思维缜密办事牢靠,师兄佩服。我们这就拜别掌门,追查林清婉与邑江离去。”   一碗汤药,绿得发黑。   在一处落魄村庄的屋子之内,一个小孩子坐在破烂的床上,双手颤抖着捧起药碗举到嘴边,只觉恶臭扑鼻,便放下碗拽着身旁的爷爷撒娇,说自己不想喝药,爷爷拍着他的肩膀,声音严肃,“不准任性,为了让你快点恢复健康,必须全部喝下去!”   小孩子没有办法,只得抱起碗一口气咕嘟咕嘟全部吞下,然后咧着嘴吐着舌头埋怨道:“闻着就好臭,喝起来更臭!”   “来,给你一颗糖吃,这是你乖乖喝药的奖励。”   小孩子正埋怨着,嘴里忽然被塞进了一颗糖果,他本以为又是拿苦涩的药丸骗他,不想舌头上泛开香甜的味道,不由眉开眼笑,对身旁的穆辰息说道:“谢谢穆大夫,喝了您的药和糖果,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穆辰息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收起药箱准备离开,爷俩见挽留无用,只得将他送出门去,叹气道:“多谢穆大夫了,孙儿的病若是好了,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穆大夫!只是我穷得叮当响,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   “没关系,一点药钱我还是出得起的。金乌宫接待的权贵不在少数,他们不过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废物,我收了他们的昧心钱,拿来救治你们这些穷苦百姓,也算图一点良心上的安慰。”   老大爷热泪盈眶目送此人离开,感激道:“穆大夫真是好人,听说他是黑敖最得意的大弟子,将来若是他能继承金乌宫宫主之位,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是有福了!”   穆辰息见天色不早便准备离开村子,忽然一眼瞥到道路旁边的水井,他眼珠一转嘴角带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过去,顺手将袖子里的药丸弹了进去。药丸平稳入水,未起一点涟漪,沉入后慢慢融化,消失不见。穆辰息手法极快无人察觉,正想着大功告成准备离开,忽然被人抓住手腕,责问他道:“你刚才往水井中扔了什么?”   穆辰息见有人不知死活暗自好笑,转身看到一位绿衣少女,容貌娇美,可惜杏眉倒竖、尽显怒气,“这位姑娘怕是看错了。”   夏初晴见他笑里藏刀、毫不惊慌,皱眉道:“你外表虽是斯文,但是难掩眉间一丝杀气,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人!老实交代,你刚才往水井中扔了什么?”   穆辰息神态悠闲,指着水井笑道:“姑娘你莫要栽赃嫁祸,你看水井和往常一样,并无变化。”   夏初晴拽着他不肯松手,穆辰息甩开她本是易事,但见村长走了过来,只得压下杀气,村长小心地问道:“穆大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正准备离开,不想这位姑娘拽着我不肯松手,非说我往井里扔了东西,还请村长为我主持公道,请这位姑娘放手让我离开。”   夏初晴见穆辰息颠倒黑白,解释道:“村长,刚才这人确实往井中扔了东西,我问他他还不敢承认,其中必定有鬼!村长你赶紧把他关起来盘问,要是大家喝了井水可就危险了!”   穆辰息神情淡定道:“村长若是相信她的话,我愿意尝一口井水以示清白。”   穆辰息经常为村民免费治疗,村长哪里敢得罪于他,谄笑道:“哪里,我怎么敢不相信穆大夫,我要是敢不相信您,村子里的人可不会放过我啊!小姑娘,我看你面生,估计是没来过我们这里,所以不知道穆大夫的美名,大家不会怪你的。我告诉你,穆大夫被我们村子奉为恩人,人家不畏辛劳不贪图名利金钱,救死扶伤不计得失,你不要血口喷人了,赶紧离开这里!”   夏初晴见围观的村民纷纷点头同意,又对她指手画脚,生气地跺脚道:“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蓬莱弟子,怎么可能会说谎话呢?”   村长见她自诩名门正派,心中更加不屑,骂道:“呸!出身名门又怎么样,蓬莱确实名满天下,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曾求助于蓬莱,但是你们根本不搭理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看我今天替穆大夫出气,打死你这个小混蛋!”   原来村长曾在蓬莱受辱记恨在心,众人见夏初晴不过柔弱女子,起哄道:“村长把她撵出去,竟然敢侮辱穆大夫,真不是个东西!”   言语间有人带头出手,于是一群人纷纷围住夏初晴,夏初晴武功尽废、哪里招架得住,吓得转身就跑,正巧邑江离买了干粮回来,见一帮子人追着夏初晴,急忙过来抱她离开。邑江离跑出村子后很远不见人影,才将夏初晴放下来,在林子中找了块地方坐下,将买的干粮递给她,问道:“你还真能惹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追着你?”   夏初晴大口大口啃着鸡腿,想起穆辰息轻视自己的眼神和嘲笑的笑容,顺手将吃剩的骨头砸向对面的树干,骂道:“一群狼心狗肺的混蛋,明明我是在帮他们啊,气死我了!”   夏初晴正要和邑江离解释刚才的事情,忽见树林后缓缓走过一人,正是穆辰息! 第二章 竟是故人 夏初晴见穆辰息杀意涌动,急忙躲到邑江离身旁,指着他说道:“邑江离,就是他!村长说他是大夫,可是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往水井里面下了药,他还死不承认!”   邑江离懒得管别人的死活,更何况不知两人谁对谁错也不愿动手,只是说道:“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算了我们走。”   穆辰息见邑江离欲带夏初晴离开,笑逐颜开道:“哪里,姑娘正气凌然,一心为了村子却遭人误解驱逐,该道歉的人是我!”话音未落,穆辰息甩起鞭子直杀向夏初晴的脖子,不想邑江离早有准备,伸手拦住了鞭子!   藤条状的鞭刃狠狠缠住手掌,勒出数道血痕,鲜血顺着鞭刃滴在地上,邑江离见穆辰息杀意漫天,相信了刚才夏初晴的话,皱眉道:“初晴你退后,看来你没说错,此人绝非善类。”   夏初晴见状急忙退到树后,担心地望着两人,虽是担惊受怕却又无能为力。穆辰息手中的符离刃动如灵蛇,冲着敌人的四面八方杀来,邑江离挥起修罗厌砍杀过去,不想修罗厌的刀气竟然无法击退敌人!符离刃在穆辰息的挥舞之下,顺势盘上厚重巨大的修罗厌!邑江离见对方以柔胜刚,便狠力将对方拽了过来!   穆辰息被一把拽了过去,神色毫无畏惧,邑江离掌风浑厚,直击对方面门!不想穆辰息毫无惧色,举手与其对轰一掌,竟将邑江离震退数尺!邑江离还未站稳,肚子上便着了一脚被踢飞出去!   邑江离翻滚下落,冲着树干翻身一踹,借着树干的反弹力杀过去,穆辰息冷笑一声又是硬接一掌,邑江离被震得退后数步方才站稳!邑江离擦去嘴角鲜血,穆辰息见他虽有受伤却无大碍,不由拍手笑道:“小弟弟,功夫不错啊!我想杀人灭口,下手自然没有留情,你能在我手上过这么多招,实力绝非普通的少年可以比拟,可惜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邑江离暗想道:只看外表,此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功力却远胜于我,看来是遇上强敌了!   邑江离撕去刀身上的布条,露出修罗厌厚重的刀锋,运足全力杀了过去!穆辰息一脚踹住修罗厌的刀身,眯着双眼看清了修罗厌的样子,发现竟是无比熟悉!“……修罗厌?!难怪我看着你眼熟,原来是熟人,那就算了……等等,我们来过两招也好,让我看看故友教出来的徒弟,够不够资格使用这把神兵!”   “故人?”邑江离闻言一惊,他和师父在玉莲池隐居数年未曾外出,这期间见过的不过寥寥数人,“难道你是——”   穆辰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笑容不再阴冷,多了一丝戏谑的意思,掌风亦柔和了许多!邑江离抢得先机,又有穆辰息手下留情,本是占尽优势!不想百招之后,情势已变,邑江离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进攻之能!穆辰息见邑江离步步败退,不由嘲笑道:“你师父教了你这么久,就教给你怎么防守了?他怎么不教教你怎么逃跑?”   邑江离听他讽刺自己,不由心生恼怒运足全力,正是致命杀招!修罗厌劈面而来,穆辰息看准时机,双手夹住厚重的刀锋!   正在交战的危急时刻,忽有一袭白衣杀入战局,两人心下一惊同时后退,白衣女子却是毫不犹豫,一剑劈向穆辰息!邑江离认出来人正是林清婉,急忙配合她的剑锋,一招江海碎石杀了过去!   两道剑气合二为一,如排山倒海压迫而来,穆辰息不敌剑气被震退数尺,因见两人联手自己处于下风,不在意道:“罢了,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穆辰息飞身而去,夏初晴见两人并不追击,有些生气地说道:“那个人不是好人,千万不要让他就这样跑了!”   林清婉转身看着邑江离,收剑说道:“你们和刚才那个人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想插手,但是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邑江离再遇林清婉,虽是心生百味,却是冷脸站在一旁也不言语,不想林清婉走近之后一剑杀来!邑江离见宝剑向着自己的要害而来,闭上眼睛并不躲闪,夏初晴见剑锋直指邑江离咽喉,吓得大叫一声捂住眼睛!   眼见邑江离就要喉断身亡,不想剑锋忽然停下,与他的脖子只有一毫的距离!见邑江离并不闪躲,林清婉笑笑放下宝剑,看着他以及他身后担心的夏初晴,笑道:“许久不见,你的杀气少了很多。”   “看来你不是来杀我的,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邑江离将修罗厌插在地上,林清婉叹气收起宝剑,缓缓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下葬安息了。”   邑江离闻言心中一动,五味杂陈却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靠在树旁低头道:“他中了师父致命一掌,自然活不过这个冬天。”   林清婉摇头道:“不是的,本来大夫说师父已经痊愈了,但是不巧碰到天煞七星暗闯桃源,师父功力并未完全恢复,不敌七煞所以……除了师父,还有几名白衣弟子不知下落,桃源里有人怀疑此事与你有关,所以派我来找你,询问此事。”   “不是我做的。”   “证据?”   “证据问你自己,如果你确定是我杀了邑归农,刚才就一剑劈死我了。”邑江离见她明知故问,连连摇头,林清婉笑道:“证据我确实知道,至于刚才那一剑,不过试探而已。”   夏初晴见两人的气氛缓和下来,知道不是仇人上门,舒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师父的死和江离无关,你也知道证据,那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林清婉摇头道:“抱歉,证据我虽知道,但是无法用于说通同门。你是现在桃源唯一知道与七煞有关的人,即使我相信你,即使我不带你回去,师门还是会怀疑你、追查你,那样反而会为你带来灾祸。虽然你对师父有解不开的心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这样做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邑江离面带犹豫,他对邑归农的憎恶虽有减轻,但又不愿去面对那群伪君子,夏初晴见状犹豫着插嘴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我最近一直跟在邑江离的身边,也许可以为他作证。”   林清婉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之,夏初晴惊喜地说道:“按照林姑娘你的说法,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正待在蓬莱,蓬莱和桃源相距甚远,邑江离怎么可能分身过去?姑娘若是不信,可随我去蓬莱一趟。”   夏初晴话刚说完便后悔了,温逸蓝落寞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若是邑江离回去遇见温逸蓝,岂不是伤了师兄的心?   邑江离见夏初晴忽然闭上了嘴巴,也明白她所顾虑的事情,何况他自己也没有再见温逸蓝一面的勇气,于是慢慢平复心态,抬头对林清婉说道:“当初是你救我出来,你的这份恩情我还记得,今日还你两不相欠,天煞七星中……其实还有一人活着。”   七煞早已被桃源和蓬莱联手灭去,林清婉闻言奇道:“你说的是七煞之一的兽生?他不是已经死于师父掌下了吗?”   邑江离摇头道:“我说的不是师父,而是另一个人。七煞中有一人名毒手老仙,他修得返老还童的秘术,后被雨现荷杀死褪去皮囊,化为六岁孩童侥幸逃脱。蓬莱和桃源不知此事,见到他破碎的尸体便以为他已经死亡。”   “那你可认得毒手老仙,是否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   邑江离以眼神示意穆辰息离开的方向,说道:“你刚才看到的那人,应该就是。” 第三章 躲在暗处的人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糟糕,放走大鱼了,我们现在去追,也许还能追的上。”林清婉满脸震惊,正欲去追人,不想邑江离摇头道:“毒手老仙虽是返老还童,我看他八十年的功力应该还在,刚才我们交手数招,若不是有你前来助我,再加上他对师父一点点的情义,我恐怕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更何况毒手老仙精通毒药,我们贸然追上去,只会枉送性命。”   林清婉点头道:“说的有理,是我急躁了。但是你们既然认识,怎么又会交手打起来?”   “我们并不认识,只是当初师父败在莎曼彤手下险些丧命,幸好请了他来医治,师父方才逃过一劫。师父和毒手老仙素有联系,但我只见过他一面,至于我们为什么打起来……”   夏初晴插嘴道:“哎,原来刚才那个人那么可怕,都怪我一时激动,险些铸成大错。林姑娘,刚才我到了旁边的村子,偶然看到毒手老仙往水井中下了东西,便大声嚷嚷出来,结果被村长赶出了村子。”   “什么东西?”   夏初晴摇头说不知道,邑江离沉思道:“毒手老仙现在住在金乌宫,是一代神农手黑敖的大弟子,他以前就精通药理,以害人为乐,恐怕现在仍是本性不改。他往水井中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初晴怒道:“那个毒手老仙,可真会演戏,全村子的人都被他给骗了,还害得我被追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样,若是村民喝了那些水,说不定会死呢!”   邑江离冷哼一声,呸道:“自己认人不清怪得了谁?就算他们真出了事,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恶报,管他们做什么!”   林清婉踌躇道:“此事确实棘手,毒手老仙已经骗了村子里的人,我们过去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但是又不能放着不管……”   邑江离最烦做事犹犹豫豫,不由心生烦躁,说道:“有什么麻烦的,请你那无敌的师叔来,让他去解决不就好了。”   林清婉见邑江离调侃师叔,笑道:“你别看师叔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可是我们桃源武功最强的人,连师父都自叹不如!师叔以游山为乐,从未收过弟子,我当初求他教我武功道法,也是求了好久方才答应,却对指导我的事情毫不上心。可是他一见你,就有心收你做徒弟,你不知道桃源门下有多少弟子妒忌你!邑江离,你能够走入正途,是师父的希望,又有师叔为你顺水推舟,你可愿意回到桃花源吗?”   邑江离看了夏初晴一眼,低头道:“我不属于那里,何来回去?七煞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与桃源再无瓜葛。我现在和初晴一起行走江湖,不受门派的束缚,过得惬意自在,又不是只有拜入桃源门下才能行侠仗义!我不会回去的,你不用再说了。”   “好,那我们现在动身前往桃源,找师叔商量七煞的事情,顺便想想村子的对策。”三人正欲离开赶回桃花源,邑江离背好修罗厌走在最后,正欲迈出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不作声色地问道:“远处那人是你的朋友吗?”   林清婉这才发觉远处有人盯着这边,摇头道:“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对方的气息似乎不善。”   某处客栈内,刘习康一人留在厢房,因左右不见甄英俊的身影,不由皱眉道:“奇怪了,师弟人去了哪里?不是说好睡过午觉就起来找林清婉去吗,怎么我一觉起来,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刘习康决定不管师弟自己单独行动,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不想刚下楼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刘习康心中一惊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正犹豫是去是留,便听那白衣少女低头行礼道:“参见师叔!”   刘习康见林清婉看到了自己,尴尬笑道:“真是巧遇啊,婉儿你怎么在这里,查找邑江离的事情进行的怎样了?”   林清婉闻言退开几步,露出身后一人,刘习康这才发现原来邑江离也在,点头笑道:“找到他了就好,我们速带他回桃源受审,好查明桃源惨案的真相,还师兄和众位弟子一个公道。”   林清婉回道:“我找到邑江离并且告诉了他七煞的事情,他同意随我回桃源受审。我们正聊着,邑江离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个人盯着这边,我们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师叔!只见师叔喝得烂醉倒在小路旁,我听他含含糊糊说了这家客栈的名字,所以带他回来休息,不想刘师叔也在。”   刘习康这才发现邑江离手上拎着一人,正是不见人影的甄英俊,不由扶额骂道:哎,这个师弟啊,又是贪酒误事!想来是他找到了两人,可是喝醉了漏了马脚,结果被两人发现。跟踪敌人然后一网打尽的计划算是告吹了,不过虽然师弟不争气,但还有我在,更何况他们不过两个小孩子,我也不放在心上。   刘习康正想和林清婉客套两句,以放松她的警惕,不想邑江离忽然冲着他走过来,满脸杀气。刘习康还当他要动手,不想邑江离顺手将甄英俊扔到他的身上,上楼说道:“我回去睡了,明早出发。”   林清婉亦带着夏初晴上楼休息,说道:“甄师叔就麻烦您照顾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带夏妹回房用饭休息,大家养好精神,明日就可快马加鞭赶回桃源了。”   刘习康看着三人离开,又看看睡得迷迷糊糊、抱着自己大腿喃喃不已的甄英俊,不由摇头叹气,然后扛起师弟回到两人的厢房,叹气道:“这个师弟啊,我看他这次干劲十足,还以为他是真的想为掌门分忧,结果又是这个样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刘习康顺手把甄英俊扔到床上,因见他酒气冲天死醉不醒,怕他明天还醉着,便出去沏了一壶醒酒茶端来,正想给甄英俊灌下,不想凭空伸来一手,紧紧攥住自己手腕!刘习康大惊之下,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第四章 夜探 “师弟你醒了?”刘习康关心询问,甄英俊满脸酒气,打着哈欠松开手,从床上爬了起来,挠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师兄你也真是的,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怎么能随便耽误时间呢?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只能靠我自己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林清婉!”   刘习康摇头道:“还找人家呢,人家都已经找上咱们了,林清婉现在和邑江离就住在咱们隔壁。”   甄英俊拍拍刘习康的肩膀,叹气道:“师兄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若不是我提议去找他们,你就准备装成缩头乌龟,一辈子藏在客栈里?”   刘习康气得说不出话,正要辩解,忽听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甄英俊过去开门,只见林清婉端着汤药进来,“师叔,我看你喝多了,所以熬了醒酒汤。”   甄英俊不在意地坐下,闻闻碗中的汤药,放下摇头道:“闻着就不好喝,算了。其实这点酒不叫事,我喝点酒自然就解了,对了,婉儿你有事找我?”   林清婉点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天煞七星的下落,只是在告诉师叔邑江离的事情之前,我想先与两位师叔商量一件事情。”   刘习康与甄英俊对视一眼,还以为林清婉有意改过,柔声劝道:“看你一脸苦恼,想必是件大事情,婉儿你不要埋在心中,说出来吧!”   “天煞七星我们已经遇到一人,只是碰巧错过,夏初晴告诉我,那人往黄山村的井水中下了东西。村民平时饮用的水,都出自那口水井,我怕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来找两位师叔商量。”   甄英俊叹气道:“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不久前的事情了,最近的村子都不太平啊!”   “师叔为何这么说,难不成你们也遇到了麻烦的事情?”   甄英俊点点头,拔开葫芦的塞子喝了起来,“我和你刘师叔啊,路过一个叫无女村的地方,全村都被烧毁了,一个活人都没剩下。不知村子里遭遇了何等变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林清婉听到无女村的名字,心中一惊,喃喃道:“怎么会……”   她捂着嘴呆坐在甄英俊的身旁,震惊村子怎会如此下场,忽然想了起来,那日与巫黛云等人告别,自己走出无女村很远后,发现深山中浓烟渐起。但因为自己身负重任,况且鬼兆已死,也就没有在意。   甄英俊见林清婉脸色发白阴晴变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婉儿你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好,难不成此事和你有关?”   “不瞒师叔,此事确实和我有关,只是我现在思维混乱,此事又说来话长……哎,弟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甄英俊见林清婉说得支支吾吾,便转移话题道:“无女村已经灭亡了,我们说再多也是枉费,我们来说说黄山村的事情吧!”   “无女村的事情,等我回到桃源,再详细告诉师叔。”林清婉将如何遇到邑江离、又如何发现了毒手老仙一一说出,甄英俊和刘习康坐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她说完,甄英俊道:“此事说来麻烦倒也好解决,你叫上邑江离,我们四人夜探黄山村。若是村子没什么异象,我们便可放心离开;若是那水井真有问题,我们再想对策不迟。”   林清婉点头同意,离开去找邑江离,甄英俊冷笑道:“看来无女村全村被屠,必定与她有关。”   刘习康亦是点头不已,不由痛心疾首地叹道:“婉儿一向正直善良,怎么会走入魔道,和七煞勾结?若是我们在掌门面前揭穿了林清婉的身份,师兄在天之灵恐怕不得安宁啊!”   甄英俊神色不屑,只顾着喝酒,呸道:“自己走入邪道怪得了谁?”   另一边林清婉唤了邑江离前来,但夏初晴因放心不下,更何况此事因她而起,便请求一同前去,林清婉担心她不会武功不愿答应,不想甄英俊过来听了此事,说道:“没事,她愿意跟着就让她跟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时间宝贵,我们越早去越能早些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好早作打算。”   于是五人一同前往,刘习康随甄英俊走在最前,心中不解为何让夏初晴跟着的原因,甄英俊悄声说道:“我看这小女孩底盘轻浮,肯定不是习武之人,让她跟着拖累邑江离也好。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还能劫持她威胁邑江离和林清婉。”   “师弟所言极是。”刘习康不由点头赞同,此时夜黑风高,五人悄悄潜入黄山村,只见村子一片寂静鸡狗不闻,甄英俊左右张望道:“怎么不见一个人,情况略显诡异啊!”   邑江离不屑呸道:“晚上本来就该安静,半夜三更出来活动的,只有贼吧!”   夏初晴捂嘴笑道:“你在说我们吗?”   见两人说笑起来,甄英俊不悦地竖起拇指道:“嘘——,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若是我们偷偷潜入被村民发现,那可就真成了贼了!我们五人一起太过招摇,不如分开行事,我和师兄一组,你们三人一组,我们去查看水井有无异常,你们去看看村民的情况,一会儿大家来此集合。”   几人点头称好,于是各自分开行动,刘习康正要顺着夏初晴告诉的水井方向前进,忽被甄英俊拉住了袖子,刘习康扭头见他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不由奇道:“师弟怎么了,这边是水井的方向没错啊!”   甄英俊啧啧叹息,摇头道:“师兄啊,我们同在师父门下学习,怎么你就光长年龄没长脑子呢?他们三人有作恶的嫌疑,我才设计他们离开,好跟在后面调查。若是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三人动了恶心杀害村民可怎么办?师兄你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   刘习康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忍着胸中怒气跟在甄英俊身后,只见远处房屋旁,邑江离三人潜入后不久便出来离开,甄英俊正要跟上三人,不想忽然闻到一股味道,急忙拽着刘习康赶去。两人潜入刚才的房间,只见里面漆黑不见五指,刘习康左右不见异象,悄声问道:“师兄愚钝,不知师弟可有什么发现?” 第五章 真正的叛徒 甄英俊抱起一个罐子打开,刘习康凑过头去只觉酒香扑鼻,瞬间明白师弟的老毛病又犯了,急忙抱住罐子道:“师弟,你这可真成了贼了!”   甄英俊见师兄抱着罐子不放,张开嘴巴吸了一口气,只见美酒化为细柱随着气流飞到他的嘴中,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甄英俊喝完了罐子里的所有酒水,砸吧着嘴道:“好酒!师兄,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你也来一口如何?”   刘习康拽着甄英俊就要离开,不想甄英俊还未喝够非要留下,两人争执起来声音渐高,忽有村民听到声响过来查看,见到两个陌生人后吓了一跳,急忙大喊道:“有贼啊,快来人啊!”   刘习康见大事不好急忙拉着甄英俊逃出黄山村,幸是无人追出来。刘习康藏在昏暗的树林中,擦汗道:“还好逃出来了,若是被村民发现,我们桃源的面子往哪儿放啊!”   甄英俊却是毫不在意门派的声誉,打着酒嗝靠着树干慢慢坐下,嘴里嘟囔道:“不好,酒劲上来了,我先睡一会儿,麻烦师兄你送我回客栈……”   甄英俊闭上眼睛打起瞌睡,刘习康见他睡得死烂,摇头走过去,握住从袖子中滑出的尖刀,冷笑一声向甄英俊的心脏刺去!   刘习康正欲一刀了结甄英俊,不想忽有一剑破风而来,刀刃撞于其上,迸溅出无数火光!刘习康心中一惊,忽见宝剑锋芒一转,直击向自己的面门!刘习康侧身闪过,急忙后退以查看形势,只见林清婉一身白衣,在黑夜中尤为显眼!林清婉剑指刘习康,心中燃起被同门背叛的怒火,喝道:“师叔,你果然是叛徒!桃源外阵法密布,若非有同门与七煞同流合污,他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   邑江离缓缓走出树林的黑影,站在月光之下,冷笑道:“刘习康,你未免太专心了吧,一心螳螂扑蝉,完全没有发现黄雀在后!”   林清婉见刘习康色厉内荏,不愿相信如此真相,怒道:“甄师叔早已发现了你的恶性,方才引你出来,只望你能改过自新,可是你却一错再错,妄图杀死师叔!刘习康,桃源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师门?”   刘习康见事情败露,扔掉尖刀拔剑骂道:“在所有弟子中,我最有潜力和资质,本该成为掌门,可惜师父有眼无珠!他不传我掌门之位,我就自己来拿!”   林清婉怒道:“只为一点名利便舍弃了人性,师祖怎么可能选择你这种败类,他的选择果然没错!刘习康,你恶贯满盈罪不可恕,我今日便替桃源除去你这个叛徒!”   刘习康见两人联手心中无底,正在犹豫是战是走,林清婉的清风剑已经夹带怒火,杀至眼前!刘习康与林清婉师出同宗,对对方的招式自是了解非常,可惜刘习康终究胜在功力深厚,一招风开桃绽将林清婉震飞出去!   刘习康一剑杀去,欲取林清婉性命,不想修罗厌忽然杀至眉前!刘习康一时大意,被邑江离一剑震退数尺!面对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刘习康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想邑江离功力深厚力大无穷,修罗厌在其挥舞之下剑锋凶狠,如狼似虎扑杀而来!刘习康对付一人虽无困难,不想一箭驰走风云,破空杀来!   刘习康未有防备,被一箭穿肩破洞,鲜血飞溅!刘习康右肩受伤,手腕无力持剑,邑江离一剑横砍过去,只见对方剑碎人飞!刘习康见大势不妙转身想走,不想又是无声一箭,破空杀来,瞬间穿透刘习康的小腿!小腿的伤口喷流出无数鲜血,刘习康疼痛难忍,身上忽受邑江离狠准一脚,摔在地上!刘习康还欲挣扎,不想邑江离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将修罗厌插在他的脖子旁!刘习康见再无退路,急忙求饶道:“婉儿,莫要杀我,饶你师叔一命啊!”   邑江离才不在意他的求饶,举起修罗厌,一剑便要取刘习康的性命!剑锋将要落下,忽有一手搭在邑江离的胳膊上,邑江离见林清婉摇头制止,冷哼一声收回修罗厌,林清婉问道:“刘习康,师父……是你杀的吗?”   刘习康生怕林清婉恼怒之下取他性命,急忙辩解道:“杀师兄的人是穆辰息,穆辰息乃是七煞之首,此次桃源惨案均有其策划而成!我知道七煞的一切事情,还望婉儿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   “闭嘴!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再叫他师兄!”林清婉虽是怒火中烧,但也知道不能意气行事,叹了一声气走近刘习康,举手一掌将刘习康劈晕过去。邑江离见事情结束收起修罗厌,因见林清婉神情低落,奇道:“一个叛徒而已,这也值得伤心?”   林清婉叹息道:“我从未想到,真正的叛徒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若是师父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难过吧!师叔犯下如此大过,掌门定不会轻饶,师叔怕是没命了。对你而言刘习康只是外人,身负罪孽死不足惜,但是对于我而言,他是看着我长大,教导我抚育我的师叔,也是害死师父和同门弟子的凶手,我对他的下场,不是一句难过还是高兴就可以表达的。我与师叔认识了十年,邑江离,在你的一生中,又有几个人能陪你走过十年?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都记在心上,但是,他刚才想要杀死我,以及他杀死了师父,也都是事实。”   邑江离转身看着远处,说道:“你徒弟难过得跟快死了一样,我看你倒像没事的人一样。”   林清婉闻言转身看去,只见甄英俊坐在原来的地方,靠着树干饮酒,不在乎道:“这条道路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等你们到了我这个见惯生死和背叛的年龄,也就麻木了。”   邑江离拎起他的领子皱眉道:“臭老头,你根本就是推卸责任!你们这些伪君子,做事还真是麻烦,既然已经确定他是叛徒直接砍死算了,还拐弯抹角犹犹豫豫,令人生厌。”   甄英俊嘿嘿笑了起来,冲着夏初晴挤眉弄眼道:“臭小子,要不是我们桃源放你一马,你能活到现在?你要是活不到现在,小姑娘可不要守寡了?”   夏初晴见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只觉脸上发热,不好意思地转身离开,邑江离呸了一声快步跟在她的后面,甄英俊和林清婉相视而笑,并肩前行。原来甄英俊对刘习康早有怀疑,便设计引他离开桃源,在得到林清婉的消息后,甩了他出来与林清婉汇合,三人合计诛杀叛徒。   林清婉不由赞道:“师叔安排缜密,引诱刘习康自露马脚,我们有理有据才好定他的罪。”   甄英俊拎起大葫芦扛在背上,对林清婉说道:“我们带刘习康回桃源,一切由掌门定夺,然后再来商量天煞七星的事情。喂,臭小子,别走那么快,扛刘习康回去可是你的任务,难不成你想推卸给我这个老人家?” 第六章 灰色的过去 邑江离听到甄英俊唤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嘲笑道:“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连一个人也扛不起来?”   “那是因为我背着这个大葫芦,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这么着吧,你帮我背大葫芦,我背刘习康,如何?”甄英俊见邑江离点头答应,便将大葫芦从后背取下扔了过去,邑江离伸手接住,不想那葫芦竟有千斤之重!邑江离没有接住葫芦,葫芦直接掉下砸到他的脚上,脸色瞬间变成青白!甄英俊见状哈哈大笑,走过去扛起葫芦,问道:“怎么样,你要背葫芦还是要背刘习康?”   邑江离对百斤的修罗厌尚得心应手,不想今日竟栽到了一个葫芦身上,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过去背起刘习康,四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忽听林清婉说道:“师叔,不如你和邑江离先带刘师叔回去,我先去金乌宫探查穆辰息的情况。”   甄英俊摇头否决道:“太危险了,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一切需从长计议,贸然行事只会伤害到自己。”   林清婉道:“师叔不必为我担心,我在寻找邑江离的路上,认识了一位叫巫黛云的姑娘,她正巧是金乌宫的三宫主,她有恩于我,我正巧以此为借口前去。我在暗毒手老仙在明,我知他他不知我,有何危险?我还要留着命找师兄回来,还请师叔放心。”   甄英俊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并非意气行事,点头道:“好吧,你独自一人万事小心,我们回到桃源禀明掌门,就去找你。”   另一边,羿小风和巫黛云两人离开幽兰谷,骑马走在回蓬莱的路上,忽见远处飞来一只乌鸦,落在巫黛云的小臂上。巫黛云停下马,取下乌鸦脚上的信件,看完后不由皱起眉头。羿小风见她面露难色,知道金乌宫有事发生,问道:“看你神色不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巫黛云点头道:“是大师兄传来的书信,令我速速回去不得耽误,说有要事找我商议。”   羿小风想起上次分别的事情,问道:“那次也是他找你吧?你这位师兄事儿还挺多。”   巫黛云点头道:“穆辰息脾气古怪,与我和大哥多有不合,现在师父闭关,宫中大小事务均由他做主,所以难免……”   “即是如此,那我们先回金乌宫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来不及后悔。”羿小风调转马头,不想巫黛云叹气道:“这……你的身世更加重要,不如你自己先回仙台山,我先回去查看一下,若是没要紧的事我便赶去找你。”   “身世的谜底忽然摆在眼前,我还有点胆怯,有个人陪着还是安心些。所以我们还是在一起吧,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好歹能有个照应。”巫黛云见羿小风神色有些为难,点头道:“也好,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了线索,也不急于一时,慌乱反而容易出错。你先陪我回金乌宫,我们从长计议。”   “我还没去金乌宫,正好见识一下,叨扰姑娘了。”羿小风素喜游历山河,一直听闻金乌宫乃天下奇景却无缘相见,今日一行不由心生喜悦。巫黛云见他一脸期待,摇头道:“哪里,金乌宫很普通,若论宏伟大气,比蓬莱差得远了。”   言语间,两人已经调转方向赶向金乌宫,羿小风沉思片刻问道:“……冒昧地问一句,黛云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羿小风之事早已触动巫黛云灰色的记忆,她心中虽是百般滋味,仍是神色不改,淡淡说道:“在我七岁的时候,村子里受到了怪物的袭击。爹娘抛下我和大哥,自己逃命去了,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羿小风不想巫黛云原来也算半个孤儿,不好意思道:“我本以为天下之善,莫如父母之心,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父母!”   巫黛云见羿小风神色尴尬,不在意地说道:“有人爱自己胜过别人,有人珍惜别人胜于自己,这种感情不在于亲疏远近。大哥被爹娘收养,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但是在危险时刻,却是大哥背着昏迷的我逃走,我方才保住性命。”   羿小风闻言很是赞同,点头道:“没错,老头子也不是我的亲人,但是他对我很好,我很庆幸自己有现在这样的生活。身世之事,我只是抱有好奇,此事若是竹篮打水,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巫黛云继续道:“逃离村子后,我和大哥相依为命、四处流浪,那时我们年纪还小,吃了不少苦头,幸好遇见了师父。他带我们来到金乌宫,悉心传授我们两人武功药理。自此,大哥和我开始了新的生活,虽时有不顺,却胜过往日百倍。”   “我听莎大妈说过,黑敖的名声貌似……”羿小风说到半截忽觉不妥,便欲转移话题,巫黛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确实如此,师父素有神农手之名,天下尽知,但是他在江湖的名声一直不好。师父早年沉迷医术百草,只知救人,不分权臣富贾、黎民百姓,即使大奸大恶之人,只要前来金乌宫,师父一律接受医治。那些恶人康复后,心无顾忌,出去作恶更胜以往,杀戮百倍,所以师父也连带留下恶名。师父并不在意名声,直到后来遭遇变故方才醒悟,自己从鬼门关救回一人何其困难,千百万人的性命随风消散却非常容易。自己只顾医术的提升,却不在意普通人的性命,实在是罪孽。”   羿小风感慨道:“你师父耗费心力、花费时间救下一人,那人出去一瞬便可杀人百倍,虽说这并不是你师父的过错,但确实令人无法接受。还好他老人家醒悟过来,天下的百姓可以不再受苦了。”   巫黛云点头道:“是的。不过改邪归正并非容易的事情,师父因为救治恶人惹下不少仇家,好在师父有不少正道的好友,方才未受责难。我小的时候,曾问师父:明明已经改邪归正,可仍是恶名在外,您可曾气恼过?师父告诉我,‘即使盲羊补牢,做过的错事仍是错的,那些消散的性命,去了便不会再回来。人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我能有现在安稳的生活,已是幸事。’”   两人正聊着,巫黛云忽然勒住马匹,指着远方说道:“小风,你看远处。” 第七章 金乌宫 羿小风顺着巫黛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宫殿坐落在山脚下,层楼叠榭宏伟壮观、只是周围的环境略显诡异。宫殿的土地犹如八卦太极分成两半,一半白得晃眼,如千里冰原,观之寒意刺骨;另一半土地乌黑发暗,喷涌的岩浆形成细长的血红条纹交叉错落,一片灼热燃烧之气。   金乌宫已是瑰丽妖艳,周围的景象更是奇特。成群的三足金乌,或是落满屋檐,或是盘旋在天。金乌的叫声沙哑刺耳,再配上周围千万枝枯黑却不死的树枝,更添三分诡异幽暗。此等景象,令羿小风叹为观止。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天下奇景。”   金乌宫的西北处,阳光明媚,阁楼似流丹飞霞。房间内却与外面不同,略显昏暗。几位紫衣侍女分别站在两旁,侍奉着半仰在坐床上的两人。穆辰息见屋内紫雾缭绕,对对面的祺木白笑道:“放下你的水烟,满屋子都是烟雾,呛死人了。”   祺木白眼皮也不抬,仍是半躺在一旁,“不想呆在这儿就出去,没人拦着你。”   穆辰息摇头笑道:“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哪有客人请主人出去的道理?况且,你本就体弱,老抽这些也不好,不如我给你些滋补的……”   祺木白急忙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免了。平常我就把药当饭吃,都吃恶心了,好不容易有个爱好,你少来掺和。”   穆辰息摇头叹气,见所等之人总是不来,对侍女们怒道:“怎么回事,我等了这么久,人还没带上来?去个人催催。”   穆辰息正说着,只见几位侍女押着一人进来,那人穿着朴素简陋,皮肤粗糙黝黑。他见上座半躺着两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哭求道:“大爷,我一贫如洗,家里尚有老小要我供养,还请您放过我吧!”   “看你哭得怪可怜的,来,喝下这罐药,我就放你回去。”穆辰息将药罐递给侍女,示意给那人喂下,那人借着侍女的手,看到药罐里一团幽绿,冒着青烟。他想起被抓来的同伴,出来后便再没回去,惊得摇头向后退去。穆辰息见状皱眉,神色越加不耐烦,怒道:“我讨厌别人耽误我的时间,快点!”   侍女们闻言按住那人,强迫将药物灌下,待那人将药物全部吞下,侍女们方才松手,穆辰息点头示意道:“开门。”   那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见身后的房门打开,阳光明亮耀眼。他见侍女并无阻拦之意,惊喜地向大门奔去,不想刚跑了几步,便感到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那人趴在地上挣扎不已,不过一会儿时间,皮肤和骨头慢慢融化成液体滴落在地上,不久便成一滩黑色污水,冒出兹兹的青烟。祺木白看得反胃,神情不悦,掩鼻道:“好臭的味道,早知道过来陪你就是来闻这种臭味,倒不如不来。”   穆辰息摊开竹简,仔细地记录下那人服药产生的变化,“药力倒是很强劲,可惜味道不好闻,嗯,尚需改进。”   “这药有什么用处,说来听听。”祺木白放下水烟,探头看向竹简,穆辰息也不抬头,继续低头书写,“此药名血莲子,可化尸首为水,饮之大补。”   祺木白闻言顿觉反胃恶心,拍桌怒道:“你要是敢把这水偷加到我的药汤里,我绝对把金乌宫杀得片甲不留!”   穆辰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会改进的。”   祺木白呸了一声,还要再说,忽有侍女进来禀告道:“启禀小宫主,三宫主回来了,已经走到紫菀门了,您可要过去见她?”   穆辰息点头收起竹简,起身离开,吩咐道:“请师妹去灵仙宫,就说我等她很久了。”   两人离开房间,发现外面的天空变得昏暗无比,似有风雪要来。祺木白站在走廊上迎着北风打指,便见八位魍魉抬着软轿从空中翩然落下。穆辰息见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你才刚来,这么快就要走了?”   祺木白点头道:“桃花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又没人要杀,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有事你再找我。还有,这次桃花源之事虽是行动迅速,但可惜杀得不够痛快。”   “果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只懂得一瞬间的快感,不知真正的乐趣啊!”穆辰息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命人取来药罐交给祺木白,说道:“两份药都已经熬好了,一分是你的,另一份交给楚弟,叮嘱他莫要忘记按时服用。”   祺木白冷眼看着药罐也不接手,穆辰息方才反应过来,笑道:“你怎么变得如此胆小?好啦,我没有乱加奇怪的东西,你放心服用。”   祺木白冷哼一声接过药罐,见轿子平稳的停在半空,脚踩栏杆飞身坐上软轿。他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我看刘习康很不顺眼,等回来你找个机会踢出去、或是杀了了事。新人选你若是找不到,不如叫楚弟来。”   穆辰息点头道:“我早有此打算,此人确实无能,只是桃花源之事尚未结束,他还有些用处。说到新人选,前不久我见了一人,那人与我的旧友有些渊源。我看他武功不错虽是有意于他,可是看他现在的情况,想让他加入我们怕是困难。”   祺木白挥手示意起轿离开,只留下一句“你掂量着办就好,我走了”。   金乌宫天气变化莫测,常年乌云密布,时有阳光穿透云层,如金子般铺满宫殿;时有狂风暴雪袭来,天昏地暗。四座宫殿楼阁相连,楼阁枯木上均落满金乌,叫声粗劣刺耳,飘荡在宫殿的四周,更衬得金乌宫凄凉恐惧。   羿小风踏入金乌宫便觉地质奇特,未铺砖石的黑色土地上布满血色的岩浆线。炎炎热气扑面而来。羿小风随巫黛云走了一会儿,便觉口干舌燥浑身燥热,不由用手扇些凉气,问道:“好奇异的天气,外面严冬腊月,这里却如盛夏般炎热,不知这种地方是怎么形成的?” 第八章 异象 巫黛云解释道:“两千年前,十日悬空庄稼焦枯,民不聊生。于是羿射九日只留其一,九乌坠落分散神州大地,各成奇异之象,金乌宫由此而来。此地天气干燥炎热,非凡人可居,师父游历山河数年,独具慧眼识得此地,便定居于此。”   羿小风伸手擦去汗水,抬头发现眼前花团锦簇,众多侍女侍童摘采药材。羿小风走过去,伸手摘下一枝花朵,只见花瓣成深紫色,尾部似有金屑,“这里花朵鲜艳明媚,并非寻常可见,也是因为地质独特么?”   巫黛云点头道:“没错,金乌宫气温恒定,不受气象变化影响,所以适合培育奇花异草。”   言语间两人穿过素馨门,燥热之气瞬间消散,羿小风只觉寒风扑面,不由大大打了一个喷嚏,哆嗦着问道:“怎么外面那么热,里面却这么冷?”   巫黛云继续解释:“落在这里的金乌名耀帝,他有一名好友,乃是天族冰雪之王云晗,云晗生性淡泊名利,经常劝说好友莫要为恶,以免招来报应。但是耀帝不听规劝,化为九日之一自取死路,方才落得如此下场。后来云晗死后,命人将自己葬到好友的旁边。于是,地气一炎一冰,相互冲击,便形成了这种奇异的气象。自古以来,非毒热湿冷之地,不能出奇异草药,所以此地为药师神农的圣地。”   羿小风见四周奇花异草均是平生未见,不由点头称赞,巫黛云唤来侍女,吩咐道:“小风,你先去房间休息,我见过师兄再来找你。”   羿小风点头随侍女离开,边走边左右张望,不想在转角处撞到一人。两人都摔倒在地,起身后正要道歉,一眼瞥见对方的容貌,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羿小风见是旧敌便要离开,不想被对方一把拽住,宫世邢上下打量着羿小风,问道:“臭小子,看你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实交代!”   羿小风甩开他的手,说道:“好狗不挡路,你最好闪开。第一,我现在是金乌宫的客人,你应该将我奉为上宾;第二,我掉入湖水受了寒气需要休养,所以要赶紧回屋休息,你听得懂人话吗?”   宫世邢闻言大怒,一脚踹了过去,羿小风急忙举起胳膊挡住,不想宫世邢又是一拳,羿小风急忙制住他的手腕。宫世邢这才发觉羿小风体温异于平常,不由诊脉道:“看来你说得是真的,果然受了风寒。算了,我不与病人计较。”   羿小风收回手说道:“我倒忘了你原是个大夫,哎,可怜天下多少人的性命,都要死在你这个庸医的手上。”   宫世邢本要离开,闻言冷笑一声,“看你的脉相,怕是有三个月了,壮士最好卧床休养……”   羿小风听他调侃自己,心生恼怒一拳打了过去,宫世邢光顾着嘲笑,反应慢了一拍,右眼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拳,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宫世邢捂着眼睛正要站起来,这才发现屁股底下的药草早已被压碎,不由伤心地跪地嚎道:“我的小宝贝……你死得好惨啊……”   羿小风暗叹此人真是神经大条反应慢,扭身正要离开,不想被宫世邢一把拽住后衣领向百草园走去,“你帮我摘完药草再回屋休息,多些运动有益身体健康。”   百草园内,各色奇异花朵争相斗艳,花的香气混合着草药的味道迎面而来,羿小风满脸不耐烦地蹲在地上,一边摘采药草一边说道:“我闻到花香鼻子就会很难受,但是这里的味道却不一样,我虽说不出什么,但是草药的香气会让人觉得安心惬意。”   宫世邢点头道:“看你这么说,你也有成为大夫的潜质。对了,你不是和小妹去幽兰谷游玩,怎么会来这里?”   羿小风解释道:“哦,本来巫黛云是要陪我回仙台山的……”   宫世邢还以为两人在幽兰谷生米煮成了熟饭,顿时心生惊喜,眉飞色舞地问道:“怎么,你要带小妹过门了吗?”   羿小风正拿着剪刀修剪枝叶,闻言险些剪到自己的手指,怒道:“当然不是!”   羿小风便将身世的事情告诉宫世邢,宫世邢听完说道:“原来如此,你竟然是个孤儿,看你这么讨厌,原来也有可怜的经历,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羿小风一脸嫌弃地说道:“我虽是孤儿,但是可没觉得自己可怜。我倒是想问问阁下,先是流浪被人收养,后又被养父母抛弃,真正可怜的人是谁?”   宫世邢观他神色,知他说的人是自己,怒道:“我虽自小流浪,不知亲生父母是谁,但养父母对我爱如己出,他们收养我后,对我的照顾和关心,我永远记在心中不会忘记,你莫要瞎说!”   羿小风还以为宫世邢会有怨言,不想他如此感恩,奇道:“你的养父母遇到灾难,就抛下你和巫黛云逃走了,这也叫对你视如己出?”   宫世邢呸了一声,举起拳头欲砸羿小风,嘴中骂道:“放屁,你听谁说的!我养父母人好得很,你再敢瞎说,看我再给你增加点伤势!”   羿小风急忙向后退开,摇手解释道:“是巫黛云说的啊,难不成是她说了谎?”   宫世邢闻言愣住,脑海中划过父母惨死的景象,他看着羿小风暗想道:此事虽然不便告诉小妹,但是难保她日后会知道。不如现在告诉羿小风,今后若是不小心被小妹想起了,还有羿小风帮我安慰她。   羿小风见宫世邢直直看着他也不说话,只觉得心里发毛,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宫世邢压低声音说道:“喂,你靠近些,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莫要告诉小妹……”   羿小风见宫世邢神情紧张,知道此乃巫黛云的秘密,急忙凑过去点头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她,你放心告诉我。”   宫世邢左右看看,忽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巫黛云和一群侍女神情各异看着他们两人。宫世邢见状面露尴尬,迎过去笑道:“小妹,你过来怎么也不出声,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巫黛云点头道:“师兄叫我来找你,要我们一同商议些事情,你随我来。小风,你身体还未痊愈,赶紧回屋休息吧!”   羿小风看着众人离开,一人傻站在原地吹风,郁闷道:“起码把秘密说出来再走啊,我这样回屋怎么能睡得着啊……” 第九章 暗藏的杀意 灵仙宫。   穆辰息坐在正位,见巫黛云与宫世邢进来,一边请两人坐下,一边命人上茶,言语不善道:“师弟师妹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啊!”   巫黛云这次外出带回了满腹疑团,单刀直入道:“不知师兄请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只是在师兄说自己的事情之前,我有一事要问你。我最近在外走动,听到了很多不好的传闻,似乎与师兄有脱不开的关系,我觉得其中很多事情并非杜撰。大师兄,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穆辰息见巫黛云一脸严肃,满脸笑意道:“师父早年行事师妹你也知道,金乌宫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师妹你随师父出外诊治,不是还被村民打了出来吗,敢问师妹那时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莫要打岔,这两件事情怎可相提并论?”巫黛云满脸怒色,穆辰息却是毫不在意,悠闲说道:“我是三位弟子中最早拜师入门的,师父对我最为关心爱护,大家有目共瞩,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妒忌与我。只是小师妹,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师父待你如何我不能改变,但我是真心痛爱你的。”   巫黛云道:“你知道师父对你最好就行,至于我的事情,不劳大师兄费心。我问师兄的话,师兄似乎并不想解释,那我就不客气问了。师兄最近走动的村子,莫名消失了数人,而且我发现村民精神太过亢奋,与普通人大相径庭,这又是怎么回事?”   穆辰息喝茶道:“村子里少了人该去报官,而不是问我,村民除去病魔恢复健康,那说明我医术高超,是师父教导有方。”   宫世邢见巫黛云满脸气愤,生怕两人吵起来,急忙劝道:“好了,事情未有定论,你们两人不要吵了。大家自小像兄妹一样长大,若是为了外人发生争吵,师父听了会伤心的。师兄,你叫我们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穆辰息也不愿再就此事聊下去,顺势说道:“再过不久便是九年一度的神农大会,师父此时正在闭关不便前往,重担自然落在你我身上,不知师妹师弟是怎么想的?”   巫黛云虽是怀疑穆辰息的品德,但亦是知道他的能力,坦然道:“若论医术,大哥不如我,我不如师兄,还要劳烦师兄前去,方才对得起我金乌宫的声誉。”   穆辰息见宫世邢点头赞同,放下茶碗道:“我尊重两位的意见,即是如此,师兄我就不客气了。过几日我便出发前去,还请师弟师妹留在金乌宫,好好打理宫内事物。”   巫黛云正想趁此机会清查金乌宫,点头答应道:“师兄这几日为神农会费心了,我心中的疑问,还请师兄回来后为我解答。”   巫黛云与宫世邢起身离开,穆辰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笑道:“师妹,我怕你没命活到那个时候啊!芳华,通知天煞七星,我有事找他们,速来。”   “这一定是个阴谋。”   深夜,羿小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宫世邢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羿小风虽有心询问,无奈两人一直待在巫黛云的目光之下,很难找到单独说话的空隙,左思右想翻来覆去之下,羿小风忽然坐起身,“不行,不问出事情真相,我肯定睡不着,不如现在偷偷出去,找他问个清楚。”   羿小风穿好衣服,从窗户悄悄爬了出去,按照记忆,向木棉宮的方向走去,不想因为好奇多绕了两圈,反倒迷了路。   深夜一片静谧,只能听到冰柱从房檐落下的声音,不知走了多久,羿小风忽然走入一片白色的天地,放眼望去,只见院内空旷荒芜,与金乌宫周围繁花似锦的风景大为不同。不见花草枝叶,惟有一颗苍天古木孤单地直立在中心。远远望去,只见树木通体清阔透亮,幽蓝色的月影映衬着粉雕般的花枝,美得震撼人心。   羿小风满心好奇,走过去一看,只见枝叶冰雕玉琢,并非是被雪霜覆盖而成。不由好奇伸手抚摸枝叶,不想花瓣遇到温暖的手指,如害羞的少女合拢起来。羿小风还要走近细看,原本直挺的树枝忽然软若藤条,伸长数倍飞杀过来,将他死死缠住!   羿小风心下一惊,急忙使劲挣扎起来,欲摆脱枝叶的束缚,不想枝叶似有感应,越捆越紧!羿小风被勒住脖子,逐渐不能呼吸,神智瞬间散入乾坤之中!逐渐模糊的双眼,恍惚中竟能看到一名男子身披银色斗篷,踩着枝叶缓缓走来!   眼前的景象似真似假,如梦如幻,神秘的男人神色凝重,仿佛从远古走来!羿小风惊讶不已,却无路可退,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间,忽有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柔声劝道:“不要怕,只要你收起杀气不再挣扎,这棵树就不会伤害你。”   温暖的气流从男子的掌心流入羿小风的身体,运转全身。羿小风的神智渐渐飘回,心情也随之平静,杀气与挣脱的欲望沉到心底,消失不见。枝叶感受到羿小风的变化,缓缓收缩变回原来的样子。   羿小风被枝叶放开,总算松了一口气,全身虚脱无力,后退几步坐到地上,抬头冲身旁的男子致谢,不想看到了一副陌生的脸孔。那人一身暗绿色长袍,笑容温暖却又暗含三分邪气,羿小风急忙澄清道:“我是被巫黛云邀请而来的客人,可不是贼……”   那人笑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师妹师弟经常提到一位出身蓬莱仙境的道长,在下穆辰息。”   羿小风嘴上说道:“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我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心中却是奇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事多的小宫主,性格看着倒是不错!   穆辰息见他双眼似有怀疑,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怎么,你看我的眼神,可不像是在感谢我。”   羿小风自知失礼,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穆辰息也不在意羿小风如何看他,向那颗神奇的冰木走去,羿小风见状急忙拽住他,劝道:“我刚才就是因为靠得太近,才会被它捆住,你最好小心些。” 第十章 骷髅与地窖 穆辰息置若罔闻,走近后树木毫无变化,因见羿小风一脸好奇,解释道:“你按照刚才的感觉走过来,你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它就不会伤害你。”   羿小风闻言收敛自身气息,靠过去后花枝果然纹丝不动,于是好奇地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手心,感慨道:“好奇妙的一棵树,我在远处看到它时,还以为是被冰雪遮住了原来的颜色,不想竟然真是冰为骨、雪为花!这次来到金乌宫可真是长了见识,我在外面从未见过这么多古怪的花草树木!”   两人站在花枝之间,静静地欣赏着月色与娇花,穆辰息笑道:“没人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在师父发现此地之前,它就已经长成现在的样子。师父游历天下洽博多闻,也不认识这棵树。金乌宫下埋着两位天神的尸体,我想这棵树也许是来自天界,因缘巧合发芽生根,在此成长了起来吧!”   掌心的花瓣,渐渐融化为雪水流下,羿小风见花瓣生命短暂,不由感慨万千。穆辰息拽下一朵花举在眼前,冷眼看着花瓣随风而散,在夜空洒下点点银色的光辉,“生命随风而逝,确实非常可惜,但我觉得,在最美的季节,以最美的姿态死去,才是不留遗憾。”   穆辰息扔掉花枝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宫殿,对羿小风说道:“那边是迦南宫,是我师父黑敖闭关修炼的地方,道长最好不要靠近。”   羿小风点头说好,目送穆辰息离开,踏上回去的小路,心中却是好奇道:我和他素未平生,为何相处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会露出一丝的杀气?可是他若是想杀我,为何刚才会出手救我?师兄说过蓬莱和金乌素有不和,我现在是入了狼窝,千万要小心行事。还有,刚才他特意提起迦南宫,那眼神和语气,摆明是有意引我过去,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羿小风左思右想,终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道:既然你故意引我过去,我便称你的心愿过去瞧瞧,看看那边有什么玄机。   羿小风在迦南宫附近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方才小心溜到宫殿旁边,然后平静心情,伸手附着在墙壁之上,精神感应的波纹从手掌散发出去,却毫无回应,羿小风点头暗想道:果然如此,里面完全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羿小风绕着宫殿寻找入口,发现墙角有一处窗户破败不堪,于是推开窗户勉勉强强爬了进去。迦南宫内清冷安静,宫内摆设整齐地方空闲,羿小风小心地左右张望前行,忽见宫殿中心摆着一道阵法。阵法有数道石门,门上绘着各色图腾,层层按照圆形摆放,令人看不到中心的位置。   羿小风毫不畏惧走入其中,只见石门顺着轨道缓缓转动起来,羿小风心中有底,倒也走得轻松,绕过九层石门之后,诡异的景象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大叫一声:“妈啊!”   只见阵法正中摆着一座莲花台,台上竟坐着一具骷髅!   此地鬼气逼人又有无名白骨,偏那白骨并无散落,盘膝端坐在莲花台上,看着更加渗人。羿小风虽是不惧妖魔,但也觉得两腿发软,缓缓后退道:“这么大个房间,偏偏在中间摆一堆骨头,真是诡异,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羿小风转身正要离开,骷髅忽然双眼蹦出一道精光,身体缓缓转向羿小风!羿小风听闻身后有咯吱咯吱的动静,便扭头查看,不想身后一片安静并无异常,“疑神疑鬼吓死人,我还是赶紧走吧!”   不想还未走出几步,细弱的骨头转动的声音,再次令羿小风回头查看,眼前依旧如常毫无发现,羿小风挠头奇道:“好像刚才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是我耳鸣吗?”   羿小风仔细盯着骷髅看了看,惊讶地发现道:“这骷髅的姿势好像不对……刚才不是这么摆着的!”   话音未落,骷髅忽然飞身扑来!羿小风心下震惊反应迅速,急忙侧身闪开!骷髅莫名复活追杀而来,羿小风暗叫不好拔腿就逃!羿小风绕过石门,三下五除二跑了出去,扭头看到骷髅走得毫无章法只知向前,不断撞到移动的石门之上!羿小风站在阵法之外捧腹大笑起来,嘲讽道:“骷髅大哥,你这是笨死得吧!”   骷髅似通人语,闻言勃然大怒,发出尖锐的嘶吼,一掌打碎石墙杀了出来!见骷髅气势汹汹毫无畏惧,拍碎数道石门硬闯了出来,羿小风吓得转身逃跑,幸好慌乱之中找到了原来的窗口,于是拼命往外爬去,不想腰身竟被死死卡住!   “不会吧,好像卡住了?刚才明明能进来,为何会出不去?”   骷髅见羿小风想逃,急忙扑过去拽住他的双腿,羿小风上半身卡在窗户上,小腿又被骷髅紧紧拽住,既出不去又回不来,危急时刻,只听嘶啦一声,裤子被骷髅狠狠扯裂!骷髅没站稳向后摔去,羿小风总算是摆脱了禁锢爬出了窗户。北风冷冽,羿小风被冻得瑟瑟发抖,暗想道:金乌宫竟有这等歪门邪道,我还是赶紧去告诉巫黛云,除去这宫里的怪物!   羿小风忽然听到窗户咔咔作响,扭头一看,骷髅正挣扎着往外爬,急忙掏出一火雷丸甩了过去,骷髅被炸得惨叫一声,急忙缩了回去。羿小风拔腿便跑,迎着北风吸溜着鼻涕,心中骂道:先是在湖里泡了个冷水浴,现在又被骷髅夺命杀,最近真是倒霉!   另一边,小泥鳅在屋内睡得正熟,忽然一阵凉风吹入,小泥鳅揉着眼睛清醒过来,打着哈欠埋怨道:“主人你也真是的,睡觉也不记得关好窗户。”   小泥鳅说完才发现屋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羿小风的影子,不由握着爪子怒道:“混蛋,肯定是半夜出去偷吃夜宵不带我,你等着!”   小泥鳅说完话碰地一声冲出屋子,在宫殿里左飞右转也看不到人,忽然瞧见远处一位紫衣侍女。小泥鳅见她手里端着食盒,便悄悄飞过去藏在她身后,不想紫衣侍女忽然拐进一处楼梯。   小泥鳅飞下楼梯,方才发现这里竟有一个地窖,位置隐秘如同牢狱,深处阴森恐怖,似有哀鸣传来。紫衣侍女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小泥鳅藏到墙角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原来屋内的木桩上绑着数十人,均是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侍女将食物分配给每个人,确定无人死亡后缓步离开,小泥鳅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凑过去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第十一章 误会 那人正低着头吃饭,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吱吱的声音,不想看到一只龙,还当是救星降临,急忙哭道:“我们都是被绑架至此,不知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只知道不断有人被带离,但是从未见过那些人回来,怕是已经死绝了。求您行行好,救我们出去吧……”   小泥鳅见他气息微弱声音沙哑,说话断断续续,知道他们受了很多疾苦,怒道:“难怪我第一次见那个巫黛云就讨厌她,果然是坏人!大叔你放心,正义的使者小龙龙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大坏蛋巫黛云,看我打你满脸开花,然后在主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等等,我刚才起床就没有见到主人,难道……糟了!”   小泥鳅急忙飞了出去,不想撞到一人身上,抬头一眼竟是身穿棕衣的宫世邢!小泥鳅想起金乌宫的恶行,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宫世邢看清小泥鳅后满脸惊喜,将它抓在手里仔细查看道:“极品,果然是极品!当初我们为了抓你费尽心力,不想被那混小子抢先了。今天你撞到我身上,哼哼,你可别想逃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宫世邢本意带小泥鳅回去研究,不想小泥鳅会错了意,还当自己死定了,吓得神志不清,大叫一声“我完了”晕死过去。宫世邢被它的喊声吓了一跳,忽觉满手湿黏,怒道:“混账,竟然尿了我一手!等一下,我记得龙尿也有药用价值来着,嗯,我要好好研究。”   宫世邢正准备带小泥鳅回去,忽然看到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惊道:“刚才那个人好像是羿小风?他好像没穿裤子……不是吧,他真没穿裤子!”   夜幕下,半夏宫静谧如水。   方怀梦带着新入宫的师妹小妄,一边巡查宫内各处一边介绍金乌宫人文历史。两人走得累了,便一起坐在廊座上聊天,小妄因好奇问起羿小风,方怀梦想起不堪的过往,没好气回道:“不要提他了,品行不端烂人一个。”   “穿着邋邋遢遢长得也一般,我也不太喜欢他,不过我看三宫主对他很好。”小妄点头附和,方怀梦叹息道:“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笨蛋,虽然宫主才貌一流,只是眼睛长斜了。”   小妄好奇道:“那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是小宫主还是二宫主?”   方怀梦支着下巴,回想起那夜月下蓝衣少年,沉醉道:“小宫主身上有一股邪气,令人感到害怕,除了他的好友祺木白,很少有人敢和他说笑。对于这种罂粟花,离得越远越好,我哪儿敢喜欢他?至于二宫主吗,哪天我要是想不开了,也许会喜欢他。我跟你说,羿小风和王景达这种人,既无长相又无礼貌,纯属蓬莱败类,和他们同行的一位道长名叫温逸蓝,彬彬有礼声音温柔,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小妄扭头看向远处,瞬间呆住,过了许久方才点头道:“虽然我没见过温逸蓝,不知他什么品行,但羿小风确实是个败类,师姐你看他,就算现在是晚上,也不能光着屁股到处跑啊!”   方怀梦一个激灵从春梦中回过神来,顺着小妄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羿小风只穿上衣狂奔向巫黛云的寝宫,不敢置信的擦擦眼睛,骂道:“混蛋,真是色胆包天!小妄,把姐妹们都叫来,今儿晚上我一定给他留个美好的回忆,让他永生难忘!”   半夏宫内,一点灯火。   珠帘之后,巫黛云起身收起书籍和各色草药,正要吹灯睡下,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巫黛云过去开门,便见羿小风闪了进来,因见他下身赤裸,不由奇道:“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虽说我这里很热,但你不穿裤子不会冷吗?”   羿小风也觉得难堪,掀起帘子遮住道:“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特意过来找你,只是在说之前,先给我找一条裤子吧!”   “我这里没有裤子,裙子倒是有很多,不如我带你去大哥那儿挑几件,他的衣服你应该能穿。”巫黛云说完便要离开,羿小风急忙阻止道:“等等,我先把事情说了吧!刚才我因为一时好奇,擅自闯入了迦南宫,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巫黛云闻言一愣,随即怒道:“你做事未免太不计后果了!我师父正在里面闭关,你贸然闯入,他老人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啊!”   羿小风摇头道:“还闭关呢,都闭成骷髅了!我在进入前,已经仔细探查过了,迦南宫里面并没有活人的气息。我记得你说过你师父的情况,所以才好奇进去查看是否有危险发生。我进入之后,发现宫殿正中摆有龙沙阵,座上有一具骷髅,更吓人的是那骷髅还可以动!”   “骷髅?”巫黛云闻言惊讶,迦南宫内除了师父再无他人,“怎么会这样?那我师父去了哪里,难道……”   巫黛云脸上一片惨白、站立不稳,羿小风急忙扶住她道:“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结果,不如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   巫黛云却并未听到羿小风说话,只觉心跳加剧、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羿小风未料到巫黛云反应如此之大,劝道:“你不要先把自己吓住了,也要你确认过再说,我们赶紧过去瞧瞧,也可早下结论。”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过去。”巫黛云收敛心神,咬牙点头,两人正要离开,不想打开房门后一人扑了进来摔在地上,巫黛云看清那人长相,奇道:“大哥,你在门口做什么?”   宫世邢爬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在里面……嘿嘿嘿嘿,小妹你别生气,你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们要做什么、我绝不阻止!”   羿小风一眼看到小泥鳅被宫世邢握在手里、口吐白沫晕死过去,怒道:“宫世邢!你对小泥鳅干了什么,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宫世邢将小泥鳅扔给羿小风,不悦道:“我怎么知道它怎么了?我回房的路上遇到它,还什么都没说呢,它就昏过去了。”   羿小风怒道:“放屁,它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正说着,两人初遇的场面闪过脑海,羿小风反应过来,怒道:“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变态,你果然是个变态!没想到啊,你连个畜生都不放过,看我今天替天行道收拾你!”   两人言语不合打了起来,巫黛云接过小泥鳅查看它的情况,这时方怀梦砰地一声一脚踹开大门,见羿小风和宫世邢扭打在一起,又见巫黛云紧皱眉头脸色不佳,脑内早已闪过无数肮脏的画面,大喝一声招呼身后众多姐妹道:“就是这小子!姐妹们,别留情,往死里打!”   “我可以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羿小风鼻青脸肿坐在床上,方怀梦带领一众姐妹低头站在他的面前,红着脸道歉:“对不起道长,是我们误会你了。”   小妄攥着羿小风的手哭道:“师姐说你下流,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还和师姐争吵来着,可惜师姐不相信我,要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羿小风回想起刚才小妄兴奋的脸和狠狠抡过来的拳头,说道:“姑娘,刚才动手的时候,我记得你打得很痛快啊!”   小泥鳅趴在羿小风面前,慢慢恢复神志、睁开眼睛,巫黛云见它醒了,关心地问道:“小龙,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晕过去?”   小泥鳅抬起头,月光下,巫黛云幽蓝的脸庞显得恐怖而诡异,在她身后,是一群笑里藏刀的邪恶女人,它扭头向后看去,是鼻青脸肿、衣服散落的羿小风。小泥鳅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刚发现第2卷67章少了点,大概就是雨现荷送走羿小风对上银发白衣人,已补 第十二章 灵仙宫 小泥鳅一惊一乍醒了又晕,众人看得一头雾水,羿小风摇手道:“我们先别管这个笨蛋了,看来死不了,正事要,我们先去迦南宫。”   巫黛云将小泥鳅递给羿小风,点头道:“好,大家一起去,看事情是否真像你说的那样。”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迦南宫的门口,巫黛云双手放在雕满花草的檀木门上,犹豫许久不敢推开。宫世邢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对视点头后,巫黛云深吸一口气使劲推开木门!许久的安静过后,门内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巫黛云正欲进去查看情况,不想一团黑影扑面杀来!羿小风手疾眼快,急忙扑倒巫黛云,那黑影直直撞向后面的宫世邢!宫世邢莫名其妙摔倒在地,一脚将倒在身上的黑影踹飞出去,骂道:“什么东西这么不长眼,竟敢撞我?”   三人看去,发现那黑影竟是一具骷髅!巫黛云见事情真如羿小风所说,已成定局再也不可改变,心中的幻想瞬间破损,不由震惊地捂着嘴巴道:“师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师父,你肉身虽灭,却仍有行动的能力,你可还记得我和大哥?”   宫世邢见巫黛云慌得六神无主,急忙安慰道:“事情未有定论,小妹你先不要着急,也许它只是哪里莫名跑来的怪物!”   巫黛云摇头,指着骷髅的左手道:“大哥你看那骷髅的手,可有什么发现?”   宫世邢闻言望去,只见骷髅左手只有四指不见小指,与师父黑敖的左手一模一样!宫世邢也不由相信,心中大骇道:小妹说的没错,这骷髅确实是师父!   众人知道了骷髅的身份,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骷髅见人多势众,转身逃走!羿小风拔剑追了上去,欲置骷髅于死地,巫黛云急忙拦住羿小风,说道:“他是我的师父,你不能伤害他!”   羿小风怒道:“你清醒点吧,骷髅现在六亲不认、凶狠残忍,早已丧失了人类的感情和理智,我当初在迦南宫里差点被他打死,难道你要看着他出去害人吗?”   巫黛云不知该如何回答,羿小风闪过她追上骷髅,一剑砍断骷髅的手臂!骷髅并无疼痛,却因愤怒咆哮不已,反身打向羿小风,招招狠准!羿小风虽能招架,却挡不住骷髅的不死之身,冷汗直流!   众侍女围了过来,小妄见羿小风处于下风、剑势越发吃力,拔剑准备助他一臂之力!不想小妄正要冲上去,忽被方怀梦拦下,小妄心中不解,便听方怀梦悄声解释道:“那骷髅可是我们金乌宫的老大,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徒弟和下属,你若在众人面前伤了他,今后还想不想待在金乌宫?”   小妄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大家纷纷表示震惊却不出手相助,也赶紧收剑缩在一旁。这边众人围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处置骷髅,都等着看两位宫主的态度,再做决定。那边羿小风已经抵抗不住骷髅的掌风,败下阵来!   眼见骷髅手掌劈下,羿小风无力躲闪,天外忽然飞来一枝柳藤,死死缠住骷髅全身!众人转身望去,原来是巫黛云手持春花柳日鞭,鞭子紧紧捆住骷髅!巫黛云见骷髅无力挣脱,缓缓走近他,含泪问道:“师父,真的是你吗?你若还有意识,求求你和我说句话,好吗?”   不想骷髅毫无反应,只知道拼命挣扎,那藤条越捆越紧,骷髅张开嘴巴,向巫黛云狂啸一声!魔音穿耳,夹带着声波的威力,将巫黛云震飞出去,骷髅飞身过去欲取巫黛云性命,不想羿小风忽然杀至眼前!羿小风手持宝剑,直指骷髅的脑门,剑尖现出一道十方极乐阵!   “莫再害人了!”   羿小风大喝一声拼尽全部功力使出阵法,骷髅被阵法耀眼的光芒笼罩其中,只觉全身碎裂炸开,随着一声惨烈的鸣叫,骷髅四分五裂如烟花炸开,散入空中摔落到地上!羿小风见地上的碎片不再动弹,擦汗道:“可算是死了,幸好我急中生智想起此阵,要不然想杀这骷髅可就难了!”   巫黛云看着骷髅一地碎片,就如同路边杂乱的石子一般,再无生命的气息,犹豫道:“他……死了吗?大哥,拜托你进迦南宫里面,看看师父还在吗?也许只是误会而已,师父他……还在里面。”   宫世邢点点头,进去不多时便走了回来,面对巫黛云期待的眼神,他也只得叹气摇头,巫黛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众人一片哀戚,忽听远处传来声音,清冷而无情,“深更半夜,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了,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穆辰息踏着鹅卵小路缓步走来,一身银丝暗绿九凤衣,在月光下更显潇洒俊逸,他见到骷髅并不吃惊,只是含笑看着眼前众人,仿佛在欣赏一场期待许久的好戏。宫世邢过去和穆辰息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羿小风随便坐在地上擦汗休息,正巧小泥鳅醒了过来,探出头仔细观察清楚眼前的形势,然后小心地从衣服中飞了出来,趴在羿小风耳朵旁边,悄声说道:“主人,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们,我们赶紧跑路吧!”   羿小风弹弹小泥鳅的脑门,笑道:“骷髅已经死了,跑什么?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难不成黑敖这样子是你害的?”   小泥鳅着急地拽着羿小风的胳膊,说道:“再不跑,黑敖的死后就该轮到我们了,他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未来,还是赶紧跑吧!小主人,我告诉你啊,我刚才误入了一处地窖,那里面竟全是监狱,关押着很多穷苦的百姓!那些百姓都是被抓到这里捆绑起来,我听他们说进去的很多人都不见了,八成是死绝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羿小风心中震惊声音极大,众人听到声音都望向他,小泥鳅见状吓得捂住羿小风的嘴巴,慌张地摇头道:“主人小点声,这事说不得!”   宫世邢正巧在两人身旁不远,因奇怪发生何事走过来询问,羿小风便将小泥鳅所言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宫世邢摇头道:“不可能,我们金乌宫行端影直,从未做过亏心事,小龙也许只是睡迷糊了而已。”   “我才没有说谎!”小泥鳅见羿小风略有犹豫,怕他不信自己上了金乌宫的当,吐沫横飞地劝说起来。巫黛云独自在一旁伤心,因见旁边不知为何吵了起来,收敛心神过来止住争吵的两人一兽,待听清了两边的解释后,说道:“小龙,地窖的位置在哪里你可还记得?”   小泥鳅转身指向远处,那里正是穆辰息的灵仙宫! 穆辰息:欢迎各位来灵仙宫参观,有命进没命出哦! 第十三章 同门之战 巫黛云此次回宫,本来便已经对穆辰息的作为有所怀疑,闻言说道:“大师兄,小龙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麻烦你带路,我要去灵仙宫走一趟。”   穆辰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并无带路的意思,只是抱着手臂含笑问道:“小师妹,你怀疑我?”   “没错。”见巫黛云说得肯定,穆辰息叹道:“啧啧,才听了外人两句,就怀疑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年的大师兄了!师妹,师父可是刚死,你就要开始垂涎宫主的宝座,手足相残了吗?”   侍女闻言骚动起来,巫黛云却是不为所动,“大师兄能力卓越,我尚有自知之明,若你品行端正,怎么会在乎我的质疑?此事人命关天马虎不得,大师兄不畏流言何惧之有,何不带我们前去,好洗去外人对我们金乌宫的误解!若是我今日有错偏袒他人,明日我必在三宫之内,给师兄下跪致歉!”   穆辰息闻言舒展眉头,点头笑道:“好,小师妹你说得有理,就让那小畜生带路,我倒也想看看,我的宫殿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羿小风便命小泥鳅带众人前去,小泥鳅见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不由气焰嚣张飞在最前,羿小风见它满脸得意,不由摇头跟上,巫黛云见穆辰息言行松动不疑有他,不想离开时一眼看到被侍女收拾装好的残骸,心情低落,默默随宫世邢走在后面。   穆辰息脚步轻快,看着羿小风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众人走了不久便来到了灵仙宫。侍女见穆辰息归来,纷纷行礼退至两旁,羿小风正要抬脚迈入大门,忽有一剑撕裂空气,溅起鲜血无数!   羿小风感觉胸膛一阵刺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捂着伤口缓缓倒下!穆辰息收回宝剑,趁着众人未有反应,飞身落到树枝之上,笑得如同嗜血的野兽!巫黛云急忙将羿小风护在身后,并命大哥查看他的伤势,两人僵持之间,她忽然想起小妄曾经说过一件事情!原来黑敖在入关之前,穆辰息侍奉在其身旁,并进奉茶水一杯!那时自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见穆辰息翻脸无情,忽然反应过来!   “穆辰息你——”巫黛云想到师父惨死,凶手竟是他最疼爱的徒弟,不由满腔怒火,喝道:“果然,是你害死的师父!”   穆辰息靠在树上一片悠闲,欣赏着师妹鲜有的表情波动,笑道:“师父之所以成了骷髅,是因为他入关前喝了一碗药,那药是他自己用锁阳熬制的药汤,与我何干?   巫黛云呸道:“若是只有锁阳,师父怎么可能会变成骷髅!”   “小师妹你学艺不精啊,大部分锁阳寄生在白刺的根上,不过这世上总有例外。有一种锁阳生在毒草的根上,吸毒而生,毒性自然比寄主要大上数倍。这等珍奇的药材,怕是等个百年也出不了一枝,我自然要孝敬他老人家。他自己贪心不足自寻死路,怎么能怨到我身上了?”   巫黛云拔剑怒道:“满口胡言!师父待你恩重如山,你竟如此背信弃义,我今日替代师父,铲除你这个祸害!”   穆辰息哈哈大笑道:“你们不过一群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真以为我会怕你们?来人,给我杀了这群废物!”   穆辰息的侍女们听到主人的命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众侍女均被黑敖收养,虽然平日里受穆辰息逼迫做尽恶事,但因同门情深,谁也不愿率先动手。穆辰息见众侍女低头缩在后面,笑道:“你们不想要解药了?”   众侍女闻言心中大惊,只得咬牙向对面拼杀上去,众人瞬间战成一团!巫黛云见同室操戈,剑指穆辰息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莫要牵连无辜!让她们住手,我和你单挑定输赢!”   不想话音未落,穆辰息忽然消失眼前,巫黛云未有反应,便感觉到身后杀来浓烈的杀气!巫黛云躲闪不及,被穆辰息一剑刺伤背部!巫黛云虽有心杀敌,无奈两人的剑术有天壤之别,自己的招式遇到穆辰息后如鼠遇猫,毫无作用!穆辰息在飞舞的春花柳日鞭中来去自如,嘲笑道:“医术平平,武力也不过如此!”   穆辰息轻松拽住春花柳日鞭,巫黛云甚至未曾看清穆辰息如何出招,便被拽了过去,然后被对方一掌震飞!巫黛云不过受穆辰息一掌,便口吐鲜血,摔在地上再无起身之力!穆辰息走过去,举起宝剑欲取巫黛云的性命,宫世邢见状急忙踹飞挡路的侍女,飞扑过去欲保巫黛云的性命!   可惜人不如剑,宫世邢终究慢了一步!   眼见巫黛云要被利剑刺穿,不想一人忽然杀入战局,锋利的宝剑被那人死死攥住!手掌的鲜血随着宝剑滴落,穆辰息看清来人竟是身负重伤的羿小风,笑道:“命还挺硬,不过你撑得了多久?”   羿小风一脚踹去,穆辰息毫不在乎伸手挡住,不想竟被踹飞出去!穆辰息见羿小风气息不稳双手颤抖,却仍能咬牙硬战,不由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于是剑指羿小风,笑道:“不愧是蓬莱弟子,果然意志坚韧,只可惜你让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今日我便送你去地狱黄泉!”   穆辰息扔去宝剑化出符离刃,羿小风武功虽可抵挡,可惜因伤受累,掌风剑势远不及穆辰息!羿小风虽有心一战,无奈穆辰息占尽天时地利,只得且战且退落入被动局面!不过数十招,穆辰息尽知羿小风深浅,轻松闪到其背后,挥舞着符离刃缠上羿小风的脖子,勒出数道鲜血!穆辰息见自己一招得手,哪里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反身借力使劲勒住对方的脖子,欲取他的性命!羿小风被穆辰息架在背上,双脚离开地面,呼吸越发困难!   巫黛云虽是双眼已经模糊,但也看得出两人实力悬殊,于是咬牙爬起身来,上前欲助羿小风一臂之力!羿小风命在垂危、穆辰息正欲得手,不想春花柳日鞭竟硬生生将符离刃拉开!穆辰息心中气愤,正巧脚下是自己丢弃的宝剑,于是将宝剑飞踹过去,剑锋直指巫黛云要害!危急时刻,羿小风飞身挡在巫黛云身前,迎接致命的一剑!   羿小风摔到在巫黛云的怀中,鲜血如花绽放,飞落到巫黛云的眼中,化为血泪缓缓流下。羿小风心跳缓慢危在旦夕,巫黛云双眼被鲜血染红,大脑中一片空白,灰褐色的记忆呼啸而来,那是残忍与无情的杀戮!   曾经也有人,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第十四章 面对现实 那两个人哀嚎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恐惧,他们眼中不敢置信的神色,掩藏着哀求,在巫黛云模糊的记忆中渐渐明晰。那是她的爹娘,她却没有一丝怜悯举手落下,因为那时有一种声音,支配着她的思维、和她的手。   去死。   只有这么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却占据了她全部的意识,然后她冷漠地看着两个人惊恐的双眼,举起了手掌向着地上拍去!   不愿承认的事实,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   杀死父母的人,是我。   “啊——”巫黛云想起了一切,只觉头痛欲裂,倒在地上抱头大叫,声音痛苦惨烈!穆辰息拔出宝剑跨过昏迷的羿小风,看着痛苦挣扎的巫黛云,冷笑道:“师妹你这么舍不得师父,我就大发慈悲,送你去和师父在地狱相见!”   “妹妹、妹妹——”一旁的宫世邢见巫黛云神志不清,就要惨死于剑下,自己却被侍女缠住脱身不得,不由大叫起来!剑锋无情落下,不想巫黛云的脸部变得狰狞,一声嘶吼穿云裂石,向四面震荡散开!   枝叶尘土乱飞而出,穆辰息没有提防,被声波震飞出去,跪在地上口吐鲜血!众人俱受魔音之创,趴在地上昏迷过去,穆辰息见巫黛云一声长啸便有如此威力,震惊道:师妹武功低微,不过一声长啸而已,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灰尘随风散去,眼前的景象逐渐显露出来,穆辰息看到后大惊失色!只见一只巨型甲虫凭空出现,全身黑色鳞甲,身后一双白色黏薄翅膀,身体足有四丈余高!   “这怪物是哪儿来的?”穆辰息见甲虫气势逼人心中震惊,还未来得及多想,黑壳甲虫便向着他冲撞过来!穆辰息不知敌人深浅不敢硬碰,急忙飞身闪开,不想那甲虫身体巨大无比,脚下却如风驰云卷,快如雷电!穆辰息还未看到甲虫的影子,便被撞飞出去,只觉浑身散架一般,疼痛难忍!穆辰息咬牙拄着宝剑站起身来,暗想道:好恐怖的怪物,我的力量对它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走为上策!   穆辰息虽有心想走,无奈那甲虫死缠着不放,自毒手老仙脱胎换皮之后,哪里受过如此闲气!穆辰息怒火冲天,从袖中掏出神农鼎,只见那鼎不过手掌大小,绿如翡翠蓝如碧涛。穆辰息取出两颗药丸放入鼎中,一边飞身躲闪甲虫的攻击,一边催动咒语!神农鼎瞬间变大数十倍,被穆辰息单手举过头顶,不断冒出紫红色的浓烟,烟雾顺着风向飘向甲虫!   木蝴蝶本是世间剧毒,得到神农鼎的威力加持更加可怕,穆辰息料定甲虫吸入毒气后必死无疑,不想甲虫猛吸一口气,竟将烟雾全部吸入口中!穆辰息见甲虫视毒烟如无物,骇然失色,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被甲虫忽来一掌拍倒在地!   神农鼎脱手而去,摔在地上滚出数尺,因失去主人法力的支撑,缩小变回原样!穆辰息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眼睁睁看着怪物走来却是毫无办法,危急时刻,天外飞来一顶紫金软轿,轿中飞出一人抱走穆辰息!   穆辰息坐到轿子中,这才看清来者竟是祺木白,心中庆幸总算逃过一劫,不想祺木白哈哈大笑道:“好友啊,你半夜三更急着把我请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鼻青脸肿的样子?”   穆辰息怒喝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间,不必恋战,走!”   祺木白发觉八位魍魉身负杀气,见好友神态紧张,知道那怪物绝非凡物,急忙命令道:“起轿,我们回去。”   甲虫扑杀向轿子,轿子飞速后退,甲虫追上后正要一掌拍裂轿子,不想天空出现一道紫色法阵,承载着两人的轿子与八位魍魉进入法阵,凭空消失!   甲虫失去了目标,胡乱破坏恣意妄为,此时众人已经恢复意识醒来,起身后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骚乱起来,纷纷四处逃散!宫世邢命方怀梦等人带着羿小风撤走,自己欲上前阻止怪物,方怀梦刚才看到巫黛云变为怪物的景象,急忙拽住他阻止道:“你过去有什么用,现在三宫主六亲不认,你莫要枉送性命!”   宫世邢皱眉道:“我曾答应过养父母,一定会保护她的!”   宫世邢闪过方怀梦,向着怪物的方向冲去,方怀梦心有忧虑,但因无能为力,只得抱着羿小风离开,宫世邢跑过去大喝道:“小妹,我是你的大哥宫世邢,你看着我!”   黑色甲虫听到熟悉的声音,止住动作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亲人。宫世邢心急如焚,却完全想不到对策,只能看着甲虫举起爪子,然后狠狠落下!   光阴如梭,场景却一成不变,那日,养父母被怪物拍死身亡,八岁的宫世邢站在原地,双腿颤抖不敢动弹,他看着怪物向他走来,缓缓举起爪子,曾经与现在重叠在一起,令人分不清记忆与现实!宫世邢见爪子落下,以为自己再无生机,紧紧闭上双眼,迎接死神的到来!   生死存亡一线之间,却渡过了漫长的时间,宫世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甲虫僵立在自己身前,缓缓恢复成巫黛云原来的模样!巫黛云摔落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庞,流泪道:“我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那天,是我杀死了父母……”   十年前,村子忽然出现了妖怪,所有人陷入了骚乱之中,然后都被怪物杀死了。最后的幸运残存的人,只有自己和大哥。那个妖怪,是我;杀死父母的人,也是我。屠灭全村,背负杀戮罪孽的人,还是我。   而我却在一直埋怨,一直气愤父母抛弃自己。   “大哥,你不恨我吗?如果没有我,大家就不会死了,你也不必离开村子,受那么多苦难……”巫黛云没有胆量去看宫世邢的表情,低头坐在原地、任由黑长的发丝将自己掩盖,“我恨了爹娘一辈子,直到今日,才知道最该被恨的人……是我自己。” 第十五章 黑敖的往事 宫世邢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巫黛云披上,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慰道:“那时,全村子的人都被你杀了,我本以为自己也必死无疑,不想你忽然恢复人身晕倒在地上,我方才逃过一劫。那时的村子如战后的修罗场,毫无活人的气息,只有死亡和残败。我很害怕,所以脑中只想着逃离,我想忘记今天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只是我转过身向村子外面走去,森林幽深如不见底的黑洞,听不到一丝声音,我战栗不已,不敢一人向前。我回到你身边后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抛下你逃走,还是应该忘记你的过错,和你从新开始兄妹的生活。那时你虽是昏迷不醒,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哥。就是这样一个字,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誓言,我曾答应过养父,‘我一定会保护妹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我那时说出这种话,就是上天对你我命运的安排吧!我逃离了村子,背着你走了很远很远,你才醒来,不过忘记了发生的所有,我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们相互鼓励相互安慰,一起流浪乞讨,一起努力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那时我是真的庆幸过,在那个时间那个世界,至少还有你陪在我身边,让我知道自己并非一无所有。我们一同失去父母、失去曾经,一同生活了十六年,我已经想清楚不会再犹豫,你是我的妹妹巫黛云,我发誓保护你一辈子。”   巫黛云抬起头看向熟悉的亲人,胸中的话却怎么也无法坦诚地说出来。   无论犯下什么样的罪过,我仍然希望有人能对我说“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对于这样自私的我,大哥你却仍然可以说爱我,遵守当初的诺言保护我,我……   “这里地冷,小妹你这样跪着只会伤到身体,不要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难过了,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们要安葬师父、还要救治羿小风,还要安排金乌宫的事务,然后去找穆辰息报仇!如果你还记得,以前我们流浪时你鼓励我的话,那就起来面对现实吧!”   宫世邢伸手去拉巫黛云,不想被她双手紧紧握住放到脸上,泪水渐渐打湿了自己的手掌,“大哥……谢谢你。”   数日过后,一切恢复如常,倒塌的宫殿重新建造,侍女如往常劳作奔波,只有一个人,陷入昏迷后便再也没有醒来。半夏宫内,羿小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巫黛云与宫世邢为其诊治后,叹气离开。两人关好房门,走在檐廊之中,巫黛云奇怪道:“小风已经睡了很久了,他的外伤愈合得很快,却始终无法醒来,以你我的医术,竟是查不出原因,这是为为何?我们现在处理宫内事物,还要照理羿小风,穆辰息的事情……”   宫世邢安慰道:“不管怎样,人命都是最重要的,我们先医治好羿小风和宫内侍女,再说穆辰息的事情。”   巫黛云点头道:“大哥说的对。小妄,你带人送消息给神农会,师父被害穆辰息叛逃,金乌宫今年无法参加,还请诸位海涵。”   小妄点头离开,宫世邢与巫黛云两人一路无言,谁也不知是否该提巫黛云是人是妖的问题。宫世邢正欲与巫黛云分开,忽然停下脚步说道:“我先去一趟灵仙宫,看看能不能从侍女口中问出穆辰息的消息,也好早作防备。小妹你先回屋休息,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养好精神才是上策。”   巫黛云告别宫世邢,一身疲惫回到屋里休息,忽然一眼瞥见书架上的一个盒子,身不由己将盒子取下来拿在手上。那盒子由槿木雕刻而成,精致典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巫黛云打开木槿盒,里面只有一枝枯萎的野花,虽是极其普通,却包含着她与师父永远难忘的回忆。   六年前。   天空阴暗乌云密布,幼小的巫黛云正在梳洗打扮,忽有侍女敲门进来,说道:“巫黛云,宫主正在等你,你快些过去莫要耽误时间。”   巫黛云八岁拜入黑敖门下,自那之后很少出过金乌宫,今日师父特许带她出外行医,自是欣喜万分,于是跟着侍女来到紫苑门,远远便看到黑敖站在那里,巫黛云跑过去行礼道:“师父,徒儿已经收拾妥当,我们快点去吧!”   黑敖点头带巫黛云离开,身后两位徒弟低头目送,见师父不再回头,穆辰息便转身回去,惟有宫世邢不放心地站在那里望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师徒两人一边行医一边游山玩水,日子在两人的说笑中渐渐流逝,这日,黑敖拜别村民准备回去,说道:“黛云,我们今日要回金乌宫了。”   巫黛云蹦蹦跳跳走在小路上,高兴道:“好,我在外面见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正想回去说给大哥听,师父我们快走。”   巫黛云一边说着,一边去牵师父的手,这才发现他不在自己身旁。巫黛云停住脚步,扭头向后看去,只见黑敖呆立在村子的门口,看着远处被杂草掩埋的地方。巫黛云见黑敖神情低落,走过去拽拽师父的袖子,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黑敖犹豫许久,叹气道:“黛云,在回去之前,你随我去见一个人。”   师徒两人沿着村子杂乱的小路,缓缓来到一座茅草屋前,巫黛云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满地野花杂草,眼前的茅草屋也是破败不堪,根本不似有人居住在这里。黑敖站在屋外,敲门道:“有人在吗,我是黑敖。”   四周安静如常,惟有清风刮过,黑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巫黛云不敢打扰师父,便自己在草丛中挑拣有趣的花草玩。太阳西落,巫黛云已经对这里的单调感到厌烦,便过去找黑敖欲劝他离开,只见黑敖脸上似有泪痕,巫黛云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怎么哭了?”   黑敖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月色流入溪水,溪水流在两人的身边,黑敖牵着巫黛云的小手走在归途的路上,蝉鸣莺语,巫黛云见黑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问道:“师父在那里站了好久,也没能等到想找的那个人,好可惜。”   “她在,只是不愿出来见我。” 羿小风:掉线了好捉急 第十六章 往事如烟 “为什么?”听了师父的话,巫黛云满脸疑惑,黑敖叹息道:“因为师父以前做过错事,她自然不愿意出来见我。”   巫黛云摇头道:“不会的,师父和我说过,金乌宫只救人不杀人,师父怎么会做错呢?”   “这个还要从我和她第一次相遇说起,那是在十七年前,我被师父追杀,于是藏在草丛之中……”   暮夜无声,不见星月,黑敖藏在草丛之中,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远处有人不断在树林中搜索,却是毫无发现,慢慢走远。   黑敖见师父离开,长舒了一口气,捂着肩上的伤口,挣扎着走出草丛。黑敖向着树林深处走去,伤口的鲜血如雨落下,染红鲜绿的草叶。黑敖走出不远,终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摔到在地。黑敖渐渐陷入黑暗之中,眯起的双眼,只能看到一道黑影试探地接近自己。   还是被他发现了,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一切都结束了……   蓓蕾欲放,百鸟欢鸣,黑敖在温暖的阳光下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茅草席上,他正好奇自己身在何方,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黑敖顺着开门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女子手持木盆走了进来。女子发现黑敖已醒,停在门边望着床上的人,眼神小心而谨慎。黑敖见此女子心怀戒备,急忙起身半坐在床上,行礼道:“看来是姑娘救了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并非恶人,还请姑娘莫要害怕。”   女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叫千叶,你是谁,怎么会满身是血的昏倒在树林中?”   黑敖答道:“我叫黑敖,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大夫,因为持有一代至宝神农鼎,被人陷害追杀。幸有姑娘救了我,在下感恩不尽。”   千叶闻言放下心来,笑道:“你是大夫,那你就不是坏人了?其实我带你回来颇有点担心,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阿曹还说你可能是坏人,劝我小心,幸好我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黑敖点头笑道:“姑娘侠者仁心,若没你的善念,我八成已经死在草丛里。我虽为大夫,也会些防身的武功,但我只会救人从不杀人,姑娘还请放心。我开一张药方,麻烦姑娘为我熬制草药,我若能恢复健康,必当涌泉相报今日之恩。”   千叶拿了药方和银两离开,黑敖吃完特意送来的早餐,心神舒畅,感觉身体有了一些力气,便试探着拄着棍子走出茅草屋。外面的阳光更加耀眼,黑敖正享受这惬意的安宁,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劈柴的声音,便走过去查看,只见一个黑壮的汉子手持斧头,认真地砍着柴火。男子看到黑敖,神情不悦,皱着眉说道:“你就是千叶救回来的人吧?我记得你回来时满身是血,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黑敖见到此人,料想他就是千叶刚才提到过的阿曹,赶紧行礼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   阿曹狠命地挥舞着斧头劈断木桩,冷冷地打断道:“病好了就赶紧滚,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黑敖想起那时的情景,对巫黛云感慨道:“千叶救下我的性命,又对我照顾有加,我自然对她感激不尽。比起我有了地位与权势后遇到的女人,她既不漂亮也无气质,但我却被她专心照顾我的情怀所打动。对于她而言,那只是对病人的照顾,但对于我而言,却是永身难忘的温暖。千叶温柔体贴,在我们相处的时光中,我对她渐生爱慕之心,但是她本有家室,那位阿曹便是他的丈夫。我见千叶过得幸福美满,再加上那时被师父追杀,所以一直未曾向她表露心迹。毕竟,跟着一个普通的农夫过日子,总好过嫁给在江湖厮杀挣扎、居无定所的大夫。后来我决定拜别他们夫妻两人……”   “你要离开了?”千叶正蹲在溪水旁洗着衣服,忽然听到黑敖告诉她要离开的事情,不由皱眉,黑敖笑道:“我的伤势已经恢复了,留在这里若引来了垂涎神农鼎的人,反而会为你们带来危险,我明日就要离开。”   千叶闻言点头,说道:“大夫你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为我们村子看病诊治,我替大家感谢你。大夫本来便是人中龙凤,怎么也不会想留在我们这个破小的村庄,”   黑敖虽心有不舍,却不愿破坏她现有的生活,更何况千叶对他不过朋友之情,若真是表白,只怕连朋友也没得当了。于是次日,黑敖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村子,千叶心有不舍,阿曹却是松了一口气。   黑敖带着神农鼎云游四方,重新回到了曾经快意恩仇的江湖,幸是师父早亡,自己逃过一劫。忽有一日,黑敖来到葬日崖,发觉此地奇异独特,便创建了金乌宫。金乌宫在黑敖的打理下渐渐闯出名气,除了络绎不绝的求医者,还有更多前来拜师学艺的人。   “你为何要拜入我金乌宫?”   “我愿悬壶济世,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少年还未说完,黑敖便摇头打断道:“大言不惭,能救下一人已是困难,你竟然张口便是天下?好高骛远,妄想一飞冲天,不能脚踏实地,怎么可能步步精进。我看你很难全身心投入到医术的研究上,来人,送客。”   侍女将几人送出去,有侍女问道:“宫主,我看那少年聪慧睿知,您为何不收了他当徒弟?”   黑敖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人并非取决于他聪明与否,而是与我的性格是否相合。”   送客的侍女回来,问道:“宫主,外面有人自称是您的救命恩人,名叫千叶,想要见您一面,您可否要见她?”   千叶的名字瞬间在黑敖心中溅起涟漪,握在手中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来黑敖自从与千叶分别,虽将她一直记挂在心,却是不敢面对这份情感。两人自白牙村分别再无相见,不想过去了七年后,那人竟会主动来找自己,不由令黑敖心中感慨万千。   “宫主?”侍女见黑敖变了脸色,还当是自己冒失,不想黑敖磕磕巴巴地吩咐道:“快请千叶进来!……等一下,我先去换身衣服,你们好好招待贵客,不要失了礼数!”   黑敖急忙出了大厅,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不过他换衣服的时间,小雨已经变成大雨,瓢泼而下。侍女低头走在前面带路,黑敖绕过中堂,竟然看到千叶站在雨中! 第十七章 新的恶人 千叶独自站在院子,长长的头发在脸上留下黑色的阴影,黑敖还以为是侍女怠慢,骂道:“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怎么任由一个柔弱女子淋雨?还不快派人接她进来!”   侍女急忙回道:“我们请了很多次,那位姑娘执意不肯进来,非说要见到您,我们也没有办法。”   黑敖拿过侍女手中的竹伞,过去为千叶撑伞避雨,劝道:“千叶,你快随我进去,你这样糟蹋自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千叶神情低落,听到黑敖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向黑敖的双眼,曾经的温柔与善良,已经化为冷漠和憎恨。黑敖见此情况,知道千叶必是遭遇了变故,正在犹豫如何开口,千叶忽然靠在他的怀里,说道:“阿曹带着孩子走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黑敖闻言又惊又喜、又怒又悲,他扔下竹伞,紧紧地将千叶抱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没有回去的地方,就留在我这里,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黑敖回忆往事今朝,感慨道:“那时暴雨之中,千叶闭着眼睛靠在我的怀中,我不知她哭了没有。我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就像曾经我依靠着她一样。随后千叶便在金乌宫住下,我也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徒弟,我们在一起何等快乐,只是那样的幸福,终究是虚假的。哈,若不是那时的我被忽来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若我能谨慎一些派人去探查千叶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样悲剧的结局了……”   黑敖初次收徒,金乌宫众人已被震惊,侍女们偷偷前去偷看千叶。千叶虽已经脱下了粗布,换上了丝绸薄纱,却依旧只是普通乡村女子。侍女见千叶的姿色在金乌宫内不过普通,又无人知道两人的曾经,都不由好奇,她有何德何能迷倒了黑敖?   千叶对宫内的流言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在医术病人之上,又有黑敖在旁精心教导,不过三年便学通了神农百草,很快成为了黑敖的得力助手。其间黑敖虽也曾好奇,问过千叶家中究竟发生何事,却被她含糊带过。黑敖被爱情蒙住了双眼,只当千叶被丈夫抛弃,对自己心有爱慕但羞于齿口,也便不再追问。   “宫主,恶人王死了。”   金乌宫内的侍女看惯生死,见到此等情况自然毫无感情波动,冷漠地将事情禀告黑敖,黑敖闻言放下毒字经,奇道:“恶人王伤势虽重,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应该已无大碍,难不成是我开始糊涂了?”   黑敖命侍女退下,放下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碧空如洗,沉思想:不过宫内最近的气氛确实诡异,我救人无数难免会有失手,只是最近这种情况明显增多,难不成——   黑敖正沉思最近宫内变化,正要细想,忽有侍女在门外禀告道:“宫主,千叶不见了,我们找不到她的人。”   比起病人的生死,黑敖自然更加在意千叶,便命宫中众人查找千叶的下落。千叶虽通药理,武功却是一窍不通,若是遇上危险就糟了。黑敖越想越急,慌乱中忽然想起她的家乡,便去村子找她。   黑敖来到白牙村,找到自己曾经住过的茅草屋,不想在屋外看到了自己所找之人。黑敖急忙迎过去,将千叶抱在怀中,问道:“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侍女一声,若非我忽然想到这里,可就再也找不见你了。”   千叶轻轻推开黑敖,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黑敖只当她怕自己口渴,便接过来一饮而尽。水中有一种奇异的味道,轻轻散布在舌尖,黑敖未来得及多想,便吐血晕死过去!   黑敖躺在地上左翻右滚,百刺钻心痛苦非常,幸有白花蛇牙护身,方才保下性命。黑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口干舌燥胸口憋闷,逐渐苏醒了过来,不想抬起头,便看到千叶冷漠的眼神盯着自己。   黑敖见千叶换了脸色,语气虚弱,“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忽然昏倒?”   千叶看着脚下脸色苍白的黑敖,冷笑道:“怎么,一代神农手连自己喝的是什么,都不认识了?”   黑敖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说道:“难怪那杯水有着异味,你……想杀死我?”   黑敖看着千叶口嘴张合,说出的话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不由问道:“你为何要杀死我?”   千叶靠在门框上,以眼神示意屋外的杂草丛中,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黑敖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勉强支起身体,看向千叶示意的方向,只见草丛中竟然掩藏着两座坟墓!因见一座墓碑上写着“夫阿曹之墓”,黑敖心中震惊,问道:“阿曹他死了?你不是说他抛弃了你吗?”   千叶点头道:“没错,他和孩子抛下了我,离开人世了。你离开这间茅草小屋后,我和阿曹一直居住在这里未曾离开。两年后,我们生下了一个孩子,生活比平日更加丰富了百倍。不想有一天,我们遭到了灭门之灾,阿曹和孩子都被凶手杀死了,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我恢复伤势后,不顾村民的阻拦,走上了为亲人报仇的道路。我四处打探消息,可惜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也没有依靠,就算知道仇人在哪里,我也杀不了他。就在我彷徨犹豫之际,我知道了金乌宫的事情,所以前去找你。我来到金乌宫后,不想在门口碰巧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连夜找寻的仇敌!”   黑敖问道:“那个人是谁?”   “我从侍女的嘴中,打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他叫恶人王。”千叶说完,黑敖便反应了过来,恶人王蹊跷死去果然事出有因,   “恶人王杀人无数,早就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村妇,可是他的脸,我到死也不会忘!我询问侍女为何恶人王会在这里,她们告诉我,黑敖救过恶人王数命,恶人王因为感激之情,所以与黑敖关系甚好。我当时觉得自己真心可笑,我从未那么恨过我自己。若不是我一时心软救了你,恶人王没有你的医治,恐怕早就死了!他若是死了,我的丈夫和孩子怎么会死!”   “恶人王,是你杀的?”   “没错,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留在金乌宫了吧?就是为了等着有一天,恶人王回到金乌宫时,我能杀了他,为我丈夫和孩子报仇!我等了三年,等的都要发疯了,恶人王终于来了。恶人王在金乌宫的一切具有我照顾,于是我在药里多加了一剂,我调制药草的时候,高兴得手都抖了,因为他终于能死在我手上了,只可惜便宜他死得太轻松!”   黑敖明白了一切,心中无限落寞,曾经幸福的假相到此为止,如果自己能早些察觉千叶的古怪,那么……   “原来如此,在你回来之前,宫内很多人莫名死了,那也是你做的吧!”   千叶冷笑道:“没错,只要是我认定的恶人,我都没让他们活着走出金乌宫。黑敖,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珍惜生命,你可曾珍惜过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你救治那些恶人,那些人怎么会肆无忌惮在外烧杀掠抢!黑敖,真正不懂得珍惜性命的人,一直是你,可惜你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洋洋得意不知正邪。我杀死恶人王,总算报得心头之恨,成功后我本想回来再见丈夫与孩子一面,就去黄泉见他们,不想我正准备喝下毒药,你就来了!我当时心中百般滋味,便顺手将我要喝下的毒药递给了你,可恨苍天无眼……” 第十八章 楚南枝 “然后呢?”巫黛云见师父不再说下去,好奇地拉拉他的袖子,黑敖叹息道:“闹剧就这样结束,没有然后了。在分别的时候,千叶看着我的眼神,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别人的痛苦,我不懂,但千叶的憎恨,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黑敖牵着巫黛云的手,叹息道:“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原谅我。”   巫黛云心中不解,皱眉问道:“可是师父不是已经改过了吗,为什么她还不愿意原谅师父呢?”   黑敖拍拍她的脑袋,望着月亮说道:“生命消失了就不会再回来,我曾经不将人命放在心上,所以招来了这样的恶果。小云,你年龄还小,今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选择,希望你不要走错路,不要像我一样后悔一生。我罪恶深重,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用为我伤心。”   曾经的回忆,化为泪水留下,然后划过花瓣,滋润着干涸的生命。巫黛云收起那枝野花,将它放到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师父,不管你曾经做错过什么,在您的保护和教养下,我度过了幸福的生活,在这个世界能被我称为师父的人,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生命中。   “三宫主,大事不好了!”方怀梦忽然闯了进来,巫黛云扭头擦去泪水,平静气息,问道:“怎么了?”   方怀梦气喘吁吁道:“灵仙宫……出大事了,三宫主你去看看!”   巫黛云闻言快步赶到灵仙宫,方怀梦心有不忍扭过头去,只见众多侍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地上,表情狰狞双目圆睁!   “这是怎么回事?灵仙宫的侍女被穆辰息以药物所控制,但我们不是已经搜出解药了吗,怎么她们还是死了?”巫黛云不想有此异变,怒火在心中燃起,方怀梦低头道:“我们找到解药后,安排众侍女服下药物,大家本来应该无事,谁想到今天晚上就……也许我们找到的解药,是假的。”   巫黛云攥紧拳头,一拳砸向身旁的柱子,怒道:“竟然连自己的侍女都不放过!穆辰息,我一定要取你性命,为被你害死的人报仇!”   “啊哈哈,这次出门可是太值了。小白和我说,要带我出去见识一下你们七煞的威力,结果呢,看到你被打了个屁滚尿流!啊哈哈哈哈,不过也算是看到了难得一遇的场景!”   葬魂楼的房间内,阳光明艳,一人身穿灰裘白衣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拍着手哈哈大笑。穆辰息赤裸着上身坐在那人对面的床边,两位侍女跪在后面为他敷药,绿色的药末擦到他的身上,冒出丝丝青烟,“楚弟,你笑得这么放肆,就不怕我给你的药里加点什么东西吗?”   原来此人乃是玉蟾宫之弟,楚家最小的孩子——楚南枝,他见穆辰息神色不悦,摇手笑道:“咦,穆爷你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这么小肚鸡肠,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对了,你从金乌宫跑出来,侍女们都留下来了,万一暴露了我们怎么办?”   穆辰息笑道:“她们现在应该都死光了。”   楚南枝摇头道:“你被我们救回来便一直待在这里,不曾外出,你又没有我的能力……难不成你在金乌宫还有卧底?”   “侍女均已被我以象谷子控制,相信活不了多久。”   “可是你把解药也留在了金乌宫啊,他们随便搜搜就出来了。”   穆辰息见楚南枝满脸疑惑,笑道:“象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那药不过以毒攻毒,她们每服用一次,就会离死亡近一点。师弟师妹才疏学浅,八成不识此药真身,我每次给侍女们的药剂都是稀释的,如果他们直接拿去服用,啧啧,估计现场会很壮观。”   楚南枝嘲笑穆辰息做事狠绝,忽见祺木白推门进来,说道:“刘习康七煞的身份已被桃源发现,现在正走在被甄英俊带回桃源的路上,若是真回去,恐怕他就没命了。”   楚南枝点着头说道:“你们同为七煞,怎么也要弘扬一下伟大的友谊,救他回来。”   祺木白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烟,靠在床上吸了起来,冷笑道:“那种废物,死了就死了,正好省了我们的事。”   楚南枝见两人均不将刘习康放在心上,着急道:“天天听你们说他蠢,但是怎么个蠢法,也要救回来让我看看再弄死啊!”   侍女为穆辰息穿好衣服,收拾药盒弯腰退下,穆辰息沉思片刻说道:“也罢,我们去救他回来。”   祺木白呸道:“要去自己去。”   “桃花源外阵法密布,若没有刘习康带路,我们很难潜入进去。”   见两人争执起来,楚南枝笑道:“那就杀进去呗!你们不是一直在瞎嚷嚷,什么七煞联手天下无敌,怎么碰到了一个小小的桃花源,就怂了?再说,阵法本就是我们楚家的强项,我还会怕它一个桃花源?给我点时间,我必能破阵送你们进去。”   祺木白点头赞同,穆辰息说道:“刘习康知道七煞很多情况,此人胆小如鼠意志薄弱,威胁两句估计就吓得把我们的事情全盘托出了。我们的事情若是让桃源知道了,可就很难舒舒服服地待在这里了。祺木白你随我去,不必通知其他七煞,我们速去速回。”   楚南枝在一旁劝道:“穆爷说得有理,小白你就去嘛!不过你们都出去,这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太无聊,我也要去。”   祺木白呸道:“莫说不会武功,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就一瘫子,除了拖后腿还会干什么?桃源那群人功夫不错,我们还得费劲保护你,万一出了差错……”   楚南枝嘟着嘴,气愤地瞪着双眼盯着两人,怒道:“我好不容易才从楚家那鬼地方出来,你们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吗?不带我去我就给你们捣乱,我的阵法连爹爹都钦佩三分,我还会怕你们两个连咒术阵法都不懂的笨蛋?哼,你们若是不信就不带我试试,我保证让你们七煞直接灭团!”   祺木白生怕他又闹腾起来,一脸郁闷,皱眉摆手道:“罢、罢,带你去就是了,你少动歪脑筋。楚弟不是我说你,怎么你年龄和我一样大,说话办事跟没断奶似得?”   “你是祺家三爷,我是楚家幺弟,地位不同当然性格也不同。”楚南枝洋洋得意沉醉自己,祺木白在旁叹气摇头,唤来侍女为三人梳洗换衣,命人安排软轿,穆辰息双眼阴沉,看着两人说道:“如果救不出来,就顺手杀了。” 楚南枝:本书最大sjb就此登场,撒花! 第十九章 糖葫芦 穆辰息三人按着情报不久便追上了甄英俊等人,楚南枝趁着穆辰息和祺木白商量对策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四处游逛。此时大街上人声鼎沸,到处是小吃糕点,他正看得新鲜有趣,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喊:“快跑啊,官爷来了!”   楚南枝闻言好奇地向远处张望,想查看发生何事,不想人群瞬间骚乱起来,四处奔涌。楚南枝费力地推着轮椅,不想被人流冲撞,一不小心连着轮椅摔倒在地。一群骏马卷着沙尘飞奔而去,人群见凶煞离去纷纷松了一口气,人流慢慢平复下来。楚南枝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正咬牙向轮椅爬过去,忽被人抱了起来,他抬头一看,抱着自己的人一头鸡窝发、衣服邋遢,背着一个大大的黄色葫芦。那人抱着楚南枝走过去,一脚将倒着的轮椅踩起来,将他放了上去。那人拍拍楚南枝的头以示安慰,见他无恙正想离开,忽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于是指着糖葫芦问道:“你想吃?”   楚南枝热切地点点头,那人便将糖葫芦递给他,楚南枝捧着糖葫芦心情舒畅,抬头笑道:“谢谢。”   那人摇摆着身体晃晃悠悠离开,楚南枝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着阳光洒满那人全身,正想推着轮椅追上他聊天,忽然被人扣住肩膀不能动弹。楚南枝扭头一看竟是穆辰息,奇道:“阳光如此灿烂,你的脸色却如此糟糕,这样不好。”   “你身体不好,怎么总喜欢瞎跑,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楚南枝盯着手中转动的糖葫芦,笑道:“人生太无聊了,发生点什么意外反倒有趣。”   穆辰息还想再说,忽被眼前熟悉的人影吸引了注意,冷笑一声就要追过去,楚南枝见状急忙拽住他的胳膊问道:“怎么忽然这么大的杀气,遇到熟人了?”   穆辰息点点头,眼神示意刚才那人道:“你看前面那个背着酒葫芦的人。”   “哦,我们刚刚认识,原来你们也认识。”   “我和他当然认识了,那人是桃花源的甄英俊,就是这次抓了刘习康的人。此人能力非凡。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六年前,那时他年龄还小,不过锋芒已显,潜力远超他的同门师兄弟,不知现在能力如何,不过应该不在我之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追上他们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南枝听穆辰息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只听懂了一句“甄英俊”,再回想起刚才那人一脸的褶子,一身油腻的衣服和鸡窝一样的头发,惊呼道:“真英俊?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你说过别人英俊!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赶紧回去告诉小白!”   穆辰息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拽住努力摇着轮椅往回赶的楚南枝,怒道:“不是我觉得他英俊,他的名字叫甄英俊!……糟糕,和你废话这么久,人都跑没影了!我们速速回去找小白,结果了他们。”   楚南枝见穆辰息满身杀气,皱眉道:“你这个人啊,怎么总想着打打杀杀的?真英俊是大好人,你看,他送给了我一串糖葫芦。”   “你多大了,怎么还喜欢这个玩意?”穆辰息向来讨厌甜的东西,语气中满是鄙视。楚南枝满足地点点头,回想起曾经快乐的时光,说道:“大姐姐还在的时候,经常买给我吃,可惜呢……”   穆辰息知道楚雁城已死的事情,问道:“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让她买给你吃啊!”   楚南枝将糖葫芦小心地包好,放到自己怀中,低头笑道:“小姐姐总是一张很冷漠的脸,她可不会做这么浪漫的事情啊!”   巍巍青山连绵而起,一辆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车轮被杂乱的石子咯得吱吱作响,甄英俊坐在颠簸的车头,挥舞着鞭子赶着骏马。甄英俊说得天花乱坠,邑江离却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根本不搭理他,因见气氛沉闷,甄英俊高声唱起了山歌,夏初晴坐在里面听着有趣,邑江离却甚不耐烦,怒道:“难听死了,山贼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甄英俊凑过去笑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唱得比我好听,就来唱一段听听,要是自认为唱得不如我,就在一旁闭嘴呆着。”   “免了,你离我远点。”邑江离将修罗厌横在两人中间,甄英俊歪头侧过修罗厌,死死盯着邑江离的脸,邑江离被盯得不耐烦了,便问他原因,甄英俊神情严肃,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邑江离干脆地回答后,扭过头闭上眼,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甄英俊叹气道:“哎,你个小年青人,怎么反应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迟钝!我们遇见大麻烦了,我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入敌人的阵法之中,却全都毫无察觉,悲剧啊!”   邑江离反应过来,惊道:“敌人?”   甄英俊抱着胳膊淡定地点点头,邑江离抬起腿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同时一手拉住马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扭头掀开车帘,对里面的夏初晴嘱咐道:“小心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夏初晴点头待在车内,看着邑江离手持修罗厌跳下马车,甄英俊一边取下葫芦放在地上,一边靠在邑江离的背上,两人环视周围,神情警戒地盯着四周。不闻风声不闻鸟语,似乎连时间都停滞不前,就在一片萧杀死寂的环境中,忽听甄英俊抒情道:“邑江离,你靠着我的后背,有没有感觉到父亲般的温暖与关怀?我知道你的童年没有父亲的存在,一直很孤单,也许你能从我身上感受到,什么是可靠、什么是放心。”   邑江离默默向前一步与他保持距离,甄英俊见状转身想要教训他两句,不想背后忽然杀来一人!甄英俊早有防备,反手将葫芦甩飞出去,那人掌风直接撞到葫芦之上,被震飞出去!   那人轻巧地落在树枝之上,站在地上的两人抬头望去,发现眼前之人正是毒手老仙穆辰息!祺木白站在其后,傲然俯视着眼前两人,甄英俊装模作势地鞠了一个大躬,说道:“在下甄英俊,不知两位尊姓大名,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邑江离见他装傻充愣,怒道:“不必和敌人废话!前面那个人就是穆辰息——十六年前侥幸逃脱的毒手老仙。”   “后面那个你认识吗?”邑江离见甄英俊问他,愣了一下方才摇头说不知,甄英俊皱眉道:“你看你也不认识人家嘛,所以还是要废话一下的,后面那个紫衣服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穆辰息见邑江离将自己当成敌人,冷笑道:“你问了有什么用,反正马上就要死了!邑江离,真是好友教出来的好徒弟,你师父才死了多久,这么快就站到敌人的一边了?” 楚南枝:甄英俊vs穆辰息,邑江离vs祺木白,我去vs夏初晴,欧耶 第二十章 遇袭 邑江离呸道:“我并非站到桃源那边,只是与你们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替好友做一件好事,送他的好徒弟去地狱陪他!”穆辰息说完拔出符离刃冲去,邑江离撕去修罗厌的布条准备迎战,不想一人挡在自己面前,拦下穆辰息!   高手对决,一招便知对手实力如何,穆辰息暗自惊讶甄英俊的成长,却不知甄英俊的惊讶不比他少!两人互拼掌力各被震退数尺,均是不敢大意沉着应战,甄英俊暗想道:此人习得返老还童之术,按照邑江离所说,他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若他只有还童后的功力,实力未免太强了;但若再算上那八十年积累的功力,实力又未免太弱了,这是怎么回事?   甄英俊表面一如平常般轻松悠闲,一手转着葫芦,一手伸指挑衅道:“毒手老仙现在的能力,我来领教一下。”   穆辰息点头示意祺木白去对付邑江离,自己飞身过去与甄英俊厮杀起来!甄英俊并无刀剑,仅以葫芦抵挡符离刃的攻势,那葫芦看似普通,所以穆辰息开始并未在意,不想砸到身上却有千斤之重!甄英俊见穆辰息虽是皱眉后退,但并无重伤,不由笑道:“果然是换了一副好皮囊,要是以前你那老么咔嚓的身子骨,估计受我一下就得散架了。”   穆辰息道:“如果葫芦只有重量惊人,那你完全可以换成刀剑,威力会更加强悍,你这葫芦有什么玄妙之处?”   甄英俊摇头道:“你这等心狠手辣,只知道杀人放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慈悲为怀?”   穆辰息冷笑道:“若是普通人,恐怕得被这葫芦压成肉饼,这也叫仁慈?我起码一剑给别人一个全尸!哼,今天你若是不能慈悲了我,可就要被我赏一个全尸了!”   话音未落,符离刃直劈过去,紧紧缠住葫芦,只听穆辰息大喝一声“过来”,甄英俊便被拽了过去!穆辰息牙齿咬住符离刃,双掌运足功力,狠狠拍向飞来的葫芦!甄英俊见穆辰息掌风凶猛,自知不敌,抛下葫芦就跑!葫芦受穆辰息一掌,顿时飞了出去,撞倒无数树木!   穆辰息见那葫芦受自己全力一掌竟然毫发无伤,知道遇见了神器,挥起符离刃欲拽过来!不想葫芦被甄英俊一脚踩住,嘲笑道:“看你一脸垂涎欲滴,八成是想要我这宝贝,葫芦虽不值钱,但里面的酒我可舍不得给你。”   高手交战气势自然不凡,邑江离眼睛盯着旁边两人,却是戒备着远处祺木白的一举一动。祺木白感觉到邑江离针刺般的杀气向自己袭来,笑道:“看来我们对彼此都不满意啊!可惜他们两人打得正欢,我们无法插手,也只好相互将就下了。”   邑江离见甄英俊武力不输穆辰息,放下心来,举起修罗厌向祺木白杀去,两人兵器相抗视线相杀,邑江离怒道:“刚才的话该由我来说!”   修罗厌刀身厚重,在邑江离的手上如排山倒海之势!祺木白虽无感压力,但手中的宝剑却是不敌修罗厌锋芒,应声碎裂!剑身如星火碰撞炸碎,飞舞的碎片威力比修罗厌更甚,直扑祺木白全身!祺木白急忙退后数尺,碎片插入胳膊留下鲜血,他不在意地从左臂取出碎片,扔到地上。邑江离见他手无寸铁却毫无畏惧,知他有所保留不愿贸然上前,嘲笑道:“这就不行了?”   祺木白在同龄人中鲜遇敌手,今日见邑江离实力不凡,燃起兴趣,取下腰后青竹双刃,白色的烟丝不断从中冒出,邑江离感觉到一股比北风更寒冷的气息扑面杀来,知道神兵来袭大意不得。   祺木白手指灵敏舞动青竹双刃,只见刀刃如风车般飞快旋转,两人对战数十招,小巧精美的双刃竟然毫不畏惧修罗厌,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渗透骨髓的寒意,慢慢袭入邑江离的身体!邑江离只觉双手慢慢变冷,冬天的寒冷缓缓渗透身体,心中惊讶道:好古怪的武器!   两人杀招尽出,武器相抗、牢牢吸在一起,两位主人力拼最后一剑定输赢!刀剑之上,祺木白满脸自信,微笑着看着邑江离咬紧牙关,说道:“虽然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不容易,不过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祺木白对着邑江离的脸吹了一声口哨,邑江离只觉杀气从身后袭来,急忙闪身躲开,只见八位白衣女子凭空出现,护在祺木白身旁!邑江离背后被拉出血痕,鲜血滴落,因见八人面白如雪双眼无神,动作整齐如一,神情麻木毫无人气,皱眉道:“不是人类。”   祺木白点点头,称赞道:“直觉不错,能让我招出八位魑魅魍魉,也算你的能耐,不过战斗到此为止,我这就送你上黄泉路!”   邑江离冷哼一声,挥舞着修罗厌说道:“既是如此,我可以杀个痛快!”   四人实力相抗打得难分难解,谁也未曾注意到,一道空气薄膜缓缓包围住远处的马车。夏初晴坐在马车上,看着旁边因药物昏迷的刘习康,着急道:若是敌人来袭,我连保命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替他们看住刘习康?   夏初晴忍不住好奇,犹豫地撩开车窗帘子的一角,正欲观看外面发生何事,忽然感觉马车轰的一声塌了!两匹骏马被忽然的变故吓到,撒腿便胡乱跑了起来!马车已成破烂一堆,夏初晴挣扎着爬出来,起身举剑准备迎战敌人,只见眼前一位身穿灰裘白衣的少年,他坐在轮椅上,笑容温和。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冰雪慢慢融化化为溪水,安静祥和的气氛慢慢流动在身旁,夏初晴感觉不到他的杀气,又不见他出手,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谁?”   楚南枝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夏初晴不知对方实力深浅,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忽然注意到对方嘴中念念有词,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正在施展咒术!夏初晴急忙举剑上前阻止,不想脚下忽现绿色光阵图,从中冒出无数扭动的幽绿色的藤条,将自己捆绑在空中! 第二十一章 失落 昏迷中的刘习康亦被藤条缠住,缓缓送到楚南枝的面前,楚南枝探了探他的鼻息,点头道:“看来是没死,应该是中了药物陷入昏迷,穆爷给我说过这种情况,他当时叮嘱我什么来着?哦,对了,穆爷给了我百毒解药丸,我放在哪儿来着,让我找找……”   夏初晴被藤条绑住嘴巴,身体虽然难受但是尚可呼吸,艰难地挣扎起来。楚南枝完全无视她,仔细在自己怀中挑拣着药碗。药丸五彩六色,分散在楚南枝的腿上。楚南枝左挑右捡,死活想不起百毒解药丸是哪个,踌躇道:“真糟糕,是什么颜色的药丸来着……嗯,这个好看、颜色我喜欢,试试这个!”   楚南枝将药丸塞入刘习康嘴内,只见刘习康面容扭曲似乎极其痛苦,楚南枝见他七窍流血神色狰狞,急忙摆手令藤条将他送得远些,以免鲜血溅到自己身上,叹气道:“哎,只能怨你自己倒霉,来,再试试这个。”   刘习康再次被喂下一个药丸,鲜血渐渐停止,他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楚南枝笑眯眯地对他说:“太好了,你可是醒了!你好,我是穆辰息和祺木白的好友,前来救你离开这里,你快随我走吧!”   楚南枝伸手令藤条缓缓放下刘习康,刘习康只觉身体慢慢恢复,只是胸中憋闷,赶紧行礼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刘习康感激不尽。”   刘习康正欲随楚南枝离开,不想忽然一眼瞥到旁边被困住的夏初晴,冷笑一声,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去死吧!”   夏初晴只觉无法呼吸,性命危在旦夕之时,忽然一道巨剑冲破结界杀向两人,刘习康躲闪不及被巨剑直撞后背,口吐鲜血跪在地上!楚南枝见状摇头道:“果然愚蠢,在两位高手面前暴露杀气,这不是等着对方发现自己吗?”   原来邑江离忽然感受到杀气,方才察觉马车有异,急忙将修罗厌投掷过去击破结界!邑江离飞身过来将藤条扯烂,夏初晴躺在他的怀中,眯着眼睛说道:“还好你在,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甄英俊也停下战斗,赶到两人身旁,挠头道:“抱歉了,打得太入神了,结果没注意到结界。”   甄英俊见楚南枝面带微笑看着三人,毫无情绪波动的气息,点头道“果然!你虽身有残疾,但我第一次见你,便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赞美我收下了。”楚南枝指着刘习康说道,“我们这次是为了他而来。”   刘习康见两位七煞特意赶来救他,心中感激不已,正欲向远处的两人致谢,便听楚南枝说道:“英俊哥你帮过我,我也不想你为难,但是我的朋友一定不能让你带走刘习康,我好为难啊!不过他们说过,如果救不出来那就杀死,而你们桃源也不会留一个叛徒的命。这么说来,大家目标也算一致,不如相互体贴一下,联手杀了刘习康,皆大欢喜,大家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   楚南枝自认这个建议聪明绝顶,坐在一旁说得兴高采烈,刘习康听得脸色早就青了,他素知穆辰息冷血无情,闻言立马反应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刘习康急忙运起轻功逃走,不想被邑江离挡住道路。   两人交手不过三招,便有一道黑影飞袭过来,邑江离一忙闪开,那黑影直中刘习康的心脏!刘习康口吐鲜血,不敢相信地看着祺木白收回青竹刃,曾经的背叛,竟报应到自己身上!   楚南枝见刘习康死状惨烈再无气息,拍手道:“太好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死掉了,大家都不算失败,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们要不要找个酒家庆祝一下?”   四人一片静默没人理他,穆辰息执意要与甄英俊斗个高下,举着符离刃指着甄英俊道:“人虽然死了,但我和你的战斗还未分出高下,来,我们再玩几局!”   穆辰息和甄英俊再度厮杀起来,邑江离也与祺木白打得热火朝天,楚南枝左右看看,为难道:“穆爷非要杀你,我也没办法劝他,英俊哥,我可要对不住你了!”   楚南枝双手合掌口念咒语催动阵法,夏初晴坐在一旁看到,却无力站起来阻止,急忙喊道:“小心,那个人在催动阵法,刚才我就是被他害的!”   甄英俊和邑江离闻言心中一惊,急忙扑身过去击杀楚南枝,不想穆辰息和祺木白身快如雷电,迅速拦在两人的面前,将道路挡死!邑江离心中急迫,剑锋更胜以往,不想巨大的阵法闪耀着紫色的光芒,将六人包围起来,甄英俊心中暗叫糟糕,不想楚南枝摇手对他笑道:“英俊大哥,我们有缘再见了!”   话音未落,三人瞬间消失了踪影!留在原地的两人愣了一下,明白敌人已经走了,甄英俊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嚷嚷道:“累死了,可算是结束了!”   邑江离经历一场恶战同样疲惫,但见敌人逃脱亦是胸中不快,顺手将修罗厌插在地上,呸道:“逃得真快!”   甄英俊擦擦额头冷汗,说道:“还好他们逃得快,要不惨的可是我们。”   经此一战,邑江离终于明白了自己和甄英俊的实力有多大的差距,心中正自不忿,便听到甄英俊妄自菲薄的话语,不由嘲笑道:“怎么,桃源实力最强的甄英俊也怕了?”   “你我两个糙爷们受点伤没什么,万一伤到小姑娘怎么办?”甄英俊示意一旁的夏初晴,邑江离闻言低头不语,甄英俊忽然跑到他的身后,冲着他背后的伤口狠狠拍了一掌,笑道:“再说你都伤成这样子了,还嘴硬什么!”   邑江离后背伤势严重,被他一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却仍然忍着疼痛直挺挺站着。因为刚才的交战,邑江离全身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渣,默默站在一旁将身上的冰块撕拉下来,甄英俊见状将酒葫芦递过去,说道:“冷了吧,来,拿去暖暖身子!”   邑江离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除去冰块,甄英俊摇头道:“臭小子,大家为了同样的目标战斗过,就是战友,我们自然要相互帮助,你还在闹什么别扭!”   “谁愿意和你当朋友!”邑江离嫌他碍眼扭过头去,甄英俊却是明白过来什么,笑道:“怎么怎么,难不成你心里有想要的朋友?快告诉为师,为师帮你做主!”   夏初晴见两人虽然性格不合,气氛却异常活跃,默默无言坐在树下。刚才甄英俊的话无疑刺痛了她的心,邑江离也好、甄英俊也好,他们就像温师兄一样,璀璨夺目地站在顶点,自己却只是仰望着他们的普通人,只能担心地看着他们战斗在第一线,却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   记得刺杀始皇帝之后,巫黛云告诉过自己,她功体已废,今后再想要学习武功道法,已是枉费。夏初晴将脸埋在膝盖之中,人活着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为了现在以及将来,如果我能够拥有力量,能够陪在你的身边,能够和你并肩作战,不再是那个需要你照顾和保护的孩子就好了。   巫黛云说的没错,那些珍贵的时光,我真的没有好好珍惜。   我好后悔。 第二十二章 九尺天山 金乌宫。   屋内,羿小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宫世邢坐到床边,一手摁住他的脉门,只觉其脉长而有力、并无异象,“奇怪了,但就脉象来看,一点问题也没有啊,心率完全正常,身体的外伤也基本痊愈,可是就是无法将他从昏睡中唤醒,这是为何?难不成我真是庸医?”   宫世刑正在烦恼,忽见巫黛云推门进来,询问羿小风的情况如何,宫世邢摇头道:“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却已经昏睡了五日不曾醒来,但是咱们两都查不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真是诡异!”   巫黛云闻言叹气,坐到床边握住羿小风的手,祈祷道:“自从我们出了蓬莱,就怪事不断,看来我去找他真是错了。希望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羿小风啊,快点醒过来吧,怎么总是让别人为你担心呢?”   兄妹站在床边担忧不止,羿小风躺在床上却如置烈焰暴雪两重天,一会儿觉得骄阳焚身酷热无比,一会儿又觉得坠入冰天雪地,正左右寻找出路,见天外飞来一只兆火毕方,哀叫不已振翅冲来!羿小风躲闪不及瞬间置身于火焰中,死命挣扎却找不到退路,焦急之间,忽然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人的手指,触感如春风夏雨,带来清凉驱除灼热。羿小风急忙紧紧攥住那人手掌,忽然恢复意识,猛然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好可怕的梦,还好你把我叫醒了。”羿小风只觉满头冷汗,不由拽着袖子擦汗,抬头正要道谢,不想入眼之人头戴宝石月桂枝,身披淡蓝色的裘衣,一头银发拖到地上。那人见羿小风醒来,眯起灰蓝色的凤眼,神情冷漠淡然,迅速抽回手道:“我并未叫你,只是过来查看时被你握住双手,因你抓得紧所以无法离开。你不用谢我,只是你睡在这里,小心着凉了。”   羿小风见此人仙气出尘,知道其并非凡人,不由心中一惊!惊讶之际,忽然发觉另一只手中竟攥着白雪!羿小风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雪地之中,急忙起身左右张望,只见遍地冰封、漫山白雪,不见一座宫殿楼阁,哪里有金乌宫的影子?   那人见他无事便欲离开,羿小风急忙站起来抖掉身上的积雪,拦住那人问道:“等等,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听到羿小风的问题只觉好笑,微微颔首道:“我是冰雪族的云晗,并未见过你,在这里遇到你只是碰巧而已。你是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种问题只能问你自己了。”   寒风料峭而来,羿小风因穿得单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颤抖地抱住身体,郁闷道:“我虽然知道自己是谁,但我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儿,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此处乃九尺天山,是通往天界唯一的通道,此处冰雪常年不化,鲜有人迹。凡人很少至此,所以我才会好奇,过来查看你的情况。”   羿小风在风雪中抖成一团,仔细回忆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奇道:“闭眼之前我正在金乌宫中做客,后来被穆辰息打晕了过去,我怎么会来到这里?那你知道金乌宫在什么地方吗?”   云晗自认通天纬地,不想脑中并无金乌宫的印象,摇头道:“我从未听过金乌宫,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蓬莱阁的弟子羿小风,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天界之人吧,那你不知道神州大地的事情很正常啊!”   云晗摇头道:“九州之事,无论地理历史我大抵了解,但是你说的地方我确实从未听说过,无论是你说的金乌宫,还是蓬莱阁,还请你为我仔细解释。”   羿小风哈哈笑道:“金乌宫就罢了,但是你连蓬莱阁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蓬莱阁与昆仑巅桃花源等并列人间五大仙境,以传授凡人道法、匡正世人品行为己任。”   云晗稍作迟疑道:“五大仙境……听起来倒是气派,但若是名门望族,我不应该不知道。现在九州风云人杰辈出,不过轩辕蚩尤为首,九州几大部落连年征战不休,我还未见过‘以传授凡人道法、匡正世人品行为己任’的门派,确实是我狭隘了。”   “轩辕、蚩尤?!这名字我只在书上见过,难不成我——”羿小风听到古书上的名字,惊讶不已,云晗闻言心中一惊,正要仔细询问,忽有数道人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人转身看去,只见来者共有六人,皆是身穿灰色铠甲、手持刀斧剑戟。羿小风见来者凶相毕露,急忙躲到云晗身后道:“看样子他们不是来找我的,那肯定是来找你的。”   云晗还未回答,便听打头一人喝道:“云晗,交出天书,我们饶你活命!”   羿小风探头问道:“什么天书?”   云晗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想回答羿小风的问题,只是冷眼看着眼前六人,笑道:“天书可以给你,但我怕你们没命来拿。”   打头那人呸了一声,便招呼众人围杀上去,云晗伸手化出七刃玄冰剑,与几人厮杀起来!面对六人联手围杀,云晗无丝毫畏惧,舞如白鹭、速如急雪!众人的刀光剑影如落叶繁多,却伤不到云晗分毫!   一人持刀,大喝一声劈杀过来,云晗举剑相抗,不想七刃玄冰剑应声而碎,如烟花散开!那人自以为占得上风得意起来,不想碎裂的冰片再度融合,竟然冻住了宝刀!那人因武器冻在七刃玄冰剑之中,再无还手之力,被云晗一脚踹飞出去!   云晗伸手将七刃玄冰剑化为碎冰悬空,宝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云晗冷哼一声一脚踩烂宝刀,笑道:“如此能为,也敢来冒犯于我,被欲望糊住了眼睛吗?我不喜杀人,不代表我不会杀人,在我未动杀意之前,滚吧!”   六人仗着人多不愿退走,再度联手杀了过去,羿小风见众人招式凌厉,远非自己所能匹敌,又不知他们有何恩仇,便想躲到一旁图个安稳。不想一人以为他是云晗的同伙,举着斧子砍杀过来,羿小风急忙合起双掌架住刀斧,看着明晃晃的斧锋悬在自己鼻翼,急忙解释道:“这位仁兄,我可不认识什么云晗,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莫要伤及无辜啊!” 羿小风:呼,终于上线了!等等,好像上错服务器了。 第二十三章 过去与未来 危急时刻,云晗急忙飞身闪到羿小风身旁,一指弹碎冰柱!羿小风见危机化解,站起身长舒一口气,道谢道:“多谢你了,可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云晗以眼神示意眼前六人,摇头道:“现在谢我太早了,危机还未过去。”   六人将两人围了起来,打头那人示意先杀弱的,于是众人便冲着羿小风杀去,不想云晗挡在羿小风面前,与众人厮杀起来!两人一边躲闪一边寻找机会进攻,背靠背撞在一起,羿小风用余光看着身后,笑道:“我们只知道对方的姓名,却可以托付彼此的性命,真是有趣!”   “你因为我被莫名卷入风波,我自然要护你!”云晗再度挥剑杀去,羿小风一脚飞踢过去,只见那人的武器脱手而去!羿小风正要结果了他,不想身后忽来一道杀气,急忙反身挡住一人的暗枪,咬牙道:“我们虽是萍水相逢,倒也意气相投,好,我们联手杀出一条血路!”   正到两人生死存亡之际,天外忽然杀来一人,瞬间砍下两个歹徒的头颅!战局突变众人心中俱是一惊,急忙停手退开距离,只见天空悬着一人。那人一头火红长发、一身黑色铠甲,手持屠灭天斧,哈哈大笑道:“未来的冰雪之王,怎么遇见几个软脚虾就狼狈成这样了?好友,几天不见,你武功退步啦!”   云晗见来人嘲讽自己,冷脸皱眉道:“混账耀帝,我知道你早来了,为何不出手助我?冷眼旁观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呢,你倒是先嘲笑起我来了!”   耀帝背后火翼张合,卷起无数狂风雪浪,众人只觉风雪扑面而来,险被吹飞出去,耀帝见众人站立不稳,哈哈笑道:“这种危急时刻出手相助,你才会感激我啊!”   云晗呸道:“你我本是朋友,救我本是理所当然,何来感谢?这帮人很是碍眼,你速速解决,我有话问你。”   剩下四人认出耀帝,脸上浮现恐惧之色,纷纷拔腿便跑,耀帝举起屠灭天斧一道天光劈了过去,只见四人纷纷爆裂而亡!羿小风见他出手如此暴戾狠毒,心中奇道:云晗此人心性平和,怎么他的好友一派残暴之象?。   耀帝注意到还有一人站在云晗身后,收起火翼落到地面,低头直视羿小风双眼。羿小风这才发现耀帝身材高大、远胜自己,竟是九尺有余!耀帝俯视着羿小风,金色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脸,“云晗,这小子看起来很有趣,你捡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这里碰巧遇到,我们先跳过他的事情,耀帝,王妹现在在哪儿?”   耀帝却好像并未听到云晗的问话,只是低着头观察羿小风,因见他矮小瘦弱,便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弟弟,看你的气息,好像是吾族的子民吧?不过你身子太单薄了,这要是上战场……”   话音未落,云晗一脚踹了过来,耀帝急忙退到后面,摊手道:“好啦,你家小妹现在就在我家里,非常安全你不用担心,我带你去见她总可以了吧?真是的,是她自己乐颠颠地跑来,又不是我拐带的她,我也很为难啊!前天夜里,我正睡着熟,她忽然就杀了进来,我还以为是魔军偷袭,真是吓死人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耀帝,原来也有怕的人?”   云晗一边和耀帝聊天,一边准备离开,不想羿小风死死跟在两人身后,耀帝扭头笑道:“臭小子,我们又不认识你,你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羿小风摊手道:“没办法啊,我人生地不熟,不跟着你们跟着谁啊?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我像你的子民吗,你自然该照顾我!”   耀帝摇头道:“现在天魔交战,你也许是对方派来的奸细,我不能肯定你的身份。如果你再这样跟着,我可就不客气了。”   云晗瞥了羿小风一眼,淡淡地说道:“不会的,我看他只是普通人类,应该只是迷路了,让他跟着吧,无妨。”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下这种肯定的结论,肯定又是你引以为傲的直觉。算啦,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反正他身上的气息我也挺喜欢的。臭小子,过来吧!”   羿小风放下心来,跟过去道:“我叫羿小风,你呢?”   耀帝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说道:“吾乃兆火毕方族的王,名叫耀帝。”   羿小风闻言震惊,暗想:难怪他一头红发,我早该想到他与兆火毕方有关系!轩辕、蚩尤、兆火毕方……这些名字我只在书中见到,竟然真实地出现在了我身边,难不成——   这里是过去?   羿小风满脑子疑问,三人走到雪山悬崖的旁边,只见脚下一片空旷,云晗取出天书,只见两只纯白的天马从书中化光而出,耀帝亦举手施展阵法,只见阵法中飞出一匹骏马,全身乌黑毛发油亮、肌肉结实,黑色双翼四蹄踏火!羿小风第一次见到如此骏马,不仅称赞道:“好漂亮的马!”   黑马似通灵性,闻言飞到羿小风身旁摩挲不止,耀帝见状点头道:“玄夜生性暴躁,除了我鲜少有人能靠近,看来不只是我,它也很喜欢你啊,臭小子!”   三人分别上马乘风而去,玄夜速度最快飞在前面,羿小风从未坐过天马,又见脚下尽是云海、不见地表,吓得抱紧马头,只觉迎面风如刀割,正想建议两人飞得低些,忽见云晗看着远处,皱眉道:“耀帝,你看那是……”   耀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事物,笑道:“不长眼的魔族,你们在这儿等着!”   耀帝策马如雷奔去,云晗跟在后面,急忙喝道:“且慢,耀帝,小心有诈!”   不想玄夜速度快如电掣星驰,耀帝眨眼之间已经消失了踪影,云晗点头示意羿小风道:“我们也赶紧跟过去,现在正值天界和魔界交战的关键时刻,若这是魔族设下的陷阱,就麻烦了。” 第二十四章 命中注定的敌人 羿小风疑惑道:“魔族怎么会来到人界?”   云晗解释道:“地界分为三层,人类生活在最富裕的一层,下面一层是妖界,再下面一层是鬼界,而不被七界承认的最底层——魔界,魔族就生活在那里。那里土地干涸,空气稀薄,很少有生命体能存活下来。只有生命坚韧、战斗力强悍的民族,才能在那样恶略劣的环境里生存繁衍。魔族中的最强者,依仗其强悍的战斗能力,一统魔界大小共三十余族,从最下界打到鬼界,然后打通妖界。那时天族处于内乱之中,并未在意魔界的举动。等到天族平定内乱,方才注意到魔界的威胁,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魔族顺利打开妖界的通口,来到人间。”   经过云晗的解释,羿小风回想起来,老头子确实提到过这么一段历史,说道:“云晗,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后面的事情,其实……我来自于未来的九州。”   云晗早已察觉他的身份,点头道:“我第一次遇到你就有如此感觉,只是你是怎么来的?若非强大的外力或是通天的法宝,人类绝无可能回到过去,即使是神仙也非常困难。”   羿小风挠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就是一闭眼一睁眼,我就来了。哎,没想到竟然来到两千多年前,这大概应该是轩辕的时代吧!”   “没错,现在正是天界与人界安危的关键时刻,若是魔族占领了人间,那么……”   “这我懂,要是魔族打通人界,倒霉的可不只是人类。”   云晗点头道:“你说的对,天帝决定将魔族打回最底层,于是派遣了天族最强的战士兆火毕方一族,与人王轩辕联合进攻敌人。不过,天帝的意思恐怕不止如此……”   言语间云晗陷入沉思,忽听羿小风问道:“云晗,刚才我们在九尺天山,遇见的那六个人是谁?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抢走天书,那是很厉害的法宝吗?”   云晗抬头望着即将落幕的太阳,含笑道:“知道太多的事情,不怕被灭口吗?”   耀帝策马追至一处森林,枝叶繁茂风声大作,成风雨欲来之势,忽又风止,一片静寂。耀帝神情戒备策马走在林中,忽有雪狐从树丛窜出,逃向树林更深处。耀帝见状毫不犹豫追上前去,只见雪狐跑到一人脚下停住。那人背对耀帝面阳而站,身姿挺拔气势不凡,黑紫色的长发与长袍拖在地上,血红的阳光透过骷髅双翼上的粘膜,照射在耀帝的脚前。   耀帝下马,看着眼前的男人冷笑道:“胆子不小。”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妖艳的双目看向耀帝,两人对峙而站,杀气如海浪袭来,布满整个森林!   “原来是魔族之王,好大的胆量!竟敢孤身一人前来,也不怕枉送了性命!”耀帝取下背上的屠灭天斧,举到身前准备迎战。魔王抱起脚边的雪狐,举止优雅嘴角带笑,看向耀帝的眼神却是无情冷漠,耀帝见魔王并无应战的打算,皱眉道:“不出武器吗,原来我被小看了!”   魔王见耀帝举起武器似要砍杀过来,摇手道:“耀帝,我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还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合作的机会。”   耀帝呸道:“机会?现在魔族与天兵对峙,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你想要合作的机会?你是把战争当成游戏,还是把我当傻瓜?”   “我并非将战争当成游戏,但是耀帝,你确实不聪明!”   耀帝听到敌人的嘲讽,反倒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震动树林,树叶簌簌而下。耀帝收起武器走到魔王面前,俯视着命中注定的敌人,笑道:“还请魔王指点一二。”   “我且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之后的事情?”   “当然想过,你们会被打败,然后滚回肮脏的魔界!”   “那只是战争结局的一种,如果结局如你所言,该害怕的人,是你!众所周知,妖界与人界只有一条通道,我们若是失败了被打回魔界,道路被封,到时人间再无隐患、再无战事,天界还要你们斗神一族有什么用处?”   魔王的话正触动了耀帝的忧虑,只是大敌当前岂能自乱阵脚?耀帝面不改色道:“魔王果然好口才,我听闻魔王武力一般,但是蛊惑众人的本领无人能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魔王的意思如何?”   魔王直视耀帝双眼,说道:“我们划界而治,天下是我们魔族的,天上是你们兆火毕方的。我助你得天上,你助我霸天下,大家各守其地绝不冒犯,如何?”   “简直放屁!魔王,我劝你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的贪婪与无知,只会害死自己和你的族民!我且问你,你控制鬼界的时候可曾想过侵吞妖界?你掌控妖界的时候可曾想过占领人界?”   魔王转身笑道:“占领鬼界,是因为魔界资源贫困,我们若不杀出去,便有灭族的危机,为了存活,迫不得已。至于妖界,若非他们一再冒犯,我们被逼得忍无可忍,方才还击而已。鬼界和妖界无知无能,岂能比拟斗神一族的能力?耀帝,原来你如此不自信啊!”   “好个逼不得已,等到魔王霸占天下,恐怕我也要逼你出手对付我了!”   魔王闻言叹息道:“你对我存在偏见,我也没有办法,那我们可以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骷髅双翼缓缓合住,将魔王包裹起来,瞬间化为光斑飞散开去!魔王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语,飘荡在树林之中。   “耀帝,今日的夕阳,会见证这场战争的结局,错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 第二十五章 云晗与云落 耀帝见魔王凭空消失,冷笑道:“原来是幻影,我就说你一向小心谨慎,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跑到边界送死来?”   耀帝脸上虽是蔑视的神色,拳头却渐渐攥紧,忽听身后传来声音,扭头看去,只见远处两人策马赶来,云晗见耀帝无恙放下心来,问道:“看左右的环境,对方没怎样你,你也没怎么样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耀帝想起魔王挑拨的言语,上马道:“没什么,我遇见魔界之王了,不想被他逃了,等沙场再见,我一定取他性命!”   云晗劝道:“这样啊,那我们最好赶紧回去,以免被他埋伏,”   “你放心,那家伙胆子小的很!”耀帝说完,策马飞奔而去,云晗急忙扬鞭去追耀帝,羿小风在后面拍拍云晗,悄声道:“我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云晗点头却不言语,策马飞在空中,看着前面单独的耀帝,叹气道:耀帝虽然神勇无敌,但是心思太过简单,无论什么都写在脸上。两人并未动手,却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是魔王说了什么,干扰到耀帝的思维了。哎,虽然他脑袋简单,但是嘴巴却很严,我想问出什么怕是困难。还是先去见王妹吧!   三人不多时便飞到了天兵驻扎的地方,羿小风看着脚下连绵的营帐,不由暗叹壮观。三人降下马匹落到军营的门口,士兵见到耀帝回来纷纷行礼,耀帝转身和云晗说道:“你王妹就在里面,我会派人带你去见她,我还有事要见轩辕等人,就不陪你过去了。”   云晗点头随士兵离开,羿小风跟在后面,满眼所见,均是兆火毕方一族的战士,羿小风心中好奇,左右张望起来,不想不小心撞到一人,竟如撞到铜墙铁壁之上!羿小风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看到那人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皮肤黝黑脸上纹有黑色的图腾,头上两只弯长尖角甚是显眼。羿小风见此人气势嚣张,正在好奇他的身份,便被云晗扶了起来。   那人笑容似有轻蔑,点头致歉然后大步离开,羿小风拍掉屁股上的尘土,看着那人问道:“这个人是谁,看他的样子不似兆火毕方,但是气势却不输耀帝分毫。”   那人走到黄衣男子面前,态度恭敬有礼,正在羿小风好奇两人身份的时候,云晗解释道:“身穿黄衣头戴华冠之人,是人族之王轩辕,刚才撞到你的人,是邪王蚩尤。轩辕智周万物,蚩尤骁勇善战,两人一君一臣、一文一武,所向披靡鲜有敌手。为了抗击魔族的大举入侵,人族愿意与我们联手,只是……”   羿小风见轩辕傲睨一世气度不凡,又见蚩尤果于自信不甘雌伏,摇头叹气道:“可惜啊,今日的君臣,明日的死敌。”   云晗知他来自未来,听此一句瞬间明了,点头笑道:“果然如此,我看蚩尤不像什么善类,两人一直提防对方,只是碍于现在上有天兵压境,下有魔族入侵,所以不得不压下私怨,以大局为重。看来等到危机过去,便是生死沉浮一出好戏。不过羿小风,我劝你一句,这种话最好少说,一则预言未来乃是天之禁忌,你泄露天机恐招恶果;二则你的身份若被别人知道了,必有动恶心之人,你力量卑微,恐无保命之能。”   羿小风吓得捂住嘴巴,点头道:“今后我不会再瞎说了,你也别和别人瞎说什么。”   云晗哈哈大笑走向一处土黄色的营帐,不想里面走出一人,与羿小风擦肩而过。羿小风看清那人面容,愣了一下大叫一声“啊”,云晗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奇道:“你又怎么了,在鬼叫什么?”   羿小风指着离开的人,含糊地说道“兆火毕方族的人,长得都很凶残啊!”   云晗看着离开那人的背影,不在意地说道:“哦,你说鬼兆啊?兆火毕方乃天界斗神一族,气势与能力自然卓尔不群,超脱众人。不过鬼兆虽然看似冷漠,但是性格温和,他比耀帝要容易接触很多,我很喜欢他。”   羿小风尴尬地笑笑,擦汗道:我不久前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他那张恨不得拍死我的脸,我现在还记得,那也叫温和?等等——   “云晗,天族是不是最多只能活到六百岁?”   云晗不知他怎么会问这个,如实答道:“是啊,虽然有的天族能够突破自身极限,但最多也不过八百岁而已,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聊天了,先进去见王妹。”   羿小风带着一肚子疑问走入营帐,便看到一个女子从内间跑了出来,声音甜美面容艳丽,“大哥,你回来啦!”   待她看清两人,明媚的笑容瞬间变成尴尬,转身就要逃走,不想被云晗一把拽住。云晗脸上的神情虽是冷淡,却是眼含笑意,“云落,我也是你的哥哥啊,怎么你见了我这个大哥,就要跑呢?”   云落双手揪着耳朵,哀求道:“大哥我错了,你先放开我,我不敢跑了!”   云晗将她放下,招呼羿小风坐下,叹气道:“你这次私自出来,母后已经生气了,不许再说废话,乖乖跟我回去。”   云落坐到一旁为两人斟茶倒水,满脸笑容地讨好道:“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耀帝的身旁,我是真心爱他的!大哥你帮我去劝劝母后嘛,好大哥。”   云晗摇头道:“不许任性,我出来时,母后已经告诉我了,她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母后的态度很坚决,你不要再违逆她了。若是母后动怒,你恐怕连见耀帝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落拽住他的袖子,哀求道:“大哥,耀帝是你的好朋友,他的为人品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你和母后都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呢?”   “他是一个好朋友,未必是一个好丈夫。兆火毕方一族常年征战不休,也许哪天便会战死沙场,再无相见之日。你若爱他,必会伤心落泪;若是你嫁给他,必会处于危险之中,我和母后能放下心吗?母后已经说了,你若再这样任性下去,就不要再考虑王位继承权了。”   云落站起身,说道:“我才不会在乎什么王位的继承权呢!只要能和耀帝结为夫妻,长相厮守地过下去,我什么都不会在乎!”   云晗笑道:“当初为了继承王位的权利,你和我们闹腾了许久,差点跟我翻脸脱离血亲,母后方才答应赋予你同样的权力。怎么到了今日,争取了这么久的权利,你这样轻易就放弃了?”   云落虽面带娇羞,语气却异常坚定,“大哥,若是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知道,王位和爱情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云晗闻言止住动作,低头道:“难道近百年的亲情,也比不过爱情吗?”   云落不知如何回答,咬唇道:“大哥,我是真的爱着你和母后,只是当我遇见耀帝后,对你们的爱,终究是少了一点点。”   云晗见事情再无转折,叹气道:“罢了,你从小就是牛脾气,现在长大了,我更管不了你了。只是现在大战在即,你留在这里,我和母后都会很担心的,你乖乖随我回去,我就答应帮你劝说母后,如何?”   云落知道大哥向来不会答应没把握的事情,高兴地扑到云晗身上,说道:“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你一定要帮我哦!那打勾勾,反悔的人是小狗!” 第二十六章 试探 ——我们灭亡的时候,就是你们被天界抛弃的日子。耀帝,你可以赌一下,最后的胜利,属于谁?   夕阳如血,魔王洞悉一切的笑容,和魅惑人心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耀帝的脑海中。   有些问题,我不敢回答;有些真相,我不敢面对。   正在耀帝出神之际,耳边忽然飘来一句轻飘飘的嘲讽,“耀帝啊,看你神色仓皇、坐立不安,难不是被眼前百万魔兵吓破了胆吗?原来天界最强的斗神之王,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哈!”   耀帝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盘膝坐在轩辕身后,一手支着脸,一脸轻蔑的神情看着自己,正是邪王蚩尤。鬼兆站在耀帝身前,闻言神色不悦,正要开口喝止,便听耀帝回敬道:“真正的勇猛与无畏,应该展示在战场,以敌人的鲜血和头颅为证明,而不是在这里轻视战友和伙伴。”   蚩尤哈哈笑了起来,摸着下巴点头道:“若说勇敢与无畏,我必定不会让您失望,只是现在魔族龟缩在后不敢前进,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们三个月了,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我才能在您的面前展示自己的武艺啊!”   营帐内的众人听到蚩尤的话纷纷点头赞同,耀帝与轩辕的面前铺着一张羊皮地图,排兵布阵战局了然,此时正是决定七界走势最关键的时刻。这一场战争过后,输者尸骨无存,赢者荣华富贵,众人心怀畏惧,却又充满向往。   蚩尤见耀帝心思已东却似有顾虑,反激道:“魔族畏首畏尾胆小如鼠,难道我们也要像他们一直缩在窝里?耀帝,你的胆量未免太小了。”   耀帝忍耐多日亦心中急躁,闻言攥紧拳头砸在地图上,环视眼前众人道:“好,既然他们不敢过来,那我们主动过去!”   夜深,风寒带沙。   鬼兆靠在树上,冷眼看着耀帝和羿小风的比试,羿小风剑快如电光石火、绚丽如流星赶月,瞬间已经打出数十招,不想却被耀帝轻松一掌震退!羿小风抵抗不住耀帝的力量向后退去,在地上划下两条长长的痕迹,拉起无数尘雾!羿小风站稳后正欲向前杀去,不想眼前烟雾散去,早已不见了耀帝的身影!   羿小风瞬间反应过来,急忙转身退后,正巧躲过耀帝背后偷袭一掌!耀帝见羿小风反应敏捷,摇头笑道:“侥幸!”   “侥幸也是一种实力。”羿小风一手持剑戒备,一边为自己辩解,耀帝伸手唤来三道火焰,向着羿小风的方向甩过去,不想被羿小风一一用剑挡下!两人走了不过百招,耀帝游刃有余,却见羿小风气喘吁吁,摇头道:“这么几招就不行了,你还多需锻炼。”   羿小风虽是不甘,但哪里还有力气回敬他,耀帝身边围绕起数道火焰,向羿小风扑了过去,羿小风以剑气灭去,不想火焰之中,竟然杀出一斧,直扑羿小风的面门!   羿小风急忙举剑相抗,不想剑锋撞到屠灭斧上,竟如以卵击石,宝剑应声而碎!屠灭斧直杀到羿小风眉前,羿小风急忙翻身退后,同时一脚踹向屠灭斧!耀帝毫不在乎,又是一斧劈去,羿小风急忙双手合掌架住屠灭斧!   两人的力量相互撞击,羿小风咬牙硬抗,因见耀帝出尔反尔,说道:“你刚才可是说过自己不用武器,要空手对付我,怎么这话才过了一盏灯的时间,就变质了呢?”   耀帝见羿小风双眼含怒,哈哈大笑道:“不要轻易地相信敌人,我今天就用男人的尊严,给你上一课!”   耀帝张口大吸一口气,向着羿小风喷吐过去,羿小风见火焰从他嘴中迎面杀来,急忙快速后退!不想屠灭斧鹰撮霆击,卷起数道火焰围杀在羿小风身旁,羿小风既要防着耀帝,又要注意身边流窜的火焰,陷入危机之中!   不想此时,一道剑光劈开火焰,直插入两人中间,羿小风心中一惊,原来竟是鬼兆将自己的宝剑掷来!羿小风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不想鬼兆看着他点点头,羿小风拔起宝剑,喜道:“多谢!”   “面对主人,却选择帮助敌人,现实也给我上了一课啊!”耀帝见状啧啧叹气,羿小风看他似有松懈,急忙一剑平刺过去,剑锋直面屠灭斧,相互撞击迸射出数道火花!不想厚重的屠灭斧竟然劈开两寸宽的剑锋,宝剑裂成两股,缠住屠灭斧!   耀帝见屠灭斧被缠住无法动弹,点头笑道:“有点意思。”   不想话音未落,羿小风狠厉一甩,竟将耀帝甩飞出去!耀帝急忙张开火焰双翼悬在空中,羿小风见他再三耍赖,指着他怒道:“明明自己说过不开翅膀的!堂堂斗神之王,卑鄙!”   鬼兆亦在旁边点头不语,耀帝见状皱眉,数道雷火向羿小风投杀过去,羿小风心中一惊抵抗不住,后退时不小心被树枝绊倒,摔到地上!流火直直砸下,羿小风正以为自己要被烧成木炭,不想火球杀至眼前,瞬间消失!   “臭小子,你还差得远啊!不过虽然远不及我,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也还算不错。”耀帝飞到羿小风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羿小风站起身,看着站在一旁的鬼兆,叹气道:我连你的护卫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不想鬼兆在旁老实地说道:“你别听他瞎掰,这家伙不守信诺也绝不认输。你逼得他出了武器开了双翼,足以证明你的实力。”   “刚才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呢!我怎么也算你的王,你怎么总帮着外人?”耀帝见属下拆台,面子里子输了个精光,气得乱挠头发,鬼兆闭眼低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羿小风见君臣两人斗嘴,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奇怪:听云晗说,鬼兆乃耀帝身旁第一护卫,虽在族内出类拔萃,却终究比耀帝差远了。为何当初我和鬼兆战斗时,能够感受到压倒性的力量和恐惧,但是和耀帝比武的时候。却毫无感觉?   耀帝看到羿小风望着远处出神,视线明显绕过自己,扭头一看竟是鬼兆,奇道:“怎么,你想和鬼兆过两招?”   “没有,我爱好和平,不喜欢打打杀杀。”羿小风生怕耀帝又要逼自己比武,急忙摇手澄清,耀帝闻言照着他脑袋捶一拳,笑道:“废话,谁喜欢打仗杀人?我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现在征战不休,也是为了能迎来将来的和平盛世。”   羿小风沉思许久,问道:“耀帝,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你们很像?” 第二十七章 南雪城 羿小风的怀疑耀帝早有感觉,点头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有血脉相传的亲近感,只是从外貌和武力来看,你不过普通凡人。我族欢迎有能力的强者,你若是想加入我们,就把理由说出来听听,要是你说得好,我就准许,如何?”   羿小风推开耀帝拍自己的手,嘴上笑道:“谁要加入你们?”心里暗想道:在我的世界里,你们都被追杀至灭绝了,我怕都来不及,还能想着主动加入你们?   三人正聊着,忽见云晗走了过来,耀帝迎过去问道:“看你的样子,你妹是答应回去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啧啧,刚来就赶我们走。”云晗连连摇头,耀帝想起今日作下的决定,说道:“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能到安全的地方,我也会放心。”   云晗还当他认为自己是拖累,照着他肩膀捶了他一拳,“你太瞧不起我和王妹了,冰雪族虽比不上你们的武力,但是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了,我已经答应帮王妹劝说母后同意你们的婚事,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她。”   “我就知道,你从小就对你妹没辙,哎,我的后半生可麻烦了。”耀帝站在一旁挠头叹气,云晗不满他的态度,皱眉道:“你叹什么气,王妹花容月貌一代佳人,只是略显娇蛮,能娶这样的美人入门,要是别人早该喜极而泣了,你竟还敢不满意!”   “她那也叫略显娇蛮?”   云晗见耀帝一脸无语的神情,呸了一声不再理他,走到羿小风身旁道:“小风,我和王妹今晚便要回去,你是要随耀帝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回去?”   “这么壮观的战争,若是错过了未免可惜,但是……”羿小风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不由踌躇起来,云晗摇头道:“只有身处和平年代的人,才会向往战争,等你真正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恐怕再也不会想看了。何况你现在不过普通人类,留在这里无异于自寻死路,不如随我们回去。”   云晗说的羿小风当然明白,虽觉得惋惜也只得答应下来,这时云落走了过来,云晗便示意羿小风离开,留给耀帝和云落单独相处的时间。两人走到远处,云晗靠在树上,默默望着远处的两人,羿小风感慨道:“虽然你总是面无表情,不过我还是能看出,你现在满失落的。”   云落愣了一下,复尔笑道:“王妹自出生起,我便一直在她身旁照顾她,忽然就要被人抢走了,心中怎么也会有些失落。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亲的王妹相爱,我本该送上祝福,只是他们最重要的人都不是我,未免让我有些失落。我们在道路的分叉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他们携手相伴越走越远,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被抛下了,留在原地不动。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让我觉得羡慕,羿小风,你有爱的人吗?”   羿小风最近一直头痛自己的身世,哪里有闲情注意这个,摇头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呢?”   云晗抬头看着夜空云汉飞星,叹气道:“王妹当初并不是这样,沉迷在爱情中无法自拔,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和抱负,但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舍弃了曾经,她的世界除了耀帝,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我是冰雪族未来的王,肩负着保护全族的责任和义务,这种感情太恐怖,我还是舍弃的好。”   云落与耀帝两人站在树下各怀心事,云落虽是担心耀帝的情况,却又不敢违逆兄长,不由叮嘱道:“耀帝,战场险象环生,而我却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小心,我还等着你来娶我呢!”   “你放心,斗神之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去,不要再惹你母后和王兄生气了,乖乖回去吧!耀帝哈哈大笑,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云落满腹心事无从说起,恋恋不舍正要离开,忽听耀帝道:“云落,我看着你们兄妹一起长大,对你们的感情自然深厚。对于我而言,与其说是爱人,你更像是我的妹妹和朋友。但是无论你对我象征着什么意义,无论我把多少重要的事情排在你的前面,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一定是你。”   云落不想耀帝竟然突然告白,羞涩地低下头,耀帝莫名说了许多,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云落,我希望你能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即使……”   “嗯。”云落打断他的话语,点头道:“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因为爱你会让我更珍惜自己。”   耀帝和鬼兆看着三人上马,云晗点头与耀帝告别,对身后的羿小风道:“好了,我们走。”   三人乘坐天马飞空而去,羿小风神情激动满脸喜色,说道:“虽说看不到与魔族的战争令人遗憾,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天界,回去后可以和老头子吹牛了,吓吓他!”   云落只当羿小风是凡人,也未多想,见到他的笑容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天界哪有人间好玩,更何况我们不过小族,比不得上界。我告诉你哦,我和大哥居住在南雪城,到处都是一片苍茫雪岭,除了白色不见别的颜色,看久了会闷死的!”   天空渐渐放晴,三人一边聊天一边骑着天马来到九尺天山,羿小风正感慨又回来了,便见云晗化出天书。打开的天书中现出一道耀眼的光柱,直通天际,湛蓝的天空如湖水泛起涟漪,壮观非常!   羿小风被眼前场景震撼,云晗飞在最前带着两人的天马迅速冲过去,撞到无数云层上,强大的气流冲击过来,羿小风出于本能反应,急忙闭上眼睛。过了一瞬,羿小风感觉到风向的流动变得温和缓慢,方才睁开眼睛。   眼前云烟浩渺,重峦叠嶂围护着一座城堡,飞阁落白、雪瓦冰墙。云晗招手示意天马缓缓落下,羿小风看着眼前的城堡,感慨道:“这里就是天界吗,果然壮观!”   云落见他一脸惊讶,笑道:“这里就是我和大哥居住的地方,冰雪族统治下的城堡——南雪城。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等哪天你见了上界三大世族,他们居住的地方,那才叫震撼呢!” 第二十八章 誓言 门外的侍卫牵走三人的马匹,羿小风随兄妹两人走进王城,白衣侍女结队而行,均是身穿白裘手端玉盘。精雕细琢的玉柱直达房顶,晶亮的石砖楼梯雕砌而上,大红色镶着金线的地毯尽显王家威仪,直铺到大路的尽头。三人一直来到瑶天宫,云晗转身对身旁两人说道:“云落,你和羿小风先回房休息去吧,我一个人去见母后。”   云落放心不下耀帝的事情,抱着云晗的胳膊撒娇道:“让我陪你一起去嘛,多个人也好说话啊,大哥。”   云晗摸摸她的脑袋,摇头道:“你的脾气太过执拗,和母后如出一辙,我怕你们见面后意见不合,若是再吵起来我可就没法帮你说话了。”   云落见云晗说得有理,也只得点头带羿小风离开。云晗看着两人离开,方才来到日薄庭。大厅外的侍卫为他推开大门,云晗缓步走入,日薄庭内恢弘大气,一条鲜红的地毯铺到王者的宝座之下,宝座之上,便是冰雪族的女王。四位侍女服侍在她的身边,冰雪女王半靠在宝座上,她听到云晗走来的声音却并不睁眼,声音如水而流,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柔,“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云晗单膝跪下,行礼道:“母后,我这次回来,有一件事情求你。”   “说。”   “我希望你能成全王妹和耀帝的婚事,耀帝乃上界最强的斗神,权势地位远超过我们,与其联姻,受益的一方会是我们。耀帝虽说做事勇猛,稍欠温和,但王妹与他相处甚久已结同心,我相信他会好好对待王妹的。”   冰雪女王闻言睁开眼睛,叹气道:“我和你说的话你告诉她没有?她执意要嫁给耀帝,是已经决定放弃王位的继承权吗?”   “是的,王妹愿意用一切换取您的准许。”   冰雪女王站起身离开,云晗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走在沿廊上,女王看着外面的风雪叹息道:“爱情又能持续多久?在南雪城,万里冰雪永不融化,但是出了我们这片地方,又有那里有这样的景致?”   云晗摇头道:“我虽不懂爱情,但也知道爱情和那些死物是不一样的,我相信王妹和耀帝,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冰雪女王低头道:“你不懂爱情,怎么会知道,有爱就能长久?爱情的滋味,很多年我就品尝过,我可以告诉你,甜美。也正是因为这样,当爱情变质了,你还要去吃,苦涩。我曾经也为爱情犯过傻,所以不希望女儿从蹈覆辙,我的希望她也许不能明白,但是我是真心为了她好。”   云晗笑道:“王妹也许就是知道您深爱着她,所以才会。”   “不,她并不明白。”冰雪女王回想起当初手刃血亲至爱,说道:“我连自己的爱人都可以杀死,怎么会在乎一个对吾族无用的女儿。”   云晗知道女王动怒,皱眉道:“母后的意思是……”   “算了,既然她愿意,就让她嫁吧。想当初我要嫁与你父王,也是无数人在劝我,我也从未听过。不过我有个要求,云晗,我要你立下重誓——若有一天云落为吾族招来灾祸,你一定要杀了她,不管是亲手还是派遣别人。只要她背叛吾族,你就一定要杀死她。只要你答应,我就订下这门亲事。”   “为何母后要对我提起这种要求?”云晗奇道:“云落虽然做事莽撞,但是她,她不会背叛我们的。”   “你不需要疑问,只需要告诉我,你愿意发誓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和相信自己的王妹,云晗跪在地上,竖起三指,发誓道:“云晗在此发誓,若有一天云落背叛吾族,我定斩不饶!”   人间,九州。   碧空如洗,战争的走势如同天空一般明朗,魔族在天兵人族势如破竹的攻势下,一直败走直退回妖界。天界闻得消息,派遣九曜星君赶来人间,将妖界通向人界的通口彻底封印。十万士兵欢聚一堂,不分种族性别,齐声高喝,为天下终迎来了太平盛世而欢呼不已。   悬崖处站着四人,看着被封印的通口皆是面露喜色,耀帝转头说道:“从此今以后,人间再无战事,我们很快便会带兵回去,今后这片土地的安宁,就交给两位了。”   轩辕似有心事却并不外露,只是含笑致谢道:“多谢耀帝与天帝深明大义,若非你们出兵援助人间,这场战斗想要结束还很遥远。我替天下的黎民苍生感谢您。听说您已经和云落公主结为连理,可惜我等地位卑微,无法前往天界为您祝贺,这点心意还请耀帝莫要嫌弃。”   耀帝命鬼兆接过礼物,便转身离开,忽见远处一人扑了过来,耀帝没有防备跌坐到地上,抬头只见云落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地说道:“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耀帝摇头笑笑抱住云落,云晗站在两人身后叹气道:“都要成为一族的王后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若要母后看到了,她又要教训你了。”   云落望着天边七色的云彩,高兴地说道:“记得我和大哥第一次碰到耀帝。我便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一人笑逐颜开一人眼带宠溺抱在一起,只有云晗站在两人身后,低头叹道:明明只是你们在一起。   南雪城层楼叠榭,墙瓦如冰雪雕砌而成,鹤舞莺飞、落花自怜。   羿小风初来乍到自是觉得新鲜,直到夜深了也不愿睡觉,到处闲逛游玩,不想正巧碰到云晗坐在沿廊的石凳上。羿小风见他神色迷茫地望着远处,便走过去坐到他的身旁,问道:“你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怎么你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晗苦笑道:“云落自小跟在我身边,陪了我近百年的时光,忽然说走就走了,而且以后估计也不太能见到面,要是你是我的话,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   羿小风想起宫世邢八卦的笑脸,摇手道:“我身边有一个人,倒是一副恨不得把他妹当成水一样,赶紧泼出去。”   云晗闻言笑笑,回忆起兄妹两人小的时候,说道:“他表面这样,心里指不定多伤心呢!我当初劝说母后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心里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呢?我和云落在很久以前便认识了耀帝,那时耀帝已经继承了王位,我们便经常在一起游览天地,虽然他当我是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但是耀帝在我脑中的印象,一直是他走上祭坛,向天界万宣誓的样子。我很崇拜那样的耀帝,云落应该也和我一样,所以才会执着地爱着他吧!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从朋友变成了妹夫,缘分真是奇妙。”   羿小风闻言反应过来,琢磨道:难怪宫世邢明明讨厌我,却总是调笑我和巫黛云,若我真娶了他妹,那我不成了他妹夫、矮他一头了吗?   两人低头各想各的,倒也一片安静和乐,云晗忽然抬头道:“再过几日便是王妹大婚,我就再无时间管你的事情了。所以羿小风,你明日随我去一个地方。”   羿小风见云晗特意提起,知道此地必定特殊,问道:“什么地方?”   “你想不想回去?” 第二十九章 叛乱 羿小风见云晗笑容满面,明白过来,急忙点头道:“当然想,都快想疯了!可惜我自己找不到任何办法,毕竟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云晗道:“其实凭借天书的力量,可以送你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我能力不足,万一出了差错,也许就是人命一条。我不想以你的性命冒险,再加上要操心王妹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未和你提起。”   羿小风点头道:“虽然我不想留在这里,但是也不想死着回去,我们慢慢想办法。按你的话,在时光中穿梭并非易事,但我怎么就轻轻松松地来了?这个问题若是不好好弄明白,就算我回去说不定嗖的一声又回来了,想办法的事情可要麻烦你了。”   云晗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穿越时空本来便是禁忌之术,非常危险,我自然不会特意去研究。明日我带你去云顶阁九华上仙那里,上仙久居仙界知识渊博,远超天界众人。若是连他都不清楚,那我可就真没办法了。”   “听起来有些危险啊,希望我们去了之后不要失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你太心急了。”云晗装出伤心的样子,叹息道:“哎,我南雪城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倒是一点留恋也没有。”   羿小风不屑道:“得了吧!要是你去了一个没有母后、没有云落、没有耀帝的地方,你不心急?”   云晗含笑点头道:“说的在理,也罢,我们现在起身。”   于是云晗取出天书召唤天马,两人同乘离开,不多时便飞离了南雪城。两人置身于苍茫云海之中,四周不见景物,唯有天空与云层相连,壮观非常。云晗听到身后羿小风的感叹,便转过头来问他,羿小风道:“天界果然不同凡响。”   云晗摇头道:“第一次自然惊奇,多见几次也就腻了,其实我倒很喜欢人间的景色,五彩缤纷草木繁茂,生机盎然,不似这天界这般单调,清冷中少了一些人气。天界共分两层,我们冰雪族较为弱小,只得居住在下界。至于上界,我曾有幸去过几次。”   羿小风奇道:“那上界住着那些人?”   云晗说道:“主要为日月星辰三大宗族,最强斗神之族也在上面,能站在众天族之上,必然有非凡的能力,世代繁衍生生不息,远非我们寡族弱民所能比拟。天界与魔界的战争已经结束,再过不久耀帝便会带兵重返上界,我想见王妹恐怕难了。”   羿小风奇道:“你不是可以在人间和天界来去自如吗?”   “下去容易,上去难啊!即使是天书,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人的强悍,在于自己而非外物。我的能力并非出类拔萃,所以天书的力量在我手中也削弱了不少。”   “原来如此……”羿小风感慨万千,本想告诉云晗一些关于未来上界的事情,却又想起他的劝告闭上嘴巴,云晗见他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的事情,和未来有关?”   羿小风捂住嘴巴,嘟囔道:“是啊,所以我还是闭上嘴巴为妙,省得我还未找到回去的方法,先被雷给劈死了。”   云晗忍俊不禁,摇头看向远方,羿小风来自两千年之后,离自己生活的年代太久太久,很多事情,自己知道也是枉费。能守护眼前的生活已是难事,谁有闲心去在意几千年后的事情?   天马速度如雷如电,奔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天空渐渐放晴,透出丝丝太阳的光芒。云晗指着远处,有一座幽绿的岛屿隐没在云层之后,“羿小风,你看那里。”   羿小风顺着云晗指的方向看去,岛屿随着两人的接近慢慢放大,现出原本的模样。羿小风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反应过来,瞠目结舌道:等等——这里不是蓬莱吗?!   云晗听羿小风莫名喊了一声,奇道:“怎么,看到云顶阁,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云顶阁不过七十二楼台,若论气势恢宏,远不如我们南雪城。我记得你初入南雪城,只有好奇未有震惊,那么你是在惊讶什么?”   羿小风张着嘴巴不知从何说起,云晗见他支支吾吾,点头笑道:“这又是和未来有关系,你总是欲言又止,反倒勾起我求知好奇的心思了。”   两人进入大门,便有侍女侍童迎了上来,询问过后方才知道九华上仙已经离开,要等些日子才会回来。云晗扭头转向羿小风,问道:“反正王妹的婚事还要再等些日子,族内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我们辛苦来了却毫无所获,就此离开未免不值。不如暂时住下等他回来,你觉得如何?”   羿小风本来就非常好奇蓬莱阁的前身,说道:“好啊!正巧我对这里非常好奇,我们进去逛逛如何?”   两人在内游荡许久,云晗见羿小风轻车熟路,仿佛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在,不由奇道:“你不是第一次来吗,怎么好像比我这个常客还熟悉这里?”   羿小风自觉应该无事,便和他解释道:“你记得我提到过的蓬莱阁吗?和这里一模一样,师兄和我说过,蓬莱阁乃是天界宝阁降下而成,想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云晗不想两者有如此关联,点头道:“原来如此,未来的蓬莱和现在的云顶阁,竟也能产生关联,我带你来到这里,只怕是天意。”   两人一边欣赏池中荷叶莲花,一边交流云顶阁的前身未来,忽有侍女过来传话道:“云晗少主,外面有人找你,是冰雪族的传令兵,说有紧急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奇怪,云晗本已安排好族内事务,若非要事,怎么会忽然有人来找他?两人急忙赶到大厅,只见士兵跪地道:“皇子,女王请您赶快回去。”   “看你这副着急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耀帝公然违抗天帝的意思,谋反了!”   “怎么会这样?”云晗一脸不敢置信,正要详细询问,只听传令兵道:“事态紧急,还请小王随我回去,女王有紧要的事情吩咐你。”   “好。”云晗点头示意羿小风上马离开,三人乘坐天马腾空而去,风呼啸扑来,飘渺如幻的云层变得躁动不堪,曾经平静的天界,就此拉开混乱的序幕!云晗的内心,随着云朵被大风刮乱,攥着缰绳的手指忽然攥紧!云晗双眼低垂,脑海中浮现的,正是那日跪地宣誓的场景! 第三十章 似曾相识的画面 云晗心归似箭,不多时便回到南雪城,刚入日薄庭,便有一人扑了过来。云晗低头一看,原是云落,只见她满脸泪痕痛苦不已,急忙拍肩安慰。见王妹无事,云晗不由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担心你留在耀帝身旁会遇到危险,还好你回来了。”   云落跪地哀求道:“大哥我求求你,救救耀帝吧!他骗我,他说过让我回来小住几日就接我回去,可是他——”   云晗闻言震惊不已:原来耀帝早有谋划,而非一时冲动。若你是受他人蒙蔽,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若你一意孤行不听劝诫,我该如何是好?   “大哥,母后现在不让我离开这里,我好想出去……”云落的声音哀哀欲绝,却被远处一声严厉的斥责喝止,“你们在做什么,我不是下令将云落带下去关押起来吗!我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   冰雪女王仪态威严,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侍卫们见女王动怒,不再顾及兄妹两人的身份,上前欲将云落关押下去。云落一脚踹飞士兵,正欲过去和女王解释,不想脸上着了女王一巴掌!   云落见母后发怒不敢言语,只得捂住流血的嘴角站在一旁,女王化出银光色的咒语,飞落到云落的身上,瞬间消失不见!云落只觉身体丧失了一切力量,瘫坐在地上!云晗见母后怫然大怒,急忙求情道:“母后息怒,王妹只是一时心急,方才冒犯龙威,还请母后息怒。”   女王怒目横眉,厉声吩咐左右道:“我已经封印住了她的力量,你们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将云落关押在她的寝宫,不准放她出来,若有疏忽,我定斩不饶!”   云晗见云落被押了下去,女王转身离开,急忙追上去问道:“母后,耀帝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女王喝退左右,说道:“还能怎么样?耀帝违背天帝的旨意,不久后便会发兵杀回上界。”   “若非出现误会,耀帝怎会谋反,其中定有原因!”   “耀帝近日准备大婚,天帝早有除去他的意思,便下诏召他回去。不想消息走漏,被耀帝知道了原委。耀帝自认劳苦功高却被排挤,对天帝早有不满,决意反抗天庭。”   云晗奇道:“天帝为何要除掉耀帝?耀帝虽负才傲物,却对上界赤胆忠心,乃是拥护重华王朝第一人。”   女王淡淡看他一眼,说道:“你知道的事情,何必问我?上界现在风云变幻,局势波谲云诡,不知何时便会改朝换代。现在,魔族的祸患已除,日月星辰三大王族积怨已久、各自为政,天帝既无权势,亦无才能,不过是受三大王族摆布的棋子罢了!耀帝错就错在举全族之力维护天帝的权势,三大王族若想取而代之,必先除去他这等悍将。耀帝自认为可以借天帝之手平上界之乱,不想被三大王族反将一军,哼!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   云晗攥紧双手,皱眉道:“兆火毕方战力非凡,天族鲜有敌者,是支撑王权的最后一根柱子,若是这根柱子倒塌了,天帝亦会被取而代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懂吗?”   女王嘲笑道:“你太高看某些人的脑子了!虽说天帝昏庸无道,但耀帝也是自寻死路。耀帝虽说矢忠不二,可惜位高权重得意忘形,不知在天帝面前收敛自己的嚣张。臣子终究是臣子,狗终究只是狗,你想与主人平起平坐,无异于自取灭亡!我私下听说,天帝对他早有怨言,更何况天帝现在的枕边人,可是云舞族送去的美人,枕边风在前一吹、三大王族在后煽风点火,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奇怪。只怕现在天帝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除了心头之患呢!”   云晗越听越是心寒,灰色的记忆,似曾相识的画面,带血扑面而来,恍如隔世。女王见云晗脸色不佳,便不再说下去,转移话题道:“不管耀帝官场如何,他这次确实并未亏待云落。耀帝在起兵谋反之前,便将云落送了回来,也算保下她的性命。还好婚事还未举办,我们冰雪族并未受到牵连,也算上天保佑。云晗,你去劝劝云落,让她死了那条爱恋耀帝的心吧!”   云晗仍不死心地追问道:“母后,你觉得这场战争的结局会怎么样?”   “如果你问的是最后的结局,那我不会知道。不过如果你问的是耀帝的结局,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必死无疑,云晗,帮你妹妹接受这个现实吧!”   女王转身离去,只剩一人留在日薄庭中,狂风夹着雪花越发狂暴,如同地府受刑者的哀嚎,贯穿天地。云晗低头站在那里,脑中不断回想起曾经快乐的时光,他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时,才发现雪花落到眼中,化为雪水流了下来。   月光如水无限哀愁,喧嚣过后,大殿只剩一片落寞清凉。惟有冰雪女王独坐在象征着王权与地位的宝座上,静静享受着夜晚的安宁。沉稳的脚步声缓缓从远处传来,云晗垂首站在一旁行礼道:“母后。”   冰雪女王微微颔首,轻声问道:“云落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我已经遵照母后的吩咐,将她暂时软禁了起来,但是母后应该知道,这并非长久之策。王妹做事急躁雷厉风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心中爱慕耀帝已久,虽无夫妻之名却有了夫妻之实,若是耀帝出了什么差错,我怕王妹一时走火入魔、铸成大错。”   冰雪女王闭着眼睛侧仰在座位上,尖长的指甲轻轻叩着扶手,“云晗,你还记得你曾经的誓言吗?”   ——若有一天云落背叛吾族,我定斩不饶。   曾经一厢情愿的执着、毫无畏惧的誓言,令云晗皱起眉毛,“母后,你早知道王妹会迎有这样的结局?”   “我并不知道,只是害怕。”冰雪女王睁开双眼走下王座,双手捧起儿子的脸庞,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睛,“天界三大民族早已分崩离析,却迫于兆火毕方一族的武力,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对天帝俯首称臣。兆火毕方一族如履薄冰岌岌可危,可是他们却毫无察觉,以天帝的宠幸和朝中的权势而得意洋洋。水满杯溢月满盈亏,耀帝并不知道,支撑他们的,不过一个细细的柱子,若是柱子倒塌,他们的结局会如何,你我都清楚。云晗,我说的这些话,你应该都知道,又为何不敢面对?” 第三十一章 一触即发 冰雪女王说完便要离开,云晗急忙挡在母后身前,跪地说道:“母后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上下两界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过利益的共同体,兆火毕方若被灭门、三大民族势必卷起新的内战,冰雪族也会被波及在内,受到伤害,难道我们要对目前的局势听之任之吗?还请母后听我一言,帮耀帝劝说天帝平息怒火。”   冰雪女王摇头道:“天帝昏庸无道,三大王族势如水火,我们冰雪族不过沧海一粟,顺水而流罢了,我们自保已是困难,哪有多余的力量保全他人?在这等关键时刻,你去为耀帝说话平反,岂不会成为三大王族的眼中钉?等到耀帝一死,三大民族就会拔掉你这根肉中刺了,所以说,装聋作哑才是上策。”   云晗摇头道:“我从小对母后惟命是从,母后做的决议我都心悦诚服,只是这次母后说的话,我实在无法认同。耀帝对于两界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非他带兵打退魔族,现在遭殃的便是我们下界了。我们受其恩惠,却不愿在他危机的时刻帮他渡过难关,未免太过自私了!再者,兆火毕方族近万名战士的生命何其珍贵,我们同为天界之人,难道不会觉得怜惜吗?魔族虽已经被打退回去,但是战争却并未停息,若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失去耀帝的我们要怎么办?不说魔族,单说天下九州,人王轩辕邪王蚩尤,两人壮志凌云气吞山河,他们现在统一了人族所有的部落,未必将我们天族放在眼中。若是三族大乱,我们很有可能会被人界趁虚而入赶下凡尘。母后,我这番话并非只为耀帝所说,请您听我一次吧!”   冰雪女王绕过云晗向前走去,神情一如往昔冷漠,“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天界人何尝不知?你以为自己的智慧,可以凌驾于天族所有人之上吗?”   云晗起身追上冰雪女王,轻步跟在其后,皱眉道:“其中的道理母后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他们?”   “耀帝统帅着一万多名战士,天帝逼他他会造反,天帝不逼他他同样会造反。反心已有,谋反不过早晚的事情。即使现在他幡然悔悟,天帝会宽恕他吗?若是天帝醒悟,难道耀帝能相信他吗?事已至此,耀帝再无退路。”   云晗皱眉停在原地不动,冰雪女王转身抚上他的脸,说道:“云晗,云落已经如此,现在我只剩你一个人了。你终将会继承我的位置,成为冰雪族的王,我希望你不要被儿女私情干扰。从今日起,你不准离开南雪城,乖乖和云落呆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局。”   云晗摇头道:“我只能让母后失望了,耀帝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会帮助他的。”说完便转身离开,冰雪女王怒极攻心,喝道:“孽障!”   声音响彻大殿,云晗听到母后的声音,知其发雷霆之怒,急忙转身解释道:“我之所以要离开这里,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之情,是为了王妹一辈子的幸福,也是为了冰雪族和这个天界,所以,我一定要去见他,即使我违背了您的意愿……”   冰雪女王喝道:“你有对耀帝的道义,有对云落的怜惜,有没有对我族的责任和义务!”   宽大的冰墙瞬间竖立在云晗的面前,倒映出他的影子,冰雪女王怒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放心把王位和族民托付于你!”   云晗咬牙站在那里不再动弹,冰雪女王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我是不是应该欣慰,你还未对我动手?来人,押他下去关入都门塔内!”   云晗被几名士兵押了下去,大殿上一片空荡,只剩冰雪女王一人站在原地。她的身影悲凉而落寞,缓缓走在悠长的檐廊上,这条道路古老而漫长,她曾经被父王牵着走过,那时她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也曾被夫君牵着手,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只是为了嫁与心爱之人,为了维护冰雪族的利益,她终究舍弃了感情选择了权力。那时漫天飞雪,无色无声。   “为了权力,我失去了父王和王兄,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女儿,现在,我连唯一的儿子也要失去了吗?冰雪族在上界的统治下苟延残喘,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论这条路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除了走下去,我别无选择。”女王一身白裘跪在走廊上,雪花落在毛皮,幽蓝色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细微的哀泣的声音,终被吞没在风雪嚎叫之中。   一片漆黑,唯有一丝月光。   云晗低头坐在地上,披散的长发在脸庞投下深蓝的影子,身上的镣铐相互碰撞,清脆如冰雪碎裂的声响,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知思绪已经飞到哪里,忽然一条绳子垂到眼前。云晗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羿小风利索地从上面爬下来,点头示意道:“云晗,我们走,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云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惊讶道:“羿小风,你怎么会在这里?!都门塔四周阵法严密,非凡人可入,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羿小风得意地炫耀道:“我晚上睡不着四处游荡,碰巧看到你被士兵关押至此,我等着周围看守的士兵松懈后,找了个机会解决了他们,轻松破解阵法进来了。看来经过了两千年的时光,人界在阵法道术的造诣上,不输于天界呢!”   云晗起身拽住羿小风,点头道:“多谢,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兆火毕方即将开战,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也许还有一丝希望阻止这次的战争。”   两人一直逃到冰雪之城之外,云晗方才化出天书,催动咒语后天书发出一片光亮,他身上的镣铐遇光断落,光芒化为一只九色鹿,七彩鹿角通体雪白,上纹九色图腾。两人坐稳后,九色鹿张开翅膀飞翔而去,快如星流影集穿过云层,羿小风很快便看到那片黄绿色的大陆板块。   九色鹿缓缓停在空中,两人望着脚下的土地,他们也曾来过,却早已物是人非。兆火毕方的战士们战列井然有序军容整肃,锦旗随狂风呼呼作响,杀气四溢向四周散开,无数鸦鸟低空盘旋哀嚎不已,与冷冽的北风奏出悲壮的乐曲。看着脚下整齐列队的军队,羿小风着急地挠头道:“糟糕,我们怕是晚了!” 第三十二章 决战 广阔无垠的土地,风起云涌群雄交替,耀帝站在军队的最前,手中牵着黑色的踏火乌蹄,神情鹰扬虎视、气势降龙伏虎,如王者君临天下。   “我们从未做错,却无端招来别人的妒忌与陷害,落到了这等田地!今日,我们必将重现天族斗神的军威,令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实力!用我们双手紧握的武器,用我们永不屈服的意志,前进!让那些龟缩在战争背后、靠着我们保护却又背叛我们的懦夫,挖掉他们的双眼,抽出他们的筋骨,砍断他们的四肢,踏碎他们的血肉,让他们以性命来体验,兆火毕方永不可冒犯!”   士兵声如雷动,纷纷高喊口号支持耀帝,耀帝吩咐鬼兆整备军队向天界进发,忽见远处一匹九色鹿飞奔而来,落在他的面前。   “耀帝,收手吧!”云晗千言万语停在心中,不想见了耀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两人迎面站在一起,看着寒风刮过他的眉角、双唇以及冷冽的脸庞。耀帝看着云晗张开了嘴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转过身体背对今生的挚友!   “耀帝,回头吧!还有转机的。”云晗苦苦相劝,奈何对方冷如岩石,不为所动,“事已至此,你来这里还有什么用?回去吧!”   “你是我的朋友,是王妹的爱人,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踏上死亡的不归路……”   “对于云落,我只能说抱歉了。”耀帝想到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燃起满腔怒火,呸道:“天帝被妖妇魅惑,发出讨伐我族的昭文,你要我怎么办?要我向那些败类低头称臣,求得活命的机会,我做不到!即使我乞怜求饶,也不过刀俎鱼肉,任人宰割!云晗,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继承王位时立下的誓言吗?”   那时兄妹两人还未成年,随父王来到上界,参加斗神之王的继承仪式。纯白宽广的天台上,坐满了天界各族的王者,他们注视的目光,焦距在玉石铺垫成的台阶上,一位红发青年缓缓走了上来,迎接众人对他的赞叹与欢呼。   他停在祭台之上,拔出天地池中的无名剑,高高举过头顶!   天地池震天动地,却不及众人惊叹的声音。   云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眼前的场景感染,他急忙拽住父王,询问那位青年的名字,父王轻笑着告诉他。   耀帝。   那是他永远记在脑海中的名字和回忆,怎么可能会忘记?   耀帝回想起自己继承王位时,他记得那时所有人憧憬、畏惧以及嫉恨的眼光,也记得自己心中永不改变的梦想与抉择。   “那时是何等的盛况!我站在祭台之上,向所有天族的王者宣誓,我是天界最强的斗神之王,是永无畏惧的战士的首领,吾名耀帝——我、永不衰落!”   云晗咬牙化出七刃玄冰剑,坚定的声音难掩一丝细微的颤抖,“耀帝,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一辈子都是。所以,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即使我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阻止你!”   耀帝见事已至此,亦抽出身后的屠灭斧,指着云晗说道:“看来我们谁也不肯退让,既然如此,我会让你看到,我们谁才是错的,!”   云晗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直到冰冷的空气充入脑中,令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方才咬牙道:“好,我愿以性命一战!”   云晗的话语,以及他脸上坚定的神情,与其说像宣战,更像是一种誓言,耀帝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终究没有认同我,而是选择成为冰雪之王,站在那群废物的身后。不过我们认识了近百年,今天终于可以见识到你的武艺了。”   耀帝张开火焰石化的翅膀飞在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云晗,勾指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有多少!”   羿小风见两人各持武器,急忙拔剑准备出手相助,不想被云晗拦下,“羿小风,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你退后。”   羿小风知道耀帝实力强悍,心中自是担忧,但见云晗一脸坚定的表情,也只得哑言收剑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对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死敌。   这场战斗,注定没有胜者。   云晗飞身而上,屠灭斧直面七刃玄冰剑,挥舞的瞬间便割断云晗的银色长发!云晗不敌屠灭斧的锋锐,躲闪之后飞身后退,却甩不开耀帝的追击!两人交手数招,云晗软而无力的剑式令耀帝皱起眉头,“你说过要以命相搏,可惜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意志!云晗,拿出你的魄力来吧,否则,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话音未落,耀帝身带火流旋风,屠灭斧舞如雷动杀向云晗!云晗见耀帝全力一战,不敢大意,挥舞着七刃玄冰剑如雪花舞动!在耀帝凌厉的招式面前,云晗虽是一路退后,却抓准了机会,一剑将耀帝砍飞出去!   耀帝不愿再浪费时间,伸手化出法阵召唤天兽,只见一只巨大的三翼三足金乌从其中穿越出现!耀帝落在金乌之上大喝一声,金乌冲向云晗并喷吐燎原火焰,大有吞没万象的气势!这就是天界最强民族——兆火毕方的实力!   云晗见耀帝驾驭金乌杀来,急忙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珠玉,只见那珠子通体晶莹剔透光影流动,在咒语的催动之下,如春雨灌溉的种子,迅速发芽扩展,在空中结成一颗璀璨夺目的花树!   三足金乌被枝叶缠住身体,挣扎不已却毫无办法,耀帝见其被轻易制服,点头赞道:“我一直以为你胜在智谋,原来你的武力隐藏的够深。我今日放言,云晗,作为对手,你够资格!”   云晗催动如此法术,体力迅速流失消耗,额上汗流不止!耀帝见状知他撑不了多久,不想云晗暗提真元、同时大喝一声,只见树木迅速扩张,悬在空中的耀帝亦被缠住手脚!   云晗脚踩枝叶一剑劈来,直指耀帝的眉心!   危急时刻耀帝并不挣扎,只是傲然看着剑锋杀来,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剑锋停在自己的眼前!一人持剑,一人静默,直视对方的双眼僵持着,却没有一人说话。   云晗握着宝剑的手不停地颤抖,咬牙劝道:“耀帝,我再说一遍,收手吧!”   耀帝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的云晗终是支撑不住如此法宝,双眼发黑晕了过去,树木迅速退化收缩,恢复成原来珠子的样子!云晗直直从高空坠下,羿小风见形势不妙,急忙飞身接住下落的云晗,两人摔在地上!羿小风见云晗脸色苍白再无血色,急忙去探他鼻息,知他只是体力耗尽方才放下心来,不想抬头便看到耀帝缓缓落下。   羿小风只见两人最后的结果,未见两人最后一剑,所以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因见云晗昏迷不醒,自然认为是耀帝出手重伤了他。羿小风心中不由愤怒,拔剑拦下正欲离开的耀帝,举起宝剑指着他,怒吼道:“站住,耀帝!你的好友违抗他母后的意愿,也要冒险过来找你,你就这样回报他的友情?!” 第三十三掌 无法阻止的人 耀帝对羿小风的质问毫不在意,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笔直向前走去。羿小风追过去拽过耀帝便是一拳,不想被耀帝轻松躲过!耀帝神色冷漠无情,看着羿小风的眼睛充满了蔑视,一拳直撞向羿小风的胸口!   羿小风不敌耀帝蛮力,硬挨一拳后口吐鲜血后退数步,耀帝转身离去,不想羿小风一拳袭来!耀帝面容冷漠,四号不降羿小风看在眼里,一边轻松地躲闪,一边向前走去。鬼兆见状急忙举戟杀来,不想羿小风飞身躲开,同时一拳正中耀帝的脸庞!   耀帝后退几步,擦去鼻子流出的鲜血,看着羿小风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拽过他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你……为什么不躲开?”只是拳头终究停在了眼前,耀帝闭眼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样,就像云晗一样。”   羿小风收回拳头,脸上的愤怒,和云晗的隐忍,渐渐重合在一起。令耀帝苦笑道:“明明一点也不像,却会让我产生错觉,云晗是我的朋友,羿小风,你对我而言,又算什么呢?”   “我不是你的朋友,但是我也想阻止你,云晗的努力,我不希望就这样白费了!云晗对你的感情,我比你更能体会。他即使和他的母后翻脸,也愿意为你的民族找到一条活路!”   耀帝冷笑道:“你懂什么!你能明白云晗,你怎么能明白我!你只会站在一旁大放厥词,有什么资格挡在我的前面!我耀帝决不甘人之下,羿小风,我问你,如果最后的结局都是死路一条,那你会选着站着死,还是跪着死?”   狂风拔起枯草呼啸扑来,却掩不住耀帝悲凉的声音,他转回身去,直视前方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无论我如何选择,都只有一条道路。最后的结局,不过或早些、或晚些。我连命都输了,不想连最后的尊严,也剩得一丝不剩。”   羿小风看着耀帝黯然离开,默默低下了头,转过身体背对耀帝,然后过去抱起云晗,将他放在九色鹿之上。   明明与我无关,但是最失败的人,好像是我。   耀帝骑上宝马玄夜,看着眼前数万精兵,高举屠灭斧发号施令,向天界进发!与此同时,军号齐鸣、万鼓喧天,玄夜飞天而起冲在最前,数万士兵跟随其后,如同逆天流火,飞向九天之上!   羿小风牵着九色鹿站在岩石上,忽听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急忙扭头望去,只见天兵腾云驾雾从天上冲下,两方人流一片混乱、厮杀起来!血如雨落,浇灌着神州大地,苍穹之下只剩唯一的鲜红色,七界的千年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羿小风宛如木桩站到原地,直到战争结束、再无生者。夕阳化为鲜红的血液,汇聚成河流向远方,羿小风看着最后的修罗场,脑中一片空白,“云晗,这是你……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我们最终都未能阻止。”   有一个人,有一条道路,有一种结果,是你命中注定,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   青崖堡位于南雪城之东、阴青崖之上,四周风景亘古不变,崖上风雪呼啸、崖下千里冰封。青崖堡内,烛影摇曳不闻人声,羿小风靠在床边打着瞌睡,躺在床上的云晗慢慢睁开眼睛,眯着双眼看清左右,扶着额头起身说道:“这里是南雪城吗?”   羿小风听到动静,打着哈欠站起身,伸着懒腰道:“从我带你回来算起,你已经睡了九天了,可算是醒来了。”   云晗想起与耀帝的最后一战,心生悲戚,终究还是怀着一丝侥幸问道:“耀帝人呢,现在在哪儿?”   羿小风不愿说谎又不好瞒他,扭头给他倒水,低头道:“三十万天兵压境,你觉得他现在在哪儿?”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吗?”云晗双手攥紧被子,忽然瞥到羿小风欲言又止的表情,急忙出言询问。羿小风点点头,犹豫半响后递给他一杯水,叹气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   云晗靠在枕头上接过茶杯,看着窗外冰雪如常,苦笑道:“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情?你说吧,我扛得住。”   “你母后……抱病在床,你过去见她一面吧,她会告诉你一切的事情。”   云晗闻言惊讶,急忙起身欲赶去探望母后,不想脚底发软险些栽倒过去。羿小风急忙扶住他,两人一路来到南雪城内女王的寝宫,门外的侍女见到两人,急忙打开房门请他们进去。羿小风扶着云晗进入,只见屋内的床前围着数十位白衣侍女,冰雪女王睡在床上。   众侍女见到云晗来此,纷纷起身行礼,并轻声唤醒冰雪女王。冰雪女王睁眼看了云晗一眼,神色黯淡声音沙哑,吩咐众人道:“所有人下去,我有话要和皇子说。”   侍女纷纷退下,羿小风走在最后,为两人关好房门。云晗看到迅速衰老的冰雪女王,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道:“母后,你怎么会忽然生病?”   云晗温暖的体温顺着十指相交的手掌传递过来,那正是希望的降临、与力量的传承,冰雪女王道:“云晗,我时日不多,冰雪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冰雪女王的身体一直健康无恙,云晗未曾料想到有此异变,焦急地说道:“母后得了什么病,可曾请大夫好好医治?”   “很早便落下的病根,只是现在深入骨髓而已,病来如山倒,我已经无力抵抗了。”冰雪女王见云晗还要再劝,制止道:“生老病死自有天命,我命数已到,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云晗终于明白了羿小风的踌躇,长长舒了一口气镇定心神,握紧了她的双手说道:“母后,在我卧床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落逃走了,我派了很多人都找不到她,你……去带云落回来。”   云晗不知云落为何逃走,心中震惊,问道:“耀帝已经败亡,她还有什么理由要逃走?”   冰雪女王闭上双眼,叹息道:“她怀了耀帝的孩子,现在整个天界都已经知道了消息,天帝为绝后患,已派数千精兵追杀云落。云落已经叛逃,我族亦被牵连进来,现在南雪城已被围困,数万天兵守在外面。云晗,你一定要比所有人更快地找到她,只要云落愿意舍弃孩子,她还有一条生路……”   冰雪女王声音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云晗脑中一片空白低头不语,他和冰雪女王都清楚,面对爱情的结晶和生存下去的权利,倔强的云落,她会选择什么,两个人都知道。只是无人愿意说破,情愿留下一丝侥幸,   只是再痛苦的选择,也终究要面对,云晗咬牙问道:“母后,若是她不愿意舍弃孩子呢……”   冰雪女王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神充满怜悯与无奈——   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惜的孩子、最宝贵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幸福地活下去,没有烦恼没有忧虑。我希望你们能一起面对灾难,相互扶持相互勉励,快乐安康地走完人生所有的道路,。   冰雪女王闭上双眼,静下心来享受最后的静寂,一个人提心吊胆了太久,在生命终结的时候,却反而能放松下来,她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变暗,曾经的过往渐渐清晰起来。   抱歉,云晗,那些话,我终究说不出口。因为我是王,王只能对你说——   “不要忘记你曾经的誓言。” 第三十四章 放弃的人 宫殿之外,羿小风靠在墙壁上,出神地望着阴晴不定的天空,忽见云晗退出房间、脸色苍白,急忙迎过去道:“云晗,看你神色不佳,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云晗扶墙站稳,摇头道:“没关系,母后已经告诉了我一切,我还扛得住。我们现在立刻出去,去找云落,我要带她回来!”   羿小风了解云晗的迫切心情,毕竟要救云落回来越快越好,“好,只是现在天兵压境,我们完全被封锁在城内,根本没办法出去。再说,就算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云落身在何处啊!”   “母后说天界没有云落的气息,所以她应该在人界,天族的士兵现在也在寻找云落,我们只要跟上他们就可以了。至于我们要如何出去——”云晗忽然扭头看向羿小风,问道:“此事危险非常,你确定要陪我同去吗?”   羿小风不想他如此发问,肯定点头道:“当然了!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要跟你去啊!”   云晗点头化出天书,拎起羿小风的后衣领,“那好,你抓紧我。”   羿小风还未反应过来,瞬间眼前一片亮眼看不到任何事物,过了一会儿,方才看清自己置身于一片云雾之中,而脚下,正是广袤无垠的神州大地!羿小风虽不恐高,但如此高度已是平生所见,下意识抱紧云晗,“妈呀——这要是摔下去,估计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云晗,你快想想办法啊!”   天书忽现一匹天马,接住不断下落的两人,羿小风见状舒了一口气。云晗扭头看到羿小风的神色,忍不住笑出声来。羿小风还当他在嘲笑自己,愤怒地指着脚下,“这么高的距离,是个人都会害怕,我再多经历几次,胆子可比你还大!”   云晗见他误会扭过头,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忽然觉得很奇妙,在最危机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不是朋友不是亲人,而是一个素味平生的陌生人。”   羿小风纠正道:“虽然我们认识不过几天,但也算半个朋友,怎么能说是陌生人呢?我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好你愿意收留我,要不然我现在估计还在森林里打野猪吃呢!你对我好、讲义气,我自然当你是朋友。”   朋友,久违的词语,令云晗沉重的内心,流入一丝温暖的,慢慢放松下来。云晗天性冷漠,一生之中在乎的人,不过母后、王妹和耀帝,他虽不在意感情,却感觉生活终究缺少些什么。此时他才明白,他缺少一个可以陪在身边的朋友,和他分担忧愁和开心。云晗生平并无交心的感情,却忽然开始了解云落的爱情,了解耀帝的孤单。三个人虽为朋友,但在人生最后的岔路口,还是选择了分离。   只可惜这个朋友来自过去,无法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云晗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任风吹散自己的头发,“羿小风,等我找到云落之后,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羿小风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好的,不过在你送我回去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去吧,云晗!”   两人低空飞过茂密的树林,树木如飞后退,云晗取出天书,天书在空中化出一阵波纹散去。云晗闭上双眼,仔细感知天地万物的气息,忽然,一股浓烈的杀气从背后传来。云晗急忙调转九色鹿,只见夕阳落处,血色的杀气如荆棘般铺满漫天空!   两人相视点头,策马飞奔而去,只见一群天兵围住一位少女!羿小风见敌人人多势众、云落势单力薄,不由着急道:“糟了,看来我们晚了一步,这该如何是好?”   羿小风心急如焚,云晗却是镇定如常,毫不犹豫摊开天书置于空中,割开手腕,任鲜血泼溅在天书之上,如花绽放!   血止,风停。   万物丧失生机,随时间静止,方圆数百里的景象化为灰棕色,羿小风明显感觉到了世间的异常,惊讶道:“时间……停止了?”   云落满身是血,看着刀戟向自己砍来却无力躲闪,紧紧闭上双眼,不想眼前的士兵纷纷止住动作,如泥雕站在眼前不再动弹,世间一片静寂,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云落见躲过一劫正自好奇,忽见云晗从天空缓缓落下,他手中的天书流光溢彩不断变化,云落反应过来,低头道:“这就是天书的力量吗?大哥,你何苦为了一枚弃子,放弃这千百年只有一次的机会。”   云晗走过去将云落抱在怀中,任她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服,“你不是弃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王妹,永远都是!云落,王兄从未求过你,今日我求你一件事情,求你随我回去……耀帝已经死了,你接受事实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云落身中数剑只觉浑身疼痛不止,她缓缓伸出手抱住云晗,她从小便只会跟在王兄身后,受他精心照顾长大成人,她一直看着云晗的背影,却很少有机会这样拥抱兄长。云晗的肩膀比他窄了许多,却更加温暖,云落含泪闭上眼睛,这些温暖,今后将不再属于自己,“我不能回去,大哥,我已经怀了耀帝的孩子,我……”   云晗握紧她的肩膀,怒道:“别傻了,即使孩子生下来又能如何?兆火毕方已被灭族,耀帝战死沙场,天界怎么可能留下这个孩子!你一个柔弱女子,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孩子?!即使你把孩子生出来,在天兵的追杀下又能撑得住多久,到最后,连你也是死路一条!云落,我求求你,放弃吧!”   云落看着云晗的眼睛,自己弱小而无助,她的眼泪缓缓流了出来,低头道:“好……”   云晗见云落答应自己,心中大喜正要拉着云落离开,不想刀光剑影,云落手中的宝剑直直插入自己心窝!   利刃无比靠近心脏,只是终究偏了一点。   云晗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自己宠爱的王妹,咬牙抬起手缓缓握住插入胸膛的宝剑,“云落,你……”   云落咬紧牙关,看着云晗的鲜血随利剑流出滴下,她一生之中蓄逆母后和王兄太多太多次,她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恣意妄为。但是不论她多么任性,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和大哥会站在生死线上,决定双方的命运。   ——笨蛋,你是我的妹妹啊,只要你喜欢,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让给我的王权,我舍弃了。   ——即使我死了,也希望你能活下去,你并非是我最爱的人,却是我最爱的女人。   我本以为我最爱的人是你,原来并非如此。   ——我不是轻视你的能力,只是女人应该有女人的幸福,我不希望你被身份拘束。   您的话语,我到现在也无法认同。   爱情,亲情。   公主的权利,与族民的责任。   我统统可以放弃,因为我要做到一件事。   利剑穿过云晗的胸膛,鲜血顺着剑锋不断流下,云晗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亲人。云落的血泪早已流干,她不再是只会受人保护的女儿、妹妹、妻子,她也有了她要保护的东西,以及为此舍弃一切的决心。云落脸上退去少女的青涩和懵懂,取而代之的是坚韧、执着与永不放弃,“大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我的孩子,所以——你放弃我吧!” 下章羿小风回去 第三十五章 无法改变的未来 云落狠心拔出宝剑,看着云晗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然后直直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液从云晗的身体里流出,流到羿小风的脚下,染红他的鞋子。羿小风见兄妹搏命相杀,不想事情竟然如此发展再无转机,急忙过去扶起云晗,正欲责问云落,不想反被她的神色震撼!   停止流逝的时间,瞬间恢复运转,定格的天兵恢复意识,因见云落就在眼前,纷纷拔剑杀了过去!羿小风见云晗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只得先飞身抱着云晗飞离战圈。看着脚下数千士兵如狂潮一般,将云落团团围住!羿小风将云晗放到安全的地方,正欲冲下悬崖救云落出来,不想忽然听到人潮中有人大叫一声,声音悲惨凄厉,穿透天地!同时,万道血光从人群中飞绽射去,如同金轮降临、火焰焚燃万里,羿小风没有防备,亦被气波震飞出去!   血光之中,云落全身染红,手中的宝剑早已破碎不堪,数千天兵肉如泥血如河,如乱石堆积在地上,再无一丝生机!夕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大地之上,云落站在黑暗之中,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群鸦见到满地死肉垂涎不止,却因畏惧云落修罗降世,盘旋飞空不敢落下!云落全身血色,双眼无神面容冷漠,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死人,麻木地向前走去。   “等等!”羿小风见云落走过他的身旁,伸手想去拉住她,不想手掌竟然穿过云落的胳膊!羿小风心中大惊,急忙飞身挡在云落身前,不想云落竟然穿过他的身体继续向前而去!羿小风看着自己的双手与离开的云落,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云落变成了幻影?”   “你说错了,变成幻影的是我们,而不是她。”羿小风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云晗恢复如常并无外伤,神色淡然,他的眼中没有哀伤没有痛苦,仿佛早已知晓这样的结局,羿小风走过去问道:“云晗,这究竟怎么回事?”   “历史是不会改变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云晗低头看着天书沉默许久,天书渐渐闪出耀眼的光芒,然后周围的环境与时间,快速变化流逝。羿小风看到眼前万物的变化,他在书上曾经见过的历史,在他面前一一展示,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死亡与重生。时间忽然恢复正常,停止了快速的流逝,云晗指着天空说道:“你看。”   羿小风抬起头,眼前的景象,竟是天悬九日、烈火燎原!羿小风一脸震惊,大惑不解之下,急忙扭头询问,云晗苦笑道:“这就是我费尽心力,怎么也无法改变的结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回到了过去的世界吗?”   云晗摇头道:“不是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你进入的世界,是天书所创造的幻境,存在于七界之外。我一生之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保护好友和王妹,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能为力。我肉身已死,魂魄却留在此地。天书感受到了我残留的意志,所以才会赐我一线生机,只是没想到,千百次的轮回,我仍然无计可施,现在……也是我该死心的时候了。我的肉身早已死去,却可以创造幻境在其中重生,是因为这本书的力量。我已经不再需要这种东西了,送给你吧!”   云晗将手中的书递给羿小风,羿小风却皱眉道:“你把这本书给我,那你不就连一丝意识也无法留下,会真正地死去吧!”   云晗听到羿小风的疑问,点头道:“即使是天族之人,也要面对死亡与重生,对于他们,我努力过了,也只能如此了。”   这场梦,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羿小风不敢伸手,云晗见状笑着拽过他的手,将书放在他的手上,缓缓道:“你并非凡人,所以才会被我的力量吸引,来到幻境之中。打开这本书,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曾经的地方。”   “等一下,我愿意留在这个世界陪着你,也许再努力下,我们就可以成功啊!”   云晗摇头笑道:“我累了,羿小风。过去的终究要过去,这就是我本该面对的结局。不过,幸好遇到了你,让我在人生最后的道路上,不是那么孤单,再见。”   一句再见令羿小风心身一震,不知是出于对云晗的留恋,还是对这段结局的惋惜,急忙道:“等一下,我……”   云晗的微笑渐渐模糊,嘴中飘出一句话,轻轻留在了这个从未存在的世界里。   “如果你步入轮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云晗听到羿小风的疑问,含笑点头,一滴泪水滑落脸庞,折射着九日的光芒,坠落到书上,然后碎裂,如梦似幻般绽放。   “羿小风,你并非凡人,你的身世,我大概已经明了。但是,那不应该由我告诉你,由你自己去解开这个谜题吧!”   羿小风伸出手去拽住云晗,不想一片光芒过后,一片漆黑。他渐渐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房檐上的冰柱掉落下来,细碎地砸在地上碎裂,狂风呼啸着刮过窗户,却比曾经的风暴弱小了太多。   无法改变的过去,以及必将面对的未来。   我回来了。   宫世邢检查完羿小风的状况正要离开,忽然听到羿小风惨叫一声,急忙回身查看,发现羿小风一手伸向天空、神色木然却双眼含泪,不由惊喜道:“臭小子,你可算醒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叫妹妹来,她肯定很高兴!”   “这里是金乌宫,看样子我已经从幻境中回来了。”羿小风的双眼慢慢恢复神采,正欲伸手擦汗,赫然发现自己手上攥着一本书!宫世邢见羿小风醒来脸色骤变,不由奇道:“喂,你怎么了,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我出了些汗而已,宫世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叫巫黛云过来了。”羿小风攥紧了天书,低头说道,宫世邢不知羿小风为何这么说,只得点头答应道:“好吧,病人最大,我听你的。我先告诉小妹你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了,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宫世邢收拾好东西离开,屋内窗纱飘动,羿小风静静看着手中的天书,想起与云晗分别时的话——当你打开这本书的时候,你就能知道身世。   ——我们身上有同样的气息。   声音从脑海深处飘来,那是幻境中的耀帝,还是现实中的鬼兆?还是自己早已知晓,却不敢面对的未来?十四年前,兆火毕方降世,天女持剑斩杀。而我正巧也是十四岁。答案呼之欲出,我却没有面对的勇气。   真相如同荆棘,紧紧缠住了羿小风的心脏,那是比流血更痛苦的感觉。羿小风攥住衣服上心脏的位置,倍感压抑,渐渐弯下腰去无法呼吸。 第三十六章 离别 清晨,阳光普照万物初醒,林清婉策马赶到金乌宫,只见空中群鸦乱舞,整齐的楼台中一堆尺椽片瓦,不由奇道:金乌宫怎会任由宫殿破败成这个样子,不知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清婉见门前有一位紫衣侍女打扫门院,过去行礼道:“在下林清婉,和你家三宫主巫黛云有一面之缘,今日有事前来拜访,还望姑娘通融一声。”   小妄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林清婉品貌非凡不似恶人,点头答应道:“麻烦姑娘你在这里等会儿,我进去帮你问问,不过我们宫内发生了大事件,三宫主正为此劳心费神,她有没有时间见你,我可说不准。”   林清婉闻言心中一动,好奇此事是否和穆辰息有关,点头谢道:“劳烦姑娘了。”   林清婉看着小妄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拐角,等了不多时,便看到她蹦蹦跳跳地回来,脸上堆满笑容,“林姑娘,三宫主有请,你快随我进来。”   两人一同进入紫菀门,林清婉悄悄观察着破败不堪的建筑,因见侍女均是面带忧虑行动匆忙,忍不住问道:“这位姑娘,这几间房屋坏成这样,怎么也不请人修理?”   小妄本来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孩儿,见林清婉发问,急忙靠过去悄声道:“林姑娘,我看三宫主很待见你,才把这话告诉你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林清婉本以为问不出什么,没想到小妄如此积极热情,点头笑道:“姑娘请讲,我必定守口如瓶。”   “这几天啊,我们金乌宫过得可不太平,因为宫主黑敖莫名其妙死了,还变骷髅出来乱砍人,你猜是谁干的?”林清婉见小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好笑道:“金乌宫我只认识你们三宫主,其他人并不熟悉,我猜不到。”   “是我们大宫主穆辰息干的!这家伙啊,其实是个大坏蛋,他杀死了自己的师父,还囚禁了好多人!不想前几天露出了马脚,和三宫主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不知怎么跑出来了一个怪物,穆辰息被那只巨型甲虫一顿痛扁,鼻青脸肿地逃了。哎,然后我们雄伟的金乌宫,就变成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林清婉闻言心中一喜,暗想道:若是事情真如此人所言,那我做事就方便多了。   小妄将林清婉带入百草庭,巫黛云正忙着安排宫内事物,见林清婉走入,迎过去道:“原来是林姑娘,有失远迎,只是我金乌宫现在一片混乱,还望林姑娘能担待一些。”   林清婉与她寒暄数句,试探性地问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你们的大宫主穆辰息的事情。”   巫黛云未料她有此一言,奇道:“穆辰息,你和此人有何渊源?”   林清婉见巫黛云眉头紧锁,眼神含怒带惊,心中料定小妄所言无疑,“实不相瞒,我接到消息,穆辰息乃天煞七星之首,最近他重聚七煞祸害九州,潜入我桃花源滥杀无辜。我知道姑娘是讲道理的人,所以冒昧前来,。”   巫黛云暗叹原来如此,若是林清婉能早些告诉自己事情真相,只怕便不会发生这般事故了,“原来他竟然是七煞,难怪心狠手辣,毫不在意师父的死活。林姑娘,几天前穆辰息和我大战一场,虽身负重伤但已被人救走,穆辰息囚禁的村民我们也已经全部送回,但是穆辰息的下落……”   林清婉问道:“对于此人,你今后作何打算?”   巫黛云攥紧手掌,皱眉道:“他杀害师父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即使我们师出同门,也饶他不得,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一来是为师父报仇雪恨,二来是为了阻止他祸害武林、败坏师父和我金乌宫的名誉。”   林清婉见巫黛云言辞坚定,点头道:“师门令我彻查穆辰息的事情,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不知你意下如何?”   巫黛云点头道:“也好,只是……”   林清婉见巫黛云的脸上忽然浮现犹豫的神色,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羿小风带着小泥鳅走了过来,林清婉见两人站在一起神色扭捏,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只是碍于自己在场,便托词退开。   “大哥说你昨天晚上就醒过来了,但是虚弱需要静养,我也就没有过去看你,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巫黛云神色关切,羿小风强打起精神笑道:“我昏睡了这么久,麻烦两位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你师父碰到这么大的事情,我什么忙儿也没有帮上,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我准备现在就离开,你先顾着金乌宫的事情吧,我没事情的。”   “这……当初我答应了陪你回仙台山找你师父,只是现在,我……”巫黛云还未说完,羿小风早已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己一人回去足以,还有小泥鳅陪着我呢!”   巫黛云点头道:“我不能陪你回去,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羿小风点头答应,巫黛云心中虽有不舍,但见羿小风去意甚决,只得安排马匹送他离开。羿小风牵着马默默离开,走出很远后方才回头看向金乌宫,小泥鳅兴高采烈甩着尾巴,喜道:“可算是离开那垃圾地方了。”   “小泥鳅,你是天界的宠物,也许有一天会回去吧!”   小泥鳅点头道:“没错,我们烛龙本是天兽,可是因为我偷吃了人参果,这可是很大的罪过。我不敢回去,因为就算回去,也要受到惩罚,不如在人间逍遥快活。”   羿小风闻言低头,走错了路便再也没法回头,耀帝、云落、云晗,他们三人之间发生的故事,一一闪过他的脑海。羿小风不会忘记,云晗在最后那苦涩的笑容。   若有一天我成为了天之禁忌,被所有人抛弃,被追杀至天涯海角,又会有谁陪在我的身旁?   小泥鳅见羿小风神情低落,趴在他的肩膀上摇着尾巴,笑道:“不过就是因为离开那里,所以才能遇到主人你啊!飘音姐姐常对我说,有得有失有悲有喜,才是真正的人生!”   “如果我是兆火毕方,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砍死了,你又要去寻找新的主人了。”   “不会的,主人死去的时候,我还小,所以没能好好保护她。但是你,我一定会保护到底的!到时我变成大巨龙,你坐在我身上,我们一起游山玩水,谁也抓不到我们!”小泥鳅的尾巴划过羿小风的脸庞,那种痒痒的感觉令他大笑起来,羿小风拎着小泥鳅笑道:“你这么小,我保护你还差不多!看在你今天伶牙俐齿的份上,前面有家酒店,我们去吃个爽!” 第三十七章 青萍山庄 银山缭绕小路绵延,细雪漫散天空,数十辆豪华笨重的车马轧冰而来,气派非凡。马车走的极其缓慢,忽听远处飘来莫名琴声,清脆悦耳沁人心田,为首的马夫心中警觉急忙拉紧缰绳,众马车也随之停下。   “何故停车?”青萍山庄庄主坐在马车之内,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车夫跳下车站在一旁,恭敬地低头回道:“启禀庄主,有人挡了我们的路。”   青萍山庄位列四大山庄之末,权势虽不及天赐山庄,但其历史悠久影响深远,又与三大山庄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故九州之内鲜少有人冒犯。今日竟然无端被人拦下,庄主暗自冷笑下车查看,只见大路中央横着一顶娇黄软轿,粉衣女子半卧其中,伸手拨弄着面前的妖骨白玉琴,轿后站着数十位黑衣女子,均是神色冷淡一脸杀气。青萍庄主见劫匪不过一位美人儿,心中更加好笑,表为行礼实则调戏道:“不知姑娘为何挡住吾等去路,莫不是深夜空闺寂寞,方来到这荒山野岭,以待我等有缘之人?”   “幽兰谷谷主祺悠然见过庄主,今日前来是想请庄主去一个地方。”   青萍庄主虽知幽兰谷的名号,但不知对方为何会找上自己,因见对方语气不善,心中提防,问道:“不知姑娘要请我去哪里?”   祺悠然笑着伸出纤纤玉指,笑道:“天下第一,九天神教。”   青萍庄主闻言大惊,这才知道幽兰谷竟与九天神教有所关联!原来,青萍庄主数月前抢过九天神教的货物,在那之后虽做好了防范对方报复的准备,不想毫无动静。他当时还嘲笑一代邪教不过尔尔,哪有传言中那般凶猛残暴,不想自以为此事已经过去,幽兰谷竟然找上了门。对方做了如此长久的准备和计划,青萍庄主自然知道来者不善,摇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不必和我再绕圈子,有话直说。”   “我只是想请庄主一坐,并无他意,堂堂一庄之主,竟连一个弱女子诚挚的邀请也惧怕三分,难道就不怕此事传了出去,被人传作笑柄?就算庄主脸皮糙厚不惧流言,你们青萍山庄的脸面要往哪儿放?”   青萍庄主冷笑道:“不必再废话,江湖的事自然要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尔等不过女流,也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井底之蛙自不量力!这里荒山野岭不见人烟,就算死几个人也没人知道,兄弟们,我们今日杀个痛快,拿下这群妖女!”   众护卫见对方不过一众妙龄女子,巴不得先杀后奸,纷纷拔剑冲了过去,不想琴音忽变,声波纷乱杀来!魔音穿耳,众护卫头痛欲裂,纷纷停下脚步挣扎起来!青萍庄主见势不妙,急忙拔剑杀去,欲取祺悠然性命!不想青萍庄主还未杀至其面前,一枚银针破空而来,夹带着震耳音波扑向敌人!银针与空气融为一体,直杀到青萍庄主的眼前,他才发现竟有暗器!青萍庄主反应慢了一拍,虽是侧头躲过,但那银针划过他的眼旁,左脸竟被音波划出血痕!鲜血喷涌而出,庄主只觉半边脸肿胀起来,伸手一摸发现血竟变成黑色,知道针上有毒,不由怒发冲冠道:“女妖,竟敢以毒害我,纳命来!”   “我武艺平平,想在男人统治的江湖中脱颖而出,自然要在武器上动些心思。”祺悠然仍是维持着刚才半卧的姿势,躺在软轿中一片悠然自得,伸出两指道:“既然庄主不中意我说的第一个地方,那我只好请庄主去第二个地方了。”   庄主闻言只当有商量的余地,问道:“……第二个地方又是哪儿?”   “地狱。”   青萍庄主见祺悠然已动杀心、却是掩唇娇笑毫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呸了一声再度拔剑杀去!剑锋瞬间杀至祺悠然面前,其身后四位黑衣侍女不等吩咐,拔剑对冲杀去!庄主本以为四位侍女的目标是自己,心中无底急忙停下防御,不想四位侍女闪过自己扑向身后!众护卫因魔音樟脑行动迟缓,四位侍女下手无情,剑锋如拍岸巨浪袭向众人,只见无数头颅飞到天空,鲜血随之四溅,染红漫天飘雪!   祺悠然含笑道:“庄主不妨向后看看。”   青萍庄主闻到血腥的气味心中震惊,回过头发现众护卫的尸体躺了一地,均是肢体破碎惨不忍睹,不由大骇道:“不过寻常货物,又非血海深仇,你为何下此毒手!”   祺悠然漫不经心拨弄着琴铉,“你那日有胆量阻我九天神教行事,怎么就没脑子想到今天的下场呢?教主大发慈悲,准许尔等改过自新,特命我来请庄主一坐,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拒绝我的好意,何苦怨我?”   青萍庄主呸道:“我青萍山庄位列四大山庄之一,地位尊崇,岂会惧怕你们这些邪门歪道!”   四位侍女见众护卫已被清理干净,反身杀向青萍庄主,不想青萍庄主怒火之下武功更上一层,百招之后四位侍女不敌庄主掌风,被震飞出去,摔到地上口吐鲜血!青萍庄主冷笑一声,飞身杀向祺悠然,其他侍女见状正欲出手,不想祺悠然抬手制止!祺悠然身轻如燕、速如飞鱼,起身扑向青萍庄主,两人对空一掌,不分伯仲!   妖骨白玉琴灵如飞蝶,两人交锋数掌,庄主受祺悠然反手一弦,口吐鲜血摔到地上!祺悠然飞身躺回软轿,安稳地放下妖骨白玉琴,笑道:“不过如此武艺,也有向我九天神教叫嚣的勇气,佩服。”   庄主受其一掌,站起身后再度杀来,四位侍女急忙过去阻拦,五人正战作一团,祺悠然将梅花针压在琴弦之上,银针借琴弦之力飞射出去,穿透庄主的胸膛!交战的侍女见青萍庄主的行动瞬止,急忙补上一剑,正中庄主的肚子!庄主身体受创跪倒在地,支撑着宝剑方才勉强站起身来,不想腿上又中一针失去知觉,终是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祺悠然神态悠闲,点头示意四位侍女退回,吩咐身后脸带血纹面具的侍女道:“不知祺悠然的武艺,庄主可否满意?鬼哭颜,去,请庄主的头过来。”   鬼哭颜听到主人的指示,拔剑走了过去,青萍庄主见死神一步一步逼杀而来,对方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形势明显对自己不利,大声喝道:“且慢!我与九天神教并无不共戴天之仇,大家不过误会而已,还请谷主以和为贵,青萍山庄愿意臣服!”   祺悠然点头道:“我最厌恶别人拐弯抹角,庄主你一开始就这般干脆,我怎么会动手?鬼哭颜,收起你的剑,扶庄主起来。” 第三十八章 鬼哭颜 鬼哭颜闻言收剑,庄主扶着她伸过来的胳膊起身,正想一剑挟持鬼哭颜,不想被鬼哭颜快如闪电的一剑砍下脑袋!青萍庄主瞬间尸首分离,脑袋飞在空中,一名侍女打开手中宝盒,接住庄主的脑袋。侍女手捧宝盒跪在地上,祺悠然抬头看去,只见盒子中的脑袋怒目圆睁,面带七分惊恐三分不甘,冷笑道:“我本以为水容已是废物,不想青萍庄主也不过如此,看来四大山庄已是西风残照,归入我九天神教只是迟早的事情!此事就此完结,所有人先回幽兰谷待命,鬼哭颜,你随我前去青萍山庄见一个人。”   鬼哭颜不过新入谷的弟子,却颇得赏识,侍女心生妒忌,出言劝道:“青萍山庄地势凶险,只用鬼哭颜一人委实不妥,还请谷主莫要大意。”   祺悠然站起身,将妖骨白玉琴递给鬼哭颜,侍女见状急忙过来为她整理衣容,祺悠然道:“无妨,此行我成竹在胸,鬼哭颜你在暗中保护我就好,不必现身。”   侍女牵来纯白如雪的骏马,祺悠然翻身上马准备离开,侍女将宝盒和妖骨白玉琴捆绑在马匹两侧,齐齐弯腰送谷主离开。大路一马平川,祺悠然神色冷漠策马飞驰,不多时便赶到青萍山庄。祺悠然见山庄近在眼前,勒住骏马,对门外打扫的门童行礼道:“幽兰谷谷主祺悠然,有重情商议,还望贵庄副庄主拨冗一见。”   门童见祺悠然笑容娇媚举止有礼,点头答应道:“请这位姐姐稍等,我去帮你问问副庄主有没有空见你。”   门童关好侧门,穿过草坪来到主事厅,将祺悠然的话告诉管家。管家正忙着,闻言摇头道:“什么幽兰谷,听都没听过!庄主外出还未归来,副庄主无人管制现在正在快乐逍遥,他特别吩咐过,谁也不准打扰他,我干嘛要去自讨没趣?你出去告诉那位祺悠然,副庄主事务繁忙,改天吧!”   门童嘿嘿笑道:“祺谷主可是个大美人呢,我看人家比咱们山庄的女人都漂亮多了,副庄主那么好色,说不定见了就会喜欢上。管家您给带个话儿,等副庄主见了人满意了,说不定还得夸奖你呢!”   管家闻言停下算盘,点头称“有道理”,便收拾好东西来到副庄主住的白鹤楼。管家附耳听去,门内海淫浪笑之声,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奴参见副庄主,幽兰谷的祺悠然有要事求见,想问副庄主……”   副庄主正在调戏两位娇妻美妾,被人打扰了兴致心中自是不快,还未等管家的话儿说完,便骂道:“不见不见,老子正快活着呢!饶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见,滚!”   管家平白被骂心中不忿,暗自呸了一声低头走开,床上的可人见有人打扰,便闹起了别扭撒娇,副庄主急忙软声安抚,三人正沐浴在云雨之欢,忽听身后一声浅笑,“我不辞辛苦千里而来,副庄主却连面都不愿与我一见,可是太让人伤心了。”   声音轻柔哀婉,却掩不住那一丝深入骨髓的杀意,副庄主心中一惊,回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位粉衣女子站在窗户旁的黑影之中,副庄主状勃然大怒道:“何人胆敢擅闯我青萍山庄,报上姓名!”   祺悠然走出黑影,随手将宝盒放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笑道:“我不辞千里辛劳来给副庄主送一件大礼,副庄主却如此恶语相待,我甚为心寒啊!”   副庄主见祺悠然身姿秀美,推开两位美人提了裤子走过去,含笑伸手道:“小美人,你送什么给爷,不如送你自己!”   祺悠然侧身躲过副庄主的脏手,点头示意桌子上的宝盒,笑道:“这礼物保准让副庄主一百个满意,区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副庄主打开一看便知,我绝对没有说谎。”   副庄主不疑有他,打开盒子一看,不想里面竟是一颗头颅!副庄主见那脑袋半边脸都毁了,怒目狰狞死状惨烈!副庄主心下骇然,放下盒盖后退三步道:“这、这是什么?你什么意思!”   祺悠然见此人外强中干,冷笑道:“怎么,你们庄主才出去了半把个月,你就不认识了吗?这就是我幽兰谷的礼物,这份大礼,副庄主你是收呢,还是不收呢?麻烦早点给我个话儿,我也好早去回禀我们家主人。”   副庄主这才反应过来,难怪看那脑袋眼熟,竟是半月不见的庄主!副庄主的心思千回百转,暗暗揣测祺悠然是何用意,虽知来者不善,但见祺悠然身娇体弱,他到也不放在心上,因此毫无恐惧,大声问道:“你们主人是谁?”   “教主慕容千重,希望风起青萍能归顺我九天神教,大家一同做事开阔疆土谋善天下,岂不是妙事?我刚才问过你们庄主的意思了,可惜啊,错误的回答枉送了性命!今天教主特命我过来问问,副庄主对这事儿是什么回答?”   “我呸!”副庄主拔下床头悬挂的宝刀,指着祺悠然骂道:“青萍山庄名扬四海,岂能被你们一个小小的邪教控制?你莫再多言,否则我必取你的性命!”   “你们庄主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他垂死前的挣扎,真是令人佩服不已。不过呢,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请副庄主妥善思考后,给我一个回答,我在幽兰谷静候佳音。”   祺悠然笑容轻蔑,自觉说完了该说的一切,便欲转身离去。副庄主还以为她想逃走,急忙举刀杀来,不想呼啸的刀锋竟被空气卡住!副庄主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无数细细的琴弦,交错盘旋在屋梁与地间,他竟未有察觉!宝刀砍到琴弦之上,顿时四分五裂,落满一地碎片!   副庄主被震退数步坐到地上,因见祺悠然神态轻闲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心知遇到强敌,含糊道:“你家教主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此事重大,麻烦再给我几日思考的时间。”   祺悠然含笑点头,行礼离开并关好房门,声音从门后轻轻飘来,“过几日我会派人来问庄主的意思,庄主可莫再让我们吃闭门羹啊!”   见门缝后的黑影离去,副庄主舒了一口气,因见自己竟在女人面前吃瘪,心中不爽,扭头正要重回巫山云雨,不想床上两位美人死状惨厉,早已没了气息! 第三十九章 白与黑 祺悠然怀抱妖骨白玉琴,沿着鹅卵小路而下,步态轻盈如生莲花,门童正在打扫庭院,抬头忽然看到她的身影,不由惊呼道:“我刚才去给姐姐回信儿,不想根本没看到你的影子,我还以为姐姐已经离开了,不知你怎么会从副庄主的院子里出来?”   “你家副庄主请我进去,我便去了,现在事情已经聊完了,我自然要离开了。”   门童也未多想,呆呆地点点头,目送对方离开,祺悠然走出院门,不想门外的百年古木下站着一人,那人抬头望着枯枝若有所思,身形修长俊逸,衣着白红相间,如冰雪火焰交融。祺悠然看到那人,褪去杀气,招手笑道:“凤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凤长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行礼道:“我听叶大哥说姐姐接手了青萍山庄的事务,所以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不过观姐姐神色,我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我不是命你待在幽兰谷服侍教主等人吗,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教主已带司冥等人离开,少主三人则留在幽兰谷,我已命人好生照顾,只待楼兰大典,便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祺悠然上马准备离开,不想看到于凤长望着古木若有所思,笑道:“我的人,不必介怀。”   于凤长点头上马,两人骑着马悠闲地观赏着道路两旁的雪景,祺悠然喜形于色,笑道:“这次算你走运,竟能意外碰到教主,教主生性冷漠却肯指点你的剑术,实在出乎我的意外。司冥以前说过,教主很看重你,看来不止是客套话。所以,这次救回楚文成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若是能够成功达成此事,你走到少主身边只是时间问题。”   于凤长点头道:“我必定竭尽所能,不枉姐姐的养育栽培之恩。只是……若是救出楚文成,岂不是增加了楚家的势力,楚那城少主夫人的地位已定,再加楚文成的老师之位,祺家岂不是要为楚家让路了?”   祺悠然望着远处,缓缓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楚文成是楚大哥的弟弟,看在亡夫的面子上,我也是出自真心希望你能将他救出来。凤弟,你做事果断刚绝,聪明才智远胜于我,只是大家同为九天神教做事,自当放下私心同心协力。”   于凤长不愿与祺悠然争辩,只得点头称是,心中却是不屑:姐姐终是感情用事了。九天神教中,武功胜过我的人数不胜数,想以武力脱颖而出怕是困难,惟有以智谋取胜。可是若论心思缜密行事沉稳,我不如叶言,终究输在了年龄见识上,更何况叶言现在是叶家代理族长,大权在握德高望重,我更是输了一层。这个楚文成我虽未见过,但他能被选为慕容觞的老师,再加上楚那城的表现,此人想必不会是善茬,再加上其妹未来的地位……啧,这两人在教中的未来之势远胜于我,有他们挡在面前,我恐难出头啊!姐姐终究想错了一点,九天神教的盛衰与我何干,早日为龙成凤,权势在手万人服从,才是我的目的。   祺悠然见于凤长低头沉思,还以为他为以后的事情担忧,劝道:“凤弟,你大仇已报,水浩淅已被金蝉蛊控制,水无涯藏在情花岛里不敢冒头,水浅浅虽有察觉,但她不谙世事不习武功,也不必放在心上。现在天赐山庄已然易主,在我九天神教的统领之下,你也该偶尔放松一下,享受属于少年人的生活。”   于凤长不以为然,含笑道:“这对我来说就是享受。”   “而且你总是形单影只,我看着你也有些孤单落寞。你也需要能有与自己心灵相交的挚友,两人相互扶持,人生的道路方才走得轻松。可惜你从小便跟随在我身边,教中与你同龄又能入你眼界之人,太少了。这几天你不如去外面走走,疏散心情结交朋友,你听我的意见如何?”   听了祺悠然的感慨,于凤长脑中忽然闪过一手执白落子无声,不由笑道:“有资格当我朋友的人不多,若论文韬武略,我虽钟意一人,可惜对方生性耿直,恐怕不会与我为伍啊!”   于凤长身旁的人祺悠然大抵见过,她稍作思考,问道:“可是那日来天赐山庄做客的温逸蓝?你们见了不过一面,能相互了解多少,可莫要被蓬莱的名号唬住了。”   “棋逢对手,一句足以。”   祺悠然只觉得这个理由好笑,摇头道:“不过几局棋罢了,能看出来什么?”   于凤长看着越发宽广的道路,眼中藏着无限的向往,“九天神教与蓬莱向来不和,两方发生冲突不过早晚的事,温逸蓝是蓬莱掌门的得意弟子,于公于私,与他搞好关系都对我有利。姐姐今日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与他,还有一局未完之棋。”   蓬莱,莺飞草长,春意盎然,剑飞云坪。温逸蓝与叶飘泊正在比试剑术,宋致远忽然过来站在一旁,两人知他有事传达便停下手来,听他说道:“温师兄,天赐山庄的于凤长有事找你,你可要去见他一面?”   温逸蓝虽是想去,只是不好向师兄说明,叶飘泊见他犹豫,收剑道:“今日的指点到此为止,剑术并非一朝一夕而成,今后有的是时间,先去见你的朋友吧!让客人久等,有失我蓬莱礼数。”   温逸蓝行礼谢道:“多谢师兄细心指教,在五大仙境盛会召开之前,恐怕要麻烦师兄了。”   叶飘泊笑道:“无妨,大家一起分享剑术的心得,进步的可不止是你,我也收获良多。师弟你快去吧,可别让朋友等久了。”   宋致远见温逸蓝点头离开,便缠着叶飘泊教他剑术,叶飘泊一边指导幼小的师弟,一边看着温逸蓝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温逸蓝沿着小路走来,心中好奇于凤长前来所为何事,还未想出头绪便来到长风万里楼前。于凤长正站在桥上欣赏蓬莱美景,碰巧看到了若有所思的温逸蓝,便迎过去道:“素闻蓬莱美誉,今日正巧路过,因想起我和温兄有一局未完之棋,所以厚着脸皮进来,不知你现在可有时间?” 第四十章 夜行黑衣人 温逸蓝笑道:“于兄这么说太客气了,当初我在天赐山庄叨扰数日,今日你冒着风雪严寒前来,我自当一尽地主之谊,带你游览蓬莱山水。至于未完的棋局——我的师弟羿小风随巫黛云姑娘去了幽兰谷,房间内正巧空下一床,若是不嫌弃便在此住下,我们彻夜下棋岂不痛快?”   于凤长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冬季祭典早已结束,我正巧从幽兰谷出来路过这里,羿小风离开的时间比我更早,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温逸蓝笑道:“师弟为人散漫,应该是不愿意回来,所以在外游玩吧!”   “实不相瞒,幽兰谷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与羿小风有关。前些日子他刚到幽兰谷,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姐姐派了很多人找他,却毫无发现,就在大家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他自己又出现了。我听姐姐说,他经历了不少事情,身体虚弱,却不愿养伤匆忙离开。”于凤长将羿小风莫名失踪的事情详细告诉温逸蓝道:“不过你放心,他因湖水染了风寒又饿了几天,并无严重的外伤,应该已无大碍。只是我怕是幽兰谷失了待客之道,怠慢了羿小风,还望你待他回来后问清楚此事,替我说句抱歉。”   “师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羿小风失踪的事情,我想也许和暗之缝隙有关。”   于凤长对此事甚感兴趣,问道:“姐姐查了数日,也未找到羿小风嘴里说的地方,我们一群当局者如坠云雾,难不成道长远在蓬莱,却能知晓全部?”   温逸蓝解释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并不清楚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你其中的一种可能。人间归属于七界之内,并非封闭的空间,可以贯通上下两界。两百年前,第二次七界之战已经结束,各界的通道已被阵法咒术封印,但是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挤压,会在各界产生裂痕,这就是暗之缝隙。也许师弟误入隧道,在他找到出口回来后,隧道又消失了而已。”   于凤长第一次听到人界之外的事情,觉得新奇有趣,点头道:“原来如此,温兄果然博学多才,我住在蓬莱的这几天,可有要请教你的地方了。”   温逸蓝笑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便是,我必定竭尽所能。只是我们呆站在这里吹风,再有趣的事情也会变得枯燥无味,不如边走边聊,请。”   两人一路闲谈风土人情,直到月上中天方才发现夜色已深,于是用过饭后便回房休息,在窗户旁摆开棋盘厮杀起来。月光跌入窗户,停驻在两位少年的身上,他们专注的目光落在棋盘之上。随着双色的棋子有条不紊地落下,棋路虎踞龙蟠势均力敌,两人聚精会神盯着棋盘,忽听屋檐上传来细微的声音,似是有人踩过。两人惊觉屋顶有人,温逸蓝毫不犹豫推开窗户,只见远处一道黑影逐渐缩小,见有人竟敢夜闯蓬莱,温逸蓝皱眉一句“好大的胆子”,便拔出腰后的月落霜华追了上去。于凤长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温逸蓝翻身跳出窗户没了人影,也急忙追过去查看情况,不过三两步便追上那道黑影!那人身穿黑色蒙面夜行衣,见有人追来,急忙提高速度,温逸蓝在后紧追不舍,高声喝道:“阁下擅入蓬莱,若不说出理由,我恐难让你离开!”   温逸蓝飞身挡住蒙面人的去路,同时吹起月落霜华,强悍的声波飞散入空,一为阻止蒙面人的行动,二为发出警报通知蓬莱众人!蒙面人见势不妙,急忙一掌二月开花打了过去,温逸蓝见蒙面人竟知蓬莱的招数,心中怀疑此人身份,于是硬挨一掌!温逸蓝被掌风震退数尺,惊觉此人功力深厚,绝非少年可以修得!蒙面人见温逸蓝似有迟疑,轻点地面飞身而去,不想身后于凤长快如泉涌一剑刺来,蒙面人虽有反应却慢了一拍,被刺中了腹部喷出鲜血!   蒙面人见两人虽然年少,武艺却是不凡,不想与两人纠缠下去,拔腿便走!两人一直追着蒙面人来到蓬莱边境,于凤长还要再追,不想撞到一处空气墙停了下来!温逸蓝熟知蓬莱阵法,口念咒语步入阵法追了出去,于凤长看着远处两人消失了身影,奇道:温逸蓝能通过蓬莱外设的阵法,我倒是能想通,但是那个黑衣人也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此行有趣,要是抓到这个黑衣人,今后想入蓬莱就简单了。   于凤长正站在阵法之内沉思,一盏灯的时间过后,才见温逸蓝归来,因不见蒙面人的身影,过去问道:“怎么,让那黑衣人跑了?”   “此人功力胜我三分,我虽能追上却终究没能拦下他。”两人聊着一件事情,却是各有心思,忽见莎曼彤和两位上博赶来。原来三人听到笛子的声响,急忙过来查看情况,温逸蓝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之三人,莎曼彤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此事交予两位上博处理即可,温逸蓝你回房休息去吧!嗯,这小子是谁?”   于凤长见莎曼彤问到自己,行礼道:“晚辈乃天赐山庄的于凤长,与温兄有一面之缘,今日特来拜访。因温兄盛情款待,所以擅自住了下来,不知可有冒犯蓬莱的规矩?”   莎曼彤知道于凤长与天赐山庄的事情,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只是不好表现在脸上,随意道:“我蓬莱热情好客,欢迎四海八方的朋友,你在这里多住几天无妨,你是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我徒弟的?”   莎曼彤从温逸蓝的口中得知了于凤长的手段,因见两人私下竟有来往,心中不免担心徒弟会被带入邪门歪道,故有此一问。于凤长不知莎曼彤的心思,所以也不做掩饰,如实答道:“我与温兄有一局未完之棋,今日前来只望能分出胜负,了结心愿。”   温逸蓝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莎曼彤,果不其然发现她两眼放光。原来莎曼彤最喜围棋却棋臭如篓,再加上她争强好胜最不喜输人,故蓬莱众人莫不避之如蛇蝎,均推脱不敢与其对弈。莎曼彤闻言心神舒畅,看于凤长瞬间顺眼了许多,笑道:“徒弟三岁便随我下棋,尽得吾之真传,不知我徒弟的棋艺你是否满意?今夜偶遇也算缘分,不如你陪我下一局,让我看看你棋力如何,够不够资格当我徒弟的对手。”   于凤长不知其中缘由,见莎曼彤一代掌门竟能放下身段指点自己,心中喜悦欣然答应。于是三人回到房间,收好棋子重新开局。两人一直下到三更,方才排棋数目,于凤长低头道:“我输了半子,前辈果然高明。”   莎曼彤心中得意,还欲再来一局,温逸蓝劝道:“师父,于兄赶到蓬莱已是疲惫,不如让他早些休息。”   莎曼彤打开窗户看了外面的光景,这才发现已至深夜,月明星稀,点头道:“也是,睡太晚了对身体不好,我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两人目送莎曼彤离开,各自收拾睡下,温逸蓝正躺在床上思考蒙面人之事,忽听对面传来翻身的动静,知道于凤长也未入睡,便出声问道:“怎样,师父棋力如何?”   于凤长擦去额头冷汗,闭着双眼含笑道:“这一局,实乃于凤长人生中输得最累的一次。” 第四十一章 忽来危机 过了几日,温逸蓝与于凤长赏尽蓬莱美景,养足精神再开棋局。只见双方入腹争地、黑白方圆定输赢,直下到夕阳西落,于凤长见自己赢了三目,不由笑道:“这次是我赢了,现在大家各为三胜,只能算是平局。我来蓬莱本意为一决胜负,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   温逸蓝收起棋子,“胜负乃兵家常事,于兄若是喜欢下棋,有空来找我便是。蓬莱弟子大多痴迷剑术专研道法,喜欢四艺又精通此道者并不多,单论棋力,我在蓬莱弟子中鲜有敌手,能遇见于兄也算是一桩幸事。”   温逸蓝本想继续带他游览蓬莱,不想于凤长心中记挂楼兰大典之事,此行又已达成目的分出胜负,便借故托词离开。温逸蓝见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再相劝,“我正巧有事去稻香村,你我不如同行一起下山。”   于是两人闲庭信步,并肩而行到丹崖山脚下不远的稻香村,温逸蓝来到一家简陋的小店旁购买糕点,糕点正在炉子里还未出锅,店家见是常客,笑道:“还请温道长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了。”   “你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买几块糕?蓬莱的美食也算色味俱佳,不知这糕点有何独到之处?”   温逸蓝叹气道:“师父想吃,我只能来当跑腿的了,还好这里离蓬莱也不算太远。至于有何吸引人的地方,你只能问师父了,据说她老人家吃了十六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吃吐了,这些年从未有胆再尝一口,它留在我记忆中的特点,唯有甜而已。”   两人正说笑着,店家将装着点心的布袋递了过来,温逸蓝正要伸手接过,忽听身后一阵嘈杂,扭头看去,只见街上人群涌散,一人骑马跑在最前,众人策马追在后面,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温逸蓝见打头那人身穿蓬莱道服、神色慌张身负血伤,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于凤长接过店家手里的布袋,觉得此事有趣也跟了过去。众人策马飞奔,不多时便跑出了村子,于凤长见身旁再无外人,温逸蓝又跑到最前不见踪影,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向跑在最后的人扔了过去!那人毫无防备,只觉忽然有一块硬物打在腰上,奇痛无比,坠下马来,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便被于凤长一脚踩翻在地。地上之人惊慌失措,于凤长却是神态悠闲,取出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追杀蓬莱弟子,说出来让我解解闷。呸,真甜,不知女人怎么都喜欢吃这种东西。”   那人犹欲做垂死挣扎,不想于凤长的脚力如磐石之固,那人死活挣脱不出,张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问我!我可是青萍山庄的人,你若识趣,便赶紧把脚拿开,我饶你不死!”   于凤长加大了脚下力度,笑道:“你信不信我一脚踩死你?四下无人,我杀了你也死无对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那人只觉得肠子都要被踩了出来,只得求饶起来,于凤长系好布袋挂在腰上,喝道:“少废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痛得冷汗直流,说得断断续续,左右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凤长不耐烦起来,松开脚道:“把事情问清楚,我去去就来。”   于凤长说完便向众人消失的地方追去,那人还以为逃过一劫,因见于凤长背对自己,冷笑一声拔出宝剑砍了过去,不想被身后一人攥住手腕拎了起来。那人心中战栗,扭头看向扭住自己脖子的人,正是于凤长的随身护卫黑岩!于凤长神色如常,继续悠闲地向前走去,只留下一句“好好盘问”便离开了。   温逸蓝轻功卓越,脚速快如雷霆轻如飘云,在树枝之间飞速穿行,不多时便追上了最前的一众人。温逸蓝拔出腰后的月落霜华,轻奏枯木逢春之曲,道路两旁干枯的树枝忽然催发生长,如群蛇交缠在一起挡住道路,足有墙高!众人见眼前的场景奇异,不由惊慌失措起来,纷纷停下马匹停驻不前。打头那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不知路遇何方神圣,正欲发问,便见一蓝衣少年落在树枝之上,出现在众人眼前。   蓬莱弟子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发现竟是师兄出手相助,不由感激万分,停下马来正欲答谢,便听温逸蓝道:“师弟,你先回去抱扎伤口,这里交给我处理便是。还有,通知上面带人下来,好带这群人回去盘问清楚。”   蓬莱弟子点头策马飞奔离开,众人见目标逃走,来者神态自若,独自一人留下,毫无恐惧之色。温逸蓝见众人杀气腾腾地拔出刀剑,虽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仍不忘劝道:“不知师弟为何冒犯几位,还请几位以和为贵,随我到蓬莱一坐,大家解开误会。”   首领招呼身后众人道:“抓住这小子,要活的,这样我们也好和蓬莱谈判!要是被庄主知道我们把事情搞砸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首领发话,众人打起精神扑杀过去,温逸蓝在刀光剑影中左右闪躲,轻巧地避过众人,众人见他只是躲闪并不出手,气焰越发嚣张,还想再战,不想忽然失去力气,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原来温逸蓝在闪躲的同时,手速如飞轻如蝴蝶,定住每个人的穴道,再加上舒眠曲的威力,众人自然倒在地上爬不起身来。温逸蓝站在原地等了不久,便看到数位蓬莱弟子赶来,于是收起笛子吩咐道:“将这些人带回去,交给掌门处置。”   蓬莱弟子将歹徒一一捆绑,押着回去受审,温逸蓝见万事妥当正欲随众人离开,忽见于凤长从远处走来,脚步悠闲。温逸蓝还当他好奇发生何事,心中正想着如何解释,便听于凤长笑道:“忘了这个东西,你算是白来一趟了。”   于凤长递来一个布袋,温逸蓝这才反应过来,收好谢道:“多谢于兄,蓬莱碰到些棘手的事情,我要回去启禀掌门,所以不再送你了。”   两人分别后,于凤长站在树下看着温逸蓝的身影渐渐消失,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事情来没?”   黑岩从树后走了出来,“回禀主人,此事与青萍山庄有关,他说得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   “什么人?出来!”黑岩还未说完,于凤长便大喝一声,同时将宝剑向树林深处掷向! 第四十二章 妖界 只见一人接住宝剑走出树林的阴影,脸戴血纹面具,身着黑色杀手服。于凤长虽看不到她的面容,却又似曾相识,皱眉问道:“是姐姐派来的人?”   黑衣女子点头,恭敬地双手奉回宝剑,“属下鬼哭颜,有事找少爷商议,还请少爷随我去一个地方。”   ——连声音也很熟悉。   黑岩跟在于凤长身边许久,自然熟悉幽兰谷的人事,但对此人未有丝毫印象。因料定谷主不会派新弟子来找少爷,黑岩自然怀疑起她的身份,喝问道:“你归属于何处,怎么我从没有见过你?”   于凤长冷漠看了鬼哭颜一眼,伸手制止黑岩说下去,“没关系,她应该是姐姐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鬼哭颜只是回了一句“此事怪异,我们边走边说”,便拍手唤来三匹骏马,三人各骑骏马飞驰在枯萎衰败的树林之中,于凤长跟在鬼哭颜身后,看着她飞驰的背影,仿佛回到了曾经追逐的日子,不愿面对的现实,令他渐渐皱紧了眉头。   “谷主最近接手青萍山庄的事情,少爷应该知道,我受谷主之命,去青萍山庄要他们是否归顺的回答,原来的副庄主已取代庄主之位,同意臣服九天神教,但是在那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话说温逸蓝回到蓬莱,正欲去看望受伤的师弟,也好问明发生何事,便见莎曼彤迎面走来,温逸蓝将装着糕点的布袋递了过去,行礼道:“师父,这是你喜欢吃的玫瑰糕。幸好师父有派我下山,否则那位负伤而归的师弟,可就真的回不来了。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还活着,他这次可是带了一个大麻烦回来。玫瑰糕啊……哎,现在这种危急时刻,哪儿有闲情吃这个?”莎曼彤神色疲惫,连连叹气,温逸蓝闻言正想收回手,不想莎曼彤一把躲过布袋,打开袋子随手往嘴里扔了几块,“徒儿,你随我去见三大长老。”   温逸蓝闻言不由惊讶,三大长老在蓬莱地位崇高颇有权势,莎曼彤性格果断刚绝、做事雷厉风行,当上掌门后从不屑听从三大长老的指示,但今日却要前去请示,恐怕事出有因。温逸蓝熟知蓬莱戒律,心内已知一二,询问道:“难不成师弟受伤的事情,和人间之外的七界有关?”   “没错,蓬莱戒律第二百三十六条,凡是涉及到其他六界的事务,必须有三大长老仔细商议后方可决断,以免引起七界的纠纷。我不过挂名掌门,还没这么大的权力,管这么大的事。”   两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位于蓬莱最后方的三清宫,此地戒备森严、非普通弟子可以擅入,温逸蓝出生至今,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只见阶梯宽广,白玉盘龙柱高可通天连绵延伸,道路的尽头掩埋在缭绕的云雾之中,温逸蓝置身其中如入天仙宝境。两人一直走到云雾退散之地,方才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往事不断闪过脑海,莎曼彤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堪,两人走入宫殿之内,穿过三宝门,来到三位长老居住的天尊宝殿。三位长老正在研读史料,见到稀客不由笑道:“许久不见,不知掌门前来所为何事?”   莎曼彤倒是很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正欲开口,忽见温逸蓝低头傻站在一旁,招呼道:“这是吾徒温逸蓝,徒儿过来坐,见过三位长老。”   三位长老含笑点头,温逸蓝急忙行礼坐下,莎曼彤道:“我来这里,是有事请三位长老决议,此事颇为棘手,我一人恐难堪大任。一位弟子在外游历,偶然碰到了暗之缝隙,那弟子害怕妖魔出来祸害世人,便欲作法封锁隧道,不想那隧道中竟然爬出来一个女妖。遇到此等突发事件,那弟子错愕之间不知如何处置,不想青萍山庄的人碰巧路过,因垂涎女妖的美貌便欲抢回去,于是双方起了冲突。那弟子道行浅薄不敌对方人多势众,身负重伤,幸好拼死逃了回来。”   三位长老闻言对视一眼,大长老道:“原来如此,事情我们大概已经了解,不过在掌门问我们的意见之前,我们也想听听掌门的意见,不知掌门觉得如何处置此事,方才妥当?”   莎曼彤干脆回道:“从青萍山庄救出女妖,然后将她送回妖界、封锁隧道。我的决定说来简单,只是……”   大长老摇头打断道:“掌门智周万物,只是见识终究差了一等。暗之缝隙为何会出现,女妖为何会平白无故来到人间,难不成掌门以为这是巧合?”   莎曼彤一经提点便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长老的意思是,那女妖来到人间不是偶然,而是出自她自己的行为和目的?”   大长老点头道:“自七界大战之后,暗之缝隙虽偶有出现,但终究只是少数,非凡人可以遇见。暗之缝隙的产生,更多的原因是那些亡命之徒,为了躲避滔天大罪,所以冒着违反天条自招恶果的风险,强行打开暗之缝隙逃到别处。”   莎曼彤沉思道:“若女妖真如长老所说,是大奸大恶之辈,不知三位长老要如何处置?”   大长老笑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不急。除了那位弟子说出来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位弟子现在正卧病在床,已将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我也都转达给三位长老。至于其它的情况,只能派人过去看一趟了,只是此事重大,我一怕伤到弟子性命,二怕弟子鲁莽坏了大事。”   大长老扭头看向温逸蓝,“掌门肯带这位徒弟前来,看来他应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温逸蓝,你先去青萍山庄探查情况,发生什么状况速速回报我等,此事事关两界安危大意不得,我们需仔细研究。”   “徒儿知道了,我这就前去,我定会小心行事,还请三位长老和师父放心。”莎曼彤见温逸蓝欲起身离开,伸手化出火犬,吩咐道:“徒弟,你带着这只火犬前去,联络也可方便些。” 第四十四章 被掩盖的山庄 “女人?”于凤长听了鬼哭颜的描述,皱眉问道:“那女子有何诡异之处?”   广袤的树林延绵至深,三人策马狂奔,小路上只留下飞扬的沙尘,鬼哭颜回道:“那时庄主已经同意拜入九天神教,我正要回去禀明谷主,忽见一群人喧嚣而回。那群人簇拥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非常诡异,全身青绿,皮肤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我与她远远对视一眼,不想其双眼如深渊一般,我险些被迷了神智。”   于凤长回想起在稻香村的事情,点头道:“难不成此事和刚才的蓬莱弟子有关?”   黑岩回道:“我刚才处理的那人,告诉我他们抓到了一位美女,但是被一位蓬莱弟子出言阻拦,说此女来自妖界,绝非寻常百姓可以接触。但是他们的老大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不仅决定将那妖女带回献给庄主,还打伤了蓬莱弟子。”   于凤长笑道:“原来如此,必是他们怕蓬莱知道此事招来麻烦,所以想杀人灭口,不想还是被蓬莱弟子给逃了,这下麻烦更大了。这么说来,那女妖现在应该正在庄主的床上,美事一桩啊,鬼哭颜你何故来找我?”   鬼哭颜道:“若事情如此简单,我也不会来叨扰少爷。我当时受命来到青萍山庄,谷主在离开时特意嘱咐我,青萍山庄大势已定,若有变故就去请少爷决策。山庄已到,还请少爷看脚下。”   三人一直来到山崖之上,方才勒马停下,马蹄踢起的小石子跌下悬崖,于凤长看着脚下的景色,与平时所见大相径庭,不由惊住!只见青萍山庄已被一颗巨树包围遮掩,再不见往日的热闹与喧哗,不见人影不闻人声,月轮星空之下,仿佛已成一座死人之城!   此时虽已至深夜,但那巨树通体青蓝,枝叶繁茂,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辉,偶有残枝碎叶如萤火点点落下,于凤长见状奇道:“此树流光溢彩,绝非凡物,难不成是那妖女变得?”   鬼哭颜解释道:“我一时好奇,便潜入庄主的房间,发现庄主正与女妖同处一室。女妖掏出一颗种子,撒娇哄骗庄主吃下。不久之后,庄主正要推倒女妖行云雨之事,忽然双眼怒睁、表情狰狞,无数的枝叶从庄主的身体里伸展出来,不断吞噬众人成长壮大。幸好我逃得快,否则也就成了这棵树的养料了,我去找少爷时这棵树还小,不想回来时就围住了整个山庄。”   于凤长奇道:“下面恐怕已经变成一座死城了吧?我下去稍作查看,马上就会回来,你们两人武艺平平,留在这里,不要来碍事。”   “此事危险怪异,还请少爷莫要鲁莽行事。”鬼哭颜闻言挡住于凤长的去路,黑岩也急忙附和鬼哭颜的说辞,于凤长闻言也有些犹豫,正要说话,忽听远处传来轰天巨响,扭头望去,只见火犬脚踩风雷呼啸而过,直飞到巨树的周围方才缓缓落下。于凤长借着月色看清火犬背上之人,皱眉道:“原来是温逸蓝。他敢进去,我为什么不敢?鬼哭颜,退下!”   鬼哭颜只得闪到一旁,于凤长轻身飞下悬崖,追着火犬的方向而去。温逸蓝坐着火犬飞离蓬莱,飞了不久,忽然远远看到一片幽蓝,心中大奇:这里应该就是青萍山庄了,只是为何被一片莫名的光芒笼罩?   此时天色已深月上枝头,温逸蓝命火犬降下,落到巨树的边缘,巨树之中并无人声却有活人的气息,溪水流动的声响夹杂着蝉鸣飘来,为朦胧静谧的景色添加了一丝恐怖。温逸蓝以前曾经路过青萍山庄,记得那里白墙青瓦,树木繁茂,绝非今日所见到的诡异景象,不由拍拍火犬的脑袋道:“你将这里的情况禀明师父和众位长老,我进去看看。”   火犬点头转身飞离,温逸蓝望着火犬消失不见,正要走入其中,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温逸蓝心下一惊急忙拔剑应敌,剑锋直指来者眉心!于凤长并不闪躲,只是站在原地摊开双手,表明自己并无恶意,温逸蓝借着月色看清对方的样貌,惊讶道:“于凤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凤长笑道:“我离开蓬莱后准备回天赐山庄,忽然得到消息,说青萍山庄的副庄主升为庄主,我和他关系甚好自然要来庆贺。只是没想到,来到这里以后,发现山庄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温兄似是有备而来,可曾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温逸蓝收剑道:“我只知道青萍山庄关押了一位女妖,不知这里为何会变成这样,但看这里的情况,想必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此事与妖界恐有关联,蓬莱自会派人前来处理,于兄最好远离这颗古怪的巨树,以免伤到自己。”   “四大山庄同气连枝,青萍山庄莫名被一颗巨树取代,我怎能袖手旁观?我观温兄也不过一人,不如我们结伴而行查明真相,不论进退也有个照应。”   温逸蓝虽不知于凤长武艺如何,但想必不会在自己之下,又观他面无惧色成竹在胸,于是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只是女妖的情况,连蓬莱的长老都尚未有定论,我们更要谨慎行事,若是遇到危险大家以退优先。”   于凤长点头答应,两人拔出宝剑,一前一后走入茂密的树林,树枝如水桶粗壮,两人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前行数百米后,忽然看见一颗巨大的果实挂在眼前,两人对视一眼,奇道:“这是什么?”   一个护卫打扮的人闭着双眼,被包裹在巨大的透明果实里,温逸蓝用力拍打果实,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因见护卫虽有心跳却无法唤醒,不由暗自思考对策,于凤长道:“此人还有呼吸,我们合力救他出来,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于凤长说完一剑插入果实,粘液顺着剑锋流下,无数陌生的画面冲击到他的脑海之中!温逸蓝见于凤长脸色瞬间发白、松开宝剑后退几步摔到,急忙过去扶住他询问发生何事,于凤长捂住额头道:“一股强大的恶意顺着宝剑扑面压来,我一时没有防备着了道,不过我还承受得住,你不用担心。”   温逸蓝闻言沉思道:“恶意?我听师父说过,妖界有些怪物并不伤人,却可以摧毁人的意志,难不成是被我们遇到了?看果实里的人并无外伤,却昏睡不醒,想来应是如此。此人性命无忧,不过凡人之身,若是强行将他救出,也许会伤到他的记忆或是神智,不如我们继续前行,找到这颗巨树的根源再说。”   两人正在商量是否继续深入,不想一道黑影出现在两人身后,拍手笑道:“聪明。” 第四十五章 如梦似幻 两人一时放松警惕,不想敌人忽然出现,急忙转身拔剑应敌!只见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服装怪异,虽有人身却是豹耳牛尾、脚似虎爪,脸上挂着笑容,只是不知是嘲笑还是赞赏。温逸蓝感受不到他的杀气,亦感受不到他的善意,脱口问道:“你是谁,为何来此?”   男子靠在树干上神态悠闲,冲两人勾勾手指,于凤长见敌人表面虽一派轻蔑,却感受不到强敌的气势,暗笑不过虚张声势,呸道:“不必和妖怪废话,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一切的事情自然就解决了!”   温逸蓝虽心中疑惑,不想于凤长已经冲了过去,他正要上前助阵,身后忽然杀来两颗巨大的果实,宛如鳄鱼之嘴,张合的瞬间便将两人吞入其中!男子看着两人挣扎几下便失去神智陷入沉睡,走过去将手放在果实上轻轻抚摸,含笑道:“晚安,祝你们有个好梦。”   温逸蓝身轻如云,浮空飘荡在黑暗之中,迷离的神志顺着未知的方向飘远流逝,他虽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但是这种可以放下一切负担的感觉,使他非常轻松。温逸蓝闭上双眼正要睡去,忽然感到有人来到自己的身旁,拍打着自己的肩膀,她的声音带着春天的温暖,轻柔地飘入耳朵里,“蓝儿,蓝儿,你醒醒。”   “是谁在叫我?”在温逸蓝的印象中,有过严厉的训斥、有过欢快的呼唤,却从未有过如此的温暖和柔情,将自己感情中缺失的那一块漏洞,填补起来。温逸蓝缓缓张开眼睛,入眼便是刺目的阳光穿透枝叶,照射在自己的脸上。温逸蓝发现自己躺在绿荫之下,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姿秀美,一身淡黄轻纱,手持青绿色的小竹棍,容貌被明媚的阳光所遮挡,飘渺似幻。   “不要再睡了,说好今天必须学完长风破浪的所有招式,不许你再撒娇耍赖,你若再不起来练习武功,我可就要打你了。”   温逸蓝虽未看清她的脸,但却知道自己从未见过此人,站起身来问道:“你是谁?”   女子闻言双手捧起温逸蓝的脸,尽得暖春之俏丽与清秋之素雅的容貌,清晰地倒映在温逸蓝的眼瞳中,“怎么一觉睡成傻子了,我是你娘——温婉啊!”   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名字,被自己无数次缅怀在心的人,忽然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令温逸蓝大惊失色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温婉伸指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脑门,佯怒道:“你这个死孩子!不过是逼你习武而已,怎么能咒为娘死了呢?不许再废话了,给我好好练功!”   温婉将宝剑塞到温逸蓝的怀中,手持小竹棍逼他练起武来,温逸蓝在她的督促下,一招一式比划起来,剑锋反射着阳光划过空气,清风刮过草地簌簌作响,树叶飘散,一切如同平常一样,却没有真实的感觉。而且这套武功,他仿佛在哪里学过?   时间停泄不前,仿佛一切陷入胶着,温逸蓝逐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如何进退。   远处的山丘一片青绿,亮得晃眼亮得夺目,山丘上缓缓走来两人,高声呼喊着温逸蓝的名字。温逸蓝被两人吸引了注意,停下宝剑看向远处,温婉见他发愣的样子非常可笑,嗤笑起来,拉住温逸蓝的手向远处的山丘走去,“那是你爹和江离,你不要说连他们也忘了。我们快点过去,要是让你爹等久了,他又要骂你了。记住,刚才的话可不要和你爹说,他的脾气可没有我这么好。”   温婉拉着温逸蓝前行,却因为走得太快而松开两人紧握的双手,温逸蓝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停下来站稳,前面不断晃动的影子令他昏眩,渐离渐远。   有爹,有娘,有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没有害死过别人,也不曾受到过歧视与排挤,曾经的一切化为云烟散去。   这就是……他所祈求的生活。   温逸蓝正欲追上远去的温婉,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划破空气,不仅尖锐,还夹杂着扭曲,仿佛噩梦一般,唤醒他的神志。温逸蓝转身看向背后,刚才的树荫下,少女的身影出现随后消失,仿佛短短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温婉不见温逸蓝跟上,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才发现他站在原地,不由伸手招呼道:“蓝儿,你快过来啊,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我不会过去的。”温逸蓝转过身,看着温婉变得惊讶的脸,“那里不属于我,我要回去。”   温婉眼神哀伤,伸手便要摸温逸蓝的脸,“你要回到哪里?”   温逸蓝向前伸出一指,指尖发出的光亮逐渐扩散,绽放万道光芒冲向四面八方,温婉的身影被笼罩其中消失不见,四周的景色如琉璃碎裂破散,只剩一片黑暗!随后,黑色的迷雾渐渐褪去,眼前的景色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巨树之中,男子身姿挺拔站在树枝之上,因见果实中的两人紧闭双眼睡得很熟,他们的力量也逐渐被巨树吸收,便准备离开。不想一颗果实忽然碎裂炸开,温逸蓝从中掉了出来,栽跪在树枝上,男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惊讶道:“不过凡人而已,这……怎么可能?”   温逸蓝呼吸急促,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果实粘液,平稳气息道:“妖界有一种怪物,以吞食人的噩梦为生,其名梦貘,我没有说错吧?”   男子见温逸蓝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有所隐瞒,点头道:“吾名梦貘羽,乃是妖界梦貘族的王,人间流传着很多梦貘族的传说,你能看出我的身份,我并不惊讶。我只是好奇一点,此树由梦貘之泪吸收人类的噩梦而成,威力无穷,从未有人能够挣脱梦境、恢复自我,为何你却能破茧而出?”   温逸蓝感觉到流失的力量逐渐恢复,剑指梦貘羽道:“假的终究是假的,人生如果能像自己所幻想的一样美好,才不真实。”   那个梦很美丽,却不曾属于我。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将我从虚假的美丽中唤醒。而你的声音传达到我这里,是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莫茶…… 第五十五章 所谓机缘 所谓注定 梦貘羽见对方杀气腾腾,却并无动手的意思,苦笑道:“我能看到你的噩梦,你一直徘徊其中不得解脱,如果你真能像自己所说的那般潇洒、看破尘世,又为何会放不下?你在噩梦中踌躇不前,我帮你把它吃掉,难道不好吗?”   “你不是人类,自然不会了解我的感情,无论那是多么痛苦的回忆,我也不想忘记他们,哪怕只是噩梦……”   能见到你就好。   蓝衣少年的意志强烈,带着他的杀气扑面过来,令梦貘羽低下了头。温逸蓝见此妖仅是吞噬噩梦,并无伤害人类的意思,开口劝道:“梦貘羽,你本不属于人间,不如我送你回去,这样对大家都好,收起你的噩梦之泪吧!”   梦貘羽虽无意动武,却不愿离开,语气坚定,就如同眼前的少年一样,“我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为什么?”   “回到妖界,我只有死路一条,我要留在这里吞噬人类的噩梦,待我积攒足够的力量,我才能回去,达成自己的愿望。”   温逸蓝见梦貘羽执意妄为不听劝告,皱眉道:“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说抱歉了,没有谁的梦境理所应当被拿走,除非他自己愿意舍弃。梦貘羽,我不能让你再胡作非为下去,作为蓬莱弟子,我必需送你回去,如果你执意不肯那我只能诉诸武力了。”   梦貘羽见温逸蓝放言一战,笑道:“阻止我吗?这根本和你毫无关系啊!只待黎明,这棵树便可收集所有人的噩梦,化为我的力量,那时我将重回妖界,达成所愿!在那之前,我不想被人打扰。你看后面,你的朋友已经入梦,你猜他梦到了什么?我虽不杀人,但是我已将噩梦加重十倍,不知他承受得住吗?”   梦貘羽说完,与树木融为一体消失不见,温逸蓝见包裹着于凤长的果实,光芒耀眼、光芒流动明显加快,于凤长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压抑痛苦,温逸蓝皱眉道:“糟糕,即使是精神上的攻击和压力,也可使人陷入永恒的沉睡不再醒来,不管怎样,先救出他来再说。”   温逸蓝一剑插入果实,未知的画面顺着宝剑的接触,冲击着他的感官!仿佛亲身经历过的分别、抉择与不甘,令温逸蓝倍感压抑,他咬紧牙关将剑身继续推入。被逼上悬崖的少年,侥幸逃过一劫,却被无数的人追查着下落。少年无路可退,终是毫不犹豫,钻入烤火的人群,扑在火堆之上!火星飘然而上化为灰烬,烈火熊熊而起,灼烧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少年在烈焰中死亡,在烈焰中重生。如野兽般的哀鸣,响彻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我要活下去,总有一天,定要杀你报仇!   不同的经历,相似的意志,同样存在于内心最深处的呐喊,震撼着温逸蓝的每一条神经,险些令他丧失神智!温逸蓝将手伸入宝剑劈开的缝隙,拉住于凤长的手腕,强烈求生的意志,顺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传达给温逸蓝!温逸蓝将于凤长从果实中拽了出来,不想他撞到温逸蓝的身上,两人重心不稳,摔下树去,倒在冰冷的土地之上!于凤长躺在地上,鼻间焦糊、烘烤人肉的味道,已被泥土和芳草的清新所取代,背上接触到冰凉的感觉,令他回过神来。于凤长微微睁开眼睛,曾经的烈火渐渐散去,恢复四周幽蓝的景色。于凤长恢复神智,坐起身靠着树枝休息。   ——那是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噩梦,我在梦中祈祷,希望有谁来握住我的手,带我离开。而现在,永无止境的噩梦,终于停止了。   温逸蓝走到于凤长的身旁,关心道:“你没事吧?”   “身体倒无大碍,只是好像还有一个梦没有做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敌当前我竟能睡着?这要是碰到穷凶极恶之徒,我早就没命了。”   于凤长疲惫的神态与话语,令温逸蓝想起刚才梦貘羽的话,他解下水囊递给于凤长,说道:“我们遇见了梦貘,此妖可吞噬人的噩梦,或将噩梦加倍还与人类。这棵树是梦貘之泪结成,威力更甚。我们不小心中了梦貘羽的圈套,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温逸蓝见于凤长脱离困境,虽有心继续前行追查梦貘羽,却又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这里,正在犹豫时,忽听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于凤长听那人脚步熟悉,唤道:“黑岩,我在这里。”   黑岩循着声音而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急忙过去查看于凤长的伤势。于凤长见温逸蓝看着枝叶深处若有所思,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不想我跟着你反倒拖了后腿,我在这里休息片刻,温兄你继续去追查梦貘吧!”   温逸蓝点头道:“对方乃是梦貘族之王,不过梦貘族天生弱小,只要能够不被梦境迷惑,我一人足矣。于兄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一人前去应该没有问题,你在此好好休养。”   于凤长点头目送温逸蓝离开,黑岩见他虽无大伤却是身体虚弱,而温逸蓝却毫发无伤。黑岩跟随在于凤长身旁多年,自然清楚他的性格,于是在一旁沉默不语,不敢询问发生何事。两人默默无言许久,忽听于凤长道:“我听说楚家曾经遇到过一只梦貘,不想今日我们也遇上了,可惜我一时大意,被温逸蓝抢了先。”   黑岩听于凤长的话中似有可惜的意思,问道:“梦貘之玉价值连城,梦貘之泪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乃无价之宝,难不成主人想要?”   于凤长恢复了些力气,站起身看着远处消失的身影,“我虽想要,只是现在精神虚弱,又有温逸蓝在前、蓬莱长老在后,恐怕这梦貘非我能得。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留下观看青萍山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子。”   黑岩低头不敢多言,虽然他颇为好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令主人改变态度。四周归于平静和安宁,于凤长坐在地上望着满天枝叶的辉光,他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温逸蓝竟能知道他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那是于凤长最想忘记、不为人所知的过去。   于凤长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低头闭上双眼,嘴角微微翘起。   命运真是奇妙,温逸蓝,未来的我们,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 第五十六章 也许相似 温逸蓝穿行在繁杂的枝叶中,不多时便来到巨树之根,梦貘羽正站在那里安静等待最后的结果,见他追到这里不由愣住,心中虽感意外,还是笑道:“你来了。”   “没错,我来阻止你。”   梦貘羽道:“你和他的过去,都通过这棵树传达到了我的脑海中,我能看到、感觉到,你们被温暖的环境和人们所包围,却不能放下过去,不能掩盖内心的孤单。你们对过去和未来同样执着无悔,却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很有趣。”   温逸蓝拔剑回道:“我们的未来和抉择,不牢阁下操心,我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只要你收回梦貘之泪,离开人间回到妖界,我绝不为难你。”   梦貘羽并不回答温逸蓝的话,只是站在原地,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会走上不同的道路,是因为你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你压抑着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你内心深藏的欲望,我来为你释放,你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梦貘羽将手放在枝叶上,树枝感受到主人的命令,瞬间伸长杀向温逸蓝!温逸蓝一剑破开所有枝叶,满脸怒色,喝道:“妖言惑众!梦貘羽,你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吗!我和你再无话可说,拔剑吧!”   话音未落,温逸蓝举剑杀来,梦貘羽拔出宝剑挡住对方的杀招,两人怒目而视,只听梦貘羽笑道:“本以为相同的我们,会有一点惺惺相惜,真可惜。”   万条树枝交缠在一起,通体晶莹透亮,在梦貘羽的指挥下,瞬间飘散出幽蓝之气。温逸蓝见四周烟气缭绕,急忙屏息退后,他虽不知那气体有何害处,还是躲远为妙,梦貘羽见状笑道:“只要能撑到天亮,被困在梦貘之树中的人的力量,都将为我所有,你可以一直躲在那里。”   温逸蓝取出风咒,将咒符吹向梦貘羽,只见周围狂风大起,吹散了那些幽蓝色的烟雾。温逸蓝借助风力举剑杀去,两人对拼数剑,梦貘羽虽胜在刀锋苍劲有力,却终不敌辰辉剑快如流星!梦貘羽被一剑逼退数尺,因见温逸蓝实力不凡,笑道:“你的武功在人类之中已算不凡,可惜地利在我这边。”   话音未落,枝叶忽然粗壮数倍,在温逸蓝的身边纠缠交错,从四面八方扑杀过来,温逸蓝无处可躲,被围困其中不得解脱!梦貘羽见枝叶将温逸蓝掩埋,冷笑一声道:“我本无意杀你,是你自寻死路,又怨得了谁?”   梦貘羽正等着枝叶压碎温逸蓝的身体,忽听曲子悠扬而起,不知从何处传来。其声轻柔如月下溪水,其色动感,饶是草木无心,亦被这歌曲感染神志,纷纷退下。   枝叶缓缓退散,只见温逸蓝身姿清秀玉树临风,站在树枝之上、明月之中,一双薄唇轻奏月落霜华,“妖魔于人间作恶,何谈地利?这些妖物可以控制他人的神志,自己的意志却异常薄弱,连一首曲子的威力也抵抗不住,谈何威力!可笑!”   梦貘羽见状皱眉,心知遇见强敌大意不得,于是双掌隔空相对口念咒语,幽蓝色的树枝如泉水不断喷涌,化出琉璃斩来到梦貘羽的手中。琉璃斩剑锋锐利,梦貘羽冷笑一声扑杀而来,剑光在温逸蓝身边飞舞闪耀。温逸蓝手持辰辉剑从容应对,剑锋伤不到温逸蓝丝毫,只是削落无数碎叶,随着剑气的流向飞舞在两人身边!   剑锋的对抗,辰辉剑终是不敌对方的勇猛,被弹飞出去落空而坠,插到树枝之上!琉璃斩直劈温逸蓝面门,欲取对方性命,不想被月落霜华挡住去路!两人同时发力,两股力量在武器的交界处相互撞击,两人竟同时被震退数步!   梦貘羽还未站稳,温逸蓝早已借力反冲而来,招式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如苍茫大海卷起惊涛骇浪,两人刀剑相抗掌风相接,梦貘羽身处下风被震飞出去,因见温逸蓝瞬间杀至眼前,梦貘羽倒挂悬空举剑直劈树枝!随着他的不断后退,树枝瞬间劈成两叉,幸好温逸蓝反应敏捷,两脚压在树枝之上!梦貘羽脚踩树枝借力反击过来,温逸蓝急忙飞身离开,琉璃斩正巧杀来,不想被两叉树枝合二为一、狠狠夹住!   温逸蓝悬在空中,一手支住梦貘羽的肩膀翻身后退,脱离险境!梦貘羽抽回琉璃斩,两人的剑锋再次撞击!梦貘羽的套路温逸蓝早已熟悉,于是故意露出空隙引他过来!梦貘羽只当温逸蓝一时大意,运起全部力气狠狠向对方的漏洞劈下,不想温逸蓝侧身躲过,同时一掌空山凝云擦着琉璃斩的剑刃而去,力量浑厚,直中梦貘羽的胸膛!梦貘羽身中一掌后退几步,一脚踩空摔下树枝,琉璃斩脱手飞出摔落到枝上!梦貘羽抓住树枝悬在空中,擦去嘴角鲜血,身体随着树枝上下摇晃,“可恶,你为何要阻止我!”   温逸蓝拔起插在枝上的辰辉剑,收剑道:“你执念太过,已走入魔道,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阻止你。”   梦貘羽正要张口大骂,不想温逸蓝走过来单膝跪下,将手伸向梦貘羽的方向。梦貘羽见温逸蓝并未乘胜追击,还对敌人伸出援手,惊讶道:“你不杀我?”   温逸蓝摇头道:“我从未想杀你,我的任务只是让你离开人间,回到你原来的地方。青萍山庄的人虽然丢失了自己的梦境,也被你夺走了力量,但是并未有性命之忧,在事态并未恶劣下去之前,我想放过你,你的回答呢?”   梦貘羽犹豫片刻,伸出手去握住对方伸来的援手,两人的手指接触的瞬间,曾经的记忆化为画面传达到温逸蓝的脑海中。温逸蓝心中一惊,因见梦貘羽对自己点头不语,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些,问道:“刚才的画面……是你的梦境?”   杀气如薄雾散去,枝叶轻柔,两人站在树枝之上,沐浴在温柔的月色之下,只听梦貘羽感慨道:“梦貘族分散在人间和妖界,以别人的梦境为食,他们性格温和而又胆怯。在两百年前大战结束后,七界相连的所有的隧道均被封锁,梦貘族全部回到妖界,从此与人间再无联系。小时候,我的能力在族中非常弱小,所以即使我身为王子,也难逃被其他小孩欺负的命运。那时没有人会帮助我,我只有靠自己力量反抗,可是最后的结果,只会招来更多的欺负。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偷偷跑到末影森林疏散心情,不想在森林里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缝隙。我心中好奇走过去查看,结果不小心被黑洞吞没,那时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第五十七章 命中注定会遇见的人 梦貘羽在黑暗中徘徊许久,却找不到出去的道路,心中暗自着急:这里一个妖怪都没有,难不成我会孤单地死在这里吗?父王、母后,那些平时欺负我的哥哥姐姐们,你们在哪里?   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梦貘羽终于放弃了希望,安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不想这时远处忽现一道光亮。梦貘羽惊喜万分,带着希望跑过去,拼命扒开那条缝隙爬了出来。梦貘羽正要欢呼自己终于回来了,不想入眼便是阳光普照,碧空如洗,草木苍翠,满眼的青绿令人心神舒畅。梦貘羽久居妖界,并未见过如此刺眼的阳光。不由好奇:这个地方我从没有见过,这里究竟是……   梦貘羽左右张望,这里的天空与大地,和黯然缥缈、被蓝绿色包围的妖界一点也不像。因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梦貘羽心中更加恐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声响。梦貘羽急忙躲在大树的后面,偷偷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在打骂一个少年,少年形单影薄又孤苦无援,只得抱着脑袋躲在树下承受一切,梦貘羽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却因害怕不敢上前帮忙,悄悄躲在树后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几位华服少年玩得累了,方才放下那人离开,梦貘羽见状松了一口气,不想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梦貘羽害怕他已成死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小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仰面躺在地上,睁大双眼望着天空,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关心的询问,便扭头查看,不想竟然看到了一个怪物。怪物不过成年男子的巴掌大,象鼻虎足、豹耳牛尾,身分黑白两色。小孩子爬起身,蹲在地上看着梦貘羽,摸着他的皮毛问道:“你长得好奇怪,是猪吗?”   梦貘羽年龄幼小,尚未有能力幻化人形,只能保持自己本来的面目。毕竟他也是见过猪的,听到这种质疑不由愤怒道:“你真没礼貌!我是梦貘,是能够吞食别人梦境的妖,你是谁?”   少年惊得目瞪口呆,“天啊,王宫里怎么会有妖怪?”   只有道法高强的妖才会保持人形,梦貘羽见他虽有人形却备受欺凌,心中同样觉得奇怪,双方正在大眼瞪小眼好奇对方的身份,忽听旁边传来吵杂的人声,少年急忙把他抱起来藏到怀中,悄声说道:“你是妖怪,被人发现可就惨了,你躲在我衣服里不要出来哦!”   梦貘羽短小细碎的毛皮贴在少年的肚皮上,人类温暖的体温令他的疲惫扩散到大脑与四肢,他渐渐闭上双眼迷迷糊糊陷入梦中。梦貘羽正睡得香甜,忽被人摇醒,睁开双眼便看到少年关心地问他:“你醒醒,喂,还没死吧?”   梦貘羽被摇得很不舒服,只得爬起身道:“你再摇下去,我就真死了……”   少年见他醒来,拍手庆幸道:“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了个伴,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喂,你是从哪里来的,人间的妖怪可是很少见的,你这么弱小,还敢闯入到人类的领地里,未免太莽撞了,你遇见的要不是我,现在肯定被杀了。”   梦貘羽闻言浑身一震,他曾听父王说过,人类渴求梦貘之玉,若是到了人间,梦貘必会死在人类的贪婪之下。少年看出梦貘羽的胆怯,笑着安慰道:“你怕什么,有我呢!我在这里虽无地位,但是保住你这么个小猪,还是没问题的。”   梦貘羽闻言舒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做猪好,他学着少年的姿势坐在地上,左右张望查看四周的环境。只见门窗破败,房间昏暗阳光稀薄。梦貘羽走出房子,发现四周房屋破旧、满地杂草,不由奇怪道:“这里好荒凉,就好像我们住的地方一样,跟刚才看到繁茂的风景完全不同,这里究竟是哪里啊?”   少年正端着盘子吃东西,听到梦貘羽的疑问,便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慷慨地将盘子里的食物分给他一半,感慨道:“这里是赵国的王宫,我虽是王子之身,但在这里也只是一个人质罢了,连父王都不在意我的生死,何况这里的人。”   梦貘羽听到少年的叹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少年忽然想起什么,笑着敲敲他的脑袋,问道:“你是妖怪,那就应该有法力,你可以帮我实现愿望吗?”   梦貘羽正抱着食物,啃得满嘴都是渣,闻言摇头道:“我们梦貘只能吞食别人梦境,你的梦想只能靠自己努力了,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闻言叹气,伸展四肢躺在地上,看着太阳归入地平线,曾经明朗的天空逐渐被深蓝与星光所取代,“我叫嬴政。”   梦貘羽问道:“你刚才说这里是王宫、而且你是王子,可我曾经听父王说过,人间以血统为尊,不像我们妖界弱肉强食推崇力量,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欺负你呢?”   嬴政笑道:“这是赵王宫,而我是秦王子,这个王宫并不属于我。我刚才说过,我是质子——也就是人质,现在神州大地战火延烧,七国群雄混战。因为秦国要与赵国联合抵抗强敌,所以我被当成人质关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两国破坏盟约,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也许父王将我送到这里,根本就没想过接我回去,我被扔在这里无人照管,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我。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忘了,那几个欺负我的王子,倒是经常老找我玩,哼。”   相同的境遇,令梦貘羽心生同情,他看着少年有些落寞和孤单的侧脸,问道:“你刚才说,希望我帮你实现愿望,你的愿望是离开这里吗?”   “才不是!我的愿望才没那么渺小。”嬴政大笑起来,张开双臂迎接清凉的夜风,仿佛在拥抱着浩瀚的星空,“我的愿望,就是这片星空下的土地,都将归入我的名下、受我支配,我的一言一行,都将被记录在历史中,受人敬仰、被人膜拜。”   梦貘羽看着嬴政黯淡的眼珠变得明亮,心神也受到感染,裂开嘴笑了起来,嬴政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笑道:“我知道。你只会和那些人一样嘲笑我,说我没用、骂我妄想。但是,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没人会知道,他们短视浅薄,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两人幕天席地,就这样躺在地上畅谈梦想,慢慢合上双眼昏睡过去,步入梦乡。直到嬴政细微的抽泣声,将梦貘羽从梦中吵醒。梦貘羽看着神色痛苦、深陷噩梦无法挣脱的嬴政,将嘴巴伸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只见噩梦化为一道金光,从嬴政的七窍中如烟飘出。那光芒如同金石一般耀眼,远胜白日里的阳光,神圣不可冒犯,照亮了每个角落,梦貘羽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耀眼的颜色,急忙将金光吸入嘴中,他看着嬴政舒展眉头睡得安稳,笑道:“你的噩梦已经被我吃掉了,这样你就可以睡得安稳些了。”   金光流入梦貘羽的嘴里,化为力量扩散到他的四肢,梦境却留在了梦貘羽的脑海中。梦貘羽趴在嬴政的手臂上,轻轻合上双眼,这个初夏的夜里,两个人都因为遇到彼此,不再孤单。梦貘羽看到了嬴政的梦境,才发现少年深藏在心中的愿望,原来和自己一样。   他并非希望君临天下,只是希望不再有人欺负他。 第五十八章 梦想的传承 两人相伴的日子,如桃花流逝随水而去,嬴政被欺负的状况依旧如常,两人无事便躺在破旧的房屋旁,看碧空如洗、青鸟一字划过,嬴政会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的梦想,梦貘羽会安静地躺在一旁做最知心的听众,有苦有乐的两人并未想到,机会会来得如此之快。   秦王驾崩。   世间并无密不透风之墙,消息很快传遍了神州大地,也传到了赵王宫内。赵王紧急召集众位大臣,商讨今后对秦国的战略如何。众大臣在大殿上争执起来,各抒己见乱成一团,焦点很快从去世的秦王,转移到了嬴政的身上。   “秦王已死,王位自然落在王子嬴政身上,现在嬴政正在我国为人质,若是我们将他安全地送回秦国,嬴政必会感激我们,今后秦赵两国的结盟会更加顺利。”   “我看不妥,嬴政虽是年少,但已可看出其隐忍克制,他若回到秦国大权在握,必定雄才伟略开阔疆土,我赵国危矣!他会来我赵国做人质,便是上天送给主公的机会,好除去我赵国一统九州的绊脚石,还望主公三思。”   是留,是杀?   赵王犹豫再三,终于止住争吵的大臣,做出了决定,“杀。”   就在赵国的大殿争吵不休的时候,他们争论的主人公嬴政正坐在屋子外面包扎伤口,和身旁的梦貘羽聊天,“虽然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有你在我身边,那些痛苦似乎少了很多。对了,梦貘可以吞噬别人的梦境,是因为你帮我把噩梦都吃了,所以我才能睡个好觉?”   梦貘羽点头道:“嗯,只是梦境是很珍贵的回忆,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一天你会忘记,但是它会留在你梦中的某个角落。你舍弃了梦境,就等于舍弃了那些珍贵的记忆,也许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嬴政呸道:“那种破东西,谁稀罕!”   一道黑影出现在屋子旁,悄声接近聊得开心的嬴政,当梦貘羽发觉气氛有些怪异,扭头查看时,黑衣人忽然伸手捂住嬴政的嘴巴!黑衣人抱起嬴政迅速离开,嬴政不知发生何事挣扎起来,梦貘羽急忙追在两人后面。黑衣人抱着嬴政绕过道道宫墙,来到宫外的不起眼的小路,马车正停在路旁。黑衣人抱着嬴政跳上马车,马夫扬鞭驱赶马匹,梦貘羽见马车绝尘而去,拼命追上马车跳了上去。只见马车内,嬴政缩在一旁,高声喝问来者是何用意,梦貘羽呲牙咧嘴地挡在嬴政身前,警觉地盯着黑衣人。黑衣人见嬴政误会,急忙澄清道:“我是王后派来的护卫,受命带王子殿下离开,还请王子莫要害怕。”   嬴政见对方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皱眉问道:“你是母后派来的人?为何鬼鬼祟祟?”   “秦王驾崩,赵国必将除之而后快。若是王子可以顺利回国,便可继承秦王之位!”护卫见嬴政闻言错愕,跪下解释道:“只要王子能够回到秦国,您就是一国之主、万人拥戴的秦王啊!”   “呜————”   嘹亮的号角,宣告着新的帝国的主人,响彻了秦王宫的每一个角落,也打断了少年嬴政的思维。嬴政回过神后,才发现侍女早已为他穿戴好冕服,安静地跪在两旁。   登基大典庄严肃穆,旌旗飘扬,少年嬴政幻想过无数的场景,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嬴政踩在血红的地毯上,一步一步走过梦想,走向权利的宝座,梦貘羽从他的衣服中探出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盛况。嬴政含笑看着脚下跪拜的臣民,摸摸梦貘羽的脑袋,“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臣民,脚下便是属于我的土地,我的梦想就在眼前,这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梦貘羽睁大了双眼,这里不是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没有硝烟没有战火,只有狂风刮过锦旗的声响,只有跪拜臣服的子民和宏伟壮观的宫殿,却震撼着他的每一条神经。梦貘羽将这一切刻在脑海中,在他的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盛大隆重的场景。万民膜拜,迎接他们新的王者,令梦貘羽忽然想起那个盛夏的夜晚,嬴政所立下的誓言。   “终有一日,我必将君临天下。”   那是嬴政的梦想,与他无关,却让梦貘羽兴奋起来,如果曾经备受欺凌的嬴政,也可以站在王权的顶端,也许是上天在暗示,他也可以如嬴政一样强大。   盛典终于过去,乌云遮住明月繁星,偌大的寝宫只有嬴政一人独眠。兴奋的心情,在疲惫中渐渐平息,嬴政合上双眼沉睡过去。大殿寂静空荡,伴着烛火燃烧的声音,宣告着王者的权威和孤独。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一人,那人衣着华美妆容娇艳,她一步步接近睡梦中的嬴政,烛火随着身影飘过一一熄灭,大殿昏暗无比,阴影爬上嬴政熟睡的脸。梦貘羽被脚步声吵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惊讶道:“母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者乃是梦貘族的王后梦貘紫,她将梦貘羽从床上抱起来,解释道:“你消失了很久,你的父王去树林中找寻你,发现了暗之缝隙,方才知道你来到了人间,于是派我来带你回去。”   梦貘紫抱着梦貘羽离开,梦貘羽见与睡梦中的嬴政渐离渐远,哀求道:“母后,我想留在这里,我不要回去!王宫里根本没有人发现我,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母后,我求求你……”   梦貘羽还未说完,便被梦貘紫打断了话语,“你现在年龄还小,法力卑微,自然没人注意到你,等你再长大一些,恐怕王城里的道士会发现你的存在。你以为人类会不在意你是妖怪?更何况我们梦貘族特殊,向来是人类所争抢的目标。更何况,通过暗之缝隙穿行到人间,乃是天之禁忌,我必须要带你回去。”   梦貘紫抱着梦貘羽飞回到暗之缝隙,梦貘羽看着他与嬴政初遇的地方,依旧草木繁茂,只是落满昏暗的夜色。梦貘羽满心留恋,看着眼前的场景消失在黑暗的后面,叹息道:嬴政,即使我离开,也希望你的梦想能够达成,即使我们分离相互忘记彼此,我也希望你能永远记着你的梦想。有朝一日,等我变得和你一样强大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亲眼去见证,你所创造的世界。 第五十九章 命绝于此 曾经失去的记忆逐渐回流,温逸蓝看着跪在地上喘息的梦貘羽,叹息道:“没想到,原来你和始皇之间竟然发生过这么多的故事,那你回到妖界又发生了什么,会让你不惜犯下天规,也要获得力量?”   梦貘羽皱眉道:“曾经弱小的我,因为吸收了嬴政的真龙之气,竟然在一族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最强悍的梦貘。父王与母后自此对我刮目相看,曾经欺辱我的兄妹们变得弱小胆怯,对我惟命是从,我顺利跨过众人,登上了梦貘王的宝座。那时,梦貘族因力量弱小,所以依附强族而生,受尽了轻视与侮蔑。我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忽然想起了嬴政曾经说过的梦想,他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到?我想要命运为我覆变,所以带领族人反抗强权,不想最后一败涂地。然后我被关押入九幽城。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希望,所以化为女身,趁人不备,带着父王的梦貘之泪逃了出来。我回到曾经的暗之缝隙,打开隧道逃到人间,梦貘之泪在此生根发芽,我从那些凡人的梦中,得知嬴政已经一统九州……”   “嬴政已经死了。”听到温逸蓝的话,梦貘羽惊讶道:“不可能!我们相遇时他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了?”   “妖族的寿命岂是人类可以比拟的?普通的人类只能活几十年而已,即使他是皇帝。”温逸蓝剑锋直指梦貘羽的眉心,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你的经历确实令人同情,可是即使你获得力量重回妖界,就一定能改变未来吗?”   梦貘羽咬牙切齿,狂吼道:“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都是因为族人的阻碍和背叛,他们惧怕外族的武力,贪心安逸的生活,所以放弃了尊严,选择了臣服!我获得力量后,便可天下无敌,曾经的梦想,我一定可以实现!”   温逸蓝叹息道:“偷窃人类的力量为自己所用,你已经触犯天规,成为妖界和人间共同的敌人。你回去,不会有结果的,不如放下执念,重新开始。”   温逸蓝劝说的话,仿佛曾经也在哪里听过一般,梦貘羽逐渐回想起那些族人,温逸蓝的脸渐渐和那些族人重合在一起,噩梦般的反对和质疑,如乌黑的乱烟,缠绕在梦貘羽的脑海中,久久不曾散去。   “嬴政大权在握,血洗九州一统大地,他的足迹深深刻在历史上,令人敬仰。可是,始皇不过顺时代的潮流而行,所以才能达成自己的梦想。只是,曾经被人鄙视弱小的人,也终究变成了鄙视弱小的人,你们的人生,何其相似,结果却截然不同。“   “不是的!”梦貘羽哀嚎的声音,冲破云层,生命之树也随主人气息的改变,散发出杀戮的气息。   不是的,明明是他们……舍弃了我。   “我的梦想,还未达成,”梦貘羽双眼血红、杀气化为黑色的气流围绕在身边,温逸蓝见他的样子,知道他是走火入魔,说道:“无论我多么同情你的遭遇,这些人都是无辜的,抱歉了。”   温逸蓝话音未落,手持月落霜华杀了过去,不想梦貘羽一声仰天怒吼,声波冲击向四面八方!温逸蓝未想到声波竟能有如此威力,被震飞撞到树干上!梦貘之树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与愤怒,千万枝条飘散出血色的气雾,汇聚到梦貘羽的身体之中!力量随着野心的膨胀不断涌入,梦貘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比起刚才,已是天差地别,仰天狂笑道:“越多的噩梦,我就会越强,在梦想还未达成之前,我绝不退缩!阻碍我的人,统统去死!   狂笑的声音震动着树枝,枝叶渐渐干枯,生机不在,温逸蓝见状大惊,若是不尽快打败入魔的梦貘羽,树木中的人类性命危矣!梦貘羽手持琉璃斩砍杀而来,剑锋勇猛彪悍,温逸蓝在剑光中身姿轻盈、步法敏捷!琉璃斩虽砍不到温逸蓝的身上,那强悍的剑气却已经在温逸蓝身上绽放无数血花!   只是剑锋便有如此威力,若是挨上一剑,我命休矣!   温逸蓝身处劣势却是沉着应对,因见情势对自己不利,飞身离开战局!梦貘羽还当对方想逃,急忙跟在他的身后,温逸蓝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咒符,脚点树枝不断飞跃前行,同时低手置下咒符,梦貘羽只知追人,并未注意到脚下的异常情况,忽然身边竖起九道光柱,将自己包围起来!梦貘羽撞到光柱上,不想竟被强大的反弹撞到地上,嗜血的杀气与蛮力,在光柱前毫无作用,梦貘羽胡乱冲撞起来,犹如一只笼中困兽!   “九诸天门阵,若你不知破解之法,任你有再多的力气也是枉费。”温逸蓝见梦貘羽发疯起来,口念咒语催动天门逐渐缩小,挤压在梦貘羽的身上!梦貘羽直觉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怒吼一声震动方圆百里,杀气随之冲天破云!明月本是无情之物,亦受到梦貘羽的感染,瞬间化为血红!   天地灵气尽入其身,梦貘羽更加疯狂,只是狠命张开四肢,便将九诸天门阵击成碎片!九诸天门阵化为细碎的金光,随风飘散在血月之下,温逸蓝不想有此异变,心中尚未来得及惊讶,琉璃斩已杀至眼前!琉璃斩撞到月落霜华之上,人和冰笛同时被霸道的力量震飞出去!温逸蓝在空中虽未稳住身体,但见梦貘羽冷笑一声扑杀过来,急忙拔出宝剑化出数十道幽蓝剑身,飞舞保护在主人的身旁!   琉璃斩气势逼人而来,剑身似有感应,汇聚在一起挡住敌人的进攻!不想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剑身随宝剑碎裂,梦貘羽亦被爆炸的余波撞飞出去!温逸蓝身轻如叶落在枝上,月落霜华从地上飞起,飘然落入主人的掌心。   月落霜华迎风而动,音乐如水袖轻盈挥洒散去,飘入梦貘羽的耳朵。梦貘羽头痛欲裂,支撑着琉璃斩摇晃着站起身来,催动着他的的野心与欲望,被清心出尘的音色洗涤,开始慢慢显现曾经的梦想!但是,他在两种冲击之下再无其他想法,只想让这该死的声音停下!   温逸蓝见梦貘羽一手扶着琉璃斩一手捂住脑袋,知道曲子起了效果,试探着接近梦貘羽。不想梦貘羽忽然破空一剑,幸而温逸蓝反应敏捷弯腰闪过,同时抬起一脚踹向剑身!   琉璃斩飞旋而出,梦貘羽一脚勾到金鸡独立的温逸蓝,温逸蓝急忙翻身向后!不想被梦貘羽抓到空隙,狠厉一拳正中温逸蓝的肚子!温逸蓝后退数步口吐鲜血,不想梦貘羽忽然消失了身影,瞬间闪到他的身后又是磅礴一掌!温逸蓝连中两掌再无还手的余地,额冒冷汗跪在枝上!梦貘羽接住落下的琉璃斩,眼神疯狂嗜血,满含杀意,举起琉璃斩向温逸蓝的脑袋狠狠砍下! 第六十章 坦白 就在琉璃斩挥落的瞬间,一道金光罗网从天上压迫而来,梦貘羽感觉到头顶的异象,抬头望向天际,“这是什么东西,敢来阻碍我!”   温逸蓝见此阵浩瀚无边,足以遮盖梦貘之树,又见远处的山崖上隐隐坐着三人。温逸蓝认出此乃蓬莱秘传阵法,急忙收敛心神与杀气,将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化为无形。金光罗网层层落下,梦貘羽靠着最后一丝力气击破数层!无奈金光罗网数不胜数,多如繁星,终于铺满梦貘之树,笼罩万物!   失去主人的意志,又有金光罗网外在的压力,梦貘之树逐渐缩小消失,待一阵白光闪过,恢复成种子的样子!金光罗网化为一点光斑,包裹住不过指甲大小的梦貘之泪,飞向远处!两人脚底一片空荡,再无支撑之物,纷纷栽了下去!梦貘羽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再加上刚才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只得缓缓闭上双眼,摔向地面!   我也曾想过放弃,安于俯首称臣的生活,只是我遇见了你。我的脑海中永远不会忘记,你曾君临天下列土封疆,只是……我终究成不了你。对于我而言,你就像噩梦一样。我吞噬了别人的噩梦,又有谁来吞掉我的噩梦?   温逸蓝见梦貘羽消失了意识与气息,飞身过去接住他,不想当碰到梦貘羽的指尖时,梦貘羽的身体忽然发出万丈光芒,飞向方圆百里!温逸蓝在光芒中下坠,忽见脚底便是大地,急忙拔剑催动风咒,借力安稳落在地上。温逸蓝经此一役疲劳不堪,忽然发现手掌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舒展掌心,只见上面躺着一块美玉,深蓝中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辉,正是梦貘真身。温逸蓝正看得入神,莎曼彤正巧过来,见他出神,唤道:“徒儿,你怎么还傻站在这里?”   “师父,这是梦貘之玉。”温逸蓝将貘玉递给莎曼彤,不想莎曼彤并未接过,只是就着温逸蓝的掌心看了一眼,不在乎道:“梦貘死后会化为貘玉,虽为世人争抢推崇,不过是可以吞噬噩梦罢了,也没什么其它的价值。长老此次出行,已经得到了梦貘之泪,这块貘玉我没有兴趣,你自己留着吧!”   温逸蓝点头别在腰间,莎曼彤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当他经历了一场大战而疲惫不堪,“后面的事情交予几位上博处置便好,我们就此离开。你来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青萍山庄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人们也都解脱了束缚恢复了神智,相互救助起来,温逸蓝正准备随莎曼彤离开,忽然想起于凤长的事情,问道:“对了师父,你看到于凤长了吗?”   莎曼彤不知温逸蓝何故提起此人,皱眉道:“怎么忽然说起他了,难不成他也在这里?”   温逸蓝点头称是,正要描述他所看到的事情,不想莎曼彤神色不悦道:“因为忽发事件,所以我没来得及说你,以后离于凤长这个人远点,此人不论脾气还是秉性,均属恶劣,水容虽是谋篡了庄主之位,但是待他不薄,可惜他狼心狗肺欺师灭祖。哼,真是与水容蛇鼠一窝。”   温逸蓝欲言又止,不知从何处说起,莎曼彤见他面露犹豫,叹息道:“怎么,你想为他辩解?徒弟,你自小跟随在我身边,你要说什么我自然清楚。你在蓬莱衣食无忧,不知外面弱肉强食人心莫测,你总是看到别人的优点,而忽视对方恶的那一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劝一个人弃恶从善,比杀了他还要困难。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于凤长将手段和野心隐藏得太好,水容尚且没有看穿他,何况只见过他几面的你?”   温逸蓝只得点头称是,莎曼彤招出火犬,两人坐上火犬飞往蓬莱,莎曼彤道:“今后你不用在意天赐山庄,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闹去,我们蓬莱不必理会。”   清晨的阳光从远方照射过来,温暖入心,温逸蓝取出貘玉放在掌心,静静沉思道:师父,我不再是莽撞而无知的孩子,我明白世间的道理与做人的原则,我可以决定自己的方向和道路。只要我还未疲倦,我就会沿着选定的方向,不停地前进。   两人坐着火犬回到蓬莱,莎曼彤独自去三清宝殿与三位长老商议后续,温逸蓝拜别师父,一人走在回房的小路上,此时风轻云淡梅色清幽,脑海中回荡的,仍是梦貘羽最终不甘的哀鸣,无数的努力只换来世间一声轻叹,生命的终结,为他的梦想与野心画上了终点。温逸蓝正自惋惜,忽见一人走在自己前面,那人的背影虽是眼熟,但萎靡不振的精神与往日大不相同。温逸蓝心中好奇,追上去查看,发现正是自己的师弟羿小风,因见他神色沉闷,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清闲乐观,若是推算下冬季祭奠的时间,他回来得未免太晚了,不由关心问道:“师弟,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羿小风未料到温逸蓝竟能一眼看穿自己有心事,还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摇头道:“没事。”   “说话如昔此精简,还敢说自己没事?对了,我听于凤长说,你在幽兰谷失踪了数日,在湖中受了风寒,难不成身体还未恢复过来?”   “没事。”   羿小风总是重复那一句,低耸着脑袋,完全不似往日那般痛快,温逸蓝见状玩笑道:“难不成你误入天仙宝境,遇见了个倾国倾城的妖怪,把你的魂儿给迷走了?”   “比你说得更惨。”羿小风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暗叹流年不利,因见温逸蓝一脸关心,两人年龄又近,自己似乎也只能找他商量,也就不再瞒他。羿小风指着远处一座八角亭,“师兄,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下慢慢聊。”   温逸蓝点点头,随羿小风坐到八角亭内,羿小风看着亭外雪山连绵,脚下湖水清蓝,踌躇道:“说来话长,我这次出行真是命犯太岁,出去前该找老神棍算一卦。此事说来话长,哎,我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不急。” 第六十一章 双方的试探 羿小风整理了一下思维,便将如何遇到鬼兆,如何闯入秘境遇见桂花和雨现荷,一一告知温逸蓝,“我虽不信鬼兆,但雨现荷和云晗两人言语含糊,老头子对此讳莫如深,令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份。离开幽兰谷后,我本想回仙台山,去询问老头子身世究竟如何,图个安心。但巫黛云因金乌宫出了事情,所以不能陪我前去,我自己一人又实在难以鼓起勇气,所以就先回蓬莱,想想对策再说。”   温逸蓝回想起小时候追问师父身世的事情,摇头道:“如果师叔真的知道你的身世,却一直未曾告诉你,其中肯定有他的原因,即使你回去问他,也是白费。”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折了回来,师兄,你说我若真是兆火毕方,我该如何是好?”   羿小风对身世的迷茫与恐惧,温逸蓝感同身受,不由宽慰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恶人之子,我爹娘同属天煞七星,幸有师父收我为徒抚育教导。你说此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他们可会追杀于我?”   “当然不会!你和你爹娘又不一样,你品行端正又没做过坏事,怎么会有人追杀你?即使有,莎大妈和蓬莱也会保护你的。”   温逸蓝点头道:“你说的话,同样可以按到你的身上。若不是兆火毕方祸害人间残杀百姓,怎会有人杀它?师弟你若没有犯过罪行,一直保持着现在的生活,又怎么会有人来杀你?若是有人追杀毫无过错的你,师叔和蓬莱岂会袖手旁观?”   “说得有理。”羿小风点头,温逸蓝继续道:“更何况,现在只有你自己在怀疑,并无确凿的证据,根本无人可以确认你的身份。鬼兆本身厌恶人类,他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引你走入魔道,不足为信。至于你口中的雨现荷,可是十六年前诛杀双煞之后,便消失了踪影的人吗?”   “对,就是她。”   “那你今年多少岁?”羿小风不知温逸蓝为何有此一问,“我告诉过你啊,我今年十四岁,过了这个冬天就是十五岁了。”   温逸蓝道:“蓬莱史书上曾有过记载,雨现荷诛杀毒手老仙后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在九州出现过。不管她是死亡还是失踪,她消失在十六年前,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难不成她能预见未来?”   羿小风当时一心扑在身世的问题上,又因雨现荷说得肯定,所以轻信了他,今日听温逸蓝一席话,瞠目结舌道:“也就是说……我被她耍了……”   温逸蓝点点头,忽然感到有人接近亭子,急忙闭上嘴巴,不想羿小风砸桌子怒道:“王八蛋,竟然敢骗我!我就知道,蓬莱阁出来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羿小风话音刚落,头上挨了轰然一掌,痛得羿小风趴在桌子上捂着脑袋,扭头才发现莎曼彤竟然站在亭子之外,惊讶道:“莎……掌门,你怎么在这儿?”   莎曼彤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所以过来让那个小人知道我的厉害!”   羿小风陪笑道:“掌门事务繁忙,还在心中记挂着弟子的事情,弟子受宠若惊,不过我刚才说的真不是您。”   “不是说的我还能是谁?给我老实交代!”莎曼彤绕过扶手走入亭子坐下,羿小风不知如何开口缩在一边,温逸蓝素知莎曼彤执拗的脾气,又决定试探下她的口风,于是回道:“师弟正在和我聊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师弟偶然闯入神秘之境,遇见了一个女人,那个女子说她叫雨现荷……”   羿小风不想温逸蓝全盘托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下来,莎曼彤却是呸了一声,笑骂道:“放屁!师妹很早之前就死了,不过是有人假冒她的名号骗你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温逸蓝见师父反应极快又说得肯定,知道雨现荷实为假冒,放下心来,羿小风却是犹豫道:“她确实是死了,我见到是她的魂儿,她告诉我,她因犯下天条,被囚禁于此……”   莎曼彤心中一惊,却是神色如常,“继续说下去。”   羿小风见莎曼彤不再反驳、语气中似有肯定,急忙凑过去,小心地问道:“怎么,掌门,难不成我遇到的是真的雨现荷?”   莎曼彤沉默许久,叹息道:“遇见她的人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羿小风仔细回想两人相遇时的场景,便借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女子,一边描述起她的外貌,莎曼彤看过他的歪七扭八的画,皱眉道:“如果是你画的样子,那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不是;但是如果是你描述的样子,那倒有点像。”   见莎曼彤已经知晓他与雨现荷的事情,羿小风也不再瞒她,问道:“她说只要我能找到莫邪,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可是真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不如姑且相信,只是莫邪失踪已久,多少人求之不得,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不知原来你这般在意自己的身世,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为何不问师兄?”   “老头子啊,我小的时候问过他,他敷衍我说是路边草丛里捡来的。后来我长大了些,曾灌醉了他偷着问过,结果他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他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后来我骗过他几次,不想一次两次他都是那副样子,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敢问了。那个……我很感激老头子,我们虽无血缘,但是他就像我真正的父亲一样,不会有人比我和他的关系更亲密。只是,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我的父母为何抛弃了我。”   “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去将遇见雨现荷的事情告诉师兄,他自然会告诉你。”莎曼彤低头若有所思,羿小风凑过去,笑着商量道:“不如掌门随我同去可好?”   莎曼彤起身离开,不悦道:“我可没那么闲,蓬莱有很多事物需要我处理,你以为掌门这个职位很轻巧吗?羿小风,不管你遇见的是谁,我都可以告诉你……”   真正痛苦的人,是我们。 第六十二章 仙境论道 莎曼彤话未说完,便起身离开八角亭,脚步轻缓穿过梅林,猛然抬头,发现眼前竟是三清宝殿。宝殿正在夕阳落处,圣洁纯白的宝殿沾染上血红的颜色,莎曼彤看着熟悉的阶梯,仿佛重回那日的场景,三人在寒风中,诀别。双眼逐渐模糊,莎曼彤抬起手挡住眼睛,“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阳光……还是如此刺眼?”   “你说完了再走啊!”羿小风因莎曼彤的离开而气愤不已,过了一会儿才反过味来,拍着心口舒气道:“莎大妈简直能吓死我,要是让她知道我有可能是兆火毕方,正义的掌门大人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为民除害啊!”   温逸蓝沉思道:“看样子,师父也是知情的人,她应该知道你的身世。”   “你怎么知道?”羿小风见温逸蓝说的肯定,不由奇怪,温逸蓝解释道:“我跟随在师父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眼睛中的惊慌,她很想告诉你,可是又在犹豫。不过从师父的眼神,我可以判断出你绝对不是妖魔,你不必再担心了。”   羿小风左右想不明白,挠头道:“你们蓬莱出来的,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绕着十八弯的山路?我蠢,麻烦说明白点。”   “师父和师叔明显都知道你的身世,但是却对你痛爱有加。你若是人人处之而后快的妖魔,他们恐怕不会留你,早就除去你了。”   “痛爱有加?没看出来。”羿小风回想起于哲轩教训自己时的拳头和斥责、以及莎曼彤趾高气昂蔑视自己的神情,不由摇摇头。虽说心结不可能一时解开,但是温逸蓝的一席话,确实令羿小风放心不少。   “师弟,你摊开手掌。”   羿小风不知温逸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开手掌伸到他的面前。温逸蓝咬破手指,在羿小风的手掌上写下血色咒文,“我第一次遇见于师叔时,他便暗示我你绝非凡人。你虽外表与凡人无差,但必定身负神魔之力。我将此咒写在你的身上,若是有一天,你不慎被妖魔引诱走入魔道,此咒可以净化你的心神、恢复你的神智。若是此咒无用,被你的力量破解,我必有感知,到时我必定会去阻止你,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回来。”   温逸蓝轻念咒语,血印咒文化光消失在羿小风的掌心,鲜血留下淡淡的温暖,令羿小风绽开笑容,“多一道保护我也可以安心些,多谢师兄啦!”   是啊,师兄说的对,我还有师父、还有那群没用的师弟师妹,即使我是妖魔,也会有人留在我的身边,阻止我犯下过错。羿小风只觉得温暖重新回到身体,他本来便是开朗随性之人,经过温逸蓝的开导,心中舒畅了许多。温逸蓝见他恢复了活力,含笑点头道:“你这一路,估计是身心疲惫,我们赶紧去多抢点晚餐。”   两人来到八宝堂取了晚餐,羿小风照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夹走温逸蓝盘子中的肉类,温逸蓝含笑摇头,心中暗自寻思起来:若按羿小风所言,雨现荷是因为触犯天规才被囚禁起来的,杀死两个恶人应该不算什么罪大恶极。雨现荷被囚禁在那里,应该是另有原因。我能感觉到,师父听到羿小风提起雨现荷的时候,她的眼神暗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惊讶与慌张。可是于师叔提起羿小风的时候,神色却是得意非常,师父也经常说羿小风资质甚高,可是除了我们初次相遇,那一股仙家之气令我震惊,平时根本无法看出来什么。   “师兄。”羿小风一口气喝完汤,放下碗,打断了温逸蓝的思路,“我想去找莫邪。”   既然连师父都未否认莫邪与羿小风的联系,这个决定温逸蓝怎会不同意?见师兄点头同意,羿小风继续说道:“我这就去找掌门,问问她莫邪的事情,顺便让我外出,现在想什么都是白费。”   “我很想说你去吧,只是若现在你去找师父,恐怕她不会同意。”   “为什么,她不是说了不会阻止我吗?”   温逸蓝笑道:“你想想,刚才师父本来就言语不详,她根本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会同意你出去?更何况你现在是蓬莱弟子,你算算自从你进了蓬莱的大门,认真读过几天书?你每次出去,都在外面玩够够了才回来,你现在又想离开,你觉得师父会允许吗?”   羿小风想了想也是,叹气道:“你跟在莎大妈身边这么多年,没人比你更了解她,你都这么说了,那恐怕是。”   羿小风想起十六岁的界限,心中有些担心,温逸蓝看出他的心思,劝道:“等到明年,游竺芷芯会举行继承楼兰王的大典,她已经送来请函,希望我们能前去。楼兰是外族,师父必定不会亲自前去,你这几天好好呆在蓬莱,到时再求求师父,说想见游竺芷芯一面,我相信师父必会允许,只要能出去,一切就都好说了。”   “虽然距离明年春天还有点远,但是这么久都忍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我会忍耐的。”羿小风点头答应,温逸蓝道:“可惜啊,楼兰王的继承大典推迟到夏天了,看来游竺芷芯继位,遭遇了不少阻碍。只是在寻找莫邪的途中,难免会遇到危险,我怕你孤身一人……”   “没事的。”羿小风摇手打断,“我自会小心,逃跑的手段我还是一流的!”   温逸蓝含笑点头,羿小风问道:“对了,我刚才听一位师弟提到五大仙境举行的盛会,那是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好玩吗?”   “小的时候,师父曾带我去参观过,不过是个各大门派炫耀武力的地方。不过从弟子的资质,确实可以看出门派未来的前途和发展。我记得师父说过,于师叔年轻时,便在同辈弟子中所向披靡,无人是其对手,实在令人佩服。”   “若说现在的蓬莱,恐怕就轮到你这个莎大妈的宝贝徒弟了!”   温逸蓝摇头道:“单论武功,我在蓬莱年轻弟子中并非第一,还有很多人你还未见过。再者现在不过一时,若论潜质你未必输我,只是差在努力用功上了。”   羿小风还要反驳,忽然想起云晗送给他的天书,说得神秘,“对了师兄,回去我给你看一件东西。”   直到两人回到房间,羿小风四处查看有无外人窥视,小心关好门窗。温逸蓝见他非常紧张的样子,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羿小风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小泥鳅正在他怀中睡得熟,不想因为取书的动作,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小泥鳅趴在地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两道模糊的人影,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们已经回到蓬莱了,一点危险也没有,你继续睡,不用在意。”羿小风急忙把它捡起来,放到床上哄起来。小泥鳅闻言合上眼睛昏昏睡去,羿小风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师兄,你看这个。” 第六十四章 猜测 “这应该是书吧?此书有何玄机?”温逸蓝惊讶不已,此书的样式并未在人间见过,他也只是在蓬莱收藏法宝的金鼎阁见过类似之物。温逸蓝心知此书来历必定非凡,伸手就要接过,羿小风急忙缩回手,摇手道:“师兄你先别急,听我慢慢为你讲述我和此书的传奇经历。”   温逸蓝点头坐在床沿,羿小风站在一旁吐沫横飞,仔细讲述了自己到金乌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顺带吹嘘了一下自己神勇退敌的表现,当然,裤子一事自然跳过不谈,然后又将自己如何误入幻境遇见云晗,云晗又为何将这本书送与自己,温逸蓝耐心听完,点头道:“英雄相惜,云晗必是认你为知己,方才将此书托付于你。”   羿小风想起那时发生的一切,心情也低落起来,叹息道:“哎,他这个结局,可算是命中注定,怎么也无法改变。在我离开幻境之前,云晗告诉我,只要我打开这本书,就能知道我的身世。我一直在犹豫,不敢面对我的身世,刚才忽然想起这件事,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温逸蓝干脆地说道:“好啊!你若不敢,我可以帮你打开。”   羿小风略有犹豫还要说话,不想温逸蓝拿过天书顺手翻开,羿小风吓了一跳只当有大事要发生,急忙护住脑袋倒在床上,不想时间过去许久,周围一切并未改变,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摸样,羿小风左右张望,发现一切如常,起身奇道:“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逸蓝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头道:“这本天书如你所说,应是天上的法宝,自是法宝,就一定会有催动的咒语,云晗可有告诉你什么咒语?”   “原来法宝还需要咒语催动?”羿小风闻言惊讶:我每次看别人拿着法宝轻轻松松,原来使用这玩意儿还需要条件?哎,见识短,又丢人了!……呸,才不怪我没见识,都怪老头子太吝啬,一屋子法宝一件都舍不得给我,就给了我一把一次性的宝剑,害得我今日丢脸。   “所以说,这本书落在不知咒语的我们的手里,这就是一件垃圾?”羿小风顺手把天书扔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不想一身子压在小泥鳅身上。小泥鳅惨叫一声,羿小风急忙起身,小泥鳅还未睡醒,迷糊道:“怎么回事,怎么我总是做恶梦?刚才好像有一座山压了过来?”   若是让它醒了知道自己的行为,又要吵着以吃肉喝酒为代价让自己赔罪了,羿小风急忙拍着它哄道:“没事、没事,你好好睡。”   温逸蓝见小泥鳅也不深究便睡了过去,压低声音笑道:“人家好歹也是件天族的神物,不论到了谁手上,不都得当宝贝供着?你就这么对待人家?”   “屁用没用,就会吃喝玩乐,谁要这家伙?这次它落到宫世邢那个变态手上,它就知道我的好了,谢我还来不及呢!”羿小风满不在乎,温逸蓝走过去将天书递给羿小风,说道:“你最好收好天书,莫要让同门看到,此书材质非凡,一看便知不是人间寻常法宝。”   羿小风接过书来收好,奇道:“为什么?”   “天书不比烛龙,小泥鳅有自己的意愿,它说要留在你身边,掌门和上博自不好管辖。但是——你入门很晚所以不知道,蓬莱戒律中规定,门派中弟子若是外出,得到的法宝神兵,不准私**吞,必须上交掌门,由掌门定夺。”   羿小风不知门派还有这种规定,奇道:“这也行?师兄你不会告诉掌门吧?”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但若是你自己不小心,可就不怪我了。我想云晗将天书送给你,必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这是他私赠你之物,与你身世息息相关,所以我觉得还是让它留在你的身边比较好。”   羿小风伸出大拇指赞道,“还是师兄明理。”   “天色不早了,熄灯吧!”温逸蓝伸手挥灭蜡烛,羿小风脱了衣服钻入被子,困扰他多时的心事终于放下了,身体里积压的疲惫疏散而出,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温逸蓝听到对面传来的鼾声,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之中的羿小风。   你明明很普通,却可以吸引大家的目光,不论是师叔还是师父。烛龙、天书,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至宝,就这样寻常地来到了你的身边。若是此次出去,被你寻找到莫邪,那……我也很想知道,在你的身上,究竟掩藏着怎样的秘密?羿小风,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空清阔,白榕树下,众蓝衣弟子队列整齐,如刀锋划出一般四方端正,动作整齐掌风有力,远观若惊鸿游龙,令人惊叹。王师父见众弟子已掌握山海云宗的要点,点头招手令众弟子停下,称赞道:“大家可以停下来稍作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学习下面的招式。羿小风,你进步的速度令我很是惊讶,不愧是师兄亲传,不过,你可不要因为我这几句就松懈下来,师兄在你这个年龄时,可是要比你强太多了!”   众弟子纷纷收起宝剑,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坐在树下闲谈起来,忽有人问道:“奇怪了,怎么不见温师弟?平时温师弟最为勤奋,怎么会莫名缺席?”   坐在一旁的王景达闻言心中不快,沉下脸色道:“这次五大仙境召开的盛典,温逸蓝必是钦定人选,人家怎么有空陪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练习?哼,若不是掌门对他青眼有加,整个门派放眼望去,他未必够资格!”   一群弟子围在王景达身旁,恭维道:“师兄你也是掌门亲传,可惜掌门是个女人,未免感情用事分不清好歹,我们也为师兄觉得可惜。”   羿小风坐在不远的树下,正靠着树休息,众弟子的埋怨与责难飘到他的耳朵里,令他不小心笑出声,“算了吧二师兄,你连我这个刚入门的都打不过!就算掌门不选师兄,空下一个名额,再数十个指头,也轮不到你啊!”   王景达与羿小风素来不和,又想起两人初战时对方使诈的事情,更加咽不下这口气,走过去拔剑指着羿小风的鼻子,怒骂道:“师弟,我确实输给过你,但你不过胜在使诈,我只是一时大意罢了!若是我们真刀实剑再比一场,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羿小风踮着二郎腿,得意笑道:“就算你现在赢了我,也改变不了曾经的事实,输过——就是输过。” 第六十五章 不甘的萌芽 长风万里,莎曼彤端坐在书桌前,忽有一枝香气沁人、颜色淡雅的盆栽梅花,被轻放到桌上。莎曼彤被那一抹娇红吸引了注意,抬头便看到温逸蓝恭敬地站在桌旁,“麻烦你了,若是修剪完了,就坐下陪为师饮茶。”   “师父屋里的盆栽我都修剪完好,若是师父无事,我便回去了。”   莎曼彤指着旁边的位置命他坐下,沏茶道:“你留下,我还有事问你。我听几位师父说了,羿小风最近安分守己,给众位师父惹得事少了不说,他个馋嘴猴已经好久没大驾光临厨房了,听说还开始专心钻研剑术阵法了,难不成他是转性了,怎么忽然这么安生?”   温逸蓝笑道:“师弟在外面吃了苦头,自然觉得里面的日子如神仙般逍遥快乐,再加上师父教导有方恩威并重,他对师父又是尊敬又是害怕,自然不再像刚来时那般无法无天。”   莎曼彤放下笔刀收起竹简,支着下巴笑道:“他回来那天还想从我嘴里套出他的身世,怎么会忽然安静下来绝口不提,恐怕是背地里有什么计划,松懈我的警惕。”   温逸蓝低头笑道:“师父果然别具慧眼,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眼睛,师弟这几天的变化我也有察觉,他确实在打算着什么。”   “你随我来,我们去看看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温逸蓝见莎曼彤起身离开,急忙跟了上去,不想莎曼彤忽然转过身子,冲他脑门轻弹一指!温逸蓝没有防备,亦是不敢防备,被那看似轻如秋叶实则狠如钢枪的力道震退几步,捂着发红的额头,陪笑道:“记得我小时候做错了事,师父就喜欢这样偷袭吓唬我。”   莎曼彤转身离去,因想起温逸蓝小时候那委屈的模样,笑容和声音逐渐融入阳光的温暖,“你小子,认识羿小风不过一年,就开始帮着他算计我了,我要是不问你也不说,我问你,你还敢帮他打掩护诓我,真当我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   温逸蓝见师父佯怒,赔罪道:“师父聪明盖世,弟子一时糊涂,以后羿小风再有什么小计划,我绝对不敢欺瞒师父。”   莎曼彤被温逸蓝吹得高兴,也便不再计较,摇手道:“算了,我知道师兄并不愿意让羿小风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羿小风终会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所以,他愿意找就让他找去,我不会拦他的。”   温逸蓝听了师父的话,也确定羿小风并非邪魔,担着的心也放松下来。两人同行不久,便来到白榕树下,只见一群人团团围了起来,不断起哄叫好、热闹非常。莎曼彤左右看不到教管的师父,皱眉道:“怎么一团混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莎曼彤走过去,冷着脸拍拍围观弟子的肩膀,那弟子扭头骂道:“拍什么拍,没见里面打得正欢呢,安静点吵吵啥!”   不想一扭头便是莎曼彤美艳的冰霜脸,弟子顿时寒毛倒立站在一边不敢抬头,众弟子也发现掌门前来,也吓得退在两旁让出一条路来,谁也不敢蔫声,莎曼彤站到众弟子身前,只见一把宝剑迎面飞了过来,摔在地上转了三四圈方才停在脚下。   羿小风见王景达的宝剑被自己一掌震飞出去,心中得意非常,他上次不过有些小聪明,这次却是一招一式赢得光明正大。羿小风赢得心花怒放,忽然余光瞥到一位美人儿,胆儿顿时飞到了天边。莎曼彤拾起脚边的宝剑,羿小风刚才的表现她都有看在眼里,他在这里呆了不过一年,身手已见长进,远胜初到蓬莱的时候。莎曼彤心中有些得意,虽然自己能力不比师兄,不过自己做师父可比师兄要成功很多。莎曼彤心中虽对羿小风赞赏有加,但见两人负手站在一边等待裁决,咳嗽两声,冷声道:“蓬莱门规严格,从不允许门下弟子私斗,你们两人冒犯门规自当重罚。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自己说,我该如何处罚你们呢?”   王景达见自己输人输阵,心中却是极其不甘,行礼道:“弟子受对方言语挑衅,一时冲动率先动手,有错在先。”   “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动手的?”王景达见莎曼彤发问,却不敢如实回答,羿小风插嘴道:“不就是想要参加五大仙境的盛会,掌门你没允许嘛!”   王景达急忙澄清道:“掌门秉公直理,弟子不敢有任何埋怨,只是弟子自认实力非凡不输师弟,所以实在不甘。”   莎曼彤闻言心中不屑:温逸蓝品格如玉行端影直,武功与道法的造诣上虽有瑕疵,却是远胜于你。再说,我是掌门,自然愿意选谁就选谁。你不过一个普通弟子,眼光还能比得过我?   莎曼彤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与指责,但碍于自己的掌门之位,却又不得不解释,“参加盛会的人选名额不过两人,七位上博均有建议,此事由众人商议而成,并非我一人可以决定。若是有弟子不服,我可以允许你们比试一下,让你们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温逸蓝闻言面露尴尬,羿小风在旁摇头道:“算了吧二师兄,就算掌门给你机会,你也打不过师兄啊!若是你输了,那就证明掌门没选错人,不过是你自己孤芳自赏,二师兄你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还不如维持现状,这样你还可以抱怨掌门有眼无珠,岂不一举两得?”   王景达不过想要一个公平,见羿小风言辞刁钻狠毒,气得满脸通红,莎曼彤拎起羿小风的耳朵,冷笑道:“好小子,看来不光武艺见长不说,嘴巴上的功夫也厉害了不少啊!”   羿小风觉得耳朵痛得就要被拽下来,又不敢乱叫刺激莎曼彤的变态心理,呲着牙陪笑道:“掌门英明神武,一眼就看穿了弟子的小心思,实在令人佩服之至!”   莎曼彤松开手指放开羿小风,扭头示意道:“温逸蓝,你去和王景达比试一番,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重新决定参与的人选。”   两人领命比试起来,莎曼彤走过去坐在白榕树下的白玉台上,羿小风靠过去笑道:“掌门,你比我还恶毒啊!”   莎曼彤看着两人行礼出手,叹道:“有些事情他总要去面对,优秀的人总会被人误解中伤,即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这种厌恨也会围绕在你的身边,不会消散。我以前把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今后他的道路如何,看他自己造化,羿小风,我说的这些话,也是对你说的。总有一天,你会比我的徒儿更优秀,那时温逸蓝所遭遇的烦恼,你也会感受到。” 羿小风: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啊== 第六十六章 论道盛典 “师兄以前一味的宠着你,但是自你来到蓬莱后,受我悉心教养,进步飞速?”莎曼彤说得眉飞色舞,脸上的神色越加得意,羿小风的眉心拧成一股,暗道:掌门大人,你除了处罚整治我,还指导过我什么?我能有现在的成长完全是自己努力好不好!   因见莎曼彤瞪他,羿小风急忙换上笑脸,两人言语间,那边已经分出胜负,温逸蓝收剑垂首道:“多谢师兄指导。”   王景达一天之内两次掉剑,脸色发白,神色越发糟糕,莎曼彤见状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还有何人不服?”   众弟子站在一旁默默无言,温逸蓝虽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王景达收起宝剑阴沉着脸,与温逸蓝擦肩而过。羿小风见温逸蓝还想去追,劝道:“不用在意这种人的脸色,我们吃饭去!”   温逸蓝摇头道:“你不知我和二师兄的关系,所以才这样说!二师兄和我一样,同是被蓬莱收养的孤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武功道法,除了死去的大师兄谷旭和小师妹莫茶,二师兄是陪在我身边最长的人。我曾经以为,我们会像小时候一样亲密下去,不想却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慢慢疏远了。”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叹啥气?”   “我与二师兄同为师父门下,但是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师父确实不太喜欢二师兄。”   羿小风哈哈笑道:“我这么英俊潇洒、温柔体贴的人,莎大妈还看我不顺眼呢,更何况王景达?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又不是金银珠宝。人呢,贵有自知之明!你们大门派果然是非多,哪儿像我们东华,大家一团和气。不过论起武功道法,确实比蓬莱差远了。”   温逸蓝笑道:“庄稼肥沃,杂草自然横生,人心也是如此。追求的东西多了,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得失斤斤计较,人心也就散了。羿小风,虽然你武功不好,但是我很羡慕你开朗的性格,你相信你身边的所有人,将自己的快乐和烦恼和大家一起分享。”   羿小风摇头道:“你这夸奖真是刺耳。”   两位少年哈哈大笑,走在铺满余晖的路上,此时春回大地、芳草摇曳,金翅鸟哀婉的啼鸣渐渐压过两人谈笑的声音。无忧无虑的两人此时并不知道,人生的路上,因为多了彼此的陪伴,方才走得安稳。   春意袭来,杏花满枝、绿柳如烟,蓬莱门下七派归宗热闹非凡,正是羿小风闯入蓬莱责罚为徒的时候。羿小风尚未来得及回味曾经的莽撞,便事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随温逸蓝照顾分派弟子,还要学习各种课程。羿小风被困在门派中不得脱身,心内焦急却又无可奈何,转眼春天已过夏日初临,这日,羿小风一人留在屋内休息,温逸蓝则被莎曼彤叫去整理武道盛会的事宜。   阳光温暖落下,铺满桌上摊开的竹简,温逸蓝坐在桌前仔细核对,并未注意到莎曼彤脸色沉重似有心事。莎曼彤盯着自己的徒弟犹豫许久,方才递过去一卷竹简,“这上面有你不想见到的名字,你要不要看看?”   温逸蓝不知师父话中的意思,也猜不到自己不想见的名字是谁,便伸手取过竹简。只见缠在竹简的布条上写着“论剑弟子”四个大字,温逸蓝明白后也不在意,打开竹简后看到了师兄和自己的名字,倒在意料之中,不想忽然看见自己名字的后面,震惊道:“他为什么会来?”   “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话说邑江离三人将刘习康的尸体送回桃源,甄英俊便收到林清婉的传书,说是得知了七煞的下落,于是急忙带着邑江离和夏初晴赶往目的地。三人行动匆忙马不停蹄,邑江离看着眼前的道路越发熟悉,心中虽是狐疑,但怕是误会所以不好言明。直到三人来到蓬莱玉梯之下,邑江离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老家伙忽悠了。甄英俊正欲抬腿进去,忽见邑江离愣在外面,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摇手招呼道:“傻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进去啊!”   邑江离一把将甄英俊拽了回来,满脸怒气道:“不是说发现七煞的行踪了吗,我们来蓬莱做什么,难不成七煞现在身在蓬莱?”   甄英俊见邑江离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脾气还是这么冲,不由摇头道:“没有。我确实知道了穆辰息的行踪,但是人家又不是没有腿儿,早跑得影都没了,我们哪儿去找?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不如先来参加武道盛会。”   过往不断在眼前闪现,飞溅的鲜血、停止的呼吸和那个人的愤怒,令他无法假装忘记。邑江离眉头紧锁,语气生硬道:“我知道仙界论道,一群伪君子汇集在一起打打杀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甄英俊哈哈笑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也成了我们伪君子中光荣的一员。当初仙界论道报名的时候,婉儿正在牢中,所以缺了一个人选。掌门询问我的意见,我就顺便向掌门要了个名额,顺便收了你当徒弟,顺便把你的名字写了上去。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迟,你不要太惊喜哦,我们赶紧进去。”   邑江离气得七窍生烟,一拳夹风带劲打了过去,骂道:“惊喜个屁,王八蛋,谁要当你徒弟!”   “你看你一身白衣,看着就像我桃源的弟子,我收了你当徒弟,那是皆大欢喜。现在我是师父,你是徒弟,我要是王八蛋,你就是小王八蛋,何苦骂自己呢?快随为师进来。”甄英俊轻松闪过杀气腾腾的拳头,嬉皮笑脸毫不在意,邑江离奈何不得他,黑着脸不再说话扭头便走,甄英俊见状急忙捏着嗓子叹息道:“你这一走,可怜婉儿啦!”   邑江离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意思?”   甄英俊道:“婉儿当初私自放你出去,本来是要在白石洞关三年的,只是门派中出了叛徒人手不足,方才让她出来帮忙。现在已经解决了刘习康的事情,她当然还得被关回白石洞。”   邑江离转身问道:“这和我参加仙界论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关系非常大!你是局外人,当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仙界论道乃是九州第一大盛会,地位举足轻重,因为弟子的资质基本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若是哪家弟子赢了,那对门派的声望提升,是杠杠的!你知道我在桃花源的地位是怎么稳固的吗?就是因为自于哲轩师兄因为年龄不能再参加比赛,每次笑到最后的都是我,所以众师兄弟才对我敬畏有加。你年龄还小,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年轻英俊,是多少少女怀春的对象……” 第六十七章 参赛的人选 邑江离见他又开始自顾自地废话,转身就走,甄英俊急忙拦道:“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们说回正题。不管怎样,婉儿私自放走你终是重罪,我对婉儿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那真是心有不忍满含愧疚啊!于是我跟掌门约定,给你机会让你参加论道盛典,若是你能拔得头筹,为我们桃源增光添彩,掌门就把那两年减了。你说你要是拿了第一,既出风头又能救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是什么破道理!你要关就把我关进去,想让我替你们出力,没门!”邑江离越发恼怒,甄英俊见状摇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答应了?可惜啊,婉儿本来有重见光明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浪费了。算了,你连自己亲爹的生死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一个外人呢?”   甄英俊说完摇头离开,邑江离不知是去是留,站在蓬莱天梯之下。林清婉有恩于他,他自然希望能回报对方,只是……   邑江离看向蓬莱的玉梯,他曾经鼓足勇气,走上这条望不见头的道路,只是结局和曾经未有一丝一毫改变。夏初晴站在他的身边,望着他的侧脸默默无言,她与甄英俊不同,明白邑江离在纠结什么。夏初晴跟在邑江离身旁不过数月,早已明白他的脾气,于是出言劝道:“我想,甄师叔也许是知道了你的过去,才会带你来这里。甄师叔一直希望你可以解开心结,回归正途,我也是这么希望的。邑大哥,我知道你心中对师兄的愧疚,但是你不敢迈开脚步走到师兄面前,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师兄的原谅?”   邑江离摇头道:“我从未是他的朋友,我们两人不过是死敌而已,不到他杀死我的那一天,他不会原谅我的。”   夏初晴摇摇头,拉起邑江离的手,“即使有一点希望,也不该轻易放弃。邑大哥,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曾经的错误。你有错在先,自然应该最先伸出手,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想见温逸蓝,想告诉他我犯下的罪孽,想告诉他师父希望他回去看他一眼,只是——我不知道这有何意义。”   “这些事情,等见到师兄再想,如果你还未放弃这个愿望,就让我陪你进去。”   夏初晴的话如同春风,令邑江离躁动的心归于平静,他点头拉着夏初晴的手走上天梯。甄英俊见他走了上来,裂开嘴巴乐了起来,邑江离见状呸道:“这次的论道盛典,我参加,只不过我不管输赢。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我和你们桃源再无关系,你别想拿这个绑架我一辈子,我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另一边,温逸蓝震惊之下站起身来,看着竹简上的名字又惊又怒,莎曼彤皱眉道:“如果我告诉你,邑江离也会参加这次的仙界论道呢?”   温逸蓝不敢相信地扭头问道:“他……为何会有资格参加?”   “甄英俊已经将他收为徒弟了,他现在是桃花源的弟子,自然可以参加。”莎曼彤说得轻松,温逸蓝听得满心憎恨,咬牙切齿道:“哼,那正好。若是比赛中我们碰到了,正好一剑杀了他!反正比武之间失手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我杀了他,桃源和蓬莱也无话可说!”   莎曼彤在旁静静站着,一直等到温逸蓝褪去愤怒的杀气,方才说道:“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的回答,可以晚几天,也可以就这么浪费掉,反正我蓬莱再也挑不出什么人了。”   温逸蓝看着竹简上两人并排的名字,咬紧了牙关,自己明明沐浴在阳光之下,四周却比地狱还要阴冷。一滴血红落下,滴落到颤抖的竹简上,染红了邑江离的名字,然后落在温逸蓝的脚下。   如果自己也可以把杀人看成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该有多好。   羿小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花枝随着夏风摇晃,出神道:仙界论道再过三天就要开始了,不知师兄准备的怎么样了?哎,反正那是师兄的事,和我无关。我现在应该烦恼的,是怎么能想个法儿溜出去,总在这里躺着,莫邪也不会上赶着跑来找我。但是莫邪现在身处何处,我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出去了也是白费时间。   羿小风左思右想,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忽见温逸蓝推门进来,一脸疲惫。羿小风还当他是在为比武的事情担心,正要劝他休息一下缓和精神,便听对方道:“师弟,掌门叫你过去。”   温逸蓝说完话便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不再言语,羿小风观他行为反常,知道有事发生,只是心中虽是好奇,但也不好贸然相问,于是离开房间去找莎曼彤。羿小风绕过无数弯角来到掌门的房间,正要抬手敲门,便听里面传出声音让他进去。羿小风推开房门,一抬头便看到莎曼彤满脸笑容地坐在对面,羿小风自拜入蓬莱,从未见过如此和蔼可亲的掌门,又见她亲切地招呼自己坐到身边来,吓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满脸惊恐道:“掌门,我有什么错您直说就好了,不要这样恐吓弟子啊!难不成是我上次去幽兰谷,在外面呆的太久,掌门现在准备秋后算账?”   “那些小事,不必计较。”莎曼彤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不输给春日的温暖笑容,拍拍自己身旁的坐垫,柔声道:“乖徒儿,过来坐,为师有话和你说。”   羿小风惊讶得嘴巴里都能吞鸡蛋了,张着嘴走过去坐下,莎曼彤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赞道:“好徒儿啊,你最近乖得很,不论是武艺还是品行,比起刚入蓬莱要好上太多了。而且也不想着往外面跑了,心安定了不少,值得夸奖。我现在对你呢,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所以呢?”羿小风听着肉麻的夸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因听出她话中有话,赶紧求问真相以求安心,莎曼彤笑道:“温逸蓝因为某些原因参加不了武道盛会,所以我想让你填补这个空缺,毕竟你也是门派中少数可以赢得了王景达的人,年龄也正合适。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的意见,我对你有信心,不知道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刚才师兄神色不好,原来是不能参加武道盛会了,难怪莎大妈忽然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没安好心。羿小风弄清事情的因果,拍拍心口松了口气道:“这么点事,掌门您直说就好了,干嘛搞得这么恐怖,差点把我吓出尿来。掌门,我对自己是真有信心,但这和参加比武是两码事……”   “哦?也就是说你觉得自己武功不行,看来需要严加训练了。”莎曼彤闻言放下脸冷笑起来,本来羿小风见她一脸和蔼,还当有说话的余地,不想一代掌门竟然如此没有风度,急忙改口道:“为了蓬莱的荣誉,我义不容辞!”   “还有呢?”莎曼彤尖长的指甲敲打着桌子,提醒对方还有一些话未说完,羿小风反应过来,慷慨激昂道:“掌门放心,即使遇见再强大的对手,我也坚决不会放弃希望,血战到底,必定为我门争光添彩。”   莎曼彤见目的达成,挑着羿小风的下巴冷笑道:“既然你答应,那就这么定了,我不求你赢,但也别给我输得太难看!” 羿小风:比武什么的最无趣了╮(╯▽╰)╭ 第六十八章 初战 武道大会正式开始的那天,阳光明媚百鸟欢腾,比武的道场足有四丈长宽,四周杂乱无章坐满了各派弟子,唯有五大仙境门下弟子坐姿端正一丝不苟,排列整齐井然有序。温逸蓝和羿小风两人在远处随便找了个树荫坐下,此时在场上比赛的正是叶漂泊,只见他挥剑之间,不过数招便轻取对手,引得众人一阵惊呼。叶漂泊收剑走出道场,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温逸蓝起身迎道:“师兄辛苦了,过来休息。”   叶漂泊坐到羿小风身旁,对温逸蓝道:“可惜你无法参加,否则必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羿小风,你资质聪慧可惜年龄太小,这次你可要多加努力了。”   “无所谓,比试而已,赢了也多不了什么,输了也少不了什么。”羿小风躺在地上满不在乎,温逸蓝劝道:“羿小风,你的对手是昆仑巅的弟子,名叫李守财,我昨天碰巧遇见了他,和他聊过几句,他的年龄比你大两岁,与我相同。不过我看他挥剑的力道和速度,可以说是和你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你想赢不容易,不过想输也不容易,只是我怕你心不在焉,大意行事输了时机。”   羿小风听出他语气中暗暗透露出担忧,嘴里因叼着狗尾草而声音含糊,“我答应莎大妈参赛,也答应她一定好好努力,就是没答应一定会赢。”   温逸蓝摇头笑笑,“五大仙境人才辈出,更何况大部分弟子年长你我甚多,冠军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比起其他弟子来说,你资质优异头脑灵活,知道如何在战斗中为自己创造机会,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但是你求胜的意志太过薄弱,这实在是影响发挥的一道阻拦。”   温逸蓝望着远处,眼神满含憧憬,羿小风见状奇道:“师兄你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我本来以为你淡泊名利,原来也颇有争强好胜之心。”   “能做好的事情为何不努力去做?虽说我们修习道法剑术是为了除魔卫道,但是大家同样在努力,你却技不如人,难道你能甘心?更何况如此盛会,赢了不仅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门派的荣耀。我劝你一句,师父确实没奢望你赢,但是以她的自尊心,若是你第一回合就输了,我怕你今后在蓬莱的日子更难过。”   温逸蓝以眼神示意坐在远处观战的众掌门,羿小风正探头望向远处,正巧碰到莎曼彤凌厉的眼神,吓得吐掉嘴里的狗尾草,坐起身道:“莎大妈的气势,我感觉到了,师兄你说的对,我在蓬莱当弟子的年限还差着两年呢,为了今后这两年在蓬莱过上舒服日子,我也得好好努力!不过,远处那群大叔大妈,看起来慈祥和蔼,其实没一个善茬,表面上谈笑风生,心里指不定怎么算计呢!”   三人正聊着,便有蓬莱弟子过来喊羿小风参赛,羿小风跟着对方晃晃悠悠来到道场旁,李守财早已经在道场旁边等待。李守财看到羿小风,异常兴奋,“你就是羿小风吧?我是你的对手,一会儿大家就是敌人了,不过在这儿之前,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李守财友好地伸过右手,羿小风也伸出沾满泥土的手,两人握住对方的手,还未来得及笼络下感情,便见道场上的比试分出了胜负,裁判喊两人入场。两人在众人的欢呼中站到道场中心,李守财初次经历如此盛大的场面,不由暗自紧张发抖,直到裁判提醒,才反应过来抱剑行礼道:“在下昆仑巅弟子李守财,还请阁下多多指教!”   羿小风大爷样地叉腰站着对面,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昆仑掌门见羿小风言行散漫衣着邋遢,与蓬莱严谨勤奋的学风大相径庭,透出身经百战淡定自如的风范,远超他的年纪,转头向莎曼彤赞道:“贵派弟子果然潇洒俊逸不拘小节,我们昆仑尚有差距,让掌门见笑了。”   莎曼彤见羿小风跟平日里一样漫不经心,根本不将比试放在心上,心里早把他骂了百遍,听到昆仑掌门的称赞后哭笑不得,客气道:“哪里,掌门赞谬了,还是要看结果如何,才好下结论啊!”   裁判简单解释了一下比试的规则,问道:“两位可都听清楚我刚才的话了?为了照顾其他门派,你们切不可使用道法,谁若是违反规则,谁便输了,哪怕你们还未分出胜负。比武现在开始,希望两位不忘门派之间的友谊,和平友好地进行交流与切磋。”   羿小风摇头叹气道:都真刀真枪上阵了,还和平友好呢!这规则根本就是什么也没规定,让你们打个痛快,若是碰到个跟司冥一样凶残的,或是像师兄和邑江离这种有仇的,不出人命才怪!   裁判一声令下,站在道场中心的两位弟子再次行礼,然后拔出宝剑以来我往对打起来,两人武艺相差不大又无特别之处,打得平庸枯燥,众弟子在烈日下晒得焦躁,见场上两人总也分不出胜负,无趣地打起了哈欠,或是起哄让两人滚下去。   李守财专心致志,丝毫不理场外的声音,眼里心中只有打败羿小风,剑势有眼有板不见一毫松懈。羿小风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过了一会儿后却感觉无聊至极,结果一个分神,在闪躲的时候不小心滑了出去,四脚朝天仰面摔在地上,羿小风正要起身,忽听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羿师兄,你一定可以赢的,加油啊!”   羿小风扭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远处有一抹鲜绿站在一片白衣之中,原来是夏初晴高兴地挥舞着手臂为他鼓舞加油。羿小风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往旁边移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一身白衣、面容冷峻的邑江离,不由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难怪师兄没病没灾的忽然退赛了,是因为他也来了啊!不过,参赛的人必须属于某个门派,难不成邑江离他……   羿小风正看着两人出神,李守财见他仰在地上全身都是空隙,急忙一剑劈了过来!众人见比赛终于有了一丝刺激,惊呼声四起,羿小风感到剑风袭来,急忙侧身躲过剑锋!   剑尖因用力过猛插在地上,羿小风趁着对方拔剑的时机,一脚勾倒对方!李守财失手将拔出的宝剑甩飞出去,自己也栽倒摔下地下,李守财看着羿小风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吓得头皮发麻,若是自己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恐怕他正好能亲到羿小风的嘴巴! 这章的标题应该叫羿小风初吻的危机 第六十九章 无妄之灾 李守财大惊之下急忙想伸出手掌撑地,不想正巧按到闪躲的羿小风的脖子上!羿小风还当他要掐死自己,也急忙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两人倒在地上相互牵制,谁也无法起身,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来气。众弟子见两人互掐着脖子,在地上如狗熊打架般你上我下滚来滚去,纷纷拍手大笑起哄起来。两边的掌门见了如此没有风度的比武,齐齐摇头,莎曼彤扶额道:真是拉低了我蓬莱的格调,果然不该对他抱有期望让他参赛,就算是赢了也赢得毫无体面,这要是再输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啊!   场上两人双手都不肯放开,脚上你来我往踹来踹去,直到一方不小心踹到了对方要害,方才有个结束。羿小风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发白使劲喘着粗气,“这什么破比赛,下次打死也不要参加了,累死我了。”   羿小风见对方双眼含泪、神情痛苦跪在地上,正要高兴自己赢了比赛,不想裁判过来询问状况,李守财咬牙扶剑起身道:“没关系,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我还可以打。”   羿小风见对方腿都抖了还能坚持参赛,不由感慨这是何等毅力,李守财持剑指向羿小风,大喝道:“来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是绝对不会认输!”   李守财暗提真气举剑杀了过去,剑势如秋风扫落叶般飞舞在羿小风的身旁!羿小风在刀光剑影中游刃有余,忽然翻身一跃飞到李守财身后,轻身飞在空中将剑身插入地面!李守财见状急忙反身一剑,羿小风松开剑柄向后跃去,剑柄借力向李守财弹去!李守财只顾着追击羿小风,未防备下面的宝剑,直接被撞到要害!   李守财两脚一软险些跪下,羿小风劈手夺下他的宝剑,同时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   “宝剑还你!”羿小风运力将宝剑投掷过去,只见剑锋杀气腾腾破空杀来,李守财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过,宝剑直冲着众掌门的座位飞了过去!莎曼彤抬起双指,指尖汇聚雄厚的内力直逼剑锋,剑身不敌劈成两半!其中一半飞了出去,昆仑掌门顾及身后弟子所以并未闪躲,半边剑身正巧插入他的发髻!   “掌门好内力。”昆仑掌门冲莎曼彤含笑点头,观战的弟子哄堂大笑起来,莎曼彤急忙赔笑道歉,拔下宝剑递给身后的弟子,李守财见武器都没了,自知无望获胜,只得低头认输,裁判道:“胜者,羿小风!”   众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比赛,纷纷起身鼓掌欢呼,其中以甄英俊最为兴奋,向前面端坐的掌门王博超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性格脾气和我倒是很合得来,可惜不在我们桃花源,我怎么不记得蓬莱有这么个小子?”   王博超道:“这是于哲轩的徒弟,名叫羿小风,听说他自出生便跟在于哲轩的身旁,去年才拜入蓬莱。我本以为于师弟的弟子必然卓尔超群,定能在武道盛会上脱颖而出,不想竟是这幅摸样。”   “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脱颖而出了。虽然我不及于师兄,但是我的徒弟可是比他的徒弟强上太多,可见人生绝对不是完美的。”甄英俊感慨万千,扭头看向远处的邑江离,面露得意地招手示意,不想邑江离看着远处出神,完全不搭理他。甄英俊难得被无视,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站着两人,原来是温逸蓝与羿小风。   “师弟辛苦了。”温逸蓝递过毛巾,羿小风喘着粗气接过毛巾擦汗道:“累死人了,也不知那家伙的耐力怎么这么好?比赛也算是有惊无险,好歹是赢了,莎大妈应该不会再说我什么了吧?”   莎曼彤见场上分出胜负,心中极不爽快,就好比鱼肉虽香,偏偏鱼鲠在喉,于是起身向其他掌门告罪道:“我有事暂去处理,还请众位掌门好好欣赏剩余的比赛。”   莎曼彤说完便绕过众多弟子寻羿小风去了,羿小风站在远处,忽见她气势汹汹冲了过来,哈哈笑道:“掌门啊,就算我赢了,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过来道贺啊,简直赢得易如反掌!”   莎曼彤满腔怒火,只是周围人多嘴杂不方便说话,只黑着脸说了一句“你随我来”,便转身离开。羿小风满脸得意地跟在掌门身后,不想转过弯角到了无人之处,莎曼彤忽然转身一掌劈了过来,骂道:“高兴个屁!这才第一场比赛,你就赢得如此狼狈,真是丢尽了我蓬莱的脸面!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和师兄的徒弟,你不在乎面子,我和师兄还在乎呢!”   莎曼彤掌风狠厉,羿小风本就体力透支,躲闪不及被她打得嗷嗷直叫,抱头乱窜。莎曼彤打得心中痛快了,一把抓住羿小风的衣领,命令道:“师兄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废物!你不知道当初师兄的英姿,自他参加武道大会起,便从未失手输过!那时五大仙境以及九州各大门派,谁不知道于哲轩的大名!虽然师兄样貌一般,但多少少女将他当做怀春的对象,你对得起你师父的威名吗!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对你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我亲自指导你的武功,你要是敢在时间上迟一点、敢在练武时偷一丝懒,看我将你抽筋扒皮、碎成千段!”   羿小风一听要加课,急忙告饶道:“师父是师父,我是我,怎么能混为一谈?我这个样子,我师父都不急,掌门何苦着急气坏了身体?再者,渴而穿井、斗而铸锥,已经事到临头,这点功夫又有什么用?剑术岂非一朝一夕所成,掌门这么聪敏的人,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小子,功夫这么烂,嘴巴倒是很厉害!不努力还如此理直气壮,果然是师兄是教出的好徒弟!”莎曼彤怒极反笑,一掌劈了过去,羿小风见她掌风浑厚霸道,屈服在武力之下,吓得连连点头答应道:“掌门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   “从今天起,每天寅时在白鹤楼等我,我传你些剑法招式,估计能管点用处。”莎曼彤的眼神如对待敌人一般,羿小风在寒冷的目光中瑟瑟发抖,拼命点头道:“是、是,弟子一定到。” 第七十章 云峰石 点点繁星挂在深蓝色的夜空,蓬莱一片昏暗不见星火。   羿小风正睡得舒服,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声响,微微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莎曼彤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红艳的嘴唇猛然张开,声音如雷落下,“羿小风,再不起床,我让你好看!”   羿小风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这才发现四周漆黑如常,站在一旁穿衣的温逸蓝奇道:“师弟,你今天起得真早,我还在发愁要怎么叫醒你呢!”   羿小风见屋内只有温逸蓝,知道自己是做了恶梦,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发现师兄已经收拾好了床铺,震惊道:“不是吧,我睡过头了,完了!”   羿小风赶紧穿起衣服,结果慌乱中被裤子绊了一下,摔到床下扭伤了脖子,温逸蓝急忙扶他起来劝道:“不晚,师弟你不要急,慢慢来。”   “师兄你不知道,莎大妈要对我进行特训,要求我在寅时去白鹤楼见她,现在已经晚了!”羿小风心急如火,温逸蓝笑着劝道:“不晚,现在还未到寅时,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时间还多。”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羿小风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外面漆黑一片,万籁俱静槐疏影薄,于是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好奇道:“师兄,你为何起得这么早?”   “本来就是因为我无法参赛才连累的你,反正我自己留在这里也睡得不安,不如陪你一起去。”   “真是蓬莱第一好师兄!”羿小风伸出大拇指夸赞,两人收拾好被褥一起离开,碰巧路过莎曼彤居住的华音阁。温逸蓝见窗户里面一片黑暗,笑道:“在我小的时候,师父也经常责罚我早起练剑,只是她自己经常睡过头。楼内现在一片静悄悄的样子,恐怕师父还在梦乡呢!”   羿小风将耳朵贴到华音阁的墙上,里面确实听不到任何动静,点头道:“这个莎大妈,昨天说得严声厉色,现在自己却呼呼大睡,她才是蓬莱弟子的榜样呢!”   羿小风正要提议回去再睡一会儿,不想温逸蓝笑道:“算了,我们自己先去,反正醒了也不好再睡着了。我们跑着过去,一则舒活筋骨,二则也可节省时间。”   两道身影沿着小径向前跑去,两旁树影婆娑不断后移,羿小风顶着一双黑眼圈越跑越困,渐渐闭上眼睛,结果一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了一跤滚下山坡,撞到一块巨石上。羿小风躺在草地上迷糊地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巨石上写着云峰石三个鲜红色的大字,他从不记得蓬莱还有这种地方,眯着眼睛问道:“师兄,这里是哪里啊,我来蓬莱一年有余,怎么从未听说过云峰石?”   不想问完话后,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巨石之间,逐渐消失不见,羿小风听不到回答,于是捂着脑门上的包站起身,伸伸懒腰除去睡意。轻薄朦胧的烟雾飞绕在四周,遮住一切风景,只能看见脚下一片绿草鲜花,有着不同于蓬莱的别样风情,“我刚才却是身在蓬莱,可是蓬莱大大小小的地方我都见过,怎么没记得有这里?”   羿小风想起上次在幽兰谷的经历,暗想道:上次就是一时好奇,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别又莫名其妙地遇见一些妖怪,要是死在这儿,恐怕都没人找得到我。还是少一点好奇心,别在这儿瞎逛游了,赶紧找出口回去吧!   羿小风从山坡下一路滚下,转了数个圈,此处虽然明亮却是不见日月,所见之处皆是白雾缭绕,哪里分得出方向?羿小风沉思片刻,顺着风的流向走去,不多时,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谈话的声音。羿小风听到人声放下心来,还当发现了出口,沿着声音快步走过去,伸手拨开白雾,只见两人坐在石桌旁下棋聊天。一人面朝羿小风而坐,头发和胡子均已花白,面容苍老,似乎年事已高,对坐在对面的人点头笑道:“云舞王果然棋力非凡,这盘棋我怕是要输了。”   云舞王一头银发一身白衣,只是背对着羿小风看不清容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虽是年轻却沉稳有力,“哪里,单说年纪,我就比你多活了百年,更不用说你在我手上也赢过不少次。掌门能与我分庭抗礼,已是人间楷模,我们再来。”   白发老者听了云舞王的话,捋着胡子叹气道:“按照人类的寿命,我差不多也要归西了,希望下一世,还能遇到云舞王这样的好对手。”   “哈哈,一个云舞王何足挂齿,竟能被掌门这样惦记,我就当成称赞收下了。”   羿小风听到两人的对话越发好奇,见两人有说有笑毫无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问道:“不好意思问一下,这里是哪儿啊,要怎么出去?”   对弈的两人不想有人打扰,一起扭头看向羿小风,云舞王转过头来,正是那日命令秦飘音杀羿小风之人!白发老者看到羿小风,不由奇道:“这个小孩子是谁,怎么会来这里,可是云舞王的侍童?”   云舞王看到羿小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用扇子指着羿小风笑道:“我怎么会用这种废物,他的名字叫羿小风,你可知他是谁?”   白发老者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羿小风身穿蓬莱道服,笑道:“原来是我门下的弟子,不知怎么会闯到这里,真是巧遇。”   “这可不是巧遇,这是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的事情。看掌门这般镇定,想来是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我若告诉掌门,他是雨现荷的孩子呢”   云舞王的话如晴天霹雳,羿小风震惊万分,五味具杂涌上心头,呆站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过去拽住云舞王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是雨现荷的孩子,你为何会知道?”   云舞王闻言露出惊讶的神色,摇着扇子将对方的脏手拍掉,笑道:“怎么,你不是见过雨现荷了吗,她没告诉你这件事?”   羿小风见云舞王是知情之人,也未细究为何他会知晓两人相遇的事情,脱口而出道:“没有,我有问过她我的身世,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去寻找莫邪。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告诉我!”   云舞王面露惋惜,摇头道:“啧啧,真是糟糕,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件天大的秘密,让我少了很多乐趣啊!不过,雨现荷这个女人很有趣,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要是取一些‘这一章有个惊天大八卦’或者‘我的娘亲啊你为何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之类的标题,是不是能多点点击量啊 第七十二章 封存的过往 羿小风还欲再问,不想云舞王起身离开,“我为何要告诉你,你是我的什么人?本王尚有要事去处理,告辞。老头子,希望下次我来找你下棋的时候,你还活着,毕竟能找一个算计我的人,不容易。”   羿小风急忙去追他,不想云舞王脚步轻盈快如飞羽,不出几步,身影便融入到云雾中消失不见。羿小风左右找不见人,只好返回去找那个老头,本来还担心云舞王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想回去看到白发老者还在,不由舒了口气道:“还好你没跑。”   羿小风坐到云舞王坐过的位置上,白发老者看着他的眼神慈祥平和,还未待羿小风发问,白发老者便解释道:“此处是蓬莱禁地云峰石,凡人绝无进入的可能,你能找到这里遇见我,可见是天意。”   羿小风指着云舞王消失的地方,问道:“他不是人吗?”   “他确实不是人。”老者淡然点头,羿小风想要试探这老头究竟知道多少,便指着自己问道:“那我也不是人吗?”   羿小风等着回答,不想白发老者沉默下来,隔了许久才问道:“如果你有成为人类的可能,你会选择成为人类吗?”   老者话中有话,说得及其玄奥,羿小风一时也猜不出这老头的意图,问道:“那你又是谁,为何会被关在这里,你也不是人类吗?”   “我是人类,此处为天族的禁地,我以囚犯之身被关押在这里。”   “又是天族的禁地,我和这种地方还真是有缘!而且,天族怎么这么变态,到处设置禁地关押犯人。你说你设个结界,还是豆腐渣,每次都让我闯进来,我也很烦恼啊!”羿小风感慨完,忽然想起雨现荷的身份,探头向老者脚下望去,“等等,难不成你也没有身体,只是魂魄留在这里?”   白发老者含笑摇头否认,羿小风想起刚才云舞王说的话,问道:“刚才云舞王和你说的关于我身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天机不可泄露,我本是罪人一个,若再多说,只会罪上加罪。”   羿小风见老者装模作样,又见他脚腕上扣着沉重的脚链,心里暗笑道:臭老头,还想和我卖关子。看样子你被关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又没有凡人能够进来陪你聊天,我就不信你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会比我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少。小爷我拍拍屁股走人,不怕你不急。   羿小风主意已定,脸上换上惋惜的神情,摇头叹气离开,声音哀伤沉痛,“算了,你什么都不愿说,我也不好强求。”   “等等!”白发老者见他离开,急忙出言阻拦,羿小风背对老者,脸上绽开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你身负镣铐只能呆在这儿,跑也跑不了多远。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傻眼了吧?   “来,孩子,过来坐下,陪我说会儿话。”白发老者招呼羿小风回来,低头道:“我虽不能告诉你你的身世,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雨现荷的事情,不知你有兴趣吗?”   羿小风闻言转身过来坐下,颠着腿得意道:“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了,我就随便听听吧!”   白发老者见状哈哈大笑,摇头道:“你现在的样子啊,真是和雨现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缘果然奇妙,即使你们从未相见,我也能在你们身上看到相同的影子。”   “你认识雨现荷吗?”   “当然认识,我曾任蓬莱掌门,你称呼我为三界即可,雨现荷是我的徒弟。”   羿小风听到三界老人的回答,先是木讷地点头,忽然反过味来,惊讶道:“等等,那老头子和莎大妈不也是你的徒弟吗?”   “老头子和莎大妈是谁,我徒弟甚多,你说得清楚些。”   羿小风一边打量着三界老人,一边解释道:“老头子是我师父,名叫于哲轩,莎大妈是莎曼彤,已经成为了蓬莱掌门,我记得他两说过和雨现荷是一个师父。”   “什么?!莎曼彤成了新任掌门,不是于哲轩吗?”三界老人惊讶万分,两个徒弟的资质他最为清楚,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数年,莎曼彤竟能压过于哲轩,羿小风暗笑道:一群落伍的人,这话我在雨现荷面前也说过一次,你们的表情和反应真是一致。要是莎大妈也在这里听到你们的质疑,就她那飞扬跋扈的个性,不得把这天族的禁地踏平?   “你在这儿关了这么久,信息落后了,哎,等等——”羿小风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你是我师父的师父,那就是上上代掌门,我在记录蓬莱历史的书上见过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不是鬼,你可以放心。”三界老人坐在对面纹丝不动,只是眼中似有嘲笑,羿小风被那眼光看的不舒服,澄清道:“先声明,我可不是怕鬼,这是因为你的情况和书上写的不一样,我合理地表达一下震惊。”   “历史啊……”三界老人感慨着,逐渐陷入回忆之中,“我成为掌门,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本来已经不再收徒,忙于门派繁琐的事务,直到我遇见了你娘……”   乌鸦从昏暗的天空落下,撕咬着早已腐败的烂肉,忽然远处有人过来,乌鸦受到惊吓振翅飞翔,盘旋在空,贪婪地望着下面冒着黑烟的土地。肢体四散,四周早已没了人类的气息,莎曼彤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以及莫名死去的人们,不忍道:“不过山上的泥流冲下来而已,怎么会如此惨烈?”   三界老人皱着眉头走在最前,吩咐身后的两位弟子道:“应该另有原因,我们小心前行。”   师徒三人向前走去,忽见远处闪现一点火光,然后迅速扩大燃烧,一直烧到三人脚下方才停住,三界老人谨慎道:“这火烧得真是诡异,看来这场事故的原因应该与它有关。莎曼彤,你来开路,我们进去一探究竟。”   “是。”莎曼彤从袖中取出数张道符,一口气吹入空中,大雨瓢泼而下,大火逐渐熄灭露出道路。三人又向前走了不远,见大雨淋了许久,最中心的火焰无法熄灭,莎曼彤皱眉道:“前面的火,恐怕不是水符可以熄灭,而且……”   “火焰里面有东西,”三界老人看见火焰的中心有一团黑影,拔剑大喝一声道:“出来!”   紫色的雷电直劈向那团黑影,似乎正中目标,一声痛苦的呻吟传了出来,于哲轩惊讶道:“听着好像是小女孩的声音,不知是妖怪、还是有人大难不死?”   火势逐渐减小,随后化为星星点点消失不见,三人这才发现眼前竟是一座池塘,曾经的白玉檐廊早已被烧成枯灰。池水虽然已经干枯,却有一株荷花盛放,浮在池塘之上,托着一个稚嫩的小女孩。 验证码神出鬼没,神烦 第七十三章 约定 “妖怪?”莎曼彤早已察觉到那个女孩子气息不同,更何况女孩身后一双火焰双翼熊熊燃烧,甚是扎眼。于哲轩猜到了女孩的身份,心中惊讶,急忙扭头去看三界老人,三界老人与他对视点头道:“没错,虽然气息微弱,但她绝对是兆火毕方。”   三界老人正要上前,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原来是一只巨型黄熊察觉到强大力量的降临,妄想据为己有。黄熊站在山头,见女孩气息混乱,又怕眼前三人占了先机,急忙飞扑下来,意欲杀死女孩!三界老人正要拔剑相助,不想女孩忽然展开双翼,黄熊瞬间化为一团火焰栽了下来,还未撞到地上,便化为一阵烟灰,飞散入空消失不见!三人见到这等场景,正在惊叹女孩的力量,不想女孩睁开眼睛,看着三人神情可怜,哭道:“你们是谁?”   “在下蓬莱掌门,你又是谁?”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前几天村子里下起了大雨,泥石流摧毁了村庄,飘出了好多光点,然后大家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女孩向前走去,不想身体衰弱,眼前一黑栽了过去!三界老人急忙扶住她,放柔全身的气息,将内力缓缓注入到女孩的身体内。女孩感觉身体温暖不再冰冷,便在三界老人的怀抱放松下来,合眼睡了过去。   “这孩子究竟是谁?”莎曼彤好奇地探头望着女孩,三界老人轻声笑道:“这可是千年一遇的机缘。”   三界老人将手指按在女孩的眉心,口中催动咒语,随后撤下手指,只见一点红痣出现在女孩的眉心。   “你认识我吗,我叫什么名字?”女孩虽已经睡去,但她脑海中的不解,化为声音回荡在三人耳边,三界老人颔首道:“风雨过后初现荷,你就叫雨现荷吧!”   羿小风正听得入神,不想三界老人忽然停下话来看着他,羿小风奇道:“怎么不说了,我正听得高兴啊!”   “小子,过来一下。”见三界老人伸手招呼他过来,羿小风便起身走到三界老人面前,不想三界老人忽发一掌打了过去!那一掌快如流星,羿小风哪里注意得到,直到被震得退后数尺,方才反应过来,怒道:“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   三界老人叹气道:“我看你底盘轻浮,怕你实力卑微不堪一击,不想果然如此。羿小风啊,自被关入云峰石算起,我只剩一半的功力,困在此处无法修炼,武功道法早已荒废,怕是又少了一半。即使如此,你都无法受我一掌,雨现荷让你去寻找莫邪,无异于让你去送死啊!还好你没有冒冒失失去寻找莫邪,否则必死无疑。可惜我功力荒废,无法传授于你,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啦!这样吧,不如每天你来我这里,我传授你一招,什么时候你把我教给你的都学会了,我再将雨现荷的所有事情告诉你。”   他不是诓我来这里陪他聊天吧?羿小风略有犹豫,见三界老人白发苍苍,问道:“老大爷,你多大了?”   三界老人掐指算道:“八十九岁,怎么了?”   羿小风扳着指头算道:“八十九岁,只剩一半功力,至少还有四十四年的功力呢,再砍一半,哪还有二十二年的功力。我现在才十五岁,就算我进步神速,那还得等七年呢!老大爷,我走了,再见了您!”   三界老人见羿小风作势便要离开,急忙阻拦道:“这……好吧,我对你确实要求过高了。这样吧,我教给你一套掌法,你若能学会全套共十九招,我便告诉你我所知道的雨现荷。”   “这还差不多。”羿小风见条件不似刚才那般苛责,点头同意,三界老人特别叮嘱道:“只是有一点你要特别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泄露天机可是重罪。特别是于哲轩和莎曼彤,这两个傻徒弟若是知道我未死、被关在这里,一定会想闯进来救我,那这世界可就多了三具尸体了,”   “好,没问题。”羿小风干脆地点头答应,三界老人起身道:“你过来,我教给你第一掌。”   羿小风毫无防备走过去,不想那老头又是一掌打得他后退几步,羿小风捂着痛处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又打我,怎么你们师徒都这么暴力啊……”   “这便是我今天教你的第一掌,可记住了?回去多加练习,明日再来我这里,若是练好了刚才那一招,我再教你下一招。”   羿小风答应下来,顺着三界老人指的方向,气愤地走出了云峰石,忽然眼前一片漆黑,知道自己是回了蓬莱,放下心来。羿小风刚走上山坡,便听见下面传来温逸蓝呼唤自己的声音,急忙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温逸蓝神色焦急在草丛里四处寻找,急忙大声喊道:“师兄,我在这里,你快上来!”   温逸蓝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山坡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奇怪,你刚才藏到哪里去了,怎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石头晕了过去,刚才听到师兄的声音才醒过来,可能这里草长茂密,师兄没看到吧?”   “你啊,真是个随时随地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儿的主。”温逸蓝说完正欲离开,羿小风忽然想起什么,一掌打向温逸蓝,嘴里问道:“等一下师兄,你可知道这一掌叫什么名字?”   温逸蓝急忙躲开,见羿小风有试探的意思,不由笑道:“就你这点功夫,还想偷袭我?我知道,这是本门上乘掌法八卦游身的第一招,这套掌法威力强大而且学习起来简单易懂,是本门弟子必学招式,怎么了?”   “我想学,你教我好不?”羿小风眼睛咕噜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自己早些学会,就能早点知道身世,也不用眼巴巴地死守着那个老头子了,不想温逸蓝摇头拒绝道:“不行,以你现在的功底,学这个还有些太早。我知道你想在仙界论道中获胜,但是习武切记急于求成,你资质本是上乘,千万不可急功近利,否则后患无穷。”   “我想要学,大概要等多久?” 第七十四章 变更的条件 温逸蓝踌躇道:“八卦游身虽是不难,但你的基本功实在是差了太多,单说内力和道法的积累,如果师弟你能保持现在的进取心,再等两年就可以了。对了,再过两年你在蓬莱为徒的时限也就到了,那时你可以找于师叔教你。”   “哎。”羿小风心情低落,弯下腰深深叹了口气,温逸蓝见状奇道:“为何叹气,我第一次见你对武功这么上心。”   原来那臭老头根本就是不想告诉我雨现荷的事情,羿小风走在树下,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似有不忍,温逸蓝问道:“怎么了,看你气色有些失落,是刚才撞到了哪里吗?”   羿小风摇头道:“没什么。师兄啊,若是有一天,掌门被关在一个地方无法出来,你会去救她吗?”   温逸蓝笑道:“那是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你今天真是奇怪,我第一次在私下听你称呼师父为掌门,果然是摔到了脑袋啊!”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温逸蓝忽听羿小风不知所云的一句,心中好奇正要发问,忽然看见白鹤园前站着一人,大叫一声“不好“。原来在羿小风误入云峰石后,莎曼彤睡醒后睁眼一看,发现时间早已过了,急忙穿戴好衣物赶了过来,不想靠着门柱子等得两眼喷火,还没看到羿小风的人影。羿小风这才想起自己误入云峰石,应该已经过了很久,急忙向莎曼彤跑了过来,莎曼彤迎着羿小风拔出宝剑劈了过去,怒道:“羿小风!你竟敢迟到,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吧!”   羿小风哪儿敢狡辩,在草坪上抱头乱窜,温逸蓝急忙挡在羿小风身前,双手合十制住莎曼彤的宝剑,解释道:“师父,羿小风不是故意迟到的,他起得很早,只是在坡上摔了一跤晕了很久才醒,所以我们现在才过来,还请师父明鉴。”   莎曼彤虽在这里等得心急,但相信温逸蓝不会撒谎,于是收剑道:“算了,今天是第一日,我就放过你,明天再敢晚一刻,看我把你吊在这门框上好好教训!”   我醒的时候你还打呼噜呢!羿小风心中气愤,却是不敢张嘴顶撞,点头陪笑道:“是、是,掌门的话如雷贯耳,小的一定痛改前非!”   就这样,羿小风每天要在不断的学习和加课中循环度过,还要参加仙界论道,奈何他武功不好,每次都要打得虚脱方才能获胜,还要抽空去云峰石见三界老人学习八卦游身。羿小风自拜入蓬莱后,一直在外游玩,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连抱怨忙碌和疲惫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你每天来见我,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这日,三界老人正为他仔细讲解招式的妙用,不想扭头便看到羿小风靠着古木睡了过去。三界老人神态不悦,一指隔空弹了过去,直撞到羿小风的脑门上!羿小风在睡梦中失去平衡,脸朝地栽了过去,这才问着“怎么了”睁开眼睛。三界老人见他神情疲惫,双眼血丝密布、眼圈发黑,摇头道:“我蓬莱虽从不禁止女色,但是也该有个限度……”   “老爷子,你在这儿待久了看不见女人,是不是只会想那种事情?”羿小风打着哈欠站起身,眼神满是鄙视,“我会这么惨,根本就是被你们两个师徒整的!不是我不喜欢女人,我从仙台山出来才见过几个女的,大多都是修道弟子,武力太过恐怖了——就拿昨天和我比试的桃源女弟子来说,我都被她打得满脸开花了,哪还敢往那方面想啊!”   三界老人听了羿小风的话,知道他情窦未开,不由摇头道:“完了,我这派弟子在爱情上都是悲剧,看来你也继承了这个光荣传统。”   羿小风想想也是,莎大妈和老头子都这么老了还单着,奇道:“莎大妈找不到相好我还能想得通,但是我师父温柔体贴、待人诚恳,怎么也孤家寡人一个,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女人吗?”   三界老人想起往事,叹息道:“哎,你师父当初爱上了一位青楼女子,我虽然不是世俗偏见之人,但那种地方,就算是再美好的可人,也得被那糟污的环境污染了。莎曼彤也劝过你师父莫要动情,小心被人家当猴子耍了,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人家死的时候都不记得你师父。”   不是吧,师父还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呢?难怪一直单身,怕是受了这次情殇的刺激吧!羿小风听到师父被甩还有些难过,出言为师父争辩道:“这有啥,王八看绿豆才能看上眼呢,只能怪我师父不是绿豆。”   “哈哈哈,说得好!只是你师父自己钻牛角尖出不来,你也好好劝劝他,这么多年他也该放下了。这群弟子真是不省心,还要我这么个老头子替他们操心。好了,不提他们的事情了,我们今天来学一招新的。”   “等等。”羿小风急忙叫停,他本以为以自己的聪明智慧,八卦游身掌不过小菜一碟,没想到这都快一周了,自己还是只学了一招半式。羿小风不想再浪费时间,说道:“老爷子啊,我早就想问你了,师兄说我两年后才能学好全套的,你是不是故意以此刁难我,不想告诉我雨现荷的事情啊?”   “她怎么也是你娘,怎么能直呼姓名呢?”三界老人说了羿小风数次,却不见对方改口,羿小风道:“我上次见到雨现荷,看外表她也就比我大一点,我还真开不了口叫她娘。”   三界老人摇头道:“算了,你愿意怎么叫她就怎么叫她,不过世俗的称呼而已。怎么,你年纪轻轻的,还怕活不过两年?”   羿小风着急道:“你还真是太监不急,今年冬天一过,我就是十六岁了,到时现出兆火毕方的形态,全九州的人不得都追杀我啊?”   三界老人摇头笑道:“力量如同刀刃,在恶人手中为恶,在善人手里为善,你若行端影直,怎么会有人追杀你?再者,现形也不是什么大事,蓬莱自古相传的秘术,可以封印你的血统,保持人形不是难事。”   羿小风从未和长辈说过此事,今日听了三界老人的话放心不少,不过心中还是有一丝郁闷,“听了你的话,我虽是放心不少,但是我担心你啊!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云舞王说过你寿命不长,我怕你撑不到那个时候,不如我们换一个条件如何?”   三界老人点头道:“我虽不在意寿命,但是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少年轻狂,总不能老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对了,你不是说外边正在举办武道大会吗?”   “对啊,怎么了?”羿小风大概也猜到对方的意思,头皮发麻,三界老人含笑道:“若是你可以技压群雄独占鳌头,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如何?” 第七十六章 静待的宝剑 你根本就是不想告诉我!羿小风一拳砸在石桌上,面带怒色,三界老人见状哈哈大笑。羿小风竖起两指,指天发誓道:“好,第一就第一,谁怕谁!”   “喝——”   羿小风大喝一声,手中挥舞着宝剑破空砍去,温逸蓝被剑锋傲人的气势震退三尺,宝剑脱手而飞,在空中飞转几圈落插在草地上。温逸蓝见他气势逼人,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由惊讶道:“师弟,你这几天总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怎么今天忽然变了一个样子?不过大赛在即,斗志高昂是件好事情。”   羿小风累得满头是汗,见两人分出胜负,将宝剑扔到草地上,伸展四肢躺在树荫下纳凉,感慨道:“人有了目标,自然就会努力了。师兄,我明天的对手是邑江离。”   温逸蓝收起宝剑坐到他身边,点头道:“嗯,我知道。”   两人默默无言看着碧空如洗,云朵随风舒卷,渐渐飘向天空尽头,羿小风忽然说道:“师兄,我曾听夏初晴和我说过你们的事情。”   “你想劝我原谅他?”   羿小风听到温逸蓝的话,急忙起身摇手道:“当然不是啦,虽然我也希望你们能放下恩仇握手言和,但是生死之仇,又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劝得动的。我从未提过此事,只是不希望触动师兄你伤心的回忆,但是你这几日总是神色沉闷,丝毫没有以往的开朗,总是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莎大妈也很担心你,只是不知如何张口。”   温逸蓝笑道:“嗯,说得有理。如果我拜托你在比赛时,装成失手打死他呢?”   “啊?”羿小风闻言一惊,咽了一口吐沫,小声道:“这个……我努力。”   “哈哈,算了吧,就连我想杀他都费劲,你想杀他、还装成失手,哼!”温逸蓝摇头笑笑,羿小风劝道:“师兄,你这几日总是躲在汗青阁,只有我和叶师兄有比赛时,你才过来看几眼。我知道你痛恨邑江离,但是今天的比赛我很想赢、也一定会赢,所以希望你能来,看我赢得比赛。”   温逸蓝摇头苦笑道:这个师弟啊,平时总是横冲直撞,做事不经大脑,却总能在你烦恼时,说出你想听的安慰,温暖寒冷心窝。不过他说的对,没必要因为讨厌的人而干扰自己的心情,   温逸蓝点头道:“好,我一定去。”   “羿小风,你随我来。”两人正聊着,忽然插进一个干脆利落的女声,羿小风心中一颤,扭头笑道:“掌门,我刚练习完剑法出了一身汗,怎么也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见您。”   莎曼彤撇嘴道:“别笑得那么恶心,我不是来督促你练剑的,我没那么闲!你随我来,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两人随莎曼彤来到万宝楼,见羿小风一头雾水左右张望,温逸蓝解释道:“万宝楼里放着不少蓬莱从各地收集到的法宝兵器,看来师父是要送给你点东西了。”   羿小风听到有便宜可捡,吸得抓耳挠腮,莎曼彤取出钥匙打开房门,只见房间里剑架和墙上挂满了各色宝剑,五光十色甚是晃眼,莎曼彤道:“你明天的对手是那个邑江离,这小子武功本来就不错,招式毒辣下手狠准,又胜了你一层。而且他手中的宝刀名修罗厌,乃是一代凶煞神兵,曾为兽生所有,嗜万人之血,威力更为惊人。”   羿小风最喜江湖上的八卦传闻,所以听得有趣,温逸蓝心中却不是滋味,莎曼彤道:“武功已经差了一等,若是武器再输一等,那你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还好我这个掌门有点特权,特批你选把顺手的比赛用。这里的宝剑虽不说是什么绝代神兵,但是比起一般的武器,还是强上一大截的。”   羿小风自进来起便心仪一把宝剑,闻言赶紧从架子上拔了下来,嘿嘿笑道:“这个好,符合我的风格。”   莎曼彤见那宝剑秀丽颀长,剑身圆润风姿绰约,冷笑道:“你和邑江离比赛完了,不管输赢,你挑的剑还得还回来。这把剑名叫蒹葭,舞起来如仙女入凡尘,但是玩命儿可就不行了。”   “那有什么,打起来好看就行了呗,掌门不是总说我粗俗不堪,需要提高素养?”见羿小风不听自己的劝告,莎曼彤哈哈笑道:“好啊,你喜欢就好,听闻蒹葭乃是九州第一舞女的佩剑,我们来打一架试试,看看你舞得有多漂亮?”   羿小风只得乖乖把剑放回去,“我挑把锋利些的。”   邑江离的刀足有一身长,我怎么也得选个在外表上旗鼓相当的。羿小风见一把宝剑造型巨大挂在墙上,刀身怕比自己还高,心中满意于是伸手取下。不想那宝剑碰的一声砸在地上,羿小风一时没拿稳,差点把腰给扭了,惊呼道:“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沉?”   “这把剑由百年玄铁打造而成,自然非比寻常,听说这是白起大将军生前最爱的宝剑,它随主人征战沙场,留名至今。”听了温逸蓝的解释,羿小风摇头道:“这个传说简直是放屁!这么沉,马都被压死了,难道白起是自己跑着上战场?看来太沉的不行,影响发挥,我得挑把轻便又锋利的。”   “你看着这把如何?”温逸蓝从剑架上拔出一把宝剑递了过去,羿小风接过来时不小心失手掉了,宝剑划过他的衣服掉在地上。羿小风看着自己瞬间分成两半的衣摆,摇头道:“不行,这也太锋利了,别到时候没把邑江离打残,我先把自己削了。”   羿小风左挑右拣,莎曼彤看不过眼也来帮忙,忽然看到一把宝剑,站在那里愣住,久久盯着不动,温逸蓝见她神色复杂,奇道:“这把宝剑造型平庸,不过不功不过之作,师父为何一直盯着它,难不成此剑另有玄机?”   莎曼彤将宝剑取了下来,叹息道:“这把宝剑是我师父曾经用过的,后来他触犯天规被天族带走,怕是已经死去。我那时毫不知情,连师父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第二天清晨才从上博那里得到消息。这把宝剑失去了主人,便一直尘封在这里等待新的主人,我曾劝师兄带走它,好歹也是一份回忆,只是师兄拒绝了。”   “师父若是喜欢,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   莎曼彤摇头道:“我不善用剑,用了也是白糟蹋,不如让它留在这里,一则也算是留下师父他老人家在蓬莱的传说,二则我想会有一天,有缘之人会来到这里带走它。”   羿小风也靠了过来,听到莎曼彤的感慨,低头道:老头子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这把宝剑留在这里。   “怎么了,别傻站在那儿,快点挑剑吧!”莎曼彤见他出神,便伸手去推他,羿小风回过神来,点头道:“我觉得自己和这把宝剑很有缘,我就用它好了,”   莎曼彤一愣,随即笑道:“虽然我也希望你选这把剑,但是我还要劝你一句,此剑极其一般,你真的确定要选它?”   “没关系。”羿小风站在余晖之中,拔出剑身举过头顶,“这把宝剑继承了师祖的意志,我也一样。” 下周邑江离vs羿小风? 第七十八章 两个人的战争 “羿小风手里的宝剑是……”   仙界论道比试的道场旁,姚上博看到羿小风手里熟悉的未晞剑,不由面露好奇之色,莎曼彤笑着解释道:“你没看错,那把宝剑确实是我师父的未晞剑。我昨天带他去万宝阁挑选宝剑,他还算有眼力,相中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遗物。我想这次比赛之后,不如把未晞剑给他,反正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那把宝剑本来就是师父要传给师兄的,现在落到他的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众上博纷纷点头称是,莎曼彤见道场上裁判退到一边、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便扭过头认真观看起来。道场上,羿小风正要拔剑,忽然一眼看到寒光闪闪的修罗厌,再看看自己手里细长的未晞剑,瞬间就后悔了:修罗厌体型巨大而且沉重,我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看上这把。   邑江离连句请多指教也懒得说,或者说他从未说过,见裁判退到一旁,便举起修罗厌狠狠砸了过去!羿小风知道邑江离武功高强,本来还要客气两句笼络一下感情,不想宝刀迎面劈了过来,吓得他急忙举起未晞剑相抗!   不想刀剑相互撞击,自己虽被邑江离的力量所压制,刀剑却成分庭抗礼之势,羿小风心中一喜:若是寻常宝剑,撞到修罗厌身上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这宝剑看起来没用,原来还是挺顺手的!   羿小风信心大增,因见自己不敌邑江离的力量,暗思只得以巧取胜!羿小风收剑而退,邑江离毫不犹豫步步紧逼,修罗厌起落之间卷起狂风,呼啸着扑向羿小风!修罗厌在邑江离的挥舞下,如冰川之上砸下无数冰雹!羿小风背贴修罗厌,不过一寸距离!光影缭乱、杀气逼人,一人一刀共舞天涯,如同狂风扫过草丛,折断的花枝在暴风中旋绕飞天!众人看得不清,只当羿小风败在宝刀的乱舞之下,不由发出一阵惊呼!不想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对拼一掌,各自退后数尺,众人这才发现,羿小风竟是丝毫未损!   羿小风笑道“换我进攻”,说完持剑迎击而上!剑尖斩破空气,在邑江离的眼前不断放大逼近,邑江离却是毫不闪躲,张口咬住未晞剑!羿小风虽知邑江离蛮力非常,不想竟然如此强悍,未晞剑被他死死咬在嘴中,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邑江离举起修罗厌拍了过去,羿小风急忙松手放开宝剑,翻身后退躲过杀机!邑江离呸的一声将未晞剑冲着羿小风吐了过去,羿小风落在空中身形未稳,急忙将脚尖踢向剑身,未晞剑飞空而起随后掉落,羿小风顺势接在手中!   邑江离因甄英俊特别叮嘱,又见各派弟子实力不堪,所以未曾放手一搏,今日见到羿小风,竟是燃起斗志与血性,手上再不留情!邑江离举起修罗厌狠厉砸了过去,力道威猛,羿小风自知不可硬抗,急忙飞身后退!修罗厌一刀砸在地上,砸起无数沙石!邑江离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力气,将刀身拍向溅起的沙石,沙石随风呼啸而去,如流弹杀向羿小风!   沙石如牦牛嚎叫着从沙场上冲击过来,力量威猛狠厉,羿小风来不及躲闪只得硬拼!未晞剑虽是全力迎敌,仍有三粒石子避过剑锋,打在羿小风的身上腿上,流出无数鲜血!见羿小风身上见红,邑江离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得意,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早些认输吧!”   “不到最后一刻,没人知道结局,包括你。”羿小风对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无比厌恶,不由出口反驳,邑江离握紧手中的修罗厌道:“那我就让你看到结局。”   寒刀风剑相互抗击,撞出无数火花,邑江离抓住掌风和剑锋的空隙,一脚踹向羿小风的肩膀,羿小风后退不过几步,剑身再次冲着他的脸狠狠拍去!羿小风不敌宝刀雄风被震退数步,还未站稳,邑江离瞬间杀至眼前!羿小风见修罗厌锋芒毕露,急忙弯腰闪躲,一脚踹向邑江离!邑江离未料对方在躲闪中竟能反击,毫无防备之下被踹飞出去,后退数步方才站稳!邑江离因自己着了一脚心中不甘,嘴上却是不屑道:“垂死挣扎。”   羿小风擦去嘴角鲜血,未晞剑如松柏竖在双眼之剑,“不管你如何强悍,我决不放弃!”   莎曼彤经验老道,场上两人过了百招之后,她便早已料到结局。因见羿小风身上的伤口不断流血、却毫不在意不愿认输,莎曼彤心中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一腔怒火无可发泄,扭头对王博超冷笑道:“桃源弟子果然好武艺,招招狠毒要人性命,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他好像从未用过桃源的武功啊!”   王博超也是看得面色不佳,又不好和一个女人计较,只得悄声询问身后的甄英俊道:“你和邑江离说了什么,怎么他如此拼命?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了。”   甄英俊嘿嘿干笑了几声,小声嘀咕道:“这小子也太实心眼了,我就骗了他几句,他就当真了。不过现在骑虎难下,我们不好出手,也只能在此静待佳音吧!”   修罗厌迎面劈来,羿小风为求胜利不再闪躲,翻身倒立在地上,双脚夹住修罗厌的刀身!羿小风趁对方尚未有所反应,双脚发力,邑江离双手难敌对方双脚,修罗厌终是脱手飞出!羿小风一脚飞踹过去,邑江离虽厌恶防守,无奈修罗厌不在手中,只得飞身后退!羿小风双手撑地双腿追击,邑江离身中数脚恼羞成怒,一把攥住羿小风的脚腕,反手将对方朝地面砸去!幸是羿小风反应敏捷,急忙以剑尖着地,剑身在巨大的外力弯如半月!邑江离之力不敌宝剑之韧,羿小风借力反踹回去,邑江离被震得滑后数尺!   修罗厌在空中旋转数圈落在地上,插在邑江离背后的地上!邑江离呸了一声,起身拔出修罗厌,脸色沉默不再言语,将刀锋指向羿小风!   这是两个人的战争,以最后意志! 第七十九章 再遇 刀剑如纠缠而下的双子流星,两人招式力量各有优劣,竟成不相仲伯之势!两人对拼一掌,竟在被震退的步伐中,同时露出了一丝空隙!   那是谁的机会,就是谁的胜利!   两人还未站稳,便同时挥舞着宝剑杀向对方,没有繁杂的招式,只是最原始的力量!刀剑如两山相撞崩塌,鲜血飞溅染红道场,如花绽放!一人咬紧牙关,一人眉头紧锁,没有人是为了荣誉与胜利,只是两人都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道场一片静默,羿小风和邑江离举剑再战,不想忽有一人闪入战局、挡在羿小风身前,拔剑挡住修罗厌!那人一身蓝衣身姿清俊,正是温逸蓝,邑江离看清眼前的人,略微犹豫之际,便被对方一剑震退!羿小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靠在身前的师兄的背上!温逸蓝背起他离开,轻声道:“比赛已经结束了,羿小风,我们回去。”   裁判见羿小风被带离会场,点头判决道:“邑江离获胜。”   场外的观众掌声雷动,纷纷惊叹两人的武艺,邑江离追上温逸蓝,正想张口说话,便听对方声音冷漠声音随着剑气袭来,在两人之间的划出一条界线,“阁下武功令人刮目,只望有朝一日,能在战场相见!”   温逸蓝说完便背着羿小风离开,将他带回房间安置,并且请来大夫医治诊断。大夫见羿小风已经恢复神智,检查后只说并无大碍,温逸蓝一边帮着大夫包扎伤口,一边摇头道:“虽然我也觉得你平日里过于散漫,愧对自己的资质与才华,但只是一个比试而已,能赢虽好,但输了就输了,何苦这么拼命?”   我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只是无法告诉你。   羿小风躺在床上无法动弹,默默闭着眼睛,大夫见温逸蓝一脸担忧,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外伤,虽然看着吓人,其实不重,休养几天就会痊愈了。男人总该狠命地拼搏一次,受些伤也是光荣。我在蓬莱呆了这么久,他们两人虽然不是我见过武艺最高强的,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人心的比赛。”   温逸蓝摇头道:“武功在于长久积累而非一时意气,羿小风,你不要怪我在这个时候教训你,你要是在去年拜入蓬莱后,就可以收敛心神好好用功,今日未必输得这么惨。”   羿小风虽闭着眼睛,师兄的话却听在心里,不好意思点点头,大夫劝道:“现在努力也不晚啊,他还是个孩子,有的是青春年华!嗯,这样就行了,我先走了,羿小风你好好休息,躺在床上不要乱动。若是出了问题,温逸蓝你来找我就是。”   温逸蓝将大夫送到门口,忽听羿小风躺在床上叹气道:“师兄,我真的后悔了。师父以前经常教导我要随遇而安,我也一直是这么觉得,可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如果我曾经能好好努力,说不定我就能打败邑江离了!”   羿小风的感言触动了另一个人的心事,温逸蓝扭头看向窗外,眼神深沉,“你说的对。”   过了几日,羿小风非要下床去看比试,温逸蓝这才想起今天是最后一场决赛,也忍不住好奇一同前去。羿小风绑着一身绷带站在场外,看着道场上的邑江离占尽优势,然后轻易打败叶飘泊,在众人的注目和欢呼下中得到了优胜。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温逸蓝的耳朵里尤为刺耳,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懦弱和退缩,温逸蓝咬牙切齿道:“真没想到,连叶师兄也不是他的对手,早知如此,我……”   羿小风看着邑江离夺冠,自己最后一丝的希望已经破碎,不由叹气离开,一人走在铺满绿荫的小径上。此时身上的伤已经大多痊愈,羿小风垂头丧气地解下胳膊上的绷带,不想走着走着,忽被迎面的清风吹醒了脑子,拍手惊醒道:“对了,我身体被打残了,怎么脑子也被打懵了?那老头关在云峰石,也没人能进去,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冠军,我咬死了牙说自己是第一,他又找不到可以求证的人,又能奈我何?”   羿小风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不顾一路弟子侧目,仰天长啸着“哈哈哈哈哈——”地飞奔向云峰石。羿小风来到云峰石前,见四周无人,方才小心地溜了进去。   三界老人正坐在石凳前研究棋谱,忽见羿小风美滋滋跑了过来,奇道:“自从说了让你拿冠军的事情,你就在也没来过,我还当把你吓跑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高兴?看你溢于言表的兴奋,应该是达成了约定,不过以你的道行——”   “臭老头,别看不起人!这个世界,不仅要看你有没有实力,还要看你有没有运气!我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在手,拿到第一那是很简单的事情!”羿小风意气风发满脸喜色,一脚踩在石桌上,一手撑在腿上,一手指着自己得意道:“这次仙界大会,第一名就是我!雨现荷的全部事情,给我速速招来!”   “你有几下子我比谁都清楚,就算是和平年代,不说那些小门派,单说五大仙境的弟子也不会落到这等田地,难不成你开了兆火毕方的血统?”三界老人捋着胡子奇怪不已,羿小风呸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血统,这怎么可能?再说,大家对兆火毕方充满了恐惧和憎恨,我要是忽然变出一双火焰翅膀,那围观的所有人不得一齐杀上来围殴我啊?”   三界老人点头不语,羿小风见计划一切顺利进行,心中更加得意,对自己越发佩服,拍着桌子道:“少废话,快点把一切如实说来,好歹也是蓬莱的前前任掌门,你不会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伪君子吧?”   “我从不说谎,说到的事情必定做到,只是——”三界老人不怀好意地笑笑,“小子啊,每次的冠军都会得到一座玉杯,材质特别绝对不可仿造,你将玉杯拿来给我过目,我方才能信你。” 第八十章 不愿回想的过往 “玉杯?”羿小风心中一惊,暗叫糟糕:我看到邑江离赢了便离开,原来还有奖品拿,这可麻烦了!   羿小风双眼一时露怯,哪里逃得过三界老人的眼睛,三界老人哈哈大笑,拍着大腿得意道:“臭小子,就你这点道行,还想哄我?”   羿小风心虚嘴硬道:“玉杯就玉杯,我拿了第一太高兴,就赶紧过来和你分享胜利的喜悦,所以忘了玉杯的事情。你在这儿等着,我立马就拿过来给你看,让你好好开开眼!”   羿小风气势汹汹,抬头挺胸地走出了云峰石,刚出洞口就泄气了,左思右想道:难怪那老头答应地那么爽快,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真是糟糕,我该怎么办呢?不行的话请师兄帮我做个玉杯,我看他锻造宝剑那么熟练,做个玉杯应该不是难事。可是这玉杯是什么材料的啊,三界老人说了材质稀少,想必价钱也非常昂贵。我钱袋里就两镚子,还要留着出去找莫邪做盘缠,哪有这个闲钱?   羿小风觉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是个好法子,得换个思路,暗想道:我认识夏初晴,夏初晴又认识邑江离,所以我也算认识邑江离,不如去求求夏初晴,好歹曾经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妹。英雄难过美人关,夏初晴撒个娇,拜托邑江离拿来借我用一下,邑江离看着也不像那么小气的人,应该有希望,可是玉杯那么贵重,我该找个什么借口?   羿小风一路苦思冥想,抬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万春阁,一扇窗户大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羿小风看到邑江离的身影,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培养下感情,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吵架的声音。   “王八蛋!桃源早就赦免了林清婉的罪行,你竟然拿这个骗我!”   “你一个爷们,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即使我们的开始充满了谎言,但是现在结局多么的美好!——哇塞,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要记下来……”   “记你个头,我记你脸上!”话音未落,两人噼里啪啦动起手来,羿小风站在窗户外边看着这一切,犹豫着伸手招呼道:“那个打扰一下——”   羿小风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保持着动作一时愣住,屋里甄英俊围着桌子逃得极快,虽然屋子不过巴掌大小,邑江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气愤之下,忽然一眼瞥见桌子上的玉杯,顺手抄起来狠狠地冲着甄英俊砸了过去!甄英俊玩得兴高采烈,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了过来,急忙飞身闪开,玉杯正砸在发愣的羿小风脸上!羿小风没有防备,被玉杯砰的一声砸倒在地,鲜红的鼻血顺势流了下来,“旧伤未愈,新伤又至,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邑江离见自己怎么也打不着甄英俊,呸道:“我们就此告别,期望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邑江离说完便拿起包裹起身离开,屋内只剩甄英俊,屋外只剩羿小风,两人面面相觑,甄英俊看着他面熟,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我记的你,很有意思。可惜比武大会已经结束,我也要离开了,有空我们可以切磋一下。小子,后会有期啦!”   甄英俊扛起黄色的葫芦离开,羿小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玉杯,愣了许久方才嘿嘿嘿嘿笑了起来,“这是没人要的意思吗?”   羿小风捡起玉杯,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云峰石,一把将玉杯放在石桌上,气焰嚣张地笑道:“老爷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三界老人看到玉杯砸到面前也是一愣,然后伸手拿至眼前,仔细盯着看了许久,皱眉道:“这材质确实是玉杯不假,根据玉杯上刻下的时间,算算也对……小子,这真的是你比赛得来的,不是去找别人借来的?毕竟这玩意儿虽然珍贵,但四年就可以有一个。”   羿小风听到原来上面有记载时间还吓了一跳,见三界老人承认了玉杯,不由庆幸上面没有刻冠军的名字,否则必然露馅。羿小风见瞒过三界老人,装出气愤的样子,怒道:“你说我是找别人借来的,那我不得还还给人家?玉杯我送给你了,一直放在你这儿陪你都行!”   三界老人无从查证,又见羿小风眼神坚定,只得点头道:“确实如此,好吧,我相信你。”   羿小风听到期待已久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不想三界老人摇头叹息道:“就你这么差的武功也能拿到第一,果然和平年代出废物,想当年七国之乱……”   羿小风被说中了心事,心里不是滋味,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好了,不要缅怀过去了,你怎么也算前前任掌门,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三界老人点头道:“其实即使你没有拿到,我也会告诉你的,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十九年前。   蓬莱的最东面竖着几栋高矮不一的楼阁,均是由淡黄色的巨大石块打造而成,石楼四面通风并无窗户木门,正是蓬莱占卜天象的星宿阁。   最高石楼的楼顶,中心放着巨大的金色指针,长者五尺短者二尺,交错叠成数层,在阵法的催动下不断地旋转,忽然,天空一道流星划过,所有的指针全部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站在窗边观察星象的姚上博听到身后发出嗡嗡的声音,转过身来查看情况,发现指针与自己所看的相差不大,不由点头叹息。姚上博正看着指针皱眉不语,忽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姚上博正要过去迎接,只见三界老人走了进来。姚上博早已从脚步听出来者何人,但也不惊讶,行礼道:“掌门也是为异象而来吗?”   三界老人点头道:“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席卷九州,孕育着新的生命,威力强悍无人可挡,不知是有什么神物降临在人间?”   姚上博道:“这种气息在几天前便一直存在,只是忽然强烈起来,令人在意。我们蓬莱不能袖手旁观,不如派几位弟子前去探查情况,只是这股力量神秘而又强大,弟子人选必须好好斟酌。”   三界老人点头不语,两人一同看向外面闪烁的繁星,各怀心思。翌日清晨,晨课已经结束,弟子三三两两成群离开,于哲轩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三界老人叫住道:“于哲轩,你随两位师妹和我进来。” 第八十一章 万寿泉下的烛龙 于哲轩等三人随三界老人进入里间,询问发生何事,三界老人道:“虚空界的外围似乎有异象降临,你们前去探明情况回来禀报。切记一点,此等力量强悍霸道,绝非你们所能控制,所以只需探明情况即刻,千万小心。”   三人领命而去,数天之后来到万寿村,村民见了蓬莱弟子如见救星,急忙围了过去叫苦道:“三位道长来的正巧,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还请三位不吝施与援手,拯救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我们全村男女老少全都依托着山上流下的泉水而活,不想几天前泉水莫名枯竭,不见一滴泉水流下来。这才不到半个月,庄稼就要枯萎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得活活饿死了。”   三人暗叹辛苦多日,总算找到了源头,于哲轩问道:“看来是山上出现了什么,你们没有派人上去查看吗?”   村民闻言面面相觑,只敢互打眼色,却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三人见村民神色复杂,左右问不出来什么,便决定自己上山去。三人告别村民,走在蜿蜒的山间小径上,雨现荷奇怪道:“村民们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却是不肯告诉我们,你们猜猜上面有什么,能吓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什么,我们过去查看后自会知晓,切记师父的话,大家谨慎行事。”   转眼间三人已经来到山顶,穿过遍地杂草,眼前忽然出现一座泉水池,冒着淡淡的水烟,雨现荷见流向被石子堵住,不由笑道:“原来是河道被堵了起来!这里存了这么多水,下面自然什么也没有,我们搬开石头,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雨现荷正要过去,忽然一道白光迎面冲了过来,幸是雨现荷拳头快过反应,直冲对方砸去!只听一声惨叫,妖怪被揍飞出去,撞进岩石!妖怪上半身陷在岩石中,三人只能看到他有一双长满长毛的腿留在外面扑腾,不由神色戒备,拔剑指着喝道:“什么人,出来!”   妖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岩石中挣脱出来,三人这才发现原来是个鱼头人腿的妖怪!鱼精上半身布满金光闪闪的鱼鳞,一张大嘴朝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凸眼。三人从未见过如此造型奇特的鱼精,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鱼精见自己被嘲笑,气愤道:“混账,你们竟敢惹怒老夫!”   “原来是个鱼精,看起来不过百年道行,你得瑟什么!”雨现荷过去就是一脚,狠狠踹在鱼精头上,“原来是你把河道给堵了,赶紧给我滚过去疏通河道!”   鱼精法力武力双低,哪里抵得过雨现荷的蛮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抱头乱窜道:“小丫头,快住手!你还敢打我,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谁管你家主人是谁,快点给我去!”雨现荷才不管它的身份如何,拳脚落在鱼精身上毫不停息。见鱼精被打得不轻,于哲轩急忙过去拉住师妹,劝道:“师妹且慢,我们听听这个鱼精说些什么。”   鱼精见来了个怕事的,挺胸站在一旁得意洋洋道:“我家主人可是上天派来的烛龙,现在正在这池子中摄取养分,你们若是识趣,就赶紧滚……”   鱼精嘴里的蛋字还未说出,雨现荷一脚飞踹在鱼精脸上,骂道:“呸!你哄谁!烛龙哪是容易见到的!再说,烛龙取天地万物的精华而成,善良慈悲,哪儿像你们这些阴险狡诈的妖怪,少在哪儿废话,别以为有师兄拦着我就动不了你!”   于哲轩觉得也许是有妖怪冒充烛龙,扭头对鱼精道:“既然你只是听命于人,不妨请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鱼精再次得意起来,嘲笑道:“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怎么配见我家主人,我劝你们赶紧下山,否则我一定杀光……”   鱼精还未说完,雨现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不耐烦道:“听他放屁!世间道理,不过强弱之争,废话半天还是要看拳头!”   莎曼彤知道师妹脾气暴躁等不得人,急忙过去拦住她,摇头道:“师妹,你若是一直如此鲁莽,师父怎么能放心让你出来办事?还好今天遇见的只是个道行浅薄的鱼精,若是他日遇上强敌,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要是强敌,我早跑了!”雨现荷切了一声表示不屑,山顶随之震动不已,泉水不断翻滚冒出气泡,鱼精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你们激怒了我家主人,主人马上便要现出真身,她可是天族的烛龙,一掌就可以把你们全部杀光,啊哈哈哈!”   三人虽未见烛龙之形,但可以感受到对方气势不凡,这才信了鱼精的话,急忙拔剑备战!泉水如瀑布飞溅,一条巨龙破水而出,停在空中俯视眼前的三人!那烛龙全身洁白如玉,身材巨若山脉,强大的气息随着空气的散播压迫下来。三人对视一眼正要说话,不想烛龙气息平缓,毫无杀戮之意,浮在空中缓缓说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吾乃云舞王坐下白龙,因负特别任务,所以下界而来。不想原来我已怀有身孕,所以借此一宿。如今我元神恢复,就要重归天位,多有打扰,还望几位海涵。”   “原来如此,我就说烛龙心胸豁达,怎么会随便危害人间。”雨现荷点头含笑,却发现烛龙定定盯着自己,不由心下一惊,未知的秘密掩藏在浪花之下,喷涌而来。面对烛龙的目光,雨现荷的内心泛起涟漪般的恐惧,她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知道那不是力量的压制。   烛龙看着雨现荷熟悉的面孔,感受着她熟悉的气息,闭眼道:“原来是你。”   雨现荷不知烛龙所言何意,急忙询问道:“白龙,你为何这么说,难不成你认识我?”   见烛龙点头,雨现荷追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   莎曼彤和于哲轩闻言一惊,对视一眼后再次看向雨现荷,烛龙沉默许久,忽然扭头看向昏暗的天空道:“待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自会有人接你回去。” 第八十二章 抉择 烛龙说完飞腾而起,长鸣震天动地,卷起无数的沙石!烛龙逆着呼啸的狂风冲天而去,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众人的眼界中!   “等等啊,主人,不要抛下我!”鱼精自认为护驾有功,不想烛龙竟然完全不搭理自己。鱼精看着眼前三位凶煞,吓得浑身哆嗦,雨现荷扭头看向鱼精,嘿嘿笑道:“怎么,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你家主人吗?怎么人家理都不理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呢?”   鱼精看着雨现荷步步逼压过来,吓得不断后退,雨现荷举起拳头道:“不过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主儿,你刚才说过的话,现在再说来听听。”   鱼精扑通一声跪下,抱住雨现荷的大腿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绝不会再作恶人间。雨现荷呸了一声,拳头正要落下,不想被于哲轩制止住,“师妹,住手。”   雨现荷见于哲轩总是如此温吞,不悦道:“师兄,这种妖怪欺软怕硬,我们若是就这么放了他,总有一天,会有人被它害死!看它的体型,正好够我们三人的口粮,我们片了它做鱼汤!”   “爷爷奶奶们饶命,我才修得人身不过三年,我还不想死!”鱼精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莎曼彤呸道:“你不想死,下面的村民就想死了?是你自己不知珍惜生命,又能怪得了谁?”   “我下次不敢了,还求爷爷奶奶们饶命!”见鱼精一副可怜模样,莎曼彤摇头道:“幸好还未铸成大错,这次算你走运,我们不再追究你的罪行。你还不快去疏通河道,给村民放下泉水。”   鱼精闻言点头,急忙过去把石头搬开,三人见事情和平解决,也都松了一口气,于哲轩抬头望向天空道:“天色这么晚了,我们不如在下面的村子借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雨现荷想起刚才村民不敢蔫声,点头道:“难怪村民不敢说话,原来这上面来了一只龙,想是村民见过真身,不敢冒犯天威,所以不告诉我们,怕我们也怕了。”   “谁能想到这里会有烛龙,不知它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雨现荷闻言奇道:“师兄,你没认真听人家说话吗?烛龙刚才说了,自己来自天族,因为怀有身孕所以回去了。”   于哲轩想起刚才雨现荷的反常行为,问道:“我只听到龙鸣,并不知它说了什么,难不成你能听懂烛龙的语言,而且和它交谈吗?”   雨现荷闻言震惊,急忙扭头去看师姐,莎曼彤也点头表示自己与于哲轩一样,雨现荷低头想道:只有我能听懂烛龙的语言,而且它也说了,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带我离开,我果然不是人类……   莎曼彤和于哲轩见雨现荷忽然沉默下来,心中虽是好奇,但见四周一片黑暗,便准备收剑下山,“师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详谈。”   雨现荷回过神来点头同意,三人正要离开,忽听一声轰天巨响!随后,远处的天空一道红光炸裂,杀气如海浪冲击向四面八方,勾出人们心底最深的恐惧。   心底深处的邪念,被那股力量勾引,渐渐破土而出,   雨现荷双眼瞬间血红,黑色图腾在火焰般的双眼中旋转不已,刺激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雨现荷跪在地上抱住脑袋惨叫不已,莎曼彤和于哲轩正在好奇地向远处观望,忽见身旁的师妹痛苦不堪,急忙蹲跪在她的身旁。于哲轩握住雨现荷的脉门,将内力输送过去,只望能缓解她的痛苦,不想竟被雨现荷的力量反噬,双眼瞬间被黑雾遮住,被力量冲飞出去撞在岩石上,随即失去意识昏倒在地。莎曼彤见师兄晕了过去,雨现荷跪地不起,心中正在焦急,不想雨现荷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其声尖锐刺耳威力巨大,将莎曼彤和于哲轩震飞出去!莎曼彤支起身体,便看到雨现荷飞身离开,化为天边的一点消失!   雨现荷速度如风如雷,向着未知的地方前行,因为那里有吸引她的力量,有她想知道的事情。雨现荷不多时便赶到无女村,只见一人身负火焰双翼浮在空中,雨现荷急忙停下脚步!熊熊燃烧的火焰双翼,足以照亮了黑暗的四周,两人看到对方的容貌,雨现荷道:“蓬莱弟子雨现荷,请问阁下……是人是妖?”   那人缓缓降到她的身旁,傲慢地俯视着眼前的少女,“我既非人类,亦非妖怪,吾乃天族兆火毕方、斗神耀帝最忠诚的护卫——鬼兆!”   杀气随着鬼兆的话语溢满四面八方,兆火毕方自古便被视为祸害,雨现荷见他杀气腾腾、双手沾满血污,问道:“你的杀气为何如此浓烈?”   鬼兆指着脚下的村庄,“因为那里的人该死。”   雨现荷一惊,“他们惹怒了你吗?”   “因为他们该死。”鬼兆摇头冷笑,挥手之间数道流火从天空坠下,砸向无女村!雨现荷见状大惊,若是放任如此,下面的村子后果不堪设想!雨现荷拔剑劈了过去,剑气改变了火球的方向,冲着鬼兆身后的山石砸去,炸起阵阵火光和烟雾!鬼兆徒手攥住雨现荷的宝剑,皱眉道:“我们本为同宗,你为何要与我交战?”   雨现荷听到意外之中的话语、意料之中的答案,震惊道:“你说什么,我是兆火毕方?”   鬼兆闻言点头,雨现荷不敢相信道:“我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但没想到原来我竟是一代凶煞!”   “没想到我刚从封印中解放出来,就遇到自己的同伴。”鬼兆正自感慨,不想雨现荷打断道:“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同伴,我要保护下面村子的人!”   雨现荷语气坚定,将剑尖指向鬼兆,鬼兆不敢置信地看着对自己拔剑的族人,眉头渐渐皱起,低沉的声音再无亲近,满含愤怒,“为什么?”   狂风呼啸而起,在无边的黑暗和唯一的火光中,演奏着盛夏最后的悲歌。雨现荷面对鬼兆的强大威力,不免有些胆怯,只是有些事情无法逃避,早晚需要做出选择。   “因为我也是人类。” 第八十三章 不敢面对的真相 远处,红光闪耀,光芒如雷电炸裂开来,瞬间染红方圆百里,然后撕裂消失,莎曼彤担忧地望着远处,怀中的于哲轩忽然咳嗽一声,低头只见一股黑色之气从他的嘴里飘出。随后,于哲轩咳嗽着清醒了过来,莎曼彤庆幸道:“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怎么这里只剩你了,荷师妹呢?”莎曼彤指着远处红光闪耀的地方,“你晕了之后,她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冲着这个方向奔去了。我因为担心你,所以留在这里想办法救你,若是师兄无事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师妹,她做事莽撞,可千万不要招惹到什么。”   “嗯。”于哲轩点头答应,与莎曼彤冲着远方飞奔而去,赶到时只看到雨现荷被敌人一掌拍飞出去,于哲轩急忙过去接住她,奇道:“师妹,发生何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雨现荷起身吐掉嘴里的血,将两人护在身后,大声说道:“他是兆火毕方,想要杀死所有人类,大家小心应战!”   “什么?!传说中的斗神之族,竟被我们遇到了?!”莎曼彤看着鬼兆那一双燃烧的火焰双翼,感受着力量与杀气源源不断向自己逼杀过来,不由心生敬畏。鬼兆见眼前又多了两个人类,脸上毫无惧色、眼神更加轻蔑几分,哈哈笑道:“无知的人类,死去吧!”   鬼兆展开双翼仰面朝向天空,空中忽现火球齐齐落下,砸向三人!三人见势不好急忙向后退去,鬼兆看着逃走的三人宛如老鼠一般狼狈,初遇雨现荷的的愤怒已被愉悦取代,他张开翅膀追了上去,“卑微。”   “如果传说所言不假,兆火毕方拥有不死之身,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很难真正的杀死他。”三人脚踩树枝飞在空中,火球追着三人的踪迹呼啸而来,砸下一个个巨大的火坑,莎曼彤皱眉道:“那要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于哲轩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封印兆火毕方的咒术,迟疑道:“你们听我说,我们唯一求生的机会,只能是用咒术封印他!此举风险甚大,需要合我们三人之力。兆火毕方被封印在九州各个角落,我想眼前这个也不是凭空出现,我们先找到原本封印他的地方,这样我们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雨现荷刚到此处,便感觉到远方传来的诡异感觉,于是指着黑暗中一处对两人道:“我感觉那里有些怪异,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也许会有发现。”   “师妹的直觉向来很灵敏,我们过去看看。”莎曼彤点头同意,三人飞身来到山顶之上,只见一个石坑中冒出点点金光,旁边倒着一座残败的石像,于哲轩见状点头道:“就是这里不假,大家摆出金光阵法的队列,快!”   三人急忙以石坑为圆心站稳,于哲轩嘴中飞出两道闪着金光的咒文,飞入雨现荷和莎曼彤的耳朵,“便是这道咒文,我们三人站好方位,结阵!”   “好!”莎曼彤和雨现荷一齐点头,见鬼兆已经杀入阵法的范围,三人同时催动咒语,只见一道金光屏障围绕在三人身边,咒文闪耀着淡金色的光辉飞舞在空中!被包围在其中的鬼兆见状虽是一惊,但仍是毫无畏惧,狂笑道:“虚张声势!”   鬼兆虽是痛恨人类,但更恨与人类狼狈为奸的叛徒,于是毫不犹豫飞身扑向雨现荷!与此同时,法阵中飞出细碎的咒文,翻滚成一股扑向杀气毕露的敌人!鬼兆只顾着杀向雨现荷取她性命,一时大意未曾防范脚下,不想竟被咒文结成的丝网紧紧缠住!鬼兆只当是三人使得小把戏,手中攥起万根丝线冷笑一声,火焰瞬间燃起,顺着丝线燃烧散开!   于哲轩和莎曼彤的咒文皆被火焰烧成灰末散去,唯有雨现荷的咒文不受干扰反而更加坚韧,鬼兆见状不好,咬牙撕裂咒文杀向雨现荷!雨现荷站在原地毫无惧色纹丝不动,鬼兆举起手掌向雨现荷的脑顶狠狠劈下,不想手掌被忽来的咒文缠住,尖长的指甲与雨现荷只有一指之遥,却始终无法碰到!   雨现荷睁开紧闭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眼眸中包含的感情太多太多,只是谁也不肯退让。阵法的力量忽然减弱,咒文也随之变得脆弱不堪,只见鬼兆的手掌狠厉落下,划过雨现荷的脸庞!鲜血飞溅,雨现荷吃痛急忙后退,幸有于哲轩催动咒文困住鬼兆!于哲轩见雨现荷似有分神,怕是鬼兆干扰了她的意志,急忙大喝道:“师妹,不要分心!”   声音浑厚有力,多年的同门情谊,令雨现荷镇定心神!鬼兆终是无法抵抗阵法的力量,在三人眼中化为一道红光,封印入石坑之中!雨现荷急忙伸手将石像推压在封印上,三人见事情解决正要放松一口气,不想石像忽然随着大地震动起来,于哲轩道:“糟糕,阵法要被破除了!”   雨现荷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不小心将手链甩飞出去,不想粉色的手链感应到强大的破坏力后,轻轻地浮在空中,周身散发出轻柔的光辉,然后落在石像的手掌,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四周再次陷入黑咱之中。   月下一片安详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于哲轩见过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放下心来,扭头对雨现荷道:“这条手链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凭我们三人之力,勉强才能封印兆火毕方,这条手链倒是轻而易举。”   雨现荷闻言一愣,迟疑道:“……是啊,我从来注意过。这条手链是我小时候师父送给的,也许是有什么玄机,只是师父没有告诉我。”   三界老人正说着,忽被羿小风打断道:“鬼兆?我也遇见过他,那种压倒性的力量令人心生恐惧,而且他非常厌恶人类,若不是因为如此,我们也不会打起来。”   三界老人点头道:“雨现荷也说过这种话。他们三人回来后,将此事禀明于我,便回去休息了。我记得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雨现荷走到门口后忽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望着我,神色复杂。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想问我一些事情,只是没有开口的勇气。那时我们两个人,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询问、去告诉彼此一些事情。因为那条手链,雨现荷似乎发现了我对她的防备,但是她仍然选择相信我这个师父,在那之后过去了两年,天煞七星作恶多端,数次冒犯五大仙境,蓬莱忍无可忍,于是与桃源商议除去他们……” 第八十四章 诀别 十七年前。   于哲轩带着莎曼彤来到长风万里,见三界老人和七位上博都在,心知发生了大事,静默站在一旁,三界老人见人员到齐,说道:“天煞七星恶贯满盈,所以我们决定与桃源联手铲除他们,至于派遣的人员——在蓬莱年轻一代弟子中,以于哲轩和莎曼彤最为优异,所以这次除了四位上博,你们二人也可同去。此事虽是危机重重,但也是一种人生的历练,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只是七煞穷凶极恶绝非善类,切记要集体行动,不可鲁莽大意。”   “是。”莎曼彤和于哲轩站在一旁齐齐点头称是,三界老人正要令两人退下,忽然欲言又止。两人见师父面露犹豫,不敢离开留在原地,直到三界老人下了很大的决心,方才说道:“对了,还有你荷师妹。”   两人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不由心中奇怪师父的用意,莎曼彤皱眉道:“荷师妹?她武功低微,做事莽撞不知轻重,我从没见过她有个正经时候,带上她做什么?”   三界老人捋着胡须道:“雨现荷虽是顽劣,但是资质优异不可小觑,你们将此事传达于她即可,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先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两人闻言只得退下,于哲轩走在树荫之下,见莎曼彤似有担忧,劝道:“师妹,我知道你担心荷师妹,但师父岂是愚昧之人?我想师父有他的道理,只是不方便说与我二人。”   “嗯,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相信师父?再说我们也会一同前去,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应该不会有事。我去找她,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莎曼彤与于哲轩分开后来到百草园,只见院内树枝摇曳、光斑刺目,她刚走到树下,便有无数树叶抖落下来落在身上。莎曼彤抬头皱起眉,发现雨现荷正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师妹,不要闹了,我有事和你说。”   “师姐你找我?上来说话嘛!”雨现荷笑着冲对方勾勾手指,莎曼彤道:“你都几岁了,怎么还是喜欢胡闹,你给我下来!”   “师姐你最近好像胖了,是怕压塌了树枝吗?哈哈哈……”雨现荷还未来得及多笑两句,便见莎曼彤狠狠瞪了过来,吓得急忙跳下树来抱着她撒娇道:“好师姐,你别生气嘛,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在这里贫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蓬莱和桃源决定联手诛杀七煞,不仅是我和于师兄,师父说你也可以参加这次的行动。时间紧迫,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你做好准备。”   雨现荷笑道:“师父这次真是大方,他平时可是很少让我出去。”   “废话,你下手不知轻重,万一做了不可弥补的事情,蓬莱的名号都被你败坏了。”   “什么名号,那都是哄人的东西,师父岂是那种迂腐的人?”莎曼彤见她一脸漫不经心,摇头道:“你这次若是出了差错,恐怕这辈子都别想让师父同意你再出去。”   夜深,雨现荷一人坐在池塘的石桥上,三界老人从桥头缓缓走来,两人在幽静的月下一同欣赏着满池荷花,雨现荷问道:“师父,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界老人沉默不语,比往常的神色更加沉重,雨现荷见状笑道:“难不成师父是在等我?”   “没错,因为有些话,我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那师父你呆在这里没有离开,是准备说出来了?”   六道老人点头道:“你的直觉果然灵敏,雨现荷,你不是一直在好奇自己的身世吗?”   雨现荷道:“我知道啊,我是兆火毕方,因为身份和力量极其难得,所以师父带我回来,以备有一天用武之地。”   三界老人不想她知道的这么全面,擦汗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啊!”   雨现荷哈哈笑道:“于师兄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就是败在一点,不会喝酒又贪酒,灌他一点酒就什么都招了。师父,你会带我来蓬莱,会让于师兄守护在我身旁,是因为我别有用处。你今天想要告诉我身世,是因为你防范的那一天来了。”   三界老人被一语触中了心事,“……你说的没错。在七界之战后,神州大地封印着兆火毕方的身体,你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天灾降临方才重现人间。只是你的身体和魂魄似有残缺,明明吸收了人类的魂魄重生,却意外修得人身。”   “师父犹豫到现在才告诉我,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危险吗?”雨现荷虽是残缺之体,感觉却是极其敏锐,三界老人点头道:“是的,而且此事万险千难。兆火毕方虽已被封印,但每隔千年,众人的怨气便会汇聚在一起,化出火焰之身血洗九州,灾难与死亡将降临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千年已经过去,新的灾难即将到来。”   “师父想要我杀死即将出现的兆火毕方?”   “嗯。此事绝非普通百姓可以做到,天族对此冷眼旁观,只能靠我们人类自己的努力。兆火毕方力量强悍,天族魔族无不恐惧,更何况你不过残缺之身,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只是……我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如果这些话说给师兄和师姐,他们一定会义不容辞地去吧!”三界老人还当她拒绝了自己的请求,便叹了一声气转身离开,不想雨现荷笑道:“师父,我也一样,义不容辞。”   三界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最后的徒弟,她的面容,站在清辉月光之中,更显俏丽。三界老人走过去,伸出食指指向雨现荷眉心,只见红痣化为咒文飞出,落到三界老人的手心,“我初遇你的时候,在你身上设下一道封印,现在已经解开了,应该会有人察觉你的威能。”   “嗯,我知道了。师父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早些出发呢!”雨现荷说完便转身离去,三界老人眼神似有不忍,终是忍不住问道:“雨现荷,你恨我吗?” 第八十五章 传承 雨现荷也不知如何回答,反问道:“师父,你当时救了我,只是因为我身份特殊?”   “是的。”   “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所有事情?”   “因为……”三界老人不忍再说下去,泪水划过脸庞,随着清风飞入池塘,在碧绿的荷叶上绽放新的花朵。明明是充满了算计和利用的开始,却以满心的悲哀收尾。雨现荷许久也未等到三界老人的回答,转身跪在地上,冲三界老人磕了一个头,“谢谢师父养育之恩,雨现荷没齿难忘。”   雨现荷起身离开,脚下如踩莲花,身姿清逸飘渺。三界老人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来的地方,他满心的话语,从心脏传递到嘴中,化为了一个字。   “哎。”   生命承载着无数的梦想,可惜最后只换来一声叹息。三界老人想起那时的雨现荷,想起那时自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桥头,不由双眼含泪闭上眼睛,“我一直很好奇,徒儿是否恨我?现在想来,是我蠢笨,若是她真的恨我,她早就走了。”   羿小风听得焦急,总不见三界老人说重点,等了半天仍见三界老人一声不吭,不由惊讶道:“等等,这就没了?”   三界老人的声音淡然,“没了。”   “这、这——”羿小风哑口无言,“雨现荷在杀死七煞之后,不就消失不见了吗?那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到底是怎么生下我的?”   三界老人道:“因为擅自解开了兆火毕方的封印,我被云舞王关入这里,你娘那时已经离开蓬莱去诛杀七煞,后面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羿小风气得一拳砸向石桌,怒道:“你这说了根本和没说一样啊!”   “我从一开始说的,就是我知道的雨现荷的事情,我可没有说谎,是你自己心急没听清楚。”   羿小风被这句话顶得哑口无言,泄了气般耷拉着脑袋,气愤之下转身离去,正走得飞快,忽听身后传来三界老人的声音,“孩子,你去找莫邪吧!我相信自己的徒弟,她一定是想告诉你些什么,只是无法开口。待你找到莫邪之后,你一定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知道了。”羿小风无精打采地离开,三界老人捋着胡子笑道:“人呢,一旦到了老死之日,就会特别怀念从前。”   “你自己怀念去吧,我要回去睡了。”羿小风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开,三界老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白雾之中,闭眼道:“待你身份大白,自会有人接你回去。”   温逸蓝正坐在烛光下温习功课,忽听身后的房门吱的一声打开,夜风随之飞入吹晃蜡烛,整个房间的明暗也摇晃不止。羿小风没精打采地推门进来,随便把衣服扔在地上,钻进被窝不再言语。温逸蓝见他气色不佳,完全没有平日那般话多,不由摇头道:我只当以师弟的脾气,过不了几天就好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失落感更加严重了。看来这次的失败对他打击很大,不过如果今后他能戒掉懒散的习惯,努力奋发起来,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温逸蓝吹灯睡下,天空繁星闪烁,逐渐褪去色彩微微发白。窗外已有黄莺穿梭在树枝之间,开始新的一天的捕食,温逸蓝睁开眼睛,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穿好衣服,过去叫醒羿小风。羿小风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声音含糊,“师兄,这还没到晨课的时候呢,有事吗?”   “天马上就快亮了,我们出去练剑如何?”听到温逸蓝的询问,羿小风摇摇头,转身睡了过去,“掌门说比武结束了,我可以像以前一样睡到晨课再起来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师兄你自己去吧,记得关好门。”   温逸蓝不想竟然听到如此回答,摇晃着羿小风的肩膀道:“等等,师弟你不是说今后要不再懈怠好好努力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老天自有定数,不必强求。”羿小风打着哈欠说完,再度闭上眼睛昏昏睡去,温逸蓝见他恢复了老样子,只得摇头独自离开。深蓝色的天空下,足以遮盖一切,树荫下一片清凉,此时白天的灼热与焦躁,还未席卷蓬莱。温逸蓝正一招一式挥舞着宝剑,忽见莎曼彤从远处走来。莎曼彤因见只有温逸蓝一人,不由奇道:“你比往常起得还早,我倒是不惊讶,只是羿小风人呢,你不是说他改过自新,要发奋图强了吗?”   温逸蓝收剑回道:“师弟还在睡觉,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出来,他的性格简直和大海一般,令人捉摸不定。”   莎曼彤哈哈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哪是那么容易就改了的!不过你虽刻苦努力,却少了几分少年人的随意和洒脱,这也未必是好事,我看着难免有些心酸。要是你的认真和坚持,能匀三分给羿小风,那你们两个人就都完美了不少啊!”   “徒弟也有懈怠的时候,只是总有一些事情压在肩上,总有一些人在身后追赶,令我不敢不前进。”   “你是说邑江离?”   莎曼彤见温逸蓝这几日的心情也是阴晴不定,心中也是略有担忧,温逸蓝闻言点头道:“是的。不仅是师弟,竟然连叶师兄也输给了他,令我非常惊讶和震撼。若是我也参加了比赛,我未必能赢他,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原地不前。我不能杀他,是有外因干扰,但是我绝对不能连自己的仇人都不如。”   莎曼彤摇头道:“他们两人输了,你未必会输,莫要妄自菲薄。邑江离武功高强确实胜过同辈弟子太多,只是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不是我五大仙境的做派。你莫要因为看他出手狠毒杀人轻而易举,便心生羡慕急于求成,我们蓬莱的武功向来是制人为先。”   “徒弟明白。”   莎曼彤看着温逸蓝低头称是,他的气息温和,仿佛阳光包容万物,不由心生自豪,这个徒弟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难得的,“我好久没和你比试过了,拔剑吧!让师父试试你进步如何。”   温逸蓝闻言一愣,随机脸上充满惊喜,他记得数年前自己险些被邑江离杀死,自己的剑锋每天都满含愤怒与杀气,莎曼彤便不再与他比试剑法。他记得那时莎曼彤仰视着摔倒在地上的自己,神色复杂,“等有一天,你懂得真正的强大,我会再次与你对战。”   “师父还是要用木枝吗?”温逸蓝见她两手空空,不由出言询问,莎曼彤摇摇头,拔下发钗道:“我的徒弟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我要认真对待。”   温逸蓝点头,行礼后拔剑冲了过去,莎曼彤只是防守并不反击,看着温逸蓝招式,直到自己的发钗在剑锋下断为两半,方才停手道:“我们比试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坐下休息会儿吧!”   两人收起武器坐在树荫之下,只听温逸蓝说道:“师父,下次的论道比武,我一定会参加,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邑江离!”   莎曼彤坐在一旁,赞许地点头想道:我和师兄不同,师兄惧怕羿小风能力卓越,走上师妹的老路。而我从不这样认为。有力量才能有将来,温逸蓝,我不希望你平庸堕落,我希望你成为天边最闪亮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我希望你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逆风而行,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   你是我最珍惜的徒弟。 第一章 楼兰大典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羿小风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的东西越发沉重,羿小风渐渐难以喘息,在迷糊中将身上的东西一脚踹了下去,随后旁边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在羿小风漆黑的意识中,一张不分男女的脸忽然闪现,吓得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刚才……摸到了什么?”   “嗨,好久不见了。”   羿小风听到熟悉的声音,再深吸一口气向床下看去,果不其然是那张熟悉的脸——那是他再也不想看到的面孔,“方、方、方卓然?”   方卓然起身挺胸坐在床沿,揉着自己被踹的腰胸,埋怨道:“猪啊,你还真是能睡,我等了你好久,让女人等可是不好的。”   羿小风急忙拿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同时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又不是女人!死人妖,滚出去!”   方卓然急忙闪开,正巧温逸蓝开门进来,见他俩又打了起来,摇头笑道:“等了这么久,我们才能离开蓬莱,前往戎狄去参加楼兰王的继承盛典,我还以为你见到方卓然会很高兴,没想到又是这个局面。”   方卓然跑到温逸蓝身旁,拉着他撒娇道:“道长,你看你家师弟的德行!我好心叫他起来,也好早点准备离开,结果他过来就是两脚丫子,还好第二脚我闪得快!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他怎么能这么没礼貌,道长你说是不是?”   “放屁,师兄你少听他的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喷了起来,温逸蓝听得头痛,制止道:“好了,你们都别闹了,我们赶紧收拾好行礼,就可以出发去戎狄了。”   羿小风坐到床上,想起莎曼彤威严的神色,叹气道:“不知道掌门会不会让我去,一会儿我就去找她,师兄你也帮我说说情。”   温逸蓝闻言摇头,羿小风不想师兄竟然反悔,气得用手指着他的脑门怒道:“真不够兄弟,当初说会帮我说几句好话,没想到事到临头你就退缩了!”   方卓然抱着温逸蓝的胳膊,吐着舌头骂羿小风是笨蛋,“人家温道长早就帮你请示好了,你们掌门已经允许你跟着去了,所以我才过来带人啊,笨猪!我长途跋涉从戎狄赶来,道长一早就去帮你在掌门面前说情,你个事主倒好,睡得跟没事的人一样!”   羿小风阴郁的心情总算是有些好转了,还未来得及欢呼,便见方卓然忽然褪下嬉皮笑脸的神色,神色严肃庄重。羿小风见他脸色忽变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方卓然低头行礼道:“楼兰王游竺芷芯,特命方家长老方卓然,前来迎接两位贵客前往戎狄,参加楼兰王继承大业的盛典,不知两位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羿小风见他转变得突然,反倒有些不习惯,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点头道:“我愿意。”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出发!虽然我赶过来很辛苦,不过我们回去只要一下下哦!”方卓然立马又恢复以往的活跃,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中的权杖,狠狠砸向地面!三人脚底瞬间冒出一阵金光,羿小风见到法阵方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等一下——”   话音未落,羿小风便从空而落栽倒在地,抬头望望房间四周,只见地上铺着各色毛皮,墙上挂着野兽的头骨,早已不再是蓬莱房间的光景,暗自惊讶道:不是吧,这一眨眼的时间,就到戎狄了?   “你个死人妖,起码等我换身衣服啊!”羿小风裹紧身上唯一的被子,攥紧拳头,恨不得扑过去揍他一顿,不想方卓然笑着拍拍羿小风的肩膀,说道:“你不穿衣服大家也不会介意的,不过呢,如果你还想活命,你最好先从我们楼兰王的身上起来。”   羿小风往屁股底下一看,只见游竺芷芯神色不悦地趴在地上,一双剪水秋瞳不怒自威,吓得羿小风急忙起身站在一旁,一边后退一边不好意思地道:“对、对不起,我说地下怎么那么软……”   不想羿小风忙着道歉,没注意到脚下的酒杯,一脚踩上摔倒在地,杨云博正坐在毛毯上吃饭,见状急忙过去扶住他,不想胳膊正巧搂住了羿小风的膝盖,直接让他摔了个倒栽葱!游竺芷芯看着羿小风露出的满是汗毛的腿,吩咐道:“卓然,你去为羿道长准备衣服,楼兰衣物粗劣比不得九州,委屈道长了。”   羿小风正要道谢,便见方卓然滴溜溜地转转眼睛,站在一旁调侃道:“要不要试试女装?”   羿小风看到他得意的神色更加气愤,不由骂道:“死人妖,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我怎么会摔到游竺芷芯的身上,肯定是你下的套!”   “放屁,怎么我和温道长就没事?我看啊,一定是是你心存邪念、满脑子淫秽思想,才会干扰到我和芷芯的阵法,才会变成这样的!”   “根本就是你学艺不精!”   游竺芷芯见两人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急忙劝阻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卓然,你现在已是方家长老,就不能稳重些吗?羿道长再怎么样也是客人,你速去为羿道长准备衣服。”   游竺芷芯正说着,忽被羿小风肚子的叫声打断,于是笑道:“看来你们还未用过早饭,卓然,你再拿些食物过来。”   羿小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抱怨,不想方卓然心中的气愤更甚于他,看到他不满的神色抢先开口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吃早饭,我和温道长还没说话呢,你气势什么!”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气势什么!”羿小风更加不满,游竺芷芯扶额道:“好了,我的方家大长老,麻烦你去准备些食物。两位道长,请坐。”   有游竺芷芯给他撑腰,羿小风瞬间挺直了腰板,盘腿坐在温逸蓝身旁,颐指气使起来。方卓然忍着怒气,转身走出帐外,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单手端着一个巨大的盘子,从帐外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狠命将盘子砸到羿小风的面前!羿小风先是被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想看到盘子里的食物,又是一惊,睁大了双眼,震惊道:“这、这是什么?”   “羊肉、牛肉、蛇肉,应有尽有,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各色肉类带着鲜红的血丝零乱地摆在盘子上,看起来新鲜柔嫩,羿小风伸出手指戳戳,惊呼道:“这是生的啊!” 第二章 东胡王 游竺芷芯这才想起九州的习惯,不好意思道:“我们这里的饮食与九州不同,因为常年征战,所以食用新鲜带血的肉类可以保持体力,在战场杀敌方才痛快。卓然,你去帮两位道长把肉烤成熟的。”   方卓然欢快地将另一个盘子放到温逸蓝的面前,“温道长的我烤熟了,道长别客气,尽管吃。”   温逸蓝看着眼前乌漆墨黑的几个大肉块,上面似乎还沾着不少碳渣,咽了口吐沫,“多谢方长老,我还不是很饿。”   小泥鳅闻到血的腥气,揉着眼睛从被子里飞了出来,看到眼前满是肉块,顿时兴奋起来,扑在肉上死命啃了起来,游竺芷芯起身笑道:“两位道长一路辛苦,我已安排侍女照顾两位,还请两位好好享受留在戎狄的时光。大典在即,我尚有要事与卓然商议,不便陪同,告辞。”   温逸蓝回礼道:“我自会照顾师弟,还请楼兰王不用在意。”   游竺芷芯带着方卓然和杨云博来到楼兰族主事的伽罗厅,杨云博留在外面守卫,方卓然则随游竺芷芯进入内室。只见桌子上封着一个盒子,游竺芷芯解开封印打开盒子,取出玉如意端详,方卓然劝道:“玉如意乃是楼兰至宝,这样贸然取出太过危险,还请王女放回。”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真的。”游竺芷芯一脸淡然,这话却在方卓然的耳朵里炸开了锅,“什么,这个玉如意是假的?”   “你小点声音,这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这个楼兰王可就当不成了。”见方卓然一脸惊慌失措,游竺芷芯笑道:“你想想,玉如意已经失踪了十年,我们也找了十年,岂是我随便出去一趟就能找到的?”   方卓然急忙接过来仔细查看,玉如意是楼兰族王权的象征,他也不过在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现在手上的玉如意虽与记忆中的样子不差,但是指尖触摸到它的感觉,确实远不如真品。   “那奶奶为何在众人面前说这是真的?”方卓然想起当初方长老在聚会上的肯定,不由奇怪,游竺芷芯解释道:“若是方长老当着众人的面说它是假的,我还能继承王位?方长老虽是讨厌我,但是为了楼兰族的安定和传承,我相信她会支持我,所以才冒险赌了一把。你以为他老人家位置坐得好好的,干嘛要推给你?”   方卓然这才转过脑筋,叹气道:“王女啊,你做什么都不和人商量一下,未免太霸道了!这个方家长老,我当得是有点后悔了,难怪奶奶抢在你登基之前把位子给我,死活不干了。”   游竺芷芯哈哈大笑道:“可怜的方长老啊,现在为时已晚,没得后悔药吃。   “那你打算怎么办,假的就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被人识破,那时你的处境会更危险。”   “无妨,走一步说一步。”游竺芷芯将玉如意放回盒子封印起来,闭眼道:“一切听天由命。”   次日清晨,游竺芷芯打着哈欠走出毡帐,晨风刮过,一身清凉,忽听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便走过去一探究竟,绕过几间毡帐,便看到杨云博与温逸蓝相互比试。一戟一剑互不相让,相互撞击之后,两位兵器的主人同时被震退数尺。游竺芷芯见两人实力不凡,拍手赞道:“两位好武艺。”   两人闻言停下手来,杨云博笑道:“我一早起来,便看到温道长在此舞剑。观温道长之剑锋,属下非常佩服,忍不住比试起来。”   温逸蓝收剑道:“杨将军的武艺比蓬莱剑法更为霸道,我还是初次见到如此强大的威力,承让。”   游竺芷芯左右不见某人的身影,奇道:“你们两人在这里打得痛快,怎么不见羿道长的身影?”   温逸蓝提起这位师弟就头痛,摇头道:“我这位师弟,出了蓬莱的大门,不睡到三竿他是不会起来的。”   游竺芷芯道:“其实我有一事相求。乌邪单于一直仰慕九州文化,知道两位道长正在我族做客,所以很想见你们一面,不知两位道长可否赏光?”   温逸蓝久闻乌邪单于的大名,点头道:“我也曾听过单于平定日那王朝的传闻和手段,这等胆识魄力绝非常人可以比拟。今日有缘一见,甚感荣幸,我这就叫师弟起来。”   游竺芷芯点头,三人来到羿小风居住着的毡帐外,不想温逸蓝进入后很久方才出来,摊手笑道:“我这位师弟啊……怕是只能让他睡到自然醒了。”   游竺芷芯闻言笑道:“羿道长性情洒脱,与你大为不同,两位道长真是一门养出的两样人。不过……虽然我认识羿道长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他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样散漫。”   温逸蓝也很欣赏羿小风的随意的个性,因好奇游竺芷芯如何看待他,不由奇道:“不知王女是怎么看羿小风的?”   游竺芷芯回忆起当初羿小风护送自己回来时的表现,说道:“温道长说过羿小风喜好游山玩水,不过我觉得他到处游荡,另有其它目的。我放弃王位的继承权,到九州大地游玩的时候,心情轻松愉悦,反观羿小风的举止言行,与我实在是大不相同。”   回想起初见羿小风时的地点,以及后来发现他对身世的追查,温逸蓝反应过来,点头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了,王女果然心细如针。”   游竺芷芯心内叹息,像自己这般多疑未必是好事,“处在王权的风暴之中,一次失误也许就是命丧九泉,让我不得不小心啊!虽然和两位道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感受到,羿小风为人热心诚恳,是一个好人。我现在告诉温道长我对他的感觉,也只是希望你能帮助到自己的师弟,还请不要介意。”   游竺芷芯说完便请两人共进早餐,三人正在毡帐内正吃着早饭,忽有侍卫禀报乌邪单于的使者来访,只听使者进屋禀告道:“单于请王女速速前去,今日东胡王来访,单于正在准备如何招待东胡王。”   东胡军力强大,一直对戎狄虎视眈眈,这次忽然来访,必定另有目的。游竺芷芯知道事态紧急,心内已有盘算,放下碗筷点头道:“好,我即刻便去。” 第三章 背后的较量 游竺芷芯安排好族中的事务,便带着护卫骑马而去,不多时便来到单于的毡帐外,走入其中,发现屋内只有乌邪和韩王当坐在一起讨论着事情,过去行礼道:“参见单于。”   乌邪见游竺芷芯一人前来,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坐吧!对了,你不是说要介绍给我两位客人吗,怎么不见他们的身影?”   游竺芷芯坐在乌邪身旁,回道:“介绍客人的事情暂且放下,今日东胡王来访,此事更为重要。单于初登王位,东胡王来此的目的真是一目了然,还请单于小心。”   乌邪点头道:“前几日有情报说,东胡王带着人马向戎狄而来,我还以为他要宣战,原来是只是例行探访。王女你觉得,我该怎么应付他呢?”   游竺芷芯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韩王当,笑道:“左贤王面前,芷芯怎敢卖弄?若是说错了话,不是平白凸显自己的愚蠢吗?”   韩王当本在沉思,忽见乌邪和游竺芷芯同时看着他,只得道:“这……示弱,会引来东胡王野心的膨胀,东胡王视你为羊,自会宰杀,这不是现在的戎狄所寻求的目的;逞强,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东胡王视你为狼,自会警觉,这不是未来的戎狄所寻求的结果。既不能示弱亦不能逞强,单于要怎么做,我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乌邪靠在垫子上,摸着下巴笑起来,说道:“示弱,会让东胡王认为我初登帝位人心不稳,他便会抓紧时机发动战争,侵略戎狄——啧啧,此话听着非常诱人,我很想一试啊!”   韩王当冷着脸道:“前代单于治理不力,以戎狄现在的情况,既无存粮亦无雄兵。何况您初登帝位,人心不稳、军心离散。天时、地利、人和,我敢问单于,戎狄现在占了哪一项?戎狄现在若是遭遇战争,不是会不会输的问题,而是输得有多惨的问题。如果单于现在就要开战,我立马收拾行礼,逃往九州。”   乌邪闻言哈哈大笑,摇手道:“笑话而已,左贤王你认真了!不久前,我血洗日那皇族,这股嗜血之气现在仍然蠢蠢欲动!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韩王当继续道:“东胡王此次前来,必然会提出很多无礼的要求。美女、烈酒、宝马、金钱,还请单于不要吝惜,答应他的条件。”   乌邪点头道:“嗯嗯,左贤王所言极是,只是美女吗……我有一点很担心啊!”   韩王当闻言笑道:“单于的妻子、和头曼单于的一众美女妖姬,一律死于您的屠刀之下。今日闻君之言方才知道,原来我们戎狄还有单于在乎的女人?”   乌邪装出伤心的表情,叹息道:“左贤王,你真是误会我了。面对美人,乌邪不是会铁石心肠的人。那次不过情势所迫,我不得已下此毒手。我想说的是——如果东胡王看上的女人是小芷芯怎么办?”   游竺芷芯冷笑道:“我一直以为在单于的心中,芷芯算不了什么,今日一言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单于心中的地位如此崇高,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痛哭流涕!单凭单于刚才一番话语,我就会为了您赴汤蹈火、脑干涂地!”   乌邪见游竺芷芯含笑带怒,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玩笑而已,小芷芯莫要生气,我可得罪不起楼兰族未来的女王啊!”   韩王当见两人悠闲自在,自己却是忧虑重重,摇头道:“大敌当前,你们还有闲心开玩笑。”   “东胡王已经到了,骨都侯请单于前去。”三人正说着,帐外忽有士兵禀报情况,乌邪起身离开,笑道:“伤脑筋的事情,交给你左贤王就够了。好了,玩笑到此,敌人已至,出阵。”   乌邪带着众多大臣前去迎接,众人站在苍茫之中迎着荒野狂风,草原的尽头缓缓出现一队人马。前方彩旗飘展队列杂乱,后面的士兵簇拥着一人甚为显眼,那人满脸胡须,身穿毛皮遍身金银,骑着红棕色的宝马好不威风,正是东胡国之王。东胡王见乌邪站在眼前,安坐在马背上也不下来,眼神狂妄,“好侄儿,好久不见啦!”   乌邪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侄儿,嘴上笑道:“我也非常想念东胡王。东胡王今日来访自是贵客,只是戎狄简陋,照顾不周处还请东胡王多多担待。我想东胡王长途跋涉已是疲倦,不如我唤美人前来服侍东胡王稍作休息,”   东胡王表情不屑,笑道:“不过千里路途,我怎么会感到疲倦?当年我和你父王征战沙场,追击敌人数万里而取其敌首,那是何等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还年轻,应该好好锻炼身骨,草原的雄鹰怎么能跟娘们儿一样?”   “既然东胡王精力充沛,我备好歌女舞姬,还请东胡王上座。”   东胡王看着广袤的草原和肥沃的土地,说道:“我不远千里而来,侄儿你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拿这些普通寻常的东西来招待我。”   “不知东胡王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我一定为您办到。”乌邪一边陪笑,一边暗想道:我倒是想拿鸣镝招待你,只怕我身后的凶煞不准啊!   东胡王摸着胡子,不怀好意道:“我素闻戎狄男儿骁勇善骑射,不如让本王见识一下如何?”   “若论士兵勇猛,我戎狄怎敢跟东胡比较?来人,备马,我要陪东胡王一游戎狄的草原。”乌邪哈哈大笑,命侍卫牵来一匹骏马,此马全身乌黑毛皮发亮,肌肉结实四肢修长,东胡王看到此马心生贪婪,笑道:“好一匹汗血宝马!本王久闻汗马之名,可惜无缘一见,我愿以黄金百两买下此马,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东胡王击掌两下,身后一位壮士出列跪在地上,高高举起装着黄金的盘子,戎狄的大臣听到东胡王无礼的要求,心中不满正要发怒,不想乌邪哈哈大笑,挥手道:“东胡与我戎狄乃是兄弟之盟,何需在意一匹宝马?宝马有价,我与东胡王的情谊无价。来人,给东胡王牵马。”   东胡王本来还怕乌邪不肯,不想对方竟白送给自己,更加满意,于是点头下马,踩着侍卫的肩膀登上汗血宝马,“请单于带路。”   乌邪和东胡王带着众多士兵走远,游竺芷芯骑马跟在后面,望着远去的两人,压低了声音对韩王当说道:“好大的胆子,刚来戎狄便要去围猎,也不怕我们当场把他做了。”   韩王当早已料到东胡王的态度,摇头笑笑,“他以前就不聪明,不过几年没见,还能忽然开窍了?此人外强中干,现在不过是欺负我主初登王位,再过五年,你看他还有这个胆量吗?等我主羽翼长成,他再嚣张,也不过一具嚣张的尸体!” 第四章 天葬 游竺芷芯看着远处那人谈笑风生,赞同道:“你说的五年,不知我们的单于等得及吗?我看不过三年,他便要血洗这片草原了,那时,这个草原上所有的人,都会面临惊天的劫难,除了我们。”   韩王当回想起年幼的时候,母亲嘴中讲述过的九州大地,那里的历史跌宕起伏澎湃人心,那里物资丰富令人神往,不由点头道:“若是真能一统这片大地,那该有多好?秦始皇一统九州,国家安定、人民富足,而我们游牧民族荒野为家、居无定所,征战连绵不休。若是我主之愿达成,到时你也能完成你母后的心愿,重新成为楼兰国的统治者。”   游竺芷芯闻言一愣,皱眉道:“乌邪是我认定的君王,他的梦想比我自己的责任更为重要。再说此事久远,我们暂且不提,还是仔细观察东胡王,小心跟远了。”   韩王当也是一时失言,不由点头同意岔开话题,两人骑马追上前面的部队。乌邪陪着东胡王来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人跑在最前,中为无数的士兵开路围堵。乌邪胡乱放了几箭,只射下些寻常的小动物,东胡王却是精神百倍,连连放箭射杀奔逃的野兽。乌邪在一旁交口称赞,东胡王见自己的猎物远胜对方,自鸣得意道:“只是单纯的狩猎太过无聊,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   “不知东胡王想怎么比?”   东胡王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只比一箭,谁射到的东西稀奇,谁就赢,如何?”   乌邪拍手赞道:“好,就如东胡王所愿!这个比试有趣,我一定要赢得你心服口服。”   乌邪脸上虽是兴致勃勃,心内却是觉得无趣,想道:不过一场无聊的比试,输他又如何,反正他现在得意地找不到南北,不如让他连东西也分不清。正想着,忽见旁边闪过一物,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小鹿。乌邪见状点头,策马飞奔而去,闭上一眼拉起弓箭。   “你可算是醒了!”   话说游竺芷芯离开楼兰族后,温逸蓝便一直留在毡帐内,仔细看着记载楼兰历史的古书,坐了许久,身后鼾声如雷的羿小风总算醒了过来。温逸蓝待他穿好衣物,便唤来方卓然,三人一同骑马去见乌邪。三人走在路上,羿小风忽见远处秃鹫乱舞,并且不时落下,空气昏暗压抑,心中好奇,便指着远处问道:“人妖,那里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怪怪的?”   方卓然看向羿小风所指的方向,含笑道:“虽然你人很笨拙,直觉倒是很灵敏,那个地方,你最好离远点不要靠近。小心打击到你脆弱的心灵。”   “看你一脸欲言又止,是有什么玄机吗?”羿小风闻言更加好奇,忍不住刨根问底,方卓然卖弄关子道:“是的,只是你确定你想知道?”   见羿小风肯定地点头,方卓然解释道:“那是草原民族特有的天葬,你们从九州而来,自然觉得稀罕。在这片草原上,每当有人死去,负责天葬仪式的法人会将他的尸体放在天葬台上,任由飞鸟雄鹰吞噬。我们活着享受老天的馈赠,在死之后,以自己最卑贱的肉体,回馈上苍。”   九州的葬丧主张入土为安,保全身体和生前的财富,以重生之后享受下世繁华,两国思维迥异,自然无法相互理解,羿小风和温逸蓝听得一脸诧异,方卓然忽然冲两人眨眨眼,“我刚才说的,是死天葬,还有另一种死法,叫活天葬,那边的就是活天葬,你们想知道不?”   “那何为活天葬?”   “那是戎狄将罪大恶极之人带向死亡的刑法。在罪人活着的时候,塞住他的嘴巴,捆绑在木桩之上,秃鹫等凶猛的鸟类看到之后自会过来。至于过来做什么,还有犯人最后的结局会怎样,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温逸蓝听得心内一惊,“不知现在在那里受刑的人,犯过什么滔天大罪?”   “倒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他们站错了队伍。前阵子,单于杀其父取而代之,那些为他父王出谋划策的大臣和吹枕边风的爱妾美姬,共计两百多人,全部以此为刑。刚开始行刑的时候,场景甚为壮观,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鹰呢!啧啧,可惜你们看不到,现在还活着的,不过几个,都是命硬还没断气的。”   温逸蓝摇头道:“就算命硬,也终归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早些解脱。活天葬听起来与凌迟颇为相似,只是凌迟在九州算是私刑,各代君王也觉得此刑过于残忍,所以被法典禁止,没想到在这里竟如此常见。”   温逸蓝正摇头叹息,羿小风忽然觉得尿急想要小解,三人便随便找了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停下。羿小风下马正要解开裤子,忽见方卓然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尿顿时被憋了回去,于是转身钻入草丛里面,直到看不到方卓然的身影,方才解开腰带,不想对面忽然窜出一只小鹿,正撞到他的身上!羿小风没有防备惨叫一声,不想话音未落,迎面又忽然飞来一箭,锋利非常!羿小风急忙一把抓住飞箭,庆幸躲过一劫,叹气道:“这也太倒霉了吧,我只是想撒个尿啊,至于用箭射我吗!”   温逸蓝听到羿小风的声音,急忙走过来查看情况,嘴中问道:“怎么回事?”   羿小风一手拿着箭,一手指着远处骑马而来的两人,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该问那两个人,干嘛不让我小解!”   那两人正是比试箭术的乌邪和东胡王,游竺芷芯跟在乌邪身后不远的地方,忽然见到熟悉的身影,赶紧过来查看情况,见羿小风丝毫未损,方才问道:“羿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乌邪见对方是游竺芷芯认识的人,玩心大起开起玩笑,指着羿小风对众侍卫说道:“这是我打到的猎物,来人,抓他下去扒皮去筋,我今日请东胡王吃炭烤全人。”   东胡王见状哈哈大笑,拍着乌邪的肩膀道:“一箭射出来一个男人,好侄儿,这局我甘愿认输。”   游竺芷芯还当乌邪动怒,急忙下马劝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来自九州蓬莱的羿小风,还望单于饶他一命。” 第五章 不同的方向 乌邪见游竺芷芯一脸担忧,笑道:“你放心,我刚才只是玩笑而已。我看他的言谈举止,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即是王女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更何况此人帮我赢了比试,我应该好好答谢他啊!在草原上围猎许久,马跑得累了,我们也该休息一下。还请东胡王随我前去品尝戎狄的美食、观赏戎狄的舞蹈,不知比起东胡如何?请。”   乌邪和东胡王带着士兵远去,羿小风见脱离了危险也松了一口气,游竺芷芯对温逸蓝笑道:“当初道长说羿小风能惹事我还不信,现在可真是服了,一下招惹到两个王,见个面也能如此刺激,真是吓死旁人。”   温逸蓝含笑点头,羿小风郁闷道:“被吓到的人应该是我,我只是随随便便站在草丛里、随随便便解个手,差点被一箭射死!这要是真死在这儿了,我撒尿被射死的事情传回蓬莱,不得贻笑大方啊!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有惊无险,多谢芷芯姑娘出言相救。”   游竺芷芯看到羿小风手里握着乌邪之箭,忽然明白过来乌邪为何没有发怒,“救下你的是你自己。单于向来惜才,一定是你空手接住他的箭,令他对你另眼相看了,所以才饶你一命。两位道长既是来了,还请随我去用餐,只是……羿道长你可要小心些,若是在大堂之上再得罪单于,谁也没办法救你。”   “放心,我要是想跑,师兄都拦不住,你怕什么?”见羿小风一脸漫不经心,游竺芷芯摇头道:“单于要是想杀你,你能跑得了?帝王的权势和手段,岂能和高强的武功混为一谈?”   温逸蓝想起刚才的天葬,想到众人必死无疑却无路可逃的境况,不由心生悲悯,“的确如此,在来到戎狄之前,我便听说过此人的手段……”   温逸蓝说完方才觉得失礼,正要转移话题,不想游竺芷芯同意道:“温道长所言不假,单于确实手段非常。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们便认识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相处的不错,毕竟楼兰需要靠山,太子需要拥护他的军队。”   羿小风摇头道:“原来你们从认识开始,就只是在相互利用。太子需要拥护,单于就未必了,你们到底不是同族,难免会产生分歧,我劝你小心点。”   “多谢羿道长提醒,只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虽开始于利用,不过——我不招母后和方奶奶的喜爱,头曼单于亦想废掉太子另立新君,现在的我们,还是有一点惺惺相惜的。”三人骑马走在苍茂的草原上,走过万物的弱肉强食,走过逐渐被风沙掩埋的剩骨,羿小风问道:“他不是太子吗,继承王位理所当然啊!”   游竺芷芯身骑白马,望着苍茫的大地,说道:“太子是谁,是由单于决定的,他说你是你便是,他说你不是你立马什么也不是。那次你们送我回来,乌邪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不过好在他天命加身,抢在父王改口之前要了他的命,方才登上了王位。”   温逸蓝对这件事情早有耳闻,羿小风却是满心好奇,“一般的士兵会畏惧王的权威,他们有杀死前任单于的勇气吗,难不成是单于自己动得手?”   游竺芷芯笑道:“这就是乌邪单于的手段了,那时还是太子的乌邪对自己的军队下令,他的箭指向何处,士兵的箭便要射向何处,违者杀无赦。乌邪将箭射向自己的爱马,不出箭者,杀;后来,引弓射向自己的爱妻,不出箭者,杀;最后,当太子乌邪引箭射向自己的父王时,无人不敢出箭。于是,这片草原换了天地,换了主人。”   羿小风听得震惊,皱眉道:“哎,不说他爹,他老婆死得也太冤了,估计连自己为什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还好刚才他没带着这些精英,要是刚才一把箭过来,箭雨纷纷而下,我不得光着拍屁股、被射成马蜂窝吗?”   温逸蓝哈哈大笑,拍手道:“师弟你霉运多,好运也多。”   游竺芷芯见惯了王权交替带来的血腥,这些在她眼里不过寻常事情,“刚才的故事虽然听着血腥残暴,毫无人情的味道,但是对于改朝换代而言,就如这片草原上的弱肉强食一样寻常可见。”   温逸蓝点头不语,羿小风问道:“单于的手段这么狠辣,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连自己老婆都杀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把你——”   羿小风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脖子上做出咔嚓的手势,游竺芷芯笑道:“我对他尚有用处,单于暂时不会拿我开刀,但是——即使我成了他的牺牲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我决定回到楼兰继承王位的那一天,我的性命与抉择,全部归属于楼兰族而不是自己。我是否可以退缩、是否可以离开,那都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情,除了硬着头皮前进,我别无选择。”   游竺芷芯一直心存忧虑,只是难以在族内开口,不想今日在外人面前,反倒畅所欲言,羿小风见她眼神低落,摇头道:“早知你要回到这种地方,我一定劝你不要回来。”   游竺芷芯心内不解,问道:“为何?”   羿小风看着苍茫的天空,雄鹰飞翔得自由而且快意,“被他人牵制的人生、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没有一丝自由,还要时时刻刻心惊胆战,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坠入火海万劫不复。这样的生活,在我眼中太过痛苦和劳累。生命不过短短一瞬,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不好好珍惜,反而要为那些虚无浪费!我想要走什么样的路、过什么样的生活,由我自己决定。”   “师弟所言极是。”温逸蓝赞同地点头同意,游竺芷芯哈哈笑道:“你们这些修道弟子真是不同,我的好友韩王当,在我离开时便一直劝说我要紧紧握住权利不要松手。韩王当在我眼中颖悟绝人,却也无法看破尘世。权利真是有如烈酒美人,令人欲罢不能,沉沦其中至死不休啊!”   游竺芷芯看向羿小风,眼中充满赞赏,“羿小风,如果我们相处的时间能再长一些,也许我们会很合得来。楼兰王请两位道长上殿,共饮美酒,请。” 第六章 蛇吻香 毡帐如山脉连绵起伏,气派非凡,其中一顶毡帐与众不同气势非常,游竺芷芯带着两人走入其中。只见大殿上歌喉嘹亮、舞蹈淫艳,戎狄与东胡两方人马分别坐在两旁,乌邪与东胡王坐在最上,把酒言欢。   羿小风三人来到后面的位子坐下,温逸蓝注意到旁边一人清雅淡然,超然于世。两人目光正巧相遇,一眼便知对方深浅,温逸蓝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对方点头道:“我知道你,芷芯和我提到过你,在下左贤王韩王当,请坐。”   侍女端上列酒美食,两人言谈之间越发亲近起来,温逸蓝道:“戎狄民风彪悍,即使是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你不同,倒像我们九州之人。”   韩王当点头道:“我娘是秦国将军之女,机缘巧合嫁给戎狄的骨都侯,她自幼便教我诗书,我对九州的文化和历史非常敬仰。可惜这里只知骑马弯弓,不知书本里的道理。”   温逸蓝赞许地点点头,一旁的羿小风端起酒杯喝下一口,不想噗的一口全数喷出,引得在座众人纷纷侧目,羿小风被呛得鼻子都红了,咳嗽道:“这玩意……真是让人无法下咽!”   温逸蓝摇头道:“不好喝也不用这么夸张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肉吗,既然喝不了酒,那就多吃一些。”   “我还是喜欢烤得熟一些的,这生了吧唧的,根本下不了口啊!”羿小风低头看着银制的盘子,里面摆着半生的羊肉和牛肉,羿小风正苦恼如何下嘴,忽见一旁的韩王当大吃大喝毫不在意,不由心生感慨道:“看你瘦骨嶙嶙、一副书生之相,吃起来倒是毫不含糊,佩服!”   “看来即使受到的教育一样,环境不同也会凸显人们的差异,羿道长,当你在战场上杀死敌人,饥饿疲惫的时候,鲜活的人肉摆在你的面前,你觉得你下得了口吗?”   韩王当眉目带笑说得轻松,羿小风却听得一惊,不知他话中虚实又不敢询问,哑言愣在一旁。韩王当看到他的表情,摇头笑笑,扭头看向乌邪,皱眉道:“我说过要他装出荒淫昏庸的样子,但他也装得太过了吧?”   游竺芷芯端起烈酒一饮而尽,看着拥着美人的乌邪,含笑道:“那不是装的,那是真情流露。”   “干!”乌邪与东胡王举杯对饮,一口吞下杯中烈酒,座上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脸上豪情满志,仿佛江山唾手可得,眼中竟是对对方的蔑视与嘲笑!   五年之内,我必割下你的头颅,挂在我的王旗上!   毡帐内欢声笑语,毡帐外天风苍凉。   天色暗淡,白沙如雪遮盖天空,月亮半落天空半融沙漠,鸟兽早已栖息掩藏,再无生命的喘息。游竺凝玥站在戎狄的边界,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热闹非凡,自己的身旁却万籁俱静,听不到一丝声响。远处楼兰族的火把细碎如夜空的星光,那是她无论逃得多远也要回去的地方,但是今日不同以往。游竺凝玥站在白沙之中久久不动,双眼失神,她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却不知去往哪里。命运何其不甘,她不过比王姐晚出现在这个世界一瞬间,就再无继承王位的权利,明天——   “明天就是楼兰王的继承大典,你的姐姐便是真正的楼兰王,你从此平庸无为,再无机会踏上权利的顶峰。”   游竺凝玥正想得出神,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她未有防备心下一惊,急忙后退数尺,警戒地盯着眼前的来人。只见一位白衣少年从月中走来,面容苍白体态虚弱,身后跟着一位黑衣巫女,脸被斗篷遮住看不真切。游竺凝玥见自己以一敌二,举起法杖挡在胸前,喝道:“鬼鬼祟祟,什么人,报上姓名!”   少年眼圈乌黑,抿起暗紫色的嘴唇,气息微弱,“我是月氏王。”   月氏与楼兰世代为敌,更有灭国之仇,游竺凝玥闻言双眼喷火,怒骂道:“蠢货!竟敢跑到我楼兰族的地盘撒野,简直是自寻死路!”   月氏王既无畏惧亦无动手的意思,伸出友谊之手表明自己的友好,“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也不想和你交战厮杀,还请王女冷静。你想啊,刚才你站在这里毫无防备,我若是想动手,你的尸体早就被这片沙漠所掩埋。”   游竺凝玥以为对方轻视自己,心中不忿,呸道:“哼,睁大你的狗眼,不远处就是楼兰族,只要你一招失手,给我时间和机会招来援兵,输的人必然是你!别以为自己占得先机,我就会怕你!”   月氏王见游竺凝玥反应机敏,点头赞道:“不愧是第二王女,胆识不输楼兰王啊!我此次来找你,果然没有选错人,大家虽然以前是敌人,但是现在我们有做朋友的机会。”   “谁和你做朋友,少在那里放屁!楼兰和月氏是永远的敌人,我们之间只有战斗和杀戮!”月氏王见游竺凝玥语气不善,摇头道:“在并不那么遥远的历史,戎狄与楼兰也曾战乱不休互为死敌,但现在楼兰不是照样对戎狄俯首称臣,联合抗敌吗?敌人与朋友之间可以相互转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都不愿意看见游竺芷芯登上王位的宝座,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朋友?”   游竺凝玥呸道:“即使我再恨她,她也是我的亲人,即使你对我再好,我也是你的敌人,你有什么理由如此自信?再者,你不过是想我杀了王姐继承王位,但那时我就是楼兰王,你自然也要杀我,我为何要帮你?”   月氏王笑道:“王女冰雪聪明,何愁会被我算计?你我联手里应外合,诛灭楼兰王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待你登上宝座,自然要与我划清界限,我鞭长不及马腹,怎么能害到王女?”   游竺凝玥见月氏王语气平缓、神色胜券在握,不由冷笑道:“好自信的表现,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主意,配得上你说出的那些话吗?”   月氏王见对方答应,扭头示意身后之人,只见巫女从斗篷中取出一个白玉锦盒,里面盛放着一枚血红的药丸,“这是根据上古遗传下来的配方,秘制的蛇吻香。”   “有什么用?”   “在这片沙漠深处的黄金宝殿,居住着八只千目腾蛇,它们本为上古神兽,天生邪力,因贪婪和罪恶被诸神遗弃,被人类视为沙漠的死神和上苍的诅咒。而楼兰族最为迷信天命,如果腾蛇莫名出现在楼兰王的继承大殿上,你觉得族民会认为这是吉兆?更何况腾蛇威力无穷,远非人类所能抵抗,楼兰王是否有能力退敌,很是问题。” 第七章 意料之外的客人 “怎么用?”   “直接吞食,也可以拿水化开服下,超越人类嗅觉的香气会顺着风飘向四面八方,腾蛇闻到气味后会找到猎物,然后……”月氏王用手做出蛇口吞人的样子,“只是切记一点,这药效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天早上是最好的时机。”   游竺凝玥接过蛇吻香收入怀中,“你可以走了。”   月氏王点头正欲离开,忽然转身过去挑起游竺凝玥的下巴,看着少女娇美的容颜,“如此美丽的容颜,令人情不自禁心生爱慕,凝玥,我知道你和乌邪之间的关系,所以为你不值。河求氏死后乌邪并没有立你为王后,无非是顾忌你的身份。而我不同,我会选择头脑与容貌一样美丽的人。”   月氏王说完在游竺凝玥嘴上落下轻吻,不想被对方一巴掌甩到脸上!黑衣巫女急忙过去扶住被震得后退数尺的月氏王,见他嘴角流下鲜血,抬手正要施法开战,不想月氏王伸手制止道:“不要对未来的王妃无礼,我们走。”   游竺凝玥面色复杂,看着两道黑影消失在月色中,然后从怀中取出白玉锦盒,皱紧眉头打开盒子,注视着摆在最中的蛇吻香。   沙漠的另一边,黑衣巫女见已经远离了楼兰族的地盘,而两人平安离开,她未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低头窃笑道:“王果然好胆量、好见识!我本以为我们这次行程有去无回,没想到进行得如此简单顺利!王几句花言巧语就打动了少女懵懂的心,令人佩服,只是不知这份虚假的爱意中,是否有几分是真情?”   月氏王何曾将爱字放在心上,闻言冷笑道:“爱?我呸!我会找上她说那些话,是因为我相信她的欲望会战胜理智,她会在熟悉的王姐和陌生的我之间,选择我。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能闻到我们身上有相同的气味,那是对王权永不放弃的执着和贪婪,我和她在以后会很合得来。”   黑衣巫女道:“王独身一人来到戎狄的边界,和自己的敌人约会并且达成目的,料事如神令我敬佩不已,只是——王真的一点也不害怕?远处就是楼兰族的营帐,若是援兵杀来,我一人很难保护着王突围出去啊!”   月氏王笑道:“我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仔细想想,从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到现在离开,她为何没有一丝呼唤援兵的意思?那是因为同样的愿望,不止我在期待着她,她也同样在期待着我,。”   “前面便是戎狄了。”   风沙散去,一队车马浩浩荡荡从荒漠的尽头驶来,一人撩开车帘,露出半张白玉面具,正是天赐山庄的于凤长。于凤长见远处草水肥沃,心知马上便要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同车的玉蟾宫也探头望去,感慨道:“九天神教与楼兰族势不两立,双方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想我竟有大摇大摆走进去的一天。”   于凤长笑道:“始皇帝驾崩之后,朝政不稳人心动荡,蒙家兄弟已成刀下冤魂,上面又尽是些耽于声色犬马之辈,朝廷自然希望能与戎狄和平共处互不侵犯,而戎狄也是如此。”   玉蟾宫点头道:“这倒是便宜了我们,得以冒充秦朝使节的身份进来。”   “不是冒充,我们可是如假包换的大秦使节。赵大人对戎狄的动向很是担忧,所以特派我带着珠宝玉器前来,一来缓和关系二来刺探敌情,而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救出楚文城。”于凤长含笑掂着手里的官牌,不想马车忽然停下,原来两人言语之间,已经来到戎狄起伏的毡帐群外。于凤长撩起帘子,发现车队前面出现了一些大臣,皆是虎背熊腰的勇士之流,士兵禀告道:“于大人,前面有戎狄的官员迎接。”   “我下去应付,少主在里面坐着便是。”于凤长说完走下马车,这才注意到打头之人竟是一位谦谦君子,“在下左贤王韩王当,受单于之命前来迎接贵客,戎狄不拘礼法,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于凤长早闻左贤王位高权重,还以为必是勇猛过人之辈,不想竟一身儒雅风流,心中自是狐疑,听其言语观其衣着神态,倒似九州之人,心中的奇怪更添了一层。于凤长满心好奇,但恐失了礼数只得压下心情回礼,左贤王送大秦使节等人去毡帐休息,安排好一切便带人离开。   直至深夜,士兵顶着风沙不畏饥寒守在帐外,帐内则点起灯火商议大事。   “现在正是行事的好时机,此行最好速战速决,至少要抢先在楼兰族发现少了一名犯人前回去。我们打扮成巡逻的士兵进去就好,救到人后你们迅速带人离开。”听了于凤长的安排,独自一人坐在昏暗角落中的玉蟾宫询问道:“你的计划虽是周全,只是楼兰族阵法严密,可要千万小心露出马脚。可惜我不会武功,去了很可能是拖累,此事劳烦你了。”   “还请三位放心,明日楼兰大典在即,各国人马前来庆贺,所以楼兰族暂时解开部分法阵,而且族内有我的内应,有他带路非常安全。只是有一点,我不知道要安排谁去?”   慕容觞正要张嘴,不想玉蟾宫抢先道:“我自是无力承担这等重任,慕容觞和叶无方又是楼兰王见过的人,人选恐怕只有于凤长你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素来聪明才智远胜于我,我想到的你自该想到,为何会有此一问,难不成你怕了?”   于凤长回道:“我虽有心一试,只是我这张脸太过特殊,楼兰族也不会忽然多出一个面目残缺的人,若是有人起疑询问与我,我一个秦国官员也不好回答。到时楼兰族起了疑心,麻烦的还是我们。”   慕容觞点头正要开口,玉蟾宫道:“也对,只是少主地位尊崇自然不能深入险地,那这件事情就麻烦无方公子了。”   叶无方正半躺在绒毛毯上逍遥自在,悠闲地品尝着戎狄的烈酒,忽见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的身上,知道不可推却,只得问道:“这……无方义不容辞,但是万一我行迹败落,被楼兰王打个半死,你们能把我的尸体弄出来吗?”   “人都死了,还管尸体干嘛?若是你真死在里面,我们要不要再帮你办个冥婚?”玉蟾宫摇头笑笑,叶无方见美人一笑倒也开心,回道:“你千万记得挑个漂亮些的。”   于凤长道:“还请无方公子放心,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楼兰王的作息,保证不会让无方公子涉险。”   叶无方起身整理仪容,潇洒地抖抖衣袖,笑道:“既然大家都对我寄予厚望,我自然不能推却,两位放心好了,我还要留着命喝你们的喜酒呢!”   慕容觞见众人的讨论毫不将他归入其中,又是连着被打断两次,神色越发阴沉,他本是沉不住气的人,便想自己出去吹风,“我先回去休息,出了事或者事做好了,再来通知我。” 第八章 分别 月下孤凉,内应正躲在树旁小心张望,忽见于凤长带着两人走来,急忙迎了过去,取出衣物替叶无方换上。于凤长仔细叮嘱一番,玉蟾宫也在其身上留下咒符以防万一,两人目送叶无方潇洒离开,神色不免有些紧张。于凤长见叶无方漫不经心暗自担忧,玉蟾宫劝道:“你不必担心,我清楚他的脾气,虽略有散漫但从未误事。至于进去以后的事情,自有天命,我们担心也是无用。此地荒芜,我们两个外族守在这里太过可疑,待我施展法术隐去你我两人身形。”   叶无方跟在内应身后,轻轻拉下斗篷遮住脑门,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地左转右转,四处观察。蛮夷与九州文化不同,女子体态丰盈风情万种,眉目间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比九州女子的温婉娇媚更胜一层,叶无方又是赞叹又是惋惜:如此美好的身材,却有一张太不美好的脸,可惜啊!不过男人不该执着于女子的容貌,若是善良单洁,来一场世仇之恋也未尝不可。   叶无方东张西望,不小心撞到一人,低头正巧看到一条乳沟。秦国女子保守内敛,这等景象路上自是难见。叶无方在昏暗的月光之下见到如此优美的曲线,正忍不住开口搭讪,不想对方全无反应,迅速闪过他躲在毡帐后面,眼神专注地望着远处,似乎在跟踪着什么,叶无方顺着对方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好奇之间,那人已经离去,叶无方暗笑道:深更半夜心急火燎,怕是捉奸,原来楼兰族也如我们一样有爱恨纠葛。   “叶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看守的士兵我无能为力。”叶无方正出神想事,忽然听到前方侍卫的提醒,这才注意到已经来到蚩尤宫,于是点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在这里守好了。”   叶无方说完便闪身过去击昏把守的士兵,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蚩尤宫内昏暗无比,微弱的火把烧得兹兹作响,犯人的哀怨和悲戚随着不甘的嚎叫发泄出来,为阴森的监狱更添几分恐怖。叶无方轻功了得,瞬间便来到监狱的尽头,不想房门大开!叶无方心下一惊,虽是担忧自己暴露了行踪,但既然已经入了虎穴,只得冒险过去一看,不想房间内一片漆黑,哪里有楚文城的影子?   “奇怪,人呢?”   明日便是楼兰王的继承大典,方卓然躺在毛毯上左翻右转,激动地睡不着觉,于是穿好衣服准备去找羿小风玩闹,不想走出毡帐不远,远处忽然涌来一种奇异的感觉,虽是一闪而过,却不得不令他注意。方卓然似乎有所预感,急忙躲到毡帐后面躲藏身影,汇聚法力到拇指与食指之间,只见指圈内模糊地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方卓然无比熟悉,心下自然明了。方卓然见四周尚有巡查的哨兵,不好施展咒术,只得收敛气息悄悄跟在后面。直到走出楼兰族的地盘,方卓然左右不见人影方才隐去身形,紧紧跟着不敢松懈。   在远离戎狄与楼兰族的荒漠,沙丘之上忽然出现两道身影,一人明眸皓齿,端庄秀美中透出一股英姿,正是明日的楼兰王游竺芷芯,她见月下荒漠渺无人烟,场景不胜凄凉,低头道:“我已破解了师父身上的咒术,你从此恢复自由之身,你走吧!”   她小心护着的那人自是楚文城,原来楚文城被困蚩尤宫,正要吹灯睡下之时,游竺芷芯推门而入,施展咒术带他悄然离开,楚文城百感交集一路无言。游竺芷芯想到今后两人便是敌对之身,忍不住抱住出神的楚文城,声音哀婉,“师父救过我的命,这次就当我还给师父,今日月下一别,你我再无恩情、再无师徒缘分。今后沙场再见,我们就是以死拼搏的敌人!”   楚文城回过神来,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为什么放我走,你初登王位,楼兰族内虎视眈眈,各势力蠢蠢欲动。我年长你数岁,见识到底广博与你,我留在这里,也好有个为你出主意的人。”   游竺芷芯摇头道:“楼兰王是我自己的责任,与任何人无关。偌大的楼兰族,我能信任的朋友不过几人,虽是地位尊崇但仍倍感孤单。也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师父像我一样,永远身处敌营,有家而不得回。”   游竺芷芯知道多说无益,痛快松开手臂,背对楚文城转身离开。她一路向前不再回头,缓步走向属于自己的王族,直到许久之后,方才鼓起勇气回头看去,却早已不见人影,“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方卓然见游竺芷芯停下脚步,高声喝问,知道自己隐藏不住,便撤去屏障现出真身,笑道:“看来我的道行在楼兰王面前不值得一提。”   “你不是来阻止我的?”   方卓然道:“我是看你一个人出来不放心,方才跟着出来看看。王女放走楚文城我毫无意见,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你今后便是一族之王,以后不要再这么鲁莽了,一个人单独行动太过危险了,更何况你们虽是师徒,更是敌人。”   “你不问我为什么放走他吗?”   “你是楼兰族的王,对于你的决议,我只会服从,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同样,我也是你的朋友,对你的选择,我自当支持毫无怨言。”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到楼兰族,此时天已明亮、阳光动人,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而又美好,但另一边,却充满了暴躁和不屑。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见姐姐?”游竺凝玥端着早点而来,却被杨云博挡在帐外,她本来便做贼心虚,恼怒更加添了一层,“杨云博,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贴身护卫就得意洋洋,不分上下尊卑!我是楼兰王的妹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给我滚开!”   杨云博因为顾虑对方的身份,任游竺凝玥如何无理取闹也奈何不得,只能挡在门前不肯让开。正巧那边羿小风伸着懒腰,和温逸蓝一同过来,见到游竺凝玥忽然扭过头来,吓了一跳。羿小风哪里见过游竺凝玥,见她一身火红比往日艳丽许多,只当她为了大典换了一身衣服,打招呼道:“芷芯姑娘,早啊!”   “你眼睛瞎了,不认识我吗?”游竺凝玥见对方将自己误认为游竺芷芯,暴跳如雷一脚踹了过去,吓得羿小风急忙躲开,“这么暴躁,还是不认识的好。” 第九章 战雨台 游竺凝玥狠狠踹了数脚,奈何羿小风身轻如燕,一脚也未踹到人家身上。游竺凝玥暴跳如雷,口念咒语催动阵法,羿小风见她念念有词,吓得急忙窜过去,拿起一块肉塞到她的嘴里!游竺凝玥被塞了个满嘴,咬也咬不动,卡在嗓子里也吐不出来,气得呜呜呜呜,奈何双手端着早饭,又怕撒了汤,只得扭头看向杨云博。杨云博见游竺凝玥点头示意自己,弯腰低头道:“王女地位尊崇,一个低等护卫哪儿敢冒犯王威。”   众人正在僵持,幸好游竺芷芯带着方卓然从外归来,见到游竺凝玥剑拔弩张的样子,喝道:“凝玥,不得无礼,两位道长乃是我族贵客。”   游竺凝玥见她偏袒外人更是气愤,游竺芷芯这才看到她嘴里塞了东西,过去帮她拿出来放到盘子中,方卓然悄声为羿小风解释两人的关系,“两人虽是孪生姐妹,但因王位的关系,所以不太合得来。”   羿小风知道了游竺凝玥的身份,只得点头赔罪,若是平时,游竺凝玥必饶他不得,只是现在不能耽误大事,只得压下怒火镇定心神,笑道:“今日便是王姐登基的好日子,希望王姐能为我楼兰族带来荣耀。小妹我特意做了早餐,还望姐姐好好品尝。”   游竺芷芯见她态度平和,心里倒是吃了一惊,命方卓然接过食盘,笑道:“如果两位道长尚未用餐,不如一同进来如何?”   “王姐,小妹先退下了。”游竺凝玥行礼离开,走出不远后扭头看见四人走入毡帐,冷笑道:若是你没喝,算你好运;若是你喝了,那可是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我了。   四人走入毡帐坐下,方卓然看着食盘里的食物,皱眉道:“无事献殷勤,我看有鬼,还是直接扔了吧!”   “你多心了,王妹只是想抢王位,但未曾想害死过我。如是我吃了这些食物便死了,她也难逃一劫。她虽不太聪明,但也不会这么傻。”   羿小风正肚子饿得呱呱叫,听了两人的对话,义正言辞道:“楼兰王,王权的斗争激烈而又残酷,即使是亲人也大意不得,我来替你试毒,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羿小风说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嘴中赞叹道:“好喝,比某人妖做得好多了!”   方卓然闻言怒道:“说得好听,什么为芷芯试毒,你根本就是饿死鬼投胎!”   “此汤入口清淡香甜,细品之下有些肉的鲜味和腥气,要是放在九州,也就一般般,但是在戎狄,那真是美味!”羿小风吃着香甜,便伸过筷子夹起肉来,“只怕别的也有毒,我继续试一试。”   不想温逸蓝摇头劝道:“在蓬莱你瞎胡闹也就算了,但在楼兰到底不该失了礼数,你乖乖等着我们的饭菜上来。否则下次还有去外游历这种好事,我绝对不会帮你说话。”   羿小风碍于后面那句话,只得停住筷子,游竺芷芯笑着将盘子推了过去,“若是客人和属下,在楼兰王面前这样无礼必是重罪;但羿小风是楼兰王的朋友又是恩人,就可以。”   温逸蓝见游竺芷芯如此说了,也便不再阻止,羿小风高兴地大快朵颐起来,游竺芷芯吩咐方卓然道:“今天正午便开启继承大典,不知你准备的如何?”   “你放心好了,万事周全只等大典开始,吃完饭后我就去好好泡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出席在我王的典礼上。”   羿小风嘴里塞满了食物,闻言急忙一口吞下,拍着胸口问道:“你们都在哪里洗澡?我也想去洗个,来了你们楼兰这么久,水源贫乏连喝的都不够,洗澡简直是天方夜谭。”   “洗澡的地方名叫战雨台,只有族内地位尊崇的人才可使用,你们随我一起去便好,你们本是贵客,又有楼兰王的特赦,应该没问题。”   于是三人吃过早饭去往战雨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巨大的白色毡帐之外,四周众兵把守戒备森严,见了方卓然后纷纷行礼退开,侍女揭起层层纱帐,露出一条路来。三人进入后走了不久,便看见一座碧玉雕砌而成的水池,五丈见长三丈余宽,池边六座玉雕仙女,瓶口中不断流出清澈的温泉,水汽如烟飘渺。   温逸蓝见池水澈底澄清,不由心情舒畅,心中虽是高兴却不免好奇,“四周皆是茫茫沙漠,怎么这里会有如此丰厚的水源?即使放眼九州,也只有几处名胜古迹中的温泉村,才有如此景色。”   “这可是我楼兰族千古以来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方卓然说完褪去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水池,羿小风见他一副洋洋得意,嘲笑道:“算了吧,我看你也不知道,所以才在这儿故弄玄虚。”   三人泡在泉水之中,均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内心随着无声的泉水沉淀和安宁,忽有侍女进来收去三人衣物,羿小风还当是贼,着急地大叫起来,又因为裸着不好出去,方卓然见状笑道:“难得舒舒服服地洗一次,你还想穿旧衣服?见了几个女人就吱哩哇啦地叫唤,真是没见识。”   侍女为三人备好衣物复又进来,方卓然起身出来,侍女急忙过来服侍着他穿好衣物,“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早些过去做好准备。两位道长,我为你们准备了新的衣服,出来吧。”   “喂,我现在光着,这么多女人站在这里,我怎么好意思出去?你叫她们退下!”羿小风想起曾经的惨痛经历,自然躲在水里不愿出去现眼,方卓然还当他是害臊,哈哈大笑起来,“你脸皮这么厚,原来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不过几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这几件衣服都是为了继承大典所准备的,穿起来繁杂得很,我怕你一个外乡人不会穿,快点出来吧!”   “入乡随俗,师弟不用介怀。”温逸蓝爽快地出去换好衣物,只剩羿小风还缩在池子里,摇手道:“你们先去,我还要再泡一会儿。”   羿小风正说着,忽然一种异味飘了过来,左闻右嗅,发现四周似乎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和腐肉的臭味,不由奇怪道:“师兄啊,我从刚才下池子就觉得身上有股臭气,那时我还当是汗臭,洗洗就应该没了,怎么现在这股味道越来越浓?你们过来一下,闻闻到底是周围的味道,还是我身上的?” 第十章 腾蛇再现 羿小风伸出胳膊,温逸蓝怎么也没闻到异味,摇头道:“不管是你身上,还是四周,我都没有闻到味道,是不是你多心了?”   方卓然看不过眼,一下子把羿小风的手拍了下去,撇嘴道:“觉得自己臭就好好洗,臭还当宝了,到处让人闻,也不知道害臊!”   “谁说我没认真洗,我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洗得干净得不得了!就是认真洗了还有味道,所以才觉得奇怪。”   “那你就呆在这个池子里好好泡着,洗到没味了再出来,我们楼兰族的盛典何其高贵,可别被你这一身臭气给糟蹋了。”   羿小风一心扑在奇怪的味道上,也懒得和方卓然斗嘴,专心致志地拿布擦抹着身上,温逸蓝被方卓然强行拉了出去,还不忘叮嘱道:“你身上确实没有怪味,你闻得到,也许别人闻不到。看时间差不多就赶紧过来,别误了时辰,楼兰王的继承大典才是正事,我们先去为大典做准备,你也快点过来。”   温逸蓝跟在方卓然身后,来到楼兰族东南的祭祀天台旁,此时客人按照尊卑皆已入座,游竺芷芯则陪着乌邪说话,楼兰族的侍卫早已列队整齐守护在一旁。方卓然安排好温逸蓝的座位便去找其他三位长老,温逸蓝闲着无事四处查看,不小心撞到一人,正欲道歉,不想入眼之人非常熟悉,不由奇道:“于凤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昨夜叶无方未能救出人去,于凤长便借着秦朝使者的身份进来打探虚实,不想一眼便看到温逸蓝走来,自知避不过,便打好托词过来说道:“天赐山庄与朝廷素有联系,特地派我前来庆贺楼兰王登基。局势现在风吹草动一触即发,两方能和平共处对谁都好,百姓也可安居乐业少去一份担忧。只是此地风沙太重,初来乍到未免水土不服,只望能早些回去。”   两人客套几句午时便至,众人入座全场再无喧嚣一片安静,惟有微风刮过,带来丝丝热浪。祭祀的天台纯白如雪,足以容纳百人,除了乌邪一人,只有楼兰族地位尊崇的长老和族长。天台的后面立着四位上古神像,均是两丈见高,脚踩风云雷电,姿势神态各异。游竺芷芯站在天台的最中,身穿轻纱橙色锦衣长裙,裙边挂镶满各色珍珠玉石拖在地上,黑色的金丝百花腰带勒出曼妙腰肢。游竺芷芯平时穿着端庄,今日身上多了各色宝石,反而柔和了王的气势,添加了一丝女人的妩媚。方卓然一身祭奠华服,见吉时已到,高声道:“楼兰王的继承大典现在开始。”   台上台下众人心思各异,等待着自己期望的场面到来,方卓然坐到其他三位长老身旁,祭祀手持白玉锦盒走到游竺芷芯身穿,恭敬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楼兰族最高权力的象征,令人期待的时刻缓缓降临,游竺芷芯伸手取出玉如意,将它举向空中的烈日,声音沉稳有力,却难掩一丝激动的颤抖,“从今日起,我就是楼兰族之王!”   “算了,应该不是我身上的味道,再说一个楼兰大典也不算什么。”羿小风躺在水池里脚都泡软了,也不见异味散去,正要起身出去穿衣,不想忽然大地一震,羿小风一时没站稳,再度摔回到水池中,犹豫道:“糟糕,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惹恼了楼兰族的神明?”   羿小风等了许久也不见四周有所反应,放下心来,一脚迈出水池踩在地上。只见一道缝隙从他的脚下裂开,不断延伸向外!羿小风还未来得及惊讶,大地瞬间裂成两半!天地震动,羿小风一个没站稳栽了进去,好不容易从地缝中爬了出来,一身精光地呆站在风中,指天怒骂道:“就算是楼兰神,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不敬的话,你就这样整我,有胆儿你就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揍你个满脸开花!”   羿小风指着前方的空气骂个不停,不想一阵更剧烈的晃动袭来,羿小风好不容易站稳,发现沙尘石子散去,竟有八只千目腾蛇从裂缝中钻出!腾蛇均是山一般高矮,体型和以前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羿小风上次见到一只已是胆颤,今日眼前的情景,更是让他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千目腾蛇见猎物就在眼前,纷纷扑杀过来,羿小风一边躲闪腾蛇的攻击,一边捡起衣物胡乱披在身上,一路狂奔着叫道:“师兄,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游竺芷芯正在对天宣誓,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如杀猪般的叫声,然后便看到羿小风高喊着“救命啊——”飞奔而来,方卓然见羿小风身后一阵沙尘,还当他故意捣乱,起身怒道:“这混小子,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时刻,他还敢来捣乱!真是不知死活!”   待羿小风跑到眼前,众人方才看到透过沙雾,发现其中竟隐藏着八只腾蛇!众人均在沙漠中生活,自然知道千目腾蛇的威力,纷纷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对抗腾蛇!有了众人牵制腾蛇,羿小风总算偷得空闲,擦汗道:“太好了,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还未说完,忽有一只腾蛇再次向他冲来,羿小风虽是侥幸躲过,不想旁边的韩王当躲闪不及,被一口吞下!羿小风见有人被腾蛇吞了下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得冒险飞身而上,一拳虎虎生风,直接打到腾蛇头上!腾蛇吃痛张嘴,韩王当被一口吐了出来,栽在地上昏了过去。天台上的乌邪见四周一片混乱,形势远超自己所能掌控,吩咐侍卫保护自己离开,忽然想起有趣的事情,停下脚步道:“等等。”   乌邪透过乱作一团的人们的缝隙,看到远处的东胡王吓得屁滚尿流,见四周人仰马翻无人注意自己,迅速拔出一箭引弓射去,然后转身离去。东胡王莫名其妙背中一箭,只当是谁误伤自己,又找不到凶手,气得嗷嗷乱叫。乌邪听到混乱中东胡王的叫骂,暗叹一声算你命大,带着贴身护卫离开。   “为什么它总追着我不放啊!”数只蛇头对自己穷追不舍,羿小风打得早已虚脱,连逃跑的力气都只剩一毫,忽然抬头看到温逸蓝站在远处牵制腾蛇,正要过去求救,不想竟被一口吞下! 第十一章 宿敌 再次对决 一片嘈杂纷乱之中,楼兰族已备好阵法,四大长老各站法位催动咒语,飓风卷起,从风中窜出数只沙石巨龙呼啸着扑向腾蛇,双方厮打起来,力量与气势竟是难分仲伯!蛇王见自己不占上风,又因已将目标吞下,也无意留在此地,钻入沙漠消失不见!其余七只腾蛇见王已离开,也接连钻入沙漠!方卓然呆站在原地出神,游竺芷芯还以为他想追击,劝道:“卓然,你和我见识过这群怪物的力量,不要鲁莽行事。千目腾蛇之力绝非凡人可以抵挡,既然它们已经走了就算了,我们先去查看有无人员伤亡。”   方卓然点头随游竺芷芯查看伤员,忽见温逸蓝迎了过来,一脸焦急道:“糟了,羿小风人呢?你们有没有看到?”   两人心下一惊对视摇头,温逸蓝越加心急如焚,叹气道:“羿小风虽是武功平平,但是逃跑的速度绝对超出常人,我以为他不会有事,便去救助别人,不想……”   韩王当眯着眼睛醒来,被人搀扶着站起身来,正巧听到有人在问羿小风的事情,咳嗽道:“温道长,羿道长为了救我,被腾蛇吞了下去。”   温逸蓝知道情况不妙,急忙过去询问后来如何,韩王当摇头道:“那时我摔到地上,头脑发晕,眼睛也有些模糊,只看到羿小风被吞进蛇口,便晕死过去,至于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游竺芷芯听了韩王当的话,暗自责怪自己算差一招,因见温逸蓝要去寻找腾蛇的老窝,急忙劝阻道:“一则温道长对沙漠并不熟悉,二则腾蛇绝非道长一人所能对付,麻烦道长留在此地安抚救助伤员,我以王命天誓为证,必会救羿小风回来。”   游竺芷芯说完便催动咒语,肩上的雄鹰腾空而起,瞬间扩大数倍!游竺芷芯飞身跳到它的身上,一旁的杨云博也急忙跟上,温逸蓝还要说话,不想苍鹰早已展翅高飞,卷起无数沙尘冲天而去!   “哇塞,好大的老鹰!”   黄金茫茫的沙漠,叶无方找了一处阴凉坐下,忽然看到天空飞来一只苍鹰,因见其体型巨大,脸上浮起惊讶的神色,慕容觞一脸不悦道:“老鹰有什么好奇怪的,整个沙漠随处可见!不知刚才的地震是怎么回事,于凤长进去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无方攥起拇指和食指,眯着眼睛,透过指圈向天空望去,“上面有个女人。看着……挺眼熟的。”   “又是女人!”慕容觞还当他老毛病又犯了,作势就要扁他,叶无方被他拎着衣领从地上拽起来,急忙澄清道:“喂,你仔细想想,这里是戎狄和楼兰的地盘,我看到老鹰是从那个方向飞过来的,八成和楼兰族有什么联系。只是人家飞得那么高,我们也上不去,这要怎么办?”   叶无方看着天空盘旋的雄鹰着急,慕容觞见他说得有理,冷哼一声翻身上马,冲着苍鹰追了过去,叶无方也急忙上马跟上,嘴里喊道:“小心别跑出范围啊,要不然玉蟾宫做的都白费了!”   慕容觞追得带劲,哪儿管叶无方在说什么,见距离差不多了,便取下马匹身上挂的弓箭,引弓射去三支箭羽!箭羽虽是普通至极,但在慕容觞的神力之下,竟如苍龙乘风呼啸而去,力道浑厚直破云霄,射穿雄鹰之翼!   雄鹰翅膀受伤坠下,游竺芷芯只顾查找腾蛇的踪迹,未想到有如此变故,见状急忙拽住杨云博,催动咒语飞身落在沙丘之上!杨云博突遇变故也正好奇,忽然看到两人骑马向自己赶来,心知来者不善,急忙持戟挡在游竺芷芯面前,喝道:“什么人,竟然出手暗算,实在卑劣!”   “啧啧,原来是楼兰王,我们果然有缘。我正愁没办法参加你的继承大典呢,我们这儿就遇上了。”慕容觞赶过来方才看清来人面目,正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许久不见啊,楼兰王,别来无恙?”   “我尚有要事在身,不想和你们浪费时间。”游竺芷芯举起玉如意,只见一道金光飞天而去,炸裂飞散,如烟花灿烂,“楼兰族的哨兵看到我的信号,不久之后便会赶来,你们如果还想活命,就快点离开。”   “楼兰王这话说得,没什么自信啊!”叶无方一脸胜券在握的自信表情,慕容觞道:“楼兰王何时如此好心了?此处离楼兰族有些距离,赶过来尚需时间,不过这一点时间,我胜券在握,你怕是有去无回!可惜呢,坐上楼兰王第一天,就要死在任上了,你也可以在楼兰族的历史上留名千古了。”   游竺芷芯冷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上次在九州大地我惜败于你,这次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胜算!”   “我有多少胜算,你打过就知道。”慕容觞拔出噬龙剑,游竺芷芯手持玉如意,含笑道:“我现在来告诉你,什么叫天时。”   话音未落,沙漠忽起旋风,卷起无数风沙,杨云博护在游竺芷芯身前前,慕容觞只觉风沙如石迎面打来,竟被震退数尺!   “楼兰王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逃吧!”叶无方站在一旁连连摇头,正要收扇逃跑,忽被慕容觞一把拽骂道:“逃个屁!你我联手,还打不死一个女人!”   叶无方张开扇子挡住嘴巴,神情纠结声音含糊,“风沙扑面实在肮脏,有辱斯文啊!”   慕容觞闻言怒火冲天,顺手一把将叶无方扔了出去,向游竺芷芯撞去!叶无方就势张开扇子杀去,不想杨云博飞身挡在前面,一击之下,锐利扇风竟是不敌钩戟锋芒!叶无方飞身退后与慕容觞并排站好,潇洒收扇道:“既然要打,就速战速决。”   慕容觞拔剑,杀气随剑光闪耀,如红日初升破开黑暗,慑人心神!游竺芷芯催动咒语,化为粒粒金沙落在地上,结成九条沙龙冲天而起!杨云博飞身杀去,一戟直劈慕容觞脑顶,不想被单薄的剑锋拦下!沙龙俯冲破空杀来,与杨云博的攻击交相辉映,誓将一切阻碍踏平!不想慕容觞剑气合一,护在四周,任对方攻势灿如星辰,化为无边的黑暗将其吞噬!   激战正酣,不想刀光剑影戛然而止,原是平沙戟被剑锋勾住!慕容觞向上一挑,力道灵活巧妙,却霸道得令人无法违抗!平沙戟脱手飞空,杨云博顺势向前栽去,剑锋瞬至眼前!杨云博急忙侧身滑过,不想竹扇破空杀来,穿透他的肩膀!   慕容觞反身一剑冲去,穿过数点鲜红血滴,冷笑道:“不知你的王,可会眼睁睁看着属下战死!” 第十二章 败阵 慕容觞势要一剑结束战斗,不想九条沙龙忽至,缠住噬龙剑剑身!脚下流沙涌动,卷起无数狂风,慕容觞心知不好,急忙将剑锋转向沙漠,借反冲力腾空而起,飞离地面!叶无方慢了一步,被风沙缠住身体,拽入沙漠!慕容觞见状飞天而落,叶无方急忙伸手求助,慕容觞一把抓住对方手掌,发力将他甩出沙浪的涡眼!叶无方狼狈站稳,慕容觞飞身落在他的身前,不忘回头嘲讽道:“若是平日少花些时间在女人身上,今日何苦败在女人手下!”   “是是,少主金言,属下铭记在心。”叶无方无奈点头答应,抬头望向杨云博,只见游竺芷芯褪去厚重的外衣,只剩轻纱裹身,缓缓从沙漠显出真身,“楼兰王芷芯,今日以世仇的鲜血和生命,祭献先祖!”   游竺芷芯身姿秀美,立在红日之中、金沙之上,如杨柳弱不禁风!手指挑如雀头,沙龙护身如轻纱飞扬!慕容觞点头示意叶无方去对付杨云博,正欲出手击杀楼兰王,不想游竺芷芯赤脚点地,不过轻盈转身之间,已经杀至眼前!慕容觞一剑劈去,九条沙龙形如漩涡、势如海浪,死死攀住噬龙剑!游竺芷芯一掌杀来,直指慕容觞心脏!慕容觞大喝一声,汇聚全部力量于剑锋,将游竺芷芯并沙龙震出三丈之外!   两人视线相对,眼瞳中尽是敌人的身影!见游竺芷芯神态自若,慕容觞忽觉脚下有异,低头一看,发现数条沙龙在地上蜿蜒缠绕,将自己围在中心!,慕容觞只得弃剑退后,可惜被沙龙缠住小腿,无法动弹!慕容觞清晰地感觉到,力量随着九龙阵无限流逝,若是如此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叶无方正要去救人,只是杨云博哪里肯放,一戟挡住所有去路!叶无方一脚踩住平沙戟,一脚反身踹去,杨云博被震退数尺,抬头已不见对方身影!一人杀气如鹰,欲置敌人于死地!一人心急如焚,欲救挚友于水火!不知憎恨与情谊,死亡与生命,孰快孰慢!   决战之刻,游竺芷芯忽然无法动弹,停在原地!   “这是——?!”游竺芷芯这才发现双腿已被缠住,岩石坚硬沉重层层缠绕,法力尽出竟是无法挣脱!   沙尘中缓缓现出一人身影,那人面容冷淡无情,却掩饰不住眼眸中的得意神色。空气如涟漪散开,一道包围众人的圆形屏障缓缓现出实体,游竺芷芯这才发现自己竟中了敌人的设计!巨大的卷轴恢复原状飞回到主人手中,玉蟾宫收起卷轴,语气满是挑衅,“此乃图锁山河,方圆百里尽入吾画,不知楼兰王可否满意?”   原来楚随州怕慕容觞遭遇危险,特将楚家至宝交予玉蟾宫,令她助少主一臂之力。今日佛晓之时,玉蟾宫便在方圆数里设下图锁山河,只等猎物上钩。游竺芷芯暗叹难怪这么久都不见援兵赶来,原来自己已入幻境!因见对方早有准备,自己又一时无法挣脱,游竺芷芯急命杨云博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去搬救兵!”   杨云博微有犹豫,游竺芷芯大声喝令道:“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走!”   杨云博虽有心死战,可惜王命难违,为了侥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飞身离去!慕容觞见逃了一人毫不在意,只是点头示意,叶无方收起扇子飞身追去。游竺芷芯见慕容觞向自己走来,身陷危机却是毫无惧色,因无逃生的机会,反倒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就算还有一口气,我也要奋战到底!”   游竺芷芯大喝一声,周身法力流转汇聚,化为金光炸开!缠绕的岩层碎裂飞散,落在地上消失不见,玉蟾宫不想有此惊变,又是惊讶又是赞叹道:“图锁山河已经结成,按理来说再无破解的机会,不想她竟是个例外,不愧是楼兰王!”   “破开又如何?”慕容觞见她勉强站稳,早已知道对方耗尽法力,不过垂死挣扎!慕容觞举剑杀了过去,游竺芷芯催动咒语,沙墙层层而起,挡在两人之间!   慕容觞狠厉一拳,破开数道沙墙,只是沙尘飞扬散去,哪里有游竺芷芯的影子!慕容觞正要一拳击向地面,身边忽来无数沙粒,如丝线飞舞缠绕在身边!游竺芷芯从沙漠中现出真身,出现在慕容觞的背后,举起手掌奋力一击!   不想手掌碰到慕容觞的瞬间,慕容觞竟化为银蛇之牙飞了出去,游竺芷芯心下一惊,知道被幻像蒙骗,可惜为时已晚!慕容觞一剑重击她的后背,游竺芷芯呕血跪倒在沙漠上!   世仇就在眼前,不会有人比慕容觞更痛恨楼兰王,只是死敌当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慕容觞忍下浓烈的杀意,一脚将她踩到沙漠之上!!游竺芷芯半张脸陷入沙漠,感受到沙粒如炙热的岩浆,灼伤了自己的脸颊,只剩左眼露在外面,死死瞪着居高临下的慕容觞!   慕容觞收起弑龙剑,满眼傲慢,皱眉道:“我再问你一遍,楚文城在哪?”   另一边,叶无方脚踩星云、快如流火,不多时便追上负伤的杨云博!见目标身形狼狈、与自己的距离不断接近,叶无方轻笑一声滑步追去,扇锋撕裂空气杀向猎物的心脏!   杨云博见身后杀气忽然大起,急忙转身抵抗,可惜为时已晚!眼看致命杀机袭来,不想一抹蓝色身影轻如柳絮、势如雷霆,杀入战局!叶无方未有防备,竟被对方一掌震退,后退数尺方才站稳!   大漠风沙滚滚袭来,将三人团团围住,温逸蓝左右不见游竺芷芯的身影,又见杨云博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知道事态危机大意不得,皱眉道:“杨将军速去搬救兵,这里交给我。”   “对方人多势众,道长千万小心。”杨云博点头谢过转身便走,叶无方见状急忙补上一掌,不想再度被温逸蓝拦住道路!两人气势磅礴,对拼一掌各有胜负,温逸蓝见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拔出腰后的月落霜华行礼道:“在下蓬莱弟子,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与楼兰族有何恩怨?”   这些话叶无方听着熟悉,遥想上次两人偶遇游竺芷芯,也是有人插手方才作罢,于是笑道:“原来是蓬莱弟子,果然师出名门武功卓越,不过呢……我对你们这些正人君子,毫无兴趣!” 第十三章 反目成仇 叶无方气势逼人,如狂风夹草而来,掌风与扇锋相得益彰,锋锐远胜削铁如泥的宝剑!温逸蓝躲闪不及,被对方占得上风削去衣角,却是毫不慌张,月落霜华如行云流水、自在闲云,渐渐追上对方的速度!温逸蓝一掌云开见日,直破对方空隙打在身上!叶无方左臂发麻再无知觉,将扇子换到右手,挡在身前含笑道:“不错,能跟上我的速度,看来是我大意了。”   叶无方再度杀去,招式更加浑厚有力,幸是温逸蓝躲闪及时,只被划破衣摆!叶无方手心攥住扇穗,虎拳生风,一击打在温逸蓝的肩上!这一拳本是致命,不想扇柄随之甩飞,撞到温逸蓝的后肩!温逸蓝急忙反手虚晃一掌,退出战局,嘴角缓缓流出一股鲜血。温逸蓝擦去鲜血还欲再战,不想叶无方见两人交掌之间,杨云博早已没了踪影,暗料援兵马上就要赶来,收起扇子飞身后退道:“算了,反正人都跑了,和你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告辞。”   温逸蓝虽是有心想追,可惜对方的身影迅速消融在茫茫黄沙之中,他看着叶无方消失的方向,收起月落霜华,皱眉道:“此人武功卓尔不凡,就算我未在与腾蛇的交战中负伤,恐怕也奈他不得。不知此人有何目的,下一步又会走向哪里?更奇怪的是,在我杀入战局,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似乎也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不知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你不打算说,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聊。”慕容觞见游竺芷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知道她性格刚烈,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吩咐玉蟾宫离开,玉蟾宫问道:“不用等叶无方吗?”   “哼,他有腿,难道不会自己跑回去?”   慕容觞拎起游竺芷芯走了过来,玉蟾宫正要施展阵法带两人离开,不想天外忽来一道光芒杀入,阵法失效化为点点光斑散去,熟悉的感觉如溪水暖暖而来,令玉蟾宫无比惊讶,“这种感觉……难不成是他?”   慕容觞察觉到有人接近,将游竺芷芯扔到一旁,拔出弑龙剑准备迎战。只见风沙中缓缓走出一人,那人步伐沉稳神色平和,正是众人苦苦找寻的楚文城!玉蟾宫看着二哥许久未见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化做嘴边一句轻叹,“过了十一年,二哥终是老了。”   “这趟真没白来,不仅救出了老师,还活捉了楼兰王,我们走。”慕容觞正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中,不想楚文城挥手之间,已将游竺芷芯护到身后。慕容觞看到楚文城的反常举动,心中一惊,拔剑指着楚文城喝道:“老师,你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楚文城看着剑锋闪耀着太阳的光芒,险要晃瞎自己的双眼,于是低头道:“少主,放过芷芯吧!”   此言一出,慕容觞和玉蟾宫俱是一惊!玉蟾宫急忙过去抓住楚文城的袖子,焦急道:“二哥,你可是在外面呆久糊涂了,你知道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吗?”   “我很确定自己说过的话,十一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芷芯对我而言就像是学生一样,我和她不是敌人。”楚文城的语气平缓,却如巨石砸入湖中,激起慕容觞内心所有的愤怒!慕容觞原本平静的气息忽然暴怒,杀气四起,如狂风席卷整个沙漠,“最后一句,你再重复一遍!”   “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二哥,我们先回去再仔细说。”玉蟾宫生怕慕容觞在暴怒之下杀得楚文城死无全尸,挡在两人中间不肯退让,楚文城摇头道:“芷芯是我要保护的人,抱歉。”   慕容觞一时愣住,继而皱眉问道:“十一年前与楼兰族的大战,我教本占尽优势,却因有人泄密方才大败而回。楚文城,我问你一句,那个背叛的人,是不是你!”   无论慕容觞和玉蟾宫如何期待对方的否定,楚文城面对质问和劝说,终是选择了沉默,玉蟾宫不敢置信地捂住嘴,震惊地后退几步道:“怎么可能?二哥怎么会是叛徒?”   慕容觞见他并不反驳,早已认定他就是叛徒,满心愤怒之下一道剑气打去,楚文城虽是伸手拦下,但仍被四散的剑气割下数几缕头发,慕容觞喝道:“不论是楼兰王,还是叛徒,你们的命,我势在必得!”   “少主……”玉蟾宫知道慕容觞心狠手辣,正欲出言相劝,不想慕容觞喝令道:“玉蟾宫,你若不想帮我,就退下!如果你想帮你二哥,那自当别论!”   玉蟾宫闻言停下脚步,脸色惨白呆站在原地,她想过很多结局,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是……从未想到会如此。玉蟾宫低头后退到一旁,游竺芷芯勉强支起身体,劝道:“老师,你何苦为了我……”   楚文城站在游竺芷芯的面前,扭头笑道:“我不单是为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一直希望两边能化解仇恨、和平共处,现在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在努力。”   “哈哈哈,说的好!我不惧危险赶到戎狄,就是为了救你回去,你却为了保护外人,不惜与我为敌!你说她是你的学生,那我又是你的什么人!你为她与我反目为仇,又可曾看到我为你做过什么!”慕容觞怒极反笑,如虎哮响彻云霄,冲天的怒火中藏着一丝悲凉!   慕容觞举剑逆风杀来,狂风卷起他的发丝和衣摆,越发衬托出眼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楚文城无法割舍与慕容觞的情分,下手自然留情,保守的阵法怎能阻挡慕容觞的脚步!慕容觞一剑撕开所有阻碍,剑气如蛟龙穿云破浪,将楚文城震退数尺!楚文城还未站稳,便被一脚踹飞出去!慕容觞站在游竺芷芯的面前,将弑龙剑举过头顶,游竺芷芯坐在地上,抬头望向死神,那是烈日也遮不住的露骨的愤怒与杀气,“我现在就让你看到,你背叛我,所要保护的人的下场!” 反目成仇最有爱了(^o^)/ 第十四章 了结 剑锋落下,在游竺芷芯的双眸中无限放大,那是强者的杀戮、弱者的死期!   不想危急时刻,一人插入两人之间,挡下所有的恩仇!游竺芷芯看着噬龙剑穿过楚文城的心脏,慕容觞虽下死手,却未想到如此结局,站在生死界限的两人俱是一惊!   对过往的留恋、对生命逝去的无力,从最深的心底喷涌而出,伴随着最后一丝力量爆发出来!游竺芷芯大喝一声,一道金光手印迎面砸去,将慕容觞拍飞出去!慕容觞摔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游竺芷芯脸色发白,抱住倒下的楚文城,“老师,我们本是敌人,你何苦救我?”   楚文城感觉眼前的天空渐渐灰暗,曾经的爱人忽然浮现在眼前,对他伸出迎接步入地狱的双手,“我答应过你娘,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会忘记,偶然相遇一见倾心,最终因为敌对的身份而将这份爱情掩埋,我本以为我们只有一辈子厮杀下去,却不想造化弄人,我成为了楼兰族的俘虏,从此再也走不出这片沙漠。   也曾相互利用,却终究抵不住感情的泛滥。   楚文城不会忘记,前任楼兰王病死的时候,握着自己的手,声音虚弱而颤抖,那不只是强横的命令,还是卑微的恳求,“我在你身上已经设下咒语,你若离开楼兰族,必会死去。在你死去之前,求你保护我的女儿。”   楚文城闭上眼睛,你根本不必设下咒语,因为我根本走不出你为我铺下的情网,“芷芯,你和慕容觞都是我的学生,我爱你们每一个人,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千百年的恩仇,终有终止的一天,就如人会死去、国家会消亡。楼兰族与九天神教能够放下恩仇,那是我、还有前任楼兰王共同的心愿,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话。”   楚文城的气息渐渐微弱,终于闭上眼睛不再睁开,见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此离开,游竺芷芯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泪水滴到楚文城的脸上,与鲜血混到一起,慕容觞见楚文城没了气息,还要再杀游竺芷芯,不想身上的伤口剧痛,又见远处扬起沙尘,怕是援兵就要到了,于是也没了拼死相杀的决心,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忽然看到玉蟾宫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到脸色,骂道:“敌人的援兵就要来了,你不走?”   玉蟾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抬起头走到游竺芷芯身旁,单膝跪下直视对方的眼睛,问道:“能把我的二哥……还给我吗?”   无论多么不舍,抱紧了楚文城的双手终究还是松开了,游竺芷芯擦去泪水说道:“麻烦你带老师回去,这段时间多谢老师的照顾。”   玉蟾宫收起银蛇之牙,吃力地抱起楚文城,记得小的时候,二哥经常这样抱着她去看花灯,不想今日自己也会这样抱起二哥,带他回去。玉蟾宫回到慕容觞身旁,说道:“少主,我们回去吧!”   慕容觞点头,玉蟾宫口念咒语,两人脚踩阵法化光消失,游竺芷芯看着眼前风沙热浪滚滚袭来,天地苍茫只剩自己一人,终是忍不住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戎狄接待贵客的毡帐外,于凤长见三人许久未回心中焦急,等在毡帐外面左右张望,不想玉蟾宫和慕容觞带着楚文城的尸体忽然从天而降。于凤长还未放下心来,便发现两人一身鲜血,急忙迎过去查看情况,“少主你怎么受伤了,请先回帐内休息,我这就去请大夫。”   慕容觞摇头道:“这点伤没什么,楚文城已经死了,我们来到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解救的任务到此结束。这里到底是楼兰族的地盘,凶险非常,更何况楼兰王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若是露出马脚就糟了,所以不便在此久留。于凤长,你现在就去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回去。”   于凤长闻言震惊,这才发现玉蟾宫怀里抱着一具尸体,暗骂想:我计划周密,怎么总是意外频出!我本想设计救出他来再想办法杀了,既可以立功又可以除去障碍,好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慕容觞心情低落,也未注意到于凤长的脸色,因不见叶无方的身影,问道:“叶无方呢?他去追人就没再回来,死到外边了吗?”   “喂喂,你可别咒我啊!”叶无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刚才在帐内已经得知发生的一切,过去拍拍慕容觞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因为老师死了心里不爽,但也不要迁怒到我身上啊!我长途跋涉跟着你们过来,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不少啊!”   慕容觞呸道:“你今后莫再提那个叛徒!”   叶无方见慕容觞又是愤怒又是不忍,倒像是个被抛弃而置气的孩子,正要大声嘲笑,便被慕容觞一眼瞪了回去。叶无方急忙收敛笑意,眼神示意玉蟾宫,好奇在自己离开后发生了何事,不想玉蟾宫低着脑袋,比往日更加冷漠了七分。叶无方一脸好奇站在两人之间,暗自琢磨究竟发生何事,忽见慕容觞抬头望着天空,叹气道:“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令人厌恶。”   于凤长命人备下马车,不多时便见几辆马车行驶而来,慕容觞见马车装饰奢华、颇为笨重,皱眉道:“如此招摇?”   于凤长笑道:“楼兰王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若是小心翼翼弄些普通的马车,反倒容易被人注意察觉。这是秦朝派人来庆贺楼兰王登基的官车,乌邪现在初登王位正与秦朝示好,应该不会被人阻拦。”   慕容觞点头同意,伸手扶玉蟾宫登上马车,随后也跟了进去。叶无方笑得别有意味,手里摇着扇子,敲敲于凤长的肩膀,“你说这两个人,怎么出去一趟救回来了个死人,关系反倒比以前融洽多了?”   叶无方自己哼着小曲坐上后面的车子,于凤长见状正要跟了过去,正要与叶无方同坐一车,忽听前面车内的慕容觞吩咐道:“于凤长,你进来。”   于凤长坐稳后便吩咐车夫起驾离开,车内三人默默无语各怀心思,尤以于凤长最为失落,因祺悠然特意叮嘱过他,此事重大马虎不得,不想楚文城莫名死亡,不知慕容觞如何看待自己?听司冥之言,慕容觞也曾看好自己,只是自己接二连三的失败,不知对方现在的想法如何? 第十五章 真正的背叛者 车马颠簸,三人一路闲聊,于凤长见慕容觞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慢慢放下心来。玉蟾宫捧着盛着纱布和草药的盒子,声音充满了虚弱和疲惫,“虽不是什么重伤,但为了少主身体,还请让我做一点简单的包扎。”   慕容觞点头褪下上衣,见玉蟾宫神色如常却嘴唇发白,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那时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傻站在一旁什么用也没有,怎么会受伤?”玉蟾宫看着慕容觞的伤口,眼中晃过一丝犹豫与不忍,“背叛九天神教的人,是绝对没有活路的。二哥背叛我教是真,就算教主心慈仁厚,顾念大哥以前的功劳放他一马,族长也不会饶了二哥。在二哥决定保护楼兰王的时候,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而我跟随在少主身边,却对背叛者心怀幻想,还请少主赐罪。”   “女人本来就容易被感情左右,如果你那时站在楚文城的身边,联手楼兰王对付我,我恐怕没命回来,你何罪之有?”慕容觞勾起的嘴角似有笑意,玉蟾宫心中一惊,急忙低头道:“无论我对二哥感情如何,玉蟾宫誓死不敢背叛我教。”   “不敢吗?”慕容觞闻言轻笑一声,见伤口已经包扎好,便穿好衣服不再说话,玉蟾宫问道:“虽不是大伤,还请少主小心修养,不知少主今后作何打算?”   “我准备回九天神教一趟,这次出来得太久了,我很久没有与爹见面,所以暂时回去,你呢?”   “不管二哥犯下何等罪孽,他终究是我二哥,我想送他回去安葬。”   “嗯,只是你不会武功,一个女孩子在外太过危险,跟何况你还的带着一具尸体。于凤长,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开行动,你送玉蟾宫回紫竹泉。”   “少主,我有一事求你……”玉蟾宫神色迟疑,慕容觞知她有事相求,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毕竟也是我的老师,更何况他已经以死谢罪。”   慕容觞将一切事物交代给于凤长,便换到叶无方坐的那辆马车,于是众人兵分两路,赶往不同的地方。车马行驶许久,已经完全脱离了戎狄的控制范围,于凤长见玉蟾宫一脸疲惫,问道:“已经出了戎狄的范围,我们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不如我唤一位侍女过来服侍你睡下,我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有事你找我即可。”   玉蟾宫点头道:“多谢。”   于凤长命侍女陪在车上随后换车,玉蟾宫躺在侍女柔软的腿上,困意随着黑暗扑面而来,渐渐合上眼睛。此次解救楚文城的事情,虽另有目的但她确实出自真心,她是真得想救回这位族中唯一未曾歧视过她的二哥。曾经的欢声笑语,以及楚文城悉心教导她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化为眼泪流了下来。玉蟾宫急忙用袖子挡住眼睛,硬将剩余的眼泪吞了回去。   你的心情,我明白,你的勇敢,令人羡慕。因为我也曾想过,离开九天神教,选择自己的道路,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用生命换取自由,听起来很伟大,可惜我没有那样的胆量——因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你捅死了楚文城!”另一边马车内,叶无方震惊得瞠目结舌,慕容觞合眼道:“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自己挡在楼兰王的面前,怪我?”   “面对一个自己找了十一年的老师,你还真下的了手,佩服佩服。”   “那你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你会如何选择?”听了慕容觞不满的反问,叶无方用扇子杵着自己的下巴,犹豫半天道:“确实,还是杀了比较简单,可是——你也没有安慰一下楚那城?”   “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用,难不成我安慰她几句,人就能起死回生吗?”慕容觞狠狠瞪了对面的人一眼,叶无方摇头道:“你把未来老婆的哥哥杀了,真没问题吗?等你们结婚进入洞房,晚上能睡得踏实吗,万一楚那城趁你入睡,一刀砍死你怎么办?”   “放心好了,她说她不敢。”   “确实,楚那城此人与其说是冷血,不如说是自私,她不会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不过啊,你们要是这样结婚了,婚后的生活能幸福才有鬼,作为你掰着指头能数得出来的朋友,我自然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安抚女人那颗柔软的心。车夫,前面有个镇,镇子上有个万花楼,我们今晚就去那里,”叶无方撩起帘子吩咐完车夫便缩回身去,慕容觞皱眉问道:“万花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   “楚文城死了。”   白凤体态轻盈,伸展双翼在缭绕的云雾中穿行,然后收起翅膀落在雕花窗外的合欢花枝上,鸣叫声清脆悦耳,令人心醉神迷。窗内的司冥听到满意的结局,不由粲然而笑,慕容千重本专注于棋局,忽然听到司冥无头无脑的一句,奇道:“这世上死的人多了,你很少如此喜形于色,这人是谁,跟你有什么恩怨?”   “我们之间的梁子结大了,若是楚文城活着回来,我还得绕个大圈赶到戎狄设计杀他,楚文城到底是楚家翘首,实力非凡我也大意不得啊!”   “楚文城是什么人,若是如此厉害我怎么会没听说过?”慕容千重落下一子,见战棋如蛟龙破海而行,不由满意地点头,司冥的心思却远在天外,随口回道:“我和你说过,只怕年代久远你已经忘了。再说,你知不知道他要什么紧,虽说实力强悍,但终归只是死人一个。”   “依你牙呲必报的性格,这人必是得罪过你,若是有趣便说来听听,也好解闷。”   司冥挑眉笑道:“十一年前,楼兰族和九天神教开战,九天神教占得先机胜利在即,却被一人出卖了情报,结果被楼兰族扳回一局,你知道这个叛徒是谁吗?”   “难不成是那个楚文城?”   “哈哈哈,那个人就坐在你面前啊!”见司冥大方承认,毫无遮掩的意思,慕容千重一边提醒他赶紧落子,一边摇头道:“在教主面前宣称自己是叛徒,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有再一再二便会有再三再四,你以前背叛过九天神教,也不怕我疑心与你?”   “把柄攥在我手心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司冥抓起一枚黑子棋子,见棋局处于不利,不由摇头道:“楚文城倒是有点脑子,他是那时唯一发现我行为的人,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慕容千重:求一刀砍死司冥作者:放弃吧,你砍不死他的 第十六章 千年神殿 慕容千重沉思道:“我记得这次救援楚文城的行动,慕容觞和于凤长也参加了,若是他们见到楚文城知道了你曾经背叛的事情,你会怎样做?”   “你担心了?”司冥双指夹着棋子,伸手过去挑起慕容千重的下巴,不想慕容千重干脆地点头道:“失去一次,自然触目惊心。”   “真是伟大的父爱,令我动容。”司冥哈哈大笑道:“不过你放心,你和慕容觞、于凤长,对我而言比九天神教重要百倍,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去伤害你们。更何况你们三人都不是善茬,若是联起手来,我可招架不住。”   两人言语之间针锋相对暗藏杀机,却均是轻松自在的悠闲模样,转眼棋局已定,忽有下属进来禀告教中事物,于是慕容千重起身离开。司冥看着他消失在纱帐之后,脸上的笑容更加高傲,他捏起对方的一枚白色棋子,只见棋子与棋盘上的所有白色棋子,瞬间染黑!   “真是无聊的棋局,就算你聪慧绝伦,一路凯歌胜利到最后,也不过是我的棋子。九天神教对你而言,是满怀希望的重生、是吞并天下的踏板,但是对我而言,不过游戏而已。”   黄金神殿,掩藏在沙漠未知的地下深处,无人知道其中的玄妙。在神殿的最中央,水池早已枯竭再无水流,池底铺满墨绿色的水藻,水池旁边横七竖八倒着诸神的石雕,均是破碎不堪、手腿碎裂。   古老的神殿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原来是千目腾蛇扫荡归来,腾蛇王独自留在大殿休息,众腾蛇纷纷退下。腾蛇王身体内,羿小风拼命从喉咙里爬了出来,感慨道:“差点被它的胃液给融化了,还好我反应快。”   羿小风摸黑走到腾蛇的嘴巴处,拼命想扒条缝钻出去,奈何他的力量对于腾蛇王不过是以卵击石。羿小风盘膝坐下闭目沉思片刻,复又走回腾蛇的喉咙处,从怀中掏出无数火雷丸,“还好我准备周全,这么多火雷丸,我就不信你能扛得住!”   羿小风将火雷丸全数扔了下去,以咒语催动火符燃烧起来,向着底下扔了下去,急忙捂住耳朵。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腾蛇巨大的身体瞬间被炸成两段!腾蛇王正在熟睡之中,被剧痛惊醒支起身体,羿小风见腾蛇张开了嘴巴,急忙冲了出去!不想一不小心被绊倒栽了一跤,直接脸着地摔在地上。羿小风捂住流血的鼻子,勉强站起身来,郁闷道:“可算是出来了,但是能换个帅气温和的方式就好了……”   不想腾蛇忽然低头伸到羿小风的面前,羿小风被两颗硕大宛如红宝石的眼睛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一拳揍了过去!腾蛇未料想到凡人竟有如此蛮力,被一拳震飞倒在地上,羿小风不可思议地看着腾蛇断成两段、却能支起身体向自己冲来,长大了嘴巴震惊道:“不是吧?这样都不死!”   羿小风一边闪躲着腾蛇的攻击,一边拔出宝剑迎击,奈何腾蛇仗着身体的优势,毫不将羿小风放在眼里!羿小风千百次的攻击,打在腾蛇身上如石沉大海,未见一点效果,腾蛇一个甩头,轻易将羿小风揍飞到墙上!羿小风砸在墙上,只觉痛苦不堪,顺着墙滑了下来,支着胳膊抬起头,看着身残志坚的腾蛇再度扑来,骂道:“你别得意,看我一个大招了结你!”   羿小风正要拼尽全力杀掉蟒蛇,忽听远处传来声音,似乎有人赶往这里,羿小风暗自惊喜道:一定是师兄带着人来救自己了!再不然就是游竺芷芯!   羿小风欢欣鼓舞地扭头查看来人,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原来竟是其他腾蛇听到声音赶来!羿小风看着七只腾蛇冲自己冲了过来,叹道:“完了,即使拼尽我全力,也打不死八只蛇啊!”   腾蛇的速度快如闪电,飞扑杀来,羿小风甚至没有躲避的时间!羿小风惨叫一声,抱住脑袋,迎接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   不想这七只腾蛇见腾蛇王只剩头部,知道它活不了多少时间,顺江将曾经的王者围了起来,疯狂地撕咬吞下腹中!群蛇争相吞噬、相互甩头攻击,在嘴巴张合的瞬间,死肉横飞、鲜血汇聚成河流到羿小风的脚下!羿小风呆愣地看着群蛇同类相残,咽了口吐沫道:“这世界真是残酷啊……”   羿小风还未来得及再感慨几句,七只腾蛇很快吞下了前任的王者,纷纷扭头看向羿小风,羿小风咽了口吐沫,打哈哈道:“不好意思啊,我擅自闯入这里,打扰到大家了,我这就离开你们不用在意我。”   七只腾蛇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羿小风,忽然转身离开,腾蛇出乎意料的举动,令羿小风心中狂笑起来:难不成这群蛇是瞎子,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它们竟然没看到?此行真是幸运,这么轻松就解决了,拍屁股走人!   羿小风得意洋洋准备离开,不想迈出逃走的第一步,忽有腾蛇感应到身后的动静,转身扑向远处的羿小风!幸好腾蛇一击偏离,羿小风反应敏捷逃脱了蛇口,吓得狂奔不已,急忙口念聚风咒,只见脚下如踩疾风,健步如飞!七只腾蛇跟在后面狂追不已,羿小风见它们对自己如此执着,扭头骂道:“你们追我干什么,我跟你们比也就是一芝麻粒而已,连牙缝都塞不满啊!”   七只腾蛇飞奔的威力巨大,一时间宫殿内地动山摇,细碎的黄沙不断从上面漏下来,老旧的屋顶经不起震动,掉下一块砖来,直接砸到羿小风的脑袋上!羿小风被砸得晕晕乎乎,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凭着感觉,沿着道路胡乱瞎跑,转过弯角后,忽然发现眼前一片金灿灿的光芒!羿小风险些被晃瞎眼睛,因思绪焦急混乱,也未多想,急忙飞身钻了进去! 第十七章 孔雀城 七只腾蛇接踵而至赶来,因失去了目标的踪影,便顺着原路缓缓离开。羿小风躲在里面连大气也不敢喘息,直到再也听不到腾蛇移动的声音,方才从里面爬了出来。羿小风站在一座小山上左右张望,奇怪道:“这是哪里啊?虽看不见天空,宫殿内却是一片豁亮,嗯……我的脚底下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闪亮,难不成我找到出口了?”   羿小风蹲下,随便往小山上抓了一把,拿起其中一枚圆形的东西仔细查看,这才发现竟是金币!羿小风急忙在地上胡乱抓起来查看,发现都是一样大小薄厚的金币!羿小风看着双手捧着满满的金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还是险些命丧蛇口的危急时刻,现在自己竟然发现了神秘的宝藏!羿小风坐在地上,仔细查看起来,只见那些金币犹如鸡蛋大小,前后均印着上古诸神开阔疆土、或是抗击魔族与天兵的图案。   羿小风看着金币上刻印的熟悉的人脸,惊讶道:“这个人我认识,他是轩辕,我曾经在云晗的幻境中见过,这个是蚩尤……嗯?这个女人是谁?是上古神女娲吗,怎么长得这么妖里妖气的,跟个蛇精似的,还是光头!不过小宝贝们,不管你们身上刻的是谁,你们曾经的主人是谁,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啦!”   羿小风摸够了金币,终于静下心来查看这间屋子的环境,这才发现,在宽广的房间里,这里不仅有铺满一地的金币,还埋着无数的奇珍异宝!如山的珠翠掺杂在金币中,随意堆在一起,埋住一块靠着墙壁、足有三丈来高的镜子。   羿小风被珠宝金银吸引了注意,所以也不在意那块只露出一半的镜子,叉腰仰天大笑道:“这次可真是有惊无险,赚大发了!”   豪迈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不已,羿小风想起外面那一群怪物,急忙捂住嘴巴,“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要怎么出去,还是低调些好。我也不贪心,随便拿一些就好,然后就可以跑了,老头子后半辈子恐怕都要靠我养了。”   羿小风脑海中幻想着于哲轩讨好巴结自己的神情,心中更加兴奋,随便在珍宝中翻到一块镶宝石的纱巾,摊在地上当包袱用。羿小风搓搓手准备开始干活,看着眼前颜色各异的珍宝,问题也随之而来——   糟糕,那个比较值钱啊?   羿小风满脑子疑惑,拿了珊瑚丢了宝石,拿了珍珠丢了玉器,就像狗熊掰棒子一般挑来扔去,都拿得累了纱巾上只放了一点点。羿小风坐在地上喘气休息,叹气道:我自小在仙台山生活,法宝也只是认识几件而已,这些珠宝真是难为我了!都怪老头子这个穷光蛋,我认识最好的也就金子了,其他什么也不认识!   “再找找,师父说过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比金银更值钱,说不定里面还有更值钱的东西!哎,这么多宝物,我到底要挑哪个呢?不如按照颜色都拿几个,保险。”   羿小风一边嘟囔一边在金山银海中乱翻,拨开一片金币后,忽见里面露出半根玉条。羿小风因为好奇将它拔了出来,握在手上仔细查看,只见这玉条大概有自己的胳膊一般长,通体洁白不见瑕疵,青蓝色的光芒如淡淡的细烟,轻盈地笼罩在玉条的周围,羿小风忍不住惊叹道:“老头子说过,上好的玉条乃是无价之宝,多少金银都换不来,这玩意肯定值钱,收起来。”   羿小风正要将玉条放到包裹中,忽然觉得此物异常眼熟,沉思道:“等等,这玩意儿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游竺芷芯在继承仪式上,好像就举着这么个玩意儿!我的这根可比她的好看多了,这肯定比楼兰族的至宝都珍贵,我可得收好。哼哼,回去我就和那死人妖炫耀,气死他!”   羿小风小心地将玉如意放到衣服中,胡乱翻了不久就累了,于是坐在金山上休息,忽然一手摸到一个面具,上面纹着血色的花纹。羿小风想起小时候老头子给自己做的面具简陋至极,而这个却是精细雅致,便随手戴在脸上,跑到镜子前面左照右照。   宝镜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羿小风正沉醉在自己的帅气中,见状奇道:“怎么回事,我戴上面具后产生幻觉了吗,怎么镜子里面好像在发光?”   羿小风反射性地伸手去摸镜中的自己,不想直接栽到了里面,镜中的世界广阔无垠一片蔚蓝,羿小风穿透数层细薄的云丝,头顶向下坠去!羿小风看到不断接近的沙黄色地面,这才知道自己浮在空中!他急忙念起聚风咒,不想咒语竟忽然失灵!羿小风无力阻止不断下坠的事实,暗骂道:早知道就不该好奇摸那镜子!死也罢了,但是这样高空摔下,不得摔成肉饼啊!   “我不要死得这么难看啊啊啊啊啊啊——”   穿过一望无垠的沙漠,来到一处壮美的城镇,四周沙漠干涸荒芜,此地却是人民富足、水草繁盛。碧空白云之下,广阔的城镇之上,一座巍峨的城堡浮在空中,洁白的城墙和鲜红的地毯,蒙上一层淡淡的橙黄色的光辉,美丽的侍女妆容整洁成排行走,穿过众多银甲侍卫守护的道路。   那里居住着神所庇护的民族——楼兰。   孔雀城内悠闲自在,远方的战乱仿佛与此隔绝,侍女与侍卫在放松的环境下也松懈下来,没人注意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偷偷正沿着窗户爬进禁忌的房间,屋内摆放着楼兰族的至宝——玉如意。   小女孩看着玉如意烟雾般迷蒙的光芒,双眼闪闪发光,走过去踮起脚尖,缓缓伸出双手,正要将玉如意取下来,忽听门口传来声音,“王女,请住手!”   游竺芷芯没想到会有人进来,吓得缩回手去,只见平日里贴身的侍女跑了过来,生气地将她抱在怀中离开房间。两人小心地走到无人注意的地方,蓝衣侍女方才放她下来,蹲下身子直视女孩水灵灵的双眼,叹气道:“王女,请不要随便碰触族中至宝,楼兰王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不会饶你。”   “切——母后又不在,怕什么!”游竺芷芯看着侍女离开,不在意地吐吐舌头,然后趴在护栏上看着远方。孔雀城是无数子民仰望的地方,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就像牢笼一样令人拘束。游竺芷芯望着脚下宽广的城镇,以及远处夕阳坠下的地平线,叹气道:“我好想出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的臣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上空忽然传来呼啸的风声,游竺芷芯听着那声音与往日不同,便好奇地抬头查看,只见一名少年从空中直直坠下,脸朝地“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少年的头直直砸入地面,只剩脖子以外的地方露在地面上。游竺芷芯被忽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正想小心地靠近对方一探究竟,不想那人的身体忽然砰地一声砸到地上! 第十八章 谋乱 游竺芷芯等了许久不见对方醒来,于是小心过去,踹了对方几脚也不见反应,方才放下心来,她使劲地将那人的脑袋从地里拽了出来,看到少年的脸后吃了一惊,“面具?”   宽阔的房间内,羿小风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伸手摸向阳光,视线中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竟然还能活着,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呃……脸摔得好痛,不知我的脸摔烂了没?”   羿小风坐起身后,看到床边的墙上靠着一面等身铜镜,便下床过去,站在镜子面前缓缓抬起头,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带着面具!面具上的纹路妖魅诡异,如血一般鲜艳!羿小风见状心中一惊,方才反应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因见面具毫无破损,总算放下心来,深呼一口气准备摘下面具,不想——   “不是吧,这面具怎么死活摘不下来?”羿小风使出全身的力气、费了半天的时间也没摘下面具,瘫坐在地上叹气道:“不是吧,好像真的拿不下来了,难道我要戴着这个面具活一辈子?”   羿小风正在自怨自艾,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露出一条缝隙,露出一个小女孩的脑袋。羿小风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发现那个脸上写满好奇的孩子看着非常眼熟,不由奇怪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小女孩正是游竺芷芯,她不敢进来,只是站在门旁随时准备逃跑,“大哥哥,你是什么人?”   羿小风挠挠脑袋,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讪笑道:“我啊……闲人一个,不知怎么就来到这里了……”   “果然!大哥哥从天空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死,我就说你绝非凡人!”游竺芷芯兴高采烈拽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笑道:“卓然,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位大哥哥真是仙人!”   羿小风看到方卓然的样子更加惊奇,挠头道:怎么这个小男孩看着也面熟,对了,我想起来了,难不成他们是——   “大哥哥,我是楼兰族的第一王女游竺芷芯,这是我的好朋友方卓然!”   果然,我又跑到过去了。羿小风终于明白过来,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点头道:“我认识你们。”   “大哥哥认识我们?”看着满脸稚气的游竺芷芯,羿小风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嗯,我可是仙人啊!不过仙人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刚才我一不小心踩空云层掉了下来,不知这里是哪儿?”   游竺芷芯拉起羿小风的手,推开落地窗走了出去,只见碧空如洗,微风袭来卷起三人的发丝,羿小风站在护栏旁,看着身后壮美的城堡,脚下人烟鼎盛的城镇,不由睁大了双眼,游竺芷芯坐在护栏上笑道:“大哥哥,你看了吓了一跳吧?这里是接受着神明的庇护,永不坠落的孔雀城!”   羿小风见过浮在半空的蓬莱,乍一见到孔雀城自不觉惊奇,只是蓬莱乃是仙人的居所,那孔雀城又是什么原因浮在这里永不坠下?   “不过,这些话都是那些大人说的,我不这么觉得。就好比苍鹰总有飞不动的那一天,我们的城堡也……”游竺芷芯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方卓然厉声打断道:“王女!”   “好啦好啦,我不说啦!”游竺芷芯见方卓然生气,只得闭口不谈,因见羿小风盯着方卓然出神,拽着羿小风袖子,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大哥哥,我的这位朋友啊,有点孤僻不太爱理人,说话也很厉害,但是他人很好的,你不要介意哦!”   方卓然站在柱子的阴影中,衬托得面容更加阴沉,冷漠的双眼偶尔和羿小风视线相撞,也急忙避开,羿小风干笑道:他现在很正常啊,他以后才叫不正常,难不成他在这之后受了什么刺激吗?   羿小风见两人年龄幼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孔雀历22年。”游竺芷芯声音甜美,可惜羿小风不懂楼兰族的年纪,只得换一种问法,“你今年几岁?”   “我今年六岁,怎么了?”   羿小风虽不清楚游竺芷芯的年龄,但扳着指头算算大概也能明白,想起曾经在史书上看到过的楼兰国的历史,好像大概就是在这一年,楼兰族内讧、部分族人投降月氏国,楼兰王弃国而逃带领剩余的族人投奔戎狄。羿小风联想到自己的运气,连连摇头道:不会这么倒霉,正巧让我赶上楼兰灭国吧?   “怎么了,大哥哥的脸色不太好呢!”游竺芷芯关心地询问,羿小风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望着远处的沙漠出神道:我虽知道这里是过去,但是却不知道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虚拟的幻境?   入夜,一片死寂万籁无声,游竺芷芯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房间外的阵法忽然层层退去,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走到她的床头。那人手里攥着毛巾,正要伸手去捂游竺芷芯的嘴巴,忽然感觉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那人心中一惊急忙转身查看,被迎面一拳直接揍倒在地!   那人抬起头,看到黑暗中出现一张血纹面具,不由惊恐道:“你、你是谁?”   “深更半夜跑到别人的房间,我还想问你是谁呢!鬼鬼祟祟,看着就不像好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如实招来!”   两人正在僵持,一旁的游竺芷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道:“大哥哥,蓝衣侍女,你们怎么了?”   “你认识他?”两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问道,见游竺芷芯肯定地点头,这才收起对彼此的戒备,蓝衣侍女跪在地上道:“王女,楼兰族内有人谋反,串通月氏国!眼下楼兰王正在外征战,族内已经被叛党控制,趁着叛军还未发现,请您和我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闻言一惊,游竺芷芯摇头道:“这不可能!”   蓝衣侍女神色哀切,眼中似有泪水落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孤月亲王通敌卖国,月氏国派大军在前线吸引我国军力,孤月亲王则在内控制住王女和其他族人。我虽是知道一切的内幕,为求自保却不敢告诉任何人。自王女出生,我便一直陪在您的身边,难道我会加害与您吗?” 第十九章 双面危机 游竺芷芯虽是不相信她的话,却不得不相信她的人。羿小风对这段历史也是囫囵吞枣,了解得并不仔细,因听蓝衣侍女说的恳切,便轻信了她的话,点头道:“虽然我觉得她形迹可疑,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只是——若是我们跟你出去,你把我们带到月氏王的面前,我们势单力薄,不是等死吗?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让我相信你?”   “我愿以性命为证!”蓝衣侍女见游竺芷芯也是将信将疑,便拔出腰间匕首,咬牙向心脏刺去,幸是羿小风眼疾手快,急忙劈手打落她的匕首!剑刃应着月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游竺芷芯见状点头道:“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相信你。好,我们现在赶紧逃出去找母后求援!”   “外面现在大军压境,月氏国的四大巫师怕是已经封锁了所有道路,我们想逃出这里,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了。”蓝衣侍女说完便准备离开,忽听游竺芷芯说道:“等等,还有卓然,我要去找他,大家一起逃出去!”   “现在事态危机,我能保下王女一人已是困难,我知道王女与方少爷的情谊,但现在乃是危机存亡的时刻,当断则断啊!”蓝衣侍女摇头拒绝,游竺芷芯不悦道:“我们是朋友,自然同生死共进退,我绝对不会抛下他的!”   羿小风见两人吵了起来,挠头道:“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太过显眼,这样吧,你们两人先离开,我去找方卓然,然后大家在约定的地点会和,怎样?”   两人点头答应,商议好汇合的地点便起身离开,羿小风则去找方卓然,好不容易避过巡查的士兵,来到方卓然的房间,正要撬门进去,忽然一阵光亮闪过,羿小风瞬间被捆成粽子拖了进去!   羿小风躺在地上爬不起身,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方卓然挥手之间,房间内的烛火依次燃起,照亮房间,“孔雀城内阵法严密,岂是你一个外人可以进来的?这种能力,也好意思冒充仙人,芷芯把你当猴儿耍,你还真把自己当猴儿,上蹿下跳起来了!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你想干什么?”   这话羿小风刚说过,不想报应这么快就回到自己身上,方卓然见他不肯招,拿起一把刀,狠狠地冲着他的脖子砍了过来!羿小风吓得睁大了双眼,只见刀锋划过他的脖子,隔断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羿小风愣了一下方才起身,方卓然见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嘲笑道:“你真以为我要杀你?不管我怎样怀疑你,我终究还是相信芷芯看人的眼光,我想你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   羿小风总算脱离了险境,见自己在一个孩子手底下吃亏,心中气恼,暗骂道:死人妖,现在情势危急,我不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等这件事情过去,待我回到现实,你就等死吧!   “蓝衣侍女深夜潜入芷芯的房间,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孤月亲王串通月氏国谋反,已经控制了孔雀城内外。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最好逃出去找楼兰王求救,才是上策。”   “不可能。虽然楼兰王在外征战,但是孤月亲王应该没有造反的勇气和能力,你说的根本不可能。再说,蓝衣侍女深更半夜潜入王女的房间,行为诡异、该被怀疑的人是她,芷芯人现在在哪儿?”   “这个……她说了一个汇合的地点,就先和蓝衣侍女离开了。”   “白长这么大的个子,根本就是个白痴!蓝衣侍女不过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晓这等大事!我看真正有叛心的人是她才对,你们都被她骗了!”方卓然闻言大怒,一脚踹向羿小风,羿小风也被说得摸不着头脑,不知该相信谁。方卓然见他傻站在原地,沉思提议道:“这样,我们先去找奶奶,奶奶年逾古稀见识渊博,她应该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哼,等找到芷芯,再定你的罪!”   方卓然说完便离开房间,羿小风也急忙跟上,郁闷道:人家玩穿越都是熟知历史改变未来,我这反倒被坑了!   宽阔的走廊延伸向黑暗的尽头,随着灯火忽明忽暗,两人穿行其中,只觉四周万赖俱寂,唯有寒风刮过。羿小风不见守卫的士兵觉得情况有变,停下脚步道:“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异常安静,似乎有什么事情,悄悄的发生了?”   方卓然也觉得环境诡秘、寒气渗人,稍作犹豫,点头道:“安全起见,我们走密室,你随我来。”   两人绕过拐角,躲过巡查的警卫,方卓然带着羿小风闪入到暗处,见四下无人,取下项链塞入,缓缓转动墙壁上的烛台。密道的暗门露出一条缝隙。两人急忙闪身进去关好暗门,沿着昏暗的楼梯走了许久,方才看到一点光亮。方卓然正要过去,忽然听到熟悉又意外的声音,止住动作停下打开暗门的手,透过墙上的小孔看向房间里面,眼前的场景,令他震惊不已!   “你看到什么了,让我也瞧瞧呗!”羿小风见他一脸惊慌失措,也好奇地凑过去,奈何孔眼太小,方卓然一人占着也不让开,羿小风只能在旁边干瞪着眼睛。   房间内灯火通明,方长老皱眉坐在房间中的毛毯上,孤月亲王站在她的身前,得意地笑道:“方长老,得罪了,形势紧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方长老担待。”   羿小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屋里的话他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听那语气,也大概猜出发生何事,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满心忧虑,叛乱真的爆发了!   方长老眼神不屑,却摆着一张笑脸,“孤月亲王,楼兰王一直待你不薄,你竟然串通敌国,你对得起王对你的信任吗?”   孤月亲王哈哈笑道:“本王英明神武能力非凡,本该万人敬仰一呼百应,奈何我的位置,一直在一个女人的下面!我本该是孔雀城的主人,这次不过物归原主,啊哈哈哈!方长老,现在孔雀城内皆已归顺于我,只有你们方家一族,绝非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有月氏王相助!早点对我俯首称臣,我可以给你不输于楼兰王在任时的权利,怎样?”   方长老满脸不屑,呸道:“卖国求荣的叛徒,你以为自己会有好下场?” 第二十章 被俘 孤月亲王听她一口一个叛徒,不由恼羞成怒,扬手便是一巴掌!方长老吐去口中的鲜血,扭过头去不再言语,孤月亲王见她不识好歹,拿过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方长老大义凌然,果然令人敬佩,到地狱中去等着你敬仰的王吧!”   “且慢,孤月亲王!”孤月亲王正欲痛下杀手,方长老急忙求饶,孤月亲王见状满脸得意,将宝刀收起,方长老道:“为了族人我也只得暂且忍耐。我们方家愿意归顺,还请孤月亲王放过我们一马。”   孤月亲王见她臣服自己,不由含笑点头,吩咐士兵好生看守方长老,自己则带人离去。方长老的影子被烛火拉长,在守卫的士兵中更显孤单,她正暗自叹气,忽然对上墙上一只眼睛。方长老心中惊喜,却又怕被士兵看出异常,只得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冲一个地方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靠你了。   方长老的意念随着目光传递过来,方卓然心情沉重转身离开,羿小风跟在后面满脸得意,轻轻哼哼两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方卓然听到他故意弄出的声响,皱眉道:“瞎猫撞见死耗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好了,我们赶紧去与芷芯汇合,逃出这里去向楼兰王禀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深夜无语,月色凝重,游竺芷芯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满腹心事却无人商量,她正低着头向前走去,未想身后的蓝衣侍女眼神狠毒,张开五指结成阵法。游竺芷芯只顾防备四周,未想到真正的叛徒就在身边,一脚踩到阵法上,这才有所察觉!游竺芷芯被阵法结成的光线捆绑起来挣脱不开,摔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蓝衣侍女,震惊道:“你——背叛我?”   蓝衣侍女冷笑一笑,满眼嘲弄,游竺芷芯厉声质问道:“为什么!”   “不仅仅是她背叛了你。”黑夜之中渐渐幻化出一道女人的轮廓,一人身披黑衣斗篷,缓缓从黑夜中现出身影!黑衣巫女的笑声为夜色增添了一丝诡异,游竺芷芯见蓝衣侍女还有外援,惊讶道:“你是谁?”   “果然是小孩子,我从你出了孔雀城之后,便悄悄跟在你们身后,不想你竟然毫无察觉。我乃月氏国四大巫师之首,奉月氏王之命,前来带你回去。小王女,你的族人也同样背叛了你,无论蓝衣侍女是否出卖与你,你的未来只会被我攥在掌心上。现在孔雀城内已被孤月亲王控制,你再无退路。”   “什么?”游竺芷芯不想孤月亲王竟与世敌联手,一时心乱如麻,蓝衣侍女站在黑衣巫女身后低下头。游竺芷芯虽是动弹不得,气势却甚为逼人,怒喝道:“我知道,母后正在外征战,你们想拿我当人质!我可以告诉你们,第一王女的尊严,绝不容践踏!”   “哈哈哈,好气势,如果能顺利长大成人,想必会是一位了不起的王!”黑衣巫女正说着,忽闻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军马汹汹杀来,打头那人身材粗壮,一头白发却精神高昂,游竺芷芯见此人正是月氏王,心底里的寒气再添一层。月氏王见两人活捉游竺芷芯,笑道:“小王女,先委屈你在我们月氏一族中做客,待成功吞并楼兰,我就给你解脱。”   游竺芷芯听到死字不由心惊,对蓝衣侍女的背叛更加憎恨,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当你们的人质,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黑衣巫女与坐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月氏王王对视一眼,含笑道:“什么条件?”   “杀了蓝衣侍女。”   蓝衣侍女闻言浑身一震,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月氏王的大刀早已劈开她的脑袋和身体!游竺芷芯见蓝衣侍女死状凄惨,也未想到月氏王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由错愕,月氏王见她面露不解,哈哈笑道:“我最讨厌背叛者,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会背叛你。黑衣巫女,保护好小王女,我们攻城!”   方卓然躲在乱草丛中看到王女被捕,心急之下发出声响,黑衣巫女听到声音,举起法杖,神情戒备走来藏匿的地方。方卓然心急火燎却毫无办法,眼见黑衣巫女步步紧逼,忽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哎呦一声滚出杂草,趴在黑衣巫女的面前!   “原来是一只小猫咪,来,乖乖跟姐姐走,我不会为难你的。”黑衣巫女笑音尖锐,在方卓然的耳朵里尤为刺耳,“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还敢自称姐姐,我看你八成是个死老太婆!”   黑衣巫女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锋利,口中喷出一股黑气,方卓然见状急忙屏住呼吸,但仍吸入少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月氏王整备军马,带着游竺芷芯两人离开,杂草丛中忽然站起来一人,正是羿小风,他见军队缓缓离开,暗自舒了一口气道:多亏我机智,把那死人妖踹出去,保住了自己。   军队浩浩荡荡集结在孔雀城下,月氏王看着垂涎已久的城堡,忍不住大刀一挥,气势高昂地命令道:“张开阵法,把孔雀城给我打下来!”   军号齐鸣吹响天际,四位法师坐在四角张开阵法,阵法缓缓扩大包围住孔雀城,一时间妖风大作、天地震动!孔雀城随之颤抖,年过半百的月氏王看着高高在上、不断摇晃的城堡,呸道:“什么狗屁‘神所庇护的孔雀城’,根本就是被神所诅咒的!我今天就要让她对我俯首称臣!”   城堡晃动不已,城内的孤月亲王站立不稳,又不知外面的情况,扶着侍女慌张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急忙进来禀告月氏王带兵杀来的情况,孤月亲王见与原来的盟约不同,吓得跑到露台上,望着城下的军队,高声问道:“我与月氏王本为兄弟,为何破坏盟约,带领军队杀来?”   月氏王冷哼道:“孤月亲王你已经控制了楼兰族和孔雀城,却到现在还不放下楼梯,让我这个兄弟进去,可不是背弃了当初的盟约?”   “快将阶梯放下,请月氏王上来。”孤月亲王的声音宽广洪亮,仿佛从天际传来,月氏王见孤月亲王言行卑微,对自己心怀恐惧毕恭毕敬,心中更加得意,喝令道:“告诉你的族人,只要放下武器跪在一旁,我们就可以放他们一马。如果敢有一丝抵抗,就不要怪我格杀勿论了!” 这个月氏王是前面月氏王的爹 第二十一章 逃脱的方向 方长老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景,听着高昂的声音传入天地,嗤笑道:“投降还能说得这么豪迈,这世道真是变了!在豺狼面前抵抗或投降,不过站着死和跪着死的区别罢了,我虽不在意生死,但是现在大兵压境亦无可奈何。在我们跪下的这段时间内,未必会有希望,但是我仍然期待着她的降临。”   月氏王带着士兵浩浩荡荡走了上去,见曾经最强的敌人对自己卑躬屈膝,更加得意傲慢。谁也没注意到羿小风悄悄尾随在后,见众士兵走上阶梯,张开五指轻轻说了一句“来”,最末尾的士兵瞬间被吸了过去!那士兵还未来得及叫嚷,便被羿小风打晕捆住扔在草丛里。羿小风换上士兵的面具和铠甲,悄悄跟了过去,其他士兵只顾嘲笑楼兰族的懦弱、赞叹孔雀城的华美,也未曾注意到后面跟了一个异族人。   孤月亲王设宴款待月氏王,众人欢聚一堂歌舞糜烂,在远处关押王女的房间,一位巫师带着两位士兵守在外边,因见众人吃肉喝酒,只有自己守在这等偏僻角落,心中自是不甘。那巫师见王女幼小无能,自然不放在眼中,又在她的房门前设好阵法,自以为万事周全,不免懈怠起来。三人正无情打采各自出神,忽见一位士兵端着食盒走来,巫师起身查看,见碗盘中的食物没有异样,问道:“是给王女送饭来的吗?”   士兵点头不语,巫师闻言撤去阵法打开房门,不想士兵正要进去,忽然伸手勒住巫师的脖子,将他摔进房间!巫师未有防备,撞在地上晕了过去,两位士兵见状正要动手,瞬间被那人击中脖子后面昏死过去!   那士兵虽面带头盔看不到长相,但看那灵活有神的双眼,不是羿小风还能是谁?羿小风拽着昏迷的两个士兵走进房间关好房门,游竺芷芯和方卓然见巫师晕倒本是一惊,不想竟是援兵赶来,不由惊喜万分,羿小风道:“我们趁着还未被人发现,赶紧装成士兵的样子出去。”   游竺芷芯点头同意,急忙过去扒下士兵身上的铠甲,皱眉道:“若是这些人醒来求救,那就糟了,”   方卓然取下士兵腰上挂的宝刀,蹭蹭蹭就是三刀,无声无息便要了三个人老命,下手狠准令人惊叹,游竺芷芯站在一旁,神色温和淡然、毫不惊慌,两人远超年龄的镇定和冷漠,令羿小风咂舌不已。   “铠甲这么大,我们的个子这么小,怎么穿?”方卓然踢了一脚铠甲,只觉得又厚又重,羿小风建议道:“你们两人个子还小,合穿一件就好,方卓然你是男孩子自然该承担得多些,让游竺芷芯坐在你的肩上,怎么样?”   方卓然点头同意,和游竺芷芯穿好铠甲,羿小风见一切妥当,带着两人走了出去,“好,我们快点行动,赶在被敌人发现前逃出去。”   铠甲厚重不已,方卓然又要扛着游竺芷芯,脚步沉重,走得苦不堪言,又是疑惑又是抱怨道:虽然这个建议确实可行,可是怎么总觉得这个仙人没安好心,似乎故意在整自己?   三人刚出房门,便见一个士兵端着碗盘过来,那士兵因不见巫师的身影,奇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巫师卓晔大人呢?”   三人怕露出马脚不敢说话,羿小风复又打开房门指着里面,士兵好奇自己过去查看,羿小风正要出手击昏对方,不想游竺芷芯挥手起落,一道暗光直冲对方脖子劈了过去!眨眼之间人头滚落在地,方卓然见羿小风愣在原地,悄声骂道:“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尸体扔进去!”   羿小风把士兵的尸体和脑袋扔进屋内,只见里面摆着一堆死状凄惨的尸骸,擦汗道:“你们俩的反应比我还快,下手也比我狠多了。”   “我们姐妹从小便随母后征战沙场,杀人只是寻常见惯的事情,只是对待自己身旁的人,还是会有一点伤感的。”羿小风听出话中的意思,想起黑夜中被一刀劈死的蓝衣侍女,脱口而出问道:“你说的是蓝衣侍女?”   游竺芷芯却不回答,“已经惊动了士兵,我们的行动很快就会暴露,抓紧时间逃出去吧!”   三人来到孔雀城的西南角,发现离开孔雀城的阵法已经被几位士兵看守起来,方卓然不由着急道:“现在真是最坏的情况,天梯已经被收了起来,唯一能离开这里的阵法也被人看守起来,我们要怎么下去?总不能跳下去吧,虽然这点距离不是问题,但也未免太显眼了,很快就会惊动哨兵,我们靠着两条腿,肯定跑不过人家。”   “苍鹰,我们可以坐着苍鹰飞出去。”听了游竺芷芯的提议,方卓然连连摇头,“苍鹰身形巨大,若是飞出去必会被哨兵发现,孔雀城四周设有巨型连弩,恐怕苍鹰还没飞出去呢,我们就先被射杀下来了!”   羿小风眼睛咕噜一转,拍手道:“好,我们就坐苍鹰出去,只是我不知道苍鹰被关在何处,你们两人快带我前去。”   “你刚才没听到芷芯说的话吗?”方卓然语气不屑,游竺芷芯却是点头道:“大哥哥,你跟我们来。”   三人走得匆忙,不想转过弯角,前方竟出现了月氏王等人!原来月氏王,喝得一身酒气,孤月亲王带人送月氏王回房休息,正巧遇到三人。方卓然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逃跑,不想被羿小风拽住,只听他压低声音道:“这不是摆明我们是贼吗,装作平常一样行礼跪下,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言语间,三人已经走近月氏王,众人擦肩而过,三人急忙弯腰行礼,方卓然不想弯下腰后头重脚轻,身不由己跪在地上,头盔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月氏王见状哈哈大笑,得意离开,羿小风见两人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帮忙扶起厚重的铠甲,悄声道:“我还当你不肯行礼,这一行礼简直吓死人。”   方卓然满心气愤,“我们地位尊崇,怎么能给这些人下跪,简直气死我了,都怪你!”   “是是,都怪我。” 第二十二章 被拦住的脚步 一路埋怨与责备,不知不觉之间,三人已经来到孔雀城最高处的天台。三人躲在暗处,小心观察形势,只见苍鹰均是两丈高矮,脚带金色扣环,在横出天台之外的木桩上休息,镇守此地的士兵数目不过数十人,却足以应付三人。   “怎么办?用强的?”方卓然一脸杀气,攥紧拳头准备应战,羿小风摇头道:“即使我们成功逃离,这里苍鹰这么多,人家坐上就能追到我们了!我有办法,你们看这是什么?”   羿小风从铠甲中掏出食盒,摆在手里,见游竺芷芯和方卓然满脸不解,解释道:“这是刚才孤月亲王吩咐士兵拿去给你们的食物,里面可是有上等的麻药哦!多亏我有先见之明,就知道留着一定有用。”   羿小风说完,大摇大摆走出阴影,高声招呼众人道:“大家辛苦啦,月氏王有赏,大家都来尝尝。”   众士兵劳顿饥渴,正在抱怨独守此地的不满,忽见食物和酒水来了,皆是兴高采烈围了过来。不过眨眼之间,食物和酒水便被吃了个精光,有个士兵慢了一步,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方才发现食盒内空空如也,连点渣都没剩,不由哀嚎起来,不想身旁之人未走几步,纷纷摔倒在地昏迷不醒!士兵不知发生何事,唬了一跳,正欲叫人过来,被游竺芷芯干脆利落一剑割喉!   鲜血溅满一地,士兵尸首分离,躺在地上再无气息。游竺芷芯见四周再无危机,脱下铠甲,解开苍鹰的脚环飞身坐上。羿小风看得未免有些不适,正要开口劝两句,忽听远处响亮的号角响起!   声音响彻整个孔雀城,震慑三人神魄!三人大惊失色,扭头一看,竟是巡视的士兵路过此地!方卓然飞身跳上苍鹰,游竺芷芯见羿小风慢了一步,着急道:“大哥哥,快点啊!”   危急时刻,羿小风飞身跳上苍鹰,方卓然见状拉起缰绳!此时黎明将临,灼热的光线穿越地平线,照耀着广袤无垠的沙摸,在雄浑与静穆之间,忽听一声鹰鸣打破平静,雄鹰乘风而起,展开双翅飞向天空!三人难掩心中激动,光明近在眼前!   信息之间,不想一把钢刺破空杀来,刺穿苍鹰的喉咙!苍鹰惨叫一声,坠下天空,众士兵急忙过去探头一望,只见苍鹰在天空中不断缩小,直至不见,消失在沙漠茫茫之间!   “大事不好了,有人坐着苍鹰逃走了,快追!”士兵此起彼伏的叫喊,瞬间搅乱孔雀城的安宁,众人以为逃犯从如此的高度坠下,必定再无性命!可惜无人知道,羿小风三人平安无事,正躲在孔雀城的一处窗户外!   原来三人随苍鹰坠下天空,不知所措之间,羿小风背起游竺芷芯,一手抓紧方卓然,脚踩鹰背,借着反冲力飞到孔雀城城墙之旁,一手扒住窗檐!游竺芷芯见状急忙爬上窗台,再将方卓然拉上来坐好,三人挤在狭小的窗台上,心中忧喜参半!   风声呼啸从耳边刮过,方卓然与游竺芷芯不知所措,正在冥思苦想出去的办法,忽听羿小风压低声音道:“藏在这里不要动。”   两人闻言错愕,只见羿小风撬开窗户翻身进去,屋内睡满月氏国的士兵,叮咛大醉鼾声震天!游竺芷芯和方卓然被他冒失的行动吓到,却又不敢开口制止!屋内熟睡的人听到羿小风进来的声响,坐起身来,高声喝道:“是谁!”   羿小风一脚飞踹过去,大骂道:“楼兰王女都跑了,你们还在这儿睡大觉!全给我起来,出去抓人去!”   一屋子士兵顿时吓得清醒过来,又听外面嘈杂渐起,隐隐听到王女逃脱的叫喊声,纷纷起身穿上铠甲,蜂拥而出!羿小风走在最后,趁人不备闪回屋子,关好房门,方卓然跳入屋子,摒弃曾经的偏见,含笑称赞道:“果然有一套。”   羿小风正要回话,忽被呼噜声吸引了注意,原来是一个士兵正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外面的情况。方卓然眼冒杀气,噌的一声拔出宝剑,凶神恶煞地走了过去!羿小风急忙飞身抱住他,“逃跑要紧,别乱杀人了!”   孤月亲王正要睡下,忽听外面响起钟声,三长一短、不断重复,知道有意外发生,心中焦急,急忙起身查看情况,只是为时已晚,游竺芷芯早已不见了踪影!孤月亲王生怕事情败漏,游竺芷芯成功求援,急忙喝命士兵道:“他们一定是坐着苍鹰逃走了,快,快派人去追!”   一时间天梯接连放下,月氏国的士兵上马群腾而出,跟在最后的人,虽是铠甲厚重,却遮不住神色得意,那人正是羿小风!   嘈杂与喧哗随着沙漠第一缕阳光照入窗户,正在睡梦中的黑衣巫女听到外边的动静,起身询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楼兰族的大军打回来了,怎么如此混乱,实在有失我国军威!”   侍女回禀道:“楼兰王女杀了看守的卓晔巫师和士兵,坐着苍鹰逃走了,孤月亲王已经带军前去追杀,结果不知如何。”   “哈哈,卓晔那老东西早该死了,省得他倚老卖老,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在我面前放肆!”黑衣巫女心情悦愉,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外面的露台,只觉阳光刺目,闪耀的金色一望无垠,黑衣巫女透过手上的水晶球,看向苍茫天空的尽头,将水晶球转向不同的方向,含笑道:“所以说对付一个孩子要简单许多,初遇之时,我悄悄在她背上设下咒符,她竟未发觉,现在可要被我将回一军了。”   言语间,水晶球中忽然闪现一抹光点,虽是微弱,却令黑衣巫女面露笑容,“跑得还挺快,来人,随我前去追捕王女。”   黑衣巫女策马带领士兵杀来,顺着水晶球所指向的方向,不多时便看到前方三抹身影,不由用乌黑的舌尖舔舔干裂的嘴唇,得意道:“发现了三只小老鼠呢,我们上!”   前面三人发现追兵已至,均是大吃一惊,不知自己何时露出踪迹!黑衣巫女挥手之间,一道沙墙凭空出现,阻挡在三人的面前!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三人只得下马拔出武器,准备背水一战!   “虽然单杀王女令人兴奋,但我现在听命于月氏王,可惜。”黑衣女巫举起法杖,只见一道光束冲天而去,“援军马上便会赶来,你们若是打算困兽一搏,就不要怪我一时失手,误杀人命!” 第二十四章 华清宝镜 羿小风挡在两人身前,褪下铠甲拔出宝剑,他虽无杀意,但为保三人性命,只得做最坏的决定!众士兵见他三人势单力薄,又有两个是小孩子,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举起刀剑群群冲了过去!不想一声惨叫,冲在最前那人竟被劈成数段,碎裂的肢体随鲜血滚落在沙漠之上,游竺芷芯一击得手,咬牙道:“不管今日是死是活,多杀一个算一个!”   两方冲作一团搏命厮杀,羿小风虽下定主意,但仍在敌人扑来时侧开剑锋!士兵腿部受伤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身来,黑衣巫女躲在最后,见状只觉得可笑,又见羿小风身手敏捷矫健,完全不输士兵,奇道:此人身手了得,怎么杀人这么婆婆妈妈的!他若是楼兰人,怎么会有如此力量,怎么会有如此善心?他若不是楼兰人,又为何要为王女拼命?奇怪。   黑衣巫女只当这场战斗不过游戏,一时失神,忽被一道天外之气划破脸颊!黑衣巫女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杏眼,杀气如苍鹰扑来!黑衣巫女擦去血迹,见游竺芷芯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气得怒火焚胸,冷笑道:“你自己找死,就莫怪我下手无情!”   黑衣巫女一时气恼,早已将月氏王的吩咐抛到脑后,挥手之间杀招已出!只见黑色的烟雾杀向三人,如蚕茧将三人层层缠绕!三人挣脱不能,只觉被黑雾扼住喉咙,逐渐无法呼吸!黑衣巫女见三人马上便要窒息而亡,正要得意,阵法忽却被一道利刃割开!   黑色的烟雾随着沙漠层层脱落,强悍的气波穿过众多士兵,直冲向躲在最后的黑衣巫女!黑衣巫女惨叫一声,被震飞出去摔入沙中,众士兵见黑衣巫女的受伤,急忙围杀上去,羿小风三人虽是人中龙凤,但是体力早已透支,哪里抵得住群狼扑来!   正在刀光剑影、鲜血四溅之时,忽然扬起一阵不同寻常的沙尘,将天地染成一片昏暗,不见阳光!众人错愕之际,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何事,脚下的沙漠忽然塌陷!一时间沙尘四起遮天蔽日,黑衣巫女见天象有变,暗叫糟糕道:“不好,退!”   情势迫在眉睫,岂是说退就能退得了的!只见沙尘如海浪卷起,包围住交战的众人,飞沙滚滚形成巨大的漩涡,一股未知的恐怖力量,从沙漠最深处蔓延开来,如地狱伸出的鬼爪,抓住众人的脚踝!   众人身不由己被卷入漩涡,虽是极力挣扎,却是不敌沙尘的威力,在沙漠的地平线上消失了踪影,一一沉没在地平线!   众人随着塌陷的沙子直直坠下,羿小风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地下,疼痛间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宽敞明亮,股股细沙如泉水落下,竟是黄金神殿!   羿小风瞬间汗毛倒立,他知道,眼前月氏国士兵已不是问题,隐藏在黄金神殿中的千目腾蛇,才是令人肝胆俱碎的存在!正在出神之际,一把宝剑忽然迎面杀来,羿小风感觉到杀气袭来,急忙翻身躲开,制止道:“这里藏有八只千目腾蛇,绝非我们几个凡人可以对付,不如大家放下恩仇,联手逃出这里!”   “千目腾蛇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若是真能遇到,死了倒也值得!”黑衣巫女哪里会信他的话,见众多士兵略有犹豫、停下刀剑,骂道:“少听他在哪里放屁,快点去杀了他!”   众士兵不敢违背黑衣巫女的命令,再度举起刀剑杀了上去,不想忽被巨大的阴影遮住!众士兵抬起头,发现羿小风的身后竟然忽然出现了八只腾蛇!腾蛇身如小山令人战栗,黑衣巫女见状一惊,然后点头道:“原来这里就是腾蛇的老窝。”   黑衣侍女见士兵脸色发白四处逃窜,冷笑一声躲到柱子后面,催动咒语隐去自己的气息和身形。士兵只顾逃跑不知抵抗,瞬间被腾蛇张口吞下,成了蛇腹之食!   羿小风虽是侥幸躲过蛇头的进攻,不想一时慌乱,被腾蛇巨大的尾巴击倒,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众腾蛇见远处还有一人,纷纷围了过去低下脑袋,张开血盆大口!   游竺芷芯和方卓然躲起一旁,看到这等场景,具是大惊失色!原来两人正巧摔落到堆满宝物的房间,方卓然就势拽着游竺芷芯藏入金币堆叠成的小山之内,隐去两人气息。两人见腾蛇肆虐,羿小风危在旦夕,游竺芷芯慌乱之中心有不忍,正欲出去,却被方卓然死死按住!   “如果出去,谁也活不成!”方卓然压低声音劝道,他并非不感激羿小风救命之情,只是他更珍惜自己和王女的性命,只能躲在里面暗叹一句抱歉。   群蛇乱舞,神殿震动不已,腾蛇见四处无人方才离开。游竺芷芯不见腾蛇身影,犹豫片刻方才出来,只见外面一地血红不见尸骸,皱眉道:“大哥哥,不见了……”   虽早有预料,却挡不住游竺芷芯满心悲愤,走在血泊之中,忽然看到破碎的地缝中露出面具雪白的一角,急忙过去拔出来查看。面具上刻着精美的血纹,正是羿小风的面具,游竺芷芯惊讶道:“是大哥哥的面具,怎么会在这里?”   方卓然从金山中爬了出来,低头站在原地,游竺芷芯看着面具,心中忽起一丝侥幸,招呼他道:“卓然,你快过来,你看这个。大哥哥虽然消失了,我猜他一定没有死。”   看到游竺芷芯重新恢复笑颜,方卓然点头道:“嗯,你说的对。我想他一定是上天派来的,拯救我们楼兰的希望,他一定还没死,只是回到天界了。”   游竺芷芯将面具小心地收在怀中,“也许我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遇,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天何时会来,但我相信一定有那么一天。”   沙尘飞扬,在黄金沙漠的最中心、远离三国边境的地方,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秦飘音一路追到此处,停下脚步,挥手之间,只见沙漠如漩涡一般退开,露出最深处的一座神殿。神殿造型宏伟,气势非凡,秦飘音感受到神殿磅礴的气势,呸道:“原来是上古诸神遗留在人间的宫殿,若非天族不得干涉九州事务,我必定一脚踏平这里。”   秦飘音步入黄金神殿,走到大殿之中,只见数只巨型腾蛇睡在面前。众蛇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夹带着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纷纷醒来竖起身体,吐着蛇信将秦飘音围了起来。秦飘音虽是以寡敌众,但却毫无畏惧,只见她高举玉净瓶,一股清香淡雅的气息飘散而出,众腾蛇闻到后异常恐惧,纷纷四窜逃散。秦飘音收起玉净瓶,顺着神殿的道路找寻,却完全不见羿小风的踪影,“奇怪,人呢?” 秦飘音:这么久估计大家忘了我了,我是云舞王派来杀男主的 第二十五章 眼前的你 秦飘音正在疑惑,忽见远处闪过一丝光亮,顺着光源走去,来到宝镜之前。只见镜子不断冒出微弱的光芒,似乎有人困在其中不得解脱,秦飘音见镜子造型精美,不由惊讶道:“华清宝镜?我听说此镜本是仙界至宝,但是误入凡尘不知所踪,不想竟然沦落到这等下贱的地方。羿小风若真误入了华清宝镜,以他的道行,恐怕已是生命垂危。”   秦飘音伸手的瞬间,紫色的细烟冉冉升起,随风围绕在她的身旁,她缓缓将手伸入宝镜之内,“若是你死着出来,可就莫要怪我了,只能怨你自己命薄。”   秦飘音在镜子摸了许久,忽然感到自己手中似乎抓到了什么,急忙将那东西拽了出来。见手上拎着的羿小风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秦飘音将他放在地上,踹了数脚也不见对方醒来,“臭小子,醒醒,死了没?”   “咳……”羿小风虽是重伤昏迷,但似有感知,口中喃喃数句,终是晕死过去。秦飘音见他气息逐渐平稳,知道他脱离了生命之危,“这小子命格极烂,运气倒是很好!啊……差点忘了,我是来杀你的。”   秦飘音化出一把宝剑,架在羿小风的脖子上,只待一剑砍下,她在人间再无牵挂。羿小风的脸倒映在轻微晃动的剑刃之上,与秦飘音记忆中的某张脸何其相似。不知哪里落下一滴水,落到羿小风的脸上,缓缓流下滴落到地上。   那日,我也是剑指在你面前,求你跟我回去。   若是你那日没有拒绝我,我们……   清晨,阳光照耀着楼兰族居住的地方,游竺芷芯身体虚弱,正躺在床上养伤,忽见温逸蓝进来,急忙道:“道长早,里面坐。”   温逸蓝神色疲惫,盘腿坐到游竺芷芯身旁,“今日我是来向楼兰王辞行的,我已经准备了些干粮和水,准备今天就此离开这里,继续去找羿小风。沙漠浩瀚无垠、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若是师弟出了什么差错,我必会后悔终生。”   游竺芷芯叹气道:“堂堂楼兰王,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恩人,几天前,若不是道长救我回来耽误了时间,恐怕我们已经找到羿小风了。”   温逸蓝摇头道:“王女不必如此自责,你重病在床,静下心来修养才是正途。”   “嗯,我明白,只是沙漠变幻无常,道长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行动,稍有差错便是两条性命,我委实放心不下。杨将军,你带着苍鹰法王陪温道长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温逸蓝知道杨云博是保护楼兰王的贴身将领,还要拒绝,游竺芷芯道:“虽是大敌当前,但我待在楼兰族内,想必他们也没胆量进来。更何况还有卓然留下来陪我,道长不必担心我的安全,你们速去速回。”   温逸蓝也不再推辞,两人告别游竺芷芯前往未知的沙漠,苍鹰法王似乎心情不好,飞在杨云博的身旁狠命地啄他的脑袋,见温逸蓝一脸惊奇,杨云博尴尬地笑道:“法王能力出众,可救我们于危难之间,可惜它不太听我的话。”   两人正走着,忽见远处走来几个侍卫,肩膀上似乎扛着一个人,禀告道:“杨将军,我们在楼兰族不远的地上发现了一个人,好像是羿小风道长。”   侍卫将肩膀上的人放在地上露出脸来,温逸蓝与杨云博见状奇道:“真的是他,你们可知道,羿小风是怎么回来的?”   正说着,羿小风忽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温逸蓝急忙问道:“师弟,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又是如何回来的?”   羿小风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爽无比,不见一丝疲劳和伤痛,抬头看到温逸蓝焦急的脸,方才想起这几日奇异的经历,也是暗暗啊奇道:“我被腾蛇吞下,后来……”   羿小风正要讲述这几日发生的故事,忽然肚子咕咕作响,温逸蓝道:“发生过什么以后再说,能平安回来就好,我先带你回楼兰族用些早饭,我们走。”   “嗯,好。”羿小风跟在两人身后,走着走着忽然跪倒在地,惨叫一声,然后痛哭流涕起来,温逸蓝被他的举止吓了一跳,急忙询问发生了何事,羿小风哭道:“师兄,你能体会到,成山的金银成海的珠宝摆在你面前,你却连一个子儿也没带回来的悲哀吗!”   温逸蓝和杨云博对视一眼,惊讶道:“啊——?!”   羿小风想起那一屋子的宝藏就心痛,脚底发软站立不稳,只得由温逸蓝扶着他回去。三人一同走入楼兰王的营帐时,方卓然正陪游竺芷芯吃药,抬头便看到羿小风被人搀扶着进来,迎过去笑道:“臭小子,我正和芷芯说不用担心你呢,你就回来了!”   游竺芷芯见羿小风神色虚弱,焦急道:“道长莫不是受了什么重伤,快传大夫来!”   “不用了,我得的是心病……”羿小风颓废地盘膝坐在床的一旁,方卓然拿着银勺戳戳他的脸,嘲笑道:“怎么,难不成在沙漠里遇见了蛇精姐姐,被迷得魂都没了?还是被她搞上了床共享云甘雨露,被吸干了精气,现在正在脚底发软?”   “我呸!”羿小风见到方卓然就一肚子的火,还不是为了救你,搞得我一身伤!羿小风愤愤不平,忽然想起怀中还有一个宝贝,急忙掏出来,举在方卓然面前转了几转,显摆道:“看见没,这是什么!”   玉如意洁白如羊脂琼膏,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青蓝色的光芒,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方卓然见状惊喜道:“是玉如意,是我们丢失了十一年的玉如意!”   羿小风闻言啊了一声呆住,方卓然急忙拿过玉如意,转身奉给游竺芷芯,声音难掩激动,“王,你看这个!”   游竺芷芯接过玉如意,柔软的指肚轻轻摩挲着,熟悉的触感,仿佛重回曾经,“真的是玉如意,是我们楼兰族的至宝玉如意!天佑楼兰,这一定是上天承认我地位的证明!我一直在找寻却毫无线索,没想到,在我成为楼兰王的第一天,它就回到了我的身边。谢谢你,羿小风。”   羿小风本来只是想拿出来炫耀,没想到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因见众人一片欢欣鼓舞,游竺芷芯更是潸然落泪激动不已,连温逸蓝也赞许地冲他点头表示肯定,他自然不好张口再要回,只得哭丧着笑脸道:“原来这是楼兰族的宝物啊,物归原主真是太好了……” 第二十六章 分路扬镳 游竺芷芯本要设宴款待两人,不想温逸蓝推辞道:“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师父就要发怒了,何况王女身负重伤需要静养,我们也不便在此打扰,就此离开。”   游竺芷芯挽留无果,也只得点头同意,两人分别与众人告别,羿小风正要离开,忽然看到对面的帐壁上挂着一个面具!面具上绘制着血色花纹,精巧别致,羿小风瞠目结舌道:“这个面具……”   “怎么了?”游竺芷芯见羿小风神色怪异,便出言相问,羿小风指着血纹面具,含糊地说道:“我看这面具很……邪门,不知是有什么玄机,芷芯你是从哪儿弄到的,干嘛要挂在这里?”   游竺芷芯的笑容,就如羿小风曾经看到的一样纯洁无暇、满怀希望,“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月氏大军入侵,楼兰族即将遭遇灭族之灾。不想一位仙人从天而降,救下了无知的我,然后便是孔雀城陨落,我随女王离开楼兰、逃往戎狄。那位仙人至此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下这个面具。我保存在身边,一直舍不得丢弃,因为这是我非常珍惜的东西。我将它挂在那里,希望每天醒来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给我带来面对未知的勇气。”   无论未来有多少灾难在等待,我会沿着自己认定的道路前进,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待我们重逢之日,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和现在一样的笑容。   寒暄过后,方卓然起身送两人离开,羿小风随师兄走在广阔的沙漠上,暗自奇怪道:难不成那不是幻境,而是我真的回到了过去?按照师兄的说法,我失踪了一天一夜,而我在镜子中也是过了一天一夜。莫名离开宝镜回到现在就够邪门的了,更邪门的是,我明明记得我在镜子中浑身是伤晕死过去,一觉醒来就回到戎狄了,伤势也痊愈了,身体比以前更健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晗曾经说过,回到过去是很困难的事,看来那宝镜是个好玩意啊!可惜不知埋在沙漠的什么地方……   对了,问问方卓然,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羿小风转身看向方卓然离开的方向,招手大喊道:“喂,死人妖,等等!”   羿小风正要转头追上去,忽有一道雷电从天空直劈而下,正冲脑顶!温逸蓝眼疾手快,急忙将羿小风拽到一旁,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上一片焦黑,两人俱是一惊,抬头望去,天空万里无云晴朗明媚,“沙漠的天气真是令人摸不清楚,怎么会忽然来了一道雷?”   羿小风也是暗自庆幸躲过一劫,脑中忽然想起云晗曾经说过的话,难不成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警告,让自己对过去守口如瓶?   温逸蓝见他站在原地发呆,出声叫了他几遍,羿小风方才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此地风云变化,怕有什么不测发生,师兄我们赶紧走吧!”   秦飘音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两人离去,那道雷电正是出自她手,“臭小子,刚才那道雷怎么没劈死你?不给你点教训和警示,真是不知深浅轻重!你爹娘都是算计的好手,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废物!”   狂风怒号,黄沙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飞散在茫茫白草之间。   此时已至深夜,瞌睡的士兵站在外面,忽被营帐内的娇莺语燕唤醒,细听过去,竟险些被那酥麻娇媚的喘息迷了神智。士兵咽咽口水,掀起一角帘子,偷偷向内望去。营帐之内灯火通明,血红的毛毯上胡乱扔着七八件衣服,床上两人共享楚梦云雨,一片欢愉放浪之声。   烛光影动,游竺凝玥肩披蓝色绒毛斗篷,悠闲地坐在床沿,一只手摸着身旁乌邪刚毅英俊的侧脸,她的笑容灿若玫瑰,乌邪只看到了她秾艳的外表,却忽视了掩藏在暗处的倒刺。   “看到我的脸,不会想起姐姐吗?”乌邪躺在床上歪着脑袋,欣赏着少女洁白如玉的胴体,听到少女好奇的询问,哈哈大笑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吗?”   游竺凝玥被踩到痛处,两道柳叶眉扭成一股,呸了一声起身穿好衣服,见乌邪对自己的愤怒毫不在意,神色不悦便要离开,乌邪出言挽留道:“你这就走?我还想送你一件礼物呢!”   游竺凝玥闻言停下脚步,阴沉的脸色被充满权欲的笑容所取代,“你要送我什么?戎狄王后的宝座吗?”   “当然不是。”乌邪就知道她会如此,笑着摇头否定,游竺凝玥放下脸,声音冰冷如霜,“那我没有兴趣。”   “没兴趣吗?那还真是可惜。”乌邪赤裸着身体走到游竺凝玥的身后,双指挑起她的下巴,充满雄性的气息轻吹在少女耳后,如热浪压迫而来。只是几个简单的字拼揍在一起,却满含着征服与侵略,令少女浑身战栗而又兴奋。   “我送你……楼兰王的宝座。”   绿荫成碧,为路上的行人遮住炙热的太阳,羿小风与温逸蓝连夜赶回九州大地。羿小风见两手空空,想起过往的经历,叹气道:“无论我去哪里做什么,总要受了一堆罪,自己却什么也捞不上,上次拿的天书虽是件宝贝,威力非凡,可是在我手里根本毫无用处,就是个废物。师兄,你说我怎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温逸蓝摇头笑道:“人家楼兰族找了数年都毫无音信的玉如意,都被你轻易地找到了,你这还叫倒霉?再说,你能回来就已经很是幸运,更何况这次有惊无险,也未受伤。”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来到岔路口,眼前的道路分别延伸向不同的方向,羿小风勒住马匹,“师兄,我们就在此分开吧!”   温逸蓝放心不下,特意叮嘱道:“莫邪绝非寻常的宝剑,你能找到消息就好莫要勉强,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定要传书与我商量,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莫邪之事我自有分寸,只是莎大妈那边,麻烦师兄为我托词了。”羿小风哈哈大笑,挥手道别,两位少年分别调转马头,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温逸蓝点头道:“我们就此别过,愿你马到成功。” 第二十七章 再探黄山村 这日林清婉奉师门之命前往万寿山,办完事情后忽然想起黄山村就在不远的地方,想着也许会有穆辰息的消息,再者也可观察居民的状况如何,于是调转方向,正独自走在荒山野岭之中,忽见远处一人面戴薄纱,步若轻云颜如花月,细看眉眼神态,竟如怯雨羞云一般。林清婉认出那人容貌,急忙加快脚步追了过去,打招呼道:“许久不见,不想在这里见到你,此地人迹罕至,不知黛云姑娘是为了什么事情?”   巫黛云见到林清婉也是又惊又喜,回道:“去年神农大会结束后,我便一直查找穆辰息的下落,以报仇雪恨。我翻阅穆辰息在金乌宫内留下的记录,得知黄山村曾经受过他的照顾,我想那里也许会有线索,所以想过去看看。”   林清婉点头道:“蓬莱弟子夏初晴告诉过我一件事情,早些时候,穆辰息在黄山村的井水中下了东西,那时他形迹可疑不敢承认,怕是什么邪门的玩意儿。我也正在担心此事,不如大家结伴前往,也好相互照应。”   “好。”巫黛云点头答应,两人穿过山岭河水,不多时便赶到黄山村。林清婉心有顾虑,本想从旁侧击村民套些消息,不想巫黛云直接找到村长家,干脆地问出自己的目的。巫黛云说得简单,隐去穆辰息背叛师门之事,只说对方不见了踪影,自己对师兄思念情深,所以前来查找他的消息,村长闻言笑道:“穆大夫已经许久不来了,我对他也非常想念,很想再见穆大夫一面,若是姑娘见到了穆大夫,还记得告诉他。”   巫黛云见村民劳作玩闹、神色举止与常人无异,又无穆辰息的下落,便起身告辞离开。村长热情地将两人送出村口,看着两人消失在地平线的身影,温和的笑容变得奸诈扭曲,吩咐村民道:“看这两个丫头一副天真烂漫,没想到都不是好人!若不是穆大夫告诉过我,他的师妹因为妒忌将他赶走,我险些要被她纯真的眼神欺骗!看她们两个弱女子,又未带人马身单力薄,正是除去她们的好机会!你快去给穆大夫传书,告诉他,巫黛云朝着清河镇的方向去了。”   巫黛云两人走出黄山村许久,林清婉方才问道:“那村长看着便不像良善之辈,闪烁其词,简直就差把撒谎两字写在脸上了,你怎么看?”   “顺其自然,他不想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他真能联系到穆辰息,相信应该会把此事告诉他。不如我们在前面的清河镇上等一些时候,也许他就自投罗网了。”   林清婉点头道:“姑娘果然有备而来。只是甄师叔曾经说过,穆辰息功力深厚,只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你放心,我一人前去就是为了麻痹对方。我有数十高强武卫,就在前面清河镇的客栈里,我们走。”林清婉见巫黛云安排周全,也不再多言,两人结伴来到清河镇,穿过热闹的集市,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寒气,林清婉皱眉道:“有人盯上我们了。”   巫黛云此次出外行医,不小心惹出了一个仇家,也不免有些担心,“自我行走江湖,帮过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对方鬼鬼祟祟不敢现身,八成是来寻仇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穆辰息。”   林清婉点头道:“不管对方是谁,我能感到从背后袭来的邪恶气息,我们提高警觉小心行事。”   夜色深沉,月亮在天空渗透出苍白的轮廓,两人来到预定的客栈,令小二送上饭菜,关好门窗,在屋内坐下吃起饭来。巫黛云吃下一口辣炒青菜,一种异样的苦涩瞬间从舌尖涌起,林清婉坐在一旁,正要端起碗筷吃饭,不想巫黛云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将一枚紫色丹药放在她的掌心,悄声道:“姑娘若是信我,吃了这一丸药再吃饭,可保你平安无事。”   林清婉知道对方精通药理,于是放心吃下解毒丸,两人用完晚饭便吹灯睡下,静静等待着猎物现身。时间如水流逝,干枯漫长令人烦躁,林清婉一直保持着警觉并未入睡,忽然听到一旁的巫黛云呼吸沉重,扭头望去,只见对方一双黛色峨眉拧在一起、神色痛苦。   林清婉知她做了恶梦挣扎其中,轻轻攥住她的手将内力传递过去,巫黛云感觉到温暖的气流从相握的手传递而来,缓缓流遍全身疏解寒气,从恶梦的枷锁中挣脱出来。   “怎么了,是梦到亡故的师父了吗?”林清婉关心询问,巫黛云拿起绢子擦去额头汗水,摇头道:“不是的。这梦很是诡异,自我出生便如影随行,在我每一个夜晚中不断重复。那个梦并不可怕,却令人倍感压抑,若再如此下去,我怕是要撑不住了。”   “重复的梦境?不如说出来,也许我可帮你从恶梦中解脱出来。”   “多谢姑娘关心,我梦到……”   巫黛云正要说下去,忽听外面咯噔一声,两人心中同时一惊,双双闭口不言。林清婉轻轻将帷帐掀起一条缝隙,只见黑暗之中,一根竹管从窗户的缝隙伸了进来,吹出无数烟雾缭绕散开。   林清婉见状屏住呼吸,巫黛云百毒不侵自是不惧这等弱毒,两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过了许久,直到烟雾充满整个房间,方有一人推门而入,看向床的位置,搓着手奸笑道:“我跟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享用一番了,美人儿,我来啦!”   那人揭开床帷,向躺着的两人伸出手去,不想被人忽然攥住手腕!那人惊慌失措,急忙想将手抽出来,不想对方的力量稳如泰山,怎么也无法挣脱。那人惊恐万状低头看去,黑暗中林清婉的笑容格外显眼,“真是可惜,阁下可不是我们要等的人。”   那人面容猥琐身材瘦小,全身青黑,正是青眼蝙蝠王!青眼蝙蝠王见对方声如空谷百灵,早已全身酥软,又见对方笑得暧昧,还当她对自己一见钟情,舔着脸贴了上去,“美人儿,大爷我的功夫比你要等的人可要好上百倍,不如来试试?” 第二十八章 背水一战 林清婉见对方撅着香肠嘴吻了过来,大惊之下一脚将对方踹了出去!只听轰隆一声,青眼蝙蝠王撞穿窗户飞了出去砸到墙上,只觉得头昏目眩,震惊道:我只当两人是柔弱女子,不想下的药全无作用不说,竟还有这样一身蛮力,大事不妙啊!   青眼蝙蝠王心知遇到强敌,转身拔腿便跑!林清婉也未想到蝙蝠王竟有如此速度,急忙取下床头挂的弓匣追了上去!巫黛云怕出意外,也急忙跟在后面,来到走廊后轻拍三掌通知武卫!   青眼蝙蝠王自觉速度无人可比,在房檐之上穿行如履平地,美滋滋回头一看,只见林清婉提剑追来,满脸杀气凶神恶煞,一跃飞到自己身后,迎面便是一剑!蝙蝠王躲闪不及,被劈得头破血流,急忙长啸一声震退林清婉,张开蝙蝠双翼向空中冲去!   青眼蝙蝠王在上面扑腾着翅膀,头昏眼晕,飞得晃晃悠悠,林清婉在下面紧追不舍,因见他一双蝙蝠双翼,只当是妖魔鬼怪,下手更加不留情面,打开弓匣取出融春弓,一箭呼啸而去,直中蝙蝠王屁股正中!青眼蝙蝠王没有防备,忽然感到屁股开花,惨叫一声坠落下来,惨叫声响彻整个城镇的上空!   蝙蝠王砸在屋顶的砖瓦之上,惊动了屋内正度春宵的两人。   躺在美人身下半敞华服的公子听到声响,挥手之间隔空打开窗户,正欲出去查看,只见屋檐之间跑过一人,定睛一眼,竟是青眼蝙蝠王,美人问道:“怎么,看无方公子一脸惋惜的神色,是认识的人?”   叶无方点头道:“就是因为认识才觉得可惜,不知哪位妙龄少女又要惨遭蝙蝠王的毒手了。”   话音未落,又见一抹白衣窜了过去,叶无方认出那人心中一惊,复又拍手笑道:“原来是小师妹,她轻功卓越武力凶悍,嫉恶如仇最不饶人,蝙蝠王可要惨喽!”   正说着,一抹紫色身影接着闪过,叶无方的脑海中还留着幽兰谷那一缕淡香,不由暗暗点头,见三人穷追不舍,已经大概明了事情的因果,“难怪能让蝙蝠王狼顾鹰视冒险出手,原来是如此两位佳丽,即使我也要动心了。”   美人见叶无方歪头望着窗外出神,也不搭理自己,哀怨地推了他一把,叹息道:“我只看到三个黑影飘了过去,可是有无方公子的心上人,怎么不看奴家一眼?”   叶无方笑着软语安慰,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无意向窗外瞥了一眼,不想后面还跟着一人,一身绿衣神态悠闲,叶无方又是惊讶又是惋惜道:怎么他也来了?可惜我被困在温柔乡,赶不上这场好戏了。   另一边,青眼蝙蝠王连中四箭,被打得皮开肉绽,汗水和鲜血齐流,幸是命硬皮厚,支撑到出了城镇的荒林外,急忙收敛气息躲在树后,不断祈祷能逃过此劫。林清婉见树林幽深不见尽头,哪里还看得到敌人的影子,呸道:“算他走运!”   “他确实走运,你们可就未必了。”   轻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暗藏无尽的杀意,专注追杀蝙蝠王的两人未想黄雀在后,心中暗叫糟糕,只见一人走出树林现出真身,正是穆辰息,“师妹,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巫黛云本是毫无畏惧,不想轻拍三掌,等了许久也未有援手赶来,又见对方一副胜券在握,惊讶道:“怎么会?”   穆辰息拔出符离刃指向巫黛云,笑道:“你说那些武卫?辛苦他们赶这么远来见我,可惜现在被困在阵法中难以脱身,恐怕自身难保,师妹的处境和他们差不多,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巫黛云见对方准备周全,心中虽无胜算,却是不能输了气势,呸道:“欺师灭祖的叛徒,今日我必斩你于剑下,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穆辰息神色轻蔑,哈哈笑道:“师妹命不久矣,看在我们相处十一年的情份上,我怎么也得让你死个明白。在我还是毒手老仙的时候,收了一个徒弟,名叫黑敖。我见他聪明绝顶又勤奋刻苦,是可以继承我衣钵之人,于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不想十八年前,七煞被蓬莱和桃源联手围杀,他竟出卖于我,私吞了我的所有秘籍和宝物!真正欺师灭祖的人,是他才对!”   巫黛云不知两人的关系如此复杂,心中震惊,却是嘴硬道:“我相信师父有他的苦衷。天煞恶贯满盈,本为世人所弃,师父不甘与你狼狈为奸,方才出此下策,难道你在害死师父之前,没有问过他老人家事情的真相吗?”   “呸!无论有多么美好的借口,事实无可改变,他那日出卖了我,自然就要背负我的报复。”   “就算师父愧对于你,那金乌宫其他人呢?”巫黛云想起众侍女莫名横死,悲愤万分,不由厉声质问,穆辰息怎会在意他人生死,淡然笑道:“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残害生灵,师妹可曾在意过那些鸡鸭牛羊?再说,若想知道草药的疗效,总会有牺牲,人类和畜生一样是生命,为什么不可以拿来试验?今日的死亡,在明日可以带来重生,那些因此消散、卑微而廉价的生命,也算死得其所。”   话音未落,一箭劈开空气杀来,穆辰息急忙一手握住,皱眉看向对面的白衣女子,林清婉怒道:“擅自定人生死已是罪大恶极,何况毫无悔改之意,更是罪加一等,黛云你何苦和这种人废话!”   穆辰息呸了一声一剑劈向林清婉,不想巫黛云挡下此剑,“这是我们金乌宫的恩怨,不必牵扯外人,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冲着我来,放了林姑娘。”   “现在形势对他有利,他绝对不会放过我,姑娘不必为我求情。”   穆辰息见林清婉看得清楚说得肯定,点头笑道:“说得对,我确实不会放过你!当年若不是桃源逼杀,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你既然是桃源弟子,我绝对不会留你性命!”   林清婉取出五色咒符洒落空中,穆辰息看着眼前的场景熟悉,曾经也有人一身白衣手持弓箭,将箭锋对准自己,“你是邑归农的徒弟?今日再会旧友,甚是怀念啊!”   林清婉听到师父的名字,心内感慨万千,问道:“我实力不如师父,今日命丧你手,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在拼死一搏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究竟是谁杀了我师父?”   “凶手已经死了。”   “不可能!刘习康说过他不是凶手,更何况那时我师父大病初愈,武功已经恢复。刘习康未必有那能耐!”见林清婉神色愤怒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两人心知肚明的答案,穆辰息哈哈笑道:“你猜的没错,人是我杀的。”   此言点燃林清婉的雷霆之怒,她引弓向前,目标直指穆辰息,“就算我今日技不如人败在汝手,他日也定会有人为师父报仇!看箭!” 师父杀手穆辰息== 第二十九章 偶遇 箭如骤雨滂沱而下,其势如雷霆万钧,若是普通习武之人,怕是已成肉泥!穆辰息却毫不在意,符离刃剑走龙蛇飘逸轻灵,四两拨千斤,轻易将箭雨化解!林清婉知道两人实力差距,镇定心神稳扎稳打,宝箭乘风飞射而去!   “这箭你如何送我,我便如何还你!”穆辰息挥舞符离刃卷起箭雨,将宝箭甩飞回去!飞箭艳如烟火绽放,势如蛟龙出海,飞奔杀来!箭锋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林清婉来不及躲闪,自知难逃一劫,只得发力硬拼!不想力量难敌箭锋,被一箭刺中肩膀,鲜血四溅!穆辰息飞身扑杀而来,一掌杀招直至林清婉眼前,危急时刻,林清婉脚步轻移,躲过一劫!两人身形交错,飞舞在月光之下、树林之中,如流星闪耀滑落,林清婉虽处处落在下风,但穆辰息几次失手打在幻影上,也不由叹道:此人箭法比其师差些,步法倒是高明许多!   巫黛云见两人功力深厚,战局远非自己所能介入,取出缚妖链等待时机,穆辰息见她站在一旁似有谋划,暗思道:上次师妹陷入危机变成怪物,实力大增,我不敌险些丧命,这次定要小心。我虽有神农鼎在身,但师妹精通药理,想要迷昏她似乎有些难度。   穆辰息不知巫黛云底细,不敢贸然出手,反倒给了对方可乘之机!珍珠锁链化为天罗地网凭空落下,压在穆辰息身上,层层缠绕,将他捆绑起来架在树林之间!   林清婉见状急忙化出金色飞箭,正要射出,不想穆辰息大喝一声,催力破开锁链!只见珍珠洒落一地,气波震荡散开,金色箭头瞬间被震飞回去,割伤林清婉的面容,巫黛云更是被气流冲到树上,晕死过去!   穆辰息见一人昏倒在地上,一人气喘吁吁无力再战,冷笑道:“再高明的法宝,也需要强悍的人,才能发挥其真正的能力。师妹,无论是我还是黑敖,你都还差得远!”   穆辰息见巫黛云神志昏迷,不再顾忌,飞身冲过去,准备一招取对方性命!林清婉虽体力不支,为保巫黛云性命,急忙拉起弓箭,带着希望之箭呼啸而去,只是不知速度能否赶上穆辰息的杀招!   正在两人全神贯注之时,忽听天外一声清脆长鸣,一只白凤从云霄中俯冲而下,抓走巫黛云!穆辰息和林清婉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白凤早已振翅飞远,不见踪影!林清婉见有人救走巫黛云,急忙收起融春弓,轻点脚尖离开战局!   穆辰息见她浑身是血妄想逃离,呸道:“想在我手上逃走,没这么容易!”   一人身轻如燕飞身在前,一人如恶虎豺狼在后紧追不舍,两人且战且走,为了生存的希望与残暴的杀戮,做最后一搏!林清婉血流不止,视线随着疼痛的加剧逐渐模糊,不想穿过茂密的树林,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林清婉急忙停下脚步,碎小的石子随之坠下,在黑暗中消失不见,这才发现最后的生路,竟是悬崖峭壁!林清婉见无路可退,毫不犹豫地赌命跳下悬崖!穆辰息追上前来,见白色衣影飞身跳下悬崖,冷笑一声顺手甩出竹刀,穿透林清婉后背、溅出无数鲜血!   “两个人都平安逃脱,穆爷你的武功退步了。”   穆辰息站在悬崖上看着白点坠下,眼神居高临下充满轻蔑,身后沙沙作响的树林中忽现一人身影。那人坐着轮椅缓缓走来,穆辰息见他置身事外,皱眉道:“不出手帮我,还在一旁说风凉话,要你何用!”   “谁说我没有帮你!俗话说,好狗抵不住赖狗多,那些武卫虽是武功低微,但到底胜在人多势众,若不是我施展阵法困住他们,你能悠闲地在这儿杀人吗?——自己没用,一个没杀成,到怪起我来了!”   “我刚才一刀刺穿了她的胸膛,就算她轻功卓越,恐怕也得摔掉半条命,跑不了多远的。我们下去看看她死了没,要是她受了重伤,我们好补上一剑,给她个痛快!”   穆辰息正要飞身跳下悬崖,不想楚南枝拉住他,恳求道:“算了,你放过她们两人吧!”   穆辰息不知他何出此言,皱眉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楚南枝也是满心疑惑,连连摇头,穆辰息见巫黛云成功逃走,心中不忿,怎么也要杀一个平息心头怒火,呸道:“不知道你让我放过她们!”   楚南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因为在你下死手的时候,我忽然很心痛。”   林清婉坠下悬崖,忽又遭遇致命一击,在不断地下坠中逐渐失去意识,缓缓闭上双眼,命运如何,不过听天由命。不想漆黑的山下,一缕月光照入树林,清辉如烟如玉,落在一人身上,双瞳剪水却如冰霜冷漠,她坐在冰凉的岩石上闭眼沉思,嘴中叹息道:“二哥……”   此人正是玉蟾宫,她尚未赶回紫竹泉,因夜深停车在此处休憩,不想忽然听到上空传来呼啸的风声,气象与往日不同,抬头望去,只见一抹白点身影轻柔,坠入月光之中。玉蟾宫急忙催动咒语招来风伯,只见一阵狂风呼啸向上吹去,卷起林清婉眉发衣袖!林清婉下坠的速度不断变慢,直到被风伯温柔地包裹在怀中,缓缓落下。玉蟾宫见两人的距离不断接近,便伸手去接,只见白衣女子静如芙蕖清似丹桂,安静祥和地躺在自己的怀中,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好重。”   玉蟾宫唤来侍女安排林清婉疗伤休息,自己也撑不住旅途的奔波与疲惫,正准备回去睡下,忽然听到“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从上空传来!玉蟾宫听的声音极其熟悉,急忙催动咒语接住那人,仔细一看,正是楚南枝,不由震惊道:“小弟,你怎么会从悬崖上摔下来?”   楚南枝也不想能在这幽深谷林中遇见亲人,高兴地抱住玉蟾宫,欢呼道:“是姐姐,还好遇到了你,不然我就死定了。” 第三十章 掩藏的光芒 “是何人暗害于你,可要我叫人起来追查?”玉蟾宫挑了一块平整的石块,将楚南枝放在上面坐好,忽见一人从空中跳下,手里拎着竹制的轮椅,冷笑道:“算你命大。”   玉蟾宫认出那人是穆辰息,心中奇怪,小弟与他关系一向很好,有武功高强的他保护,小弟怎么会被人从悬崖上扔下来?   “姐姐,就是他!穆爷要杀人,我不干,他一脚就把我踢下了悬崖。还好有姐姐接着我,要不然今天就是你弟弟的忌日了!”   玉蟾宫还当是楚南枝胡说,便扭头询问穆辰息,穆辰息反驳不了,只能暗自生气,一把拎起楚南枝放在轮椅上。玉蟾宫见穆辰息并不出言反驳,便信了小弟的话,劝道:“多谢穆爷平时照顾小弟,只是小弟身体虚弱手难搏鸡,他的情况穆爷比我更清楚,还请以后莫要如此莽撞。”   穆辰息只得含怒点头答应,玉蟾宫问道:“那边停着的是我们的车队,现在夜深人静,正是休息补眠的好时候,穆爷可要过去小睡一会儿,明日我们启程赶回紫竹泉。”   “你们可有看到一位白衣女子?”   “嗯,她落下悬崖的时间比你们早很多,向着那个方向去了。”玉蟾宫指向远处,穆辰息见树林漆黑不见人影,呸了一声,“算她命大,罢了,改日再杀她不迟,我先去休息了。”   见侍女带着穆辰息离开,楚南枝含笑招手唤道:“姐姐,你过来一下。”   玉蟾宫闻言走过去,只见楚南枝拽过她藏在身后的手,明知故问道:“姐姐,哪里来的血迹?”   “还是你直觉敏锐,姐姐瞒不过你。我见那位白衣女子不似恶人,便出手相救,不知你们有什么过节?”   “那白衣女子是桃源弟子,她和穆爷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十八年前了。穆爷被蓬莱和桃源联手围杀险些丧命,自然恨得牙痒痒,非要杀了人家弟子泄愤不可,你说他一个九十多岁的爷们儿,怎么能这么记仇?”   玉蟾宫想起林清婉面容清秀、令人心生好感,不由感慨道:“原来是五大仙境的弟子,难怪清尘出众!既然她与穆爷没有深仇大恨,我们便保住她,能救下一条性命总是好事。”   “嗯,姐姐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穆爷和小白杀心太重,我虽和他们是朋友,却不能引导他们向善,真是可惜。姐姐你知道吗,穆爷之前还打伤了一位紫衣女子,不知为何,那时我非常着急,生怕穆爷杀了她。”   玉蟾宫闻言欣慰,伸手摸摸楚南枝的脑袋,安慰道:“小弟你生性善良,看到有人受伤自然不舍,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日照竹林,细雾飞散而去,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紫色中,透出一种淡淡的幽蓝。竹林影动,一袭白衣穿过交错的竹枝,轻盈的脚步带来一阵清香的风,竹叶随之摇曳沙沙作响,宛如夏末的哀歌。林清婉走了许久,看到竹子上自己刻下的标记,知道又回到了原地,不由皱眉。苍翠的竹林,万叶交融千枝层叠,搭建出一座永远也走不出的迷宫。   “你想去哪儿呢?”   林清婉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去,只见竹林层层退去,一人坐在玉台上颔首抚琴,琴声清脆悦耳,和旁边的溪水融为一体,一同流向天际的尽头,林清婉行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现在我的朋友下落不明,还请姑娘让我离开,待我办完事情,必当回来重谢恩人。”   玉蟾宫笑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也不需要你的报恩,只是我现在闲着无聊,你留在这里陪我就好。”   林清婉被困在紫竹泉已有半月,一开始还顾念救命疗伤之情,因见玉蟾宫毫无让自己离开的意思,在枯燥的等待中逐渐失去耐心,皱眉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好强求,但姑娘若再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玉蟾宫收起古琴缓步离开,含笑道:“不客气吗……我等着。对了,我再劝你一句,这里是紫竹林,归属于九天神教,与五大仙境素来不和。你若是还想活命出去,最好少与他人交谈,小心暴露身份。这里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善良。”   林清婉正要追上她的脚步,不想紫竹忽然挡在眼前,待绕过竹子,眼前一片空荡,哪里还有玉蟾宫的影子?   “姐姐!”楚南枝在竹林中等着焦急,忽见玉蟾宫走来,急忙推着轮椅过去问道:“我们约好每日在这里修习秘术,姐姐一直未曾迟到过,怎么今日晚了?让我等了好久,我还在担心,怕姐姐受爹爹责备。”   “没什么,你今日学了些什么,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玉蟾宫摇头坐在一旁的竹台上。此时风吹竹动,气氛祥和安宁,除了竹叶摇曳碰触的声响,只有两人轻声的交谈,楚南枝指着锦图上的一点道:“这是今天爹爹教我的,我大都学会了,只有这一点不懂,姐姐你看。”   玉蟾宫仔细看去,惊觉这竟是五大明王印,急忙掩住画卷,皱眉道:“族长可否说过,这道秘术从不外传?”   楚南枝乖乖点头,玉蟾宫松了一口气,摇头道:“小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次,楚家男女地位不同,你可以看的、可以学的,我未必可以。这幅明王印非我一介女流可以学习,你莫要在我面前提起。若是被族长知道了,会为我们招来很多麻烦。”   “可是爹爹说了,今晚我若是学不会,他就要责罚我了。好姐姐,你帮我嘛!”楚那城虽是不想趟浑水,但禁不住楚南枝缠着撒娇,只得摊开锦图,为他指点迷津,不多时,楚南枝拍手笑道:“我懂了,在姐姐的讲解下,原来如此简单!”   楚南枝欢快的笑脸,却如地狱微笑的恶魔,令玉蟾宫脸色发白。   当年自己勤学苦练,在二哥的指导下学习许久,方才领悟其中玄妙,不想小弟竟是一点就通?   玉蟾宫看着安静坐在轮椅上乖巧的弟弟,暗叹道:我自认不输男子,二哥的才能在我眼中亦微不足道,不想这个身负残疾、出生时险些惨死的弟弟,才华竟然远胜我们。   在这个时候,玉蟾宫才发现,很多事情,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已经决定,再也无法更改,例如性别、例如天赋、例如才能,每一个人,从出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处在不公平的地位。 第三十一章 包不住的火 “姐姐,你的神色不太好,这几天你总在照顾那个桃源弟子,是不是累了?”面对楚南枝看似关心的询问,玉蟾宫摇头道:“没什么。”   玉蟾宫望着实力越发突出的弟弟,叹息道:我与他能力的差距越来越大,我有自信不输给楚家任何男子这句话,怕是很快就要说不出口了。   风吹竹响,玉蟾宫正自出神,楚南枝忽然说要去找穆辰息,玉蟾宫心生落寞也想自己独处,便起身离开,背后的弟弟出声阻止道:“姐姐稍等,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爹爹给了我很多的秘籍,只是我学得慢,许多问题,家中无人点化。姐姐天资聪慧,不如我们一起学习,相互帮助之下,也可进步得快些。”   “这种话不可瞎说,楚家秘籍你怎能擅自外泄?”玉蟾宫虽有心动,却不愿牵连弟弟,于是出言拒绝,楚南枝出言道:“姐姐的天资不该被埋没,我是真心敬仰你的能力,为何要拘于礼法?”   这番话正中玉蟾宫的心思,只是仍是摇头拒绝,然后摸摸他的脑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轻盈地飘荡在竹林之中,“这世界上很多东西,你不懂,我也不懂。”   “穆爷,既然来了就出来呗!”楚南枝见玉蟾宫离去,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穆辰息从竹林后走了出来,说道:“你们姐弟团聚,我自不好打扰。”   “所以就躲在后面偷窥,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等癖好!哈哈,开玩笑的,别生气嘛,小白可不像你这样爱摆脸色!和你说件有趣的事,你可知道姐姐为何去救楚文城?”   “你说你二哥?他是你们的亲人,身处敌营,自然要去救。”   楚南枝虽是含笑,眼神却泛出丝丝轻蔑,“楚文城自小便深受爹爹痛爱,却不像别人目中无人骄傲自满,他非常可怜我们这些被爹爹放弃的孩子,他见姐姐好学聪颖,便偷偷私传楚家秘术,这本是两个人的秘密,可惜在这个家里,还有我知道。楚文城给姐姐许多书籍画卷,只是再多的书,也终有学完的一天,所以姐姐才会对救楚文城的事情那么上心。”   穆辰息因玉蟾宫清高孤傲、从不将人放在眼中,对她本来就很厌恶,今日听了这话,反感更加深了一分,“天天听你喊姐姐喊得甜,原来你也不喜欢她。”   “怎么会,我很喜欢小姐姐啊!长相美貌博览群书,高人一等自然傲世轻物,你和小白留恋烟花之地,欣赏女人的眼光低俗浅薄,自然无福消受。”   穆辰息摇头笑道:“哼,这种歪理,也只有你能说得理直气壮。说到冷淡,你和她一样,你二哥死了,怎么我看你一点也不伤心?”   “他活着的时候,爹爹将所有的宠爱都分给他了,没有一点留给我们这些废物。他死了之后,爹爹便对我视若掌上明珠,我怎么会希望他活着?更何况,楚文城和两个姐姐的关系都很好,让我更加厌恶,我讨厌任何一个分走姐姐爱的人。”   “你还真是孩子气,不过玉蟾宫马上就要出嫁了,待她离开这里后,你们恐怕很难再见面了。”   “是啊,我也很伤心呢!不过,我也有在努力……”楚南枝点头叹息,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独占一个人的爱,实在太难了,“我最近在认真地学习镜花傀儡,这可是楚家的最强悍的法术,可以将死人制成傀儡,任你摆布听你号令……穆爷,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   “你想做什么,我大概猜得到,不是我说你,和你的身体比起来,你的脑子才是真的不正常。”穆辰息连连摇头,楚南枝闻言怏怏不悦,正要反驳,忽见远处走来一位侍女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老爷命你去书房等他,是教习阵法的时候了。”   楚南枝点头答应,与穆辰息分开后来到书房。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摆着几件冰凉厚重的叶檀雕花桌柜,一片清冷。楚南枝走到书柜前,转动机关打开书柜,只见里面堆满无数秘籍,均由羊皮锦缎制成,乃是数百年前楚家离开楼兰国带走的珍贵宝物。   楚南枝两眼一转有了主意,费力地伸手取出某一层上的书籍扔在地上,笑道:“这些书我记得,楚文城当初给过小姐姐不少。”   楚文城口念咒语,只见地上乱成一团的书籍熊熊燃烧化为灰烬,屋子瞬间充满了焦糊的味道。楚文城挥手之间,窗户应声而开,气味和灰烬随着清风飞出屋子,消失不见。   楚南枝看着窗外出神,正在此时,楚随州走了进来,见窗户大敞,大风毫无顾忌地刮入,生怕楚南枝身体虚弱难抵风寒,皱眉道:“怎么侍女这么开着窗户就走了,留你一人在这儿,万一你因此病情复发,我定饶不过她们!嗯,怎么回事,书柜为何被人打开?南枝,这里面的书籍本是楚家绝学,绝对不可被外人看到,我叮嘱过你许多遍了,为何不记住?”   楚南枝神色犹豫地抬起头,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爹爹,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天色幽深山石清凉,清风吹散薄雾,竹叶随之片片落下,一点灯火忽然亮起,点亮无数的孤独与悲凉。玉蟾宫一人坐在烛光之下,轻轻摩挲着桌子上摊开的书籍,那书上满是故人的气息,令人沉迷留恋。   玉蟾宫正缅怀旧情,忽听一人一脚踹开房门!玉蟾宫心生不悦,正要起身查看呵斥下人,不想抬头一看花容失色,那人竟是楚随州!   此时应是族长教授小弟课程的时间,怎么会到我房里来?   因见楚随州行动反常、气色不顺,玉蟾宫知道事态有变,急忙镇定心神,起身行礼道:“参见族长,不知如此深夜,族长因何事找我?”   楚随州见她神色如常佯装镇定,冷哼一声,“那城,我问你一句,你可有偷学楚家秘术?”   “即便给我一百个胆量,我也不敢!”楚那城闻言大惊,急忙跪在地上,两人神色各异陷入僵持,不想大风突兀地闯入两人之间的空隙,桌上轻薄的羊皮纸随之缓缓摊开。   羊皮翻开落下,声音细微清脆,却触目惊心震动人心,楚那城如芒刺背不敢抬头,楚随州走过去,伸手便要拿起那卷书,楚那城心惊胆战之下急忙起身,抢过那本书抱在怀中,脸色苍白不敢言语。   “拿过来。” 第三十二章 天女湖 声音冷漠无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玉蟾宫一边退后一边摇头,楚随州见状冷笑道:“你可知道,违背族规的人,要接受何种处置?那城,你马上就要成为少主夫人,我自然动不得你,但是有无法力,对你未来的身份毫无影响。”   “族长,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玉蟾宫还想求饶,不想楚随州大声喝令道:“拿下楚那城!”   门外等待的侍卫走进房间,将玉蟾宫包围起来,正欲将她捆绑带走,不想幽蓝色的光芒绽开,将众侍卫撞飞出去,楚随州闪开乱飞的侍卫,冷笑道:“果然,偷学了不少。”   “若是找不到出口,也只好硬闯了。”林清婉站在竹林中,拔出宝剑平端在手,正要发力破开阵法。   此时天色青苍疏影斑驳,夜深人静不闻声响,不想远处忽起嘈杂。林清婉因为好奇收起宝剑,过去查看情况,不想对面迎来一人撞入怀中。林清婉低头一看,只见玉蟾宫神色慌张喘息急促,还未来得及发问,便被对方拽住手腕狂奔出去,“林姑娘,我们快走!”   楚随州在后面追得匆忙,忽见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只当是家中未见过的侍女,喝命道:“那个侍女杀了无妨,小心莫要伤到我女!”   林清婉听得此话飘来,心知不妙,见身后众多侍卫,急忙取出融春弓!五色咒符飞天而起围绕在两人身边!侍卫不知林清婉武艺高强,飞身扑去,不想几声惨叫,纷纷摔倒在地!众侍卫倒地之后,方才发现自己右腿中箭,痛苦难当不能追赶,其他侍卫见状退缩在后,楚随州见两人就要在眼皮底下逃走,暴跳如雷,骂道:“两个女人,怕什么!不敢上前者,一律家法处置!”   风见竹乃是紫竹泉内最高的楼阁,矗立于达摩岩之上,泉水清澈蜿蜒缠绕。风铃作响,楚南枝摆满一桌瓜果,兴高采烈地看着下面的骚乱,穆辰息奇道:“紫竹泉向来清静,不知今天发生什么大事了,引出这么多人来?”   “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我说出姐姐偷学楚家秘术的事情,爹爹动雷霆之怒,定要废去她的道体。”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何要如此害她?”见穆辰息一脸惊奇,楚南枝笑道:“姐姐一直为偷学秘术的事情担惊受怕,生怕牵连到楚文城,现在我告诉爹爹是她自己偷书学习,难道我不是在帮她?再说,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大白于天下,不如我帮她早些捅出来,也好让她安心,毕竟早死早投胎嘛!”   穆辰息不知这话中他有几分真心,不由摇头,忽见一抹白色身影护着玉蟾宫逃走,奇道:“那个白衣女子看着眼熟,倒像是上次从我手里逃走的桃源弟子。”   “不是像,就是她。”   “她是怎么进来的?究竟是你们楚家和桃源有私交,还是谁一时好心,救下了一名落魄少女?还有,既然你知道她在,为何不告诉我?”这虽不是什么大事,穆辰息心中到底不快,正欲责问,便听对方笑道:“怎么进来的并不重要,如何出去才是问题。我看现在的情况对她们两人很不利,穆爷,你不下去帮帮她们?”   “呸!我干嘛要帮她!”穆辰息恨不得飞身跳下去一刀劈死林清婉,哪有心情帮助她们逃生,楚南枝道:“你当时下了死手,却被人家轻易逃走;现在一群废物追杀在后,若她真死了,显得穆爷你多无能啊!我这么劝你,还不是担心你那骄傲的自尊,你不懂我的好意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我摆脸色?”   “我呸!”穆辰息被顶得说不出话,只得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那两个女子受伤的时候你很心痛吗,怎么现在反倒在一旁不管不问?”   穆辰息的话倒是提醒了楚南枝,楚南枝不由点头道:看来那时我在意的是巫黛云,就算亲人朋友死在我的眼前,我也不会有任何伤心的感觉,但是那名少女不同,我一边憧憬着她的死亡,一边忍耐不住救助她的心情,不知此人与我有何关系,竟能如此牵动我的心神?   “啊,糟糕,两个人都看不到了!”楚南枝一时分神,竹林中早已不见众人身影,穆辰息道:“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你爹也在,两人必定有去无回。”   “未必。”楚南枝看到两人逃离的方向,大概也能猜出楚那城的想法,“穆爷你有所不知,她们逃向的地方,是天女湖。”   “我知道,天女湖与外面的世界相连,但也仅限于此,不过一个巨大的湖泊,能有什么方法帮她们甩开追兵?”   “紫竹泉阵法严密,鲜少有外人进入,在我出生那一年的某天黑夜,湖泊之上飞来两位天女。那两位天女身着黑甲,背负双翼手持刀戟,飞在空中相互厮杀!力量如神明降世,霸道无比。楚家的人虽远远看到两女,却被那种力量威慑,不敢上前。两人的杀气排山倒海,数位弱小的族人不能承受,竟惨死非命,爹爹带人设下阵法,方才保全族人。两人足足打了一天一夜,一人飞天不见,一人被打落湖底,战斗方才画上句号。在这场举世罕见、却又莫名奇妙的战斗结束后,天女湖只要有血滴入湖泊,便会化身为汹涌的瀑布,这股瀑布会流向外面的世界,我想姐姐也是想到这一点,所以只得冒险做拼死一搏。”   “这个故事听来有趣,既然那名女子坠入湖中,也许还有尸骨,你们从未下去过?”   “尸体确实还在,只是说来诡异。爹爹曾派人潜入湖底,发现尸体肉身全无,只剩一副骷髅沉在湖底,全身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令人入迷痴狂。爹爹想令人打捞上来供奉在家中,但是却失败了,因为……只要触摸到那副骷髅,一定会死,毫无例外。” 第三十三章 往事如烟 竹林杀机四伏,一阵光芒冲撞炸裂,竹枝折损落叶飞散,玉蟾宫跑在前面,被气流冲飞出去,撞到林清婉身上!林清婉见玉蟾宫口吐鲜血站立不稳,只得背起她不断后退,追兵却源源不断赶来,欲将两人逼入死路!两人到底势单力薄,又远逊于楚随州老辣精明,逐渐败下阵来!玉蟾宫视线模糊,为求生机强打起精神,气息微弱道:“去前面,那里有天女湖!”   林清婉脚踩轻云,冲玉蟾宫指的方向逃了过去,楚随州带人在后穷追不舍,忽闻远处马蹄声响起,土地震动,林清婉知道骑兵来后两人更无生机,加快速度穿过竹林,来到一片广阔的湖水前。   湖面如镜,月轮倒影其上,两侧群山茫茫,更显幽深静谧。玉蟾宫虽未言语,林清婉却似心意相通,毫不犹豫飞身跳入湖水!两人的鲜血滴入湖中,随涟漪扩散开去,化为淡淡的粉红,水面逐渐喷出气泡,不断翻滚越加剧烈,不过眨眼,竟掀起滔天巨浪!   林清婉不知天女湖的玄机,还未来得及惊讶,便听背上的玉蟾宫一句轻声“小心”!不想话音未落,水浪汹涌奔来,竟将两人冲飞出去!水浪滚滚,向唯一的出口汹涌奔去,林清婉体力早已透支,根本无力抵抗未知的力量,只得顺水而流,暗自祈祷!   众侍卫见两人随波涛逃走,却因知道天女湖的凶险,站在岸边犹豫不已,不敢冒险入水。楚随州见两人就要被湖水吞没,急忙催动咒语甩去一道金光,化为绳索缠住玉蟾宫的脚踝!湖水的拉力巨大,楚随州险些被拽入湖中,见侍卫在一旁发愣,怒喝道:“还不快过来助我!”   不想侍卫还未摸到绳索,那头忽然一轻再无力量,楚随州没站稳向后摔去,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汹涌的波涛中,咬牙切齿道:“金蝉脱壳,果然学了不少。那城想借着水流逃出去,没那么简单!两人已是伤痕累累,经过波浪的强大冲击,体力估计已经消耗殆尽,我不信她们还有逃跑的力气!来人,封锁天女湖下面的道路,并派人沿途仔细搜查,绝对不能放过一丝痕迹!哼,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必定插翅难飞!”   两人随瀑布倾泻而下坠落山崖,恍惚间,林清婉见岩石中似有山洞,急忙拔出宝剑插入坚硬的岩石,随后翻身踩在剑上,逆着水流飞身而上!不想正巧一手把住山洞的边沿,不由暗叹苍天有眼,林清婉用另一只手把背上的玉蟾宫扔上去,费尽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方才爬了上去。   洞内狭小昏暗,却足够两人容身,林清婉暗自庆幸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放下紧张的心情,还未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见玉蟾宫脸色苍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清婉急忙过去摇摇她的肩膀,不想呼唤数声也不见反应,又见她七窍流水,急忙捏住她的鼻子,为她吸出五脏六腑中的积水。玉蟾宫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些水来,方才恢复神智,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气息微弱,“我们……逃出来了?”   “嗯。”林清婉点头答应,玉蟾宫见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两人身处何地,仍是放心不下,“就算逃出紫竹林,我们也很危险,族长的追兵马上便会赶来,我们最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你现在身体虚弱,我带着你根本走不远,那些人沿途设防,我们逃不出去的。你放心在此休养,我们现在正躲在瀑布的山洞中,我想追杀的人不会想到,我们在这里躲些时间,找个机会出去。”   望向洞外,汹涌的瀑布已经趋于平缓,如银河坠下,为两人遮住外面的凶险,联想自己的处境,玉蟾宫叹息道:“我本想救你,不想将你拖到灾难之中,我们之间的地位和形势,彻底转换了呢!”   “追杀你的人是谁,那些人为何这么做,你和他们有何恩仇?”林清婉说完许久,方才听玉蟾宫缓缓叹息道:“那是……我爹。”   “你爹?他为何要杀你?”   “他并不想杀我,只是因为我偷学秘术触犯族规,所以要被废去道体。”   “只因如此便下这等重手,未免太不顾念亲情。派出如此盛大的声势、如此众多的侍卫,我还当你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林清只觉不可思议,眉头微微蹙起,玉蟾宫道:“这个世界上奇妙的事情多得是,你出身名门正派,生活在阳光之下,潇洒自如不受拘束,怎么会了解我的生活。”   “师叔曾和我说过,人生在世各有烦恼,虽不尽相同,却大抵如此。我看你锦衣玉食不沾尘世,你看我逍遥自在毫无忧虑,可见师叔说的有理。你现在被生父追杀,怕是有家而不得回,既然羡慕于我,不如随我一同回桃源。桃源并非完美无瑕,但却绝对不会草菅人命……”   林清婉还未说完,便被玉蟾宫打断道:“虽然我很想答应,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曾经有这样一个机会出现在我面前,只是……被我错过了。”   记忆中的女人华衣锦服、气势不凡,喝退众人后,独自一人站在两方人马之间,伸手勾起四指,挑衅道:“在下莎曼彤,讨教了!”   玉蟾宫不会忘记,那时自己年方六岁,第一次随族长出门办事,不想在路上偶然得知岳阳李家藏有不世秘籍,楚随州心生贪婪索要无果,决定以武力硬抢。   双方战成一片,楚那城年龄幼小,便藏在草丛里保护自己的安全。四周战火连天、一片烧杀掠抢,正在楚随州一方占得上风之时,忽有蓬莱带人赶来白鹤楼,救下李家众人。   楚随州自不会将女人放在眼里,于是傲然迎战,不想阵法发动缓慢,远不敌莎曼彤发钗锋锐狠准,惨败无果。幸是楚家部署严密,施展阵法狼狈而逃,莎曼彤见对方仓皇逃离,不由神色得意,正吩咐众人救助伤员之时,忽然听到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声音。   莎曼彤耳力过人,挥手之间拨开草丛,不想里面摔出一个孩子。小孩满脸惊恐正欲逃走,被莎曼彤一把抓了起来拎在手上,“小丫头,你跑什么?” 第三十四章 重复的现实 原来楚那城见爹爹与族人走得一干二净,恐惧之下发出声响,不想落在敌人手上,更是害怕得无法言语。莎曼彤见她睁圆了一双眼睛,惊恐的外表难掩淡雅的气质,不由放柔了气势,“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你说实话,我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我、我……我见这里热闹非凡,所以进来看看。”楚那城说得含糊磕巴,莎曼彤一听便知是谎话,攥住她细嫩的脖子,眼神随着手上的力道逐渐变得凶残,“你若再敢说一句谎话,我一掌捏死你,说!……咦,你怎么了?”   莎曼彤正等着回答,不想对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一位上博过来询问两人情况,莎曼彤抱起楚那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看她撒谎就开了个玩笑吓她,没想到她就这么晕过去了。”   等楚那城恢复神智的时候,已是深夜,窗外漆黑唯有一丝月光流入,屋内烛火嘶嘶作响,不时迸出几点星火。莎曼彤坐在一旁,见她醒来睁开眼睛,舒气道:“你可是醒了,上博为此事唠叨我许久。我刚才的话不过吓你,关于你的身世,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罢,来,先吃了这碗饭填补肚子。”   “我被爹爹……抛弃了,不知该怎么回家。”楚那城接过碗筷大吃起来,见莎曼彤盯着自己,便胡诌了一套,更何况这话也不算说谎,莎曼彤见状问道:“你可记得你家的地址,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此时天下一统百业俱兴,却偏逢灾荒四起,九州黎民百姓疾苦百味,常有抛妻弃子的惨事发生。莎曼彤见楚那城摇头拒绝,眼神落寞满含悲痛,很像是被人抛弃的眼神,于是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即是这样,不如随我回蓬莱,我会照顾你的。”   楚那城哪儿敢说出紫竹泉的地址,正思考着如何逃回去,忽然听得此言,不由愣住。莎曼彤见她神色纠结,似乎在犹豫是否答应,笑出声道:“你慢慢考虑,不急,就算拜入蓬莱,什么时候想回家都可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楚那城害怕暴露身份自是说不出口,莎曼彤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惊奇道:“怎么,你不可能没有名字吧?”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名字不要也罢,省得想起来烦心。”楚那城抱膝坐在床上,莎曼彤道:“那不如我送你一个,就叫你玉蟾宫如何?”   “玉蟾宫,有什么含义吗?”楚那城眼神清澈,两人视线相交,莎曼彤指着窗外的明月道:“蟾宫建在月亮之上,光芒虽远不及太阳,却仍可为世人指明道路。我赠你这个名字,是相信你有朝一日必如蟾宫,可以散发出自己的光芒。”   在家中不被承认的地位,自己幻想的未来,忽被一个陌生人坦诚说出,楚那城心中溢满感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好好睡吧,等明天早上你睁开眼后,我就带你回蓬莱。”莎曼彤为楚那城盖好被子,端着碗盘离开。   “这个名字不好听,我才不要当蛤蟆……”楚那城将被子拉过头顶,闭上双眼,在黑暗沉淀的安宁中渐渐入睡,她安静地等待着,仿佛今日的憧憬会随着明天的阳光一同到来。   直到被颠簸的马车晃醒,楚那城方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人,那人闭着双眼,衣着只分黑白两色,尽显庄严稳重。见周围的环境已变,楚那城不知所措,仿佛迷途的羊羔,“你是谁?”   “我是叶家长子叶言,受你爹所托,前来救你回去。幸好蓬莱看守松懈,我才有机会救你出来,他们可有难为你?”   楚那城见自己身处马车之内,掀开帘子发现外面的天空渐渐发白,着急道:“我不管你是谁,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去!”   楚那城恳求叶言停下马车,叶言却是毫不理解她的做法,皱眉道:“回去?你要回哪里?”   “我不想回家,那里只有拘束和烦恼,我要做真正的自己!莎曼彤已经答应收我为弟子,我要去蓬莱!”   叶言一听便知楚那城被蓬莱的假象迷惑,摇头道:“我虽不知道莎曼彤是谁,但我知道她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会答应收你入门。九天神教与蓬莱水火不容,教中不会容忍叛徒投靠蓬莱,必会派人追杀你,若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蓬莱可会保护一个敌人?你刚才说的话,不要再说第二遍,特别是在教中。”   “可是……我想回去。”楚那城被叶言说中心事勾起烦恼,站在车帘前紧紧攥住车帘,叶言见她许久也不说话,劝道:“我教三司之下,武功高深者不计其数,若有人前来杀你,你一个小孩子可有抵挡的办法?若是楚随州因你的叛变而动怒,想要借刀杀人,栽赃陷害你何其容易?我说的这些情况,只要你能说出解决的办法,我就让你下车;如果不能,你就给我老实坐下。”   叶言声音平缓温和,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服从,楚那城犹豫再三,终是坐了回去。叶言感觉到身旁低沉的气压,伸手摸到她的脑袋,轻轻地拍了几下以示安慰,   玉蟾宫看到他的动作,方才发现对方竟是一个瞎子,正要好奇发问,忽听叶言道:“我虽不知你在家中受过什么委屈,但那里终归是你的家,你爹发现你不见后心中焦急,只是身负重伤才无法赶来救你。等你长大后自会明白,如果连亲人都会放弃你,就不要去相信,那些根本不知你底细的外人了。”   叶言说的,楚那城都明白,只是身处鸟笼,自然向往外面的世界,难免心存侥幸。楚那城看着窗外,此时正是一天的开始。明月暗淡苍白,被天空的蔚蓝明亮吞噬不见,逐渐消隐,她终究……未能到达蟾宫之上。   玉蟾宫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那些相劝的话,何其相似?   “我那时的选择,和现在一样,所以我不会跟你离开,我要回九天神教。”玉蟾宫语气平缓,仿佛那日的叶言,林清婉皱眉劝道:“可是你爹明显要把你置于死地,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和我离开这里选择桃源,还有新的未来在等你,为何不选择希望呢?” 第三十五章 春药 “你口中的希望太过渺茫,我没有赌博的勇气。你不用担心,既然我有胆量回去,就有办法在那里生存下去,再见了。”   林清婉欲言又止,玉蟾宫笑道:“芙蕖生于池塘,万窍玲珑清高孤傲,却永远无法摆脱淤泥,这就是我的宿命,不必强求。不过我答应你,无论何时,我不会做坏事的。”   林清婉见对方意志坚决,自己劝说无果心有不甘,但也只得点头答应,两人告别后各自转身,渐渐离开对方,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寒风带动树枝作响,好似那日初遇的风声,又似一起逃亡时远处的竹响,林清婉低头沉思向前走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句“林清婉”   轻柔的声音随着秋风飘来,落叶簌簌而下,令林清婉回过头去。   “我叫……楚那城,这是我的名字,不要忘记我。”   “回禀族长,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二小姐的踪影,恐怕是被她跑了。”侍卫恭敬站在一旁,楚随州闻言勃然大怒道:“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到,再派更多的人去,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我一定要见到!”   侍卫领命正要离去,忽听一旁的楚南枝劝道:“姐姐既然已经逃了,凭她的聪明才智,我们想再抓到她已是困难,家规虽是重要,但也要结合现在的利弊,希望爹爹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姐姐生性高傲脾气又倔强,若是爹爹将她抓回,废去她的功体取了她的性命,爹爹可再有女儿嫁给少主?”   楚随州闻言犹豫下来,楚南枝见状继续劝道:“不如待小姐姐嫁给少主生下一男半女,我们楚家的血脉必然可以继承我教大统,那时我们再杀小姐姐不迟。一则可以利用孩子维护我们楚家在教中的地位,二则也可杀了小姐姐这个家族异类,只不过忍个两三年的时间,不知爹爹觉得如何?”   楚随州点头赞道:“不愧是我儿,果然聪明。”   “我势必振兴楚家,还请爹爹放一百个心。”楚南枝见他改变心意,露出笑颜,于是楚随州命众人将楚那城的事情放下,安排楚文城下葬的事情。直到良辰吉日,族中有声望和地位的族人随楚随州来到竹青园。楚南枝看着楚文城的棺材被黄土掩埋、众人哀嚎不已痛哭流涕,不有好笑道:这人都十年没回来了,你们怕连他的样子都忘了,干嘛一个个哭得像死了老子?   直到深夜,众人方才散去,只有两人留在墓地旁边,穆辰息正要推着楚南枝离开,忽被楚南枝伸手拦住,说道:“穆爷,我们去旁边看看姐姐。”   穆辰息见此地就是坟地,不由奇道:“怎么,你姐姐没安葬在这里吗?”   “这里是男性才可埋葬的地方,楚家女子地位卑贱,怎么会有资格被安葬在这里?”   穆辰息推着楚南枝走了不久,见眼前杂草丛生,不由奇道:“九州虽也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可没你们家这么严重,九天神教来到这里已近百年,你家的规矩倒是比长城还坚固永存。”   “九天神教脱胎于楼兰,楼兰尊崇女王,而楚家以男子为贵,此事颇有渊源,稍后我和你细说。其实我曾经也和两位姐姐一样,不被爹爹重视,在族人毫无地位,受尽冷眼。”   穆辰息奇道:“你是男子,怎么还会被歧视?”   月明夜深,蓝色的鬼火围绕在四周,如孤魂飘荡,四周弥漫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楚南枝缓缓道:“我自出生起便残疾在身,家中虽请了大夫,但只说我身弱,别说学习阵法咒术了,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那时楚家在教中的权势正值巅峰,大哥二哥文武双全,最为爹爹喜爱,对于他而言,我可有可无,我娘难产而死,家中自然再无人在意我的生死。只有一位侍女照顾我,还好老天有眼给了我一条命。直到有一天,大哥战死二哥失踪,我的地位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跃成为众人的焦点,爹爹更是发现我乃不世奇才,从此对我刮目相看。就在那一天,大家方才知道族中还有一个叫楚南枝的人,其实那根本不是我的名字。因为我出生那天,窗外有一枝向南,又音同‘男子’,所以服侍我的侍女便叫我南枝。”   穆辰息从未听说过楚南枝的过往,好奇道:“难怪你和楚家的人名字不同,有名字的人很多,像你这种没有名字倒是另类,你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反而得意洋洋,看来你很高兴啊。”   楚南枝被说中心事,嘿嘿笑了起来,点头道:“你说的是,没有名字也挺有趣的,我就这样继续做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如果我是个女子,如果大哥和二哥还在,在爹爹眼中,我便不再是我。爹爹爱我,也不是因为我才华,仅仅是因为别人死了,因为血脉的传承。”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亲情更珍贵,也没有什么比亲情更肤浅。   楚南枝看着楚雁城的墓碑,伸出手去,细细摩挲着墓碑,仿佛曾经大姐姐哄他入睡一样温柔。墓地风渗着一股寒气,穆辰息见状道:“我们走吧,这里的风太凉,对你的身体不好,小心受寒。”   楚南枝点头同意,穆辰息推着轮椅缓缓离开,走了不远后,楚南枝忽然回过头,看向渐渐远离的墓碑立在那里,孤单而又悲凉。   姐姐,如果你能一如既往,只爱着我一个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哼。   话说青眼蝙蝠王从林清婉手上逃脱后,虽是重伤在身,但幸是逃过一劫,在树林中的小路上走得颤颤巍巍,一边走一边在身上胡乱摸着,查看是否有可以止血化瘀的药物,忽然在怀中摸到一样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黄色的瓶子,里面装满粉色的药粉。   药瓶乃是慕容觞所赐,蝙蝠王一直当成护身符带在身边,不想今日竟能派上用场,不由点头赞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属下佩服啊!”   蝙蝠王将药瓶放在石头之上,趴在地上高呼万岁,跪拜三次后方才起身拿过药瓶,将粉色的药粉倒在手中。 巫黛云:遇到的不是我   慕容觞:遇到的也不是我   羿小风:……你们为嘛都看着我 第三十六章 折断的利剑 话说羿小风与温逸蓝分别后,漫无目的,抱着希望赶往幽兰谷,以求能再见雨现荷一面,不想那里只剩鲜花杂草,哪里找得到湖泊的影子?于是落寞而回,这天深夜,羿小风躺在野外的树枝上睡得正熟,忽然听到翅膀划破天空袭来的声音,于是缓缓睁开眼皮,在模糊中看到空中飞过一只白凤,嘴中叼着一位紫衣少女!   羿小风不堪浓浓困意,复又闭上眼睛睡去,直到日上三竿,阳光洒满整个树林方才醒来,正打着哈欠伸懒腰,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夜的场景,似是梦境似是现实,令人疑惑不已,“昨天我好像梦到巫黛云了,难不成是老天有什么暗示?金乌宫的事情不知她处理得怎么样了,不如等我找到莫邪后,去看她一趟。”   羿小风带着小泥鳅走在茫茫荒林之中,道路漫长,只有孤单一人未免枯燥。乏味之间羿小风忽然想要小解,便下马站在路边解开裤腰,小泥鳅见状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怒道:“真是不要脸,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去里面点啦!”   “这里哪儿有人啊,还众目睽睽,你以为自己长了几只眼?”羿小风见四处无人不由不满,只是懒得和一只畜生计较,只得往树林深处走去,只见一颗苍天古木竖在远处,树干粗壮格外显眼,于是提着裤子小跑过去,笑道:“有我的滋润,令你更加茁壮。”   羿小风正欲解开裤子,忽然听到对面传来噌噌的声音,声音平稳节奏分明。羿小风心下好奇,忍不住探头望去,不想这一眼吓得他脸色刷白!树的对面正是误食春药的青眼蝙蝠王,两人四目相接,一人赤红双眼,一人尴尬无比,挠着头干笑道:“打扰你了,你慢慢来不着急,告辞!”   羿小风说完转身便跑,青眼蝙蝠王此时误用春药,欲火焚身双眼血红,见到活人只想抓过来以解燃眉之急,哪管是男是女?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羿小风身手矫健反应敏捷,蝙蝠王夺命三掌全部落空,勃然大怒,下手越发狠戾!羿小风却是游刃有余,毫不将对手放在眼中,只是蝙蝠王指甲尖长锋锐,远胜宝剑锋芒,羿小风一时大意,竟被尖长的指甲划破衣服,在胸前划出长长的一道!   蝙蝠王见到新鲜的肉体越发眼红,招式又急又快,羿小风暗叹流年不利,见无逃脱的可能,只得拔剑一战!不想蝙蝠的骨头竟比宝剑还硬,宝剑几次砍在蝙蝠王的身上,完全不见伤痕!羿小风暗暗称奇,拖延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瞅个机会溜之大吉!   羿小风打定主意,故意露出空隙引蝙蝠王上钩。蝙蝠王见状大喜,急忙飞扑而上,羿小风反向一肘正中蝙蝠王的肚子!青眼蝙蝠王被揍飞出去,在空中急速下坠,大喝一声张开蝙蝠双翼,浮在空中!   蝙蝠王有双翼助阵,速度更加迅猛,瞬间冲到羿小风面前,张开嘴巴放出声波,音波如涟漪层层散开!树枝不堪魔音之力,纷纷折断向后飞落,羿小风被震得后退数步,蝙蝠王见对方初现败绩,不由心中得意,不想羿小风捂着嘴巴干呕道:“你的嘴巴,真不是一般的臭……”   “怎么可能?!我最强悍的三无音第一式,普通人听了必会双耳失聪,你竟然毫无反应!”蝙蝠王在焦躁中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见对方武功高强,心内有些犹豫,羿小风呸道:“和蚊子哼哼似的,谁会怕啊,你就吹吧!”   “你等着,待我三音皆出,必定取你性命!”蝙蝠王被对方的嘲笑激起了怒火,也忘了本来的目的,只要杀了羿小风泄愤,张开嘴巴迅速冲杀过去!不想刚至羿小风面前,便被对方一拳正中鼻梁,打着滚飞了出去!   “刚才是我一时大意,现在可轮不到你嘚瑟了!”羿小风收回拳头吹去臭气,转身便要离开,不想蝙蝠王不甘失败纠缠不休,再度张开双翼扑来,羿小风感觉身后一阵凉风不由大惊,本能之下转身一剑砍杀过去!   一剑刚劲有力,一剑蓄势待发,两剑相撞,血液四溅!   两人看着蝙蝠王最重要的宝贝划出优美的弧度,飞入空中落在地上,羿小风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站着不动,眼珠子和舌头瞪得仿佛上吊的死人一般,青眼蝙蝠王见自己莫名被阉,如雷电劈在身上,脑中一片空白,仰天长啸一声,撼动山林!   羿小风还当对方要以死相搏,心中大震做好拼死的准备,不想对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羿小风见对方身上汩汩血流,如火山喷发不止,又见左右无人,擦汗道:“横竖跟我无关。你出手在先,我误伤在后,若论过错,也是你错得多些。今日一别,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告辞。”   羿小风自我安慰一番,收起宝剑,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溜烟跑了。小泥鳅听到树林里狂风大作,呼呼作响,不由奇道:“怎么外面这么安静,里面那么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泥鳅正要进去一探究竟,不想羿小风撒丫子跑了出来,化为一道青烟,在地平线消失不见。小泥鳅反应过来后,急忙牵着马缰追了过去,追了许久才看到主人的身影。小泥鳅气喘吁吁,嘴里咬着马匹的缰绳,不满地抱怨道:“你跑那么快干嘛,连马都不要了吗?”   羿小风擦去额头汗水,抬头望向小泥鳅,两人四目相接,直直望着对方许久,正在小泥鳅好奇之际,忽听羿小风叹气道:“小泥鳅……其实你长得挺恶心的。” 第三十七章 曾经最重要的人 夜幕渐垂,一处城镇在朦胧中渐渐显出轮廓,小泥鳅飞在前面,它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再是荒芜的树林,不由拍着爪子乐道:“今晚可算不用再露宿野外了,受了这么多苦,也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主人,我们好好去吃一顿!”   小泥鳅说完就后悔了,记得从中午两人就开始打冷战,一直到刚才还一句话未说。小泥鳅忍不住饥饿,只得和羿小风重归于好,见身后的主人神色低沉,暗想道:算了,我怎么也比他大两岁,自然要让着他一些。   小泥鳅放下脸皮,过去缠着羿小风要吃饭,不想羿小风根本懒得搭理他。见自己对主人毫无吸引力,再联想他今天早上说的话,小泥鳅不由担忧道:难不成我男大十八变,真得变丑,被主人嫌弃了?   “主人,你不要不理我啊,我都快饿死了!”小泥鳅越发心虚,姿态也放到最低,羿小风经不住它闹腾,叹气道:“小泥鳅,你不知道当家的苦,我们腰包里就那么一点点钱,若是今天花光了,明天可就没法过了。我们随便找家店吃些干粮便罢,若是想吃肉啊……你看你体型这么小,就算去偷点什么填饱肚子,对人家也没什么影响。”   “我才不要,当小偷太可耻!”小泥鳅义正言辞的拒绝,羿小风不屑道:“哼,我平常做了那么多好事,现在被人回馈也是理所当然。”   羿小风只琢磨着怎么省钱,不想自己的身影落在一人眼中。那人一身黑衣,金丝镶边龙虎为纹,头戴九龙冠,眉头紧锁气势威严,正是慕容觞。原来这日叶无方带他来到万寿楼,便自己去逍遥快活,只留他一人在屋内。   等了不多时,便进来一位女子,神态可怜,瘦得只剩皮包骨头。那女子饥肠辘辘肚子直叫,见慕容觞似乎并不介意,便坐在桌子旁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慕容觞看着碍眼,站在窗户旁望向外边的风景,独自一人吹着清凉的秋风,正巧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出言唤道:“羿小风,你要去哪里?”   羿小风忽听有人唤他的名字,急忙扭头看去,不想左右前后不见熟人,心中正在奇怪,忽见天上跳下一人落在他的面前,羿小风看清那人容貌后不由惊讶道:“穷少主,你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我和朋友路过此地,便在此住下,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慕容觞以眼神示意旁边的阁楼,羿小风见阁楼装潢华丽,入目皆是玉瓦朱檐,入耳尽是靡靡之音,不由感慨再穷也是少主,日子和自己一比,简直天上地下,“我因为某些原因……饿了一天,现在刚恢复胃口,你先陪我随便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聊。”   慕容觞点头答应,两人便在街上闲逛起来,羿小风正自唉声叹气,扭头一看,发现慕容觞也是面色阴沉,跟在自己身旁默默无语似有心事,与以往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同。羿小风心中好奇正欲发问,忽然看到一处面摊,生意兴旺人声鼎沸,便拉着慕容觞走了过去,招呼道:“老板,给我来碗面,最大碗的。”   两人等了不久,便有了空的座位,老板煮好面条,羿小风捧着碗坐下,小泥鳅在旁边非吵着要吃肉,羿小风却是全然不理,从竹筒中取出筷子吃起面条,忽见慕容觞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奇道:“喂,你怎么不过来吃,难不成是嫌弃这里简陋粗俗?我记得你不挑食啊,曾经和司冥在一起时,你吃得比我俩都多!”   慕容觞面露犹豫,踌躇道:“没什么,我、我这次出来未带分文,我……”   想起曾经,慕容觞稍有不快便动手伤人,今日忽见他这么说,羿小风嘴里的面条喷了一桌,咳嗽着惊讶道:“不是吧?想你当初一副凶神恶煞,连阎王见了也要退避三舍,怎么现在如此腼腆客气,你是要改头换面做一个好人了吗?”   慕容觞闻言恼羞成怒,呸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到羿小风的对面,说道:“老板,我也要一碗面,最大腕。”   “自己来拿!”老板才懒得管他,大声呵斥,不想慕容觞眼神凌厉瞪了过来,竟宛如刀割在身上,令人头皮发麻!老板全身汗毛倒立,又见慕容觞金丝银线穿着奢华,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急忙端着面条过来,陪笑道:“公子慢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两人面对面吸溜吸溜吃起面条来,羿小风一边吞着面条,一边口齿不清道:“不愧是少主,叫碗面都这么气势!不是我好奇,你平时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怎么今日这么犹犹豫豫的?当然,这是好事情,值得发扬光大。”   慕容觞停下筷子,看着面里油污的汤汁,自己的倒影随着微风刮过不断晃动,“羿小风,若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最信任的人,这个啊……和我最亲近的人就是师父了,但是平时师父干什么我就跟着干什么,我们之间心意相通,怎么也不会有背叛的事情发生啊!”   慕容觞叹气道:“我最亲近的人也是师父。我娘难产而死,我爹要处理教中事务,除了检查我的武功,根本没有闲暇时间管我。我从小便受老师照顾,老师对我而言就像亲人一样。虽然我们分开数十年,但我对他的感情从未变过。没想到,当他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竟然选择了我的敌人,站在我的对面。”   羿小风见慕容觞说得垂头丧气,拍拍他的肩膀劝道:“那还真是悲剧,但是大家都有各自的抉择,你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你师父自然也会坚持自己的道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难就难在理解,每个人都有无法理解对方的地方,也都有不被别人理解的选择,只要大家都不后悔就好。”   慕容觞听到想要的答案,暗自握紧了拳头,点头道:“你说得对,只要不后悔便是,我们两个人……都不后悔。对了,那个什么仙界盛典结束了有些日子了,你参加了没有,结果如何?” 第三十八章 意外的线索 羿小风吃干净了面条,双手捧着碗一口气喝干汤汁,擦擦嘴巴道:“我武功一般,能参加武道大会已是万幸,结果就不重要了。”   慕容觞摇头道:“你的武功其实不错,只是被招式规矩拘束。就好比你那个师兄温逸蓝,武功未必在我之下,若再加上蓬莱道法,更胜我一筹。只可惜出手优柔寡断,若是他招式狠毒、不择手段,那日未必会输给我。羿小风,不如你拜入我教,跟我一起学些功夫,到时一招毙人性命,谁敢不从?”   羿小风见他恢复了初见时的戾气,急忙摇手道:“不用了,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再者师父说过,学武功不过防身护人,那么凶残干什么?”   “你这就狭隘了,若是遇见比你更厉害的人,你怎么保护自己?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羿小风见他说得兴奋,知道两人观念不同难以说到一起,便转换话题道:“我这次从蓬莱偷溜出来,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遇火不化的熊皮尚入不了他的眼睛,不知他寻找的是什么稀世珍品?慕容觞被勾起了兴趣,急忙停下刚才的话题,问道:“什么东西?”   “上古莫邪。”   慕容觞闻言点头,果然一出口便合他的心意,“我虽听说过莫邪的故事,但是并不太清楚她的下落。不过你找的东西我也有兴趣,神匠碎舞曾经说过,莫邪并非超古冠今,只是有她独特的原因。我也想用弑龙剑与其一较高下,看看到底谁才是神兵中的王者。反正我也闲着,不如我随你一起去,就算一无所获,也可疏散心情。”   羿小风知慕容觞武功高强,此话正和他意,拍手道:“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无聊,也想找个说话的伴儿!不过,你最好多带点钱,一顿面条我请得起,顿顿面条可就拖垮我了,我这点钱可不够咱两的花销。”   “没事,这次有钱袋子跟着,不怕。我们先回万寿楼一趟,我去取些钱财,我们即刻上路。”慕容觞起身离开,两人一同回到万寿楼,穿行在檐廊之上,擦肩而过者尽是环肥燕瘦,屋里尽是沁人的香气和放浪的淫笑,羿小风见四周碧瓦朱甍、雕栏玉砌极尽奢华,再想想自己节省的辛酸路,不由叹息道:“再穷的少主,也比我等平民过的好啊!”   回到房间后,服侍的女子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慕容觞倒也不在意,不想去拿自己的钱袋,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不由皱眉。羿小风见钱袋干瘪、慕容觞欲言又止,劝道:“谁拿了你就去找谁要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拿出你以前打家劫舍的气势。”   慕容觞虽不介意要钱,但碍于叶无方也在,若是拉下脸找一个青楼女子要钱,不得被他笑掉大牙?慕容觞沉思片刻道:“你随我来。”   两人走了不多时,来到一处雕砌精致的梨花木门前,里面传出男人温柔平和的声音,“姐姐以前不是嫌弃我青涩幼稚、毫无吸引力吗,怎么今天如此热情,无方受宠若惊啊!”   慕容觞闻言皱眉,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羿小风也跟了进去,不想满屋春色,令人想入非非,尴尬地转身想要离开,“穷少主,我们这样进来不太好吧,起码先出去敲个门啊!”   慕容觞拉住他,摇头道:“没事,你站在这儿就好。喂,无方,我要出远门,拿钱。”   摇曳的烛火在金丝罗帏上勾勒出两人优雅的轮廓,叶无方躺在床上哈哈笑道:“堂堂少主,竟然管属下要钱,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慕容觞神色冷漠,凭空一掌拍翻六柱架床,古香古色的木床瞬间翻倒!床架折断落在地上,在一片混乱中,爬出一个赤裸的人来,正是桃花公子叶无方,“好友,你下手实在是稍欠考虑,我皮糙肉厚摔一下没什么,若是伤到了人家姑娘怎么办?别瞪我了,给你钱就是,这些你都拿去,不够我再派人送些来。”   叶无方捡起地上的衣服随便披在身上,顺手扔过来一个钱袋,慕容觞接过便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无方,你可知道莫邪的下落?”   叶无方摇头说是不知,慕容觞正要带着羿小风离开,忽听翻倒的床里传来一句“我知道”。   那声音轻柔入耳、魅惑人心,慕容觞和羿小风闻言心中俱是一惊,只见一女从床上走了出来,全身赤裸不着片缕,皮肤黝黑,身材丰满眉目风骚。羿小风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慕容觞奇道:“原来是绿衣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过九天神教的过客,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我不在这里该在哪儿?”绿衣的声音柔情似水,看似落寞实则暗藏诱惑,只是慕容觞不喜此女水性杨花,自然无视,只问自己想知道的,“关于上古莫邪的事情,还请绿衣姐细说,只是——麻烦你先穿件衣服。”   “咦?难不成两位公子对我的身材不满吗?”绿衣暗送秋波,不想两人对自己毫不动心,慕容觞她不敢惹,于是过去挑起羿小风的下巴,双目勾魂神色哀婉,叹息道:“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不求白头只望露水之缘,不想公子铁石心肠,竟对奴家卑微的心意毫无察觉。”   羿小风全身僵硬,被绿衣步步紧逼,退到墙角动弹不得,慕容觞见他如此没出息的样子,过去一手拍掉绿衣的手。绿衣见少主动怒,不敢再开玩笑,只得将两人请到桌边坐下,令人端来茶果,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望少主莫要心急。”   羿小风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低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忘拍拍藏在衣服里的小泥鳅。叶无方取来衣物为绿衣披上,绿衣正欲解释莫邪,忽见小泥鳅活泼可爱,觉得新奇有趣,本想拿来玩弄一番,但见慕容觞盯着自己神情烦躁,笑道:“少主的婚事,我已听叶无方说了,依我看,少主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你若一直这样,哪个女人受得了?”   “我看你在女人堆里泡久了,身心都快变成八婆了。”慕容觞瞪了对面的叶无方一眼,神色不悦,绿衣笑道:“少主和那姑娘城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无方公子不说,自有别人闲话,少主多心了。关于莫邪之事,我虽有线索,但并不确定。” 裸 第三十九章 以命为换 “姐姐但说无妨,就冲他刚才对姐姐态度,也该给他个假消息,磨磨他的耐性。”叶无方服侍绿衣穿好衣物,绿衣双手支在桌上,将所有事情缓缓道来,“早些时候,有人怜惜我身世凄苦,将我收为义女,此人名叫清台,虽是个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坐拥天下财富,乃是叱咤风云的一等传奇人物。当初始皇帝大修陵墓,我这位干娘亦有参与,所以其中的情况,她也多少知道些。”   “绿衣姐忽然提到皇陵,是说莫邪就藏在那里?”   “少主反应敏捷,绿衣佩服。传闻始皇帝在生前已经得到了莫邪,那时陵墓正在建造之中,始皇帝便将莫邪安放其中。”   慕容觞沉思道:“虽不知真假,但不妨一试。只是……皇陵事关重大,负责建造陵墓之人,除了朝中重臣知晓其中机密,其余不过死囚之身,待陵墓造成便杀死了事,所以陵墓的情况无人知晓。”   “始皇帝虽死,但是陵墓尚未建成,所以还是有进去的方法的。”   “真是天助我也!”两人一问一答,羿小风听得一惊一乍,闻绿衣之言,不由面露惊喜,绿衣笑道:“道长这话说早了,虽说陵墓尚在建造,但是其中必然机关重重、危险横生,我怕你们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啊!”   慕容觞自是不屑一顾,叶无方在旁沏茶倒水,神色淡然嘴角暗带笑意,“绿衣姐既然知道里面危险,不好好劝劝他不说,还故意拿话激他。”   “谁让少主心如铁石,也不看奴家一眼。”绿衣身体娇软,如花落溪水般轻柔地黏在叶无方身上,慕容觞看着两人碍眼,皱眉道:“在这里说多少都没用,绿衣,你去备车,我们去见你口中的清台一面。”   绿衣正有此打算,闻言便起身前去准备车马,只剩三人留在房内,羿小风见麻烦的女人离开,不由长舒一口气道:“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了一些消息了,多谢这位姐姐了。”   “我看她是教中老臣,又和我爹有些关系,方才叫她一声姐姐。她的年龄我虽不知道,但推算下,怕是比我娘还大。”慕容觞不屑地看了叶无方一眼,嘲笑道:“这么硬的骨头也敢啃,不怕硌倒牙!”   “好友此言差矣。绿衣姐柔情似水善解人意,比起你未来的老婆,那是历久弥香!喂喂,不要摆出一副臭脸色,若不是她被我迷住,我估计以她的性格和脾气,关于莫邪的事情,怕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女人都是一个德行,你们两不认识我们蓬莱掌门,我虽不太清楚掌门的年纪,但好歹也是快半百的人了,天天装成二八少女,比刚才那个女的还夸张呢!”羿小风说得带劲,不想对面两人一片静默,暗想道:我们不只见过,还打过呢!   众人经过一路颠簸,过了数日来到一处山林,走下马车,只见四处青山环绕、溪水清澈,绿衣指向远处的几间房屋道:“干娘自始皇驾崩,便散尽家财搬到万寿山脚下,过起了焚香扫地的隐居生活。这些消息我虽早就知道,只是今日方得一见,这里清苦贫寒,不想干娘那般风云人物,竟然过得了这等节俭的日子。”   院落造型简单,不过几间房屋相连而成,与普通人家并无不同之处,众人走近后,发现一位老妇人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绿衣急忙迎了过去,行礼道:“许久不见干娘,今日叨扰了。”   清台白发红颜,精神矍铄,扶着绿衣哈哈笑道:“岁月不饶人,我老了,倒是绿衣,与我初见你的时候分毫未变啊!几位贵客里面请,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处还望海涵。”   众人进屋落座,绿衣忍不住好奇,问道:“干娘为了长城和皇陵捐献不少银两,即使现在不是富甲天下,也该家财万贯不愁衣食,怎么会归老林泉、家徒四壁?”   “我的人生接近尾声,故事很长也很无聊,绿衣你若有兴趣,改日我再讲给你听。只是今日你来得如此匆忙,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不如我们先来聊聊你的事情,其他可以先行放下。”   “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劳烦干娘。”   清台为众人斟茶倒水,闻言笑道:“我年纪大了,你可莫要吓我。我虽有礼抗万乘、财倾天下的过去,但现在只不过是个穷苦的老妇人。若是能助你一臂之力,我自当竭尽全力,若是不能,也只能说句抱歉。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说吧!”   “我这位朋友想找名剑上古莫邪,我听说她在十五年前被始皇得到。现在陪葬于皇陵之中,此事可是真的?”   清台点头道:“确实如此。记得我当初因为捐献钱财修筑长城有功,始皇帝召我入宫封为贞妃。那时莫邪宝剑便已存在,只是碰触到的人非死即残,众人难以解开其中玄奥,只得闲置封印起来。那时皇陵已在修建之中,于是始皇下令,将其置入皇陵陪葬。后来始皇亡故,我提前得到消息,花了些钱财逃出皇宫,方才逃过死劫。可怜宫中那些妃嫔,都成了陪葬品。”   “干娘本是命硬财厚之人,自然财大命大。我这位朋友想要莫邪,不知干娘可有什么建议?”   清台踌躇道:“这……你果然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皇陵之事,泄露可是死罪,我怎敢轻易说出口。就算我大限将至死不足惜,尚有其他人会因此受到牵连,我不忍心无辜之人因此丧命啊!”   绿衣点头赞道:“干娘果然好心肠,难怪可以女子之身,坐拥天下财富,女儿佩服。我可以保证一点,我这位朋友必能悄无声息取到莫邪,还请干娘信女儿一回。”   清台守口如瓶不愿多言,绿衣见状拔出宝剑,锋芒毕露寒光冷冽,清台只当她要威逼胁迫,不想绿衣将宝剑摆在桌上,神情坚定眼不露怯,一字一顿道:“我愿在此立下毒誓,若是走漏消息、出了一分一毫的差错,我这条命就是干娘的!” 第四十章 暗害 “可惜绿衣姐立下如此重誓,最后还是没能问出进入皇陵的方法,我们现在只能在这儿傻等着吹风。”   荒野之外,羿小风百无聊赖,坐在树枝上摇头叹气,慕容觞见他神色颓废,站在树下道:“你外表看来悠闲散漫,怎么做事比我还急躁?现在绿衣留在清台家中,准备趁对方放松警惕时,偷出皇陵的设计蓝图。我们留在外面等消息,也许会有其它收获。”   “我们现在连皇陵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不是派下属前去探查情报了吗,怎么还不见身影?”   “我确实有一个下属消息灵通,九州大小事情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耳目,只是这个蝙蝠王啊,关键时刻就找不到人了。不过修建皇陵如此重大的事情,必定需要征集大量的人力,我们四处找找,也许哪里会有征兵或是发配囚犯的线索。”   两人正聊着,忽闻马蹄声由远而近,慕容觞暗叹可算是来了,望去却不是所想之人,心中正自疑惑,那人骑马由远而近,下马行礼道:“属下参见少主,蝙蝠王现在重伤在床难以行动,所以情报由属下代为转禀,还望少主恕罪。”   “无妨,有消息就好,你让他好好养伤,不要因为着急加重了病情,反而得不偿失。”慕容觞暗叹又是如此,蝙蝠王果然难堪大用,黑衣侍卫回道:“修建皇陵地点的传闻甚多,有许多只是掩人耳目,蝙蝠王得知其中有一处工程最为浩大,而观其方位风水,毗邻蓝田多金玉,北向位尊、背山面河,三元不败、龙穴之地……”   “说结果!”慕容觞本以为蝙蝠王不在,属下说话办事能利索些,不想来了个更唠叨的,侍卫见少主不悦,急忙回道:“骊山附近。”   树上枝下两人相视点头,慕容觞道:“不管真假,我们先去骊山试试运气。”   两人收拾行囊备好钱财,与绿衣分别前往骊山。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只因结伴而行倒也不觉无聊。这日,暮色苍茫,两人本要露宿野外,不想月明星稀之下,羿小风忽然望见远处有几点稀疏的灯火,于是硬拉着慕容觞前往查看。   两人走在荒凉的路上,忽有一道黑影从背后走来。羿小风略有察觉,不想扭头便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笑得甚是诡异。羿小风还当是鬼,惨叫一声过去便是一拳头!   慕容觞被羿小风的惨叫声唬了一跳,正要发怒,不想身后又来一声鬼哭狼嚎,回过头去才发现是羿小风打了一个村妇,怒喝道:“你们两个鬼叫什么!”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鬼。”羿小风这才看清对方不过一个普通村妇,急忙扶起对方,村妇痛得哀嚎不已,为凄凉的夜色添加一丝恐怖。过了一会儿,村妇看清眼前两人,换上笑脸道:“你们看起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两位公子有什么事情?”   “我们有事外出碰巧路过这里,睡了数天野外,所以想找间客栈,不知大婶可否不计前嫌,帮我们两个外乡人指明道路?”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客栈!我倒是有空闲的房间,只是两位公子华冠丽服,怕是委屈了你们啊!”   羿小风闻言喜道:“多谢,不管简陋与否,有个能挡风的房间就好,我们一定会付钱的。”   “两位公子这边请。”村妇含笑点头走向前方,羿小风正要跟上,慕容觞急忙拉住他,压低声音道:“穷山恶水多刁民,我虽不信这话,但村妇确实可疑。你打伤了她,她不计较便罢了,还将两个男人请回家中,也不怕我们是盗贼?放眼四周蓬门荜户,村妇枯瘦如柴、衣衫褴褛,还能对我们如此热情,没有鬼就奇了!”   羿小风笑道:“你武功高强,若是有鬼直接打死了事,还怕被人算计,何况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村民?现在夜色漆黑,要么在这儿将就,要么露宿野外,你自己选吧!”   慕容觞无话可说,只得跟上两人的脚步,村妇来到一座茅草屋前,直说家里简陋,将两人请进门房。村妇收拾柴火简单做了几样饭菜摆上桌子,均是不知哪儿拔的野草,两人倒也不介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麻药。   最次等的麻药,与苦涩的菜叶的味道合为一体,鲜有人能察觉,却瞒不过慕容觞的舌尖。慕容觞早有防备,心中暗笑,与羿小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吃下。村妇见两人吃得干净,达成心愿自然满脸喜悦,赔笑道:“两位公子,我收拾好旁边的屋子了,天色已晚,两位不如早些睡下,明天也可早起赶路。”   村妇送两人来到寝室便关门离去,草房简陋不堪四壁透风,慕容觞盘腿坐在土炕上,伸掌运功逼出毒气,化为阵阵黑烟散去,呸道:“这等蒙汗药,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当时忍着怒火,没当面甩给她些银子,让她买点好的!”   “什么,饭菜里有麻药?”羿小风收拾好包裹正要睡下,闻言惊愕失色,慕容觞这才知道原来羿小风毫无察觉,皱眉道:“刚才吃饭时,我看了你一眼提醒你注意,暗示菜里有问题,你还回我一眼,原来你什么都没发现!”   “我还当少主金贵,嫌饭菜不合口,所以以眼神安慰你,希望你别糟蹋了人家的好意。”羿小风这才知道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呵呵干笑起来,慕容觞摇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反应没?”   “除了饭菜确实不可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我真好奇,你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她到底想骗财还是骗色?”羿小风爬上土炕准备睡觉,慕容觞见他全不在乎,也仰在炕上合上双眼,冷笑道:“我也想知道,我们就照着她的计划走,看看底下藏着什么花招!”   羿小风见慕容觞躺在一边气息平稳,似是进入了梦乡,也装做睡下的样子,不想因为劳累饥饿真的睡了过去,漆黑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羿小风打着哈欠睁开眼睛,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方才注意到眼前的世界。   蓝天白云,四处杂草丛生,身边尽是暴动的囚犯和举着刀棍的士兵。羿小风见四周乱成一片,满脑子疑惑,扭头一眼看到悠闲自在靠着树干的慕容觞,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在屋子里睡得好好的,怎么一睁眼就跑到荒山野岭中来了?” 第四十一章 期待的未来 “你睡得还真死,那个村妇下药迷昏我们这些路人,强行充塞兵役的空缺,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她的恶行……简直天地可诛!”羿小风反应过来后满腔怒火,气愤不已,见两人一身沾满油污的肮脏囚服,手戴镣铐被士兵管制,毫无自由可言,而慕容觞却袖手旁观站在一旁,仿佛眼前的动乱与他无关,羿小风不由皱眉道:“我们现在身陷囹圄,怎么你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对别人是坏事,对我们可就未必了。”   羿小风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慕容觞解释道:“这些人是要送去修建皇陵的,天意如此助人,你还不赶紧谢谢老天?”   羿小风闻言震惊不已,两人昨天还在迷茫之间,不想这么快就找到了方向,前途瞬间豁然开朗,只是眼前的骚乱实在触目惊心,看到挥舞刀棍的士兵和暴动的囚犯,羿小风皱眉道:“我们虽是达成了目的,只是可怜了这些路人,不如我们弄个骚乱放他们离开,你觉得如何?”   “蓬莱弟子果然好心肠!我们自己事情还操心不完,你还有闲情担心别人?”   慕容觞完全置身事外,冷言嘲笑,不想羿小风毫不在意,自言自语道:“只是放了这些囚犯,那些官兵怕是逃不过死刑。”   慕容觞见他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摇头道:“你操心得还真多!和叶无方一样婆妈,只不过方向不同,不过同样令人厌烦。”   “反正路途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羿小风长舒一口气,慕容觞见对方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摇头闭上眼睛养神。   骚动持续着,囚犯心有不甘和怨恨,不服士兵的管制,无数人被打翻在地。士兵见情况危急决定杀鸡儆猴,看着倒在地上的囚犯,举起手中的大刀就要落下,不想被人一手拦下!士兵抬头一看,发现对方未脱稚气,不过是个孩子,正要怒骂,忽听那边有人喊道:“屯长来了,大家肃静!”   更多的士兵赶来,靠着武器压制住众人,只见屯长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似是喝了酒,满脸通红。屯长命人给众囚犯带好手铐,整备队伍赶往目的地,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直到太阳走入地平线,天色变暗,屯长见无法赶路,方才吩咐众人停下吃饭休息。屯长四处分发干粮,见羿小风身材瘦弱,悄悄多塞给他一块饼子,悄声道:“小孩子,看你可怜,多给你块米糕,可别让别人知道啊。”   羿小风道谢接过,盘腿坐在地上吃了起来,正要张嘴吃下第二块,忽听身旁慕容觞的肚子叫了起来,羿小风掰开米糕递了一块过去,哈哈大笑道:“我今日半块米糕,可是胜过万千珍馐,你可得好好记着我的恩情啊!”   “哼。”慕容觞不情愿地接过米糕,两人默默吃完,随便躺在野地上,因旅途疲劳,大部分人不多时便进入梦乡,只剩放哨的人在四周巡逻监视。   夜风清凉刮过草丛,四周只能听到秋虫的鸣声,羿小风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的明月,正要和慕容觞聊天,扭头发现对方盘膝坐在地上。羿小风支起上身,奇道:“看你平时飞扬跋扈,没想到这么用功,和我那个温吞的师兄倒是很像。”   “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继承爹爹的位置,成为一教之主,若是武力低微,必定难以服众。如果被他人造反夺去位置,只有死路一条,若你处在我的位置,努力必会胜过我。”   两人处于不同的世界,自然无法了解彼此,羿小风只当他是危言耸听,也不放在心上,慕容觞道:“看在那半块糕的份上,我教给你这套心法如何?”   羿小风不太清楚九天神教的规矩,问道:“你们教中的武功可以随便外传?”   “这本来不是什么机密,有什么好藏着的?以你我的交情,教你一套心法也不算什么。人生最难求的便是知己与对手,你虽不算知己,但也算我半个朋友,若说对手嘛——我很期待你的未来。”   “承蒙少主高看,小的受宠若惊。”羿小风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里位置还挺高,惊讶中还有点喜悦,慕容觞继续说道:“司冥曾说过你与众不同,令他的心底泛出恐惧,我虽没有这种感觉,但我相信司冥的直觉。”   “他看我恐惧,我看他才害怕呢!”羿小风闻言心中一惊,司冥此人神秘莫测,虽不知此人武力高强到什么地步,但是他竟然可以察觉到自己的潜力。   我的身份又能瞒到何时,若是有一天,我——   “穷少主,虽然我现在的武功比你差很多,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旗鼓相当,站在生死的战场上,你不会后悔帮助过你的敌人吗?”   “哈哈,你日后若真有如此能为,必定和我传授你的心法无关。”慕容觞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势均力敌的对手比知己更为难得,若你今后能够与我匹敌,那才不枉相识一场。未来自有定论,我们废话少说,开始吧。”   羿小风对什么心法并无兴趣,但是自己胡思乱想,怎么也难以入睡,便坐起身跟慕容觞学了起来。慕容觞念出心法咒文,两人一起吐纳真气,羿小风闭着双眼,感觉到身体深处,嗜血与杀戮的欲望蠢蠢欲动,逆着血流的方向走向全身,扩散向四面八方!   四周风止鸣停,杀气四起,弥漫在草丛,令人震撼!慕容觞感到身旁忽起一股浓烈杀气,好奇之下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对方,只见羿小风缓缓睁开双眼!眼瞳只剩血红之色,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烧,黑色的图腾逐渐扩大,飞扑向慕容觞!   慕容觞忽然感觉到眉心发麻,被这股莫名的杀气震慑,不由惊讶道:我从未在同龄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压力,看来司冥当初不是在玩笑,只是司冥恐惧的……是他掩藏的实力,还是无限的潜能?   羿小风收敛心神停止吐纳,发现慕容觞盯着他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奇道:“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觞扭过头,摊开双手躺在草地上,暗想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羿小风,不论今后我们是朋友还是对手,我都期待着,与你并肩、或是敌对的未来! 第四十二章 骊山 随着队伍的前进,羿小风的担心在逐渐变少,每天一觉醒来,囚犯总会少几个,队伍越发稀稀拉拉。屯长对这种情况倒是毫不在乎,起身招呼众人上路,好像只要完成走到骊山任务即可。   待队伍走到离骊山不远的时候,剩下不过寥寥数人,几位随行的官兵见势头不好,也趁着风高夜黑逃了个精光。   这日清晨,羿小风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两人,天地苍茫草丛繁茂。羿小风过去晃醒屯长,正欲发问,不想屯长起身后左右看看,皱眉道:“两个小屁孩,别人都跑光了,你们怎么不跑?害的我陪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   “我还想问你呢,人都跑光了,你这个屯长必定是死罪,怎么你这么淡定自如?”   屯长和羿小风面对面坐着,神态平和,指着远处云雾包围的骊山,明知故问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修建皇陵呗!”   屯长见羿小风一脸天真,摇头道:“果然是孩子,才能说得这么轻松!修建皇陵乃是机密,除去几位朝中老臣,此事惟有天地知晓。参照历朝皇陵修建的结果,可想这座皇陵修建完成后,参与的士兵和囚犯,下场必定是以死陪葬。现在跑了还有一条命活,若是去了骊山,可就是死路一条喽!”   “难怪人跑了个精光你也不急,原来早有打算。只是你这样跑了,必是死罪,不会害怕吗?”面对羿小风的疑问,屯长满不在乎,笑道:“现在朝廷人手紧缺,,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谁能知道我是谁?再说,去年有人刺杀皇帝,也就一阵风过去了,也没见朝廷抓到个影子!”   屯长本是无心一句,不想钓出羿小风的真话,“你、你怎么知道我刺杀过始皇帝?”   羿小风一言既出,慕容觞和屯长皆是称奇,屯长感慨道:“好小子,我无心一句话,竟然问出个英雄!看你年龄还小,做事竟有这般勇气,令人佩服!人生在世,总要做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才是不枉此生!”   屯长看到前面搭着简陋的草屋,“我身上还有些银两,前面有间酒家,我们过去喝个痛快,”   “你不去官府举报?也许抓到我会有奖励呢!”羿小风跟在屯长身后,有心调侃,屯长笑道:“你现在平安无事,官府都不管,我管什么?别到时送你进去,我自己倒先进去了!”   屯长叫了坛酒要了几碟小菜,三人分别落座吃喝起来,屯长举杯笑道:“在下刘邦,不想今日偶遇两位小英雄,大家一同走过生死路,就算是朋友!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干!”   三人吃过酒饭分道扬镳,羿小风站在路口,目送刘邦逆风脚踩夕阳而去,慕容觞点头道:“此人外表看着拖拉,做事倒是很豪爽,可见人不可貌相。那些被坑害的路人得到了自由,我们也到了目的地,两全其美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两人转过身,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狂风从远处呼啸而来,苍茫的群山和莽莽丛林之后,隐藏着正在建造的始皇陵墓。两人相视点头,一同迈出前进的脚步,走向更加艰难的未来。   咸阳,皇宫。   雪顶朱墙、桂殿兰宫,数百楼阁错落有致,屹立在黑云之下,尽显皇权的庄严与肃穆。身穿黑甲的侍卫如松柏一般站在殿外,一缕寒风飞入殿内,掠过众人衣袖。殿内肃静庄严不闻声响,继承先祖遗志的二世皇帝一脸怒气,嘴巴张张闭闭却又说不出什么,负气甩袖而去。   赵高见胡亥盛怒离开亦是不敢多言,直到不见皇帝的身影,方才缓缓吩咐殿下大臣道:“退朝。”   众大臣闻言均是松了一口气,暗叹今日可是保住了性命,纷纷退下。赵高正要去追胡亥宽慰一番,忽见身旁走来一人,正是李斯。   赵高急忙停下行礼,李斯亦回礼道:“赵大人,今日朝堂之言,出自我为国为民一片真心,并非鲁莽意气之行。现在长城、阿房宫与皇陵均未完成,所需的人力与钱财已是不足,皇帝还想再建宫殿,实在是劳民伤财之举。更何况始皇帝驾崩,民心不稳政局混乱,如此言行实在有欠妥当,我为大秦殚精竭虑、一片赤胆忠心,还望赵大人帮我劝说皇帝。”   赵高心中虽是嘲笑李斯不懂变通不识时务,但仍是含笑答应,两人又聊了数句,赵高方才拜别李斯来到秋月宫。赵高走入宫内,只见胡亥衣衫不整仰在座上,身边虽围绕着数位娇媚美人儿,却仍是余怒未消。   赵高见到如此情景,不敢出声,在一旁静静跪下等待。胡亥见赵高来了,喝退殿内众人,埋怨道:“这个李斯,真是恃宠而骄!我顾念他是前朝遗老股肱之臣,他却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下犯上!”   赵高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李大人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他自以为扶持皇帝居功自伟,自然……”   扶苏自刎蒙氏族灭,胡亥的皇帝之位稳如泰山,再无顾忌,哪里还将李斯放在眼里?于是骂道:“天底下哪一寸不是我的土地,九州之内哪一个不是我的子民?父皇向来宠爱于我而厌恶扶苏,要不然为何将我留在身边而将他赶到边疆?皇位我本胜券在握,他算个屁!”   赵高头如捣蒜点个不停,吹嘘道:“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需要将李斯这等草莽放在眼中。只是现在始皇驾崩,蒙氏兄弟已死,朝政不稳外敌压境。局势尚需李斯维持,我对他亦是敢怒不敢言,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胡亥做皇子时就无法无天,现在成了九五之尊,更加恣意妄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想竟然还要看一个臣子的眼色行事,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骂道:“那又怎样!不过一个臣子,臣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是我说的话他要听,我要做的事他去办,可是现在呢?李斯不分君臣之道,难不成我今后就让他骑在头上,被后人耻笑?!”   胡亥越说越怒,一脚将眼前的桌子踢翻,赵高见他满心气愤,心内窃喜,陪笑道:“还请陛下息怒,不如这样,我去劝劝赵大人,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有件事情还请陛下做主。”   胡亥不耐烦道:“只要能不再让他找事,乖乖闭上他那张臭嘴,什么都可以,你说吧!”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如陛下随便点两位美貌的宫女送过去,到时赵大人被美女迷惑,耽于声色犬马,自然不会再来叨扰陛下了。” 第四十三章 角逐 胡亥本是好色之人,以己度人自然觉得有道理,转怒为喜,含笑点头道:“甚好,这个提议我喜欢,此事交予你去办,做好后我自然有赏。只是别挑太漂亮的,我还得留着自个儿享受呢!”   赵高心中暗骂道:果然是草包,坐拥天下却连两个女人都舍不得,要不是当初我当机立断扶持于你,你能坐到现在的位子?不知始皇帝英明神武,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赵高满脸含笑,弯腰拱手退出大殿,顺着房缝向内看去,只见胡亥复召入美人饮酒作乐,不由暗笑道:蒙家兄弟已死,军权尽在我手,朝中除了李斯再无人可挡在我的面前,待我除去李斯,便是这天下换朝改姓之时。   赵高从宫中点了两位美人佳丽,自是他精心培育的心腹,赵高亲自将两人送到李斯府上。此时风寒料峭已是立秋,李斯正看着院内枯败的花枝出神,忽听门卫启禀赵高来访,于是便出去迎接。   赵高说明来意,两人来到中堂坐下,侍童奉茶退下,只听赵高道:“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怒斥大人,其实心中后悔不已,只是年轻气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后悔的心情,所以特命我带着礼物前来安慰李大人,还请李大人能不计前嫌,一心为我大秦设想。”   李斯只当赵高所言属实,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我李斯为国呕心沥血,上对得起先皇的嘱托,下对得起万民的敬仰,我一言一行,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就够了。”   赵高笑着将两位美人召入,介绍道:“这两位美人可是陛下精挑细选,特命我来送给李大人,不知李大人可否喜欢?”   皇帝的赏赐他哪敢不喜欢?更何况两位美人娇艳动人,颜色胜过窗外的海棠数倍,李斯自然满心欢喜接纳过来。赵高走后,李斯命丫鬟好好服侍两位美人,不想夫人从屏障后走了出来。   原来夫人在屏后听得两人的对话,不由心中担忧,劝道:“赵高此人心狠手辣,当初始皇帝驾崩,他尚敢欺瞒天下,实在是狼子野心。夫君乃正人君子,只是难斗小人,不如就此收手归隐乡田。”   李斯摇头道:“妇人之见!放眼天下,朝堂之上若论权势,我与赵高旗鼓相当分庭礼抗,但若论百姓中的声望,我胜过他千倍万倍。我们一同扶持二世皇帝登基,我的功劳未必少于他,我为何要将权利拱手相让?再者,赵高不过一个太监,而我乃一代帝王之师,始皇帝尚且对我青眼有加,二世自然也会看重于我。”   夫人还要再劝,李斯却只当她暗妒赵高送来美人,也不将妇人之言放在心上,暗地里偏要与赵高较劲,好压他一头占得上风,自此对胡亥的进言愈加频繁,赵高见一切按照自己预料中的进行,便专挑胡亥玩乐的兴头上为李斯传话。三番五次如此,胡亥越发暴躁,心中恨不得将李斯千刀万剐,李斯却是毫无察觉。   话说于凤长将楚那城送回紫竹泉,正准备回天赐山庄休息几日,不想还未迈入大门,便有小太监来请,说赵高有要事商议,请他去皇城一叙。天赐山庄本是攀附赵高龙鳞而起,于凤长自然不敢怠慢,于是马不停蹄赶往咸阳。   待于凤长赶到风神堂时,得知赵高已经等他许久,心知必有大事发生,便吩咐黑岩与众侍卫守在院外,自己一人随小太监步入。只见赵高坐在座上调戏侍童,神色难掩嚣张与得意、   于凤长见他心情甚好,行礼笑道:“多日不见,赵大人越发壮益精神,于凤长见过大人,祝大人福禄双全、寿比南山。”   赵高听到于凤长的声音,方才发现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坐在上位好象要起身迎客,却是丝毫未动。赵高请于凤长坐下后,脸上忽现愁容,叹气道:“贤侄,我最近寝食难安、如坐针毡,哪里还说得上精神?”   “不知大人为何事苦恼,我虽才疏学浅,但也许可替大人分忧。”   赵高含笑点头道:“贤侄太过自谦,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博学多才,若是再长几岁,怕要赶上年轻时的我了!我这次请你前来,确实是有事要劳烦贤侄。”   “大人与我之间何需客气,只有我为朝廷脑肝涂地万死不辞,哪有劳烦一说?何况大人如此夸赞,我必当竭尽全力,好不负大人的希冀,只要大人不嫌弃我无能便好。”   赵高屏退侍童,神态复有变得悠闲淡定,饮茶道:“贤侄可知始皇陵墓的事情?”   此事关系重大,于凤长自然知道,但不知赵高所问的具体事宜是何,“知道些许,一代真龙重归天位,事死如事生,自然要隆重盛大,方才对得起一生的功勋。”   赵高点头道:“贤侄说的是,我正为此事发愁。皇陵早在始皇帝登基时便开始建造,现在还未完工,由七国能工巧匠设计完成。建造皇陵本是简单之事,不过多费些苦力,但是其中有一点非常难。在皇陵的设计蓝图中,需要陪葬大量的奇珍异兽,始皇帝更是钦点四大神兽,下旨务必要找到。可是,上古神兽只出现在传说之中,世间哪里见得?我为此费尽人力、耗尽心血,也只得千年玄武一只,眼见始皇帝已入土为安再享繁华,其它三只神兽却是不见其踪,我就算是有通天的能为,也无可奈何啊!最近二世为此事责难与我,此事要是再拖延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要去陪着始皇帝喽!”   于凤长一听便明白他的想法,赵高心中必定有了主意,但又怕欺君罔上被责罚,所以特地来找个替死鬼以备不时之需,于是悄声道:“上古神兽均是千年才可修得,世间哪里如此容易抓到?大人若是放心我做事,不如我去随便找几只来,现在皇帝只知美酒美人,哪里认得这等宝物?大人直接将这些神兽进奉入宫,待二世点头,这神兽就算不是神兽也得是神兽,底下的大臣若是敢有闲言碎语,那就是质疑圣上罪该万死。”   于凤长所说正合赵高之意,赵高对这个回答自是满意,只是面露犹豫,压低声音笑道:“这……不好吧!” 第四十四章 白月鳄龟 于凤长见赵高同意,笑道:“这等下策是属下的主意,我自然要担负责任,大人交予我去办,若是出了差错,横竖与大人无关。”   赵高听到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头道:“好,贤侄果然令人放心,这事就麻烦你了。若是二世满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两人又闲聊了些朝中趣事,于凤长听其口风,便知李斯已是穷途末路,两人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见他坐得安稳于凤长自是安心不少,于是起身拜别赵高,将此事交与黑岩去办。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找到三只上古神兽。于凤长将神兽献给赵高,赵高一看那神兽均是五彩斑斓绚丽夺目,与传说中的描述一模一样,自是大喜,急忙将这些上古神兽进献给胡亥,胡亥哪里认得,只见那青龙白虎朱雀华美非常,实乃平生未见,大喜之下赏赐赵高豪宅良田。大臣自是无人敢有异议,赵高得了封赏,便命于凤长带着三只神兽赶往骊山。   不想一行人跋山涉水到了骊山,于凤长见皇陵总管王大人满脸愁容,奇道:“王大人气色不佳,不知是劳累过度,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大人本是赵高心腹,与于凤长也算熟悉,自知瞒不过他,便带于凤长来到屋内后屏退众人,悄声道:“数月前,赵大人寻得玄武一只,送来命我好生养着,只待其它三位神兽来了,一同埋在皇陵之中。我虽命人关好,但天长日久忘了此事,前几日得到大人的消息,前去查看笼子里的玄武,不想笼内空空,早已不见踪影了!于兄,就算推出去几只替罪羊,我也难逃一死,这可如何是好?”   于凤长暗叹此人果然无能、做事草包,体型如此巨大的玄武,竟然也能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果然始皇帝一死,严苛的法规迅速松动,从里到外龟裂散开。   于凤长神色平淡,劝道:“无妨,不过一只玄武,再去找来一只便可,大人何须焦虑。”   王大人闻言喜得眉开眼笑,说道:“我也早有此想法,只是我尚需监工,必须留在这里。还请于兄早日办成此事,只是此事务必保密,这可关系着我身家七十二口人命啊!”   于凤长见此事平白推给自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答应,只是点头道:“既然大人相信我,我自然会为大人守口如瓶,此事若有泄露,我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大人见他发得重誓,舒气放下心来,于凤长暗暗思索道:反正我也没答应他,横竖和我无关。不过,若要说这玄武的下落,倒也不难推测。千年玄武体型巨大移动缓慢,这里离着湖泊还有一段距离。只要玄武还未沾水,就有找回来的希望。方正闲着,不如我四处找寻,说不定能有些许的发现。   话说慕容觞和羿小风拜别刘邦,一路翻山越岭赶往骊山,穿越茂密的树林,坐着老旧退色的竹筏,飘过映照着云层的碧蓝湖泊,来到一处深山老林。羿小风见此地树林茂密不见人踪,奇道:“骊山大概就在这个方向吧,只是修建皇陵人数众多,怎么完全不见人影?”   慕容觞却是毫不在意,径直走入茂密的森林,挥剑赶走毒蛇虫鸟,摇头道:“继续往前走吧,你一路说这么多废话,不累吗?”   “不说话才会累。”羿小风跟在后面左右张望,慕容觞正要回他的话,忽然感觉脚下的大地有细微的震动,似乎是从遥远的前方传过来的,点头道:“你感觉到了没?看来不远处就是皇陵,动静还蛮大的。只是我们日夜赶路太过疲惫,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进去。”   羿小风点头同意,两人正要找个宽敞点的地方休息,顺便吃点干粮,不想两人迈出脚步踩在地上,铺满绿草的土地忽然凭空而起,幸是两人身手敏捷躲过攻击,飞身后退数尺,拔剑戒备地盯着前方。   不想土地平静如初,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幻觉,慕容觞不知是何怪物挡路,拔出噬龙剑狠狠劈向地面!绿草覆盖的黄色土地,被噬龙剑巨大的威力劈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的怪物!   怪物抖落身上的泥土,站立起来现出真身!羿小风定睛一看,这怪物竟是一只白月鳄龟,龟壳厚重坚硬宛如铁甲,上纹月牙图案,颜如白玉光泽诱人,只是上面竖着刀锋一般的锋利尖刺,令人战栗。   羿小风见白月鳄龟体型巨大,四肢粗壮,不由惊叹道:“好大的王八!可是这里只有山脉,湖泊离得还远着呢,这王八是怎么爬过的来?”   慕容觞自不关心王八是哪里来的,自顾自地感慨道:“王八利用四周的环境伪装自己,钻到泥土之中,让龟壳上铺满花草植被,在这里静静趴着,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虽然行动迟缓,但是猎物出现在它嘴边的瞬间,它的反应倒是极快。若是这树林中普通的野兽,恐怕已经葬身龟口,可惜它遇见了你我。”   这只白月鳄龟大概普通房屋般大小,看来并未修得人形,羿小风也摸不清对方实力深浅,心内犹豫是打死还是拍屁股走人,踌躇道:“虽然我不介意开一架舒活一下筋骨,只是前面就是皇陵,若是我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容易把官兵招来暴露了自己,嗯……你说我们怎么办?”   慕容觞也是有所顾虑,两人闪过白月鳄龟的攻击正要离开,忽听腹中同时咕咕作响,两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道:“速战速决,杀了烹之。”   两人脚速极快,瞬间绕到白月鳄龟身后,冲着它暴露出来的屁股一通乱劈瞎砍,白月鳄龟行动迟缓,一时转不过身,只有挨打的份。白月鳄龟性格焦躁,听到羿小风放肆的嘲笑,自是恼怒万分,收缩四肢缩到壳里,四处乱撞起来!   白月鳄龟龟壳坚硬,两人的宝剑根本无法穿透,只得由它在四周横冲直撞,羿小风急忙后退数尺,皱眉道:“看来,不论是它想打死我们,还是我们想打死它,都有一定难度啊!” 第四十五章 同行 两人四处躲闪以查找白月鳄龟脆弱的地方,不想羿小风一时不慎,被龟壳撞飞出去,直接以脸着地摔了下去。羿小风一手捂着脸,一手扶着地哀嚎道:“还好我的脑门比这王八的壳还硬,要不然真要破相了……”   白月鳄龟见羿小风停在那里,抓准机会冲了过去,露出脑袋张开大嘴扑了过去!羿小风毫不慌张,顺手拔起身旁一棵大树,将树根直接塞到白月鳄龟的嘴巴里,笑道:“你不是饿了吗,我喂你吃个饱!”   羿小风还未来得及得意,白月鳄龟一口咬断树干,甩头攻击过来!羿小风见它的嘴巴如此厉害,也着实吓了一跳,急忙招呼慕容觞道:“赶紧杀了吧,这要是被咬一口,我们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两人虽是有心杀之,奈何刀剑劈到龟壳身上,完全是以卵击石,不见效果!羿小风道:“喂,你做诱饵,引它露出脑袋四肢这些脆弱的地方,我们才好攻击啊!”   “你为何不做诱饵?”慕容觞闻言好笑,反问道,羿小风摇头道:“我知道自己的斤称,要是我做诱饵,恐怕你就要孤身奋战了!”   慕容觞倒也毫无畏惧,不愿耽误时间,于是故意靠近白月鳄龟的头部,引它露出脑袋攻击自己!白月鳄龟果然上当,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慕容觞,羿小风见它露出肢体,急忙一剑刺去!   白月鳄龟粗糙的皮肤硬似石墙,羿小风也未想到竟能一剑刺入,心内狂喜!只是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发现他的宝剑刺进去就拔不出来了,而且地方很像是……   羿小风刺入的地方正是屁股,那里正是白月鳄龟身上最软弱的地方,不由痛得四肢胡乱扑腾起来,在树林中乱跑乱撞,一时树木倒塌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遮住四周!慕容觞站在一旁,淡定地收剑道:“前言撤回,看起来这王八玩命儿跑起来,速度还是蛮快的。”   羿小风可没有一旁观赏的慕容觞那般轻松,他的宝剑插在里面死活拔不出来,自己的脸也被鳄龟短小粗硬的尾巴扇得啪啪作响,痛得嗷嗷直叫。危急时刻,慕容觞见白月鳄龟折了回来冲向自己,拔剑直指对方脑门,冷笑道:“真是赶着来送死,拦都拦不住!”   白月鳄龟冲过来的瞬间,只见慕容觞一剑挑起对方下颚,鳄龟顿时前肢离地,半身站了起来!慕容觞狠戾一脚踹向腹甲,只见白月鳄龟顿时翻滚着飞上天空,羿小风抓着宝剑大叫道:“完了,这要是摔下去,龟壳得砸烂了我啊!”   羿小风正要放开宝剑,眼前忽来一阵浓黄色气体,将他和宝剑喷了出去!羿小风哪里受过这等气味,直觉胃液翻滚非常恶心,落在地上后扶着树干呕起来,“这王八……多少年没放过屁了,这么臭!”   慕容觞见到羿小风一副狼狈,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难怪你将诱饵的任务留给我,真是够朋友够意思!”   羿小风平白吃了亏,怒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摇头道:“还朋友呢,我要是因此死了,做鬼第一个去找你!”   “你这条命我救过数次,为我死一次也不算什么。”慕容觞神色不屑,羿小风却是哑口无言,只得转移话题道:“算了,不和你计较,我们去看看那王八是死是活。”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白月鳄龟翻盖倒在地上,四肢扑腾得起劲却是翻不过身来,羿小风见制服了白月鳄龟,搓手笑道:“美食当前我不和你计较,只是这王八这么大,我们要从哪里吃起?”   慕容觞收起噬龙剑,四处收捡掉落的树枝,招呼羿小风道:“我可不喜欢吃生肉,我们先来架个火堆,一会儿烤着吃,反正这王八一时半会儿也扑腾不起来,任我们处置,我们想吃哪儿就吃哪儿。”   这边两人收拾柴火搭起木堆,那边于凤长翩然而至,停在树枝上向远处望去,只见一只巨型乌龟倒在树林之中,甚为显眼,“应该是跑了的那只无误,哼,算那傻瓜走狗屎运,被我遇到了玄武,他的官位可算保住了。”   于凤长正要过去,忽然发现那乌龟的身边竟有两人,身影颇为熟悉。于凤长心中一惊,只见一人一身黑衣器宇不凡,竟是慕容觞!于凤长心中好奇慕容觞为何在此,于是放重了脚步缓缓接近。   两人架起篝火、削尖了木枝,正准备串王八肉吃,羿小风忽然想起什么,拍拍自己的肚子,唤道:“小泥鳅,有吃的了,快出来。”   小泥鳅正在羿小风的怀中睡如死猪,忽然听到“吃的”两字,顿时睁开双眼打起精神,飞了出来,吵嚷道:“什么肉,我要吃,我要吃!”   慕容觞虽听不懂它的语言,但见它吱哩哇啦一副着急的样子,大概也清楚它在急什么,摇头道:“真是和主人一个样子。”   慕容觞正说着,忽然感觉有人靠近,羿小风发现他神色有变,便询问他发生何事,慕容觞一边离开一边答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两个在这儿呆着等我,不准先吃。”   慕容觞走到树林暗处,对着空气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于凤长从树后闪出身来,行礼道:“参见少主,我见这里冒出沙尘和烟雾,所以过来查看发生何事。没想到竟能偶遇少主,更没想到少主竟和羿小风呆在一起,不知两位这崇山峻岭之中做什么?”   “我们前来探查始皇帝的陵墓,听闻上古莫邪陪葬在此,你可听说过这件事情?”   “少主说的我现在虽是不知,不过待我找个人套话,应该就可以知道了。”   慕容觞点头道:“我倒忘了你和朝廷中素有联系,若是此事为真,我和羿小风就要闯入皇陵取剑,你可有兴趣同行?”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于凤长上次在戎狄无功而返,这次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下,虽然知道陵墓中机关重重,必然凶险非常,但还是打定注意回道:“皇陵机关遍布危险重重,我放心不下少主的安危,自然希望能够陪同。”   慕容觞道:“好,只是上次戎狄一别,怎么你又如此拘谨起来?教中那一套称呼我不喜欢,你我年龄相差不过两岁,又有些缘分,不如以兄弟相称,我随祺谷主称呼你为凤弟,你直呼我慕容兄即可。” 第四十六章 入皇陵 于凤长见羿小风在此,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引起蓬莱的注意,于是欣然同意点头称是。   那边羿小风正站在白月鳄龟身旁,和小泥鳅争吵到底哪块肉比较好吃,忽见慕容觞走来。此时天色昏暗,羿小风看到慕容觞身后似乎还跟了一个黑影,吓得后退数步,惊呼道:“慕容小心,你身后……跟着个东西!”   “是我朋友,你不必害怕。”慕容觞缓缓走来,于凤长也走出树林的阴影,现出真身,羿小风这才发现那道黑影竟是于凤长,因见是熟人所以放下心来,招呼道:“原来是你,戴面具的,快过来挑你喜欢的地方,晚了可就没了。”   于凤长看到白月鳄龟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虽有气息似乎已经放弃挣扎,因其体型巨大绝非树林中可见,心中料定必是逃走的玄武无误,忽听羿小风招呼他来切肉,又见旁边竖着火堆,震惊道:“此乃千年玄武,难道你们想烤了吃?”   慕容觞呸道:“我和羿小风两人杀得轻而易举,撑死也就是只活了百年的乌龟,哪里是什么千年玄武!”   于凤长得知此龟的战力,不由点头道:的确,千年玄武岂是普通人类可以抓到,不过赵高吹牛罢了。正想着,于凤长忽生一计,劝止两人道:“两位且慢,这只乌龟乃是皇陵的陪葬之物,私自抓取可是重罪。”   羿小风听到这王八原来是皇帝老儿的东西,摸着白月鳄龟的龟壳,想起自己最近的种种遭遇,叹气道:“我就知道,这王八肉我肯定是吃不上了。”   于凤长见他面露惋惜,好笑道:“不过是个王八,天底下好吃的东西多得是!刚才慕容兄告诉我,你们想闯入皇陵盗取莫邪,不如将这王八送我,我再拿去送还,到时王大人必然好酒好菜招待我们。我设计灌醉王大人,可以弄到陵墓的设计蓝图,我们进去也可容易些。只是……恐怕其中要费些功夫,让两位多等些时间了。”   羿小风听到于凤长也愿意帮忙,心中喜悦,摇手笑道:“不怕,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要是能弄到皇陵的设计蓝图,我们进去可就容易太多了。”   于凤长见两人同意了他的提议,便招来随行人员抬走白月鳄龟,众人原路返回。王大人不见了于凤长的身影只当他是逃了,正急得焦头烂额,忽见于凤长带着人马折了回来,还带回了千年玄武,不由惊喜万分,急忙设宴将三人请入屋内。   此时已近深夜,屋内灯火通明,四人分别落座对饮起来,王大人举杯敬道:“难怪干爹一直对于兄赞赏有加,果然能力非凡,这玄武费了我多少心思。我派了众多的士兵前去找寻,均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见回来过。于兄却是手到擒来,不过一天时间就找到它的行踪,并且将它安全地带回,我心中深感敬佩,来,我敬于兄一杯。”   四人把酒言欢,于凤长趁着王大人不注意,悄悄将药末置入对方的酒杯,王大人在三人的注视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多时便昏然睡去。于凤长见王大人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起身踹了他几脚,见他毫无反应,环顾房间道:“设计蓝图应该就在这里,我们抓紧时间到处找找。”   羿小风和慕容觞也起身在房间内找寻起来,只剩小泥鳅坐在桌子上胡吃海喝,直到酒足饭饱,坐在一旁打嗝,三人还是未有发现,慕容觞摸着房间的墙壁说道:“这道墙壁之后应该藏着什么,只是我找不到打开这里的机关。”   于凤长也过去查看,试探地扭转各种器具,小泥鳅觉得好玩四处乱飞,不想甩动的尾巴碰到一处支架,墙壁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柜子,于凤长见状点头赞道:“原来如此,机关设计的还真是巧妙,我本以为机关应该在墙壁附近,不想竟在对面。”   三人在柜中乱翻起来,羿小风拿起竹简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一个竹筒,打开后方才发现是上等锦缎,上面勾绘着各种地形,想必是蓝图,于是拿给两人一同观看,于凤长认得上面的字体,点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这个。”   于凤长取了锦缎照着蓝图描绘一幅,复将蓝图放还回去,将竹筒的盖子扣好物归原位,同时扭转机关关好墙壁,点头道:“一切准备妥当,明天夜里我们就动手。”   第二日清晨,于凤长不顾王大人的挽留,整理车队准备回程,车队浩浩荡荡走了不久后,于凤长将马车停到半路,吩咐黑岩道:“教中尚有其它事务需要我去处理,你带着车队回去,告诉赵大人一切无恙即可。”   黑岩点头称是,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慕容觞也在,知道主人所做之事必为机密,自己也不好多问,于是领命而回。   羿小风三人则沿着与黑岩相反的方向,隐没入树林原路返回,不多时便悄悄赶回皇陵周围,只是青天白日一片光明,而皇陵尚在建设之中,监督的官兵与劳苦的百姓众多,于凤长便提议等夜深了再潜进去。   慕容觞和羿小风点头同意,两人躺在树上休息解乏,以储备精力,等晚上探查皇陵。于凤长则独自坐在树下,继续研究锦书蓝图,以备无患。   直到灯火消散,一切处于黑暗的笼罩之下,数位哨兵严守岗位,无人注意到,三道黑影闪入皇陵的入口。   三人在黑暗的甬道中一路前行,羿小风正要询问是否需要火把照明,眼前忽然一亮。羿小风还当遇到守卫的人员,急忙停下脚步查看情况,只见四周明亮如白昼。三人这才发现甬道比刚才宽阔了数倍,两旁摆着粗如木桩的蜡烛,火光足以照亮眼前的甬道,羿小风见状奇道:“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蜡烛,是因为还未建设完成吗?” 第四十七章 木质雕龙 于凤长见蜡烛白如玉脂、数目众多,解释道:“这里应该已经完成建造,这些蜡烛是由人鱼脂制造而成,比普通的蜡烛燃烧得更持久,看这些数目,应该是可以永不停息地燃烧下去。始皇帝放置如此多的蜡烛在此,应该是想让皇陵之中不见黑暗、永远光明,如同外面的世界一样。”   羿小风暗叹始皇帝的奢侈,这种蜡烛他在蓬莱也未见过,想必价值连城,何况还数目众多。前面的甬道用于皇陵建成完成后填充铜板铁块以掩盖入口,并无机关陷阱,但三人仍是小心前行,惟有小泥鳅不在意这里的凶险,兴致勃勃地飞舞在羿小风身旁,饶有兴趣地左右张望,忽被一股力量吸引了注意。   小泥鳅受到未知力量的吸引,急忙顺着来源扑了过去,羿小风被它鲁莽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跟了过去,想将他拽回来,骂道:“臭泥鳅,别乱摸,万一触动了机关怎么办?”   小泥鳅扑在接近房顶的墙沿,怀中抱着一座木制雕龙,羿小风跳起来抓住小泥鳅,不想小泥鳅死不松手,羿小风也被挂在上面。一人一兽争吵起来,相互骂道“你快松手”、“你才快松手”,正在争执之间,木制雕龙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从墙中掉了出来,一人一兽重重摔在地上。   于凤长见状劝道:“我们现在还在皇陵的最外围,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机关,所以可以放心行事。前面便是皇陵凶险的开始,进去后切记不可再像刚才那样鲁莽。”   羿小风不好意思地赔罪,要小泥鳅把木制雕龙还回去,但见它抱着死活不撒手,发愁道:“哎,这木制雕龙是挺精致的,我看你八成是发情了。算了,我这个主人确实也没啥能力帮你娶媳妇,这只木制雕龙你自己收好。”   小泥鳅闻言点头,抱着木制雕龙好不开心,羿小风忽然扭头看到慕容觞和于凤长两人,又发起愁来:偷窃皇陵的陪葬品可不是小罪,若是只有我一人知道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两人也在。若是日后此事被他们不小心说出去,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羿小风忽见旁边的墙壁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木制雕龙,便走过去挖下来送给慕容觞道:“好东西我自不能独吞,这个送给你。”   “拿着死人的东西做人情,你倒也聪明。”慕容觞本想拒绝,但见羿小风执意要自己收下,也只得点头答应,“虽然也算精工细作,但终究只是木头雕刻而成罢了,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也算纪念。”   “我们不要再磨蹭了,赶紧往前走吧,这里离皇陵的最深处还远着呢!”   听到于凤长的话,羿小风随两人继续前行,面前的房间比刚才更为广阔,宛如一座宫殿规划整齐,看到眼前的景象,羿小风惊呼道:“糟糕,有人!”   羿小风正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想被慕容觞一把拽住后衣领,慕容觞以眼神示意前方道:“你仔细看看,那是不是人?”   经过慕容觞的提示,羿小风方才发现前面的人竟然都是兵俑!于凤长走在最前,羿小风跟在最后,三人缓缓通过狭长的兵马坑。羿小风看到这些兵俑站在自己身旁,外表雕刻得极其精细,脸上嬉笑怒骂惟妙惟肖,如同守卫在边疆的战士一样杀气凌人。   羿小风看着这些俑人,脚底涌出毛骨悚然的感觉,直渗透到脑顶,“雕得和真人一模一样,这要是三更半夜在野外遇见,不得吓个半死!”   于凤长笑道:“七国能工巧匠汇聚于此、耗尽心力,里面建造得自然美轮美奂,岂非寻常的陵墓可以比拟?我还听说过一种传闻,说是始皇帝令最忠心强大的军队饮下长生水,泥封起来放置到此处。只待有朝一日始皇复生,这些士兵也会随之醒来,追随自己开阔疆土,重建九州盛世。”   “若是泥封的活人,也太残忍了。”羿小风想想便觉得残忍,不由摇头叹息,于凤长哈哈笑道:“怎么可能,这只是传说而已,不足为信。若说残忍,始皇帝一统九州修造四大建筑,哪个不是写满了滔天血泪?只说这里的皇陵,听说征集士兵和囚犯根本难以完成,所以押解了不少死囚前来,待这座皇陵完工,参与建造的人怕是再无活命的机会。”   三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兵马坑,来到一处长长的甬道之前,道路比起刚才经过的几处地方昏暗了许多。于凤长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两人,叮嘱道:“前面便是机关重重,大家切记小心行事。”   “前面是些什么机关?”见慕容觞询问,于凤长解释起来,“房顶墙壁和地板均装有触发的机关,只要有入侵者闯入,碰触到机关的位置,出入口便会落下巨大的石墙,封死这条甬道,水银随之注入整个房间。”   羿小风探头望去,只见甬道伸手不见五指,惊讶道:“外面这么亮,衬托得这里更加黑暗,这么长的道路,想要跳过去怕是困难。”   慕容觞道:“你们谁若是跳不过去,我倒是可以把你们扔过去,这点距离,我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挺有自信的。”   “不可,这段甬道各处均设有机关,你们凝神细看,两道墙壁之间缠绕着许多很细的丝线,这里设计的如此昏暗,就是为了让人马虎大意,若是扔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丝线,恐怕也会遭遇危险。”   于凤长取出一个钩绳,说道:“这些细线繁杂交汇,我用这个钩子勾住对面的墙缝,在空中架起一道绳梯,我们踩着绳子过去,躲过丝线,应该就没有问题。”   见另外两人点头同意,于凤长道:“我现在就将钩子扔过去,你们退后一些,若是触发机关,大家立刻后退。”   于凤长在无数的细线中找到一条空隙,将钩子扔了过去,只见钩子紧紧抓住对面的墙壁,于凤长用力拽了几下,不见四周有所反应,认为应该没有问题,点头让两人上去。小泥鳅见状率先飞了过去,羿小风暗叹一声会飞真好,于凤长将钩子的另一边固定好,翻身飞上绳子,打头走在最前,见小泥鳅擦着丝线而过,忍不住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小泥鳅飞得得意,自己轻松穿梭飞舞在细线之中,扭头见三人走得缓慢,还要不时弯腰屈腿躲闪丝线,而自己却游刃有余,不由沾沾自喜。不想木制雕龙的尾巴在摇晃间不小心碰触到细线,丝线细小脆弱,应声而断!甬道两段瞬间轰轰作响,不想一时大意,竟触发了机关!   小泥鳅见状不好,不顾其他丝线,大叫一声嗖的一声直飞过去!三人听到声响,心内均是一惊,慕容觞反应最为迅速,一手拎起于凤长、一手拽着羿小风,身如闪电冲杀过去!水银从墙壁两边的孔眼中缓缓流入,铺满整个甬道,水线逐渐上涨,甬道两边的石门也在机关的转动下缓缓升起! 第四十八章 机关的奥秘 慕容觞飞奔到甬道尽头,急忙将手里两人扔了过去,小泥鳅一口叼住两人的衣领,将两人缓缓放到地下。羿小风虽是脱离险境,但见石门缓缓关上,正在惊慌失措却又无可奈何之际,只见慕容觞侧身卡着门缝飞了出来!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羿小风见慕容觞平安无事,坐在地上舒了口气道:“还好你反应快,要不然我们可就都完了,不过——到底是谁触发了机关?”   因为众人中小泥鳅反应最快,羿小风自然怀疑于它,愤怒地瞪了过去,小泥鳅见三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儿敢认错,心虚嘴硬道:“绝对不是我!”——确实不是我,是木质雕龙的尾巴啦!   于凤长见形势危急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见众人平安无事,也便不愿追究真凶,毕竟后面的道路还长,万一现在关系破裂,对大家都不好,于是出言道:“不管是谁触发了机关,我们能出来就算是万幸。幸好机关过于庞大,反应需要一定的时间,否则我们三人都麻烦了,多亏慕容兄。”   “无妨,既然大家一起进来,自然要共同进退。”慕容觞不在意地摇摇手,小泥鳅见众人不再追究它的责任,在一旁摇着尾巴乱飞,得瑟道:“你们凡人真是没用,要是像我一样会飞,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啦,哪儿用在乎什么机关!”   小泥鳅本来还要再多夸耀几句,但见羿小风神色凶狠,急忙闭嘴不敢多言,乖乖飞在三人的后面。三人有惊无险过了第二道机关,一边前行一边庆幸险些被埋,走了不远,便来到一处房间。   房间两边的墙壁均设有圆形火孔,足有炮筒粗细,不断喷射出熊熊火焰,阻挡住三人去路,羿小风见状奇道:“前面昏暗无比,这里倒是火焰缭乱,明亮照人。面具仔,火柱喷射密集连续,我们要怎样才能过去?”   羿小风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扭头望去,只见于凤长的脸色苍白,关心地问道:“喂,看你神色欠佳,没事吧?难不成是刚才吓到了?”   于凤长捂着嘴巴,只觉胃液翻滚,喉咙间有些恶心的感觉。忘不了的曾经,四周嘈杂,满眼火红看不见其他任何事物,四周围绕着肉类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   见两人望着自己,于凤长只得打起精神,苦笑道:“没什么,我对火焰有些不好的回忆,给我时间冷静一下即可。”   于凤长深呼几口气,初看蓝图时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意志还是无法战胜本能。于凤长镇定心神,从怀中取出设计蓝图,分析道:“火柱喷射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有规律可循,仔细观察摸清规律后,凭我们的身手,应该可以过去。”   三人摸清规律算好时间,便商议起来,因为闯过火柱需要高度集中精力,为避免别人的影响,三人决定依次过去,也好相互照应。慕容觞和羿小风接连平安过去,只剩于凤长一人留在那边。   羿小风四处张望,忍不住好奇,和慕容觞聊了起来,“始皇帝真是闲的,给自己挖个墓地安这么多机关,偏偏每道还附好破解的方法,你说他不是闲的吗?我看他啊,简直是诱惑人们进来送死给他陪葬。对了,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地上油腻腻黏兮兮的,味道很不好闻,也有些刺鼻……喂,认真听我说话!”   火柱不断喷射,于凤长身姿轻盈,翻身越过无数火柱,在茫茫火焰之中,难免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正要走到两人面前,竟有石门轰然落下,挡在三人中间!   “怎么会!”于凤长视线被厚重的石门挡住,不由大惊失色,虽说自己略有走神,但皇陵中的机关庞大复杂,启动的时候怎么会无一点声响?正在于凤长焦急的时候,只见身后忽有一点星火落在地上,从甬道的最中心蔓延散去,向于凤长袭来!   火海熊熊扑到面前,年幼的回忆,对死亡的恐惧,令于凤长战栗不已!   慕容觞和羿小风发现石门落下也是一惊,正在手忙脚乱之中,羿小风忽然发现旁边的墙壁上面有一道拉锁,急忙拉着慕容觞过来,奇道:“你看这里有道机关,不知和这道石门有何关系?”   “他被关在里面,我们虽不知情况,但恐怕不妙,不如赌一把。”慕容觞眼神坚定望着羿小风,羿小风咬牙想道: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多想。面具仔,是生是死,可不能怪我了!   羿小风将手放在机关上狠力按下,不多时,只听到石门轰轰打开,两人正要放下心来,不想眼前的地上竟是一片火海,哪里看得到于凤长的影子! 第四十九章 深海 “糟糕,人呢?”   火焰中不见人影,羿小风看得心惊肉跳,慕容觞拍拍他的肩膀,“你看上面。”   抬头望去,只见于凤长身形修长,手持绳子吊在空中,钩子挂在屋顶之上,摇摇欲坠。地上的油脂消失退散,于凤长见状松开钩子,落在地上走了出来,感慨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再久一点,我可就撑不住了。这道机关设计的真狡猾,火柱喷射已是危险,更有石门定时落下,连同星火点燃地面,三方夹击,真是要人老命!若是屋顶也装有机关,恐怕就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了。”   慕容觞见他站立不稳,便令他坐下休息,于凤长叹气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刚才慌乱之中,不小心将袖子中的设计蓝图掉了出来。”   “人没事便好,至于设计蓝图那玩意儿,我一开始便没指望它,现在烧了也是一了百了,我们闯机关时频出问题,就是太过依赖蓝图,而放弃了自己思考动手的能力。”   慕容觞满不在意,羿小风却是疑惑道:“奇怪,蓝图我也大略看过,上面并没有标注刚才的机关,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我们怎么可能料事如神,事事都算到?走一步说一步,我们有手有脚,难不成还怕他?”   于凤长靠在墙上喘息,皱眉沉思道:“我从看到蓝图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诡异,经过刚才一难,才发现问题真正所在。”   羿小风惊讶道:“蓝图有问题?难怪这么容易到手,它是假的!”   “不是的。”于凤长摇头否定道:“这是真的,只是我们拿到的蓝图只是其中一部分。蓝图上有些地方标注得很细,但是也留有很多空白,现在想来,蓝图也许分成几份,几位管理此事的要臣各执一份,这样就算某人一时不慎丢失,也对皇陵造不成威胁。盗墓贼若是拿到蓝图大意闯入,只会白白送死。”   “我就说怎么可能进来得这么容易!”羿小风闻言不由叹气,未来变幻莫测,未知的道路更显艰难。羿小风怕拖累两人陷入危险,可是莫邪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又不能不去。   正在羿小风犹豫之际,慕容觞道:“既然进来了,那就是天意,后面的机关未必比前面的难,大家随机应变同心协力,必能达到目的,只是小心些便好。”   于凤长虽已将蓝图记在心里,但不免觉得遗憾,慕容觞却不在意,深沉的眼中映照出前面的道路,“没关系,我们走。”   三人继续向前,走了不远来到一处房间,只见里面金光闪耀,与别处大为不同。云母为日明珠为月,萤石化为星河流淌,金枝银雀均由七色宝石镶嵌而成,翡翠成草玛瑙为花,遍地珊瑚珍珠为土,璀璨夺目令人惊叹。   羿小风见于凤长大方走入,急忙出言阻拦,于凤长笑道:“你放心,我拿到的蓝图虽是不全,但是这里藏满奇珍异宝,若是这里安了机关,稍有不慎,这些宝物便会化为灰烬,消失殆尽,始皇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   “说的有道理。”羿小风闻之有理,点头随两人一同走入,观赏各色奇珍异宝。因见过黄金神殿里上古诸神遗留下来的宝藏,羿小风倒也不将眼前的宝物放在眼里,只是想到两次一样双手空空,不由满心悲愤和酸楚,慕容觞奇道:“看你的表情阴晴变幻,神色纠结,难不成是想当回盗墓贼?”   羿小风正要回答,那边于凤长转动机关,羿小风只觉脚下一空,身体瞬间滑了下去,直接摔到下面的地下!两人急忙过来查看情况,只见一条密道昏暗无比,于凤长探头望去,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还活着,放心吧!”羿小风站起身揉揉屁股,发现眼前有一条通往下面的楼梯,招呼道:“你们也下来吧,这里还有楼梯,是通往下面的。”   三人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忽然听到水波撞击墙壁的声音,声音不远不近,似乎就在身旁。   “我好像听见了水的声音。”   三人正走着,羿小风忽然来了一句,慕容觞点头同意道:“我也听到了,只是皇陵深处以金刚石板为柱,但外围仍由泥土构建而成,不知怎会引来水流?”   于凤长调笑道:“现在政治腐朽、法规千疮百口,皇陵又是仓皇之作,怕是时有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要是皇陵因此受潮倒塌,我们可就成了始皇的陪葬品了。”   三人走了不久,穿过狭长明亮的甬道,来到一处玉台之上。玉台伸出甬道数丈,如玉光滑透亮,细看之下,似有神龙缠绕在支撑着玉台的柱子,蜿蜒而上,雕刻得惟妙惟肖,不分真假。   脚下的玉台已令众人称赞不已,眼前的场景更是波澜万丈,实属人间罕见!羿小风张着嘴巴看愣了神,又是惊讶又是不敢相信,“不是吧,真的是大海!”   脚下海水足有千里之宽,波澜不兴,不见边界、不知深浅,与前面狭小的甬道相比更显其浩瀚无垠,令三人如站在大海之上一般!   羿小风和慕容觞纷纷称奇,不想在岩石之下陵墓之中,竟能有如此盛大的景观!于凤长却是悟得其中奥妙,指着大海的左右两旁道:“你们注意看两边,那里是有墙壁的,只是铺满琉璃鉴,小小一片海水在琉璃鉴不断地反照之下,一碧万顷,如大海无边无际,但若论大小,充其量不过湖泊罢了。”   “原来如此,这里忽现大海必有玄机,我想海底怕是有什么机关,再不成就是水里有毒。”   羿小风探头往下看去,只见海面温和宁静令人安心,忽有一条小鱼摇着尾巴跳出海面,复又潜入湖底,三人对视一眼,于凤长笑道:“蓝图上并无特别标注,也许会有什么机关,但以刚才的情况来看,里面应该不可能有毒。”   “你们留在这里,我来试试有什么机关。”慕容觞与其说是毫无畏惧,不如说是懒得浪费时间,运气于脚尖,飞身跳下玉台。落在湖面上飞奔而去,溅起片片涟漪!   于凤长见他如履平地身形洒脱,不由称赞道:“好脚力,佩服。”   羿小风见慕容觞安全到达对面,只能看到远远一点黑色,不由望着海面发愁,“别在那儿佩服了,人家安全过去了,我们怎么办?” 第五十章 食人鱼王 于凤长奇道:“怎么,你是蓬莱弟子,难道不懂御剑之术吗?”   “学过,只是不太会用,而且耗费法力太多,皇陵深处恐怕还有恶战,最好保留体力。”羿小风才不会说自己学艺不精,曾从半空摔下,若是在两人面前再次上演,还不够丢人现眼,不如不用。   两人只顾着聊天,并未注意到台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鱼沉入湖底,被一团巨大的黑影吞没。   “那没有其它办法,我们只能自己游过去。”于凤长见慕容觞到达对岸,海面却是毫无异象,便放心跳下大海向对面游了过去。羿小风扭头拿眼睛斜小泥鳅,小泥鳅收到主人的意思,撒丫子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   “等等,你别跑!”羿小风本想让小泥鳅叼着他飞过去,不想这畜生有了媳妇忘了娘,只顾自己和那木质雕龙了。于是羿小风只好自己跳下海水,划动双臂奋力向前游去。   海面随之泛起波纹扩散开去,带起阵阵的颤动,陵墓似乎也随之轻微晃动,羿小风感受到四周细微的变化,琢磨道:他们两人都没事,不会就我这么倒霉,触发了什么机关吧?   羿小风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身后跟着什么东西,于是不满道:“面具仔,怎么你游得比我还慢,刚才你不是在我……”   话音刚落,羿小风便反应过来,急忙扭头一看,发现身后的水面竟出现一团黑影!那黑影迅速接近,向羿小风冲了过来,在水面上刮起一道长长的流波!幸是水面清澈,透过海水可以看出对方一身金甲银鳞,张开的大嘴里满是尖锐的牙齿,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鱼!   “妈呀!”羿小风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鱼,又见其牙齿锋利必能食人,吓得屁滚尿流,使劲向对面扑腾,奈何只见力度不见速度,很快被食人鱼追上!食人鱼跃出水面,张开巨翅飞扑下来,钢牙利齿对准眼前的猎物!   羿小风见势不好,自料游不过食人鱼,急中生智向后游去,食人鱼竟是扑了个空!羿小风急忙踩上前面的食人鱼,飞身跳出水面,高喊道:“救命啊!”   此时对面正一片悠闲,根本不知羿小风身陷险境,于凤长一边脱下衣服拧干,一边和慕容觞商量后面的事情,忽然听到求救声,扭头一看,才发现羿小风竟被食人鱼追杀!慕容觞大叫不好,急忙拔剑脚踩湖面飞奔过去,于凤长正要跟去救人,不想慕容觞喝令道:“你留下,不要过来!”   慕容觞飞冲而去,羿小风则抱着宝剑,口念御剑咒,在空中飞得左摇右晃!两人一人顾着躲鱼,一人顾着杀鱼,竟是未注意到对方移动的轨迹,撞到一起!两人一起沉入湖底,食人鱼见状急忙张开大口飞扑过去,生怕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羿小风在海中不断下沉,正要确认鱼的位置,转身便见食人鱼出现在眼前!慕容觞见状一脚踹向鱼身,食人鱼一口咬偏,牙齿划过羿小风的胳膊,在碧蓝的海水中拉出一道细长的鲜红血流!   受海下阻力,慕容觞感觉到力量无法发挥,急忙拉着羿小风浮出水面!食人鱼不甘猎物逃脱,急忙追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奔来,誓要将两人一口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觞气势万钧,大喝一声,一剑劈开湖面!海水瞬间一分为二,两边海浪分开,露出底下的食人鱼!慕容觞舞剑快若流星坠下,一阵剑光之后,食人鱼竟被劈成肉泥!   大小零散的肉块随着血滴落在海面上,慕容觞拎着羿小风的衣领站在水面,见他虽是毫发无伤却脸色苍白,好笑道:“你的命倒是真大。”   “此鱼肥壮鳞厚,又以肉类为食,想来一定很好吃,我们要不要捡回去?”羿小风大难不死也是舒了一口气,捡起一块鱼肉,和慕容觞开起玩笑。不想食人鱼的鲜血缓缓散开,血的腥气扩散到海底,竟引来数只食人鱼!   一鱼游在最前,观其体型气势,应是众鱼之王不差!慕容觞见水面下出现数道黑影,心知有异,急忙拎着羿小风飞身跑向对面!鱼王张着大嘴紧追不舍,羿小风的境况徘徊在马上便要被咬到和还好没咬到之间,不由心惊胆战,急忙高声帮慕容觞加油!   慕容觞见玉台就在不远处,一手将羿小风甩了上去!羿小风在空中划着弧线飞了出去,小泥鳅见状急忙飞扑过来,高喊道:“主人不要怕,我会接住你的!”   不想羿小风势头勇猛,小泥鳅在最后一刻飞身闪开,羿小风直接撞到墙上!另一边,慕容觞正欲飞身跳上玉台,不想飞在空中伸手抓向玉台,竟是差了生死一寸!鱼王掀起数道水浪,跳出水面咬了上来,眼见慕容觞就要被一口吞下!   危急时刻,于凤长急忙一手抓住慕容觞的手,将他拉上玉台!鱼王一口咬空,身形竟是高过台上两人,复又落在海中!两人见脱离险境均是松了一口气,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羿小风,慕容觞皱眉道:“我刚才的力气大了些,不会把他撞死了吧?”   小泥鳅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正要出言询问,羿小风忽然一下跳起,一把拽住小泥鳅,怒骂道:“混账,不想接我就躲开,相信你我真是笨蛋!”   羿小风伸出邪恶的手指,小泥鳅被挠得哈哈大笑,流泪求饶,两人见他无事放下心来。三人看向玉台之下,只见群鱼汇聚在一起,骚动不已跃跃欲试,海面一时陷入混乱。羿小风见自己安全便神气起来,对水面做鬼脸道:“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有种上来我们再战啊!”   鱼王足有三人长宽,鱼鳞金光闪闪如兵甲厚重,见三人上岸竟是毫无畏惧,飞身跃出海面,扑向岸边三人!众人未想鱼王竟敢脱水扑来,一时愣住! 鱼王一口吞下三人,结果被噎死了,下章名食货的悲哀 第五十一章 食人花 唯有慕容觞反应敏捷,拔出噬龙剑挡在两人面前!鱼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长光滑的牙齿,誓要将三人撕成碎泥!不想鱼王身经百战、牙齿锐利,竟不敌噬龙剑锋锐!   一道剑光之后,鱼王溅出无数腥血,肉身被劈成两半,擦过三人的身体摔落在地上,再不动弹!三人被鲜血染红,幸是逃过一劫,正要放下心来,不想回头一看,水面上浮着数只食人鱼,虎视眈眈盯着三人!   慕容觞脾气暴戾,大喝一声一剑劈向水面,炸开无数掺杂着献血的水花!   众鱼见三人不是等闲之辈,又见鱼王惨死岸上,再无追杀的胆量,只得放过三人潜入水中,等待下次弱小猎物的来临。   于凤长见水面恢复了初时的宁静与安详,擦汗道:“我从未想到鱼类的生命这么顽强,上岸脱了水竟然还能存活,若非慕容兄剑锋锐利,我们怕是要遇到危险了。”   羿小风死里逃生最是心惊胆战,但见四周封闭,不由奇道:“这设计者有毛病啊!虽说食人鱼残暴不堪,即使有人驾船而过,恐怕也要被吞入腹中,虽看似一条妙招,但是这些食人鱼缺少食物,过不了多久就会饿死。难不成让它们之间相互残杀,以同伴为食物存活下去,可是这也撑不了多久啊!”   于凤长沉思片刻,指着刚才鱼群散去的水面,说道:“不见得,你们看,水中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可以推测出这片水的流动性非常强。如果这片海与外面不远的湖泊相连,洞孔的大小建成可以让湖泊中的其他鱼类进来,却不能让食人鱼出去,如此交替循环,食人鱼便可以以其他鱼类为食,在此生存下来、繁衍生息子孙相传,镇守皇陵内部的安全。”   “原来如此。”慕容觞挥去剑上脏血,收剑点头道:“噬龙剑的锋利绝非其它宝剑可比,即使有人带着武器前来,也是必死无疑。”   三人有惊无险过了潜藏着食人鱼的湖泊,起身准备继续前行,于凤长拦下两人脚步,特意叮嘱道:“越是里面机关越是古怪,大家千万小心,下一道机关就在不远处,蓝图上并无特别标明,只说是养了一些花草……”   羿小风闻言点头,只顾着听于凤长说话,不想一根绿色柔软的花枝,从皇陵黑暗的深处伸展出来,贴在地上如蛇蜿蜒接近,悄无声息,待接近猎物,如毒蛇迅猛飞扑过去,瞬间缠住羿小风的脚腕!   羿小风只觉得脚腕一麻,还未来得及低头查看,就被巨大的蛮力拉倒摔在地上,嘴中高喊着“啊啊啊啊”被拽向昏暗的深处!   慕容觞见状急忙追上,不想那花枝收缩的速度竟比他更快!于凤长反应较慢落在后面,看着两人落入危险,焦急道:“少主,小心陷阱!”   “嗯。”慕容觞点头追了过去,忽然臭气如海浪扑鼻而来,险些被呛一个跟头!于是掩住鼻口停下脚步,查看四周情况!   只见羿小风被红色长满黑斑的巨型花朵吞噬,只剩脑袋和小臂留在外面!花瓣层层叠叠沾满金粉,五彩斑斓炫人眼目,倒像是彩衣一般包裹住羿小风!   此时虽是危急时刻,但慕容觞仍是忍不住嗤笑出声,羿小风死命挣扎却是毫无办法,见慕容觞在旁大笑,怒道:“有笑的时间,还不快来拉我!”   慕容觞正要迈步进去救羿小风于水火,却被追赶而来的于凤长按住肩膀而停下脚步!慕容觞不知他是何用意,只见于凤长掏出软剑甩了过去,羿小风急忙伸手接住!只见软剑层层卷住羿小风手掌,欲将他拉出花朵!   不想花朵蛮力惊人,于凤长费尽力气也只能保护羿小风不被吞噬,慕容觞见状拔出宝剑劈去,只见数道剑气扑杀而去!   在羿小风心惊胆战之下,花瓣碎成烟花,金粉点点飞扬在空中,羿小风死里逃生跑了出来,擦汗道:“我还以为要被你砍死了呢……”   还未说完,便听于凤长高喝一声“退”,两人这才发现,房间内全是巨型花朵!花朵盘根错节如蛇纠缠,挤满整个房间,花瓣色彩斑斓,铺满淡淡的金粉和大块的黑斑,看似如毛绒一般轻柔,实则暗带尖细的针钩!   花盘硕大无比,中间一道人头大小的黑洞,伸缩自如,正是吞噬猎物的洞口!因为感受到生物的气息,铺满房间的花朵骚动起来,花枝扩散数倍缠上三人!三人的宝剑虽是削铁如泥,奈何花枝似通灵性,由刚转柔!   开始三人还能砍断枝叶,不想未迈出几步后,便被花枝卷入其中,挣脱不能开!花枝越缠越紧,同时将三人拖向花盘中间的黑洞,形势危急,三人却动弹不得!   危急时刻,忽听高昂的笑声在身旁响起!   “哈哈哈哈——”   三人正陷入危机,不想羿小风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慕容觞怒火中烧,骂道:“我们都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羿小风的袖子中掉出数枚火雷丸,落在地上迅速起火,只听房内瞬间噼啪噼啪爆炸起来!   一时间,花枝被炸得四分五裂,火雷丸接连爆炸,声音加剧轰轰作响,另外两人没有防备被炸得不轻,幸是花枝破损,两人身手敏捷,从食人花的捆绑和充斥整个房间的浓雾中逃了出来!   两人逃出房间走了数步,不见浓雾方才停下,站在甬道中咳嗽不已,忽见浓雾中一道黑影扑了过来,慕容觞见是羿小风,一边擦去脸上被烟雾熏出的乌黑,一边说道:“虽说狼狈,好歹逃出来了,你这次还算有点用处。”   羿小风也被炸得衣衫破烂,全身乌七八黑,却是毫不受影响,满脸喜庆的表情,露着白牙哈哈哈哈地围着两人跳舞。慕容觞见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回应,气得一把抓住他,不想竟被羿小风轻易闪过!慕容觞奇道:“他的反应变快了许多,但是表情怎么跟疯傻了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五十二章 迷魂梯 于凤长见羿小风行为反常,似是神志不清,沉思道:“姐姐曾经和我说过一种奇特的植物,身形巨大可吞噬人类,我想我们刚才遇到的便是。此花可以出其不意地袭击并且牢牢地捆绑住猎物,同时花枝上的刺会给猎物注射药液,令对方失去神智,陷入癫疯之中。我看羿小风的情况,恐怕是被注射药物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这样。”   “那我们要怎么办?”   “放心,花朵产生的药液对人体并无伤害,等药效过去就好。”   于是两人一兽淡定地坐在地上稍作休息,一边取出干粮补充体力,一边观看羿小风如跳大神般的舞蹈。   过了许久,直到两人看得腻了准备小睡一觉,羿小风方才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晕死过去,昏迷许久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浑身酸痛,头脑隐隐发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泥鳅面露悲伤,实则幸灾乐祸,摇着尾巴吱吱地叫着,飞舞在主人身旁。羿小风记得自己闭眼之前,被花枝死死缠住挣脱不开,本还以为必死无疑,不想竟能绝处逢生逃出来,不由好奇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就在大家差点被花朵吞噬的时候,你忽然放出一阵火焰,烧毁了那些花朵,救下了我们。”于凤长只怕说出实情令羿小风难堪,不想羿小风会错了意思,见于凤长似有迟疑说得支支吾吾,又听到他说自己放出火焰,还当自己昏迷后现出毕方原型,踌躇道:“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当时烟雾浓重一片混乱,我们也看得不真切,你放心。”见于凤长指天发誓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慕容觞也在一旁默默点头,羿小风方才放下心来,他只顾着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未察觉到慕容觞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好笑的神情。   ——面具仔,我当初看你不顺眼,没想到你人还挺好,见到一代凶煞竟然如此镇定。   羿小风感慨万千,又和两人其乐融融起来,因劳累不堪,盘腿坐在地上啃着饼子,左张右望道:“这里明亮如白昼,自从我们进来,两旁便点满了不灭的烛火。这里的蜡烛皆由人鱼膏制成,机关里又是食人鱼又是食人花,不知皇帝是从哪找到这么多奇珍异兽?”   “皇权至高无上,自然想怎样便怎样。”   于凤长语气中似有憧憬,羿小风插嘴道:“就算他贵为皇帝,还是会生老病死,只可惜陪葬的珍宝价值连城,换来外面涂炭生灵,又是何苦?再者,就算他求得仙道而重生,外面机关重重,他出得去吗?若是他转世为人,想来取回宝藏,他进得来吗?”   于凤长见羿小风说得有理,哈哈笑道:“蓬莱弟子果然思想超然,若是温逸蓝在这里,恐怕也会这么说吧!你说的话我也认同,九州大地繁衍数千年,何曾听过不死与重生?财宝埋在这里确实无用,不过若能像始皇这般一世为帝号令天下,普通人也就知足了,等等……原来如此,你说的话点醒我了。”   “我?”羿小风指着自己询问,于凤长点头道:“我们自进入陵墓便一直向前,后来沿着楼梯而下,可见皇陵里面分为两层,以五行为依据建造而成。想想刚才我们经历的机关,关关相克,而上下分为两层交错建造,又可相互依存相互生息。食人花虽不需阳光,却离不开雨露,它在这里如何生存?想来旁边的湖泊渗透水气,食人花因此而活。”   两人反应过来,不由点头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巧妙的不只是机关,这陵墓里面的内容真是博大精深,令人惊叹。”   “机关依照五行而建,陵墓进则相克出则相生,始皇若是重生,即可安全出去,不必向我们进来得这般费劲。”   听了于凤长的解释,羿小风啊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在进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打通地下,那样简单了多少!哎,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于凤长嘴上说着“你说的是,可惜这话晚了”,心中却暗想道:待我摸清这里,下次再想进来就容易了,现在费些功夫也是值得,更何况还有两位高手相伴。   三人吃饱喝足,感觉体力逐渐恢复,羿小风起身道:“我们继续走吧!”   走了几步,便有一道延伸向下的楼梯出现在眼前,三人沿着楼梯而下,走得小心谨慎,以提防未知的机关,不想走了许久,毫无发现,慕容觞皱眉道:“我们是不是进了迷宫,不然怎么会走这么久?皇陵虽大,但以我们的脚速也该到了。”   于凤长点头道:“确实。我记得这里不过寻常阶梯,并无标注机关,是我谨慎过度反倒未注意时间。我们在墙角留下标记,若是迷宫便可轻易破解。”   于凤长在路上刻下标记,三人点头再次迈开脚步,刚走出几步,羿小风便看到标记,惊讶地指着标记嚷叫道:“你们看,标记在哪儿!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这么近的地方来回行走,却毫无察觉,这未免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明明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原来是在平地移动。”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迷魂梯,暗门应该就藏在墙上,这是因为障眼法,所以我们一直未有察觉。大家一起沿着墙壁来找,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于凤长将手轻覆在墙上,见无异常现象放下心来,仔细查找起来。慕容觞找了一会儿便烦了,坐在一旁的楼梯休息,看着羿小风从自己身边走过,又从身后走来。   羿小风见慕容觞坐着休息,自己也累得虚脱,便想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儿,不想身后空空如也,一屁股栽了过去!   羿小风还当自己触动机关,吓得扑腾起来,慕容觞见他忽然消失在墙壁里、又忽然跳出来,心中觉得奇怪,急忙过去询问。三人顺着羿小风发现的通道,轻而易举地穿了过去,羿小风奇道:“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和墙壁一样,我们却穿了过来?”   于凤长笑道:“反正已经过来了,就不用太担心。我想那楼梯里摆了很多蜡烛和琉璃,晃瞎人的眼睛,想来是利用错觉,还好被羿小风碰巧发现,我们继续。”   “这里看着倒是很安全。”   三人历尽险阻,终于走到最后的一处机关前,于凤长拦下众人脚步,羿小风小心探头望去,只见地上铺满红褐色的木板,淡淡的清香中夹杂着铁器的锈味,于是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很难的机关。   于凤长听了他的话,摇头笑道:“也只有看着安全而已,你若走进去,里面可是杀机四伏。你仔细看眼前这些木板,是一块一块拼接而成,你若是踩上去木板便会翻动,摔下去后,底下有无数尖锐巨大的利刺等着你,你要不要去试试?” 第五十二章 始皇玉棺 羿小风闻言急忙摇头,稍作思考后拍手道:“只要不踩到地板,就不会触发机关,那不是和第一关一样?我们还是照最开始的办法,扔根绳子踩着过去就行了。”   “这招恐怕行不通了,转动翻板会触发陷阱,但这也是打开皇陵入口的机关。你看最远处,那里挡着一道厚重的墙壁,后面便是放置始皇玉棺的地方。墙壁材质特殊坚如磐石,单凭我们的蛮力,恐怕很难打碎。你仔细看,那些木板上面纹着不同的花纹,杂乱无章,而我们必须翻动木板将正确的图案拼接出来,方能触发打开墙壁的机关。大家只能踩上去冒险一试,不知羿道长对自己的平衡感可有信心?”   “那个,我去试试……”羿小风吞吞口水,鼓足勇气就要踩上去,于凤长急忙拉住他,好笑道:“你真是个实心人,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用放在心上。蓝图上有标注这道机关,我自然早有准备,你看这里。”   于凤长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布袋,打开后发现里面装满石子,另外两人一见便知,纷纷抓了几把放在手里。木板足有百尺,一共可以拼出四块图案,于凤长将大概形状告诉两人,三人分别行动起来。   暗道前后,烛火熊熊燃烧,三个大男人站在暗道之外,玩起了打木板的游戏。慕容觞见两人动作利索,自然不甘落后,两指发力弹出石子,只听砰地一声,木板应声而碎!于凤长见状一惊,急忙道:“慕容兄千万小心,若是重要的木板坏了,很有可能无法触发机关。”   “切,谁能想到皇陵中的木板这么不结实!”慕容觞只得缩减了力量,暗道中一片噼啪的声音,石子撞击木板,然后消失在三人眼界,落入地下。   不多时,两人都拼好了自己挑选的图案,羿小风还未尽兴,便自告奋勇去拼最后一块。于凤长点头答应,坐到一旁休息,不想等羿小风拼完最后一块图案,墙壁仍未有移动的迹象。两人扭头一看,只见慕容觞皱眉站在一旁,神色阴沉,羿小风震惊道:“不是吧,你一块还没拼完?”   “我这块比较难,自然时间久些。”慕容觞见他们两人轻松完成,自是不愿认输,于凤长不好说什么,羿小风却是心直口快,拉住慕容觞的袖子,劝道:“你闪开,再玩下去,石子都要被你浪费完了。”   慕容觞切了一声退在后面,羿小风几下便拼好图案,正要得意地炫耀几句,扭头便看到慕容觞阴沉的脸色,“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还没得意呢!”两人正要争执起来,忽听地面传来轰轰的声响,三人知道机关已解,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厚重坚固的墙壁缓缓打开,落下点点沙石,胜利在望,三人不免有些激动,于凤长道:“好,机关已经破解,我们过去。”   于凤长掏出绳子扔了过去,不想钩子还未飞到对面,便掉了下来,三人见状愣住,羿小风喜悦的心情瞬间空了一半,皱眉道:“不是吧,绳子不够长……”   “这有什么,纵观皇陵上下,哪个机关不比这个凶险万分?前面我们都轻松闯过去了,难不成还怕这个?哼,我们进去。”慕容觞毫不犹豫,一脚踏在木板上,身形平稳,向前走去。羿小风见状也试探性地迈出一步,还好木板未有所反应,走了几步之后,慕容觞扭头示意道:“喂,你去前面走。”   “为什么?”羿小风见状不解,慕容觞冷哼道:“我看你走得和八十岁老太婆一样,颤颤巍巍我在前面听得都烦,你在前面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还能帮你一把。”   “走就走,谁怕谁!”于是羿小风走在最前,于凤长走在最后,三人谨慎小心如履薄冰,羿小风一时不慎失去平衡,还当自己要摔下去,不想心惊胆战过了一会儿,一切如常。因见自己并未摔下木板,不由试探性地狠狠踩了几脚,惊讶地招呼另外两人道:“喂,你们看,原来机关破解以后,这些翻版就不会再动了!”   两人一试果然如此,羿小风放下心来,得意洋洋走在最前,不想脚下一沉,翻版转动,羿小风的身影眼看就要沉入木板之中!   幸是慕容觞眼疾手快,一脚踩住那块翻版的后面,这才帮羿小风站稳!于凤长看着他脚下的木板,发现其中的诀窍,点头道:“原来如此,有图案的木板已经固定,没有图案的还是会翻动,大家小心。”   三人沿着图案走到入口之前,看着更加光明的洞口,均是难掩激动神情。三人站在洞口前,相视点头后一同迈步走入其中,眼前的场景浩瀚恢弘,正是始皇帝沉睡的地方!   入眼的场景宽广辽阔,这片黄褐色的土地与世隔绝,令人重回辉煌的过往之中!   场景如星空浩瀚,摆放繁杂却井然有序,云梯架于战垒之上,弩机一字排列!分兵布阵规划严密,战车坚固,所有士兵均为石俑制造而成,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矢箙弓弩、背负矛戈剑戟,栩栩如生气势恢宏,重现始皇征讨六国的旷世之战!   三人赞叹不已,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盛世,一边走入其中寻找莫邪。三人穿梭在战垒弩机之间,走了许久,只觉眼前场景精致更甚以往。   于凤长心生好奇停下脚步仔细查看,发现远处的台上停着一处方形玉棺,于是告诉另外两人一起走近,只见玉棺洁白如脂九龙护身,三人相视点头,里面睡着的人,应该就是一统六国的秦始皇!   三人站在玉台之上向下望去,只觉视野比刚才更为宽广,一切尽收眼底!楼阁战垒,兵甲弩机,将始皇一统六国之气象展现的淋淋尽职!   “不愧是一代皇权,生时一统天下,死后依旧至尊。”慕容觞见状不由称赞,于凤长亦点头赞同,世间那个男人不想如此?   惟有羿小风的心思扑在莫邪身上,着急地左右张望道:“我们在外面绕了那么久,原来里面更大!这样想找到莫邪就更难了,不知她被藏在什么地方?” 第五十三章 莫邪掩藏的秘密 于凤长道:“按照设计蓝图来看,这里没有任何机关,只是始皇储备军务的地方。大家分开寻找,这样也可快一些,如何?”   于是三人分开各自找寻,只是堡垒战台固若金汤,车马阵列威武不凡,那里有莫邪的影子?三人在里面仔细翻找,却毫无迹象,忽然一眼看到始皇的玉棺,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渐渐消磨完所有人的意志,三人终于放弃了希望,决定离开。一路涉危履险,不想无功而返,三人自是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向入口的石台走去,脚步落下抬起,渐渐远离始皇的玉棺,不想羿小风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响。   一滴泪水落到地上,溅开无数珍珠。   是谁……在哭泣?   那声音仅仅一瞬,却令人骇神惊心,未知而又神秘,宛如魔咒一般。羿小风被吸引了所有神智,双眼迷离失去焦点,失去意识,转身向声音的来源走去。慕容觞发现身后的同伴有异,停下脚步唤道:“羿小风,你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羿小风被声音唤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眼前竟是玉棺!这才发现自己麻木走了许久,却毫无感知,期待与恐惧交杂在一起,在心头层层泛开,羿小风后退一步,摇头道:“没什么,我一时分神,我们离开吧!”   羿小风正想转身跟上前面两人,不想脚下滑了一跤,摔倒在地,正巧撞到身后的玉棺!慕容觞走过来扶起羿小风,于凤长盯着玉棺犹豫道:“玉棺刚才受到羿小风的撞击,似乎动了一下,不如大家来试试,一起用力是否能推动它。”   于是三人合力推动玉棺,只觉沉重无比,不过多时,玉棺在外力的推动下,缓缓转动起来!三人一见果然如此,急忙加大手上的力气,玉棺以中心旋转,大殿随之震动,轰轰作响,震聋耳聩。三人只怕有机关埋伏,心惊胆战之际,忽见玉棺后面的墙壁缓缓从下而上打开!随着墙壁寸寸上移,三人终于看到里面的东西!   只见一把宝剑被无数写满咒文的布条捆绑,静静地矗立在石峰之上!   三人不想竟有此发现,心中震惊站在原地,唯有羿小风难掩心中的激动,伸手向宝剑走近道:“是……莫邪吗?”   “捆的跟粽子一样,我们在这里根本看不清,不如走近些看看。”羿小风心急如火,闻言伸腿就要迈进密室,不想于凤长急忙拉住他,摇头道:“我让你走近些,可没让你走进去,万一触发什么机关可就麻烦了。不要心急,我们从长计议。”   “哎,说得轻松,怎么能不急?”   羿小风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如猴一般,于凤长小心走近,查看布条上的咒文,摇头道:“这上面的咒文我虽看不太懂,但也大概明白是封印力量的咒文,如果我们找不到解除封印的办法,即使接近莫邪,也无法取到,这该如何是好?”   “在这里退却未免可惜,既然毫无办法不如放手一试,复杂的方法我们不会,那就不如简单些。”慕容觞拔出噬龙剑,一道剑气化为数道扑杀而去,于凤长见状点头道:“慕容兄一击虽未见得手,但是封印已经有些破损的迹象,不如我们大家一起试试,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羿小风点头,取出宝剑,看着石峰上明晃晃的剑刃,那里就是自己找寻许久的莫邪!羿小风咬牙发力,三人齐力劈向莫邪,一阵激烈的冲撞之后,只见封印的布条如花瓣纷飞轻柔落下,石峰之上只剩一把宝剑!   “这就是莫邪?未免太平淡无奇了。”   三人登上石峰,将莫邪围在中心,带着满心的好奇,观察起这把传说中的兵器。慕容觞见莫邪外表平淡无奇,周身散发出的力量弱小卑微,远不如噬龙剑强悍霸道,不免有些失望。   羿小风却是难掩激动,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将手伸向莫邪!不想指尖还未碰触到宝剑,莫邪自己忽然振动起来!尖锐的鸣声随之在三人耳畔响起,莫邪的振动虽是轻微,却令地面摇晃起来,房顶不断有沙石掉落,   三人在大地的摇晃中不知所措,轰鸣声越发响亮,恍惚间似有鸟鸣响彻,三人不知这声音究竟从何发出,却能感觉到恐怖的力量如热浪扑来!   于凤长见势不好,急忙示意两人离开,羿小风点头答应,正要伸手取下莫邪,只见莫邪忽然飞入空中!宝剑在空中不断旋转发光,随后身旁燃起火焰,黑色的气体瞬间散开!   于凤长和慕容觞对视一眼,急忙逃走,只有羿小风如同失魂一般,站在原地不动,慕容觞见状急忙拽住他一起离开!只是黑烟扩散的速度比三人身形更快,三人的轮廓渐渐被黑暗吞没!   黑烟化为乌云将明月遮掩,在九州某处山下的院落中,漆黑一片不见光影,这里正是曾经大秦富商清台的家。   侍女手持烛火查看院子中各个角落,见无异常,收起一天的疲惫,打着哈气回房休息。侍女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屋檐上攀着一人,那人一身黑衣裹身,更显腰身妖娆。   黑衣人见侍女回去放下心来,轻盈地落到一处房门前,轻轻推门不闻声响,迅速闪入其中,她来到屋内的书架旁,小心地翻阅起成群的竹简。   “你要找的,在这里。”   忽听苍老而又坚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黑衣人暗叫不妙,转身取下面纱,露出花容月貌,笑靥如花道:“不愧是轻松坐拥天下财富的干娘,绿衣一举一动尽在你手,小女甘拜下风。”   清台坐在书架的对面,将手中的竹筒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笑道:“在我眼中,你始终是个小丫头,你会想到的、会去做的事情,我还能猜不出来?而且你住在这里,绝口不提皇陵蓝图的事情,更引得我疑心。害得我一把老骨头,在这里等了数日。”   绿衣腰身软若柳枝,过去坐到清台的对面,一手放到竹筒之上,谄媚道:“干娘就容许小女任性妄为一次,小女必定脑肝涂,一生伺候服侍干娘。”   绿衣正要拿走竹筒,不想被清台一把按住,“设计蓝图共有三份,除了二世皇帝及机密要臣,恐怕没有人能同时拥有所有的。这竹筒里只有蓝图的一部分,就算你拿了也没什么用处。我当时以家传的水银秘方独霸天下,后来始皇帝修建皇陵需要大量水银,我方才有机会拿到这份蓝图。但是,就算你们靠着蓝图进去,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到最后不过枉送性命,白白做了始皇帝的陪葬品。” 第五十四章 毕方忽现 绿衣取过竹筒打开,笑道:“有一点,算一点,干娘的生意能做大,也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小女可没那么贪心。”   满心欢喜打开后,不想竹筒内空空如也,绿衣见状愣住,忽听门外有人问道:“在下叶无方,受邀特来拜访,打扰了。”   叶无方本该陪慕容觞留在外面等消息,绿衣不想他孤身前来,惊讶地望向清台,只听清台高声道:“公子请进。”   “不知为何请我过来,发生了何事?”叶无方推门而入,坐到两人身旁,清台点起蜡烛欲为两人斟茶,绿衣急忙道:“让小女来”,一边接过了砂壶、摆好茶碗,清台见只有叶无方一人前来,皱眉道:“他们两人呢?”   叶无方笑道:“就好友那火烧般的性格,能等到现在?早走了。”   “我果然应该再劝劝那两个人,只是我以为你们拿不到蓝图便不会走,是我失算,果然是年少无畏啊!”   听到清台叹息的话,绿衣闻言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叶无方倒是毫不在意,安慰道:“绿衣姐你不用担心。慕容觞的武功你我自然知道,羿小风是蓬莱弟子,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就算找不到莫邪,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再说,他们已经去了,我们在这儿只是白担心。”   清台摇头道:“他们若是没找到莫邪,算他们万幸,若真是两位少年神勇无敌,破解皇陵所有机关进去找到了莫邪,恐怕难以活着回来。”   两人见清台话中有话,急忙询问原因,只听清台声音平缓,为两人讲述起数年前的往事,“十五年前,兆火毕方降世,天女持剑斩杀之,虽说天女和兆火毕方不见踪影,但是莫邪却留在了日月崖上。始皇帝得知消息后,便派人前去寻找,众人来到日月崖后,只见莫邪独留在那里,插在山崖之中。于是使者便想过去拔出宝剑带回邀功,不想在指尖碰到莫邪的瞬间,那人便倒地身亡。就这样,在死了数人之后,无人再敢轻举妄动。后来,始皇帝请皇宫内的高人前去作法,方才封印了莫邪带了回来。若是那两个孩子进入皇陵之后,解开了附加在上面的封印,只怕性命危矣。”   叶无方闻言皱眉,心内有些不好的预感,收扇道:“这样听来还有点离奇,我这就前去骊山找他们,让他们随我回来。”   清台看向窗外的天空,只见明月最后的钩角也被乌云掩盖,繁星也隐去光彩,天空一片死气,“快些去吧,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始皇帝的陵墓被乌黑的浓烟笼罩,黑色浓烈的烟雾飘向入侵者,将三人包围起来。慕容觞和于凤长屏住呼吸护住耳鼻,退到无可退处,但那黑烟如有意识的灵体,穿过两人手指的缝隙,钻入口鼻耳目,渗透到五脏六腑!   两人吸入过多的烟雾,终是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羿小风呆站在那里毫无防备,却丝毫不受影响,忽见身旁两人躺在地上失去知觉,急忙蹲下来查看两人的情况。   见两人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嘴唇乌黑,羿小风暗叫糟糕道:我虽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下去他们两人可就危险了!算了,比起我的身世,还是他们两人的性命要紧,我赶紧带他们离开此地!   羿小风正要背起两人离开,身后忽然腾起无限的杀气,如刀光剑芒刺在后背!小泥鳅见一道红光从莫邪剑中炸开飞出冲向羿小风,急忙大叫一声“主人小心”,冲过去挡在羿小风身前!   一人一兽不敌那道光波的冲击,被撞飞出去!小泥鳅力量弱小,幸有木质雕龙挡在它的面前,才未受伤,四爪朝天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羿小风急忙翻身拔剑,面对未知的敌人!   浓烟滚滚散去,露出刚才那道光波真正的样子,羿小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火焰双翼,这是……兆火毕方!”   兆火毕方样子似鸟,却是体型巨大,全身燃烧着熊熊火焰,挥舞着石化双翅飞舞在空中,卷起阵阵黑色的烟雾扑向敌人!羿小风在其面前不过蝼蚁,仰望着眼前凶残的毕方,不由震撼万分,他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莫邪之中封印的,竟然是斗神之族!   就在羿小风看得发愣的时候,忽被兆火毕方尖锐的嚎叫声惊醒,只见对方挥舞双翼,无数火球如流星从空中出现,直直砸了过来!   羿小风左躲右闪,不想一颗火球侧身砸下,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坑来!   火球砸在地上的力量,如巨石投入海中掀起风浪,地面轰轰作响,羿小风在躲闪之下,身体左右摇晃站立不稳,转过身体方才发现,毕方已经冲着他俯冲下来!   羿小风再无可退的地方,只得咬牙拔剑劈了过去,但是宝剑全然不敌兆火毕方的力量!羿小风被撞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趴在地上,不想兆火毕方已经回到空中稍作停留,再次尖嚎着俯冲下来!   兆火毕方仗着自己体型巨大身体坚硬,不断嚎叫着来回冲撞,羿小风被它撞得东倒西歪,捂着脑门上的大包,剑指对方骂道:“王八蛋,有种下来,我们在地下打!”   兆火毕方随心所欲,全然不管对方的心情,再次俯身冲撞过来,羿小风反应敏捷翻身滚开,兆火毕方扑了个空,直接撞到地上!兆火毕方正欲飞回到空中,忽然发现自己竟被一张金色巨网困住!   羿小风站在一旁擦擦鼻子,手里握着金网的拉线,得意地笑道:“你以为我刚才只是在躲闪吗,我偷偷在地上放了那么多咒符结阵,你竟然完全没看到,可见体型太大了也不是好事。”   兆火毕方嚎叫着冲回空中,只听羿小风大喝一声“给我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对方硬生生拽了下来!兆火毕方摔到地上无法起身,羿小风急忙催动咒语使金网不断收缩,兆火毕方的翅膀无法伸展,再也飞不起来!   羿小风正想过去拿起写满咒文的布条,重新将兆火毕方封印回剑中,忽听对方一声长鸣,伸展翅膀撕裂金网!羿小风转身看去,只见兆火毕方挥舞着翅膀停在空中,嘴中喷射出熊熊火焰! 第五十五章 以身相许 羿小风见势不妙撒腿便跑,不想跨过障碍物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摔在地上!冒着黑烟的火焰喷在地上火光四溅,不想火焰消散后,羿小风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羿小风情急之下闪到一旁,恰巧躲到玉棺之后,待火焰散去,他才发现始皇帝的玉棺竟然在火焰中保护住了自己!羿小风摸着如少女的皮肤一样细腻柔滑的美玉,感慨道:“不愧是始皇帝的棺材,果然是真材实货。这玉我虽不知叫什么,但是也太厉害了,遇到火焰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羿小风收敛自身的气息、平静心跳,悄悄地藏在玉棺之后,兆火毕方忽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杀气,环绕在空中四处查探。羿小风见兆火毕方从头顶飞过,竟未发现自己,持剑飞身跳上了兆火毕方的身上!   兆火毕方不想自己竟被敌人骑在脖子上,急忙翻滚着加速飞行,想将羿小风摔下来!羿小风一手扯住如岩石般坚硬的红色羽毛,一手挥舞着宝剑冲着它的脖子用力砍下!   兆火毕方惨叫一声栽了下去,摔在地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坑!羿小风抢在它落地之前飞身远离,看着巨坑冒出零星的火焰和浓烈的黑烟,擦去额头的汗水。他虽不知兆火毕方的死活,但是其巨大的身躯早已消失!   羿小风深吸一口气,持剑小心地接近巨坑的中心,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白纱裹身,嘴若含丹眉如翠羽,一头血红长发散落四周,勾画出身线妖娆。   羿小风看到女子的容貌不由一惊,明明似曾相识,却死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羿小风急忙退后三步,见她并无攻击的意思,问道:“兆火毕方……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是哪里,是你将我唤醒的吗?”女子言语虚弱,似乎并不清醒,她抬起头支起上身查看四周,看到羿小风站在一旁神情戒备,皱眉道:“我叫莫邪。”   “莫邪?上古神剑莫邪竟是兆火毕方打造而成的?”见羿小风一脸震惊,莫邪点头道:“没错,我参与了第二次七界之战,战败后和干将被封印在空桑山的山顶上。后来我被楚国的铁匠取回,打造成宝剑,再后来随云舞王回到天庭。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羿小风见她丧失了部分记忆,解释道:“十五年前,雨现荷持上古莫邪斩杀兆火毕方,后来你随始皇帝陪葬于此,你不记得了吗?”   莫邪挥手之间,四周的浓烟和火焰瞬间散去,记忆在脑海中渐渐复苏,不由苦笑道:“真是不好的回忆,忘了便忘了,你何苦又让我想起来?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么你是谁,为何会在皇陵之中,难不成也是陪葬品?”   “不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我叫羿小风,雨现荷是我娘,她告诉我只要我能找到莫邪,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   莫邪听到这些话,看到羿小风和故人融合的脸,难怪她初见少年便觉得异常熟悉,“我明白了,原来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羿小风记得,雨现荷明确地告诉过他,只要能找到莫邪,他就能得知自己的身世,而现在,莫邪就在他的眼前!   看着焦急询问自己的羿小风,莫邪点头道:“数百年前,我被楚国铁匠打造成宝剑献于楚王。后来铁匠被杀,铁匠之子手持干将前来复仇,我不得不与自己的亲人相互搏杀,因经历了数次同族相残,所以于心不忍,于是自裂身亡。在剑身破碎后,被月尚族的云舞王带回天庭。那时我身体受损,于是被他放置在九瑶天池,只是在回天庭的路上,我身上掉下一块碎片,落在空桑山上,那就是你娘的前身。”   “雨现荷只是你的碎片?”羿小风闻言惊讶,莫邪继续道:“我不知雨现荷如何修炼成人,但她确实做到了,世间充满奇迹,这等小事倒也不足为奇。雨现荷意外修得人身,却背负兆火一族强悍的战力,即使没有那次变故,她的寿命也不会很长。雨现荷天生乐观开朗、做事果断,可惜你们母子没能见上一面。”   “我们见过面。”羿小风想起那次相遇,自己懵懂未知,对方欲言又止,错过之后再无母子相认的机会,不由满心叹息,莫邪奇道:“怎么可能!雨现荷以自身尸骨封印毕方,肉身早已死去,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雨现荷触犯天条,她的魂魄被封印在天族的禁地接受惩罚,我意外闯入方才与她相见。后来,蓬莱前任掌门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我特意回到那里去找她,想与她再见一面,问清所有真相,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天族在人间设下的禁地,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小毛孩破解,你那次意外闯入,恐怕也是有人故意为之。我想……应该是云舞王,此人处心积虑想要利用于我,令人厌恶,所以我并未回应他,安静地待在池水中修补自身。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女来到了我的面前……”   莫邪的指尖燃起一团弱小的火焰,火焰散开将两人包裹在其中,不断明暗变幻,似是有人在眨眼,在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场景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的清脆声音。   “喂喂,小莫邪,我在这里陪了你这么久,你不要不理我啊!我知道,你自己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没有人陪伴,不会觉得孤单吗?”   莫邪保持着宝剑的形态,插在流光溢彩的水中,只露出半身,影子投射在水面上,更显九瑶天池仙气盎然。   少女见莫邪对自己不理不睬很是冷漠,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在旁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一连数天,莫邪实在受不了少女的呱噪,开口道:“即使是无边的寂寞与孤独,也好过被人利用。”   “你为何这么说?”少女面露惊讶与不解,莫邪回道:“你一头血色红发,已经表明你的身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雨现荷,是蓬莱阁的弟子,因为被云舞王所救,所以在天庭暂住。”   莫邪冷笑道:“好大的野心,也不怕被天帝察觉,动手除了他。”   “云舞王……是好人呢,我与坏蛋以命相搏,九死一生之际,多亏有他救我回来。”雨现荷谈起羿君,面带喜色,莫邪对少女情怀毫无兴趣,不屑道:“你以为若你不是兆火毕方,他会救你的几率有多大?”   雨现荷听出莫邪语气中的鄙视,却是全不在意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救了我是事实,我总要感谢他。”   莫邪知道云舞王的手段,大概已经猜到两人关系如何,问道:“以身相许?” 第五十六章 责任 “以身相许!”羿小风听到两人的对话,又见雨现荷含笑点头,满脸震惊道:“那云舞王不就是我爹吗?”   莫邪闻言也是一惊,“原来你不知道这件事,难不成你们没有见过?”   “就是因为见过才会觉得惊讶!我在蓬莱阁的禁地中与他相遇,那人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压迫力,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跟我说,他究竟是什么人?”   “云舞王名叫羿君,因平定天意城谋乱有功受封武安君,在月尚族内颇有权势。他发现雨现荷虽负兆火之力,却是残缺之身,但仍将她带回天庭。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他会和雨现荷生下你,恐怕也只是希望你对他有用。”   “利用吗……”羿小风低头沉思,难怪他对十五年未见过的儿子如此冷漠,一切原因如此,而他并没有承认自己,那就是说……   莫邪见羿小风垂下眼皮神色深沉,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人活着是为了自己,对他一个贱人没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羿小风闻言笑出声音,忽听火焰中一声惨叫,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雨现荷满是伤痕,跪在地上望向莫邪,而九瑶天池中的莫邪一如往昔淡然。羿小风不知两人为何而战,但见雨现荷眼神坚定,面对莫邪的强大力量毫不退缩,心中暗自奇怪。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能靠武力了’。啧啧,你刚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怎么才打了两下,你就说不出来话了呢?”莫邪言语嚣张,虽是身形微动,天池之水却随着她的力量层层泛开。   “我也是兆火毕方之身,怎么和你的差距会如此之大?”雨现荷满是震惊,莫邪知晓两人之间的一切关联,不由笑道:“果然是小孩子,我虽天命将近,但是比起你短暂的寿命和残缺的身体,我要强上太多。我不喜欢别人为难我,若是普通人,我早就已经杀了。只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我今日放你一马,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雨现荷站起身,擦去嘴角鲜血,挥剑道:“我一定要达成愿望,不管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雨现荷持剑杀去,不想还未接近九瑶天池,便被莫邪的力量反弹,重重摔了出去。莫邪见她如此反复冲杀不断摔倒,叹息道:“同类相残究竟有何意义。我说过许多次,云舞王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又何苦……”   “不是的!”雨现荷大声打断,语气诚恳道:“我不是被他利用,我是真心想要拯救九州受苦的百姓,兆火毕方已经现身,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为了遵守和师父的约定,我一定要杀了兆火毕方,以救天下苍生百姓!只是我功力尚浅,实在无法对付,所以希望你能帮助我。如果你不愿答应,我也只能放手一搏。”   “哎。”莫邪叹了一口气,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缓缓飞到雨现荷的眼前。雨现荷愣了一下,赶紧伸手接住,见莫邪落在手中,惊喜道:“你愿意帮助我了?”   雨现荷收起莫邪挂在腰上,随后回到一处庭院,那里繁花似锦流水如碧,淡蓝色的楼阁和玉色的护栏台阶交相辉映,这等美景正是云舞王的寝宫。雨现荷走入白纱帷帐包围的凉亭,抱起一个熟睡中的孩子。孩子被雨现荷的动作弄醒,虽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而且也无法睁开眼睛,但仍是挥舞着小手,嘿嘿笑个不停。   羿小风见状惊讶不已,指着那个孩子不知该说些什么,莫邪笑道:“那就是你。我初见你时非常感动,兆火毕方生存残酷,在第一次七界之战前便已经如此。后面的情况更加恶劣。但是,我们虽无容身之地,血脉却能不断延续,不知是老天最后的一丝施舍,还是我们对生命传承的顽强意志。”   九州,蓬莱阁。   于哲轩与莎曼彤缓步走出三清宝殿,正在商议事情,忽有一人从空中轻盈而下,落在两人身后,那人顽皮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活泼,拍拍于哲轩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见了,师兄、师姐。”   于哲轩未有察觉吃了一惊,扭头查看发现对方竟是自己师妹,心中更加惊讶,退后三步拔剑道:“你、你是人是鬼?”   雨现荷看到两人不敢置信的神情,摇头道:“师兄师姐,两年不见,你们的胆子越发小了。”   莎曼彤反应过来,过去对着雨现荷脑袋便是一掌,雨现荷吃痛正要抱怨,忽又被对方一把抱住,“七煞之战后你便没有消息,我一直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命大,一定不会死的……等等,这是什么?”   莎曼彤抱着雨现荷感慨万千,正要激动落泪,忽然反应过来,师妹怀中似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放手低头一看,竟是一名婴儿!婴儿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莎曼彤摸摸他以示确认,瞠目结舌地望向师妹,只见雨现荷满不在乎道:“师姐你怎么一副傻眼的样子,这是小孩子啊!”   “哪里、哪里来的孩子?”   “自己生的呗!师姐你看他多可爱,又白又嫩,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自己生一个。我以前很讨厌小孩,没想到自己生了会这么喜欢,师姐你和我一样的性情,应该也会喜欢孩子的。”   于哲轩和莎曼彤对视一眼,心思五味具杂,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人能降伏师妹,不由扭头冲雨现荷怒道:“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推开窗户,望向外面的世界,蓬莱阁的夜景如曾经一样,却在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雨现荷望着自己成长的地方,心中有留恋,也有不舍。她扭过头,转身回到昏暗的房间,一支烛火被于哲轩伸手点起,虽是奋力燃烧却也只能照亮半间屋子。   雨现荷坐在床上,深吸一口久违的空气,感慨道:“蓬莱还是这么小气,当初我在天意城游玩,那里入夜后一片光明宛如白昼,蜡烛如柱子一般,真是令人赞叹。”   “没想到你消失这么久,原来是去了天庭?我知道你爱玩,只是我们不知你的死活,好歹该下来知会一声,我们也好放心。”   莎曼彤为师妹沏上重逢的茶水,雨现荷接过喝下,翘着腿一派逍遥自在,“天界哪儿是那么好进出的?再说,我留在那里是为了完成一件任务,可没你们想的那么轻松。” 第五十七章 同类相残 “任务?”于哲轩闻言惊讶,急忙详细询问,雨现荷道:“我本是天界斗神毕方一族,在与七煞决一死战的时候,爆发出了无限潜能,方才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和云舞王生下这个孩子,取名叫羿小风,然后我就回来了。”   “对方好歹也是一族之王,就这样让你把孩子带回来?”莎曼彤插嘴问道,雨现荷对两人的关系不好直说,胡乱诌道:“他对孩子没什么兴趣,再说他是一族之王,事务繁重,我不放心把羿小风交给他照顾,所以就把他带回来了。”   “简直是一团糟,你这两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莎曼彤见她言语轻浮不由斥责,正想教育一番,转念一想,师妹能平安回来,自己也算放下一件心事,留到以后再说无妨,雨现荷摇手道:“饶了我吧,我知道师姐你又要训我,只是我在天族经历的事情,虽然很想一一告诉你们,可惜已经没时间了。”   “为什么?”   “我要去杀兆火毕方。”   莎曼彤和于哲轩被她的言语震住,兆火毕方已降临数周,人间对此毫无办法,两人也正为此事担忧,雨现荷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本是斗神一族,又拿到了上古神器莫邪,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放心不下这个孩子,所以想把他交给你们照顾,拜托了。”   两人虽想阻止,但大义当前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事重重坐在一旁,三人静默许久,莎曼彤叹息道:“可惜蓬莱独善其身,不愿出手,若举天下之力,未尝不可一战。”   “师父便是有此担心,所以才会让我前去取得莫邪,只是他未想到,我和莫邪本是一人。”雨现荷回头看向襁褓中的孩子,虽是压住眼中眷恋的深情,但语言中仍难掩一丝不舍,“师兄师姐,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他。”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回来照顾!”于哲轩自小为师门器重,不想此事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见师妹一人赴险自己却萎缩在后,未免心有不甘,迁怒于她。   雨现荷知道分离不过早晚的事情,狠下心来,攥紧了拳头道:“也许这一次分离便是永别,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师兄、师姐,我去了。”   雨现荷走到窗户旁边准备离开,羿小风知道后面的故事与她的结局,看到雨现荷转过身子望向幼时的自己,也是心酸不已。两人不过一面之缘,相连的血脉,令羿小风眼中泛出薄薄水雾,正在感动得不能自己之时,火焰突然消失,回到莫邪的手中。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收起来?”   面对羿小风的疑问,莫邪却是低头不答。其实到这里,事情并没有结束,她还留下了一句话。只是我想,雨现荷既然见过你,也许今后还会有这种机会。这句话由我传达毫无意义,我希望你能听她亲口说出。   莫邪伸开手掌,再次燃烧起火焰,羿小风发现四周的场景赫然已变,自己正站在山崖之上!头顶的天空昏暗,脚下黑色云层如海浪生灭,东方渐渐发散出火焰般的光芒!身旁的莫邪浑身燃起火焰,在羿小风错愕之间,火焰已然散去,莫邪化为一个女人,衣发飘扬,一身决然,竟是雨现荷!   羿小风还当是真身,伸手过去想要确认对方的真假,声音颤抖道:“你……”   雨现荷背着九翼嫦娥箭,手持后羿弓,拔出一箭,架在后羿弦上,瞄准了眼前的羿小风!力量狠准,夹风破空杀来,力量犹如万雷降世,雷霆万钧!羿小风心中一惊,嫦娥箭已飞速杀来,直接穿过自己的眉心!羿小风未有防备,惊吓之间,为躲避箭羽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羿小风心脏剧烈跳动,冷静之下方才发现雨现荷已经再次架起嫦娥箭,身子俏丽挺拔,手指张合之间,一箭呼啸而出!羿小风这才发现雨现荷的目标并非是自己,顺着箭羽飞翔的方向看去,只见兆火毕方从远处飞来,被一箭射中翅膀!   那兆火毕方并非人形,而是维持着火鸟的形态,它发现山崖之上的雨现荷,狂叫着飞扑过来!毕方双翼卷起无数黑红的火焰,如狂风巨浪扑向雨现荷!雨现荷全无畏惧,站在山崖之上如松柏屹然不动,眼神中的坚定与执着,完胜眼前的兆火毕方!   雨现荷拔出一箭引弓射去,一箭正中兆火毕方的眼睛!毕方惨叫不已,卷起的火焰风浪更加剧烈,雨现荷在狂风中高声喝道:“法阵已成,你再无路可退!”   嫦娥箭九箭已出,法阵出现在毕方身后,将它捆绑起来!见毕方挣扎不已却无法逃离,雨现荷缓缓走了过去,拔剑道:“我不能让你再祸害世间百姓,你今日命丧于此,由我取你首级!”   剑身闪耀着点点光芒,雨现荷手持莫邪,逆着熊熊火焰与乌黑的气流逆风直上,一剑杀向兆火毕方!这一剑,为陷入黑暗的九州带来第一丝光芒!   光芒闪过,一片静寂。   兆火毕方无限向下坠去,落入云层消失不见,少女轻盈落下,身影令人沉迷令人不舍。昏暗乌黑、挤满整个天空的云层开始散去,露出点点碧蓝清澈的天空,流出丝丝明艳的光芒。   雨现荷站在悬崖之上阳光之中,将莫邪插在岩石上,在她的脚下,九州大地重回新生,那里有她必须面对的未来。也许在知道自己使命的第一天,她确实有过恐惧和不甘,也曾想悄悄离开,只是千难万阻,终于走到这一步。   在迎接死亡之神的时候,她的声音淡然平和,“毕方即将死去,但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我的寿命也要到尽头,活不了多久。”莫邪对生死毫无眷恋,雨现荷摇头劝道:“只要是生命就应该珍惜,哪怕只有短短一瞬,我活了十二年,从未像现在这样舍不得每一丝时间。莫邪,谢谢你,都怪我任性,拖累你了。”   雨现荷伸手召回留在空中的嫦娥箭,收起后羿弓,看了这世间最后一眼,飞身跳下日月崖!莫邪孤单地留在悬崖上,看着雨现荷在云雾中消失踪影,看着沧海桑田。莫邪现出真身,看着呆站在一旁的羿小风,叹息道:“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   “原来如此,这其中竟发生了这么多故事,原来传说中的天女斩杀毕方,还九州一个和平,竟是同类相残的悲剧!” 第五十七章 命中注定 莫邪笑道:“七界之内,同族相残又有什么?难不成人类不会相互残杀,没有战争与杀戮?”   羿小风虽是点头称是,但见笑声中隐藏着一丝苍凉,不由心生不忍,“只是我还想再问一句,雨现荷……和云舞王,他们之间只有利用吗?”   “是的。最后的结果,云舞王除掉了兆火毕方,更为天王器重,雨现荷杀死了同族,拯救了天下黎民百姓,完成了师父和自己的夙愿。结局皆大欢喜,每个人都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怎么,看你一副失落的样子,要不是有此故事,你也不会降生在这个世间。”   “云舞王只是为了利用我,那雨现荷呢,她为何要生下我?”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只能亲自问她。……不知不觉之间,和你聊了这么久,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里安葬着一代真龙,他的魂魄被梦貘之泪的力量镇守,尸体在此龙气甚重,不是久呆的地方。我送你出去,坐到我的背上来。”   莫邪说完化为火鸟的形态,羿小风急忙将慕容觞和于凤长扔到莫邪的背上,然后抱着小泥鳅坐了上去,莫邪只说了一句“抓紧”便飞了出去。   兆火毕方穿过密道,在空中留下无数绚丽的红色光线和金色斑点,双翼伸展振动,卷起强大的气流。   皇陵内外因为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动起来,外面正是晴空白日,皇陵剧烈的震动引起所有人的恐慌。正在建造皇陵的士兵和苦力只当是地震来了,纷纷丢下劳作的工具,尖叫着四处逃窜起来。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只见一道火红色的光芒从陵墓的出口冲出,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与其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刚才那是——凤凰!”   毕方的速度快如流星,一闪而逝,无人能够看清他的摸样,众人只当是祥瑞降临,纷纷跪在地上跪拜不已。兆火毕方瞬间飞出十万八千里,找到一处幽僻的森林方才缓缓降下,重新化为人身。   羿小风没有防备摔到地上,站起身后拍去身上的泥土,走到莫邪身旁行礼道:“多谢你送我们出来。”   “不用说谢谢,我们也算有一面之缘,更何况你我本为同宗,自然应该互帮互助。”   “你知道,我怎样才能再见雨现荷一面吗?”   “即使是最强的斗神一族,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今后怎样,一切随缘,听天由命。我不能帮你什么,抱歉。”   “没什么,我还没有感谢你,你倒先道起歉了。”羿小风装作不在乎地笑笑,犹豫许久,方才问道:“兆火毕方被人视为凶煞,不为七界所容,那我也是灾厄吗?”   绿荫之下,溪水之旁,万物与自然融为一体,眼前的景色淡然而又静谧。莫邪淡淡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着不输于太阳的艳丽与温暖,却包含着多少无奈与苍凉。   “兆火毕方身负不败之身与强悍的力量,无论神魔鬼怪,莫不想占为己有,我们总是逃脱不了被算计、被利用,然后被抛弃的命运。我不知七界之内还有多少你这样的孩子活着,但我希望兆火毕方一族的不幸与灾难,能够在你这里终止。”   羿小风低头不语,莫邪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叮嘱道:“我还有一句话劝你,羿君与你虽是血脉相连,但此人心狠手辣城府深沉,他知道你的存在,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你一定要小心他。”   羿小风想起那人初遇自己时玩味的笑容,对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擦肩而过,那人已是潇洒离去,不由咬牙道:“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被他利用的。”   虽为不败之身,寿命却有终止的时候,我的生命到此为止。   再见。   羿小风见莫邪忽然不再说话,正要开口再问,忽见莫邪全身的皮肤忽然如岩层干裂掉落,耀眼的光芒从心口投射出来,忽听一声巨响,莫邪如金光绽放飞散!   羿小风被这强大的威力震飞出去,摔到溪水中。疲惫与困意如潮水涌入他的四肢和脑海。羿小风趴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晃动,他慢慢闭上双眼,晕睡过去。   花瓣落到溪水上随之飘远,水流旁的草地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泥土清新的气息充斥四周,昏迷多时的慕容觞缓缓睁开双眼,伸出手挡住穿透树枝的刺目阳光,视线中模糊的手掌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安静而又祥和的气氛,忽被燕子飞离后树枝颤动的声音打破。慕容觞支起上身,看清四周的环境,“这里好像是野外,看来我们已经离开了皇陵,他们两人呢?”   于凤长趴在不远处的地上,慕容觞正要过去扶起他,不想他自己倒是先醒了。于凤长扶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犹觉得四肢虚软,看到慕容觞不由询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慕容觞摇头说是不知,两人发现羿小风趴在溪水旁,急忙过去查看他的状况,慕容觞拍拍他的脸却不见他醒来,不由皱眉,于凤长见他的衣服整齐,只是被溪水打湿,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外伤,我们在附近的镇子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也好放心。”   两人帮羿小风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后,于凤长赫然发现羿小风的背后竟有红色的图腾,于凤长见状奇道:这个图腾的样子虽与我胸前的不同,但是形式似乎是一样的,不知他的这个图腾是怎么来的?   慕容觞见于凤长捂着自己心脏的地方发愣,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于凤长一边摇头说“没什么”,一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羿小风披上,两人正要带着羿小风离开,忽听树林中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朝着两人的方向过来。   慕容觞反应快如雷霆,一剑劈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圣姑玄月 不想来者竟是小泥鳅!   原来小泥鳅从昏迷中苏醒后,发现四周只有自己,所幸木雕小美人被自己死死抱在怀中,没有丢掉。小泥鳅摇着尾巴飞在空中,四处找寻羿小风的下落,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身影,刚飞过去便是夺命一剑!   好在慕容觞反应过来,急忙将剑锋偏离了些许,小泥鳅方才逃过一劫。小泥鳅被慕容觞的举动吓得簌簌发抖,见他收剑方才回过神来,嗷嗷叫道:“你要是伤到我和小美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慕容觞见小泥鳅气恼地吱吱叫,拍拍它的脑袋安慰道:“差点忘了你,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你家主人快不行了。”   所幸不远处便有一个不大的镇子,慕容觞找了一家客栈将羿小风安顿下来,不多时于凤长便请来了大夫,大夫仔细查检查后说道:“无妨,此人身体非常健康,只是普通的昏迷而已,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醒来。两位要是不放心,我去熬些补药让他服下,可以滋补身体。”   于凤长随大夫出去拿药,慕容觞靠在窗户旁,看着床上沉睡的羿小风陷入沉思。   羿小风全身沉如灌铅,艰难地迈着脚步向前走去,雨现荷似乎就站在不远的前方,但是自己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脚步。羿小风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雨现荷的身后,雨现荷发现身后有人扭过头来,看着羿小风的双眼麻木而无神,她将手掌放到对方的肩上,轻轻一推,将他推了出去。   两人站在海浪拍打的山崖上,羿小风满腹心思,未料到对方的举动,一脚踩滑摔了下去,坠入狂啸的大海中!羿小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限下坠,大喊一声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房间内阳光充足,羿小风看到一旁的慕容觞,问道:“慕容觞……这里是?”   “那一阵浓烟过后,我神志昏迷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后,我们三人已经身处未知的野外了。于凤长刚才出去帮你煎药了,你身体还有不适吗?”   羿小风只感觉头有些沉,摇头道:“我舒服了很多,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在我们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皇陵中封印的那把剑究竟是不是莫邪,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答案,此趟真是历经波折,却无功而返。”   “那把宝剑确实是莫邪,可惜已经碎了。”   那股浓烟连他和于凤长尚且抵抗不住,武功低微的羿小风竟能抵挡?慕容觞心中觉得奇怪,又有些许不甘,问道:“难道你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莫邪送我们出来后,化为女身碎裂,应该是已经死了。”   “死了?”慕容觞辛苦半天,却连一代神剑的影子都没见到,心中未免不快,呸道:“可惜,我还想与她一较高下,试试她和噬龙剑谁强谁弱。”   慕容觞在一旁感慨不已,羿小风暗想道:莫邪曾说过,兆火毕方总是难逃被人利用和抛弃的命运,我记得这种话温师兄也说过。曾经的耀帝,眼前的雨现荷,他们的环境和目的不同,却终究迎来了相同的命运,一样被丢如弃子,然后身亡。那……我呢?   每次都是满含希望,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明明自己只是想要知道身世,秘密却被层层包裹,无法察觉,羿小风叹息道:“一切已经结束了,付出这么多努力,不想结局竟是如此,我想回蓬莱暂作休息,以后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吧。”   慕容觞见羿小风萎靡不振,还当他受了什么打击,劝道:“人生便是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   枯叶飘落,满地凄凉,一队车马浩荡而来,走在最前面的车轿红顶金舆、玄轸珠帘,最为华丽鲜艳。车夫停稳马车,几位黑衣侍女从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只见里面走出一位黑衣美人,侍女纷纷低头行礼道:“圣姑。”   原来此人便是神教圣姑、司冥之主——玄月,玄月神色高傲,看了看眼前两层楼高的阁楼,轻步走入。叶无方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下,打着哈欠舒展筋骨道:“坐了这么久真是累了,真不如骑马悠闲自在。咦?楚那城你不出来吃些东西吗?”   “不用了,我在里面休息就好,你们去吧。”   叶无方知道楚那城喜好清静,也不勉强她,随玄月走入客栈。只见大厅内人鱼混杂一片嘈杂,叶无方看着满满一屋子人,多是市井无赖,若有若无的臭气隐隐飘来,不由开扇掩鼻道:“真糟糕,没有位子了呢!”   “大爷我这儿有位子,小美人过来坐啊!”   两人沿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人身形彪壮坐在窗旁,伸手拍拍自己的大腿,满脸猥琐。叶无方觉得有趣便要过去,不想被玄月伸手拦下,叶无方知道有戏可看,便停下脚步站在一旁,摇着扇子挡住微笑的嘴角。玄月冷笑一声,扭着细腰款款而去,坐在窗口的四名大汉相视而笑,笑容中各有意思。   玄月走到壮汉面前伸出手去,壮汉不怀好意,伸手便要将玄月拽入怀中。不想玄月一掌直接打在那人脸上,将人从窗户中扇飞出去!其他三人见状大惊,壮汉重三百余斤,在这女子的手上,竟如路边的小石子一般飞了出去!三人知道遇上了不世高手,不敢出头争先,又怕玄月报复,放下铜钱逃了出去,搀扶着残废的同伴离开。周围众人见玄月杀气腾腾不似善茬,也都纷纷躲开,挤到别的桌子。   小二战战兢兢收拾好桌子,声音颤抖,说得哆哆嗦嗦,玄月骂道:“我又不是来吃你的肉,你怕什么!随便上些好吃的,银两不会少了你的。”   叶无方坐到她的身边笑道:“看来圣姑今天心情不错,若是以往,那几人怕是没命了。”   小二端上饭菜转身撒腿便跑,玄月看得连连摇头,随便夹菜尝了两口,忽见大厅内来了一位说书人,那人腋下夹着一个大盒子,穿行在饭桌之间,朗声道:“话说十五年前天女斩杀毕方,坠落到神柱之下,自此消失了身影……”   玄月闻言放下筷子不再动手,冷眼看向说书人,叶无方见她蹙起眉头,问道:“怎么,饭菜不入口?”   “饭菜虽是可口,可惜入耳尽是污秽之声。” 第五十九章 相似的面容 说书人完全没注意到玄月的杀气,继续卖弄道:“日月如梭,天女用的后羿弓和嫦娥箭被我爷爷侥幸寻得,成为传家之宝。我不敢一人私藏,今日拿出来让大家观赏,只是……看一眼一两银子,不知哪位大侠识货?”   说书人夸张地摆弄着手里的盒子,以图吸引别人的注意,只是大家哪里相信,纷纷起哄嘲笑。说书人见无人搭理,只得夹着盒子狼狈离开,不想嘈杂中传来清脆的女声,“拿来,让我瞧瞧。”   说书人心中一喜,急忙转身看去,只见说话的人身材苗条气质出众,知道遇见了冤大头,急忙过去点头哈腰道:“姑娘果然识货!”   众人暗笑玄月无知,但惧怕她的武力不敢开口相劝,纷纷伸着脖子看笑话。说书人将木盒放在桌子上,装出犹豫的样子,双手死死按着盒子,扭捏道:“只是银子……”   话音未落,玄月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颔首道:“打开。”   说书人拿起咬了几下,见是真货,急忙收入袖中,木盒打开后,露出里面的嫦娥箭和后羿弓,均是石头打造而成,做工粗糙不堪,玄月也不想它粗制滥造到如此地步,哈哈大笑了起来,拿起一支箭在手中把玩。   说书人本还有一丝担忧,见玄月笑逐颜开,放下心来,财迷心窍道:“我看姑娘是行家,所以才特别优惠,不如姑娘把这弓箭买下来如何?”   “可以。”玄月干脆点头,说书人大喜,正要和她商讨价钱,便听玄月问道:“只是我要试试这弓箭的锋芒,是否有传说中那般锐利,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说书人正要点头,玄月忽将石箭插入他的心脏!说书人瞳孔瞬间放大、鲜血喷溅而出,身体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妈啊,死人啦!”一屋子人未听声响,便见鲜血四溅,吓得一哄而散。玄月将嫦娥箭扔回盒子,不屑道:“若是真的嫦娥箭,杀人怎会见血?可见是假的,我不想买了。”   “这大清早的,饭桌旁边摆着一具尸体,未免倒胃口。”叶无方在一旁吃饭,见状摇头,玄月闻言伸出手在尸体上一挥,只见尸体和血液上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瞬间化为烟尘散去。   “奇怪,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难闻?”羿小风早上醒来,随慕容觞来到楼下的大厅,厅内不见往日的喧闹,只见碗盏狼藉、桌子东倒西歪,一片空旷不见人影,“更奇怪的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小二,小二!怎么连小二都不见了!”   “少主可让我们好等。”玄月暗骂羿小风没长眼睛,起身行礼,慕容觞见圣姑也在,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说道:“原来是圣姑,不知何事惊扰圣姑大驾?还有你,叶无方,于凤长很早就找你去了,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我收到于凤长的消息,知道你们平安无事便放心了,腿脚自然慢了些。何况我还绕路去接了你老婆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抱怨起我了?”   叶无方一边吃饭,一边招呼慕容觞过来坐下,继续道:“我在路上偶遇圣姑,一问正巧顺路,便结伴而行来此。”   “我出来是为了找一件东西,不知少主可有兴趣同去?”   玄月笑得暧昧,慕容觞闻言有些犹豫,他虽厌恶圣姑行事手段,却又难舍对宝物的向往之心,正在犹豫着,羿小风也跟着坐了过来,看到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盒子,满是好奇地打开一看,“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后羿弓和嫦娥箭。”   听了叶无方的解释,羿小风回想起当初幻境中见到的一切,摇头道:“我见过后羿弓和嫦娥箭,他们不是这个样子,这是假的。我也遇见过以此招摇撞骗的,看你一副精明的样子,不会被蒙了吧!”   “嫦娥箭和后羿弓只在人间出现过一次,更何况十五年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看你不过一个毛头小孩,你怎么会见过?”   玄月初见羿小风便浑身不舒服,心知此人有问题,所以特别注意他的言行。羿小风不好明说,只得扯谎道:“我虽没见过,但我师父见过,我自然也知道些。何况这把弓箭太过粗糙,怎么也不像上古神器。”   “后羿弓和嫦娥箭我倒是见过,虽说也不咋地,但胜在威力无穷。”玄月说得平常,羿小风却是一惊,看着玄月年轻的脸,暗叹道: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个都看不出年龄?   “你没有觉得她很像巫黛云吗?”慕容觞压低声音附耳询问,羿小风见状反过味来,捶桌子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只不过神态气质大相径庭,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了!巫黛云说过,自己从小被父母抛弃,这位大妈长得和巫黛云这么像,难不成是有血缘关系?羿小风想到此处,也不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道:“请问圣姑,可有女儿或是其他小辈的亲戚?”   玄月闻言恼怒,伸手一巴掌扇向羿小风,却被慕容觞一把抓住!玄月呸了一声,满腔怒火起身离开,慕容觞也起身跟了过去,一边和羿小风告别道:“我们就此分开,后会有期。”   “好,我也要回蓬莱了。其实……刚才你不出手,我也躲得过,不要小看我。”羿小风在旁说得自信,慕容觞摇头转身离开,羿小风正要跟去,不想前面忽然杀来一把剑鞘,狠狠撞到羿小风的腰上!   见羿小风吃痛捂着肚子,慕容觞收回宝剑道:“想说大话,你还需要点实力。我劝你一句,看见此人躲远点,别以为和巫黛云容貌一样,两人就一样的性情,她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喜事,你不邀请他?”叶无方见两人相处的不错,分别之际出言提醒,慕容觞摇头道:“他是蓬莱弟子,教中其他人可没你我看得这么开,若是他去了,恐怕得被打成肉饼。”   “即是如此,那我先在这里祝你生活美满,不过嫁给你这种冷若冰霜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后面两句,羿小风说得声音极小,叶无方听到后,用扇子指着马车上,笑道:“你放心好了,他老婆比他还要冷漠百倍,我看两人很般配。” 第六十章 结茧 众人上车后,马夫扬鞭启程,车队排列整齐走向树林深处,羿小风看着车队离开,不由感慨九天神教真是气派,好过自己骑个破马。车队很快消失在地平线,嘈杂的马车声一同离开,树林恢复了往日的清幽,四处不闻鸟语。   羿小风独自一人骑马走着,看着树林光影交错,眼前有些恍惚,那夜的场景忽然一闪而过,羿小风拍拍脑门道:“对了,不知巫黛云怎么样了?反正也不着急回蓬莱,不如绕道去看看她的情况如何,上次若不是梦境可就糟了!”   羿小风快马加鞭,不过几天便赶到金乌宫,只见群鸦密密麻麻盘旋在天空,天空被乌云遮盖,场景比以往更加幽深昏暗。   羿小风见金乌宫气象不同,压抑和阴沉铺天盖地而来,心中越发惊慌,急忙策马来到紫菀门。门口的侍女见羿小风前来,也不通报便将他请入,宫世刑正召集侍女商议事情,众人神态凝重,忽听侍女禀告羿小风前来,急忙迎了出去。   羿小风随侍女走来,便见宫世刑带着一群侍女迎面奔来,满脸哭丧道:“羿小风,你可算是来了!”   羿小风差点被他抱住,吓得急忙闪到一边,嫌弃地挥挥手道:“恶心死了,离我远点!不过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肉麻起来了?”   “小妹她、她——”宫世刑语带哭腔,一把抓住羿小风飞奔向前,羿小风闻言得知巫黛云有难,心中一惊!两人不多时便来到半夏宫,刚进素馨门,便被层层叠叠的蚕丝网挡住去路!   羿小风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见洁白的蚕丝铺天盖地,将方圆十里内外缠绕起来,昔日恢弘的宫殿和茂密的树木花草不见踪影,均消失在洁白的蚕丝之下。听不到任何声响,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甚至没有一丝风浪,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下来、停滞不前!   半夏宫如同遭受灭顶之灾后残留下来的城镇,孤独地留在这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与探究。羿小风指着半夏宫,瞠目结舌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蚕丝,你们改行养蚕去了吗?”   “小妹就在里面……”宫世刑口齿不清,呜呜哭了起来,声音悲痛欲绝,羿小风见他总不说重点,听得焦急万分,“里面是巫黛云?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上个月小妹出外行医,顺便查找穆辰息的下落,我心中虽有担忧,却也无可奈何。直到某个夜晚,我睡得正熟,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刮开我的窗户。我被寒风吹醒,便起身去关窗户,不想一只白凤从天而降,嘴里叼着巫黛云!”   羿小风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恍惚间看到的场景,不由震惊道:原来……那不是在做梦,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宫世刑未发现羿小风神色变化,继续道:“小妹那时身负重伤,我派人将她送到半夏宫修养,并命人好生看护。不想一夜过后,半夏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上个月便送信去请你帮忙,可算是等来你了!羿小风,你好歹也是蓬莱弟子,法力高深胜过我们这群大夫,拜托你救救我的小妹!”   羿小风闻言点头,令众人退后,大喝一声拔剑劈去!不想剑光撞在蚕丝之上,竟是毫无反应!羿小风左砍右劈了半天,也不见蚕丝有所松动破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道:“呼,累死了,这蚕丝是铁打的啊,怎么也砍不动!喂,你可知道蚕丝是哪儿而来,有什么渊源?”   “啊……”宫世刑闻言嘴中轻叹,眼睛忽然睁大又缓缓闭上,只听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羿小风见怪事不断发生,心中越发恐惧,惊慌道:“宫世刑,你怎么了!”   羿小风蹲在宫世刑身边又是扇脸又是踹身,不想对方全无反应,虽有呼吸却似昏死一般,羿小风正急得焦头烂额,方怀梦过来说道:“二宫主为了三宫主的事情,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没睡了,我想他是困了,我送他回去休息。”   羿小风愣在一旁,看着一群侍女抬走宫世刑,恼羞成怒,站起身指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呸道:“困了就去睡啊,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吓唬人啊!”   羿小风镇定心神,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半夏宫,身后站了一群侍女为他出谋划策。小妄挤过众人,跑到羿小风身旁提议道:“羿道长,要不然我们拿火烧,这蚕丝不怕刀剑,也许会怕火焰或者水什么的。”   “蚕丝烧完了,估计你家宫主也要挂了!”羿小风暗骂这出的什么馊主意,不想扭头一看,蚕丝竟然燃烧起来!   火焰熊熊而起,将半夏宫方圆数里点燃,颇有燎原之势!只是火焰全是黑色,非常怪异,羿小风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变故,便听小妄声音颤抖,指着他埋怨道:“我只是提议而已,你怎么真的放火了?你想害死我们家宫主啊!妈啊,羿小风放火,想要烧死我们宫主!大家快来啊!”   小妄说完撒腿便跑,嘴中高声叫喊,羿小风一把把小妄抓了回来,瞪着眼睛指着火焰怒道:“第一,火不是我放的!第二,快命人来抬水灭火,现在不是吵架时候!”   众侍女侍童闻讯赶来,众人站成一排,水桶在众人和火焰中来回传递,水不断浇到火焰之上,火势却丝毫不见减弱!一阵狂风呼啸忽起,黑色的火焰借势更加旺盛!   众人被火焰逼退,只有羿小风感受不到火焰的威力,忍不住心生好奇靠近火焰,不想被石子绊倒,一头栽进火焰之中!   火焰在周身熊熊燃烧,羿小风虽是感受到火焰的灼热,但身体毫无损伤,于是咬牙决定赌一把,拔剑劈向燃烧的蚕丝!不想蚕丝变得脆弱无比,被剑锋碰到后便纷纷脱落,羿小风心中一喜,四处挥舞宝剑,竟是杀出一条路!   羿小风一边前进,一边劈开黑色的火焰和蚕丝,感觉直线向前走了许久,眼前似乎只有无止境的蚕丝,完全看不见树木和半夏宫的影子!   羿小风不由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记得上次来这里,高墙林立树木繁茂,绝非现在这般空旷。犹豫之际,忽然剑锋撞到一个很硬的东西,羿小风伸手扒开蚕丝,只见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硬壳! 第六十一章 初战巫黛云 羿小风将手覆在上面,只见硬壳外面坚硬无比、通体乌黑油亮。羿小风照着硬壳砍了几下不见反应,便围着黑色的硬壳走了起来,走了几步后,手下忽然传来细微不同的触感。   仔细查看之下,竟看到黑壳上有一条细缝!羿小风暗叹有戏,费劲地将宝剑插在细缝中,发现这外壳竟有五尺余厚!   羿小风撬了几下也不见硬壳有所松动,于是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硬壳上发力!同时大喝一声,顺着缝隙的方向使劲,硬壳竟被一下撬开!   强大的黑色气流从壳中喷出,直扑向四面八方!羿小风不敌气流的喷力,一时被喷出几步,被呛得连连咳嗽!黑色的硬壳缓缓裂开,羿小风惊喜万分,飞身扑了过去,高声呼唤道:“巫黛云!”   不想硬壳裂开,里面竟出来了一个黑色甲虫,共有八脚,肢节发达粗壮有力,壳如墙厚,足有三丈余高!羿小风张开双臂停在原地,惊讶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羿小风还未理清脑中一团乱麻,黑色的甲虫已经看到羿小风,张开八只爪子扑杀而来!甲虫身形巨大气势逼人,外壳比刚才的硬壳还要硬上百倍!   羿小风吓得屁滚尿流,拔腿便跑!部分蚕丝燃烧后化为灰烬,飘散消失,但仍有一些蚕丝挡在路上,羿小风跑得跌跌撞撞,看见出口的光芒后心生惊喜,竟不小心被蚕丝绊倒,摔倒在地上!   同一时间,黑色甲虫拨开蚕丝,站在众人面前!   黑色火焰持续燃烧,火势比刚才更加猛烈,化为点点黑色的烟灰,散入天边消失不见!众侍女见状惊呼不已,羿小风拔剑挡在众人面前,不想小妄飞扑上来,抱住羿小风感激道:“道长果然可靠,多谢道长救出三宫主!”   “三宫主?你说这是巫黛云?”   羿小风震惊无比,指着黑色的甲虫大惊失色,但转念一想这也不算什么,自己还是毕方之身呢,于是舒了一口气收起宝剑,对甲虫行礼道:“许久不见,黛云姑娘女大十八变,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不想甲虫一爪拍来,直接把羿小风拍飞出去!   羿小风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正在惊讶这是怎么回事,扭头左右一看,发现侍女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有小妄边跑边解释道:“三宫主上次也是敌我不分,只要用你的爱情和诚意感动三宫主,她就可以恢复原样啦!”   话音未落,小妄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躲在树木和柱子后,偷偷望向这边。羿小风气得用剑支起身体,擦去嘴边血迹,郁闷道:“你不早说……”   甲虫八爪着地,身形巨大,速度却毫不受影响,快如雷霆势如闪电!羿小风开始还能飞身躲闪,但甲虫扬起的沙雾越积越浓,羿小风一时被沙雾迷住眼睛,被甲虫撞飞出去!   羿小风被撞到树上的瞬间,急忙用手扒住树枝,身体悬在天空向下看去,眼界顿时开阔!   甲虫见状撞向大树,苍天古木应声断成两截,枝叶散落!不想树木摔在地上,竟不见了羿小风身影,甲虫忽觉身上一沉,知道羿小风落在自己背上,急忙直立起身体!   电光火石之间,羿小风一剑插入背上的缝隙,甲虫急速向后狠狠摔去!   羿小风见状急忙放手,幸是在甲虫后背贴合地面的瞬间逃了出来!宝剑被地面一撞,剑身没入甲虫更深的部位,只剩剑柄留在外面!   甲虫不想未杀死羿小风,反倒砸了自己的脚,满腔怒火在痛苦之下熊熊燃烧!   见甲虫蓄力冲来,羿小风无兵器在手,根本无反抗之力,只得四处躲闪!狼狈之间,忽听有人高喝一声“羿小风”,羿小风闻言扭头一看,竟是方怀梦抱着宝剑赶来!   “接好!”方怀梦大喝一声,拔出宝剑掷了过来,羿小风急忙飞身接住!那甲虫也冲宝剑撞去,羿小风只顾接剑,被甲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几个滚,撞到树干方才停下。   甲虫再度冲撞杀来,羿小风揉着脑袋爬起身,翻身站在树枝上,不想粗壮的树干不禁甲虫一撞,瞬间倒塌!   羿小风急忙飞身而去,落在素馨门之后,转身便见甲虫冲自己杀来!羿小风毫无畏惧后跳落地,剑锋直指甲虫,此次他胜券在握!甲虫飞扑而来,不想忽然停在剑锋之前一寸,再也动弹不得!原来甲虫正巧卡在素馨门中!   羿小风一剑杀去,欲劈开甲虫的外壳,将巫黛云解救出来!   不想几剑下去,甲虫毫发无损,反而撞翻素馨门!羿小风还未来得及表达震惊,便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甲虫将羿小风扑在自己身下,张开八足轰隆一声压在地上!   羿小风只感觉身体一沉,四肢欲裂,虽想挣扎逃出,奈何被甲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   “妈啊!那个道士会不会死了啊?”   沙尘飘落,众侍女见那边安静下来久无动静,不由担忧起羿小风的安危,小妄鼓足勇气道:“大家一起去把道士拉出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啊!”   众侍女纷纷点头同意,众人跑出黑影冲了过去,不想甲虫身下忽然伸出一只手,随后便见羿小风艰难地爬了出来。小妄扶起羿小风,见他还活着,正要感动地落泪,便见甲虫转过身体冲来,吓得急忙一把将羿小风推出去,“没死的话就赶紧过去杀敌!”   羿小风被一把推到甲虫面前,看着它血红的眼珠,汗毛倒立拔腿就跑!羿小风被甲虫追着乱打,根本不敢还手,暗骂道:甲虫皮厚坚如磐石,我根本不是对手,若是再被它压一次,估计我直接就去见阎王了!   危急时刻,羿小风脑中灵光一现,调转方向跑去!甲虫见猎物想逃哪里肯放,在后穷追不舍!羿小风飞奔来到迦南宫,站在树下停下脚步,瞬间收敛自身杀气!   远处卷起无数沙尘,土地也随之振动,只见甲虫穿透尘雾,气势汹汹杀来,锋锐的爪尖直扑到羿小风双眼之前!   羿小风却是不为所动,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六十二章 魔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晶莹的花枝飞窜而出,破空杀来,势如蛟龙出海、柔如灵蛇舞动,紧紧缠绕住甲虫的身体!   甲虫不知发生何等变故,被死死捆住动弹不得,只当中了羿小风的圈套,恐惧之下猛烈挣扎,花枝却越捆越紧、毫不松懈!   花枝感受到甲虫的邪魔之力,逐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欲以自身的天神之力压制对方!   羿小风不敢轻举妄动,收敛自身气息,小心迈出脚步,离开冰雪之树的范围!见自己安全脱离,甲虫被困在冰雪之树中挣脱不能,羿小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见甲虫挣扎不已、嘶吼痛苦压抑,又暗自着急起来!   羿小风不知如何令巫黛云现出真身,又不敢冒然救她,站在那里急得焦头烂额,却又毫无办法!   左右为难之间,肚子处忽然微微发光,羿小风急忙向衣服内看去,竟是天书有所反应!原来羿小风一直将天书贴身带着,没事便拿出来翻两下研究,不想今日竟能派上用场!   羿小风打开天书,只见几缕金色的光芒从书中飞出,轻柔地将冰雪之树包裹起来,璀璨夺目胜过天上的星河!羿小风又惊又喜,看着光芒温柔地流动,直至遮住整个冰雪之树!   冰雪之树感应到天书的共鸣,繁杂有序的花枝缓缓融化消散,直至最后消融殆尽,化为一颗种子!   种子不过指甲大小,形如泪滴,呈淡蓝色,全身晶莹剔透,折射着四处闪耀的光芒,如春日的蝴蝶,轻盈地飞舞到甲虫身前!   甲虫被天书的光芒包围全身,比刚才更加痛苦百倍,浮在空中嘶吼不已!逐渐败退的邪魔之力,终是无法抵抗浩瀚的天神之威,黑色坚硬的甲壳如烟散去,露出巫黛云真身!   巫黛云双眼缓缓张开,露出血红的双眼,曾经的灵动与善良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令人战栗的杀意!羿小风只当巫黛云已经恢复,还未来得及惊喜,便见巫黛云张开嘴巴,仰天一声长啸,声波层层扩散,直冲入云霄!   羿小风不敌魔音穿耳,周围的沙石一同被震飞数尺,撞到厚重的墙壁之上!   巫黛云张开五指抓向种子,狠狠将种子攥在手心,欲将它一掌捏碎!不想种子的威力更胜一筹,从巫黛云指缝中飞出,闪耀着安详平和的光芒,落在巫黛云眉心!   一片黑暗之中,不知天地不分混沌,曾经的记忆与感情逐渐回流,巫黛云只觉心中烧起的邪火,被一股清凉的溪流消退!巫黛云借着这种感觉,从混乱的神智中清醒过来,恢复意识!   巫黛云失去邪力的支持,从空中直直坠下,捂着伤口起身的羿小风见状急忙扑了过去!巫黛云重重砸下,幸是羿小风反应更快,飞身接住了巫黛云!   两人一同摔在地上,羿小风新伤加旧病,一时苦不堪言,大字朝天躺了许久,方才咬牙起身,见巫黛云气息平稳,似乎也没有什么外伤,不由松了一口气,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巫黛云躺在羿小风的怀中,感受到外界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和轻声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道人影。   巫黛云不知那人是谁,眯着眼睛问道:“你是……谁?”   “我是羿小风啊,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羿小风生怕巫黛云不认识自己,急忙表明身份,巫黛云闻言愣住,仿佛从未听过的名字,又仿佛确实与这个人有一场相识,时间在不解和惶恐中流逝。巫黛云使劲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后,惊讶道:“羿小风?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这么黑了?”   “此事说来话长啊!”   羿小风被黑火烧的面目全非,又被巫黛云追着一顿暴打,真是满心酸楚无处诉,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解释清楚,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巫黛云闻言点头道:“原来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那日我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就在垂死之际,忽然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流入身体,却在最后一瞬归于死寂,真是奇怪的感觉。”   早有侍女取来衣物,服侍巫黛云穿上,羿小风觉得有些尴尬,收起天书和宝剑转身离开,不想和迎面跑来的小妄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巫黛云见小妄神色慌张,知道有事发生,轻步过来询问,小妄着急道:“三宫主,大事不好了!门口来了三只豹子!”   “金乌宫地处偏避,豺狼虎豹闯入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三只野兽,你们也有些功夫,大家一同抗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三宫主,这次与以往不同,那三只豹子身形巨大,各个都有一层楼那么高,它们咬死了很多宫女杀了进来,我们根本无力抵抗!”   小妄痛哭不已,巫黛云闻言皱紧眉头,令人取来春花柳日鞭,来到百草园后,只见三道黑影杀来,急忙挥鞭拦下!   三道黑影不敌巫黛云的威力,吃痛哀嚎一声,退回原地现出真身!只见三只豹子站在那里,两只花豹一只黑豹,均是杀气腾腾,身形与力量远胜寻常野兽!   “众人退下!”巫黛云高喝一声,手持春花柳日鞭站在众人身前,侍女黑压压一片退在后面。   羿小风仓皇赶来,恶战之后全身酸痛,只得把宝剑当拐杖用,方才站稳,见到豹子后郁闷道:若是刚才,引诱那只甲虫过来,十只豹子也打得,偏偏现在巫黛云恢复原形,我又筋疲力尽,哎!   刚才的死战对巫黛云毫无影响,只见巫黛云脚步轻盈飞身而去,将三只豹子引到空无人迹的灵仙宫。黑豹速度最快跑在前面,盯着前面的身影紧追不舍,不想巫黛云忽然停下脚步,反身一鞭杀去,死死捆住黑豹的脖子!   黑豹被巫黛云一手甩飞出去,撞在灵仙宫的墙壁上,竟将灵仙宫撞塌!巫黛云见倒塌的宫殿久无动静,还当黑豹已死,正要去对付另外两只豹子,不想呼啦一声,黑豹从废墟中再度飞奔杀来!灵仙宫失去支撑,半截宫殿倒塌下来,一时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大小碎石胡乱砸在地上,轰轰作响中夹杂着无数侍女惊恐的尖叫!   “不好了,二宫主还在里面!”   原来宫世刑睡倒后,方怀梦就近把他安置在灵仙宫,巫黛云对此事毫不知情,听了侍女的嚷叫方才知晓,却被黑豹缠住无法脱身,一时慌乱起来,竟被黑豹抓到空隙!   巫黛云心中担忧大哥安危,稍有分神,被黑豹一头撞飞出去!巫黛云摔在地上,黑豹飞身扑来压在眼前,张开血盆大嘴,冲着巫黛云的脖子狠狠咬下! 六十三章 倒塌的宫殿 宫殿被猎豹撞得东倒西歪,笈笈可危之际,不知谁忽然喊了一声“我们快去救二宫主”,众侍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乱哄哄一群群挤了进去,不一会儿,又乱哄哄一群群挤了出来!   黑豹本欲一击毙命,不想锋利的牙齿被春花柳日鞭拦下,僵持在巫黛云脖子前一寸的地方!一人一兽拼死相争,见宫世刑被侍女安全拖出宫殿,巫黛云总算松了一口气,沉下心来全力应敌!   宫世刑在侍女的怀中躺得舒服,打着呼噜呼呼大睡,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羿小风却是身悬一线,生死攸关!   甲虫费尽了他的全部体力,天书耗尽了他的全部法力,羿小风手脚酸软眼花缭乱,眼前的两只花豹竟凭空变成了六只!羿小风瞬间一个头有两个大,哀嚎道:怎么又来了四只,这可如何是好?   羿小风体力透支,处于身体与意志崩溃的边缘,胡乱挥舞着宝剑,豹子飞扑而来,竟被歪打正着,脖子处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豹子吃痛小心退在后面,却见羿小风如着魔般对着空气狂砍,嘴中大喝着“砍死你砍死你”!豹子怒吼一声再度杀来,不想背对它的羿小风忽然转身一剑!   豹子势头迅猛,宝剑削铁如泥,豹头撞在剑上瞬间分成两半!   豹头虽裂成两半,但身子却死死卡在宝剑上,羿小风挥舞着宝剑对着幻影乱砍,豹子随着宝剑横飞,脑浆与鲜血四处喷溅,眼珠和牙齿带血飞来,恐怖的场景吓得众侍女四处逃窜!   羿小风见众妖纷纷退散,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奇怪:剑怎么忽然沉了这么多?   另外两只豹子见同伴惨死剑下,又摸不清羿小风的底细,不敢贸然进攻,纷纷转去攻击巫黛云!那边羿小风与空气为敌洋洋得意,这边巫黛云以一敌二,未免落在下风!   “三宫主,捆妖索!”方怀梦大喝一声,将一串手链扔了过来,巫黛云应声接住,飞身站在倾斜的柱子上,催动咒语!只见无数珍珠成串飞窜出去,将两只豹子捆在空中!豹子挣扎不已,牙齿狠狠咬住珍珠结成的链子,奈何珍珠链坚固异常!   巫黛云催动咒语,只见珍珠紧紧收缩,瞬间将豹子绞成肉泥!鲜血飞溅,眼再无豹子的影踪,只剩白骨散落一地!   巫黛云见危机过去,收起捆妖链,扭头一看,只见羿小风和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站在原地打转,巫黛云急忙赶了过去,不想羿小风一剑迎面劈来!幸是宝剑软弱无力,被巫黛云一把攥住!巫黛云见他双眼失神,知道他神志不清,正欲打昏带他去医治,不想后面忽来杀机!   原来黑豹褪去肉身,只剩一副骷髅,骷髅似有意志,拼合在一起飞身杀来!巫黛云还当灾难已去,根本未注意到身后的变故!直到听到侍女尖锐的喊叫,方才回头查看,可惜为时已晚!   昏天暗地之间,羿小风见一团黑影扑来,又是杀气腾腾,一脚踹飞眼前的障碍,举剑冲了过去!骷髅豹钢筋铁骨,将宝剑撞得粉身碎骨,羿小风被骷髅豹头顶肚子,直接撞入灵仙宫!   巫黛云被踹飞摔在地上,起身便见骷髅豹将羿小风撞进灵仙宫,只听一声轰天巨响,本已破损不堪的灵仙宫瞬间成为一片废墟!   巫黛云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正欲过去查看羿小风情况如何,骷髅豹忽然从废墟中飞身而出,挡在她的面前!灵仙宫本已残败不堪,骷髅豹离开后更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轰然倒塌!残横断瓦堆叠在一起,不见一丝空隙,将羿小风掩埋其中!   “羿小风——”   巫黛云心急如焚,无奈骷髅豹身体如铁打一般,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巫黛云再度催动捆妖索,只见珍珠锁链飞扑杀去,不想骷髅豹骨头分离飞散,飞到巫黛云面前,再度合为一体!骷髅豹快如闪电,张开血盆大嘴咬向巫黛云,露出刀锋般的牙齿!   不想忽然天降一人,挡在骷髅豹和巫黛云身前!   骷髅豹未料变故,被那人一剑逼退!那人身形飘逸,挥手之间看似轻柔,竟将骷髅豹震退三丈有余,如此功力,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   骷髅豹见来者功力浑厚,强大的压力随之而来,心知不妙拔腿便逃,不想早有一人挡在路上!那人拔下发钗,冷笑道:“妖孽,在我面前还敢跑!”   那人神色高傲成竹在胸,正是蓬莱掌门莎曼彤!骷髅豹伸展四肢飞在空中,根本无法转身,只能任由自己撞向莎曼彤!   莎曼彤大喝一声,发钗直指骷髅豹脑门,只见一道紫光阵法应声而出,挡在一人一兽之间!骷髅豹的身体穿过阵法,竟变成一团沙子,凝滞在空中!   莎曼彤收回发钗,扭头冲骷髅豹的沙体轻吹一口气,只见沙子瞬间散去落在地上,随风而去!巫黛云见救兵赶来,也来不及道谢,急忙赶到倒塌的灵仙宫前,用手扒起破碎的墙壁与倒塌的石块,“羿小风被埋在里面,你们快来救救他!” 第六十四章 生存的意义 温逸蓝闻言急忙过来帮忙撤去石头,两人心惊胆战之际,只见石板撑起一块空隙,羿小风竟安然地睡在里面!两人小心翼翼将羿小风救了出来,巫黛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倒塌的房屋有所松动,迅速坍塌!   温逸蓝见状暗叫不好,急忙护着两人离开!莎曼彤过来查看,只见羿小风皮肤青黑、衣服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凝固,皱紧眉头道:“这小子,还真能惹事。”   巫黛云关心则乱,竟然忘记自己的专长,只知在旁唤他的名字,温逸蓝探羿小风气息平稳,安慰道:“师弟只是耗费大量体力,一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还请姑娘稍安勿躁。我们送师弟回屋内休息,我相信凭借姑娘的能力,师弟应该会很快恢复的。”   巫黛云命人将羿小风送到屋内,莎曼彤三人也随巫黛云一同前去,查看羿小风伤势如何。直至深夜,众人方才从忙碌中解脱,巫黛云安顿好羿小风后,众人关门离开,只听巫黛云谢道:“多谢掌门,若是没有几位及时赶到,金乌宫怕是要毁于一旦了,只是不知何事惊动掌门大驾?”   “我这次出来另有要事,只是宫世刑送信给羿小风,说是有事相求。因为羿小风一直外出未回,我便顺路过来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待羿小风的情况好转,我们便启程离开。”   巫黛云虽心有不舍,但只能点头道:“自从师父去世后,金乌宫便一直不太平,希望今日能借掌门之威恢复如常。”   屋内,羿小风半醒半睡,听到门外传来细碎交谈的声音,恍惚中好似听到莎曼彤的声音,正在好奇,忽听窗外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羿小风使劲挣开眼睛,通过窗户漏出的缝隙看向外面,只见一只白凤翩然落下,落在歪斜的花枝之上,冷冷看向自己!   羿小风不知为何一只白凤会有如此强大的杀气,只是难敌全身疼痛,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白凤振翅而飞,张开双翅飞上高耸的悬崖,落在一人手上!   那人一身白裘,容貌艳丽却双眼阴冷,正是司冥!司冥伸出修长五指,轻轻抚摸着白凤的羽毛,问道:“你回来了,结果如何?”   白凤低声咕咕几句,司冥闻言不断点头,不想最后一声叹息,将四周带入了无声的静寂。昏暗的天空恢复成往日那样半边明艳半边阴沉,群鸦从空中盘旋而下,落在枯枝之上。   朝阳破云而出,染红了眼前这片大地,脚下的金乌宫破损不堪,却在阳光的渲染下重生,司冥看着远处渺小的宫殿,眼神落寞,皱眉道:“是我大意了,若是我能再来早一些,也许……算了,过去的事情多说无宜,未来还很长。我的希望就在这里,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达成……”   翌日清晨,日晞朝露清风徐徐,金乌宫外枯枝蜿蜒舒展,成片的乌鸦落在树枝上,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宫内的侍女对外面恐怖阴森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早早起床打扫街道,修剪枝叶。巫黛云吩咐方怀梦去请能工巧匠重建宫殿,便去看望宫世刑,待安排完一切事物,方才端着汤药,穿过断瓦残垣,来到一处房前。   不想推开门后,竟见羿小风早已起床,站在窗户旁伸展四肢,巫黛云点头赞道:“昨天夜里还九死一生,今天一早就已经恢复了八九,真是令人惊叹。”   羿小风正在大口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听到声音后,一边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见巫黛云在桌子上摆了几付茶碗,急忙打开一看,不想草药的苦味直冲鼻子。   羿小风急忙盖上碗盖,退后几步摇手道:“姑娘你也看到了,我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药就免了,如果有吃的就拿过来些。”   话音刚落,便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羿小风隔着门闻到食物的香气,喜得裂开嘴巴过去开门,不想抬头一看,竟是掌门莎曼彤!羿小风吓得后退几步,顺势跌坐在床上,盖上被子,语气虚弱道:“不知掌门大驾,弟子身负重伤,实在难以下床。”   莎曼彤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过去伸手将羿小风从床上揪起来,冷笑道:“天还没亮,我就过来帮你运功疗伤,就算是死人,受我三分真气,现在也该喘过来半口气了。你少给我装蒜!昨天把你折腾得半死的豹子我可是一掌就打死了,你想试试?”   “原来如此,难怪弟子一大早就舒服了很多,多谢掌门。”   羿小风见骗不过她,只得下床过来吃饭,巫黛云见莎曼彤似乎有话要说,自己一个外人也觉得尴尬,便借故离开。莎曼彤待房门关严,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后,方才问道:“你小子在外面倒是悠闲,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去?”   “我不过蓬莱一个可有可无的弟子,但是掌门可就不同了,位高权重事务缠身,操劳忙碌不得空闲,不知掌门怎么会来这里?”   羿小风嘿嘿笑着打岔,莎曼彤道:“我有要事外出,顺便过来看看,不想你小子已经在这儿了!不知在我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以前也见识过金乌宫的景色,虽不说雍容大气,但也算别具一格,怎么现在变得和垃圾场一样?”   羿小风也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踌躇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去的路上,详细说与掌门。”   “也好。你吃完饭后赶紧收拾收拾,时间紧迫拖延不得,我们即刻上路。”莎曼彤说完便起身离开,正要打开房门,忽听羿小风在后出声唤道:“掌门,……我见到莫邪了。”   打开的门复又关上,莎曼彤皱眉道:“开始如何,结果又如何?”   “……”羿小风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初的相遇、最后的结果,完全与他无关。   散落的发丝挡住他的眼睛,秋风肆虐,偶尔有几缕吹入房间,飘入两人之间。莎曼彤见他沉默下来,知道他受了挫折,劝道:“很多事情,如果无法释怀,就慢慢忘记吧!我虽不知你现在的心情如何,但我想告诉你,你和温逸蓝一样是我珍惜的徒弟,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嗯,谢谢掌门。只是……雨现荷和羿君之间,不过相互利用,我对他们毫无价值,他们为何要生下我?兆火毕方天生神力,若是走火入魔、心智受损便会危害人间,我又是为何而活?” 第六十五章 目的地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即使我现在说得再多,你也未必能听进去。你的疑问,在答案来临的那一天自会消解,不必强求。”   羿小风点头称是,取了包裹随莎曼彤离开房间,两人走了不久,只见侍女脚步匆忙,在废墟中穿行往复,各个兴高采烈说笑打闹,好不热闹。羿小风见对面迎来一人看着脸熟,急忙拉住那人问道:“金乌宫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妄一手端盘一手持筷,抬头一看,见是羿小风,于是用牙齿咬住筷子,满脸喜庆地拽着他来到一片空地上,点头示意远处,口齿不清道:“道长你看那儿!”   羿小风和莎曼彤抬头一看,只见废墟中的空地上摆着巨大的木堆,昨天惨死的豹子被扒皮去骨,被侍女切成一块块、一条条,血淋淋一团穿在木枝上。众侍女挤在火堆旁,把新鲜的肉块架在火堆上烘烤。   油水滋滋流出,不断滴落在火堆里,火势变得越发旺盛。小妄嗅嗅空气中的香气,吞口水道:“昨天那两只豹子,虽是妖魔之身,但肉质和寻常见到的豹子没什么区别,三宫主检查后说可以吃。大家昨天折腾了一天,都饿着呢!听到这话后,大家都高兴地不得了,我们金乌宫很少能吃到如此野味珍馐!道长不要客气,那肉多着呢!你看,和小山一样堆在那里,道长也来吃几块把!”   小妄说完便赶紧跑过去,取了木枝穿肉挤入人群中,莎曼彤皱眉看着火堆上豹肉,羿小风瞧见她看得入神,靠过去笑道:“难不成掌门也想啃两口?”   “哼,你的脑子除了吃还有什么!”   莎曼彤冷哼一声,摇头道:“这三只豹子的尸体我看过了,只是人间常见的野兽,因被强大的邪魔之力污染,身体发生了异变。只是妖魔和人类划界而治两不侵犯,若是擅自闯入对方势力的范围,无论妖魔还是人类,均是难逃制裁与猎杀。这三只豹子,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所以冒险前来。”   “是被我、或是小泥鳅所吸引吗?”   羿小风大概已经猜到,也跟着皱紧眉头,莎曼彤摇头道:“你的力量早已被师兄封印,否则你以为自己能平安活到现在?早有成打的妖魔上门来吃你了。小泥鳅虽然珍惜,可毕竟还年幼,与其说力量弱小,不如说可以忽略不计,它哪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不是我,那就是巫黛云了,只是……莎大妈一直不待见金乌宫,这件事情我该告诉她吗?   羿小风拿不定主意,低头沉思,莎曼彤见温逸蓝和叶漂泊收拾好行礼走来,伸手召唤出火犬。羿小风见师兄前来,正要过去打招呼,忽见莎曼彤招出两只火犬,急忙奔过去喊道:“师兄,事态紧急,我们赶紧坐上火犬离开!”   羿小风还未跑远,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了回去,抬头只见莎曼彤挑眉笑道:“别想跑,你和我坐一只!我们正好儿在路上聊聊,你那儿发生了什么,我又要去做什么。”   羿小风闻言无可奈何,只得低耸着脑袋走过去,正要抬腿坐上火犬,忽听远处一人问道:“羿小风,你要离开了?”   声音急促而来,羿小风扭头一看,只见巫黛云气喘吁吁跑来,不好意思挠头道:“都是掌门催得紧,我也忘记过去告诉姑娘一声了。我们蓬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又养好了伤势,所以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了,还望姑娘保重。”   “好……”巫黛云有很多话还未说,有很多事还未问,不由有些不舍,羿小风见金乌宫破败不堪,安慰道:“虽然金乌宫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大家都还平安无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希望你能打起精神。”   巫黛云心思重重,站在原地点头却不说话,羿小风见她神色低落,想起两人的身份,不由感慨万分道:我与巫黛云都不是普通人类,我有的烦恼,她也会有,恐怕比我更甚。老头子和莎大妈都是一等一的高人,就算我出了意外,他们也可保我全身而退;而巫黛云自小被父母抛弃,师父早亡,她大哥又是个拖油瓶,现在金乌宫变成如此模样,她的负担比我重多了。   羿小风和巫黛云默默无言,低着头站在路口旁,心中满是落寞,却又为对方担心不已。   温逸蓝见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比瑟瑟秋风还要冷上十倍,不由笑道:“他们两人站在那里,倒像是两根木头,巫黛云姑娘也就算了,怎么师弟这么鬼五马六的人,也变成这样子了?”   “谈恋爱都是这个样子,等哪天徒弟你遇见心仪之人,也就变成这样了。”莎曼彤说得漫不经心,望着天空出神,叶漂泊在旁压低声音问道:“师弟,掌门恋爱时也是这个样子?”   温逸蓝笑着摇头,压低声音回道:“师父若能恋爱,房间里也就不会堆着那么多爱情传说了。师父恋爱时什么样子,师兄若是好奇,不如去挑战一下。”   叶漂泊吓得脸色刷白连连摇头,三个人陪着两个人吹了半天的凉风,方才听羿小风道:“那三只豹子,虽是妖魔之身,但若是它们好好待在丛林之中,不出来伤人,谁会杀它们?就算不是人类,也可以和人类变得一样。”   巫黛云点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记得你离开幽兰谷时,非常介怀自己的身世。可惜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一直未有时间问你。我们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希望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我们都能记得这些话。”   两人依依话别,莎曼彤见他三人坐好,便命火犬起身,只听火犬一声嚎叫,迅速冲向天空。狂风骤起,砸在众人脸上,莎曼彤扭过头,看向越来越远的金乌宫,皱眉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令三只未成年的妖魔冒险而来?而更奇怪的是,我对此毫无感知。   天空湛蓝如洗,几缕闲云之间划过两道红光,如流星闪过。蓬莱师徒四人坐着三尾火犬迎风而去,任由狂风在身后呼啸,不知飞了多久,羿小风靠着莎曼彤的后背昏昏欲睡,忽听前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到了”。   羿小风闻言打起精神,正伸展懒腰,不小心身体失衡栽了下去!莎曼彤急忙一手拎住他放回,见羿小风眼神迷糊哈欠连天,而脚下一片空荡看不到尽头,不由摇头道:“这要是摔下去了,怕是连肉渣都找不到了。”   莎曼彤令火犬平稳落下,羿小风探头向脚下望去,穿过层层云雾后,被入眼的景色震惊! 第六十六章 万寿泉 此时已近深秋,九州大地尽是苍凉,枝叶落尽花草衰败,但脚下的树林却是生机盎然,成片的古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如大海一般铺满整个视线,枝叶随风而动,如海浪覆灭重生,浩瀚起伏。   碧蓝色的河水映照着满山青绿,蜿蜒盘旋在山脉之中,若隐若现地穿行在苍木古林内。   “远处便是东无虚空界,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羿小风正看得入神,忽听莎曼彤问话,干脆地摇头道:“不知道。”   “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师兄是怎么教的你!”   莎曼彤闻言勃然大怒,她本是随口一问,不想羿小风竟是真的不知,不想说到师兄二字,又忽然反应过来,无奈道:“算了,不知道便不知道。你只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进去,里面妖魔凶猛,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不过你要是想死,那就另当别论。”   火犬调转方向飞离,落到远处荒凉的山岩上,只见莎曼彤正色道:“现在我告诉你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最近有人见到一只穷奇从南无虚空界里跑了出来,穷奇乃是上古四大凶兽,危害无穷,凡人在它面前不过蝼蚁罢了,它的危害极大,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你们三人在蓬莱弟子中最为出众,所以今日我带你们来一同查找穷奇下落,一则锻炼你们,二则也是个考验。”   “若说此事危险,怎么只有我们四个人来?而且南无界跑出来的怪物,我们为何要跑到东无界来?”   羿小风见四人形单影只,不由有些担心,莎曼彤闻言笑道:“你当大家都和你一样,成天游山玩水,什么事情也不管?我蓬莱门下七派,分布在九州大地各个角落,自然不会只有这么少,做这么点事。只因有消息称穷奇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你们虽不是穷奇的对手,不过从它手上逃走不是问题。切记一点,你们三人只要找到穷奇的下落,立马向我汇报,不要擅自和它动手。此事凶险万分,马虎不得。”   三人见莎曼彤神色严肃,知道事态的严重,纷纷点头称是,莎曼彤从袖中取出三个圆柱形的小木盒,递给三人,“这是蓬莱特有的信号灯,你们若是遇到危险,便拔开盖子将它扔向天空,大家看到这个信号,便会迅速赶去。”   “知道了。”三人收过信号盒收好,莎曼彤摸着火犬的脑袋,吩咐道:“我会令火犬留在这里,监视这方圆百里的情况,以防万一。所有人五天之后,在此地集合,现在就此散开!”   四道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只剩火犬傲然地站在岩石之上,俯视着眼前苍茫的山脉。   羿小风与三人分开后,见无人管辖,自己一人乐得悠闲自在,便在树林中睡够了,方才起身查找穷奇的下落。   这天,清晨的浓雾逐渐散去,羿小风正坐在树枝上摘果子吃,忽然看到一个村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摸着下巴暗想道:这么找下去也没什么头绪,穷奇威力巨大,所到之处必有异象。不如去村子问问,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羿小风吃饱喝足,没过多久便赶到村子,走近才发现村子荒凉,土地干裂贫瘠,虽是秋收的好季节,却完全不见村民下地劳作。   羿小风想起上次被下麻药的事情,不由提高警惕,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左右张望,只见村民们无精打采,麻木地坐着或躺着,仿佛完全没看到自己这个外人。   羿小风见一处屋前坐着一个老奶奶,虽是面黄肌瘦但是面容慈祥,于是过去行礼问道:“这位老人家,我是蓬莱弟子羿小风,偶然路过此地,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小的年纪,就进了我们村子,真是可惜啊!”   老奶奶声音干哑,抬头看了羿小风一眼,便连连摇头不断叹息。羿小风闻言一惊,急忙压低声音道:“不知这村子里面有什么玄机,老人家可否告知详情?”   老奶奶指着村子大门口的方向,解释道:“我们村名叫万寿泉,如名字一般,村子富足、百姓长寿,只因有一股仙露泉水流过村子,千年不败。村民喝了这水延年益寿,拿去灌溉土地五谷丰登。我们村子并无所长,靠着万寿泉享尽清福,你可猜到我们村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羿小风见人们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土地龟裂寸草不生,听了老奶奶的话,瞬间反应过来,“泉水枯竭了。”   “没错。”老奶奶点点头,一想起这几年经历的苦难,不由抹泪道:“两年前,一场洪水淹了庄稼,那年颗粒无收,村子虽陷入了饥荒,也不过一年时间便熬过去了。就在大家以为日子要回到正轨的时候,村子重新陷入了危机——泉水枯竭了。我们曾经派人到山上查看泉水的情况,却发现上面来了一个大妖怪。我们都是寻常百姓,即使是普通的豺狼虎豹,我们也抵抗不了,何况那么个庞然大物!”   “既然如此,为何不搬走,也好过在这里贫穷饥饿。”   羿小风闻言奇怪,只听老奶奶解释道:“所以我才说你进了我们村子可惜啊!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泉水枯竭妖怪现身,大家一筹莫展,村长终于下定决心带领全村搬离这里,不想大家已经无法走出去了。村子的边界就像没有出口的迷宫,无论你走多远,也会回到这里。”   “那为何我能进来?”   “进的来却出不去,你看那些路上躺的、无精打采的人们,都是偶然路过,再也无法离开,被迫留在这里。这个村子现在只有外人进来,却无人能够出去,小伙子,你怕是要陪我这个老太婆等死了!”   “我虽不说精通道法,但是普通的妖怪也能对付,不如我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不知万寿泉的源头在哪里?”   老奶奶见羿小风单薄瘦小,连忙阻止道:“我们村里组织了三十多个精壮大汉上去,都被那妖怪打死了,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不要去上面送死了,我们当初也心有不甘,现在还不是安于现状等死?” 第六十七章 山怪 羿小风解释得口干舌燥,老奶奶经不住劝说,方才指向远处道:“罢了罢了,看你自信满满,我就告诉你,只是看一看便赶紧回来,那妖怪身体和小山似的,速度却快得不得了,你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妖怪。”   羿小风顺着老奶奶指的方向,向山上缓缓走去,沿着崎岖山路走了不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轰轰的声响。   羿小风还当是妖怪现身,急忙飞身爬上树,扒着树枝望向声音的来源,竟是熟悉的车队!   见车队浩浩荡荡走向远处,羿小风跳下树枝,哈哈大笑道:“在此地遇见老朋友真是令人宽慰,我当初还想着,要是出不去,只能找莎大妈来,不想竟在这里遇见他!有慕容觞和我联手,办事就容易多了,我看他们车队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窜,怕是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我去找他们。”   羿小风正要过去,忽然,身后的树林中闪过一道身影!   羿小风听到身后响起脚步踩踏枯草的声音,急忙回身查看,只见树木之间,似有人影闪过,看着像个孩子。   羿小风知道此地凶险,怕那孩子有什么意外,急忙追了上去。不想走了几步,眼前一片空旷,只有杂草和枯木,哪里看得到人影?羿小风四处张望,心中奇怪道:我明明看到有一道人影闪过,难不成是我看花眼了?算了,先去找慕容觞打妖怪去。   就在出神之际,又是一道人影从他身后滑过,羿小风反应慢了一拍,转过身来,那人影已经消失。一次两次都是如此,羿小风明白是那妖怪过来挑衅,怒火中烧道:“竟敢装神弄鬼唬你羿爷爷,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羿小风攀着树干而上,翻身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左右张望,整个小山的情况尽收眼底。见远处有一点黑影晃动,羿小风冷笑一声,双腿发力,借着树枝的力量冲杀过去!   黑影两次三番耍弄羿小风,正洋洋自满捂嘴偷笑,未想远处忽然杀来一人!那人并未拔剑,仅以剑鞘为兵器撞向自己,黑影惨叫一声摔了出去!羿小风不想妖怪的力量如此弱小,也是一愣,急忙过去查看黑影的情况。   只见地上竟躺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衣着简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见羿小风凶相毕露走了过来,心惊胆战之下哇哇大哭起来,“你干嘛打我,好痛好痛!”   羿小风才不管她装的可爱,汇聚法力于双眼看向小女孩,只见她的影像不断虚化,竟是一架白骨!羿小风见她是妖怪,呸了一声不再留情,见小女孩作势要起身,急忙狠狠一脚踩住,举剑喝道:“你是何方妖孽,敢在这里害人!”   小女孩哭得满脸泪水,声音充满了惊恐,“大哥哥不要杀我,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要再死第二次了!我叫小不点,两年前被人杀了,只剩白骨埋在这里。我的魂魄并未到鬼界投胎转世,因万寿泉汇聚天地灵气,我借助泉水之气意外修炼成人,重现肉身,还望大哥哥饶我一命!”   “泉水枯竭,人们无法离开这里,都是你干的了?”   羿小风声音严厉,小不点吓得乖乖点头,哀求道:“大哥哥,我死的好惨好惨,我死后灵魂出窍,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砍成一片一片的,你不要让我再死一次,好不好?”   羿小风听她语气可怜,又见她无法投胎转世,知道她是有心愿未了,内心虽是软了下来,但表面上仍维持着刚才的凶狠,晃着拳头威胁道:“你要是不想死,就让万寿泉恢复原状,我看你年龄还小,被埋在这里也确实可怜。对于你以前做过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眼,放你一马!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可不要怪我不客气,把你剁成肉泥!”   小不点吓得连连点头,指着远处的山头说道:“泉水上面有一道封印,我们过去解开就可以了。”   羿小风松开脚站在一旁,小不点站起身拍去满身泥土,见自己大难不死也松了一口气。两人走在山路上,小不点神情欢快,蹦蹦跳跳跑在前面,嬉笑不已。   羿小风见她一派天真活泼,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开口劝道:“小不点,我知道你有心愿没有达成,不如你告诉我,我帮你完成后,你就可以去鬼界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如果你一直维持现在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若是意外死去,便再无法投胎转世了。”   小不点转头看向羿小风,绽开笑容,“我的心愿啊……我一个人在山上呆了很久,我感觉好寂寞,我希望有人能来陪我玩。”   “哦,这个愿望倒是简单,可是我现在要去追寻穷奇的下落。等我有空了,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带着你,怎么样?”   “好哇好哇!”小不点闻言雀跃不已,非要拉着羿小风打勾勾,两人约定立下誓言,羿小风拉着小不点柔软的双手,满怀憧憬向前面的山路走去,“等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看名山秀水,吃人间美味……不过我没有钱呢!对了,你的白骨一直被埋在这里,要我去见你爹娘告诉他们吗?”   “大哥哥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小不点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羿小风对着陌生的小孩,反倒放松戒备,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那些不敢告诉别人的秘密,随由远及近的泉水声缓缓道来,“我只见过他们一面,他们对我都很冷淡,我也不明白,既然他们这样对我,又为何要把我生下来?哈哈,小不点你还小,我和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不会,大哥哥说的我都明白。”   小不点低着头,忽然松开拉着羿小风的手,一个人走在前面,“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着孩子的。”   羿小风听她的语气满含悲伤,正要询问,忽听小不点拍掌笑道:“大哥哥,万寿泉到了,你看这里的风景美不美?”   原来两人言语间已经来到山顶,羿小风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景色。   四周长满枯树杂草,杂乱不堪,惟有山头一片平坦,淡红色的石头大小堆叠,乱七八糟摆在一起,围出一个方圆十丈的水池。   此时天气微寒,水面上冒出薄薄的水雾,随风飘散。一汪池水清澈见底,七彩的小鱼随水流来回游动,羿小风见状感慨道:“难怪村子可以靠这股泉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万寿泉的水质真是天下少有的!”   “哈哈哈,大哥哥也很喜欢这片泉水吧!我和小绿绿都非常喜欢这里的景色,其实这里本来有一位驻守的鱼精,可惜修行浅薄,被我和小绿绿打跑了,后来我们把泉眼堵住,将万寿泉据为己有。”   “小绿绿是谁?”羿小风听到陌生的名字,不由好奇,只听小不点高声叫嚷道:“小绿绿,大哥哥想要认识你,快点出来啊!”   话音未落,泉水涌动喷发,水池随着地动山摇溢出,流淌在石子与杂草之间,,池水后面的小山左右摇晃,缓缓站起身来! 第六十八章 援手 原来小绿绿竟是一头山怪,体型巨大,全身由黄土构成,身上长有绿色的杂草和几块碎石露在外面,羿小风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老奶奶说过的话!   小不点身体轻盈灵巧,飞身跳到山怪的肩膀上,俯视着眼前的羿小风,笑得比刚才更甜美得意,指着羿小风,对山怪撒娇道:“小绿绿,我们有新的玩伴了,快点把他抓起来!我们把他的肉一条一条割下来,只留下像我一样的白骨,说不定过个一两年,他就和我一样修炼成魔了!”   羿小风这才发现,池子旁边散落着几块白骨,观其形状怕是人骨!难怪老婆婆一直劝自己不要冒险,怕是那些上山的人全是有去无回!羿小风不曾想到,一个看似可爱的孩子竟会害死这么多人,不由怒发冲冠!   羿小风满腔怒火如火山喷发,小不点却是毫不在意,指挥着山怪扑杀而来!   山怪跑得笨重,厚重的脚掌落在地上轰轰作响,山体也因这股力量摇晃起来!杂草沙石乱飞,羿小风暗提真元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两道势均力敌的力量相互碰撞,迸发而去!尘土沙石随之飞扬而起,铺满整个山头!   羿小风身轻脚快,瞬间冲到山怪面前,噌的一声拔出宝剑,不想宝剑只有剑柄,剑身早已碎裂!羿小风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可惜冲得太猛,直撞到小绿绿身上!小绿绿扬起巨大的手臂,一巴掌将羿小风扇飞出去!   羿小风摔在地上吐血不已,暗叫糟糕道:前几天我打甲虫时,剑身碎裂,那时方怀梦扔给我一把宝剑,方才应付过去。但是因为后来晕死过去,第二天早上又被莎大妈一吓,忘了此事,这下可完了!   山怪见羿小风不堪一击,得意洋洋杀了过来,抬起大脚欲将羿小风踩个稀巴烂!幸是山怪速度虽快,但因身体巨大,转动起来极不方便,羿小风仗着身型灵活,飞绕在山怪四周!   山怪数掌下来拍了个空,恼羞成怒,占据了半个身体的大嘴发出闷闷的响声,声音虽不大,却令羿小风头脑发麻!   ——若因这等小事将莎大妈唤来,她必大发雷霆,不过终是性命要紧!   羿小风在身上乱摸起来,不想心急之下乱了手脚,半天才想起信号盒放在哪里!羿小风刚从腰带中掏出信号盒,不想山怪恼怒之下,发擎天撼地之力,飞身撞了过来!羿小风一时不慎被撞飞出去,一个失手,眼睁睁看着信号盒掉进了万寿池!   变故频出,羿小风惊得目瞪口呆,满心气恼,骂道:“无妄之灾、飞来横祸。我——!”   还未骂完,山怪转身再次冲了过来,羿小风急忙大吸一口气,飞身跳入万寿泉!山怪见羿小风自投罗网,急忙也跟着跳进万寿泉!   一时间泉水四溅,溢满整个山头!山怪琢磨着时间够了,羿小风不被压死也得被淹死,正要起身,忽见身体和泉水边缘的缝中爬出一人,正是羿小风!   信号盒木制而成,已经被淋了透,羿小风暗骂一声不知还能不能用,一手拔开盒盖!   山怪见羿小风就站在自己面前,急忙张开大嘴,一口将羿小风吞了进去!羿小风只觉眼前忽然一黑,一道光亮飞空而起,不想信号盒撞到山怪口腔上颚,复又落了下来!   “谁敢说比我还倒霉!”   羿小风气得大笑起来,还未笑够,那信号灯在地上乱炸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顿时烟花四起、星火飞溅,一片混乱之中,羿小风毫无退路,被烧得嗷嗷叫,却又逃不出山怪的大嘴!   羿小风在山怪身体里急得团团转,不想忽有一人从悬崖上飞身而下,雷霆一剑劈向山怪!山怪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杀来,被一击撞飞出去,小不点正坐在山怪肩上嘻嘻大笑,只听哎呦一声,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山怪长啸一声飞扑杀去,那人毫无畏惧,剑锋直指山怪,飞身而起直劈山怪脑门!山怪被浑厚的力量震退三丈,忽然张开大嘴喷出一道强大的气流!羿小风站在山怪牙齿的后面,使劲想扒开它的嘴巴,不想后面忽来一道气流,将他喷射出去!   羿小风“啊啊啊啊”惨叫着飞了出去,那人还当他是山怪的暗器,正欲一剑劈死!直到羿小风飞到眼前,那人方才认出竟是熟人,急忙收剑接住冲杀过来的羿小风!   因冲力巨大,两人飞撞到山岩之中,撞出一道沙尘烟雾!   “多谢。”   羿小风虚惊一场,擦去额头汗水,不想抬头一看,那人正是慕容觞!羿小风这才记起慕容觞也在,不由舒了一口气。慕容觞见他如此狼狈,呸道:“我还说暗器怎么这么大个!羿小风,不是我嘲笑你,次次见你都是如此,这就是蓬莱的育人之道吗?”   羿小风毫不在意慕容觞的冷嘲热讽,感动地泪流满面,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每当我陷入危险的境地,你就会像天神一样降临,我当初还羡慕老头子的召唤兽,现在看来,召唤兽也没你这么好用啊!”   见羿小风将自己比喻成畜生,慕容觞气得青筋暴起,若非大敌当前,绝对一剑劈死这小子!“真该等这山怪打死你了我再出来!”   羿小风看到远处的山头停着车马,两人身形修长苗条站在车前,知道是慕容觞的朋友,奇道:“为何不叫他们一起过来,人多力量大。”   “我们有事去办,不想半路卡在这里,看来杀了这妖怪,就应该能离开。”   另一边,小不点揉揉摔痛的屁股,飞身跳上山怪的肩膀,甜美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指着远处两人喝道:“将妨碍我们的人都清除掉吧,小绿绿!”   “羿小风,我们速战速决。”慕容觞拔出噬龙剑,正要杀上去,不想被羿小风拽住!慕容觞回头一看,只见羿小风面露犹豫、似是有话要说,不由呸道:“你要是想逃我没意见,赶紧滚!” 第六十九章 朋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只是……我没有武器要怎么打?”   慕容觞一巴掌甩开羿小风的胳膊,飞身杀向山怪,只留下冷冷一句“拳头”   慕容觞出手相助,羿小风怎么也不能临阵脱逃,只得咬牙杀了上去!山怪掌风浑厚迎面杀来,羿小风急忙侧身闪开,不想慕容觞毫无畏惧正面对决,持剑杀去!   山怪一口吞下对方,还未来得及得意,慕容觞竟从山怪身体直穿而出!   山怪瞬间炸裂,碎成石块散去!慕容觞飞身落在地上,转身持剑而站!小不点随碎石飞了出去,急忙轻点脚尖,落在水上!见山怪被瞬间击毙,小不点心知这次遇到的敌人与以往不同、是真正的强者,为保肉身拔腿便跑!   慕容觞岂会让敌人从眼皮底下逃走,一剑飞杀而去!剑锋破空杀去,慕容觞剑势霸道,在水面上掀起两道如墙般的浪花!小不点听到身后的声音,急忙扭头查看形势,入眼便是慕容觞凶狠的神色和猛烈的剑势,吓得转身护住自己的身体!   不想剑锋毫不犹豫穿透小不点的双手,雷霆一剑,直接刺入心脏!   慕容觞正要拔出宝剑再来一击,不想小不点口吐鲜血,双手紧紧攥住宝剑,力大无穷,噬龙剑如磁铁紧紧吸附在小不点身上,竟是无法拔出!   不过眨眼之间,形势陡然变换!只听小不点一声尖锐的怒吼,声音撕天裂地,肉身如泥散去,只剩一副白骨真身!   两人一魔杀入战局,各自搏命!   不想小不点骨头硬如钢铁,竟是刀枪不入!百招之后,两人根本无法撼动小不点分毫,不由心急如焚!小不点恼怒之下,见两人不断败退,出手越发嚣张!   双拳难敌四脚,厮杀各有输赢,两人一魔陷入了谁也无法杀死对方的僵持,却是谁也不肯率先退让!   小不点一掌将两人震飞出去,慕容觞落地站稳,扭头问道:“这家伙没有弱点吗?”   羿小风忽然想起莎曼彤曾经说过,脱去凡胎方可成魔,不由皱眉道:“小不点肉身已灭,却仍可存活下来,威力也比刚才强大数倍,怕是修炼成魔了!虽无肉身,但魂魄仍在,你仔细看,她的头骨中有一点灰色的光斑,那就是她的魂魄!”   “只要灭掉她的魂魄即可,原来如此简单!记得上次遇见千目腾蛇,力量强悍无边,我们三人联手,也不过落荒而逃!看来即便是魔,也分三六九等!”   慕容觞飞身杀去,小不点一掌将他震飞出去,慕容觞落在树枝上,脚尖忽然加力反冲杀去!   慕容觞一剑穿过小不点的骨头,将她钉在树上,正要举掌劈下震碎她的骨头,不想脚下忽起一道金光阵法!   慕容觞还以为是楚那城在一旁碍事,不想扭头看到羿小风站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知道他是在超度亡灵,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不点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仰天长啸一声,爆发出自己最后的威能破去阵法!两人未有防备,均被震飞出去,羿小风还未落地,便见慕容觞冷笑了一声“不知好歹”,举剑反扑杀去!   噬龙剑在主人的挥舞下,剑锋越发锐利,竟是顺着骨头缝隙,砍下小不点一臂!小不点看着自己的小臂落入池中不见,不由勃然大怒!   她虽已入魔道,却并未丧失人类的五感,疼痛之下越加疯狂!双掌卷起猛烈的沙石风暴,飞扑杀向敌对两人!羿小风和慕容觞不敌掌风,撞入岩石之中,摔倒在地!   两人正要起身,不想小不点已经杀至眼前!本能之下,羿小风急忙举起身旁的噬龙剑保护两人,竟是一剑刺入小不点头骨,狠狠劈入魂魄之中!   小不点止住动作停在原地,头骨中的灰色光斑不断闪耀,随后化为一道亮光扩散而出!尖锐的嘶吼随着光芒炸开,幸是慕容觞和羿小风急忙闪开,两人方才逃过一难!   待光芒散去,四周一片空旷,只剩狂风刮过野草,泉水咕咕冒泡,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过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一架白骨,羿小风感慨道:“得道成仙凡间少有,自盘古开天辟地,不过寥寥数人,但走入魔道却这般容易!我想,应该是小孩子心智未全,所以才落了这般下场。不过,这种结果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   慕容觞见妖魔已死,目的达成便准备离开,又见羿小风站在一旁感慨良多,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飞身踩着冒出新叶的树枝,身如雄鹰一路攀岩而上。   悬崖上站着两人,一人风流倜傥一人玉骨出尘,正是叶无方和楚那城。   “你认识?”叶无方见慕容觞竟然搭理路人,不由好奇两人的关系,楚那城在旁解释道:“那人叫羿小风,你应该见过。”   “何止见过,你上周才见过!”   慕容觞收剑摇头,叶无方摇摇手指,含笑道:“我的脑子从不记男人,如果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美人儿,我也许会有点印象。看你的表情,玩得不是很尽兴呢,现在妖怪的质量越来越差了。”   “像鬼兆那种传说中的斗神之族,哪有那么简单遇见,不过这妖怪确实无趣,在我遇见过的妖怪里纯属下等。早知道就让你一块过去了,也能速战速决,我们也好早些离开。楚那城,结界已破,我们走吧!”慕容觞身姿挺拔,神情傲然地俯视着脚下的景色,虽是和楚那城说话,却一眼也未看过她。   楚那城问道:“少主遇见朋友,不和他聊聊吗?”   “没关系,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走,千年凤凰的事情重要。”   慕容觞掀开帘子上车,叶无方见状摇着扇子跟了进去,惟有楚那城一人站在悬崖之上,看向羿小风的方向,在她的眼里,羿小风不过普通平凡的少年,无论外表还是能力,都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慕容觞并没有否认“朋友”这个词,有意思。 羿小风(尔康手):wait,还有二刷呢 第七十章 食人 万寿池水平如镜,随着忽来得寒风泛起层层波纹,羿小风沿着池水边缘来回走动,仔细检查,发现水池有一条通往山下的溪流,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   羿小风站在河道里推了巨石几下,不想巨石纹丝不动,暗想也许另有玄机,于是走到悬崖的边上,攀着巨石望去,只见巨石的中间粘着一张黄色的咒符。   羿小风暗叹原来如此,过去伸手拽下咒符,便听到远处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正要翻身上去,不想石头被泉水冲破,羿小风顺着水流,和石头一同栽落到山崖之下,随后被奔涌而下的泉水淹没。   不多时,喷涌的泉水恢复如常,悠然而下,只见水下浮起一道黑影,露出水面后,看清那人正是羿小风。   羿小风游到岸边,因为被水呛到,站在泉水旁咳嗽不已。   清冽的泉水缓缓流向曾经的村子,为他们带去丰收与富足。羿小风见事情完美解决,虽是筋疲力尽,心中却放松下来,欢快地向山下跑去,准备回村子报喜。不想正跑得高兴,忽然看见远处树林中闪过一道黑影!   羿小风见此时天色已晚,心中一惊,急忙飞身追了过去。那道黑影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跑得越来越快。羿小风暗笑一声跟我比脚速,速度快如流星,几步便追上前面的不明黑影!   跑近了方才发现,那黑影竟是一个小孩!羿小风见他身上并无邪魔之气,高声唤道:“喂,前面的小孩子,我不是坏人,站住!”   不想前面的小孩子听到身后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跑得更加快了!羿小风暗叹邪门,过去一掌制住对方的肩膀,那人回过头来,露出惊恐的神色。羿小风看他长相身高,不过比自己小三四岁,正要询问,不想小孩子挣扎不已,四肢胡乱摇晃,“放开我,不要杀我!”   羿小风知道这孩子把自己当成了妖怪,不由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是妖怪,也不是坏人,只是看你一个小孩子在山上乱跑,现在又接近傍晚,所以放心不下跟过来看看而已。看来你也知道这山上有妖怪,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冒失跑上来?”   “你刚才明明说你不是人,你真的不会杀我吗?”   小孩子见羿小风穿着邋遢,却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声音颤抖地问道,羿小风摇头道:“你听差了,我说我不是坏人,不是不是人!误会解开了就好,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很危险,我送你下山。”   羿小风欲拉着小孩子离开,不想小孩子站在原地死命地挣扎,哀求道:“大哥哥,我叫小黄,是下面村子里的人,我要在这山上找一样东西,不找到这样东西,我绝不要回去!”   羿小风见小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只得放开拉着他的手,挠头道:“你先不要哭,告诉我你在找什么,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我妹妹被埋在这里。”   羿小风心中一惊,想起刚才的小不点,倒吸一口凉气,暗叹你家小妹已经被我打死了,去哪里找?   小黄也未注意到羿小风的脸色,抱住他哇哇大哭起来,“大哥哥,你帮我找找吧,我小妹的骨头埋在这里很久了,她托梦告诉我她很冷、想回家,可是我到处都找过了,怎么也找不到,求你帮帮我!”   ——真是糟糕,我总不能告诉你,你小妹已经被我打了个稀巴烂啊!   羿小风思前想后,出言劝道:“这山上野兽凶猛,你一个孩子呆在这里很危险。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我一定帮你找到!”   羿小风只道先把小孩子骗下山,劝得口干舌燥,小黄方才同意。羿小风正要先送他下山,不想脚下杂草横生滑了一跤,一屁股摔在地上。   “真是倒霉!”羿小风揉着屁股起身,小黄看到地下有一些东西,急忙捡起来问道:“大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羿小风接过来后,发现是一块木板,被自己的屁股砸得碎成几片,按照缝隙拼接起来后,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小不点之墓”。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土地被刨出一个坑,小黄明白过来,抱着碎裂的墓碑大哭起来。羿小风站在一旁,看看脚下的山村,奇怪道:“你小妹怎么埋到这里?此处荒山野岭不见人迹,若是被野兽闻到气味,不就糟糕了吗?”   小黄擦去源源不断的泪水,抽噎道:“两年前发生灾荒,大家每天都要过着饥肠辘辘的生活,村子周围连块树皮都找不到,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被吃的干干净净的。那时候,我和妹妹饿得不行,还以为自己要就要这样饿死了。然后有一天,我爹清晨带妹妹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爹爹告诉我,妹妹已经送到村外有钱人的家里了,不会再挨饿了。虽然我听了很伤心,因为再也见不到妹妹了,但想到妹妹不会再像我一样挨饿,也就放心了。就在那一天,我们家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只觉得香喷喷的,也没有多想。但是从那之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梦到妹妹说自己很孤单,让我去山上找她玩。我不知道妹妹是什么意思,就去问爹爹,爹爹却只是说我想多了,死活不让我上山。直到前几天,我碰巧听到我爹和别人聊天,说要上山去给妹妹上香,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那时我爹不愿看着全家饿死,只能放弃了妹妹的性命,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羿小风闻言脸色苍白,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小黄急忙过去扶住他,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头有点晕,没事的。”   羿小风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无言,等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一定会把你妹妹送回去的,你先回家吧!”   小黄见羿小风神色大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再者妹妹的尸骨荡然无存,只得低了头下山去了。脚步声逐渐远离,月亮缓缓升起,掀起黑色的夜幕将天空遮掩,晃动的光影,呼啸的风声,荒山野岭中除了落寞哀凉,只剩羿小风一人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羿小风咬牙起身,走了许久方才回到万寿池旁。泉水安静流淌,鱼儿四处游荡,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羿小风走进池中,看着泉水没过脚踝,看着泉水流过白骨。   为什么小不点欢快的语言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与悲哀,他终于明白了。 第七十一章 双身屏蓬 万寿泉汇聚天地之灵,小不点的骨头埋在泉水不远处,吸收泉水的灵气,再加上她留恋人间,魂魄并未消散而去,日积月累修得妖怪之身。   羿小风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终于明白了真相,应该是小不点控制了山怪,令她堵住山泉。   羿小风收拾好小不点的骨头,带着一身疲惫下山,经老婆婆的指点找到了小不点的家,只见屋子门口有一个黝黑的村民,于是过去问道:“你是小不点的爹吗?”   村民面对羿小风的询问,恐慌地点点头。羿小风将包好的骨头递给他,说道:“这是小不点最后的遗体,你找个好点的地方为她下葬吧!”   村民看到羿小风手里的布袋,吓得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是妖怪吧?”   “她虽修成妖怪,但是已经被我度化,魂魄已经到了鬼界的阎罗殿,现在只是一堆骨头而已,你不用害怕。”   农夫点头接过布袋,转身回到屋内不再出来,羿小风低头叹气道:“这里的空气令人压抑,我还是早点离开吧!”   羿小风趁着月色缓缓前行,一人走在孤单的山路上,回头望向远处的村落。几点灯火在风中摇曳,那些留在村中受尽折磨的人们,终于摆脱了永无止境的灾难。而离开村里的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小不点,我送你回去了,你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   泉水流过枯黄的河道,干涸的土地被甘露灌溉,逐渐恢复往日的生机。   泉水穿过村子,村民们站在泉水中欢呼雀跃。四处一片欢腾庆贺,小黄下山后看到意外的惊喜,满脸喜悦跑回家中,高声嚷嚷着泉水回来了。   不想那村民正在门口磨刀,听到儿子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急忙将刀藏在身后,小黄兴高采烈地将泉水的事情告诉他爹,村民长舒一口气,抱着小黄哇哇大哭起来,刀也脱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已是夜深,小黄却并未睡去,而是抱着木桶去泉边打水。   他费劲地抬着水,走得摇摇晃晃,不时有水洒出弄湿衣服,他却从未如此高兴过。   回到家中后院,小黄抬起桶中的水倒入缸中,此时四周空无一人,寂静之中,屋内仿佛传来轻微细碎的声音。小黄听着似乎是谁在说话,声音非常熟悉,忍不住好奇,过去推开破旧的房门。   “是谁在哪里?”   小黄循声望向屋内,只有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裹。包裹中传来甜甜的声音,“哥哥。”   “是小不点?”   小黄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放下戒心,整个屋子只能听到小不点嘻嘻的笑声,“哥哥,我在山上等了好久好久,你和爹为何不来找我和我娘?我们一同修为魔道,不受生死劫难,不入六世轮回,大家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你说这样好不好?”   包裹中飘散出细细的黑烟,飞入小黄的鼻子和耳朵,小黄双眼漆黑失去神采,麻木地点头走向木桌,伸手解开包裹,只见里面有一摊破碎的骨头。   “我被杀死后,血滴入万寿泉内流入村子,被众人饮下。哥哥,你我血脉相融、肉体相通,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小黄抱着小不点破损的头骨,缓缓点头道:“嗯,我们一家人,一辈子在一起。”   明镜高悬,灾难爆发之前的死寂,令人惶惶不安。   恐惧而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如海浪奔涌不息,带着灾难和毁灭汹涌扑来!山体轻微振动,随后加剧,无数沙石滚落悬崖,月色之下、黑暗之中,杀意破空袭来!   羿小风走得摇摇晃晃,正欲去悬崖峭壁旁查看情况,不想山体倾斜,羿小风一时没站住脚,瞬间摔下悬崖!   幸是悬崖旁长着一颗斜树,羿小风伸手抓住悬在空中,看着脚下滚落的石子坠入黑暗,不由侥幸!   抬头望去,离开的村庄在黑暗中不见踪迹,只有几点火光闪动,指明自己的方向。不想眨眼之间,那几点火光忽被黑暗吞没,羿小风心中一惊,只见滔天巨浪扑向山下,将眼前的一切掩埋!   大海浩瀚无垠,将一切生命掩埋,方圆十里之内再无人声,除了漫天的海浪之声,只剩几点飞鸟盘旋在天,哀鸣不已!   诡异的景象,忽至的灾难,无法挽回的生命,令羿小风怛然失色!   层层海浪呼啸扑去,不想汇聚在一起现出漩涡!漩涡由一点逐渐扩大,逐渐席卷整个海面!在漩涡的中心,一缕水流逆天而上,分出数卷纠缠在一起,围绕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型!巨人全身皆由海水构成,通体幽蓝透明,折射着月光的光辉!   “怎么会这样?”羿小风大惊失色,飞身攀上悬崖,跑了许久方才赶到大海的边缘,大喝一声道:“何方妖孽在此作恶?”   羿小风站在悬崖之上,神情戒备,拔剑备战!   巨人听到声音,低头看去,只见悬崖上站着一个渺小的人类,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大地与水流随着巨人的声音振动不已,“原来是你!我乃万年屏蓬,今日借助人身重现神州大地!”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羿小风闻言惊诧不已,巨人哈哈大笑,缓缓转过身来!   羿小风定睛一看,只见那巨人后背连着一个女身,正是今日见过的小不点!小不点见羿小风满脸的不可置信,嘻嘻笑了起来,声音浩瀚震动天地,冲击着羿小风的耳膜。   “屏蓬乃是万年魔物,可是天命已尽,肉身灭去,只留一抹孤魂游荡在人间!我的骨头被屏蓬发现,达成契约,共用一身修得双身屏蓬!我们一人一魔,共用一个身体、一个意识,比以往的屏蓬更加厉害百倍!羿小风,我念在你我命运相同,今日饶你不死,你快快离去,不要打扰我的兴致!”   魔物不入轮回转世,若是肉身死去只得再寻容器。   大部分魔物无法找到合适的宿体、自此魂飞魄散再无生机!小不点不过一介凡人,更何况不过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已,并未修习武功道法,如此弱小无力,怎么会被魔物选中?   羿小风皱紧眉头,握着宝剑的手,若论实力,双方尚有一拼的可能,只是…… 第七十二章 重复的报应 正在羿小风犹豫不决之际,忽听小不点问道:“羿小风,你今日问我真正的愿望,你可知道?”   “难道不是回到你爹娘身边吗?”   小不点笑道:“错!大错特错!我的愿望,是杀光那些抛弃我的人!为何有的家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只有我被抛弃、被杀死!为何别人能投胎转世,再享人间富贵繁华,只有我沦落魔道,一生孤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理直气壮的话语,满含上天对自己不公的愤怒,却对自己的过错熟视无睹,令羿小风愤怒不已!   “真正滥杀无辜的人,是你!你和抛弃你的人,有什么不同,能如此大言不惭地指责别人!杀死你的人尚有难处,不得已而为之,你呢!明明能重新开始,可是——看看你的作为!无法无天,肆意杀生掠夺,对于你的报应,我送你一句活该!”   羿小风气得青筋暴起,不想屏蓬笑道:“人类弱小无助,岂有妖魔鬼怪的强悍!魔物选择重生的容器,必是满含世间最极致的憎恨!一个村子求生的欲望,远不及小不点的愤怒与憎恨!她的漫天杀意,连妖魔也难以企及!小不点为我贡献身体,同时,我也被她的神智与意志牵引!”   “羿小风,有一点你说错了。”   小不点见羿小风指责严厉,切了一声,无邪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我为弱者时被人欺凌,他们变成弱者自该被我杀戮,世间道理,不过一报还一报!”   屏蓬闻言狂笑起来,伴随着小不点的笑声震落岩石,无数石头掉入海中!屏蓬大喝一声旋转起来,卷起无数狂风,掀起巨大的海浪!死亡的漩涡,将一切生命带向死亡的地狱!   万寿村就此灭绝,再无生机!   狂风夹杂着暴雨席卷大地,羿小风站立不稳,被狂风吹落悬崖,险些掉入海中!幸是羿小风身手敏捷,一手攀住一块凸出来的岩石,双眼虽被海水打湿,却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眼前正在发生的暴行!   海水清澈见底,羿小风看得真切,只见村庄破败不堪,尸体顺水逐流,流入天际不见!因为一条泉水而富足,因为一条泉水而消亡,万寿泉带着它曾经的辉煌与现在的落寞,彻底掩埋在大海之中!   屏蓬正自得意,不想眼前忽然飞来一道身影,势如流星雷电!   “若说世间一报还一报,我就是你的报应!”   羿小风的愤怒随着锋锐的剑锋杀来,屏蓬毫无畏惧受他一剑!剑锋锋锐无比,瞬间劈开屏蓬的脑袋!羿小风穿过裂成两半的脑颅,轻身落在地上,不想扭头看去,屛蓬分开的脑袋合二为一,再度恢复成原状!   “我的身体收缩自如,岂是你的宝剑可以伤害的?卑微的凡人,不知天高地厚,我手上万条人命,不差你一个!”   屏蓬冷笑一声,在小不点的无边杀意的催动下,伸手化出一道龙吸水!   龙吸水接天连地,卷起无数泥沙,从屏蓬掌心杀向羿小风!羿小风被强大的吸引力卷入龙吸水,随着旋力不断旋转!   小不点高兴地拍手大笑,屏蓬还当羿小风已死,便收起龙吸水,不想一人借着漩涡的力量飞身杀来,正是羿小风!   屏蓬见他力量卑微却是毫不死心,眼神满含轻蔑!不想羿小风催动咒语一路飞来,忽在屏蓬眼前停下,一道绿色阵法忽现剑锋之上!无数枝叶从阵法中飞出,围绕在屛蓬身旁,屏蓬忽感全身力量不断流失!   “此阵乃万木千枝,可挡洪水横流!屏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海水厉害,还是我的阵法厉害!”   无数水流从屛蓬身上飞卷而出,融入枝叶消失不见,小不点感觉到屛蓬力量的流失,疯狂地喊叫起来,声音撕天裂地,带着无限的恐惧,“不要,我不要死!”   “今日若是让你逃走,必定祸害无穷!即便与你同归于尽,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羿小风再无怜惜,小不点已铸成大错,罪无可恕!小不点见羿小风再无犹豫,欲置自己于死地,急忙高声问道:“大哥哥,你也被爹娘抛弃,为何不能理解我!”   羿小风听到爹娘二字,忽然想起小黄说过的故事,屏蓬抓住他分神的瞬间,猛然抬起手臂,一掌将他拍飞出去!   阵法随之破损,枝叶化光消散!   羿小风体力透支再无力气,只得任由自己摔在地上,满脸是血!小不点陷入对死亡的恐惧,假若今日命丧此地,自己再无生机!小不点双眼血红,面容狰狞与魔鬼无二,不断重复地嚷叫道:“快点杀死他!我不要死!”   屏蓬抬起脚步落在地上,缓缓向羿小风走了过去,声音撼动天地、威吓人心!   羿小风见屏蓬越走越近,挣扎起身与它拼命,不想一丝金缕忽从月光中飘出,轻盈地缠绕在屏蓬身旁!金缕星光闪耀,虽是细细一条,却灿烂无比夺人眼目。屏蓬不知金缕从何而来,心惊之下伸手乱挥,不想金缕被撕裂后越变越多,如星河从天际倾泻而下,轻盈的将它缠绕起来!   屏蓬不知何方神圣驾到,又左右看不见人影,惊恐不已正要逃离,不想金缕将它紧紧捆住!屏蓬身体去散自如,不想竟被金丝死死缠住无法脱身,不由嚎叫起来!   羿小风看到眼前的变故,不知所措的站在悬崖上,月轮一闪之间,眼前忽然落下一人,体态婀娜立在悬崖之上,站在迷茫的人与魔之间!   那人紫衣粉黛,面如月色冷艳,虽是出手制服屏蓬,脸上却不见悲喜,看不出一丝喜悦!羿小风呆站在原地,两人一言不发直视着对方,天地之间只剩屏蓬最后疯狂的叫喊!   许久的沉默之后,羿小风正要开口询问,不想那女子抢先开口,声音七分清冷三分嘲笑,“慈悲,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羿小风,你还未够格,去施舍别人。” 羿小风:我X,三刷啊 第七十三章 秦飘音再现 “你知道我是谁?”   羿小风见对方语气不善,心知不妙却毫无头绪,紫衣女子从袖中取出玉净瓶,举过肩膀!只见屏蓬化为一道水流,飞入瓶内消失不见,四周只剩山崖与孤单的两人!   自己一筹莫展的屏蓬,竟是被人轻易收服,羿小风诧异不已,只听女子说道:“我叫秦飘音,来自上界,是云舞王身旁的侍女。”   “云舞王……是我爹?”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好办了,我奉王的命令,前来杀你。”   羿小风心惊之下后退一步,秦飘音收起玉净瓶,挥手化出一把宝剑,冷笑道:“想跑?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放聪明点,为了自己的生命,拼死一战吧!”   “来。”   秦飘音伸出四指挑衅,羿小风皱眉问道:“云舞王为何要杀我?”   秦飘音看着羿小风满脸不解的神色,闭眼道:“罢了,也该让你死个明白。羿小风,我看着你出生,并且监视你直到现在,在你被雨现荷带回蓬莱之前、或是之后雨现荷射杀兆火毕方的事情,我大都有参与。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秦飘音说的爽快,羿小风反倒不知该从哪里问起,秦飘音许久等不到回答,便自顾自说了起来:“记得那天,奉天意城之命,我随云舞王下界,寻找兆火毕方。后来,我们在一处丛林中,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雨现荷,随后我们带她回到天庭。”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生活在九州大地,与云舞王毫无干系,他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让他失望了。羿小风,你的身份特殊,总有一天会如雨现荷一样,被天意城发现,到时只会是我们的累赘。天界风云变幻,稍有不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云舞王不会让你成为他的障碍,所以我受命前来杀你,还有要问的吗?”   羿小风闻言咬紧牙关,在摇头的那一瞬间,秦飘音一剑杀来,剑锋瞬至眼前!   羿小风心中大惊,急忙伸手架住宝剑,因双手早已失去力量,而颤抖不已!秦飘音发现羿小风手无寸铁,飞身而退,化出一把宝剑掷在地上!   羿小风见她点头示意,拔起插入地缝的宝剑,挡在自己身前!秦飘音剑锋直指羿小风,声音冷淡如常,“羿小风,你虽生活在人间,但终究归属于天界。在人间,贫穷是原罪;在天界,弱小是原罪,仅此一点,你便没有生存下去的资格。”   秦飘音飞身杀向羿小风,无关爱恨、无关情仇,为了任务、为了生存,宝剑与宝剑相撞,杀意与斗志共舞!   秦飘音腰肢轻柔如柳,纤纤玉指如点兰花,紫色丝带迎风飞扬,身姿如天女下凡,灵动中不失优雅!月光在寒锋上一晃,秦飘音竟成三道幻影!   羿小风惊慌失措,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身,犹豫间被对方一剑震退三尺!秦飘音见他似有迟疑、出手也慢了下来,好心解释道:“此舞乃天女散花,一人可舞出千道身影、万种姿态,你可接好了!在出剑前我再劝你一句,随着舞蹈的进行,幻影会越来越多,等我这支舞跳完了,你怕是要被砍成烂泥了!”   秦飘音剑势如兰飞身杀去,只是幻影繁多剑光闪烁,羿小风越发手忙脚乱!秦飘音的招式虽略显阴柔,但宝剑锋芒锐利削铁如泥,反射的月光明艳动人,晃瞎人的眼睛!   羿小风一时闪躲不及连吃三剑,身上再添伤痕!鲜血滴滴飞舞落下,如小巧红梅盛放在山石之上!   秦飘音见羿小风躲闪已是吃力,根本无力反击,心中更加不屑!百剑贝联珠贯,如江海汇聚,浩荡杀来,直劈向羿小风的要害!秦飘音本稳操胜券,不想羿小风不再畏惧,凝神聚气击出一剑!   不过剑光一闪之间,竟已分出高下!   鲜血飞溅,仿佛空气都因对决的沉重而静止,令人屏息凝视!   秦飘音看着剑锋穿过自己的胸膛,血滴顺着剑锋落下,触目惊心,“怎么可能,你不过凡眼肉胎,怎么能分辨出我的真身和幻影!”   “大婶,你的脑子还真不好使!你没看到,你踩到我的血了吗?”   秦飘音气恼至极,反手一掌打去,与羿小风拉开距离,虽是身上挂彩,神色却并无变化,“不错,大敌当前不乱阵脚,反应敏捷,吃了我数剑还能自如应对,这点倒算得上是合格。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点,其实我并不一定要杀你。你父王说过,若是你有用,就留你一命;若是没用,就随便杀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天,以为你不过是个废物,所以一时大意。下面才是开始,羿小风,若是你能达到我的标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秦飘音再度出手,气势与刚才有云泥之别!身形如光影交错,柳絮般的舞姿赫然不见,剑势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攻如洪水猛兽、守如铜墙铁壁,攻守自如,令羿小风难以招架!   羿小风在刀光血影中不断后退,挡住对方致命一击,僵持之间,发现自己竟与悬崖只有一寸之遥!   羿小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为了生存只得咬紧牙关,秦飘音见他如困兽之斗、犹做最后一搏,不由冷笑道:“可惜啊,你不过刺了我一剑,却连站稳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刚才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废物。”   秦飘音之言瞬间点燃羿小风满腔怒火,力量也彭涌而出,随着怒火燃遍全身!   羿小风大喝一声将秦飘音震退,一剑直劈对方面门!秦飘音轻身闪躲,剑光舞如汹涌波浪,向四周扩散震荡散去!   羿小风躲闪有余,不想剑光过去,眼前再无人影!吃惊之际,秦飘音闪身出现在羿小风背后,冷言道:“可惜,不管你有多少愤怒,实力终归是实力。”   秦飘音一脚将羿小风踹上空中,收起宝剑飞身而上,七七四十九掌狠戾打在羿小风身上,不过眨眼一瞬的时间!秦飘音身形轻灵落回悬崖,扭头望去,只见羿小风身悬空中,随几注血流不断坠下!   宝剑捧在美人手中,发出淡淡的光辉,秦飘音五指一挥,星斑飘荡光芒散去,只见宝剑化为一弓一箭!秦飘音拉开弓箭,箭锋直指羿小风的要害!   “虽然我和你并无恩仇,不过……再见了。” 第七十四章 有你在身边 不再犹豫,秦飘音松开手指,只见宝箭破空呼啸而去,直中羿小风的肩膀!剑锋穿透他的臂膀,带着飞溅的鲜血,飞入夜空不见!羿小风再无抵抗的力气,脑顶朝下直直坠下,落入漆黑的悬崖之中!   “啧,竟然射歪了,果然许久不动手,箭术生疏了。羿小风,你我无冤无仇,好歹给你个全尸。”   秦飘音见羿小风坠入崖下,怕他粉身碎骨带不回凭证,只得飞身过去接住下坠中的羿小风!秦飘音拎着羿小风攀在岩石上,忽然感觉手下传来重重的喘息声,低头一看,不想正巧遇上羿小风双眼如炬!   眼神如猛虎长啸扑来,虽无声息,却震天撼地!不甘与愤怒如火山喷发,铺满整个大地,那是微弱的月光远不及的凶狠强悍!秦飘音被那目光刺得心中一惊,本能之下正欲放手,不想羿小风举起拳头,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一拳揍了过去!   秦飘音被他一拳揍飞出去,飞身落下悬崖,幸是一块巨石凸出,秦飘音方有落脚的地方!不想脚尖刚沾在峭壁上,羿小风已经飞身杀来,秦飘音还未来得急张嘴惊呼,便被一拳直中面门!   秦飘音惨叫一声,直接滑出巨石,急忙伸手攀住,低头看去,只见悬崖下涛涛海浪,奔流不息。   羿小风因冲得太猛摔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宝剑站起身来,俯视着悬崖下的秦飘音,“我娘抛弃了我,如何!我爹要杀我,又如何!我羿小风顶天立地,未做过一件错事!我有自己的生命,存在于需要我的世界,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这条命不是谁施舍的,是我自己的!只要我还想活下去,就没有任何人能夺走!”   剑锋竖在羿小风两眼之间,折射着月亮的光芒,坚定的信念随着光亮闪烁不已!寒风冷冽如刀,却割不断求生的意念与执着,为了生存与梦想之道,对天地宣誓并且战斗!   宝剑暴戾杀来,从空中直落而下刺向自己,秦飘音大骇之下反手而上,飞身落上悬崖!还未站稳,羿小风大喝一声举拳杀来,势如虎啸生风、龙吟出海!秦飘音侧身躲过,竟被拳风割伤侧脸!   秦飘音且战且退,内心泛起点点的紧张与恐惧,随着瞳孔中越发渗人的羿小风,喷涌勃发!羿小风青筋暴起,眼中血丝交错,漆黑的瞳孔燃起熊熊火焰!   潜能之下,蛮力如石流山洪崩塌,铺天盖地倾泻杀来,令秦飘音无法招架!   拳头刚硬稳准破空杀来,秦飘音在无路可退,在慌张与惊恐之下,忍不住惨叫一声,护住脑袋和脖子!幸是羿小风眼前一黑,击偏了方向,轰然一声打在悬崖之上!   陡峭的悬崖本已巍巍可及,被羿小风愤怒一击,竟是轰然倒塌!拳头砸出数道血流,羿小风双眼发黑,再无应战的力气,索性闭上双眼听任自然,随着碎裂的山体摔落到奔涌的万寿泉之中,扑通一声后消失不见!   秦飘音被羿小风的忽然爆发的实力震慑,一时无法从中解脱,颤抖着后退数尺,直到撞到崖壁上方才坐下,捂着肩膀上血流不止的伤痕,呸道:“这小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玩命得令人害怕,真是和他爹一个德行!我记得他出生的时候,主人封印了他的兆火之力,而刚才封印未破,代表他不过血肉凡人之躯,却可以将我逼退,这等能力,应该已经算合格了。”   秦飘音从怀中掏出玉净瓶,催动咒语,只见瓶中飘出一丝绿色的香气,围绕在四周。只见四周枯木逢春再度发芽开花,伤口也逐渐愈合。秦飘音坐在岩石上,望着月下奔腾不已的海流,眼前的景色与那日截然不同,却令自己感慨不已。   “雨现荷,是我求你,跟我回去吧!”   秦飘音手持宝剑架在雨现荷的脖子上,双手颤抖不已,对方却是淡然如常,“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不在乎羿小风吗?这个孩子很失败,主人是不会管的!你死了,还有谁能照顾他,你愿意让一个孩子,在出生不久就失去母亲吗?”   “他是我的孩子,延续着我的血脉,传承着我的意志,我相信,未来的他会比现在的我更坚强。”   雨现荷语毕,再无挂念,身姿挺拔站在悬崖云层之上,在后羿弓上架上嫦娥箭!   天空昏暗,乌云黑中透红,希望灭绝之际,天边忽然现出一片红光,直将整个天空染红!雨现荷冷哼一声“来了”,神色坚定拉弦放箭!嫦娥箭带着重生的希望与决然的毁灭,呼啸而出飞空杀去!   逝去的箭羽化为一声叹息,秦飘音收起玉净瓶和宝剑,抱膝坐在地上,自嘲道:“我总是这样,为那些弱小而卑微的人类,感动不已。”   月华如水,细波如星。   屛蓬虽已死去,海水却并未消散,闪耀着蓝绿色的点点光斑,缓缓流向天际的尽头。   羿小风随着海水飘荡,不知身处何地,只觉眼前一片深暗色的幽蓝,惟有水线那边的月亮,宁静安详,带来一团微弱而不断晃动的光芒。   羿小风顺着水流不断下沉,他记得那天也是如此,沉到了湖水的尽头,然后遇见了雨现荷。如果自己这样一直沉下去,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又会遇见谁,发生怎样的故事?   羿小风思绪越发混乱,索性什么也不想,在清冷寂寞中缓缓闭上眼睛,享受万籁俱静、五感全失的片刻安宁。   在不断下沉中,羿小风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拽住衣领,逆着水流不断向上,虽是好奇,却无睁眼的力气,只能任由对方,又过了不知多久,羿小风感觉自己被拉回岸上,石子刮过脸颊的痛感和泥土淡淡的芳香,逐渐唤醒他的神智。   寒风刮过,羿小风瑟瑟发抖,求生的意志终于令他睁开一条眼缝,只见眼前有一条晃动的蓝色影像,迟疑道:“是……小泥鳅?”   “呼,还好主人你活着,吓死我了。”   羿小风见脱离险境,安心闭上眼睛,“想来,那天也是你救了我,多亏有你,谢谢。” 第七十五章 女妖现身 最后一句谢谢,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羿小风张着嘴巴喘息不已,忽然感觉到嘴边流进甜甜的果汁。原来是小泥鳅将在路边摘下的果子包开,坐在地上,将果汁拧到羿小风的嘴里,奇怪道:“你怎么得罪了飘音姐姐?虽说她的武功不是很厉害,但她是主人的贴身侍女,权势很大,谁也不敢得罪。”   “你的主人是谁?”   “是云舞王哦,不过确切来说,云舞王也不算我的主人。我娘是云舞王养大的宠物,而我被云舞王送给了别人。”   小泥鳅记得那日破蛋而去,处于混沌黑暗中的自己,带着对外面的憧憬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那个人,已经盛放的笑容,“我的主人叫雨现荷,是一个笑得很甜的美女哦!”   “哈哈……”   羿小风不断听到熟悉的名字,满心悲楚化为苍凉的笑声,小泥鳅被这诡异的声音吓了一跳,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主人最后怎么样了?”   “主人你怎么这么健忘?我曾经和你说过,她是兆火毕方,已经死去很久了!”   “是啊,死去很久了。”   不知是风冷还是心寒,羿小长叹一声,只望能吐出胸中恶气,小泥鳅见状急忙轻轻拍着他的脸安慰道:“主人你别怕,你是羿小风,你和她不一样的!我发过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小泥鳅,你坐在这里别动,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到最后皆大欢喜的故事……”   大石村这天与往日不同,无人务农秋收,一群人黑压压跪在路口,一片鬼哭狼嚎。村长跪在最前,不断抹着眼泪,忽然看到远处的地平线走来一人。   一位村民眼尖,认出那人穿着蓬莱道袍,急忙提醒村长道:“村长,你看远处那人,看着像蓬莱弟子。一会儿他走过来,村长您可千万拦住他,把我们的事情和他说说。”   另一位村民神情不屑,压低声音道:“五大仙境的弟子也不是个个都是好汉,那次村子里来了个桃花源的弟子,外强中干,连个黄鼠狼精都打不过!”   “管他呢!他打不过妖精是他的事,我们总得让他试试,现在是村子的危急时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村长说完后发现羿小风已经走了过来,急忙高升哭喊道:“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村民们见村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也都跟着放声大哭,不想羿小风失魂落魄径直走了过去,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哭喊。   村长见他走远愣了一下,急忙起身过去扯住羿小风的胳膊,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是蓬莱弟子,怎么也该也有点侠义心肠不是?怎么我们在这么哭这么久,还哭得这么伤心,你连句话也不问?”   羿小风这才回过神来,一回头,只见密密麻麻一片人跪在自己身后,不由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见羿小风发问,总算舒了一口气。   “半个月前,我们村子有几位猎户上山打猎,不想夜深也未回来。当时大家也未在意,因为猎户在山上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想几日后,那几人还未回来,我派人去寻找,在不远的山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四肢破碎死状凄惨,只剩几副骨骸烂在野地里。此事神乎其神令人惊恐,村民惶惶不可终日,我为此事焦头烂额,还未有什么头绪,不想几天前村中又短了几人。我们现在晚上不敢睡觉,白天不敢外出,哎,不知是歹徒还是妖怪作祟啊!”   “哦,我明白了,反正有时间,我留下帮你看看。”   见羿小风答应下来,村长满心感动,点头道:“多谢道长!希望道长大展神威降妖除魔,帮村子除去祸害,我们必定好好感谢您!”   “先给我弄些吃的来。”   村长正要带羿小风离开,忽然凭空传出一句话来,村长也未见羿小风张口,不由怀疑地以眼神询问,羿小风尴尬地点头承认,只说自己饿了没劲除妖。   村长闻言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愧是蓬莱弟子,果然有一手!我们都没看见您张嘴,就听见您的声儿了!”   此时已近傍晚,羿小风便到村长家住下,村长取出好酒好菜,两人吃喝起来。羿小风见村长喝的烂醉倒在地上,将他扶到床上睡下。   小泥鳅见村长睡下,飞了出来,趴在桌子上大吃大喝起来。羿小风一拳揍了过去,皱眉道:“就知道吃!刚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干嘛冒充我的声音?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   “呆的久了,自然学会了一点。主人你心情不好不饿,我可是都快要成饿死鬼了!再说,我年龄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是需要食物的阶段!”   小泥鳅趴在桌子上风卷残云,羿小风一把将它抓过来拎在手里,“自从出了蓬莱,就没见你往长处长,只见你往宽处长了。对了,我要去小解,你跟我一起去!”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一个人上厕所,你不害臊啊!”   小泥鳅被攥在手里,全身扭动挣扎却逃不出去,只能伸着爪子,看着饭菜和自己越离越远,被关在房门的后面。   关门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的村长,村长微微睁开眼睛,似醒似醉地看着房门,好奇道:“怎么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聊天了,屋里不是只有我和道长吗?”   秋风将窗户吹开,村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见屋内只剩自己一人,不由怒道:“好个蓬莱弟子,吃完喝完抹抹嘴巴就走了!我就说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是个江湖骗子!”   村长越想越气,正要出去追上羿小风出一出恶气,忽听身后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秋风吹灭烛火,屋内一片昏暗,只有零星几点月光照入屋内,村长被诡异的场景吓得汗毛倒立,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   只见一女轻身坐在窗户上,螓首蛾眉丹唇皓齿,一身轻柔白纱裹住苗条的曲线,如月中仙子下凡,村长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怕,声音颤抖道:“你、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女子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着张开樱桃小嘴,口中吐出一股香媚之气,村长吸入后神智迷离,好似身处仙境一般逍遥,女子含笑招手道:“过来跪下,舔脚。” 第七十六章 九尾天狐 羿小风小解回来,正在裤子上蹭手,不想打开房门抬头一看,那村长正跪在地上捧着什么狂舔。羿小风吃了一惊,急忙看向床上,只见上面半躺着一位女人,姿势撩人。   羿小风见村长舔得高兴,还当是人家夫妻行房,不好意思挠头道:“没想到两位在此快乐,我去别的屋子睡,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羿小风转身离开,不想那女子身形轻盈,如鬼魅一般飘到羿小风身后,一双雪白玉臂缠在对方身上,撒娇道:“相公可是嫌弃奴家,为何不来一起逍遥快活?”   对方身上邪气逼人,羿小风因一时尴尬未有察觉,现在被对方贴身抱住,方才发现对方竟是妖精之身,不由冷笑道:我还未找你,你到先来送死了!   “我天性害羞,姑娘美丽动人更令我胆怯,不如姑娘闭上眼睛,我抱你到床上去逍遥快活。”   羿小风松开女子的手臂,转过身来,妖女只当羿小风被她迷惑,乖巧地闭上眼睛,娇滴滴地说道:“奴家身娇体弱,相公可要小心些!”   “你放心。”   羿小风见妖女闭上眼睛,一拳虎虎生风揍过去,直接打在对方脸上!   妖女如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飞出窗户,轰隆一声撞到院子的墙壁上!妖女全身疼痛,见羿小风凶神恶煞拔剑杀来,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转身拔腿便跑!不想羿小风以剑指天,口中催动咒语,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直打在妖女身上!   妖女惨叫一声,现出真身!羿小风不想妖怪如此不堪一击,过去一看,妖女竟是一只狐狸!只见那狐狸全身雪白,一双金眸,虽无人身,眼眸中竟也能看出一丝妖媚之气!   羿小风一脚踩在狐狸身上,喝道:“为何害人,从实招来!”   “我本是九尾天狐……”那妖精刚开口说话,便被羿小风打断道:“九尾?你哄我呢,我看你只有两条尾巴啊?”   羿小风仔细看了看,嗯,确实没数错,九尾天狐哭着解释道:“道长有所不知,我族生性弱小,幸有狐王发明吸食阳气之道,我们方能在这险恶的世间生存。我一直居住在王宫之内,随着王位的变迁变化自己的身份,不想始皇一统天下,我本在宫内锦衣玉食制霸六宫,不想凭空出现了一位卢美人,联合宫内一位法力高深的蓬莱道士,将我打出原型赶出皇宫。我四处流浪受尽欺凌,龙气尽失,只得吸食凡人精气,法力消退只剩下这两尾。我为了生存,不得已方才害人,还望道长饶我一命!”   “我饶了你,你今后还要吃人,你当我抓你是觉得好玩?”   “凡人若是被我吸了阳气,轻者不过难受一日,重者不过卧床三天,便可痊愈。我只为活命不为害人,自出皇宫未害一人性命,如有说谎,天打雷劈,还望道长明察!”   “放屁,你没害过一个人,村子里死在荒郊野外的那几个人,又是谁害得?”   “我今日才来到此地,未曾伤人性命,道长为何不信我?”   九尾天狐吓得连连摇头,不承认羿小风所言是自己所为。羿小风哪里听她狡辩,掏出绳索将她捆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土黄色的咒符摁到她的脑门上,“明天我就将你交给村长,看他怎么处置你!”   天未亮,村中便有雄鸡打鸣,村长听到声音,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身来,因起得太猛,只觉头痛欲裂天昏地转,不由左右张望道:“怎么回事,昨天发生了什么?”   桌上杯盘狼藉,摆满昨天吃剩的饭菜碗盘,村长看到眼前的场景,这才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由深深悔恨起来,   那女子容颜娇媚,实属千年一见的精品,而自己只是舔了舔脚。一想到这儿,村长捶胸顿足哀嚎不已。羿小风听到动静,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村长一脸落魄失魂,举起手里的狐狸笑道:“村长你看,这是什么?”   村长见自己身边忽然起来个人,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扑腾一声摔下床,抬头仔细望去,见是昨夜跑了的蓬莱道士,不由转怒为喜道:“我就知道道长是个好人,不会抛下我们的!我相信道长没跑,道长果然没跑!”   村长感慨完后身心愉悦,仔细去看羿小风手里的狐狸,只见它毛色雪白发亮,媚眼如丝,却如霜打得茄子一样蔫着,于是伸出拇指夸赞道:“一个晚上的时间,道长就打了只狐狸,真是速度又有效率!这狐狸毛色真好,我打过那么多只狐狸,没一个比得上这只!道长拿它扒了皮,可以去做个好棉袄。”   “这狐狸名九尾天狐,是个千年修道的妖精,她害了你们村里数条人命,今天被我抓住也是罪有应得。我不喜杀生,再者她和我也没有恩怨,所以我想把她交给村长发落,如何?”   村长听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道:“不愧是蓬莱弟子,果然道法高深,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们必定好好犒劳道长,不知道长想要什么酬劳,金钱还是美人?”   村长正要出去取些金银,羿小风拦住他道:“你说的都算了,我看你们村子也不富裕,也就不难为你们了。只是麻烦村长给我准备些干粮,也省得我走一路摘一路的果子。只是切记一点,千万不要摘下狐狸头上这道咒符,封印狐狸的法力全靠这个,只要不取下咒符,狐狸便无法伤害你们。”   村长点头答应,将狐狸关入鸡笼,羿小风还要查找穷奇,收拾好行礼收起干粮,不顾村长的阻拦早早离开。村长吃过早饭,将九尾天狐捆到木柴上,摆在菜市场的门口,令人四处敲锣打鼓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害人的妖精,已经被我抓住了!”   村民们担惊受怕已久,听到消息乱哄哄赶了过来,将村长和狐狸围在中心。村长意气风发站在木材堆前,正要宣布如何处罚这狐狸,忽听身后一道女声,清脆悦耳入骨穿魂,直迷去三分神智,“不知村长……要如何处置我?” 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凶手 树林日渐枯萎,树叶飒飒而下铺满整条小路,秋风刮过,满耳凄凉。羿小风离开村子走了半日,因为肚子饿了,便停在树林中取出干粮充饥,正要张口,忽感身后一阵杀机!   羿小风心中一惊,扭头便看到小泥鳅在旁虎视眈眈,不由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干粮掰好扔给它,嘲笑道:“不过一个饼子,至于吗?”   笑声未落,一团黑影从树林中冲出,扑向毫无察觉的一人一兽!羿小风只顾着和小泥鳅说笑,没有防备,被黑影撞了个跟头,滚了数圈撞到树干上方才停下!   羿小风摔得两脚朝天,屁股狠狠撞到树上,因见干粮撒了一路,不由怒喝道:“我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就全沾灰了!你妈没教过你爱惜粮食啊,什么人,给我出来受死!”   黑团低声嘶吼,站到羿小风身前,羿小风虽是倒立着身体、屁股靠在树上,也能看出眼前的敌人竟是一头黑熊!羿小风急忙翻身站好,拔剑迎敌,黑熊见他身材瘦小,毫不将他放在眼中,飞扑杀来!   不想锋利的指甲还未碰到对方,羿小风一剑将黑熊穿胸击毙!   黑熊轰然倒地,羿小风收起宝剑,想起昨夜的九尾天狐,不由点头道:“原来她真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我怎么也不能让真凶漏网。赶紧回去,也许还能救那狐狸一命!”   羿小风背起黑熊,向村子狂奔而去!不想天气阴暗认错了方向,多走了几个弯路,直到深夜才赶回村子。羿小风累得气喘吁吁,见不远处便是灯火阑珊的村子,暗叹可算是回来了,于是停下稍作休息,正伸手擦汗,忽见迎面跑来一个村妇,声音歇斯底里,“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怎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羿小风见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急忙过去询问,村妇正处在神智崩溃的边缘,听到声音还以为来了救星,不想抬头一看,一头巨大的黑熊挡住自己的生路!   村妇彻底失控,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摔倒在地,晕死过去!羿小风这才发现自己吓到她了,急忙扔下黑熊,过去蹲下拍拍村妇的脸,“大婶,醒醒,我是你们今天遇见的蓬莱弟子,不是坏人,大婶你不要怕。”   大婶趴在地上,听到声音恢复了些神志,勉强支起上身,看清羿小风的面容后,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见村妇鼻涕与眼泪齐流,羿小风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发生何事,忽见对面又跑来一个村民!那村民双眼血红,印堂青黑,手中挥舞着斧头,高呼道:“纳命来!纳命来!”   “道长救我,相公要杀我!”村妇吓得躲到羿小风身后,抖如筛糠,羿小风摇头道:“原来是夫妻吵架,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干嘛这么暴力不讲理?”   “啊啊啊啊啊——”村民举着斧头从远处奔来,冲着羿小风的脑袋狠狠挥去,势必要劈开他的脑仁!村妇还当死到临头,吓得闭眼惨叫,羿小风一个干脆利落的直钩拳打昏村民,怒道:“都给我闭嘴!你们夫妻叫的我头痛——等等,人类的身上不该有这么重的邪气,这是怎么回事?”   村妇见丈夫晕死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哭道:“哎,今天早上道长抓住了天狐,本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不想乐极生悲!村长将村民召集起来,准备在菜市场口烧死那狐狸,不想……”   “还望村长念在昨夜旧情,放我一条生路。”   九尾天狐被捆在十字木桩上,神态楚楚可怜,此时若是女儿之身,怕是全村的男人也要抵抗不住。村长想起那夜缠绵,天狐美貌绝伦,自己舔到的小脚又香又甜,不由咽咽口水。   九尾天狐见他神色松动,继续劝道:“村长您误将我认作害人的妖精,我不怪您,可恶的是那道士,他抓不到真正的妖怪,便栽赃陷害于我,自己领功而去!若我真是害人的妖怪,为何昨夜我没有害死村长您?我孤苦流浪在外,不过一介女流,没有吞并天下的雄心壮志,也没有谋财害命的歹毒心肠,只想求一个白头到老的夫君,为何如此困难!村长若放了我,我必做牛做马回报您!”   “这……说得有理。”   村长越发沉醉在天狐楚楚可怜的眼神中,情不自禁伸手取下天狐头上的咒符,只见一道金光乍起,散去后现出一位绝世美人,身段妖娆,半躺在木柴堆上。   九尾天狐喷出一口粉色气体,只见气体扩散飘向每一个角落,席卷整个村子!男人吸入妖气后纷纷失去神志,莫不为天狐痴迷疯狂!男人的异象引起女人的恐慌,一位村妇见状不好,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被天狐迷惑了,它施了妖法,你们快点清醒过来啊!”   村长不为所动,过去为天狐松开绳索,九尾天狐恢复自由之身,心中无比畅快,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欢呼道:“我将引领众人,走向永远的极乐世界!不过,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美味,在那之前,给我杀光眼前这些愚蠢而粗野的女人!”   村中的男人被天狐迷惑了神智,对天狐奉如神明,为她的一举一动如痴如狂,那里还有自己的思想?于是村民们毫不犹豫掏出镰刀斧头,一同观看的村妇们见众人凶神恶煞,吓得连连后退,不想被众人团团围住,哪里有退路可逃!   刀斧齐落,溅起一片血浪,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爱人手下!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村子中的男人都被那股妖气迷惑,唯天狐是尊,赶杀我们这群女人!”听了村妇的哭诉,羿小风震惊无比,急忙飞身离开,不忘嘱咐村妇道:“你留在这儿,我去救人!”   村妇急忙一把抓住羿小风,使劲拽着他的衣袖不松手,摇头叹气道:“道长莫去!我藏在木桶中侥幸逃过一劫,瞅了个时机逃了出来,幸是遇见道长救下我的性命!道长不用去了,其他人怕是已经没命了,去了也无可挽回!更何况,现在村子中的男人都被天狐迷惑了,道长一人形单影只,只会成为天狐的牺牲品。”   “不用担心,只要杀了天狐,就可破除妖法。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将它圆满解决,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第七十八章 命不该绝 意外的转机 羿小风别了村妇,快马加鞭冲向大石村。   此时已是深夜,明镜高悬,满地银霜,村内昏天黑地。在黑暗之中,一点火焰嘶嘶燃起,落在木柴堆上,瞬间点起熊熊火焰!火焰顺势蔓延,如火龙缠绕三圈,照亮村子最中心的位置!   羿小风见眼前景色诡异,急忙停下脚步躲在树后,探头向远处望去。只见菜市场口的四周堆满尸体,篝火通明照亮周围,九尾天狐坐在尸堆的最上,如女王一般妖虎扬威,手中举着玉杯饮酒。   村长神色麻木,从尸体堆中随便拉出一个,拿刀砍断脑袋,拎在酒坛之上。直到鲜血灌满酒坛,村长方才捧着酒坛过去,为天狐斟满玉杯。九尾天狐白天还是九死一生,晚上便贵为龙凤,自从出了皇宫,哪有今日如此逍遥快活!   “哈哈哈哈——”九尾天狐得意之下放肆大笑,笑声早已激怒了远处的羿小风!羿小风见村子落到如此下场,难忍心头怒火,拔剑喝道:“天狐,速来送死!”   羿小风快如雷火,瞬间杀至天狐面前,不想剑锋被天狐一指夹住!众人见九尾天狐受难,纷纷举起刀斧围靠过来!羿小风正欲飞身退开,引诱九尾天狐离开此地,不想九尾天狐胜券在握,挥手令众人退下,“众爱卿退下,看我如何收拾这野小子!”   “天狐,难怪你说自己从未害过人,原来是迷惑他人当你的杀手!多少无辜的性命,被你的欲望吞噬!我一时心软放过你,竟然铸成弥天大错!”羿小风满腔怒火,化为浑厚的力量,顺着宝剑冲向天狐!九尾天狐不敌剑锋,被逼退数尺!   九尾天狐虽是处在劣势,却是毫无昨夜的胆怯,吸食入身体的男精女血,顺着血流扩散到四肢。只听九尾天狐大喝一声,伸展四肢,身后张开四尾,尾巴蓬松柔软,各个长足五尺!   九尾天狐实力大增,完全不将羿小风放在眼里,嘲笑道:“天国有路,你不去享荣华富贵;地狱无门,你非来自讨苦吃!”   两人飞身对冲,一时间刀剑相争各不相让,各展武学以压制对方!一人一妖武力相当,本是难分输赢,可惜羿小风已无昨日的仁慈,一心置天狐于死地!   九尾天狐一掌将羿小风震飞出去,正要嘲笑对方的弱小,不想羿小风落地之后迅速催动阵法!九尾天狐急忙低头一看,脚下竟不知何时踩了一张咒符!九尾天狐拔腿想走,可惜为时已晚,自己的左脚竟被牢牢黏在咒符上动弹不得!   乌黑的夜空落下一道金光,直劈在九尾天狐脚下,瞬间扩散数倍,将她包围在中心!九尾天狐心知不妙,可惜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等着厄运降临!   羿小风口念咒语,数道金光从阵法中炸裂而出,天狐只觉全身骨碎、惨痛欲绝!惨叫声如裂帛,天地为之心颤,光芒散去,九尾天狐再度被打回原形!   若非天狐吸食精血实力大增,恐怕早已死于非命!羿小风不想天狐命大,再度催动咒语杀去,一道紫金裂雷直直劈去,在天狐的瞳孔中无限放大!九尾天狐有心想逃,却快不过雷电,只能看着雷电扑来!   雷电乍起层层沙雾,羿小风料定天狐再无活命的可能,不想一道黑影飞出沙雾,逆着羿小风的方向而逃!原来九尾天狐命不该绝,那雷电竟是一击偏离,羿小风未想由此变故,一时分神,被那天狐逃了出去!   天狐暗叹天不亡我,急速飞身向前冲去,两旁的树林化为混沌一色,飞速向后退去!   香气随着天狐的离开消失不见,村中众人纷纷昏倒在地,羿小风见众人并无大碍,飞身去追九尾天狐!九尾天狐本就胜在轻捷灵敏,又是为活命而逃,速度快如流星飞逝,与羿小风的距离越拉越大!   羿小风着急道:“不好,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她跑了!”   “是主人你太慢了!”小泥鳅从羿小风的怀中悠哉哉地飞出来,轻而易举地飞在主人身前,得意道:“你看我——”   “你给我去追,记得在沿途留下标记!”   羿小风一把将小泥鳅抓在手里,说完话后便甩手把小泥鳅扔飞出去!小泥鳅一头狠狠撞在树上,正要抱怨,不想扭头一看,羿小风神色阴沉,如鬼面夜叉一样恐怖!   小泥鳅见主人神色凝重不同以往,也不敢抱怨,只得含泪捂着脑门向前追去。   霜草夜沉,月光微弱,大地时明时暗,多少人徘徊于生死的界限。   此时秦朝四大建筑均在建造,二世只知享受,不问民间疾苦,增派大量劳役赶往皇陵,不久之后再建阿旁宫。不想又有外敌入侵,二世急忙派人戍守渔阳,以护疆土完整。   这日,一支近九百人的劳役穿过磅礴大雨,疲惫不堪,在夜深人静后,众人疲惫睡去,只剩屯长陈胜一人辗转难眠,于是起身去散步。   此时杂草衰败,万物枯荣,陈胜叹气道:人类自诩万物之主,可惜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的命运与杂草无异!镇守戍边多半九死一生,这多人中,又不知谁能幸运活着回来?秋天到了,我陈胜的秋天也到了吗?   陈胜正感慨命运弄人,月下忽现一道白影,从眼前飞闪而逝,宛如流星划过,却不留一丝痕迹。陈胜还当是自己眼花,心却莫名跳得激烈,老天似乎在暗示这世间,有什么在改变。陈胜攥紧手里的木棒,拨开草丛,小心谨慎向前走去,不想层层杂草后,竟露出一位美女!   “你、你是谁?”荒山野岭忽然凭空出现一位绝代佳人,任谁也要怀疑,不想那女子神态自若,笑道:“我乃月中嫦娥,今夜偶然一顾,不想钟情于你,所以不惜违逆天条,下凡与您共游巫山云雨、共享鱼水之欢。”   妖女一颦一笑诱惑人心,不是九尾天狐还能是谁?原来她一路逃命奔波,慌乱中不知身处何方,忽然感受远处龙气喷涌,于是急忙调转方向飞奔而来!   陈胜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憧憬,不知是进是退,九尾天狐见他如木鸡呆站在原地,过去侧身靠在陈胜怀中,摸着他的侧脸笑道:“英雄放下尘世,我们且逍遥一乐,烦恼自会散去。”   香气夹杂着诱惑扑来,陈胜龙气加身,不受天狐邪力诱惑,却难敌美色,身处香气之中飘飘欲仙,缓缓伸手抱住怀中美人。   九尾天狐见他双眼迷离,一把将他推倒在野草之中,自己也俯下身消失在草丛中,“大秦气数已尽,英雄必为不世王者,还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七十九掌 全力迎战 “哇塞,真刺激!”   小泥鳅追着天狐而来,目击一切心痒难耐,反正自己也打不过天狐,便挑了个树枝坐下等羿小风。小泥鳅干看着乏味,便从树上拽了一个果子双手捧着,流着口水啃了起来。   几个果核落在地上,那边也未结束动作,小泥鳅见四周的果子都被自己啃光了,便又换了个树枝坐下,不想摘好果子捧在手里,一扭头,那天狐竟不见了身影!   “奇怪,人呢?”   小泥鳅抱着果子左右张望,忽被身后一道巨大的阴影遮住,不由心惊胆战!小泥鳅颤颤巍巍扭过头,发现身后竟是九尾天狐!圆月之下,万枝舒展,天狐的身影在几缕月光中若隐若现,小泥鳅见大难临头,拔腿便跑!   不想还未来得及逃跑,九尾天狐飞身杀来,小泥鳅惨叫一声撞到树上!在神智消散的最后一瞬,小泥鳅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看到天狐九尾全开,舒展的尾巴足以挡住一切光彩!   小泥鳅气息微弱,只留下一句“主人不要来……”,便闭上两眼,晕死过去!   “那边睡着一条真龙,这边竟也有一只!老天对我未免太过眷顾了。”   九尾天狐过去拎起小泥鳅,张口将小泥鳅一口吞下!九尾天狐踌躇满志,不想眼前忽然落下一人,挡在自己身前!九尾天狐想也不想,张开五指直取对方心脏!   不想来人一掌攥住九尾天狐的手腕,一脚直踹向天狐的肚子!天狐惨叫一声,跪在地上,一口将小泥鳅吐了出来!对方手如铁钳无法挣脱,天狐跪在地上口吐酸水,抬头看去,只见来者紫衣粉带,站在逆光之中,看不到五官和表情。   九尾天狐震惊道:“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那人将小泥鳅收入袖中,冷冷看了天狐一眼,瞬间消失了踪迹,九尾天狐起身左右查看,确定四周无人后,又是庆幸又是惊讶道:“此等力量绝非人类可以拥有,我全开九尾竟也不能抵挡,她究竟是什么人?算了,听她的口气,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反正横竖和我无关。今夜意外碰到天命真龙,不久后我便可以重归皇宫、再享荣华。”   九尾天狐正要过去找陈胜,不想身后忽来一剑!九尾天狐心惊之下急忙侧身躲开,转身一看,只见来者气喘吁吁,看着极其面熟!   九尾天狐认出此人就是打出自己原形的臭道士,摒弃担忧与惊吓,转而得意起来道:“我还未找你报仇,你便自己送上门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不知好歹,三番四次挑衅于我。你自寻死路,莫怪我下手无情!”   羿小风呸了一声一剑杀去,不想九尾天狐见剑势迅猛,急忙收起尾巴专心应敌!羿小风出手狠准,刚中带柔,冲着九尾天狐的要害杀来!   九尾天狐吸得真龙之气,法力与之前已有天壤之别,再加上在羿小风手上吃过大亏,所以格外小心谨慎!诸般理由,九尾天狐在对羿小风的战斗中,竟是占得上风!   九尾天狐见自己性命无忧,玩心大起,以逗弄羿小风为乐。不想一时大意,竟被羿小风一剑震飞出去!九尾天狐在夜空中不断下坠,见土地就在脚下,急忙张开九条尾巴!   只见九尾伸长数倍支在地上,雪白毛绒的尾尖如鲜花盛放,将九尾天狐护在中心!九尾天狐体态丰盈,腰肢却是纤细如柳,不过盈盈一握!侧身躺在盛放的尾巴上,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交叠,魅惑中显露无限柔情!   九尾天狐满脸春风,勾勾小指,笑道:“再来啊!”   羿小风大喝一声飞身杀去,一剑破空杀来,直劈向九尾天狐的面门!不想九尾天狐双手合十握住剑刃,两人力量相抗僵持不下,九尾天狐伸出粉色舌尖,舔着反射着星光的剑刃,“荒野,男女,可惜。”   羿小风暴怒之下,哪管九尾天狐说了什么,挥舞着宝剑不断劈下!羿小风虎虎生风一剑劈去,不想九尾天狐撤去尾巴,飞身后退!羿小风未有防备,直接冲了过去,撞在粗壮的树干上!   羿小风反身杀来,只见九条尾巴化为芙蓉鞭,飞身挡在羿小风面前!九尾天狐有武器助阵,武艺更上一层!一时间刀光剑影,璀璨胜过天际繁星!九尾天狐透过挥舞的宝剑,只能看到羿小风的愤怒与决然!   她何曾见过这等人物,世间之人无不贪恋她的美色,何况上古时代,狐王曾吸得一口女魃精气,可勾引出人类心底埋藏最深的欲望,从此代代相传,无人不服!   羿小风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却是一副铁石心肠,反倒燃起九尾天狐征服的欲望!   芙蓉鞭擦地甩去如灵蛇游动,羿小风脚下一时未有防备,被缠住脚踝拉了过去!九尾天狐转身靠在羿小风怀中,白玉两指勾住羿小风的下巴,吐气如兰,“你我孤身男女,无牵无挂,不做些快活逍遥的事情,反而在这里打杀搏命,道长未免不识风情。”   羿小风低头便看到九尾天狐的发顶,想也不想,用脑门狠狠撞去!九尾天狐正笑得妖媚,只觉脑顶如闷雷落下,轰隆一声之后,脑颅如裂开一般痛苦难当!   九尾天狐“哎呦”一声推开羿小风,捂着脑袋跑了出去,伸手一摸,脑顶竟被撞出个核桃般大小的包!九尾天狐气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再无玩闹的心情,举鞭杀了过去!   两人暴怒之下,芙蓉鞭与宝剑交相辉映,剑势如雷剑光如电,目不暇接战成一团!愤怒与仇恨的对决,正义与邪恶的交锋,羿小风勇者无畏,更胜一筹!   剑势如狂风呼啸而来,九尾天狐手持芙蓉鞭相抗,不想宝剑打在鞭上,力量强悍如陨石相撞!九尾天狐法力虽高,但不敌羿小风蛮力,虽是挡下宝剑的所有招式,但手臂被震得发麻!   宝剑源源不断杀来,一招一式毫不停息,九尾天狐在宝剑卷起的狂风中不断后退,一剑一步、十剑十步!眨眼之间,九尾天狐虽未见血,但已被羿小风震退百步!   虽说天狐九尾已开,但败在落魄太久,法力运转远不如以前挥洒自如!羿小风豁出性命,运气于剑飞杀扑去,势要取天狐性命!幸是九尾天狐身形灵巧轻盈,本能之下急忙闪躲,只见身体擦着剑锋而过,竟是闪过致命杀招!   天狐暗叹走运,不想忽然感觉脸上有酥麻的感觉,惊骇之下急忙伸手摸去,不想摊开芊芊玉指,竟有触目惊心三滴残红! 打人不打脸 第八十章 意外的相遇 “你竟敢……划伤我的脸!”   九尾天狐摸着柔嫩的脸庞,哀嚎不已,妖怪虽寿命长于人类,但生老病死却与人类无异!九尾天狐怒火焚心,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羿小风却不屑道:“你犯下的滔天罪行,足够把你那张脸划个稀巴烂!”   九条尾巴如冬雪洁白无瑕,漫天铺地扑杀而去,轻柔如柳絮飞舞,却有海啸之威!羿小风见势不妙,急忙翻身后退,随九尾同舞共战!   惊心动魄的追逐杀戮,令羿小风汗流浃背,不想一时大意,竟被狐尾缠住手腕!余下八尾蜿蜒而上,死死缠住羿小风,如章鱼吸附在身无法挣脱!   尾巴如章鱼爪死死缠住脖子,羿小风逐渐无法呼吸,摔在地上再不动弹!九尾天狐见他再不动弹,收起尾巴,过去一脚踩住羿小风,举起手掌冷笑道:“下次再见,就是地狱了!”   手掌落下直劈向羿小风的脖子,不想眼前一花,竟是剑锋破空杀来!九尾天狐被一剑刺中心脏,瞬间僵硬在原地!羿小风勉强起身,再补一剑,不想宝剑插入妖狐的身体后,妖狐竟然变成一条尾巴!   妖狐忽从背后杀来,羿小风大惊之下急忙飞身闪开,暗骂道:难不成这狐狸和壁虎一样,一条尾巴可换一命?!   赌命之剑就此浪费,羿小风哪有力气再战?   无奈之下,羿小风逃入漆黑的森林,不见身影,九尾天狐冷哼一声正要追去,忽被天空一声鸟鸣惊醒,急忙止住脚步!   九尾天狐认出眼前是什么地方,见羿小风慌不择路逃入死地,转怒为喜,拍手笑道:“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不动手,自有别人来杀你,哼!”   九尾天狐转身离开,另一边,羿小风只顾前逃,走得跌跌撞撞,不想穿过一处草丛,正想回头看九尾天狐是否追来,竟是一脚踏空,落下悬崖!   羿小风还未来得及惊呼,便直直栽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羿小风顺着激流而下,从水面冒出头来,暗叹无妄之灾,幸是天无绝人之路,此河不过十丈余宽,羿小风身上还有些力气,正拼命划动双手,不想浓烈的杀气从身后逼杀而来!   羿小风知道情势不妙,玩命向岸边游去,一边回头查看敌情,不想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只见食人鱼成群结队杀来!食人鱼身材巨大,张开嘴巴露出牙齿,锋利粗壮,可睥睨豺狼虎豹!   惊骇之下,羿小风挣扎着爬上岸,只见食人鱼在河岸旁聚成一团,不断跃出水面,却始终不敢上岸。羿小风这才放下心来,不想未走两步,便被身前两点闪耀的血红挡住道路!   羿小风急忙举起沾满水珠的宝剑,只见那团黑影缓步走出森林的阴影,竟是一只贪秽巨狼,更可怕的是,它的身后还跟随着黑压压的狼群!狼王不断低鸣,双眼死死盯着猎物不敢移开,众狼的目标,正是羿小风!   “前有豺狼,后有恶虎,曾在书上学到的词儿,今天竟真实地发生在眼前。”羿小风自不已,眼前,狼群虎视眈眈,身后,食人鱼躁动不已,掀起朵朵浪花!   狼王嘶吼一声飞身扑来,众狼张开锋利的指尖,跟随狼王飞扑杀去,化为数道黑影,闪过羿小风身旁!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羿小风双拳难敌群狼,不过几道黑影闪过,便失血过多晕倒过去!羿小风躺在血泊之中,再也无力举起宝剑,不过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狼王见猎物气息微弱不再反抗,狂啸一声飞扑杀去!   不想一把宝剑从天而降,挡在一人一兽之间,狠狠插入土地!狼王身上被宝剑划出伤痕,鲜血喷涌,惊觉对方强悍的力量令人战栗,如云雾遮天蔽日,压在身上难以喘息!   狼王虽心有不甘,但自知不敌来人,只得缓缓后退,狼群随之消失在树林之中!食人鱼见猎物无望,也纷纷散开各自寻食!   羿小风虽是闭眼等死,但仍能感觉到四周气象的变化,于是使劲睁开双眼,想要一探究竟!   模糊之中,一位红衣女子提剑向自己走来,羿小风怎么也看不真切,只得闭上眼睛认命道:不知又是何人想来杀我,一切听天由命。只是不知自己死在谁的手上,未免可惜。   天地瞬息万变,不过弹指一挥间。羿小风在黑暗中安眠,在阳光中苏醒,只觉身体处在柔软与温暖之中,身上似乎盖着被褥。   万道光亮扑来,刺痛了羿小风的双眼,却为他的身体带来温暖。红衣女子坐在窗户旁织绣,绿衣少女趴在床头,俏皮地伸出手指掐掐羿小风的脸蛋,笑容顽皮,“臭道士,你可是醒了。”   “许久不见。”   红衣女子正是瑶溺,见羿小风醒了,起身端来米粥。羿小风接过碗,捧在手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边悄悄打量四周的环境。   只见屋内并无门窗,不过两三个洞口,透过几丝阳光。除了自己躺的石床之外,屋内只摆着一张石桌,入眼之处装饰简陋,屋顶地下皆是不平整的石头。   “这里是你们居住的地方?”   “怎么,很意外吗?”瑶溺见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轻声一笑,羿小风不好意思地点头道:“凤凰乃王母坐下四使之一,又是百鸟之王,我本以为你居住的地方会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没想到竟是这么简陋的山洞。”   “在传说中,凤凰会为人类带来吉祥与安康,地位尊崇受人膜拜,但那也只是在传说之中。我比其它鸟族不过体型大些、能力强些,并无其他特别之处。比起我年幼时住的树窝,这里已经好了许多。”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羿小风心中好奇,瑶溺闻言指向洞口之外,说道:“你仔细看,可看到了什么东西?”   羿小风顺着瑶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雾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一根柱子,柱子高耸挺拔气势非凡,羿小风还当自己眼花,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洞口,看向外面的世界!   放眼望去,洁白的云层相互堆叠,挡住九州大地、遮住浩浩苍天,只有一片雪白的云层晃人眼目。广阔而空荡的视线范围内,一根石柱上达天际下至黄土,隐没于云雾之中不见首尾。   羿小风不知石柱离自己的距离,见石柱不过十丈粗细,却可屹立天地之间,不由好奇地睁大了双眼。   “那是什么?” 第一章 穷奇 “上古洪荒,女娲砍下鳌龟四足,化为四根神柱支撑天地。四根神柱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虚无界内,这里不是人类应该涉足的地方。当年七界之战结束,各界通道均被结界封印,许多未离开的妖魔鬼怪聚集此地,经过多次冲突后,与人类划清界限,互不侵犯。东方虚无界是众妖的狂欢之所,没有你们人类的世界那么简单,你为何要冒险来到这种地方?”   “我来这里是为了追一个妖怪,可是最后却一无所获。莎大妈也叮嘱过我,可是我粗心大意也未放在心上,听了你的解释,我才知道这里这么危险。等我养好伤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   “嗯,你慢慢在这里养伤,有我的保护你会很安全,更何况我们居住的山脉高足百丈有余,鲜有妖怪能来到此地。待你康复之后,我会送你回去,你只管安心养伤。”   瑶溺说完便想离开,好让羿小风安静地修养病情,不想秋寻雁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瑶溺看在眼里,替她问道:“不知孔令文道长现在怎么样了?”   羿小风正欲盖上被子睡下,闻言起身奇道:“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还好吧,反正我离开仙台山之前,他一直对你们的事情含有愧疚。”——不过我已经两年没回去了,现在他怎样想,我就不知道了。   秋寻雁又是放心又是不屑,呸道:“既然有歉意,干嘛不来找我,要是他好好道个歉,我兴许还能原谅他,给他个机会!但是他呢,连个影子都不见,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们当时拍拍屁股就走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去哪了?”羿小风看看洞外的悬崖,只见云雾不见土地,反驳道:“再说,这么陡峭的悬崖,就他胖得能压死猪的身材,你觉得他能爬上来?”   秋寻雁被顶得无话可说,只是心底还有些气愤,瑶溺见天色不早,便安排羿小风睡下。两人来到另外的屋子,只见内屋也摆着石桌石床,和羿小风睡的房间并无二致。   两人铺床躺下,各自睡去,只是秋寻雁心中记挂孔令文,今日一见羿小风,思念的感情越发浓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瑶溺见状劝道:“寻雁,你明天便去见孔令文一面吧!前些日子,因为我的原因你无法离开,我现在已经康复了,又有羿道长陪我在这儿。我知道你心急装不下事,不如快刀斩乱麻,去见人家一面,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呸,谁要去见他,人类没一个好东西!”秋寻雁语气忿忿不平,瑶溺摇头道:“爱情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了。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放手一试,幸福总是留给积极乐观的人。”   “那姐姐为何不再去见官玉博一面?”秋寻雁皱眉叹息,她本以为和姐姐离开那个地方,会慢慢忘记曾经,打开心扉面对未来,她们就可以回到从前的日子,不想结局与自己所想天差地别。   “我在那段故事的开始,就已经料到最后的结局,所以胆怯不敢前进,如果我当初能够早些坦诚,也许我现在还留在相公身边。我不希望自己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寻雁,你和我不同,你还有机会,我的爱情无法挽回,所以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秋寻雁咬着嘴唇合上眼睛,纠结的内心随着眉头舒展,渐渐步入梦乡。翌日天空放晴,羿小风打着哈欠穿衣起身,只感觉全身酸痛,于是哀嚎着“痛、痛、痛”。   “羿道长,既然醒了,不如一起来吃饭。”   瑶溺见羿小风已经可以下床,伤势恢复得极快,也是暗暗称奇。羿小风大难不死,还有美人作陪,心情自然愉快万分,不想坐到石桌旁,入眼皆是绿叶和黄粥,瞬间拉长了脸。   瑶溺见他脸色风云变幻,捂嘴笑道:“抱歉了,我是千年凤凰,寻雁是百年树精,我们平时只吃这些,所以寒酸了些。”   “哪里,有吃的就好,要不是你救下我,我早就死在外面不知谁的肚子里了!嗯,好像少了一个人,秋寻雁呢?”羿小风左右看不到人,不由好奇地四处张望,瑶溺解释道:“她去见孔令文了。”   “哈哈,孔令文那小子见秋寻雁去找他,不知得有多开心!瑶溺姐你放心,我师父非常开明,绝对不会歧视妖精,两个人一定可以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其实瑶溺,有些事情过去了,还有转机,但有些事情过去了,便真的再也无法回头。你和官玉博已经无可挽回,为什么不尝试新的开始?”   “多谢道长提点,你看那里。”   瑶溺指着远处的石台,羿小风咬着筷子扭头望去,只见石台上摆着六爪琉璃架,上面捧着一个蛋,足有羿小风小臂长,流光溢彩鲜丽夺目。羿小风放下碗筷,走过去仔细观察,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摸,外壳的手感和普通鸡蛋无异,只是略微厚些,“这是什么东西,还会发光,人间的宝石玉器也没它漂亮!”   “这是一枚凤凰蛋,是我的孩子。”   羿小风掐指算算时间,自己已经两年不见瑶溺,这肯定不是官玉博的孩子,于是赶紧改口道:“原来你已经摒弃旧爱,另结新欢,贺喜贺喜!”   瑶溺苦笑着摇头道:“这是我和官玉博的孩子,只是……迟迟无法孵化,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和寻雁一直住在南无虚空界的丹穴山,凤凰蛋威力无穷,常会吸引贪婪的妖怪前来。几番大战后,我和寻雁来到这里寻找好姐妹青鸾,不想她早已不见了身影,怕是……”   羿小风见问到对方的伤心事,不免有些心虚,瑶溺看出他的顾虑,笑道:“道长不必介怀,我是千年凤凰,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很多道理我明白。我没能守护在相公身边,没能完成对茹念竹的约定,但是这个孩子,我会好好保护的。”   羿小风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好像忘记了什么,于是使劲挠挠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莎大妈说南无虚空界跑出来一只穷奇,听你这么一说,八成和你有关!”   “什么,穷奇!”瑶溺闻言大惊失色,两人正要仔细商议,山外忽然传来呼啸的风声,比平时更嚣气势张狂百倍,山崖亦随之晃动!瑶溺心知有异,急忙走到洞外查看情况,只见天空的尽头逆风飞来一只巨型怪兽,随着它冲破无数云层,身影逐渐清晰!   那怪兽身形似虎背负双翼,足有楼高,正是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瑶溺见它气焰凶猛杀气毕露,暗叫不好,“糟糕,也许是被凤凰蛋的力量吸引而来,对方来者不善,我们赶紧离开。” 第二章 蛊雕 瑶溺正要过去取下凤凰蛋,不想穷奇已飞扑杀来,直撞在洞口上!山体剧烈晃动,瑶溺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穷奇因身材巨大无法飞入洞口,复又飞回空中,再次尖嚎着飞冲下来,高峻雄伟的山峰竟被它撞去一半!   顿时天摇地动沙石乱坠,四周陷入一片混乱!凤凰蛋因强烈的冲击摔下石台,瑶溺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凤凰蛋摔落下来!   正在惊慌失措之间,幸有羿小风飞扑上去接住,瑶溺方才松下一口气。羿小风将凤凰蛋护在衣服中,瑶溺见状跃入空中,化出真身,待羿小风爬上身后坐好,说了一句“坐稳了”,便振翅腾飞!   瑶溺风驰电掣,破空盘旋而去,穷奇振翅追来,两方不断撕咬,一时间羽毛横飞、鲜血四溅!   瑶溺张嘴喷出熊熊火焰,将穷奇吹飞出去,正要趁此机会逃走,不想穷奇张嘴喷出四股黑气,化为恶灵扑杀而来!恶灵张牙舞爪嚎声刺耳,瑶溺舒展翅膀射出四根羽毛!   鲜红的羽毛化为火焰骑兵,手持刀戟扑杀而去!恶灵被火兵穿身而过,瞬间化为云烟散入天边!火焰骑兵锐不可当杀向穷奇,不想恶战之后,竟被对方撞向山崖,化为星火破碎不见!   瑶溺瞅准时机,张开利爪,一把抓住穷奇背后!穷奇嘶吼不已拼命挣扎,瑶溺加快速度冲向石峰,在即将撞上之际松开爪子抛出穷奇,振翅冲天!   穷奇轰隆一声撞在山脉上,炸起无数沙石烟雾!本以为危险过去,不想烟雾散去,竟见穷奇身体挺拔站在石峰之上!   穷奇仰天长啸,音波穿云裂石层层散开,震破耳膜,闻者魂飞魄散!穷奇飞身撞向瑶溺,一时间,两妖、四翅、六爪,撕缠不已,在空中战成一团!   羿小风本就身体虚弱,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糊成一片,眼光刺目、头晕目眩!羿小风一手抓紧瑶溺,一手紧紧护住衣服中的凤凰蛋,不想眼前一黑,手指松懈,竟在猛烈的撞击中松手摔落下去!   瑶溺虽有救人之心,无奈被穷奇锋利的爪牙缠住,力不从心,只能看着羿小风坠下云层!羿小风脑袋向下,在空中不断下坠,速度越来越快,冲开无数云雾,身下苍茫的树林逐渐清晰可见!   生死存亡,羿小风拔出宝剑,翻身大喝一声,欲以剑气缓冲!一声巨响之后,沙尘石子乱飞,百鸟受惊腾空四散,不多时,树林再度恢复平静。   只见地上出现一个大坑,羿小风躺在中间气喘吁吁,起身后正要收起宝剑,不想身后一道杀气扑来!幸是羿小风身体快过脑子,急忙转身闪过杀机!恍惚之间,只见一道黑影擦身而过!   羿小风急忙退后,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蛊雕!蛊雕豹身雕首,头顶有角,体型巨大!   羿小风为护凤凰蛋,不敢硬拼转身而逃,蛊雕双翼四足,速度自然胜他十倍百倍!蛊雕飞身撞去,羿小风见对方来势汹汹,只得转身拔剑硬抗!宝剑挡住蛊雕双翼双足,却没能挡住蛊雕的后肢!   蛊雕后足抓住羿小风怀中的凤凰蛋,急忙振翅飞离!危急存亡,羿小风不及多想,一把将宝剑扔飞出去,将蛊雕劈成两半!   凤凰蛋随蛊雕摔落下来,羿小风飞身扑去救它,不想晚了一步,蛊雕的半截尸体压在凤凰蛋上!鲜血从蛊雕身下汩汩流淌,羿小风只当凤凰蛋碎裂,不忍再看一眼。就在羿小风绝望之际,蛊雕的翅膀轻微颤动,竟爬出一只小凤凰来!   小凤凰全身火红,身上满是粘液,羿小风将它护在怀中,兴高采烈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个小家伙,从出生就是传奇啊!”   羿小风正自庆幸,忽被一阵通天巨响吸引了注意,扭头便看到远处的山谷中冒起数道白烟!羿小风把小凤凰塞到怀中,拍拍它的脑袋,“你可抓紧了,别再掉出来,我们赶紧过去救你娘!”   瀑布成半月形,从悬崖峭壁垂直而下,坠落无数水珠,轰轰作响声如雷鸣!瀑布足有百丈,层层叠叠,杂乱中却又井然有序。河面平缓碧蓝如洗,瀑布形如蚕丝缕缕落下,两旁郁木葱葱,浓重的幽绿色中透出生命的昂然。景色美不胜收,精细如锦绣彩云,潇洒似泼墨天成,恢弘如万马奔腾迎面奔来,令人心旷神怡赞叹不已!   羿小风被瀑布挡住去路,只有焦头烂额,哪有闲心去欣赏景色?两旁树木浓密,叶大如芭蕉,边缘满是锯齿,稍有不慎便会拉伤皮肤,幸是瀑布中有几块凸出来的石头,可作考虑。羿小风盘算一番,自付能攀岩而上,又见河道上有几块凸出来的石头,于是飞身跳过去!   羿小风只顾着去救瑶溺,也未多想,早把昨天的经历抛之脑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食人鱼从河面跃出迎面扑来,张开血盆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河水平稳流向大海,空旷的山谷之中,只听一声惨叫回荡,“妈呀,我竟然忘了这里有食人鱼!”   声音在不断的回荡中减弱,然后消失不见,河面上,羿小风双腿卡在食人鱼两鄂之间,一人一鱼两不相让!羿小风双腿打颤,面对生死存亡,哪里敢大意!食人鱼虽无多余的力气,也不肯放弃到嘴的肥肉!   僵持之间,食人鱼上颚分泌出口水,羿小风双脚打滑,高喊着“不是吧”,滑入食人鱼口中!   食人鱼急忙闭上嘴巴,幸是羿小风反应敏捷,一手把住食人鱼的牙齿悬在上方,方才幸免于难!食人鱼嘴巴死死闭着,羿小风费尽力气也拔不开,看着身后一片漆黑,冷笑道:“看看咱们谁厉害!”   食人鱼吃到肥肉自料无忧,于是摇着尾巴潜入河底,寻找新的猎物,不想肚子里忽起一道狂风!   食人鱼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猎物未死,所以不敢张开嘴巴排气,虽有少部分的风靠腹鳍肛排除,但肚子里的风却是积攒得越来越多!食人鱼逐渐鼓如圆球,腹鳍肛排出的气泡推着它不断向上,浮在河面随水而流!   原来是羿小风灵机一动催动聚风咒,汇聚无数狂风充满食人鱼的肚子,食人鱼方才落得如此下场!偏那食人鱼死也要较劲,就是不肯张开嘴,一双鱼眼瞪得死大,惊恐之间越显狰狞,在身体到达极限膨胀后,砰地一声炸裂散去!   羿小风飞身跳出炸裂的鱼身,落到一块石头上,滑了几下方才站稳。见食人鱼碎成数块,带着无数鲜血流向远方,羿小风为自己的机智聪明赞叹不已,仰天大笑起来。   不想还未笑几声,便有数道黑影从水下浮起,越变越大!黑影逐渐接近,浮出水面露出真身,将羿小风团团围了起来! 第三章 杀戮与死亡 羿小风见吸引来了这么一大群食人鱼,笑声逐渐变小变成干笑,然后长吸一口气,迅速转身奔着瀑布跑去!食人鱼见羿小风一溜烟逃走,也急忙追去,不断跃出水面扑向羿小风!   河面上一时间群鱼乱舞,羿小风一边要注意脚下的岩石,一边还要左躲右闪,一路歪歪斜斜跳到瀑布之前!   羿小风见瀑布就在眼前,总算舒了一口气,飞身而起攀住岩石!随着不断向上攀越,与食人鱼的距离也随之拉远,羿小风攀在上面正要喘一口气,不想食人鱼飞扑而上,颇有鲤鱼跳龙门之势!   羿小风爬完一层发现眼前还有一层,咬牙爬完一层发现眼前还有一层!若不是身后有大群食人鱼凶残无道,恐怕羿小风气得当场就要把瀑布踏平!羿小风只得硬着头皮再爬一层,好不容易爬上去后发现眼前果然还有一层!   羿小风怒极反笑,站在河道里转身一看,竟还有一只食人鱼追来!   羿小风暗赞食人鱼的耐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上爬去,爬上瀑布后,眼前一片豁亮,竟是河道平川,天水相连!羿小风感动地泪流满眶,正要上去,不想意外竟出!   小凤凰力量弱小,一时未抓住羿小风的头毛,不小心摔了下去!羿小风感觉头顶一轻,扭头看到一抹红点直直坠落!食人鱼穷追不舍,见小凤凰摔了过来,急忙逆着瀑布的水流飞跃在空中,张嘴吞下!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羿小风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小凤凰惨死鱼肚,羿小风满心悲怆,正要下去宰了那食人鱼泄愤,不想一抹红点从食人鱼的还未闭上的嘴巴中飞出!那抹红点带来希望和感动,飞到羿小风眼前,竟是刚出生的小凤凰!   不想小凤凰出生不久,遇见危机竟爆发了求生的本能,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小凤凰飞到羿小风的肩膀上,用柔软的冠羽蹭着他的脸,羿小风见此鸟大难不死,喜得抓耳挠腮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飞了,而且你似乎总是逢凶化吉,真不愧是百鸟之王!走吧,我们一起去接你娘!她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羿小风与小凤凰满怀憧憬,身上的负担也轻松了许多,欢快地奔向瑶溺的方向!那边满怀希望,这边战斗正酣,瑶溺与穷奇欲做最后一搏,为这场战斗做一个了结!   瑶溺盘旋在天,穷奇脚踩悬崖,飞身而上!两妖化光对冲,只见两道冲击波撞在一起,炸开万道光芒,山石震动百兽逃窜!太阳红艳如盘,落在群山之间,冷漠地俯视着九州大地,山谷中的混乱逐渐归于平静,战斗已经结束,那里只有一个胜者!   穷奇和瑶溺双双倒在血泊中,却是还残存着一丝气息!瑶溺化出女身,挣扎着站起身来,拔出宝剑架在穷奇的脖子上!穷奇见大祸临头妄想逃离,还要挣扎,不想被瑶溺一刀毙喉!   穷奇的脑袋滚落在地,摔下悬崖,身体却还有意识,挣扎数下,方才摔倒在血泊之中,不再动弹!瑶溺见危机过去,收起宝剑,擦去脸上的血迹,舒气道:“这次真是死里逃生,不幸中的万幸,不知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瑶溺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正要离开,不想身后忽现一人!异样的气息铺满大地,扰乱万象!瑶溺心中一惊急忙转身查看,只见身后那人一身黑衣,面戴黑色薄纱,目光轻蔑。   瑶溺知来者不善,皱眉问道:“不知阁下姓名,为何而来?”   “在下玄月……”话音未落,玄月轻身飞扑而来,瑶溺心知遇上强敌,正要拔剑反击,不想玄月快如雷霆,瞬间杀至瑶溺面前,尖长的指甲插入对方胸膛!   “为你的心脏而来。”玄月一把挖出心脏,看着瑶溺丧失气息,向后摔倒在地上,再无呼吸!   玄月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眼瞥见瑶溺沾满鲜血的脸,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千年凤凰,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妖精所能比拟的。”   玄月张开嘴巴吃下瑶溺的心脏,感觉到身体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强悍,不由满脸喜悦。玄月心满意足正要离开,忽听身后大喝一声“站住!”   玄月转身看去,远处跑来一位衣着狼狈的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来人正是羿小风!   玄月看着羿小风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不放在心上,摇头离开。羿小风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惨状,小凤凰似有心灵感应,飞到瑶溺身旁,费劲地叼起瑶溺的衣袖!   可惜瑶溺毫无感知,胳膊随着袖子抬起,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你杀了瑶溺?”满怀希望而来,不想事与愿违,现实竟如此残酷!希望碎成沙尘,随瑶溺的死亡,一同消散!   羿小风声音颤抖,如坠十八层地狱,而玄月达成心愿万分得意,心境与羿小风犹如天堂地狱,得意道:“没错,凤凰的心脏千载难得,可惜你来晚了,慢了我一步。”   “你为什么要杀她!”羿小风大声质问起来,声如洪钟震撼树林,玄月停下脚步,扭头皱眉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因为自己的贪婪,便去残害别人的生命?”   玄月的行为羿小风也曾听说,只是今日当场所见,入眼场景触目惊心、惨烈异常,感触自然不同以往!何况受害者又是自己亲近之人,自然更加愤怒百倍!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玄月满脸不屑,更加激怒了羿小风的怒火!羿小风拔出宝剑,大喝一声一剑劈去!   玄月见他不过是个孩子,自然不放在眼中,双手合十架住宝剑,呸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真是不自量力!看我今天好好教训你一番!”   玄月冷哼一声,双掌发力震碎宝剑,羿小风亦被强大的冲击震飞出去!玄月飞身杀来,眨眼之间,羿小风已是身中十掌!羿小风向后摔倒栽倒地上,玄月狠厉一脚踩下,势要踩碎羿小风的身体! 第四章 世仇 玄月居高临下,不想一脚落下,竟被羿小风伸手接住!坚定的眼神,席卷着愤怒的火焰,从胳膊和脚的缝隙中投射而来,令玄月心下一惊!   羿小风因瑶溺之死怒火冲天,在临死的边界爆出无限潜能,浑厚的力量喷涌而出,如岩浆铺满整个大地!玄月未料到力量的忽变,被力量冲飞出去,惨叫一声撞到坚硬的岩石上!玄月扶着岩石站起身,正要发怒,不想一拳迎面破风杀来,正中玄月眉心!   玄月脑袋顺势撞入岩石,无数碎石随之落下!声嘶竭力的一声怒吼,包含着羿小风所有的愤怒!羿小风抡起拳头,冲着玄月的脸庞,毫不犹豫一拳一拳砸去!   拳头如急雨砸在玄月脸上,不断喷溅出鲜血,羿小风双眼血红,早已失去人类的神智!又是一拳呼啸杀来,不想竟被玄月双手攥住!   玄月的指甲尖长锋利,在羿小风的手腕上掐出数道鲜血,血液不断顺着如葱根般的手指滴落在地上!玄月一把将羿小风甩飞出去,擦去脑门和鼻中流出的鲜血,只觉疼痛难忍!   玄月在九天神教呼风唤雨,又有司冥奉如君王,今日竟被不知名的野小子一顿狂揍,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两人对冲杀去,百招过后各有胜负!   玄月之战,不过因为自己平白吃亏,定要讨回一笔!而羿小风之战,则是为故人报仇,气势自然胜过玄月百倍!欲望与贪婪难敌情感,两人耗尽内力生死一掌,竟是羿小风占得上风!玄月被一掌震退数尺,在地上划出两道细长的石沟!   羿小风高举左手催动聚风咒,只见掌心卷起一阵狂风,夹杂着无数沙石,飞扑向玄月!玄月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见狂风卷起无数沙石,迎面杀来!狂风撞到玄月身上,炸起一阵沙尘烟雾,四周顿时陷入混乱之中!   羿小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体力,勉强向前走了数步,终是再也无法支撑,跪在地上喘息不已!不想烟雾散去,竟不见玄月踪影,只有一双闭合的骷髅翅膀!羿小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翅膀缓缓张开,露出玄月真容!   玄月身穿乌黑的铠甲战服,黑甲面具遮住双眼,脸上只露出粉红色的嘴唇,背后的骷髅双翼足有一丈长,白色粘膜如蛛丝网一般黏在翅膀上!玄月勾起食指,嘴角微微翘起,一副胜券在握,向羿小风挑衅道:“野小子,我们来继续玩。”   话音未落,玄月早已杀到羿小风面前,一掌举过头顶狠狠落下!羿小风急忙翻身而起,躲过玄月杀招!不想玄月侧身一腿,正中羿小风肚子!羿小风瞬间被踹飞入空,玄月半蹲身体冷哼一声,伸手化出黑色镰刀,借助反冲飞上天空!   镰刀长足七尺,由厚厚的黑甲构成,看似笨重,在玄月手上舞如流星!   羿小风夹缝求生,体力早已透支,闪躲速度明显变慢!玄月挥舞着镰刀劈向羿小风,正中对方肩膀,砍出无数鲜血!玄月正要得意,不想竟中了羿小风的诱敌之计!   羿小风卯足力气反手打向玄月胳膊,玄月手臂一麻,镰刀脱手而去!只见镰刀飞落空中,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竟将土地震出数道缝隙!   玄月武器脱手却毫无退缩,一手狠狠掐住羿小风的咽喉!羿小风悬在空中脚不能着地,只觉渐渐无法呼吸,眼前也模糊起来!玄月正要一把掐死对方,不想羿小风缓缓闭上双眼,又猛然睁开!   四目相对,羿小风双眼深邃如渊,玄月只觉坠入其中,摔下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声鸟鸣划过长空,玄月方才回神,还当刚才不过一时幻觉,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身体难忍颤抖!   羿小风张开嘴巴呼出一口气,化为数道火球迎面扑向杀来!玄月惨叫一声被火球撞飞出去,摔到地上,咳血不止!玄月支起上身看向天空,心中布满恐惧,震惊道:“怎么会?”   羿小风瞳孔中似有黑色图腾,柔和的银色发丝掺杂着丝丝血红,飞扬在空中,背后两对石化双翼,燃烧着熊熊火焰!玄月认出眼前之人是兆火毕方,心中满是恐惧,震惊道:“七界之战后,所有的兆火毕方均已被封印,这里怎么会有漏网之鱼?而且,我从未见过四翼毕方啊!”   羿小风缓缓睁开眼睛,带着傲慢与无情,俯身冲来!两人掌心相接,力量相互碰撞,不相上下!羿小风一掌与玄月对拼内力,另一手伸到玄月眼前,竖起食指!只见一点星火从指尖亮起,羿小风轻呼一口气,火焰骤然变大扑向玄月!   玄月见势不妙,急忙张开手心,黑色的火焰瞬间燃起,流动全身!两股火焰相互厮杀吞并,黑色竟被火红吞没!随着最后一丝黑色消失,玄月烈火焚身,痛苦难当,爆发出所有力量,一脚踹飞羿小风!   掌心分离,身上的火焰逐渐灭去,虽未留下灼烧的伤疤,却令玄月痛不欲生!玄月心知遇上强敌,就算自己侥幸战胜对方,也得赔上半条性命,于是暗想道:罢了,意气之争毫无意义,还是性命要紧!   玄月转身就跑,只是速度哪里比得过身负四翼的羿小风!再加上只顾着逃跑,毫不作抵抗,更成刀俎上的鱼肉!   无数火球砸向地面,砸出数道巨坑,玄月躲得吃力,匆忙中摔在地上,抬头一看眼前竟是河水,暗叹天不亡我,飞身钻入河水!羿小风虽是火焰之身,却是毫无畏惧追了进去,不过眨眼一瞬,便抓着玄月飞出水面!   羿小风落在岸边,正欲杀死玄月,不想对方竟变成了一根水晶骨!羿小风满腔怒火还未平息,哪里肯放,暗料玄月还未跑远,张开四翼,低空在四周的森林山谷中穿行,势要取玄月性命!   另一边,玄月收起翅膀变回原身,从碧蓝的湖水中爬了出来,跪在岸边喘息不已,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自是恼怒万分,忽听远处一句“圣姑不是去寻凤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玄月抬头一看,只见岸边站着三人,楚那城一身蓝衣,走过去扶起她道:“看圣姑的样子,似乎遇到了大麻烦。” 第五章 为了朋友 “凤凰的心脏我已经得到。”玄月略有迟疑,开口道:“只是……”   楚那城忽被巨大的黑影笼罩,心知不妙扭头看去,只见万道火石扑来!楚那城还未来得及惊慌,便觉身子一轻,睁开眼时已经落到安全地方,这才发现自己被慕容觞护在怀中!   众人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羿小风悬在空中,藐视一切宛如王者降临,慕容觞因见过鬼兆,知道毕方的实力,心中燃起熊熊战火,拔剑应战道:“无方,过来帮忙。”   叶无方站在后面靠树纳凉,闻言笑道:“怎么张口就让我帮忙,难道你对自己没信心?”   “不知对方是什么妖怪,如此强悍的杀气,还请少主莫要鲁莽!”楚那城见两人迎战,还要阻止,不想慕容觞道:“是兆火毕方,可惜上次打得不够过瘾,这次我们来,好好会会他!”   “好。”叶无方听到毕方之名也是一愣,但见慕容觞一副跃跃欲试,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用,于是收起扇子站到楚那城身边,悄悄使眼色给她。楚那城正暗自担忧,明白过来点头催动阵法!   在背后两人处于无言的交流之中,慕容觞早已举剑冲了过去,不想羿小风身如铜墙铁壁毫无畏惧,一掌将慕容觞拍飞出去!慕容觞翻身落下,见叶无方站在一旁毫无作为,皱眉骂道:“你怎么这么慢!”   “好、好,我们上!”   叶无方张开竹扇准备一战,慕容觞不疑有他飞身杀去,叶无方急忙跟上,过去一掌打昏慕容觞!慕容觞背后毫无防备,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叶无方急忙把他扛在肩上,退回阵法之内,楚那城道:“阵法已成,我们走!”   羿小风势如雷霆,从空中俯冲过来,竟将土地震出一个大坑,可惜四人抢先一步消失了踪影!羿小风失去目标,神智混乱,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召唤,有决然、有眷恋、有不忍,于是放弃猎物振翅转向,飞向未知之地,寻找答案!   “若是有一天你走入邪路,我一定会拼命阻止你的。”   曾经的誓言,化为一阵淡蓝色的光亮,出现在掌心上。温逸蓝正穿行在丛林之中,忽然感觉到手心隐隐发热,急忙停下脚步张开五指。只见掌心咒文显现,迟疑之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轰天巨响!   扭头便看到群山后冒出几股青烟,大地微微晃动,一直传递到脚底,温逸蓝吃惊道:难不成是师弟遇见了麻烦?保险起见,过去查看一下,即可保师弟安危,我也好放心。   温逸蓝向着烟雾升起的山谷奔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茂密的树林之前,因认出眼前竟是虚无界,心中燃起不安!   ——师弟为何会跑到这种地方?   温逸蓝满腹疑惑,从怀中掏出信号弹,伸手扔入空中,只见一簇烟火腾空而起,碎成片片光斑散去。温逸蓝收敛自身气息,深呼一口气,小心走入茂密的树林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依旧是青山绿水,似乎并未改变,温逸蓝正走着,忽有一股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力量霸道强悍,如黑云遮天蔽日而来,仿佛巨石压在身上,令人无法承受!   温逸蓝忽感呼吸困难,急忙停下脚步躲在树后!   狂风夹杂着热浪扑来,空气中布满污浊的气息,一道火团呼啸而过,瞬间消失在眼前!温逸蓝眼力惊人,认出那是兆火毕方,联想羿小风的身世,急忙追了上去!   任是温逸蓝轻功了得,也被远远抛在兆火毕方身后,于是缓缓催动咒语。羿小风飞在前面,在咒语影响下行动逐渐缓慢,只觉得身体与心脏似乎被人束缚,极不痛快,忍不住发出低沉的低吼!   一道蓝光从羿小风掌心散开,咒文如岩浆流满全身,羿小风只顾与咒文的力量对抗,不小心撞断树干栽到树林里!温逸蓝见状急忙追去,见羿小风头发与身体虽变但五官依旧熟悉,不由暗叹道:果然是师弟,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变故,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羿小风抱头跪地,声音低沉如虎啸,温逸蓝不敢惊动,小心拔剑站在远处!兆火毕方强烈的杀气铺满整个森林,妖魔纷纷避退,逃散而去!满含恶意的双眼,射穿丛林,直扑在温逸蓝身上!   温逸蓝汗如雨下,全身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正要鼓足勇气过去,不想忽然被人拽住衣领,拉入树干躲藏起来!温逸蓝胆战心惊扭头一看,震惊道:“师父?”   莎曼彤满脸怒气,一个手刀直劈在温逸蓝脑顶,“你可知道眼前的是什么,也敢自己上前,简直是送死!”   “师父,那是羿小风!”   温逸蓝的声音满含急切,莎曼彤闻言一惊,恍然大悟道:“对了,他也快十六岁了,你躲在这里莫碍事,我一人足矣!”   莎曼彤站出树林,拔下发钗迎战,羿小风感受到莎曼彤的杀气,顺势飞扑杀来!莎曼彤不敢硬接,飞身躲闪,羿小风一掌落空,千百掌瞬间杀去!   莎曼彤只是躲闪并不反击,瞅准时机,将发钗掷如羿小风眉心!对于常人而言,此伤致命必死,但对羿小风而言,不过有些刺痒而已!羿小风毫无畏惧还欲再攻,不想莎曼彤飞身退出十尺,迅速催动咒语!   金色的咒文从嘴中飘出,飞到羿小风身旁,将他围绕在中心!   羿小风无法破解咒文,神智逐渐回流,曾经掌心的温逸蓝之血,温暖沁入心脾!羿小风使劲看向那团移动的影像,与树林糊成一团,根本看不出对方是什么模样!   眼前之人,是敌是友?如果是朋友,为何要对自己刀剑相向!如果是敌人,为何四周的咒文如此清凉入心!   两种声音在脑海中嗡嗡作响,羿小风思维受制,僵持站在原地!   那发钗原为镇魂钉,可威震万物魂魄,莎曼彤本以为得手,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开,迎面杀来一声嘶吼,震天动地,穿透云层!   音波震荡散去,莎曼彤不敌威力,摔入草丛!咒文碎成星斑,羿小风解脱束缚,飞身杀去,速如雷火破空,势要一掌结束莎曼彤的性命! 第六章 重逢 温逸蓝知羿小风若是一掌击中,莎曼彤必死无疑!   仓皇之间,莎曼彤还未来得及起身,羿小风在呼啸的风中逆行,瞬间杀至眼前!羿小风本以为一击得手,不想竟被人阻挡住道路,停下攻势!   一道蓝衣身影冲到眼前,明明弱小却毫无畏惧,可惜实力的差距绝非毅力可以匹敌!宝剑不堪毕方威能,瞬间碎如烟花!   两人掌心相对,在压迫性的力量下,温逸蓝一路后退,脚下尘土翻涌入空!待万物静息,两人陷入僵持,温逸蓝双腿已入土一尺!温逸蓝咬紧牙关,左手被震出数股鲜血,滴落在地上,也滴落在羿小风的心中!   眼前的神情坚定,似曾见过,却怎么也无法想起!   温逸蓝虽知难敌兆火毕方,但为了保护身后的师父,更为唤醒眼前的师弟,不得不拼死一战!温逸蓝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杀去,掌风行云流水以柔克刚,羿小风身中数掌,出手明显变慢!   掌心擦过身体,流下点点鲜血,只待温逸蓝最后一掌,便可结成除魔阵法!不想温逸蓝满怀希望一掌杀去,不过一寸之遥,竟忽被羿小风攥住手腕!   两股力量在身体内奔涌流窜,相互压制,两种声音充斥大脑,各自为营!身体内外两场战斗,令羿小风越发混乱纠结!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大喝一声,将温逸蓝甩飞出去!   温逸蓝闷哼一声撞在树上,晕了过去,摔入莎曼彤的怀中!   “这就是毕方的力量,果然令人惶恐。”   莎曼彤无力再战,只得背起昏迷的温逸蓝逃走,另寻它法!羿小风见猎物逃脱,正要去追,忽然脑中一阵刺痛,眼前一阵白光,只得停下追击的脚步,呸了一声转身而去!   天空晴朗明媚,惟有东无虚空界与众不同,空气混沌黑云压境,如杀神降临!羿小风振翅飞了不远,停在一座山前,山峰高耸挺拔,并无特别之处,却吸引了羿小风的所有注意!   羿小风伸出五指,数道雷火飞射而出,呼啸破空杀向山脉!   山体振动不已,却好似有人保护,在羿小风的烈火轰炸下安然无恙!羿小风正欲再攻,忽见两点光斑从不断掉落的灰尘和沙石中飞出,现出一男一女!   两人通体青蓝光影流动,不过幻相而成,两人的声音如水交融,仿若出自一人,却又男女分明,震耳欲聋,“后羿弓、嫦娥箭在此镇守兆火毕方,若想活命,速速退下!”   羿小风的回答化为数道火雷杀去,两人急忙飞身闪过,对视一眼化为一弓一箭!   箭盒精雕细琢,如孔雀瞬间开屏,现出九把嫦娥箭!九把嫦娥箭一一飞出,架在后羿弓,目标直指入侵者!   九把嫦娥箭借势呼啸杀来,羿小风飞身闪开,不想嫦娥箭跟在身后紧追不舍!羿小风很快对追逐游戏感到厌恶,转身停下,嫦娥箭飞扑杀去,瞬间穿过羿小风身体!   箭身连带着鲜血飞出,不想羿小风的鲜血化为红色玉石,将九把嫦娥箭定在空中!见无后顾之忧,羿小风振翅来到后羿弓前,伸出手掌!不想指尖正要碰到后羿弓,后羿弓似有感应,绽出万道金光,锋利如刀,杀向敌人!   羿小风毫无畏惧,破光攥住后羿弓,后羿弓的反抗越加激烈,浑身振动不休!羿小风将拇指按向弓弣上的尖刺,鲜血随之涌入,溢满整个弓身!羿小风催动咒语结成契约,后羿弓与嫦娥箭不敌毕方神力,只得俯首称臣!   血石碎裂,坠向脚下的森林,嫦娥箭重回自由,收起箭盒,飞到羿小风手中!羿小风越发意气风发,猖狂笑道:“千年神器再奉新主,今日起我为汝王,听我号令!”   战斗过后,本应恢复如常,不想山体震动激烈,已经无法按耐掩埋的野心!远久的呼唤越发清晰,羿小风眯着双眼,居高临下望着脚下的山体,手持后羿弓一箭射去!   山体无人镇守,轰然崩塌,沙石散去,露出两座石像!一座石像形如兆火毕方,张开双翼坠落地上,一座石像形如女子,体态轻盈飞身而下,指尖指向兆火毕方的头顶!   一抹红色的光点从羿小风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飘向兆火毕方的石像!   羿小风失去指引,双眼一黑,直直落下摔在地上!趴在地上许久,睁开眼缝,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只觉身体与往日不同,张开手掌,只见手掌粗壮有力青筋暴起!   羿小风看着水中的倒影,陌生中有着些许的熟悉,震惊道:“难不成,这是我?!”   羿小风感觉到力量从体内源源涌出,与往日的沉重和疲惫截然不同,不想还未来得急高兴,大地忽然震动起来!抬头望去,只见石像碎裂,现出毕方真身!   一声尖锐长鸣,穿透天地震慑万物,开启战斗的宣誓!兆火毕方抖落一身沙石,振动双翼飞上天空!   觉醒的力量扶摇直上,穿透天宫地府,太阳亦受到这股力量的波及,缩在云层之后不敢现身!力量无形如涟漪散开,混沌的天空如被火焰点燃,瞬间烧红数十里!云层厚重黑里透红,气象随毕方飞过,瞬息万变!   那是拼命挣扎、却难以逃脱算计的……同族。   愤怒与不甘的鬼兆,决然而悲壮的雨现荷,眼神含满悲悯的莫邪,相同的抉择,与残酷的现实,摆在了羿小风的面前!   “姑娘,你要的玫瑰糕,拿好了。”   秦飘音正望着枯萎的树枝出神,忽见店家把糕点递了过来,正要伸手接过,不想一人抢在自己前面。秦飘音扭头一看,发现竟是云舞王羿君,羿君含笑道:“既然能在这里悠闲吃糕,我交给你的任务一定圆满完成了。”   “要吃自己买去。”秦飘音一把夺过玫瑰糕,塞在嘴里嚼了起来,“至于你的任务、我的结论,羿小风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那你杀了他没?”   “有几次他险些丧命,我都出手救下了他。”   “为何?”   “主人交代我杀了他,我必须保证在我杀他之前,他没有被别人杀死。”   “飘音啊,我总觉得雨现荷死后,你就对我很不忿。不管你怎样看待我的,我以前是你的主人,今后也一直会是,面对我时最起码的尊崇与卑微,还是要装一下的。” 第七章 共生 羿君皱起眉头,秦飘音低头道:“我族奉书白泽,一生只能认定一个圣主,我自小跟随在主人身边,不过是因为父王的命令与天性的使然。直到我遇见雨现荷后,我才知道,能让我心悦诚服跟随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也就能糊弄下心软的女人。”   羿君不在意地笑笑,还欲再问些羿小风的事情,忽有一道力量如雷电劈来,无声无息,却令人胆战心寒!   两人同时扭头,发现头顶的天空湛蓝透亮,几丝白云如棉,悠闲延伸向远方,赫然而至!有如刀割拉出一条黑红色的界限,界内黑云如海浪翻滚,下有熊熊火焰灼烧,羿君皱眉道:“这个方向是……飘音,看来有事情发生,我们去看看。”   秦飘音闻言腾空而起,浑身散发出一阵白光,白光散去现出白泽真身!羿君坐上白泽破云而去,穿过无数的云层,飞到东无虚空界外,只见两道红光飞在空中,相互纠缠厮杀!   白泽本欲过去,不想被羿君喝止道:“这场战斗与你我无关,我们留在这里静候佳音。”   白泽无奈,只得落在山头,羿君闲情惬意站在一旁,眼中的景象,正是羿小风焦急的脸!   “你我本是族人,为何要相互厮杀!你先停手,我有话想对你说!”   羿小风虽无一战之心,但不过几招便败下阵去,被一掌震飞撞入山石!力量虽已觉醒,但仍与毕方差距悬殊,羿小风心内充满惊讶与疑惑!   毕方振翅飞来,停在暴起的沙尘之前!   羿小风咳嗽着爬出石头,吐出嘴中的沙土碎石,抬头便见毕方神色傲然,“吾名干将,是莫邪的孪生哥哥以及丈夫。我存在于你的身体与意识中,与你同生死共存亡,我能看到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想法、你的抉择。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清楚,你我之间无话可谈。”   干将语气虽冷漠不屑,却停手飞在空中,似乎再无交战的意思,羿小风满心疑惑,虽是提起戒备,仍心怀侥幸,“你不是死在雨现荷的手上了吗,为何还活着?”   “兆火毕方不败金身,除非天命使然,无人可以终结我们的性命。”   干将的话并未说完,似乎在等着羿小风的疑问,羿小风反过味来,震惊道:“不败金身……那雨现荷也还活着?!”   “我知道,你想再见雨现荷一面,我可以帮你。”   干将知道羿小风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愿望,他等待着意料中的回答与恳求,不想羿小风咬紧牙关,摇头道:“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拯救这片土地,如果这个问题再次摆在她的面前,我想我们的回答是一样。”   “你选择了雨现荷,而我选择站在你的对面,我不会留一个敌人的性命。羿小风,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兆火毕方不败金身,不过你是例外。”   “你既然知道我的一切,又为何发出此问?”   羿小风感受到杀气漫天,知道此战不可避免,架起后羿弓准备迎战,箭锋直指干将!干将见自己好心不过换来对方的决然,摇头嘲笑道:“不知好歹。”   话音未落,干将势如蛟龙出海,飞身杀来,羿小风镇定心神引弓射箭!嫦娥箭破空呼啸杀去,割裂躁动的空气,割裂同族的情谊!   干将侧脸躲过杀机,不想被划伤脸庞!干将擦去鲜血,看着羿小风手里的弓箭,眼中流露出丝丝惋惜,“后羿弓和嫦娥箭自两千年前便归属天族,今日重现人间,可惜竟与我失之交臂。只是为了解放我的身体,不得不便宜你小子。不过你我的差距,不是一把千年神器就可以弥补的!”   干将虽已见伤,但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悠闲神态,他停在空中一指指天,只见一股黑色细烟从指尖冒出,飞入空中化成八卦阵图!   黑云遮天蔽日,受干将力量的指引,如万马奔腾而来!云雾滚滚旋转交融,以八卦阵图为眼,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奔涌翻滚的漩涡卷起阵阵浊浪,席卷整个天空!   烈日感受到同族的召唤,照射而来,万道红光穿透阵图,碎成万点石火,向羿小风直扑杀去!羿小风见势不敌,急忙振翅飞离!   不想万点火光如影随形,在后穷追不舍,势要取敌人性命!   羿小风急于逃命,不想干将更快一步,阻住对方去路,拳如雷霆火光!羿小风被一拳打飞出去,万点火石迅速扑来吞噬对方!流火不断旋转,羿小风被捆在其中无法挣脱,逐渐难以呼吸!   “毕方不死之身,不过我也说过,你是例外。”   干将停在牢笼般的火球前,面对气息逐渐微弱的羿小风,笑道:“雨现荷不过残缺之身,但仍可归属我族!羿小风,你是最强的斗神与三大世族的结合,却意外修得人身,真是不可思议!即使现在我不杀死你,终有一天,你会因为脆弱的身体被力量反噬而亡。”   垂死之际,羿小风心中燃起强烈的求生欲望,运转全身气流,大喝一声破去阵图!   万点火光瞬间炸裂,天空一片血红,干将未有防备被震退数尺!干将正要出手反攻,抬头便见九箭迎面杀来!嫦娥箭舞如雷霆惊云,速如流星破风,带着千倍的杀气与万倍的求生意志,呼啸袭来!   干将本不在意,轻身闪过,不想身后忽来箭光!干将知大事不妙,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九箭悬空结成阵法!阵法内飞出万道金光宝箭,杀向眼前的敌人!一阵刺目光亮,一声轰天巨响,干将竟被撞入山石!   沙尘退去,万物平息。   曾经的战场不见杀气,只剩下混乱、苍凉与无助。   羿小风虽一击得手,但因体力透支喘息不已,久久不见干将现身,于是振翅过去一探究竟!山石碎裂,曾经完整的山体露出一条巨大的缝隙,哪里有干将的影子!   羿小风正四处探查,不想缝隙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攥住羿小风的脚踝!羿小风大惊失色,可惜为时已晚,眼前天旋地转! 第八章 干将 羿小风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撞到山崖上,天昏地暗不辨方向!山崖碎裂散去,羿小风后退数步栽倒在地!羿小风躺在地上,看着干将一步步走过来!干将站在羿小风面前,俯视着眼前的战败者,缓缓举起手掌,狠厉落下!   ——对不起,我没办法阻止他。   想起雨现荷与莫邪,羿小风满心悲戚,却又无可奈何!不想黑暗之中,生命苟延残喘,手掌迟迟未落!   “……你不杀我?”   羿小风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族人,干将眼神纠结,开口道:“我被雨现荷结阵封印,身体虽已石化,魂魄却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中、在力量的冲击下意外飞出体外,不知为何飞入到襁褓中的你的体内。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能看到你身边发生的一切,不论是你,……还是莫邪。”   羿小风听出干将对莫邪暗藏情愫,问道:“在被楚国铁匠打造成兵器前,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能有什么,不过重复上演的历史!背叛,杀戮,征战,为了彼此的愿望和抉择,相爱的我们最终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干将回想起曾经的一切,语气中满是自嘲,却最终无法割舍追求的信念。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羿小风虽无力再战,但心中的愤怒熊熊燃烧,干将高昂着头,神色决然,仿若死战之前的耀帝,“为了光复我族,为了讨回公道。”   “即使是同族,我也绝对会阻止你的!”羿小风声音嘶哑,却难掩其坚定的决心,“我会以羿小风之名活下去,而不是什么毕方!干将,你的愿望不会实现,只会将这个世界拽如无限的战火中,放手吧!”   “所以呢,因为这个愿望注定无法达成,因为你要过无拘无束快活的日子,所以就要忘记历史,任由我族背负骂名,任由我族战士的尸体封印在各地,无法转世也无法重生,任由历史流逝,掩埋兆火毕方留下的所有痕迹。羿小风,你我本为同族,背负着相同的使命。你不了解我的心情,是因为你太自私。”   羿小风无法反驳,干将单膝跪地,伸手掐住羿小风的脖子。羿小风难以呼吸逐渐窒息,脑顶传来声音,如眼前的场景一样模糊,却震撼人心,“危机就在眼前,不管你逃避还是抗争,总有一天它会到来。人无法违逆的事情,太多太多,与其苟且活着,不如选择奋起一战,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羿小风,当有一天,你落入和我一样的陷阱,面对同样的灾难,你又会如何选择?”   雨现荷的隐忍与不舍,莫邪的不甘与无奈,秦飘音的不屑与冷漠,清晰地浮现在羿小风的脑海中。   “为何不回答?”干将收回手掌,站起身望向远方,“我族人脉凋零,看在莫邪的情分上,我饶你不死。但如果有一天,你以敌人的身份站在我面前,心中再无犹豫与顾虑,那时大家以命相搏,来决定你我的对错!”   干将振翅飞离,卷起无数风浪,只留无数沙土,落在羿小风的身上。羿小风舒展四肢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不知是干将的劝说,还是发生的过往,令他疲惫不堪。   他安静地躺在地上,只想闭上眼睛,忘记一切烦恼,好好休息一下。不想一道黑影落在眼前,抬头望去,四目相对,羿小风看到一双如泉水清澈的眼睛。那人含笑望着羿小风,衣发飘扬素银如雪,背后奔腾的黑云与燃烧的火焰,越发衬托出他的清逸出尘。   羿君。   “你是……羿君?”   羿小风勉强站起身来,父子对视而站,却是相顾无言、天地无声。   羿小风满腹疑虑不知如何开口,迟疑许久,鼓足勇气向前迈出一步,不想脚下的裂缝忽然扩大!原是山体不堪重负,轰然碎裂,剧烈晃动起来!裂缝之下,露出浓重的血红色,奔涌不息,竟是滚滚岩浆喷出!   羿小风一脚踩空坠入地缝,摔入岩浆!岩浆感受到生命的气息,越发疯狂,争相吞食!羿小风身负双翼,飞离岩浆本是轻而易举,奈何身心疲惫,再无一丝挣脱困境的力气!   双膝不断下沉,慌张之下,羿小风向身边唯一的人,伸出求援之手!   羿君过去拉住他的手,明明掌心相连,却满是冰冷与无情!羿小风止住下沉的势头,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忽有画面传达到羿小风的脑海中!   飞过云层,穿越森林,时间随速度飞快流逝,化为模糊的景色甩在身后。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微弱,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身影,缓缓向自己走来。少女为求生存,忍不住伸手求助,不想眼前陌生的男子,竟然伸手回应,只是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我来接你回去。”   羿小风明白这是羿君与雨现荷的初遇,低头道:“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面对意料之中的问题,羿君仍然停顿片刻,方才答道:“当年我带破碎的莫邪回天庭,不想途中莫邪落下一块碎片,我看着那块碎片融入岩浆,对于未知的生命,竟有了一丝期待,然后我遇见了雨现荷,遇见了你。可惜因为你,我的期待已经画上了终止,明明继承了两种至高无尚的血统,却是最卑贱的人身。”   秦飘音麻木重复着羿君的命令,无情的杀戮,曾经的战斗闪过脑海,化为恐惧,笼罩住羿小风的全身!   羿小风急忙缩回手,却因为失去支撑,沉入岩浆!   羿小风的双眼被翻滚的岩浆遮掩,羿君的身影缓缓消失,只剩一团黑影。本该安静的世界,却被一道声音打破。   羿小风头晕目眩双耳轰鸣,那道声音却异常清晰,震透耳膜传递到心脏最深处,“我曾期待,你能拥有超越神族的力量,但是你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算,怎么能超越神呢?”   羿君看着羿小风消失在岩浆之中,转身离开,却忽又停下脚步。   “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羿君:欧耶,打上封印这本书就可以完结了 第九章 生命的延续 羿君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撕去封印,只见一抹红色的光点飘出,飞向浩瀚的天空。红色光斑飞入雨现荷石化的身体,坚硬的石头逐渐龟裂,现出雨现荷真身!   雨现荷恢复知觉,睁开双眼张开双翼,感受到力量的指引,呼啸而去!风浪夹杂着灼热扑来,羿君被震退三步,抬头便见雨现荷停在眼前、身体丝毫未损,不由点头赞道:“不愧是不败之身,真是方便。我费尽千辛万苦,将你的魂魄解脱出来带到这里,你不说谢谢无所谓,但也不要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我啊!”   “羿君,你是一个好对手,可惜……我们身处不同的棋局。”   雨现荷俯视着羿君,两人都不知道,曾经的利用,彼此参杂着几分真心?羿君想起那个坐在对面、头发和胡子均已花白的老人,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你师父也这么说过。”   “师父人呢?”   “已经死了。”羿君回答的干脆利落,雨现荷却不免有些伤感,羿君指着滚滚岩浆,“他是寿终正寝天命使然,比你要幸运很多,你又何苦为他伤心?我们的孩子就在这底下,你不去见见他吗?”   雨现荷淡然点头,随后振翅飞入岩浆,羿君发现秦飘音落在身后,扭头道:“我刚才还自作多情,以为她在对我做最后的告别,原来是你来了。后面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走吧!”   雨现荷的身影消失在岩浆之下,秦飘音收起心中的眷恋,化为白泽,承载着羿君飞入天空不见。   滚滚岩浆翻涌向上,却有一抹黑点不断下坠。从小便对身世充满好奇,长久的追寻终于有了结果,在今日得到了答案,只是……不知是好还是坏。羿小风闭着双眼,享受片刻的安宁,接受着岩浆带来的温暖。   羿君的期待就此完结,我也一样。   我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羿小风随着思绪无限下沉,并未注意到,雨现荷破开岩浆飞来!雨现荷过去握住羿小风的手,对方却是麻木不知,似睡非睡。雨现荷知他难解心结,叹了一声气,将发生过的一切,以及那时未曾说出口的话,借着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眼前的蓬莱楼台高阁,恢弘非凡,往事如梦似幻,记忆化为点点碎片,飞散到每个角落,化光不见。无论多么美好的梦境,终有醒来的一天。雨现荷与师兄师姐告别,正欲离开,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睡得正香的婴孩。   “羿小风,无论你今后境遇如何,我都不能与你分享、为你承担。对我而言,有一句承诺,有一件使命,比你更重要,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在这个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雨现荷张开双翼飞离,场景在飞翔的双翼下风云变幻,停在燃烧的火焰中!尸横遍野,断壁残垣,灾民四处流浪,或是被纷飞的战火吞灭,或是相互扶持苟延残喘,乱世之中,毕方带着千年的劫难降临,将九州拉入灾难与毁灭!   一箭破空杀去,直中毕方的眼睛,扼杀毕方的所有欲望!一人在地,一兽飞空,刀光剑影几度纠缠厮杀!毕方心有不甘,但难敌雨现荷莫邪联手,被封印住所有力量,坠下天空!   莫邪的悲哀,秦飘音的恳求,内心最深处的不舍,在死战的最后一刻,重重撞击在心上!   雨现荷抛弃一切,只为一句承诺,飞身跳下悬崖!   兆火毕方重重摔在地上,正欲起身,不想一人破空杀来!雨现荷咬破指尖,催动咒法,鲜血化为咒文,刻印在兆火毕方的额头!毕方的不甘与愤怒、奢求与欲望,终究败在雨现荷的坚定与执着、誓言与约定之下!   两人的生命与人间的战火,随着咒语的结成,暂时止住脚步!   一切真实与虚幻,被咒符封印,融入万道金光,化为无情的石像!为了不同信念而战的人,被迫迎接同样的结局!赶来的羿君落在山头,望着最后的尾声,伸手取出日月石,化为巨大的山脉,将两座石像震入其中。   “我能拯救万万子民于水火,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我注定活不过十八岁,而你不同,你还有漫长的岁月,去寻找生命的意义。我期待着你的降生,是希望有一个人,去探寻我未走完的道路。”   雨现荷生命的结束,却是羿小风故事的开始。   “和我回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回到属于你的人的身边。我未完的故事,由你继续!我所有的期盼,由你达成!”   羿小风睁开双眼,混沌的思绪在温暖中回流,眼前岩浆翻滚,重重压在身上,难以喘息!   雨现荷逆流停在眼前,羿小风从岩浆中挣扎向上,努力伸手握住雨现荷另一只手!交缠的手指,灼热的掌心,四只手紧紧贴合在一起,重燃希望与梦想!   “抓紧我。”   话音未落,雨现荷张开双翼,身旁的岩浆瞬间后退,如洪水奔涌,却挡不住一叶扁舟,逆流而上。也许沧海桑田,也许弹指一瞬,不知是漫长还是短暂,两人如破土而出的新芽,遇见新生的太阳。   灾难已经过去,光明重回大地,两人悬在浩瀚无垠的空中,脚下山高水长层峦叠翠,生命随河流奔涌不息。羿小风抬头,只见雨现荷欣慰一笑,龟裂的身体冒出数道金光!   羿小风见过莫邪的死状,知雨现荷大限将至,不由着急道:“等一下,我还有很多话、很多事情想要告诉你!”   “再见。”   雨现荷低头在羿小风额前落下一吻,化光飞散,红色的碎片如蝶飞影舞,散为星河流淌散去。梦想的传承,随着生命的逝去与重生,不断延续。   羿小风失去支撑,向下不断坠落,虽是费尽力气,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能任凭身体在高空中不断坠落,风声呼啸而过,羿小风清晰地感觉到,明明满怀希望,却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羿小风闭着双眼,本以为会撞到冰冷的地表,不想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儿?”   羿小风声音沙哑,不可思议地望着来人,那人眉目慈祥,正是于哲轩。羿小风被护在怀中,银色长发散落一地,于哲轩的笑容,如头顶的太阳一样,带来平和与安宁,“傻徒弟,你不用知道这些,只要知道我来了。”   “我见到了我娘了。”   “嗯。发生过的所有的故事,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都会好好听的。只是在那之前,你需要先好好睡一觉,我会保护你的。”   “嗯。”羿小风安然合上双眼,含笑道:“师父,我回来了。” 第十章 天柱断裂 白泽身影轻灵飞往天界,穿透洁白如雪的云层,羿君望着脚下的天空和土地,感慨万千。   “兆火毕方也曾拯救过这片土地,却最终被利用、被抛弃,落得如此下场。早在两千年前,兆火毕方遭遇灭族之灾时,因金刚不败之身,他们并没有死亡,而是被封印在九州各个角落。身体虽陷入无尽睡眠,却依然可以散发出强大的力量,他们的怨恨,随着力量汇聚在一点,产生出新的生命。”   兆火毕方飞舞在空,一声长鸣撕裂云层,乌云千层万象,化为愤怒的光红。羿君英姿清俊,坐在白泽身上,穿过压倒万物的狂风,鼻间仍是战火的味道,不曾消散。   “每隔千年,便会有兆火毕方现世,将这个世界带入毁灭,促其重生。三界老人费尽心思机,也不过将灾难推后了十四年。历史偶尔会偏离方向,但最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继续前进。很多命中注定的事情,那是多少不甘与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天空如火,眼前的场景,一如十六年前。兆火毕方俯身长鸣,毫无犹豫撞向神柱,只听一声巨响,神柱轰然倒塌,从此妖界与人间相连!同年,陈胜吴广揭竿起义,反抗大秦!   人间结束了短暂的和平,开始迎接新的战争,以及贫穷、贪婪与死亡。从此人心沦丧,妖魔横行。   天下之乱,由此为始。   没有人注意到,在神柱最下接近大地的位置,有一角破碎,露出黑色的小洞。   乌黑的气体从中奔涌而出,聚成一团不断向前,隐没入四周的丛林之中。   一只小鹿轻快地跳过草丛,站姿挺拔俏丽,黑雾擦着草地而行,速度越来越慢,忽然冲了出去,将小鹿包裹起来!黑雾散去,不过眨眼之间,小鹿空剩一副白色的骨架,散落在地上,烟雾化光现出真身!   妖怪看似花豹,足有一人多高,黄色毛皮上有褐色的斑点,嘴旁数根黑色长须,眼如铜铃,牙齿如手臂粗细,四肢粗壮身材健硕,昂扬着步伐,缓缓向树林深处走去。   九天神教,玲珑阁。   侍女端着瓜果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绕过山水为画的屏风,只见玄月半躺在美人靠上,透过半月形的木窗,看着外面满院杜鹃。侍女放下瓜果,问道:“司冥大人求见圣姑,不知圣姑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可想见他?”   “请他进来。”   玄月满身伤痛,心中正咒骂兆火毕方,便见司冥进来请安。因见玄月脸色苍白,又数日未出大门,司冥只当她受了重伤,奇怪道:“我王傲视群雄,天下少有敌手,怎么会被人伤成这幅模样?”   玄月压下怨恨,装出不在意的神色,饮茶道:“东无虚空界遍地妖魔,我一时大意被众妖围攻,又无援手,难免落在下风。此事你不用在意,我修养一段时间自会恢复,只是你暂时不要来扰我清净。”   司冥点头称是,起身离开玲珑阁,心中越发奇怪:我王武艺绝世无双,鲜少将人放在眼中,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怎会忽然变得如此忍气吞声?而且,王言语含糊,似乎在隐瞒某些事情,不知她在虚空界到底遇到了什么?   玄月看着院外司冥离开的身影,皱紧眉头,暗想道:若是被司冥知道我被兆火毕方打败的事情,那便糟糕了,此事千万要瞒住他。兆火毕方应该已经撞柱身亡,量司冥也查不到什么,我可以安心休养一段时日了。   玄月重新躺下,靠着垫子望向窗外,透过茂密的花枝,隐隐看到一座宫殿,富丽堂皇楼台高阁,那里是九天神教最重要的地方。   玄月沉思道:二世昏庸无道,听闻有人揭竿而起反抗大秦,天下云集响应,掀起一片滔天巨浪。好像千重也有此意,九天神教来到九州已近百年,也是做一番事业的时候了,只是不知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好,待我们择选良辰吉日,便是大秦改朝换代、重选真龙天子的时候!”   钧天宫高堂广厦,内部雕梁画栋、青砖玉砌,金色的烛台如花枝繁杂,摆满血红色的蜡烛,无数烛火点亮大厅,烛影晃动,越发显出众人神色严肃。见慕容千重拿定主意,座下众人起身举杯道:“教主千秋万代,必能功成名就、一统天下!”   慕容千重起身一口气喝干杯中之酒,正欲坐下,忽听八宫之一的玉烟起身道:“教主英明神武,只是属下忽想起一事。少主年少有为,必能成一番事业,只是立业之前不如安家,我想少主的婚事最好提前操办。”   慕容千重闻言扭头去问慕容觞的意思,慕容觞点头同意,慕容千重道:“你说的有理,婚嫁六礼无论大小事务,一并交给楚老决断。楚老在我教中掌管司仪,对这方面非常熟悉,我想众人应该没有异议。楚老,你我今后便是亲家,还望您能奉公克己,为我教奉献一生。”   楚随州领命退下,慕容千重又与众人商议细节,直到深夜方才回到寝室揽月宫,正欲休息,忽有侍卫进来禀告司冥求见,慕容千重令人带他进来,笑道:“今天众人商讨大事,唯独不见你的踪影,你去了哪里?”   司冥落座道:“属下一直在教中未曾远出,服侍在圣姑玄月左右,此趟前来有事启禀,我想要告假一段时间出外游历,还望教主允许。”   “我知道玄月这次伤得不轻,你这次出去,是要去调查此事吗?”   慕容千重心中好奇,只听司冥回道:“圣姑吩咐我不要插手此事,我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愿。现在东无虚空界的神柱倒塌,人界与妖界相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自然要去游历一番,长些见识。”   “不是我不准,只是我九天神教传道布教,现在时机成熟,正是风起云涌、豪杰并出。在最紧要的时刻,你不说出谋划策,却说要出去游玩?”   “我不过一介武夫,为教中清理叛徒打打杂役,哪有教主说得那么重要!教主统筹布局,我司冥不过一枚小小棋子。”   “算了,你主意已定,我说再多也是枉费。只是神柱倒塌,这件事情五大仙境不会不管,小心神柱修补完成,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谢教主关心,属下明白。”司冥含笑离开,慕容千重冷眼看着他离开,摇头回到床上休息。此时司冥外出,绿衣许久不归,玄月卧病在床,慕容千重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看着空旷的房间倍感无聊,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一位熟人,笑道:“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朋友,怎么忘了?” 第十一章 万兽王 正说着,玉烟忽来请安,慕容千重将他请进屋内,吩咐道:“你来得正巧,我有一件私事要劳烦你。”   玉烟乃玉青青之父,平日沉默寡言,做事严谨刻板,从不居功自傲,颇得慕容千重器重,“还请教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说得如此壮烈。你去天赐山庄,带一个叫水容的人前来见我,莫要惊动山庄内的任何人。此事教中内外,你我知道就够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属下这就去办。”玉烟心中虽是疑惑,但也不问原因,只是点头答应,正要转身离去,忽听慕容千重嘱咐道:“水容现在筋骨尽断,离地狱只差一步之遥,你切记轻拿轻放,小心别给我弄死了。”   东无虚空界。   一道金光阵图落在神柱之下,随后缓缓升起,将神柱包围起来护在中心。自兆火毕方撞破神柱,神柱的缺口处便出现一道黑洞,时有妖孽出来危害人间。   幸是蓬莱遇事机敏、决议果断,不过半日功夫,莎曼彤便随大长老来到虚空界内。大长老盘膝坐在悬崖之上,手持四方闭门阵将神柱方圆十里封印起来,莎曼彤见阵图威力非凡,不由点头称赞。   大长老闻言笑道:“只是我年老力衰,未免力不从心,还请掌门派几位弟子守在阵法四周,以防有图谋不轨之辈前来捣乱。”   在远离悬崖的地方,一道黑影在树林中狂奔不已,正要飞出虚空界与九州大地的交界处,忽有一人落下拦住黑影的去路!那人一剑杀来,黑影撞到剑上摔飞出去,现出妖怪本体!   那人见状冷笑道:“妖孽,遇见我王景达还敢跑!你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我直接把你送回地狱!”   妖怪哀嚎不已,小心向后退去,王景达正要杀去,不想妖怪忽然向前扑来!王景达不敌妖怪蛮力,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妖怪见势想逃,不想周围忽然杀出一众蓬莱弟子!   几位弟子将妖怪团团围住,虽心有胆怯但仍勇敢地杀了过去,妖怪难敌人多势众,被众人以剑制服,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王景达正要过去一剑解决妖怪,不想身后传来一句“且慢”,于是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来人正是温逸蓝!   只是短短一瞬,众人一时大意,妖怪撞飞宝剑杀出!宋致远宝剑脱手,见妖怪想逃,急忙叫道:“不好了,妖怪要逃了!”   妖怪飞身而去,不想温逸蓝举起手中的葫芦,放出一道紫光罩住妖怪!妖怪还当自己速度惊人,必能成功逃脱,不想嗖的一声被收入葫芦!温逸蓝收服妖怪后飞身而去,宋致远看他闯入虚空界内,急忙叫道:“师兄,里面是虚空界,千万小心啊!”   “嗯。”温逸蓝答应一声,身影隐入树林不见,只剩一众弟子留在外面。王景达想起葫芦的样子和被收走的妖怪,愤愤不平道:“我们辛苦打了半天,眼见就要打死了,这可是头功一件,他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捡便宜,呸!你们看到那个葫芦没?那葫芦全身紫色纹有金纹,乃是蓬莱至宝紫金葫芦,可自由收放妖魔鬼怪,难怪人家敢毫不在意地闯入虚空界!”   宋致远闻言羡慕不已,其他弟子也是交口称赞,王景达叹气道:“哎,人家是掌门高徒,自然和我们这些打杂的劳役不同。大家提起精神,继续去周围巡逻,以防有妖怪出来祸害世人!”   温逸蓝手持紫金葫芦穿梭在树林中,忽听头顶轰轰作响,急忙飞到树枝上,抬头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昏暗,一艘装饰豪华的木船穿过黑洞,缓缓现出全貌!   温逸蓝见那船足有楼高,虽由木质打造而成,却可以平稳飞在空中,心中惊讶不已,急忙飞身追去!木船停到蓬莱阵图的边界,温逸蓝轻身飞上悬崖,这才看清木船全貌,原来船底与一只巨型玄武相连,方才借势飞行浮在空中!   悬崖站坐各一人,正是大长老和莎曼彤,温逸蓝低声询问发生何事,莎曼彤摇头说是还不清楚。三人满怀戒备望向船舷,只见一妖身姿挺拔站在众妖之前,朗声道:“在下万兽岩之王,前来商议神柱破损之事,还请几位撤去阵法。”   大长老见对方并无杀气,又是竭诚相待,于是伸出一指,在阵法上点出一洞。万兽王见状飞身跳下船只,落在悬崖之上!万兽王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全身黝黑,头发胡须已显灰白,身穿金甲红披风。   “妖界的东方归属于本王的管辖范围,几日前空中忽现裂痕黑洞,本王特带百官前来,与各位共商大事,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原来如此,一路奔波,辛苦万兽王了。”大长老回头对莎曼彤吩咐道:“请兽王移驾蓬莱阁,我等需在此结界布阵,其他事务劳烦掌门了。”   “好,有事我自会和其他两位长老商议,这里的一切麻烦大长老了。我留下三尾火犬,有事还请大长老通知与我。”   莎曼彤挥手招出两只火犬,转身对兽王行礼道:“在下蓬莱掌门莎曼彤,关于神柱的事情,还请兽王随我回蓬莱详谈。”   “请掌门上船。”兽王飞身跳回船舷,不想莎曼彤坐上火犬飞入空中,笑道:“我这三尾火犬,速度未必比船慢,我在前面为你们带路。兽王,请。”   话音未落,火犬如雷呼啸而去,万兽王急忙驾船跟上。众人回到蓬莱,船只浮在空中,停在蓬莱阁的旁边。众弟子见此奇观惊叹不已,纷纷围在一起研究起来。   温逸蓝不过门下普通弟子,与妖界的会议自然轮不到他参与,每日仍是手持紫金葫芦巡逻探查,收服各类想要闯出虚空界的妖魔鬼怪。   这日,温逸蓝正自奔波收服妖怪,忽有掌门传唤,于是赶紧动身赶回蓬莱。回去后,发现妖界百官随上博各处游览,关系融洽,知道事情已近尾声,便去华音阁见莎曼彤。   此时莎曼彤正不眠不休处理官文,见温逸蓝行礼进来,一脸疲惫点头示意让他坐下,温逸蓝道:“师父这几日操劳了。”   “没什么,一切总算是谈妥了,这几天的劳累也值得。”   “不知师父传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   莎曼彤正欲回答,忽听有人敲门轻唤,声音浑厚有力却又故意放低道:“在下兽王,求见掌门。”   屋内两人闻言一惊,莎曼彤急忙起身过去开门,将兽王请入房间。兽王自己进去坐下,莎曼彤见他未带侍从,自己一人单身前来,不由奇道:“不知兽王为何事前来,如此神秘?” 万兽王:为了把妹 第十二章 抱着不同目的相遇的人 “此事和两界无关,还请两位放心。我有一件私事劳烦掌门,此事不方便告知外人,还请掌门体谅。当初神柱损缺百妖逃出,我有一位宠姬也不见了踪影,也许还留在妖界,但更大的可能,是逃到了人间。我希望掌门能帮我找到这位宠姬,这是她的画像。”   兽王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递了过来,莎曼彤接过,只见画卷上的女子身材丰腴高壮,出言问道:“除了这卷画,可还有这位妃子的其它物品,最好是穿戴用过,留有她的气味,方便我们找寻。”   “这是她戴过的手链,我平日放在身边睹物思人。”   兽王将手链递给莎曼彤,莎曼彤答应下此事,收了手链送走兽王,不屑道:“现在人间妖界乱成一锅粥,这位王还惦记着自己一个爱妾,真是不分轻重缓急!要是个英明神武的王者,那就见鬼了!据说此妖掌管整个东方,我看那里的妖怪过得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莎曼彤将画卷和手链交给温逸蓝,吩咐道:“你去按照画像找寻,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三日后将结果回复我。只是现在群妖并出,你虽有紫金葫芦护身,但也需小心自己的安全。”   温逸蓝将手链戴在腕上,收起画册正欲离开,不想莎曼彤阻拦道:“且慢,都怪这兽王横插一杠,害我差点忘了正事。我叫你回来,可不是为了找一个姬妾!徒儿,我们去三清宫一趟,看那惹祸精如何了?”   温逸蓝闻言一愣,随即惊喜道:“师弟醒了?”   莎曼彤含笑点头,两人出了华音阁来到三清宫,穿过大厅拐入最里面的房间,只见房间宽敞豁亮,并无家具杂物。羿小风静静地盘膝坐在法阵中间,银发夹杂着几缕血红,身后并无火焰双翼。   温逸蓝见他呼吸平稳,又有于师叔与两位长老在外护法,知道师弟脱离险境,于是放下心来,左右望去,忽然发现空中悬着一把弓和一个箭匣,走近一看,发现两者散发出淡淡的青光。   温逸蓝伸手摸去,不想一道闪光将他劈得后退三步,莎曼彤询问着“怎么了”过来查看,温逸蓝指着弓箭问道:“好强大的威力,师父可知道这是什么宝贝?”   “自羿小风被带回这里,弓箭便莫名跟了过来,不仅身负神力,似乎拥有自我意志,谁也碰触不得。我们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   微弱的声音引得议论中的两人回头看去,只见羿小风睁开一条眼缝,神色迷茫,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于哲轩盘膝坐在他的身前,见羿小风恢复神智,伸手结印。   座下的阵法顺着羿小风的身体层层上涌,最后汇聚他的后背,化为一点光斑消失不见。羿小风现出人类的形态,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道身影看着熟悉,于是唤道:“师父?”   声音虽是沙哑,却平缓有力,令于哲轩长舒一口气,“哎,担心了这么久,总算看你恢复正常、平安无事,徒儿,你可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想吃肉,我饿了。”   于哲轩不想他第一句就是吃,两位长老也是忍不住嗤笑出声,莎曼彤过去扶他起身,说道:“自己若是能走了,便随我们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今日我蓬莱掌门特别准许,你去伙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羿小风脚底轻浮,扶着莎曼彤走出三清殿,只见外面阳光清丽,天空蔚蓝如洗,一切如往常没有改变,心中燃起点点欣慰,“太好了,九州还是原来的样子,和我闭上眼睛之前,一模一样。”   “既然师弟平安无事,我也放下心了,我先去做事,回来空闲了再来找你。”温逸蓝与众人行礼告退,羿小风惊讶道:“师兄,怎么我刚醒了你就要走了,不知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哼,还不是因为某个惹祸精?从你陷入昏迷再到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兆火毕方撞倒了东无神柱,妖界通往人间的路口已经被打开,妖界秩序混乱,连带虚空界内也受到影响。通过缺口来到人间的妖怪,多是穷凶极恶之辈,若是放任自流,后果不堪设想。妖界兽王已赶到蓬莱,两界共商大事,你自己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清闲?”   “嘿嘿,弟子身体已经好转,既然是我惹下的事情,自然要我承担。不如掌门派我去驻守虚空界,我也好将功补过。”   羿小风经过数日调息,身体已恢复大半,莎曼彤见他精神抖索,笑骂道:“我莎曼彤胆小不禁吓,可没这个胆量!若再放你出去,四支神柱不得都倒了?我蓬莱门派弱小,可是无力回天啊!”   “掌门您就别嘲笑我了,我心地善良品行端正,也不是故意弄倒神柱的!神柱倒了,我比谁都内疚,而且我很担心,消失的兆火毕方有消息吗?”   “不知下落,也许是撞柱身亡,但兆火毕方不败金身,又修得人形,想要隐藏自己的气息太过容易。我问过万兽岩,他们似乎也不知消息。”   “所以我才想要去一探究竟!我们本是同宗,说不定……还能再见一面。”   羿小风记得那日烈火烧天,两人虽有交流,却难以认同彼此。鬼兆、雨现荷,莫邪、民族沉痛的历史与责任,仿佛重担压在心间,难以忽视。于哲轩见两人僵持、谁也不肯让步,正要开口相劝,不想两腿一软栽了过去!   莎曼彤眼疾手快,急忙扶住身旁的师兄,羿小风也急忙过来查看,发现于哲轩打着呼噜沉沉睡去,莎曼彤道:“羿小风,你不准踏出蓬莱半步,我先送师兄回房休息,再来讨论你的事情。”   “我师父就拜托掌门照顾了!”羿小风见于哲轩身体无恙、不过疲劳过度,又见莎曼彤转身离开,撒腿就跑!   莎曼彤抱着昏睡的于哲轩,哪里追得上脚底抹油的羿小风!莎曼彤见羿小风一溜烟跑没了影,气得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先送于哲轩回房。羿小风不忘绕路去了一趟伙房,背着一麻袋的瓜果干粮,风风火火赶往虚空界。   这日,羿小风走得累了,于是飞身坐上树枝,从麻袋里拿出食物,正要张嘴咬下第一口,不想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羿小风还当是野兽闻到自己的气息,赶着送上门来,喜笑颜开,撸起袖子迎接。   不想一人穿过树林,现出真身,一身白裘容貌秀美,竟是司冥! 开刷妖界两人副本 第十三章 墨离 原来司冥赶到虚空界外,忽然感觉到树林中似乎有人的气息,非常熟悉,满心好奇之下过来查看,不想拨开层层树枝,只见一人睡得正熟,流着口水打呼噜。   “我想去妖界游玩,孤身一人正好缺个伴,不想遇见你,大家也算有缘,不如随我一同前去。”   司冥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眉目含笑,不想羿小风翻个身继续装睡。司冥见他装傻充愣,一把拎着他的脚踝,拖在地上径直向前走去。羿小风知道此次出行风险非常,但没想到刚走到虚空界的边上,就遇见一个更危险恐怖的人物。   羿小风生怕回不来了,死命向后挣扎,哀求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司冥一掌打昏。司冥将羿小风扛在肩上,没走两步便撞到阵法上,阵法金光闪现威力非凡,司冥却毫不在意,伸手在阵法上破开一洞,轻身而入。   遍山雪白,风寒云淡。   温逸蓝坐着火犬飞奔而去,穿过无数村镇与树林,忽然嗅到空中飘来淡淡的血腥。温逸蓝知道有妖魔作祟,暗叫不好,急忙调转方向,来到一个村落的上空。   向下望去,只见众村民四散逃命,神色惊恐叫声惨烈,一只花豹追在后面,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食。温逸蓝见花豹体型巨大,甚于寻常所见,外表豹头狗耳,满面白须,惊觉妖怪现世,急忙飞身落下挡住花豹去路!   “伤人性命罪无可恕,蓬莱弟子温逸蓝,在此对你做出裁决!”   温逸蓝拔笛迎战,花豹气吞斗牛,扬起沙尘踩碎冰雪,长啸一声飞身杀来!不想笛锋锐利,花豹被砍伤左腿,急忙飞身退后!温逸蓝还要再战,不想花豹知敌强劲,落地转身便逃!   温逸蓝哪里肯放,身姿灿若云锦、速度急如流火,破空杀去,势要一剑结果花豹的性命!   树林深处,两道黑影交融分开,花豹一击之下摔飞出去,现出人身,翻身跃上树枝。温逸蓝只觉面熟,正要出言询问,女子抱拳行礼道:“在下墨离,阁下手腕上,为何戴着我的旧物?”   温逸蓝瞬间明了熟悉感从何而来,反问道:“你可认识万兽岩之王?”   墨离含笑点头,温逸蓝回道:“我奉师命前来,带你回兽王身边。”   不想话音未落,墨离拔腿便跑,如流星在天空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树林的深处!墨离飞身穿越树枝,正嘲笑温逸蓝反应迟缓,不想自己忽被一道金光罩住,转眼身处漆黑!   墨离不知紫金葫芦的威力,只见眼前一片黑暗,远近不见出口,不由惊慌失措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暗之外传来声音,听着似刚才蓝衣男子的声音,“你已经被我收入到紫金葫芦里,呆在里面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等我带你到兽王面前,自会放你出来。”   墨离闻言哀求不已,杀气瞬间放柔,“还请少侠放我一条生路,若是回到兽王身边,我必死无疑!”   温逸蓝将紫金葫芦挂在腰间,飞身坐上火犬驶向蓬莱,奇道:“兽王对你念念不忘,你为何要提死字?”   “你先放我出来,我自会告诉你,发生过的一切。”   “不可能。既然你不想说,就安生呆在葫芦里吧!”   墨离见温逸蓝性格死板不知变通,咬牙切齿道:“哼,你要是不放我出来,待我见到兽王,就说你意图非礼、想要强奸我……”   墨离污言秽语说了起来,越说越过分,温逸蓝听得皱眉,只得令火犬降在路边,将她放了出来。墨离脱离黑暗重见光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坐在树下休息。   温逸蓝见她见她没有回去的意思,冷言道:“我已达成约定放你出来,你现在随我去见兽王,大家各退一步,你莫要得寸进尺!我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你若敢耍花招逃走,我一剑了结你!此地空无人烟,若是毁尸灭迹,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墨离见温逸蓝长相温文儒雅,说话却果断刚绝,起身过去,摸着对方的脸颊,调戏道:“我这张脸、这般身材,兽王可是一见钟情、迷恋不已,怎么你一个凡人小弟子,却对我如此冷淡无情?”   温逸蓝拍开墨离的手,“你刚才吃了多少人!若非有兽王庇护,若非两界秩序混乱,我不敢贸然行事,否则早就将你斩于剑下!”   墨离闻言疑惑不已,“我从未来过人间,不清楚你们这里的事情,世间强者为王,生存之道自分强弱,难不成你们人类就没有杀过妖怪?”   温逸蓝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在装傻,干脆回道:“在人间,妖怪与人类两不相犯,若有违背法则者,自然会有处罚。而我们蓬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人类不受妖魔侵犯。我温逸蓝不过普通弟子,没有质疑的能力,只会听命行事。”   温逸蓝冷着脸不见笑容,墨离觉得无趣,转身去欣赏树林白雪皑皑。温逸蓝急忙跟上劝说,不想苦口婆心,只换来对方的爱答不理。   “给我站住,随我回蓬莱!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你若再敢往前走一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温逸蓝见她胡搅蛮缠,忍无可忍,攥紧拳头,墨离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叹息道:“不认真听别人说话的,是你才对。我不是说过,我若回去,才是必死无疑!”   “为何?”   “我孤身一人在外,为求食物只得杀戮,我杀别人,自然也承担着被别人杀死的风险。锦衣玉食的王妃我不当,非要在外边流浪,每天过着危机四伏的生活,你以为我有病吗!”   “有什么原因和我无关,只要你随我回去。”温逸蓝也觉此事蹊跷,只是此事涉及妖界王族,最好还是少知道为妙。墨离本不想说,偏温逸蓝死也不问,反倒痛快说了出来,“我怀了兽王的孩子,而兽王无子,我生下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继承王位。”   “人间王族有立子杀母的规矩,难不成你们妖界也有如此习俗?” 第十四章 万妖令牌 墨离低头道:“我本是孤妖,既无国界也无亲人,自己一人只身漂流在外。妖界永远是一片幽蓝深绿,很少能看到其他的颜色,我听闻万花海姹紫嫣红,所以想去见识一番。不想茫茫花海,我偶然遇见一个男人,与他一见钟情结为夫妻。后来他带我回家,我本惊喜万分,孤单漂流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不想来到万兽岩后,万民迎接,我才知道他竟是赫赫有名的兽王。兽王姬妾成群,王后坐镇后宫,哪里有我的地位?我本以为的唯一,变成了其中之一。   “即使你地位低下,只要生下孩子立为太子,你们母子便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哪里有那么简单!我既无势力又无能力,大臣和后宫众妃对我的身份早有微言,又有妖后虎视眈眈,宫里的生活比外面危险百倍千倍。我逃到人间,一来是为了保护孩子,二来是为了自己,我要自由,我不要回去。”   “那我只能说抱歉了,我负责带你回去,也只是如此。有什么恩怨,你和兽王自己去解决。”   往事历历在目,墨离满心酸楚,却见温逸蓝毫无同情、神色与话语一同刚才冷漠,语气不悦道:“面对如此可怜凄苦的女子,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   “姑娘身强力壮,杀人易如反掌,我看不出你哪里柔弱、哪里凄苦。若说同情,我更同情那些惨死的人类。这里离蓬莱不远,坐上火犬不过一会儿就到,还请姑娘上座”   话音未落,强大的压力扑面杀来,温逸蓝心中一惊,提起戒备拔剑迎战,枝叶晃动,树影婆娑,万物在夕阳与风中虚化飘渺。   墨离看着温逸蓝的背影,眉头皱起,眼中渐露杀气,指甲瞬间尖长一倍,正要冲温逸蓝杀去,不想温逸蓝忽然转身,一剑杀来!   墨离未料对方抢得先手,又见剑锋锐不可当,吓得摔倒在地,挡住脑袋闭紧双眼!不想剑锋直劈向身后,墨离许久也感觉不到疼痛,睁开眼睛扭头一看,竟有断箭插入树干!   墨离认出此箭出自万兽岩,不由大惊失色!树林中缓缓现出一人身影,陌生而熟悉,墨离见状冷笑不已。温逸蓝见两人似是相识,气氛却剑拔弩张,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曾经的好姐妹,现在来取我的命了!”   那人身段妖娆神色妩媚,眼中却尽是杀戮的暴戾,温逸蓝知来者不善,挡在墨离前面,“她是谁?”   “人家可是万兽岩之后、兽王之妻,你小心伤到人家一根毫毛,兽王可要将你碎尸万段!”   墨离站起身,曾经伪装和善的姐妹,现在只剩冷漠的杀意,两人的目光相撞,点燃曾经的过往情仇!妖后见到墨离醋海翻涌,又见温逸蓝不知死活挡在两人中间,冷哼道:“人间的野小子,你最好退下,若是被流箭杀死,可莫要怪我无情!”   “你们有什么恩怨,还请回妖界解决,只要你们还在人间一天,就请遵守人间的秩序!”   温逸蓝毫不退让,挡在两妖之间,妖后轻拍一掌,树林中应声飞射出无数流箭!温逸蓝舞剑挡下飞箭,妖后飞身杀向墨离,两妖招招见血,欲将对方置之死地!   温逸蓝正要去救墨离,不想树林中杀出无数士兵,挡住去路!墨离有孕在身,难敌妖后满腔妒火,不过几招便现出空隙,被一剑穿透肩膀!鲜血四溅落在脸上,在血腥的刺激下,妖后的内心与出手越加疯狂!   墨离见寡不敌众还想逃走,妖后一把摁住她的脖子,直将墨离摁到树上!墨离难以呼吸已近窒息,脸色苍白双手无力,妖后的双手青筋暴起,欲一掌捏碎墨离的脖子!   温逸蓝见墨离命悬一线,急忙飞身而退,士兵还当温逸蓝想逃,便不再追杀!不想温逸蓝解下腰间的紫金葫芦,金光飞绽,杀入两妖之间,包裹住墨离!墨离化入金光飞回葫芦,温逸蓝转身便走,瞬间消失在树林之中!   树林飞速后退,温逸蓝飞身赶往蓬莱,脚步急促,墨离知道自己脱离险境,奇道:“你不是妖后的对手,又不是万兽岩的人,何苦救我?”   “我答应过师父,必将你带回,就绝对不会反悔!”温逸蓝忽听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知道妖后带人追来,“我留下退敌,哪怕拖延些时间也好,若是我被俘身亡,你自己一人逃去蓬莱,师父必会救你性命!”   温逸蓝举起葫芦放出一道紫光,墨离现出身影,温逸蓝为她指明蓬莱的方向,转身离开!妖后带兵匆忙追赶,只怕墨离逃脱再无机会,不想迎面杀来一人,竟是刚才的蓝衣少年!   温逸蓝虽有心退敌,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刀戟与流箭乱舞,竟败下阵来!温逸蓝被一戟穿透肩膀摁在地上,狐后不见墨离踪影,妒忌和憎恨的火焰无处发泄,正要吩咐属下灭口泄愤,忽听远处一声清脆嘹亮的声音传来,虽满含女子的娇弱,却暗藏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万妖令牌在此,何人敢在我面前放肆!”   众妖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温逸蓝见状急忙挣扎而出,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喘息,扭头望去,只见墨离手持一块黑底金字令牌,踏着夕阳缓步走来,眼神中的坚定,无人可以撼动!   妖后被定在原地,表情狰狞而扭曲,望着墨离的眼神五味具杂,“王竟然……将万妖令给了你!”   “哼,你以为自己那点手段和心思,王会看不出来?在我怀上孩子之后,王便将万妖令送给我保驾护身,那时王和我都没有想到,今天我能用令牌杀死你!”墨离劈手夺过妖后的宝剑,冷笑一声正欲砍死妖后,忽听远处一声“住手”!   熟悉的声音,浑厚深沉令人安心舒畅,紧紧牵动着两位女妖的心神。温逸蓝见墨离要杀妖后,正想劝阻,不想一人抢在自己前头,扭头看去,只见一人走出树林,竟是兽王!   “放开我后。”兽王稳重刚毅、英姿勃发,带着众多护卫赶来,墨离心中难舍爱意王权,又恨他多情恋旧,冷笑道:“放开她不难,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兽王大概也猜到她的想法,为保妖后性命,只得点头答应,墨离一字一顿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是至尊的万兽岩之王,我是无拘无束四处流浪的凡妖,大家互不干涉对方,从今以往,永世不见。” 第十五章 夜幕下的杀戮 “……好,你放了妖后。”   长久的纠缠终于可以在今天做个了断,墨离黯然失色,却咬紧牙关道:“我们击掌为誓。”   两人隔空一掌,声音干脆响亮,彻底切断两人的关联。墨离手持万妖令解开咒语,妖后见身体可以活动,含泪跑了过去,抱住兽王哭道:“我擅自离开兽王谷,自知罪孽深重,不论什么样的责罚我都接受,只求王不要抛弃我!”   “我不怪你,你也莫要自责。”   兽王抱起妖后缓缓离开,士兵也随之离开,树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空旷的树林中只剩孤单两人。墨离看着众妖消失身影,明亮的双眼难掩纠结的内心,苦笑道:“以前自己一人闯荡妖界,快意厮杀何等自在!不想爱情过后,竟平白多了一丝无法割舍的牵绊,重回过往竟是如此不甘。”   “即是如此,我和姑娘再无瓜葛,告辞。只有一点我想告诫姑娘,若是你再滥杀人类,我们蓬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取你性命,到时没有兽王的保护,你只有死路一条!我说这些话,是为了黎民百姓,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记在心中。”   温逸蓝说得干脆决断,墨离却是望着远处出神,依然沉醉在过往无法自拔。温逸蓝见状捂着伤口离开,忽听身后一道风响,转身后只见一道黑影袭来!温逸蓝伸手接住,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刚才那块黑色令牌,“这是什么?”   “此乃万妖令牌,你也算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这个东西送你,从此大家两不相欠。”   “不需要。”温逸蓝摇头拒绝,正要还给墨离,墨离叹道:“这是兽王送我的定情信物,我留在身边不过徒增烦恼。再者江湖凶险,万妖令留在我身边反倒惹人垂涎,一则招来祸端二则被歹人利用,不如送出去图个安全。万妖令在妖族手中威力无穷,你不过一介凡人,就算送你也毫无用处。”   温逸蓝闻言不再推辞,正要收起万妖令牌离开,忽听墨离欲言又止道:“你刚才说过的师父是什么人,……是女人吗?”   “是的。”   “你爱她吗?”   温逸蓝知道墨离误会了意思,摇头道:“我是孤儿,师父对我如同亲人一样,你多想了。师父对我意义非凡,比爱情更伟大,比亲情更神圣。”   “不管她对你而言代表着什么,你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到了,真是令人羡慕。兽王也曾答应过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可是我到最后也不知道,他答应过多少个女人同样的事情,立下多少同样的誓言。”   墨离颜走到温逸蓝的身边,抬头轻吻他的嘴唇,那是温逸蓝第一次吻到女人的嘴唇,干裂、粗糙、苦涩,却如秋露滴落花瓣,在寒风中瑟瑟发。,本以为同命相连共度余生,却被风强硬分离,再不相干。   风烟随水流逝,扬起两人衣发纠缠,仿佛在为两人最后的告别而不舍。唇上的分别满怀依恋,如繁花难舍盛夏,温逸蓝睁开眼睛,发现墨离已经变回豹身,飞身跃上流浪的道路。   “我年少无知,被兽王气吞天下的风范所折服,只知顶天立地的人才算真男人!是我错了,现在想来,若是那日花海,遇到的是你就好了。”   “姑娘若是有心向善,不如拜入我蓬莱……”温逸蓝还未说完,墨离便飞身而去,消失在树林的心头,“拘束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从现在开始,我要重回流浪,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不过小子,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再杀害人类。”   闹剧落幕,林中只剩凄凉,温逸蓝收好万妖令牌,逆着墨离离开的方向,缓步离开。   夜空深沉,月光普照大地,承载着无数人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万兽王率众妖驾船离开蓬莱,飞往东无虚空界的神柱,木船平稳前行,众妖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狂风呼啸如号,越加衬托出船上的平静与安详。   房内,妖后沉沉睡去,兽王辗转难眠,起身为妖后压好被角,独自一人出去,站在船头望向空中明月。见侍女抱着披风上前,兽王挥手令其退下道:“不用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兽王望着月轮出神,忽见天际莫名飘来一团乌云,逐渐遮住天上的光芒。兽王暗叹怕有怪事发生,忽有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立在船舷之上!   兽王心中一惊,同时一手按在剑上,正要拔出宝剑迎战,不想来人竟是墨离!腰纱轻柔随风舞动,墨离轻身站在半明半暗的月盘之中,双眼满含泪水,“我不想离开你,求你……带我回去……”   兽王亦是心有不舍,过去将墨离抱在怀中,温馨的重逢,却因墨离冷笑的嘴角而变质!   士兵四处巡逻,并无发现异象,困意与疲倦之下未免有些松懈,正要回去休息,不想忽听远处扑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士兵提高警戒,手持刀戟和盾牌,小心地走了过去,绕过船柱,只见兽王身体四分五裂,倒在血泊之中!   士兵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正要匆忙回去通知同伴,不想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刀毙命!士兵的头颅顺着力量飞滚而去,落入夜空坠下船去,消失不见。夜色如镜,万籁无声,就在万丈光明来临的前夕,在这艘异界驶来的船上,发生了一场史无前列的屠杀!   神柱竖在明月与乌云之间,大长老一人高坐悬崖,脚下莽莽丛林望不见尽头。平静的空气忽然躁动,莫名的风夹杂着血腥扑来,大长老睁开眼睛望向夜空的尽头,妖界驶来的木船缓缓现出身影,承载着两界未来的和平。   大长老伸手摸摸火犬的脑袋,安慰道:“小家伙,辛苦你啦,这一个多月只有你陪我在这儿,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你我知晓了。不过万兽岩和蓬莱已经达成共识,再不过半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回去好好休养一番了。”   远处的木船随着对话的结束而停止,又忽然起航,只是好似分辨不清方向,四处打转,平稳之后,竟是原路折返回去,大长老皱眉道:“虚空界内弱肉强食,但今日的杀气更甚以往,千万莫有什么意外发生。” 第十六章 导火索 蓬莱,华音阁。   温逸蓝正欲将墨离的事情回明莎曼彤,不想莎曼彤眼尖,走到窗户旁,指着夜空中的一点道:“你看那边。”   温逸蓝仔细望去,只见万兽岩的木船飞向北方,与莎曼彤对视一眼,奇道:“他们不是要回妖界吗,方向完全不对,师父,可要我上去告知他们?”   “兽王何等人物,何况明月高悬,他们怎么会辨不清方向?此事诡异,温逸蓝,你速去三清殿将此事告知长老。我小心潜入其中,去船上一探究竟。”   莎曼彤心神不安,暗叹应是有事发生,于是招出火犬腾空而去。不过半夜便追上木船,莎曼彤脚踩火犬飞身而上,一手扒住船舷,收起火犬后翻身上船,幸是甲板无人看守。   莎曼彤正仔细勘察情况,忽听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急忙躲在柱后探头望去,只见一妖花枝招展,端着盘子轻步走来。   ——万兽岩的使臣我大都见过,这女妖却没有一点印象,而且船上守备太过松懈,实在不像万兽岩的风格。   莎曼彤沉思片刻,跟着女妖拐入弯角,一掌劈去,女妖闷哼一声摔在地上。莎曼彤将女妖捆好藏在暗处,自己换上女妖的衣物,只是妖界衣着暴露,心中未免不耻。   莎曼彤重新摆好玉盘上的水果,端稳后顺着声源走去,只见大厅内妖群涌动,灯火明亮,载歌载舞欢聚一堂。墨离坐在王座上,伸手令众妖安静下来,张狂笑道:“兽王已死,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将妖界的兄弟姐妹们解放出来!待四柱尽倒,两界合二为一,便是我们逍遥快乐的时代!”   群妖欢呼不已声如雷动,高呼墨离万岁,莎曼彤皱紧眉头,暗想道:徒儿说过的墨离,选择离开兽王独自去流浪,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此时诸多疑点,我要小心应对。擒贼先擒王,我先制服墨离遏制现在的情势,只是船上妖怪众多,须得引墨离单独一战。   莎曼彤神情放松,双眼却死死盯着座上墨离,端着瓜果稳步向前。神经紧绷之时,忽然感觉有人摸了自己的屁股,莎曼彤扭头一看,原来是个丑陋的妖怪,于是冷笑瞟了那妖怪一眼,暗骂道:待你落在我手上,看我不将你大卸八块!   妖怪被莎曼彤一瞪,浑身酥软还欲再摸,莎曼彤轻身闪过,高举玉盘屈膝半跪在墨离面前。墨离不疑有他,只顾欣赏下面的轻歌曼舞,伸手去取瓜果,莎曼彤见她漫不经心,瞅准时机一掌直取墨离要害!   墨离绝非等闲,本能之下急忙侧身躲过,不想摔在地上!   莎曼彤见自己并未得手,趁着众妖还未反应过来,急忙翻出窗户,飞身跳下木船!墨离不知是计,只怕有人察觉自己的计划,急忙追去杀人灭口!   一人一妖破开呼啸的狂风落下,莎曼彤拔下发钗大喝一声,接着反冲力落在枝上,扭头一看,墨离狂啸一掌杀来!两道力量相撞,摧天裂地震动山林!   两道身影你追我赶,不断纠缠,墨离一剑劈来,力道浑厚如泰山压顶,莎曼彤以发钗挡住,皱眉道:“如此强悍的力量,绝非普通女妖所能拥有!”   “多谢夸奖,你不过普通人类,能有与我相抗的道行,这才是不简单!”墨离猖狂得意,仰天长啸道:“可惜,你今天必死于此地!”   墨离翻身后退落在树枝上,随手将宝剑扔到一旁,莎曼彤不明白她的意思,提高警惕退在后面!墨离飞身杀来,现出刀锋般的指甲,莎曼彤持钗杀去,瞬间穿透墨离的掌心!   墨离一掌攥住发钗,莎曼彤正要发力震碎她的手掌,不想旁边一道狂风杀来!莎曼彤被黑影扫飞出去,站稳之后,发现墨离股间竟有一条粗壮的蛇尾!蛇尾高高举起再狠狠落下,竟将大地震出一条缝隙!   莎曼彤急忙飞身上树,墨离抱臂悠闲站在原地,蛇尾四处挥舞,树木遇之枯亡、干草触之成灰,曾经繁茂的树林,在混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恐怖而诡异的力量,令莎曼彤震惊不已,墨离神色轻松,笑道:“打扫干净,我们可以好好玩一会儿了!”   墨离如雷奔来,莎曼彤无处可躲正要硬接,不想墨离头上忽现牛角!不过眨眼,墨离竟幻化成一头巨牛,狂奔而来!莎曼彤见牛角坚硬如石,心中畏惧四处躲闪,奈何蛇尾灵动纠缠不已!   莎曼彤躲过牛角,难防蛇尾,腰上再中一击,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晕死过去!墨离心中得意,狂啸杀去,欲给昏迷的敌人最后一击!不想忽有一人杀入战局,为莎曼彤挡住致命杀招!   那人一身蓝衣身影飘逸,正是温逸蓝!墨离未有防备,大意之下竟被温逸蓝的猛攻震飞出去!   温逸蓝见莎曼彤受伤,怒气填胸,正要以命相搏除去蛮牛,不想烟雾退去,竟是墨离站在对面!温逸蓝只当她出尔反尔,怒气更添一层,剑锋直指墨离!“你答应过我再不害人,不过一天时间,你便背叛了誓言!今日之战,休怪我出手无情!”   温逸蓝一剑劈去,打在墨离的牛角之上,竟瞬间断成两截!温逸蓝还要后退,可惜为时已晚!蛇尾瞬间将温逸蓝卷住,力量强悍紧紧缠住猎物,无人可以挣脱!蛇尾力量霸道,温逸蓝屈服在力量之下,根本无法动弹,手脚麻木失去感觉,呼吸困难思绪飘远!   墨离得意洋洋,笑声越发猖狂,蛇尾渐渐收缩,将温逸蓝吞没!危急时刻,一道令牌从温逸蓝腰间落下砸在地上,似是感受到主人有难,散发着金光旋飞入空,挡在人与妖的中间!   “糟糕,是万妖令!”   墨离的妖身无法抵抗万妖令的威力,一时间被光芒困住手脚!墨离在光芒下挣扎不已,蛇尾瞬间松开,温逸蓝落地后一剑杀去,欲取墨离性命!墨离不敌万妖令的威力,只得转身逃走,瞬间如风逝去不见!   温逸蓝顾虑墨离蛮力,不敢贸然追击,忽见万妖令失去光芒落下,急忙伸手接住。温逸蓝想起与墨离分别时的话,正自怀疑,忽听身后的莎曼彤声音痛苦,急忙过去为师父渡气疗伤。   茫然之间,忽见夜空中飞过两道身影,原是蓬莱两位长老赶到。长老伸展衣袖催动咒语,只见袖中忽现狂风,将空中的巨船紧紧吸住!船上的妖怪见状惊骇不已,急忙调转方向,欲避开衣袖乾坤的威力!   不想巨船在狂风中逐渐变小,飞入衣袖乾坤消失不见!两位长老见四周再无妖气,自认万事周全,飞身离开!   天寒月清,骚乱过后只闻寂静,墨离躲在树后,见蓬莱众人离去不见踪影,方才小心翼翼走出树林的黑影!   原来墨离被万妖令干扰,手脚麻木一时难以平复,便躲在树后恢复元神,不想逃过一劫!木船与解放出来的妖怪皆被蓬莱收走,墨离知道自己一人难成大事,只得再想办法!   “那就是万妖令,果然厉害!没想到竟会对我产生影响,只怪我太过小心,怕惊动蓬莱,早知道应该抢过来,也可省下不少功夫!”   转眼之间,墨离已有主意,娇笑一声隐去气息,在空中留下一句“我还未输”,缓缓消失在夜空之中! 第十七章 初入妖界 众人回到蓬莱,莎曼彤招来数百弟子待命,三长老张开衣袖乾坤,将木船放了出来。船上众妖脱离黑暗见得光明,东逃西窜,早有蓬莱弟子将船只围住!   众妖无路可退被围在中间,无可奈何只得束手就擒。众弟子清点妖怪分类关押,不想唯独少了墨离,温逸蓝急忙过去回禀莎曼彤道:“启禀掌门,我们搜遍了整个木船,也未找到墨离的影子。其他妖怪说,墨离自出去后便未回来。”   “那万兽岩的人呢?”   莎曼彤心中暗叫不妙,本以为麻烦已经解决,不想事态脱离掌控,温逸蓝低头道:“妖怪说,万兽岩之王及其大臣,均死在墨离手上,无一活口。”   “你是蓬莱唯一和墨离有过接触的人了,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莎曼彤忧心忡忡,温逸蓝道:“墨离崇尚自由,一无贪慕名利之欲,二无报仇杀戮之心,若非真情流露,那么便是在我面前演戏。只是在我们分开时,墨离赠我一块可以号令万妖的令牌,若是她有心杀死兽王一统万兽岩,我想她也不会有如此行为。再者,刚才我与她交手数招,能明显感觉到她强大数倍,曾经远胜于她的我,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万妖令挡下墨离杀招救我一命,墨离不敌万妖令飞身而逃。我想若是真的墨离,催动咒语即可收服万妖令,何必逃走?”   “原来如此。”   莎曼彤心中已有定论,三长老皱眉道:“不好,怕是有大事要发生!还请掌门速令普通弟子回房,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外出,再令弟子中的精锐一起施法布阵,保我蓬莱安危!若是有人存心挑拨两界的关系,恐怕现在才是开始!兽王莫名惨死,我们又未拿住真凶,万兽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妖界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不经大脑思考,他们大概会怎样想怎样做,我心已经猜到七八,不可不防啊!我去传书告知大长老,令守卫的弟子速速撤离,他们留在那里实在危险。温逸蓝,你带人去三清阁取些法宝来,以备不时之需。”   云雾遮天月光不再,万物蛰歇,天地在黑暗中不闻声响,一片死静。即将到来的黎明,再无往日的阳光万丈,陷入压抑与沉闷之中。   羿小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番景象。   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昏暗乌云密布,独留一道黑洞悬在最中,为恐怖的气氛再添一丝诡异。入眼的植物草被或蓝或紫,远处一条星河璀璨,蜿蜒盘旋延伸向天际的尽头,走近一看才发现不过一条普通的河流。   羿小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是水中的游鱼发出淡淡青光,如星光点点沉浮,“怎么我满眼青蓝,看不到别的颜色?”   “你可真是能睡。”   羿小风正呆站在河边,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转身一看竟是司冥,“妖界不见阳光,一直都是这副鬼样子。当初七界贯通,才有一丝阳光照入,现在神柱完好封印了七界的通道,妖界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你诧异的表情,见识未免浅薄,妖界尚且可以看清,等你到了鬼界,怕是要两眼摸黑了。”   “这里是妖界?看来你很熟悉这里,难不成你来过?”   羿小风见司冥神态平和、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同情,不由好奇他的身份和来历,司冥点头道:“除了最上层的仙界,其他六界我都有幸去过。魔界在最底层,土地资源最为贫乏,顺着神柱向上,越往上界,就越会发现老天的不公。即使你在魔界称王为霸,日子也未必比得上神族一个小小的侍从。”   “说的有理,其实人间也是一样的,充满了残酷和不公。许多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骨肉相残,甚至比不上王公贵族的宠物。人与人的差距就已经如此之大,我想七界之间的差距,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司冥不想羿小风竟会赞同自己,冷漠的眼神中泛起一丝笑意,“我初见你时很是厌恶,没想到我们还挺合得来的。”   ——谁想跟你合得来!   羿小风生怕司冥对自己产生兴趣,吓得寒毛倒立,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万兽岩,占据着妖界的东方,曾经的这里战火纷飞、尸横遍野。两百年前七界之战结束后,万兽岩内一个平凡的黄鼠狼精意外得到了万妖令牌,从此号令天下莫敢不从。黄鼠狼精愚不可及,想靠着万妖令牌的威力一统这片大地,幸有一位狐妖聪明机智,迷倒黄鼠狼精后偷到了万妖令牌,这才为兵荒马乱的年代划上了终止符。”   “难不成……你是来偷万妖令牌的?意图统领妖界?”   羿小风胡乱猜了起来,司冥哈哈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野心!我不过普通人而已,话说狐妖杀死黄鼠狼精后,将万妖令牌送给了爱慕已久的兽王,愚蠢至极!”   “那现在这里是兽王和妖狐统治的地盘了?”   “是的,兽王英明神武,万兽岩已经结束战乱,走上了和平与安康的道路。话说狐妖还为黄鼠狼精生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被关入地狱岛,永不见天日。也许是老天的惩罚,妖狐再也无法生儿育女,兽王以此为借口在外沾花惹草,所以我才说她蠢女人。”   “不是为了万妖令牌,那你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玩。”   司冥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肯多吐露一个字,他嘴巴越严,羿小风心中越是恐惧,试探道:“那我陪你玩一路,你会把我送回蓬莱吧?不会把我扔在妖界不管吧?”   “能不能回去,看你的造化。”司冥笑得暧昧,言语间将左手举过头顶,羿小风不知他莫名的举动代表什么,正要凑过去细看,不想司冥一掌劈来!羿小风吓得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抱着脑袋正欲求饶,身上忽然砸下一块重物! 第十八章 矮人族 羿小风扭头看去,不想入眼竟是个妖怪,鲜血喷溅呲牙咧嘴,死状狰狞恐怖!   羿小风赶紧从妖怪身下爬了出来,站得远远的,擦去脸上的血迹,因被妖怪无声无息潜伏在身边,自己却毫无察觉,不禁后怕道:“这是什么妖怪,单是长相就能吓死一批人了。”   “不过一只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你看那边。”   司冥含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伸手指向远方,羿小风扭头望去,只见河水里黑压压一群妖怪,半潜半露,叫声尖锐此起彼伏!羿小风低头看看,再抬头看看,双腿发抖道:“怎么我看着它们长得一摸一样,难不成是一家人?”   “不一样。这只比那群体型大很多,怕是王。”   司冥的解释令羿小风心中的恐惧更上一层,“完了,要是它们为王报仇,这么一大群杀过来,我们可怎么抵挡得住啊!”   “不用怕。”司冥笑声轻蔑,毫不将眼前的灾难放在眼中,羿小风见司冥胸有成竹,暗想道:刚才他一招便击毙了王,也难怪如此自信,司冥主战,我在一旁打个下手,应该没有问题。   妖怪尖叫着从水中扑腾上岸,成群结队冲了过来,大地随之轻微颤动,羿小风正要拔剑迎战,不想司冥转身便跑,“朱獳是水中的王者,可惜上岸后,腿短跑得慢。”   司冥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你莫怕,跑快点”,羿小风愣了一下急忙飞身追上,不知跑了多久,才甩掉身后疯狂嘶叫的朱獳,两人不见妖怪的影子,方才停下脚步,站在路旁休息。   羿小风气喘吁吁靠在树上,指着司冥气得说不出话,司冥却是摸摸他的脑袋,哄小孩道:“我就说过不用怕,你看它们确实跑得慢。”   “……”羿小风恶狠狠地瞪着司冥,在幻想中张开石化火翼将他痛扁一顿,方才解气。   微风入林,草坪广阔如海浪层层散去,司冥起步离开,提议去地狱岛溜一圈玩玩,羿小风从未听过地狱岛,急忙跟上询问,忽听草丛中窸窸窣窣一片骚乱!   司冥见有人藏在草丛中不敢现身,张开五指吸出一团黑影,拎在手上一看,竟是个小孩!这孩子外表与人类无二,只是耳朵略微尖长、身材瘦小,在司冥手里瑟瑟发抖,双眼惶恐不安。   羿小风见小孩没有朱獳的凶残,正要劝司冥放人,不想草丛中忽然钻出来一大帮子人来!那群人身材矮小,各个不过羿小风的腰间,手里举着刀斧,大喝道:“放开琳琳!”   这群小矮人仗着人多势众,挥舞着刀斧乱哄哄杀了过去,司冥随便一个扫腿,一群妖怪便争先恐后摔了出去!羿小风见他们武力惊人得弱,暗叹这才是真正的不用怕。   那群妖怪摔得鼻青脸肿,见司冥脸色阴沉缓步逼近,吓得萎缩在后再无人敢向前,羿小风急忙安慰道:“我们是人类,你们不用害怕。”   不想那群小矮人一听到人类两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如炸了一般四处逃散,眨眼之间跑了个精光!羿小风见他们瞬间跑了个精光,不由奇道:“我只当人怕妖怪,原来妖怪也怕人!”   “不是在怕我们的身份,而是在恐惧我们的力量。妖怪的触觉比人类敏锐太多,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延续生存。”   司冥见对方并无恶意,便决定放了手里的琳琳,却发现琳琳翻着白眼晕死过去,两人相视摇头,羿小风挠头道:“算了,好人做到底,我们把这孩子送还回去。”   两人穿过丛林来到一处黄土大地,羿小风低头望去,只见土地龟裂、干涸荒凉,司冥皱眉道:“好奇异,裂纹整齐规则,好似有人故意弄成这样。只是好端端的土地,不种些花草果树,为何空闲着浪费?”   黄土上建造着数间房屋,均由泥土挖建而成,造型简陋,家家紧闭门窗,缩在屋内不敢外出。羿小风还要去敲门,不想被人拉住,回头只见司冥微微摇头。于是收手退在后面。   司冥冲着最大的一间房屋走去,一巴掌扇飞木门,抬腿跨进门框。屋内简陋荒凉如外面一样,只有一团被窝缩在炕上抖个不停,司冥过去拎起被窝,抖出一个小矮人,直直栽倒地上。   “我们不是恶人,你怕什么?这是你们的族人,晕倒在外面,我们特意送还。”   司冥将琳琳扔在炕上,转身离开,小矮人见状也跟了出来,不小心撞在羿小风的腿上。小矮人惊恐地抬头,发现自己不过对方腰间,羿小风和司冥商量道:“我们走了许久,也累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讨点干粮,省得风餐露宿,如何?”   司冥本欲离开,闻言点头同意,两人同时扭头望向小矮人。小矮人吓得簌簌发抖,后退贴着土墙站着,摇手道:“我们自己还天天饿肚子呢,哪里有多余的粮食!你们也不要想着吃我们,我们矮人族肉质粗糙塞牙,臭猩酸涩,蒸不烂、煮不熟,一点也不好吃。”   “我看你们穷乡避壤,果然如此!只是为何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过穷困潦倒的日子呢?”   羿小风左右张望,奇怪不已,小矮人想起心酸的过往,哇哇哭道:“我们是矮人族,我是这里的族长。我族本居住在岁月森林之内、时光湖之旁,生活美满富足。不想湖里来了一个公主,湖水随之结冰,常年不化,寒气笼罩整个森林,我们再也无法居住下去,才退到这等荒僻的地方。”   羿小风闻言心生怜悯,矮人王最会察言观色,见两个外人身材高大,必定与众不同,又见司冥给自己使眼色,于是急忙抱着羿小风的大腿,闷闷痛哭道:“族内因为饥荒饿死了很多人,还望少侠救我们一命!”   “好啦,你别哭了,我去帮你看看,也许能帮到你们。”羿小风答应下来,朝矮人王问了方向,正要走入森林,不想司冥留在原地,“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可是作恶多端的九天神教之人,与行侠仗义的蓬莱弟子不同。再者,我这个人喜欢和平,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你自己去就好。”   ——呸,当初杀人不眨眼,现在碰到一点困难就退缩!   羿小风心里咒骂不已,但心中也怕司冥跟着过去滥杀无辜,于是决定自己先去探清虚实。羿小风一人走入岁月森林,朝着湖水的方向进发,走了不久,忽有一道白烟飘来,如入薄雾飘渺之都,带来满身寒意。   羿小风抱着胳膊,浑身打颤道:“就算是冬天,也不该这么冷,看来这位公主有两下子。” 第十九章 等待的人 羿小风冻得牙齿打颤,抱着胳膊顶风前行,忽有歌声飘扬、引人沉醉流连。走出岁月树林,眼前的湖水千里银封,冰面上朵朵雪莲,错落绽放,直蔓延到白与蓝的交界,寒气化为白雾,团团浮在冰面,聚散如云如入仙境。   羿小风小心跳上冰面,远远看见一人站在雪莲之中,全身雪白衣纱轻盈。羿小风顺着歌声走过无数雪莲,走到公主的身后,这才发现公主全身包括衣物,竟由冰雪构成,通体晶莹剔透,仿佛水晶打造而成的艺术品。   公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眼中的惊喜变成失望,复又转过身去不看对方。羿小风见公主对自己爱答不理,急忙窜到公主身前,行礼道:“公主,在下羿小风,有一事请教,你为何将湖水冻住,为何将寒气散到森林里?”   公主清纯可爱,如白莲不染淤泥,仿佛从未受过凡尘的玷污,“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从哪里来,为何留在这里?”   公主的脸上泛起笑意,“我在等一个人,我爱的人,他会回来接我。”   羿小风闻言摇头,心中叹息道:完了,湖水被冻了这么久,那个人还没来,八成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里地冻天寒,公主身娇体弱,不如换个地方,如何?”羿小风耐心相劝,不想公主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含笑道:“不管他会不会来,我都会等他。”   “公主国色天香,何必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大千世界精彩纷呈,公主不如另寻佳偶。”   “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羿小风苦口婆心,不想公主变着话语,总是那么一句意思。羿小风劝得口干舌燥,还当公主是装傻充愣、胡搅蛮缠,拔剑怒喝道:“为了等自己的爱人,就把这片湖水冻住,你知道有多少人为此受苦吗?你再不离开这里,撤去冰雪,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杀气迎面扑来,公主毫不生气,依旧笑靥如花,阵阵寒风刮过,万籁俱静。羿小风与公主僵持许久,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一剑劈去!羿小风以为对方法力高深,本想吓唬一下,不想公主毫不闪躲,宝剑落下,直劈在公主脑顶!   羿小风急忙停手,只见一道冰缝咔咔裂开!公主身体如冰,瞬间碎成几块,如流星飞落!羿小风瞠目结舌愣在原地,看着冰块散落在湖面上,再联想刚才的矮人族,不由感慨道:人界的妖怪那么强,怎么妖界的妖怪这么弱!   湖水失去力量的来源,瞬间破冰融化为水!羿小风急忙提着裤子往河边狂奔,不想自己的速度远远落后,扑通一声栽到水中!水面咕噜噜冒出无数大小气泡,羿小风喝了数口妖界湖水,摇摇晃晃,浮出水面爬了出来。   虽说解决了矮人族的麻烦,但莫名砍死一个女妖,羿小风满含愧疚回眸望去,然后转身回去。   “湖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矮人族闻言欢声如雷,手持木桶,快乐地跟在羿小风身后,浩浩荡荡地走向时光湖。见矮人族各个欢天喜地,羿小风沉闷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不想走到森林的尽头,忽有一道承载寒冷的白烟吹来,似曾相识。   羿小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惊讶道:公主死得实在蹊跷,她不会又复活了吧?   众人来到湖边,果不其然,漫天冰雪一切如常,雪莲盛开烟雾缭绕,公主身姿曼妙站在原地,歌声娓娓动听,讲述着等待的故事。矮人王满心阳光瞬间被乌云遮掩,抱着木桶坐地哭道:“枉我这么相信你,你为何欺骗我的感情!”   羿小风看的一头雾水,冰层如镜,真实与虚幻交相辉映,眼前的场景仿佛未曾改变。羿小风见公主诈死卷土重来,满心愧疚瞬间被风吹散,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理直气壮瞬间变成愁云惨淡,合掌哭求道:“公主啊,我求你了,你到底要什么,才肯离开?”   “我在等……”   那公主还未说完,羿小风急忙捂着耳朵,以防听得耳朵长茧,忽听远处哄闹不已,扭头看去,只见矮人族围在远处,争论不休人声嘈杂,于是过去查看究竟发生何事。原来,在湖水的中心,竟有人睡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那人气质高贵,一把宝剑刺在胸口,与远处高歌的公主长相相似,只是一人凡胎肉体,一人剔透冰身!羿小风瞬间明了,拍掌道:“我懂了!原来不是她等的人死了,而是她自己死了!她的心愿未了,所以化出幻相,痴痴在此等待。这就好办了,待我超度她,一切搞定!”   羿小风盘膝坐在冰面上,嘴中念念有词,金束飞绽光斑点点,围绕飞舞在身旁。公主虽处于冰层,却难免受到影响,嘴唇忽然动了一下。羿小风还当看差了,正要低头细看,不想公主猛然睁开眼睛,伸手将羿小风拉入冰层!   羿小风还未明了发生何事,便被一股力量狠狠拽住,撞碎湖面冰石如花,摔入湖中!   羿小风难以呼吸正要挣扎,忽有画面黑白闪耀、光影交错,在脑海中明暗变化。曾经的故事,公主与爱人,痴缠与等待,一一浮现然后消散。羿小风还要再看下去,忽然被巨大的力量拉出冰面。   原是小矮人发觉不对,死死抱住羿小风的小腿,方才将他救出。羿小风跪在冰层上,喷出鼻口中的湖水,“多谢你们了,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对了,你们看到刚才的故事没?”   小矮人不知所云纷纷摇头,羿小风沉思道:“看来这公主有些道行,我没有帮手很难超度她……帮手,等等,司冥人呢?”   羿小风这才想起司冥的存在,不想矮人王摇头道:“和你同行的人吗?你一走他就离开了。”   “天啊,我要怎么回去,果然祸不单行!你们的危机还未解决呢,我的危机也来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先陪你们解决你们的问题,你们再陪我解决我的问题。”   羿小风撇去烦恼镇定心神,思考片刻,转眼心中有了主意,“这样,我打扮成公主爱人的样子,她完成心愿再见恋人一面,自然不会再留恋世间。” 第二十章 钩蛇 “少侠不会变身术吗?”   矮人王惊讶不已,嘴巴张得好似吞了个鸡蛋,羿小风干脆摇头道:“以前只当没用,所以没学。再说,公主的爱人龙气加身,就算我学过,也变不成人家的样子啊!”   矮人王只道人类高大威猛,必定无所不能,闻言不由震惊万分,“少侠不是人类吗,怎么这么没用?”   “你们还是妖怪呢,不是比我更没用!我好心帮你们,你们还敢嘲笑我!”   羿小风愤愤不平,矮人王急忙好言安慰,于是众妖回去裁剪衣物、打造首饰,把羿小风好好打扮一番。   羿小风自小邋遢,今日站在等身的铜镜之前,只见对面的人容光焕发,金盔银甲英姿飒爽,如改头换面,竟有了几分太子的架势,不由摸着下巴,美滋滋笑道:“怎么样,我还有点太子的样子吧?”   矮人王看着因空荡而晃晃悠悠的铠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如果只看衣服,还真像太子!”   “……你不必勉强自己开口。”   羿小风闻言如斗败的公鸡,低耸着头走向时光湖,众妖簇拥着他跟在后面。时光湖银装素裹风雪千里,羿小风令众妖躲在林中,独自一人向公主走去。公主停下歌声扭过头,眼瞳中的影像渐渐清晰明亮,深沉的双眼恢复神彩,“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是我不好,来晚了。现在我就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羿小风满含笑意,伸出迎接之手,公主飞身扑入怀中,清泪满襟。泪水点点滴落在身,如霜冻冰封,羿小风全身泛起寒意,冻得浑身打颤,哆哆嗦嗦道:“奇怪,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幻相怎么依然不散?”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当然记得。”   羿小风未料有此一问,疯狂点头答应,忽觉双脚麻木失去知觉,低头一看,发现冰块如岩石坚硬,紧紧缠绕住双腿!羿小风还未明白发生何事,公主便化出一把锋利冰剑,向羿小风劈面刺去!   冰剑锋利割破空气,羿小风上身左躲右闪,奈何双腿被死死冻住、动弹不得!冰剑冲着心窝杀去,羿小风见势不妙,只得以手掌硬抗!双掌合十紧紧攥住冰剑,冰剑虽是停下攻势,却割伤掌心,鲜血顺着冰剑滴落,染红遍地雪莲!   公主满含悲戚的愤怒,夹杂在暴风中扑来!羿小风一个激灵,忽有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逝,鲜明决然,“等等,难不成……背叛誓言的人,是你!”   “我、我没有,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公主狰狞的表情随即僵住,柳叶眉拧着一股,眼中的憎恨被胆怯取代。羿小风越发坚定自己的猜测,大喝道:“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死的!”   公主松开冰剑,后退数步跌坐在冰面上,低垂着脑袋,捂脸痛哭,“我……与你青梅竹马长大,不想大战在即被迫分离,我答应过你一定会等你回来。只因别人误报你战死沙场,我才会另嫁他人……”   本曾私定终身,不想再见已是死敌。曾经的爱恋与憧憬,变成了愤怒与终结,公主骑马仓皇出逃,跑过千山万水,却逃不出为她铺下的天罗地网,逃不出恋人滔天的憎恨与杀意!   湖水广阔无风,平静温和,却如死神隔断了公主所有的退路!神智在过往与虚幻中混乱,公主分不清现实与幻想,说得磕磕巴巴,羿小风摇头打断道:“何苦自欺欺人!你不是无法面对背叛,而是无法面对死亡。”   话语如同利剑,刺入公主的心脏,仿佛重归往昔!春光明媚百花芬芳,一剑破空杀来穿透心脏!眼前人影晃动模糊一片,只能看到鲜血流逝!身边再无人迹,耳边再不闻声响,被湖水无声吞没,下沉!   湖面波光粼粼,与纤细的手指渐行渐远,从此永别天日、再无生息!   公主呆愣在原地,羿小风手持冰剑破开脚下冰石,锋芒直指公主,“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帮矮人族找回昔日的家园;我现在送你离开,是为了让你从过去醒悟。”   公主满心不甘,起身还欲再战,不想被羿小风闪电一剑制住喉咙,“如果相爱,怎么会分开。若是当初你还爱他,为何不去找他?他若爱你,就算背叛,又怎么会杀死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有当初,又何必后悔。爱情、梦想,我们都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定,背叛誓言的人,不仅是你,还有他。”   一颗泪水划过脸庞,公主失去气息,向后摔倒,碎如冰花绽放,如波浪层层碎去!羿小风陷入碎裂的冰层,沉入水中,湖面上的白莲在光影中晃动扭曲,蓝色的光斑被黑色的影子遮挡。   羿小风被河草缠住手脚,无法挣脱之际,忽有一道黑影落到羿小风面前,伸出手。   湖水恢复如常,羿小风却不见了身影,矮人王不敢下水,站在岸边干着急,忽见羿小风抱着公主走出湖水,众妖欣喜不已围了过去,发现羿小风怀中之人正是睡在冰中的公主,羿小风叹息道:“她已经死了,我们将她埋葬吧!”   众妖挖土填坑,将公主埋葬在时光湖旁边,此时寒气消退,众妖准备搬家住回岁月森林,惟有羿小风站在公主坟前,回忆在时光湖中,公主短暂的复生。他借着紧握的双手,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故事。   ——惜言公主,只望你转世之后,遇见值得爱的人,付出全部的爱,不再后悔。   羿小风正坐在湖边遐想,矮人王靠了过来,并且递过来一块金砖,羿小风还当是谢礼,推脱不要,矮人王笑道:“这金砖另有奥妙,且听老夫为你慢慢道来,这是一件法宝,名叫砸必裂,你拿着它砸谁谁倒、撞啥啥裂,威力非凡,还望少侠不要推却、留着护身,也算我们一番心意。”   羿小风听着有趣,道谢后收入怀中,正要起身离开,忽想起自己的去路,又停顿下来,“矮人王,你知道离开妖界、回到人间的方法吗?”   “少侠若是会飞,飞上去穿过那道漩涡即可。我们虽然没试过,但见兽王谷驾船离开,想来应该无误。”   矮人王伸手指向天空,羿小风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幽深紫色的漩涡悬在天空中央,气流涌动如万马奔腾,气派非凡。   “这么高,我怕是上不去!若是不下心栽下来,可就摔成肉泥巴了!”   羿小风望着天空发愁,矮人王稍作思考,提议道:“人间神柱倒塌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半个月前,兽王驾船带领百官前往人界,我想两界均不是好战之辈,事情大概已经有了眉目。少侠不如去万兽岩探探口风,若是两界谈妥,万兽岩自会派人送少侠回去。” 第二十一章 万寿岩 “好建议,我这就去,多谢你了!”   羿小风点头致谢,离开矮人族赶往万兽岩。众妖目送羿小风远去,均是热泪盈眶,欢呼道:“今天真是天大的好日子,不仅赶走了公主,还把砸必裂送了出去!”   “是啊!我们今天终于从贫穷中解脱了!”   矮人王满含热泪,低头看向脚下布满裂纹的土地,“砸必裂虽是威力无穷,但切记不能离身,若是不小心掉在地上,可就麻烦喽!看看我们这片大地,都被砸成了什么样子!”   话说司冥目送羿小风走入岁月森林,不顾矮人王的挽留,一人独自离开,飞身赶往万兽岩。   不过半日便来到一处悬崖,高足百丈挑在空中,向下望去,只见青山围绕绿野丛林,树林中隐隐现出堡垒城墙。怪石嶙峋,成片的褐色中夹杂着团团青绿,如大自然鬼斧神工而成。   万兽岩的搭建看似胡乱无章,却将山石的宏伟壮丽发挥的淋漓尽致。   司冥飞身跳下山崖,顺着茂密的树林前行,很快便来到万兽岩的王宫。若论做工精细,万兽岩自是比不上人间的宫廷楼阁,但站在突兀重叠的巨石之下,吞噬一切的压力扑面砸下,令人心神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司冥收敛气息躲在树后,天空飞鸟盘旋、士兵列队巡逻,许久方才瞅到空隙,飞身翻墙入宫,隐在黑暗的角落中,闭眼想道:自二百年前七界之战结束,我王战败被俘,生死镰则被送往兽王谷安置,不知沦落何处。   生死镰似有感应,在未知的角落,无人能察觉的声波层层扩散,指引着曾经的子民。   司冥顺着感应,避开巡逻的士兵小心前行,忽见一位巡逻的士兵走到墙根小解,于是轻身过去一掌击昏士兵,拖着士兵走到暗处。司冥换上士兵的铠甲,从怀中取出狐狸头套戴上,伪装的与兽族无异。司冥随手烧毁士兵的尸体,走出黑暗,来到一处宫殿前。   眼前的石门足有三丈余高,由女娲石打造而成,固若金汤,何况上面还刻印着六般咒文,司冥见状皱眉道:此处安放着生死镰却不设警备,必有玄机,我该如何进去?强取生死镰,我一人死不足惜,但若是生死镰莫名失踪,惊动七界上下,可就麻烦了。   司冥正苦思冥想,忽然看到墙上架着一行火把熊熊燃烧,于是取下火把,一口气将火焰吸入口中,随后轻轻吐出。火焰细细一柱,顺着门缝如蛇钻入,不过多时,便有黑色的烟雾从其中飘出!   “不好了,起火了!”   司冥的呼喊吸引来无数巡逻守卫的士兵,见烟雾越来越浓,狗头侍郎心急如焚道:“不好,无影宫里面放着无数珍宝,怕是有歹徒垂涎!可是现在兽王出巡,无影宫不能擅自打开,这可如何是好?”   狗头侍卫急忙赶去请示上面,等得到允许打开石门后,里面的火势已经难以控制。狗头侍卫一面命人灭火,一面命人搬运宝物,众妖手忙脚乱自顾不暇,也未注意到司冥冒着火势取出木盒,抱在怀中离开妖群。   司冥难掩激动,双手微微颤抖,走到一处房间旁侧身进去,关好门窗摘下头套。忽听身后传来喘息声,司冥一时大意难免惊慌失措,转身透过帷帐一看,发现原来是两个妖怪滚在床上抱作一团,太过专注与彼此,竟未注意到有人进来!   司冥镇定心神,将木盒摆在桌上,过去掀起帷帐,那俩妖怪这才警觉有人闯入,正要大呼叫人,被司冥一把黑火烧成灰烬。   木盒上嵌珠宝玉石,已被烧得乌漆墨黑,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把镰刀,呈月牙形,通体乌黑,光泽却可媲美琉璃宝石。镰柄足有人高,几股盘根错节卷在一起,造型巧夺天工,粗狂中不乏精细,灵巧中不失威武。   生死镰,可定人生死,月日见之无光,天地见之减色。   最初的执着与战斗的信念,在心中重新点燃,瞬间烧遍全身!   司冥压下心中风云涌动的感情,伸手从袖中取出阴阳镜,拿在手中冲生死镰照去,只见镜光一闪,地上凭空又出现了一把镰刀!那镰刀与生死镰如同双生,毫无二致,不过有阴阳雌雄真假之分。   司冥将生死镰收入八角锦盒,拿起假的生死镰仔细检查,不见纰漏后,复将其物归原处,众妖急于救火,自是毫无察觉。   “和平令人麻痹松懈,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警觉,此话果然不假。妖界的气氛与以前截然不同,那时妖界千军万马铁血丹心,虽是败在我王脚下,斗志却令人萧然起敬。”   司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所愿,满心畅快,准备离开万寿岩回九天神教,正独自悠闲地走在树林中,忽听对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于是飞身坐在树枝上,探头向下望去。   熟悉的身影晃晃悠悠从身下走过,那人脸上有着和刚才万兽岩的士兵一样毫无防备、不知大难临头的表情,司冥含笑道:“差点忘了你,正巧拿你当替死鬼。”   羿小风正思考如何与万兽岩沟通,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树上落下一人,一掌利落破风劈来!羿小风白眼一翻摔倒在地,司冥拎着他回到万兽岩的宫殿外,挥手将羿小风扔了进去。   众妖正忙碌灭火,见火势逐渐熄灭,正要放下心来,忽有一人从外面飞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众妖不明所以吓得一哄而散躲在树后,见对方大刺刺躺在草坪上、流着口水一动不动,这才纷纷围了过来。   狗头侍郎挤入众妖一看,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类,看着面生极像奸人,脱口而出道:“纵火犯!”   羿小风昏迷不醒,也无口辩解,直接被众妖当成凶手,带到朝堂之上受审。王宫气势恢弘,大殿宽广壮丽,藤条缠绕石柱,在空中悬起数条花帘,大臣分列两旁,目光焦距在羿小风身上,马头将军见他鼻息如雷,忍不住过去推搡道:“醒醒,人类。”   羿小风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眼前模糊分不清南北,这才想起自己莫名昏倒,正要起身查看情况,不想一桶冷水直接从脑顶浇下!羿小风一个哆嗦恢复了神智,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都被捆着,根本无法动弹! 第二十二章 大战在即 羿小风抬头一看,一个牛头突兀地闯入视线,赶紧扭头往左一看,旁边竟还有马头人身的妖怪!羿小风看得心惊肉跳,抖如筛糠,还当自己惨死异地,来到鬼界投胎重新为人,“牛头马面!……我可不可以问一句,我是怎么死的?”   惨烈的哀嚎声吓得两妖退后数步,恼羞成怒道:“鬼叫什么,这里是妖界的万兽岩,老实交代,你是谁!”   羿小风闻言冷静下来,上下一看,布置虽是寒酸,看着倒也像个宫殿,左右一看,两旁均是兽头人身,这才安下心来。   往左看,熊头豹头猪头羊头一列,往右看,鹰头猫头兔头鼠头又一列,场景阴森渗人,越发衬托出兽族的滑稽可笑,羿小风忍不住笑出了声,马头将军怒道:“朝堂之上嬉皮笑脸,若非人类,早已被我千刀万剐,让你死无超生之地!”   羿小风收敛笑意,“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抓我?”   一位大臣身穿紫衣缓步出列,正是兽王最得意的军师狐头丞相,狐头丞相冷眼问道:“你烧了我们的无影宫,是何目的?”   “我羿小风顶天立地,怎么会做放火的事情?我本是蓬莱弟子,被人抓来妖界无法回去,所以来万兽岩求助,不想走到半路,忽然被人打晕了过去。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这……大家正在救火,你就飞进来摔在地上,不是你放的火还能是谁?”   狗头侍郎说完,羿小风便从地上蹦起身,直视对方毫无畏惧道:“你看我一身清白,什么也没偷、什么也没抢,我有家不得回正要求助你们,巴结还来不及,烧你们的宫殿干嘛?”   “这……”狗头侍郎回答不出,站在原地挠头,大臣中不少赞同者,纷纷议论起来,正当羿小风以为自己摆脱危机的时候,只听一声虎啸,声音震动脑袋嗡嗡作响,“大家不要被他骗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虎头大将跳出队伍,指责道:“有人就是爱放火!我小的时候就放火烧了我们家的后院,还骗我娘说不是我干的,把责任成功推给了别人!这个人说得比我好十倍,他放火的面积正巧也是我的十倍,可不是他干的?大家千万不要上当,纵火犯就是他!”   羿小风听得无语,如此简单粗暴的理由,反倒找不到借口反驳。众大臣觉得有理,又纷纷点头赞同,虎头大将见众人认可自己的说法,得意洋洋,大喝一声,举起斧头就要砍死羿小风!   狐头丞相急忙拦住,劝道:“且慢,兽王昨日传回消息,已经与蓬莱达成共识,共同修补神柱。我们现在与蓬莱也算盟友,还请虎头将军稍安勿躁,莫要为了自己的意气之争误了大事。待大王回来,我们将此事回禀,大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大家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   众大臣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同意,虎头将军呸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退回队伍,狐头丞相吩咐狗头侍郎道:“将他押入牢房听后处置,此人关系上下两界,千万不可大意。”   狗头侍卫上来将羿小风押下去,羿小风百口莫辩,也不知如何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正要被带离大殿,忽有侍卫飞奔而入,高呼道:“大事不好了!”   士兵押着羿小风停在门厅口处,只见一女被众侍女搀扶进来,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一群大臣急忙围在左右。女子自顾自哭得投入,众妖死活问不出半句话来,不由心急火燎道:“墨离,你怎么会忽然回来,又在哭什么?”   “兽王被蓬莱众人偷袭,连带同去的百官,均已死在蓬莱刀下!”   墨离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颤抖,朝堂众妖如遭雷劈,被墨离一席话瞬间引爆,炸开了锅,羿小风冲过去道:“不可能,这个女的在说谎!蓬莱正义凌然,怎么可能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放屁!你一个纵火犯,有什么资格为蓬莱辩护!我看就是蓬莱那种恶贯满盈的地方,才能教出你这种弟子!”   众臣完全不听羿小风的辩解,轻易听信了墨离的话,更加坚信了羿小风和蓬莱的罪行,虎头大将见状抡起斧头,冲着羿小风狠狠砍去,一时间你闪我砍、你跑我追热闹起来,狐头丞相急忙劝道:“大家切莫自乱阵脚,兽王的事情要紧,我们从长计议!墨离,我且问你,兽王真的死了?”   墨离含泪点头,狐头丞相脸色苍白,传令道:“来人,快将此事禀明狐后!”   “不用了,狐后也死了。”墨离急忙阻拦,狐头丞相闻言双腿发软,瘫坐到地上满脸愁云,“什么,姐姐……姐姐她死了?怎么会这样?”   “狐后担忧大王安危,所以一同前去,此时无人知道,结果……刚才我若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墨离怕被怀疑,三指向天立下毒誓,众大臣闻言悲愤不已,当初众妖跪别兽王,不想今日竟是生死两隔!虎头大将追不上蹦蹦跳跳的羿小风,气得趴在地上捶地哭道:“我王!你死的好惨啊,我一定为您报仇!”   此事只有墨离空口白牙,并无确切凭证,狐头丞相虽是悲愤交加,心中难免半信半疑,但见众妖群情激奋,自己一妖难以服众,再加上靠山已倒,位置巍巍可及,有些话难于开口。不管结果如何,先坐稳了现在的位置再说。   狐头丞相打定主意,振臂高呼道:“我们前往人界攻打蓬莱,报先王战死之仇!将此人押入牢狱,我自有安排。”   羿小风被押了下去,文臣武将围在一起取来地图,排兵布阵商议战事,不想一人坐在悬梁上俯视众妖,满脸笑容,正是司冥!   司冥听得前因后果,点头道:如此甚好。果然是一群只会动手不会动脑子的笨蛋!待万兽岩精锐尽出,我九天神教坐收渔利,嗯。   那边司冥满满载而归,这边羿小风受尽折磨。   在万兽岩阴森的牢狱中,穿过石柱围成的牢房,黑暗的尽头不断传出痛苦的吼叫。羿小风被人绑在十字架上受尽拷打,哀嚎不已,不想旁边的房间,忽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虎啸!   羿小风正在好奇旁边的房间发生何事,便见士兵拖着一具猪的尸体出来。拷打的士兵见羿小风探着脖子望去、满脸畏色,不由得意道:“臭小子,再不说实话,你和那只猪一个下场!” 第二十三章 狐头丞相 “饶命啊!”   羿小风装出哭喊的声音,暗暗美道:自我那次被秦兵抓住关入牢狱,受尽拷打生不如死,回去后便向老头子学了金钟罩。万兽岩看来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毫无察觉,撑过严刑拷打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逃离这里。   羿小风一边痛苦地哭喊,一边偷偷向四周望去,正琢磨着如何脱逃,忽有一妖推门而入,抬头一看,原是今天在朝堂上遇见的狐头丞相。   “他可招了?”   “打了半天,这死小子硬不承认自己是纵火犯。”   狐头丞相见羿小风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啧啧摇头道:“人类素来狡诈,对待他们要智取,你们将他放下来,出去关好石门,我自有招安的办法。”   拷打的士兵放下羿小风,出去锁住石门,分别站在两旁守卫。   “来,坐。”狐头丞相伸手招呼羿小风坐下,并命狐妖摆好酒宴,一则为探蓬莱实力虚实,二则难分事态真假,自然要为自己安排后路。   狐头丞相笑得奸诈,令三位狐头美人为羿小风捧酒夹肉。羿小风先不敢吃,但见众妖动筷,也跟着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却被狐狸毛蹭得喷嚏连连,又见美人脉脉含情望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是美人计,哭笑不得道:要我对这些狐狸头感兴趣,简直比刚才的拷打还残忍!   “罢了,大人问什么我招便是了,让这三位美人下去吧,我实在无福消受啊!”   狐头丞相见羿小风服软,不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称赞不已,挥手令三位美人退下,“我们要去攻打蓬莱,不知那里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或是人物?”   “蓬莱悬空而建,岂是普通堡垒可以比拟的?蓬莱外围设有结界阵法,难以攻陷破解,只要大人饶我一命,我愿为万兽岩带路。”   羿小风只望能被带离这里,自有逃脱的办法,不想狐头丞相道:“蓬莱历史悠远,当初七界之战,妖界也曾与之合作,破阵的方法我们早有研究。”   羿小风见此路不通,只得另想办法,稍一沉思,压低声音道:“我一个下级弟子哪儿见得到法宝?不过蓬莱的师父我大抵都清楚,别人都好对付,只是掌门如再世女罗刹,最令人头痛。其名莎曼彤,身高一丈身壮如牛,满脸青乌黑长胡须,眼如铜铃口似血盆,大喝一声,便是漫天雷响,任是天王老子,也给你炸个屁滚尿流!”   狐头丞相吓得浑身一哆嗦,听了羿小风的描述,还当莎曼彤是盘古后裔,急忙问道:“果真有如此厉害?不知她可有什么弱点?”   “这……我若是说了,怕是性命不保啊!”   羿小风装出迟疑的样子,不肯再说下去,狐头丞相万千许诺,羿小风方才说道:“她喜欢帅哥,只要美男子给她抛一个媚眼,便会全身酥软晕倒在地。至于蓬莱其他人,不过一群垃圾,不必记怀。”   “这就好办了,我不就是帅哥吗?看你说的如此痛快,也算大功一件,待我攻占蓬莱,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狐头丞相长出一口闷气,含笑点头,羿小风咬着嘴唇忍住笑意,还要再忽悠两句,不想狐头丞相令猴头侍卫将他关押入九幽城。   狐头丞相刚出牢狱大门,便见虎头大将靠树站着,冷冷看着羿小风离开的背影,不屑道:“鹦鹉传令官回报,蓬莱戒备森严、列阵布法,看来他们正在防备我们的进攻。蓬莱暗算我王已经坐实,你还留着这个人类做什么?丞相素来多心,怕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狐头丞相反驳道:“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送死,自然要准备周全。虎头将军你尚且年幼,没有经历过七界之战,所以不知道人类的厉害。魔界三番四次掀起战火,每次都是败在人界那一层,足见人类的英勇与智慧。更何况蓬莱脱胎于仙界,坐拥无数法宝高人,我们不可骄傲自大、自取败果。”   九幽城幽深阴沉,两边竖有粗壮的石柱,牢房内昏暗不见五指,只能看到两点血红色的光斑,掩藏不住浓烈的杀意。猴头侍卫举着火把照亮眼前,羿小风被捆住双手押在前面,只觉众妖似乎比刚才兴奋了许多,不时传出低沉的嘶吼,时远时近,令人胆战心惊。   脚步声接连响起,在空荡的走廊回荡不已,忽然旁边杀来一只兽爪,羿小风心惊之下停下脚步,只见兽爪停在自己身旁不过三寸的距离,却是怎么也抓不到,这才放下心来,装出没事的样子闪身绕过,摇头道:“指甲都这么长了,怎么也不剪剪。”   “这里关的都是重刑犯,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你一个小小人类,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出这里。”   猴头侍卫笑得不怀好意,言语中还带着点点威胁,羿小风却是不为所动,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飞快:这监狱守备松懈路线简单,逃出去倒是不难,只是我还未找到回人界的方法,切莫打草惊蛇,嗯……   羿小风两眼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乖乖跟着猴头侍卫走到监狱的最深处。猴头侍卫打开最后一间牢房,一把将羿小风推到里面,不想推得猛了些,羿小风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猴头侍卫想起狐头丞相的交代,急忙蹲下查看情况,“我这就喊人来,你千万要挺住!”   猴头侍卫正要扭头呼喊,不想背后忽来一道掌风,砸在它的后脖!猴头侍卫头脑发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羿小风嘿嘿笑着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扒掉他的衣服给自己换上,然后拔出猴头侍卫的刀,在它的身体上噌噌噌噌不断挥舞,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把猴头侍卫浑身上下剃了个干干净净。   羿小风捡起猴毛正要黏在脸上,不想摸到了厚厚的头发,咬牙道:“我这十六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头发,今天就要彻底和它告别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逃命要紧,不应该在意这等小事。”   羿小风把自己头发全数刮下,再将猴毛黏在脸上,口中一声“定”,只见猴毛竖在脸上,如自己长得一般。   羿小风把头发和衣服给猴头侍卫换上,心里未免些不满,暗叹便宜你个猴头了。万事大吉之后,羿小风捡起地上快要熄灭的火把,嘴里喊着“醒醒、醒醒”,去推那猴头侍卫。火势逐渐变大,猴头侍卫醒了过来,擦擦口水,迷糊道:“我怎么忽然昏倒了……糟糕,羿小风呢!”   “什么羿小风,你就是羿小风啊!”   羿小风的忽悠令猴头侍卫张皇失措,急忙摇头表明立场道:“我不是羿小风,我是万兽岩的猴头侍卫!”   “你是羿小风,我才是猴头侍卫。”羿小风将火把举得近些,猴头侍卫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妈呀,对方才是猴头侍卫!   “你仔细看看,自己是不是羿小风?”   羿小风见它惊恐交加,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猴头侍卫手足无措,急忙过去一照:妈呀,自己真变成了羿小风!   “你才是羿小风,一定是你用妖术跟我换了身体!”猴头侍卫说得口齿打结,正要出去喊人,被羿小风伸手拉住,挑眉问道:“你当真不是羿小风?”   “我当真不是羿小风!”猴头侍卫说得斩钉截铁,羿小风正心痛自己的玉坠给了畜生,闻言急忙从对方的腰带上拽了下来,拎到他的面前,说道:“只要你敢对这个玉坠发誓,我就信你。”   不知是风吹还是故意,玉坠轻微摇晃起来,节奏平稳,猴头侍卫正要赌咒立誓,不想看得头脑发晕,思绪渐渐飘远,在羿小风的暗示下,麻木地点头道:“我、我是羿小风。” 第二十四章 地狱岛 羿小风见它眼神涣散,不再质疑自己的身份,知道催眠起了效果,起身收起玉坠,忽听外面军号嘹亮接连响起,急忙关好牢门赶向外面。   万兽岩大军尽数出阵,仓促之间未免慌乱,数十架木船整装待发,扬起风帆架满火炮,羿小风看那炮筒比自己还粗,又想起狐头丞相自信满满,心里不由犯怵道:蓬莱不过一座岛楼,再者精锐不过百人,而万兽岩占据妖界的整个东方,又被兽王之死激起斗志,不知蓬莱能否抵挡得住凶猛的攻击?   羿小风混在队伍里等待登船,虎头大将见自己的先锋战船安排妥当,也不管其他战船准备如何,下令起航,不想鹰头传令官忽从远处飞来,连声高喊着“不好了”!   羿小风刚踏上登船的木板,还当行迹败露,正要转身溜走,不想鹰头传令官落在船舷上,敬礼道:“启禀丞相,地狱岛有妖怪跑出来了!”   “什么,怎么会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发生这种事情!国仇不可不报,但是地狱岛的事情要紧,告诉虎头将军,调转方向,先去平息地狱岛的变故!”   狐头丞相紧张的内心再添一丝阴霾,数十架飞船扬帆起航飞往地狱岛,众妖神色仓皇严阵以待,只有羿小风一人悠闲自在,奇道:狐狸头老辣奸诈,听到地狱岛后,脸色都变了,那么厚的毛都遮不住,不知地狱岛是什么地方?   正捉摸着,忽然想起司冥笑称要去那里游乐,羿小风惊觉那里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也跟着紧张起来。战船逐电追风,顺着狂风呼啸而去,飞了不久,速度忽然减慢!   羿小风撞到船壁险些栽落下去,急忙扶稳站好,向下望去,只见森林幽深昏暗,万木繁茂连绵而去,直停到一处湖水旁。   湖水宽广风平浪静,将一座小岛围在最中!小岛形状如刀剑交错,磅礴的气势中透出浓烈的杀气!小岛上空乌云密布,不时有闪电焦雷劈下撕裂黑暗,令人胆战心惊!湖面忽然翻滚沸腾,竟是朱厌跳入水面,卷起无数波浪!   “出岛者杀无赦!开炮!”   狐头丞相一声令下,火炮如星光闪耀,与雷电交相辉映,原本昏暗的景色变得绚烂夺目,湖面成为双方厮杀的战场!炮弹轰然落下打在湖面上,炸起惊涛骇浪,如海啸遮天翻涌!   朱厌不敌火炮,眨眼之间潜入湖底,任火炮在湖面肆虐,却伤不到朱厌丝毫!狐头丞相还未想出对策,朱厌渡河而去飞身上岸,钻入蛮荒古林急速狂奔!虎头将军急于求成,喝命众妖加大火力,数点火光落在树林之上,瞬间点燃整片古林!   “放修罗箭困住朱厌,利用火势烧死他!”   狐头丞相站在船头高声指挥,羿小风躲在后面,闻言奇怪不已:不过几支箭,怎么可能困住这么个庞然大物!再说,大家一齐上,痛快杀了朱厌就好,干嘛要活活烧死人家?   不解之间,众妖打开船舱,露出一把落地弓!   那弓足有两层楼高,弓弦竟有手腕般粗细!修罗箭被四只妖兵扛着架在弦上,众妖站成一排,高喊着吼嘿吼嘿拉动机关!   羿小风挤在妖群中,只觉得手下的绳索如同灌铅,震惊道:好家伙,难怪狐狸头要把修罗箭当成杀手锏,若非朱厌,谁能受得了这么一下子!   在众妖的齐心协力下,修罗箭借势而去,撕裂狂风与火焰,直扑向朱厌!其余战船也跟上主舰的步伐,一时间,修罗箭风卷残云杀去,虽不过数十支,威力却令人黯然失色!   朱厌毫无畏惧飞身闪躲,数箭竟是扑空,伤不到朱厌丝毫!不想修罗箭如狂风暴雨接连射下,毫无停息的势头!一箭呼啸杀去,朱厌一抓拍飞出去,不想紧随一箭,直接射穿朱厌前腿!   鲜血与火焰共舞,将茫茫树林吞没其中,生命与死亡瞬间融为一体!朱厌惨嚎一声,凄厉惨烈震天动地,连战船亦随声波倾斜!虎头将军见朱厌受创行动缓慢,独自扛起修罗箭,仰天一声虎啸,以一妖之力将修罗箭射飞出去!   这支箭的目标,直指朱厌要害!   修罗箭瞬间穿透朱厌的脖子,朱厌再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一箭飞射而来,穿透朱厌的爪子,钉在大地之上!朱厌再无逃生之路,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大火铺天盖地而来!   身体随着火焰燃烧,生存了万年之久的妖魔,在末世之前,竟是双眼含泪,哀嚎求饶!可惜火焰与现实无情,将朱厌掩埋!令人惧怕憎恶的朱厌,瞬间成为一片灰烬!   虎头将军见在众妖面前炫耀了武力,更加狂妄自大!   狐头丞相站在主舰上交口称赞,一边命众妖降下船只速去灭火!不过一会儿,熊熊火势便熄灭在湖水之下,虽已被毁去大半,但来年春天,这片树林便会迎来新的生命。   羿小风又是放箭又是灭火,累得气喘吁吁,坐在船甲上休息,擦汗之际忽然反应过来:糟糕,火炮威力惊人,再加上杀手锏修罗箭,莫说反击,我看蓬莱能否抵抗得住都是问题!我当时吹嘘莎大妈不过玩笑,但万一那狐狸头当真,照着莎大妈一通猛射,莎大妈不得成马蜂窝啊?   羿小风后怕不已,脸色苍白瘫坐在甲板上,狗头侍郎见他双腿虚软站不起来,嘲笑道:“我就说你小子刚才那么自在、神色毫无畏惧,原来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怎么样,见识到地狱岛的恐怖之处,怕了吧?”   众妖大难之后轻松愉悦,闻言哄笑不已,都拿羿小风取笑。狐头丞相命战船扬帆起航,朝着原本的目的地驶去。   羿小风担忧不已,忽见河岸边竖着一块石碑,足有十丈余高两丈余厚,通体乌黑,在幽绿色的森林背景中异常显眼,不由好奇询问,“那是什么?”   狗头侍郎好心解释道:“此碑乃有名无命,凡是被送入地狱岛的妖魔鬼怪,都会在这块石碑上刻下名字,能活着走出去的,一百年也不过两三个。”   在军号的指挥下,木船接连起航,向着原本的目的地驶去,一时间狂风大作,羿小风捂着被吹乱的猴毛低头望去,只见石碑上写着数百个名字,字体血红惨烈。   羿小风正要离开船舷,不想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名字,心中大骇!   木船腾空飞去快如游鱼,羿小风未能看得真切,踌躇道:我没有看错吧,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好像是玄月和黛云!玄月看似女流,却凶狠残暴,绝非寻常人物,应该是此人无异!至于黛云,难不成是我认识的那个巫黛云?两人气质虽天差地别,面容却别无二致,之间必有联系,但是玄月明显不认识巫黛云,这是为什么? 第二十五章 严阵以待 人界,九天神教。   院内,岁寒三友相互依偎衬托,在寒风中晃动不已。司冥从窗户飞身进入慕容千重的寝室,因左右不见人影,高声道:“司冥求见教主!”   慕容千重听到声音,从里面的房间走出,小心关好房门。司冥见他春风得意,又隐隐听到内间似有沉重的呼吸,陌生中有着些许的熟悉,不由奇道:“教主喜形于色,不知屋内是哪位朋友?”   慕容千重也不回答,反问道:“你去妖界玩了这么久,就空着手回来了?不像你的作风,看你满脸急切,不知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是空手而归,不过我有一个好消息,所以才匆忙回来和教主分享。”话说机不可失,司冥怕耽误时间,说得未免焦急,慕容千重点头道:“仔细说。”   “万兽岩和蓬莱产生冲突,具体发生了什么,日后再与教主详谈,现在万兽岩要派重兵攻打蓬莱。我想,到时万兽岩精锐尽出,谷内军力势必薄弱,我已经摸到他们储藏宝贝的地方,不如轻装上阵混水摸鱼,去那里洗劫一番。”   司冥做事慕容千重向来放心,两人详细商议一番后,慕容千重点头道:“好,就这么办!算上你我,只带上八宫和我儿觞一同前往,只待妖界派兵杀到人间,我们进去抢个痛快!”   幸是慕容觞大婚在即,八宫均已赶到主教,正自休息谈笑,忽听教主传唤。慕容千重见众人到齐,吩咐道:“究竟要去做什么,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跟着我和司冥即可。此行事关重大,不论现在还是往后,千万不可走漏消息!好,现在所有人换上寻常衣物蒙上面容,莫被他人发现了行踪身份,我们走。”   众人换上衣物带好兵器法宝,一齐前往东无虚空界。一时间树林中群马奔腾,惊起无数息鸟,慕容千重策马跑在最前,神色傲然踌躇满志!司冥见与虚空界越来越近,令众人下马轻装速行,不多时便赶到神柱旁。   众人屏息凝视直等到深夜,星月气象全无变化,正在众人焦急之际,忽听天空轰轰作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数艘战船穿越阵法飞出!   战船上的火炮接连喷射,金光阵图难敌火炮威力,化光消散不见!   “这船我们抢不回去,如此神威未免可惜。”慕容千重压低声音,与司冥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众人跟上,黑夜之下,几道人影顺着神柱飞身而上,闪入黑洞不见!   九天神教趁虚而入掠夺一番,又有对万兽岩了如指掌的司冥坐镇,自然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此时的蓬莱阁却是另一番景象,在蓬莱最中央的圆形广场上,五行阵图连环交叠,顺则相生逆则相克。   众弟子坐姿端正衣冠整洁,神色严肃坐在寒风之中阵法之上,如松柏挺拔高傲。天空亦被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飘来乌云密布遮掩阳光,一时昏天地暗,狂风怒号更无忌惮。   三长老见众弟子神色紧绷,安慰道:“两界不过一场误会,众弟子切莫惊慌,以平常心态应对即可。”   “大战一触即发,莫说普通弟子,连我这个掌门,心里也不免受到波动。”闻莎曼彤之言,二长老笑道:“我虽未见识过万兽岩的战力,但从历史的记载中可窥探一二……”   话音未落,北风呼啸越加猛烈,天空的尽头,数座战船借势杀来!此次战船与众人见过的万兽岩木船大为不同,全身由铁甲铜板打造而成,由苍日青龙承载,比起平稳缓慢的玄武,行动灵活可控,速度如离弦之箭!   “来了。”   二长老看到点点船影驶来,亦能感受到强大的杀气穿透云雾扑面而来,于是摊开掌心,现出风雷珠!风雷珠由两颗黑白双色的半珠拼合旋转而成,有太极阴阳之分,光泽胜过金银,温润胜过珠玉。   咒语化为流光飞逝,围绕在风雷珠旁,风雷珠借势腾空而起,如明月升空!风雷珠飞升入云,停下静止不动,收敛光芒与威力,静待敌人的来袭!   战船接近蓬莱上空,虎头将军未见潜藏在暗处的风雷珠,只看到蓬莱坐以待毙、死守原地,不由冷笑道:“为非作歹、不知轻重,你们种下的恶果,今日盛放!愚蠢的人类,在死亡的交界,迎接万兽岩的愤怒与战火吧!”   一道半球形的结界缓缓升空,护在蓬莱阁外,金光闪烁,遮挡住里面的风景,虎头将军冲在最前,为探虚实下令开炮!   炮火如流星划落,炸起团团烟雾,掀起战争的序幕!结界任由炮火轰炸,如最坚硬的堡垒,巍然不动!   虎头将军见炮弹不过以卵击石,下令打开残风天刃!众妖拉动机关,船头下层打开数道暗门,伸出五道尖锐的刀锋!残风天刃缓缓现出真身,上下纹满杀戮咒文,刀身长足四丈、刀背宽不过十尺!   先锋舰毫无畏惧,仗着锋利的残风天刃,飞身撞向结界!残风天刃不负威能,顺利割开阵法,杀入蓬莱!   脚下,数百蓬莱弟子衣容整齐,端坐在广场之上,面对敌人压境应对自如!   羿小风见结界被轻易破除,弟子又傻坐在原地不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狐头丞相胜券在握,急命主舰跟上,同时命令各船以最大的火力进攻,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结束这场战争!   羿小风无精打采,听从指挥坐在瞄炮弹标尺前,方向本是对准蓬莱,不想虎头将军的背影忽然出现在视线内!   羿小风暗笑一声调转炮筒方向,炮弹轰然飞去,直砸在先锋舰上!先锋舰舱被炸出一个大洞,瞬间前倾,虎头将军正打得带劲,哪里注意得到背后,向前扑去栽入空中!   士兵各个吓得面如死灰,挣扎着爬起身来,冲到船头往下看去,入眼便是虎头将军怒发冲冠的脸!幸是虎头将军反应机敏,坠空的瞬间一手扒住船舷,方才死里逃生,怒骂道:“刚才那一弹是谁打的,没长眼睛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炮弹炸起的白雾越发浓厚,逐渐遮住蓬莱!狐头丞相看不见下面的场景,心内忽然一动:蓬莱繁荣强盛,面对巨大的攻击,毫无作为任由挨打,未免可疑,难不成…… 第二十六章 五行天珠 此时乌云涌动,耳边传来隐隐雷鸣,众妖只顾攻打蓬莱,谁也未注意到天空的变化!   虎头将军刚爬上船甲站稳,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直落在先锋舰上!落雷碰巧劈在洞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先锋舰顿时裂成两半!幸是最底层的沧海青龙皮甲坚厚,方才藕断丝连,保下一船士兵的性命!   狐头丞相惊觉不妙,急忙下令所有船防御退后,可惜为时已晚!   雷电劈裂云层,如万马奔腾杀来,黑夜瞬成白昼,在巨响之后,四周再度恢复如常!迅雷不及掩耳,声声震耳欲聋;雷电难以障目,道道刺眼夺目!   好似瞬息万变,又似万物如常,时间如白驹过隙,又如山川亘古、河水绵长!黑暗与光明不断吞噬彼此,展现生存与死亡愤怒搏杀!   黑风卷起云层,紧紧吸住战船,如漩涡令人无法挣脱!虎头将军见势不妙,急忙破风跳上主舰询问对策,狐头丞相道:“此景着实诡异!蓬莱不做反击,天灾却莫名降临,怕是什么法宝作祟!”   正说着,忽见蓬莱上空悬着一颗宝珠,不过猫眼大小,散发着淡淡蓝光!宝珠虽不起眼,却被风云雷电簇拥,宣告着真正的主人!狐头丞相指向宝珠的方向,命令道:“虎头将军,快去砍碎那颗宝珠!”   虎头将军大喝一声飞身杀去,身影穿梭在雷电之中,毫不逊色!   虎头将军将风雷甩在身后,见宝珠近在眼前,挥舞着斧头劈去!战斧撕破空气虎虎生风,砍入风雷珠一寸之内!虎头将军见风雷珠产生裂缝,心中得意,暗料再砍一次,那宝珠必然粉身碎骨!   不想宝珠的裂缝紧紧吸住斧头,虎头将军僵在空中,引以为傲的蛮力,在小小的风雷珠面前,竟是一筹莫展!   一道雷电顺着战斧而上,虎头将军只觉全身酥软、毛发直立!虎头将军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吊在空中摇摇欲坠,狐头丞相见状喝命道:“调转方向,撞下那颗宝珠!”   主舰以最大马力挣脱漩涡,在混乱中劈出一条道路,杀向宝珠!不想宝珠似有灵性,如蝶舞轻盈灵活,躲开敌人的攻击!主舰一击落空,因体型巨大而难以调转方向,眼睁睁看着宝珠施展威力!   烟雾炸起的白雾逐渐散去,狐头丞相向下望去,发现蓬莱景色一如往昔,建筑整齐丝毫未损,弟子端坐衣容丝毫未损,近在眼前的战火,仿佛从未造访!   强悍的火炮竟成竹篮打水,狐头丞相惊恐不已,细看之下,才发现蓬莱上空挡着一道水墙!火药炸在水墙上,水纹波动扩散,水墙之下的景色亦随着波动扭曲,难怪自己看走了眼!   此时,万妖谷已经输了大半,蓬莱却丝毫未损!   此次出战不过草率之举,万兽岩只想一战报仇雪恨,哪里有蓬莱想得周全!万兽岩法宝兵力不下蓬莱,可惜远征,不过带了最强悍的攻击宝物!虽说残风天刃与云鸣炮珠联璧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蓬莱坐拥地主之利,以不变应万变,万兽岩更是输了一层!   两军对垒,战局已定!万兽岩攻不下、防不住、逃不走,早已溃不成军!   慌乱之中,狐头丞相哪里想得出对策,不过走一步算一步!   主舰欲逃离漩涡,还要避开应接不暇的雷电,走得东倒西歪!羿小风随众妖在甲板上左右滑行,直到抱住船柱方才停下,暗骂道:亏我担心这么久,万兽岩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打不过就跑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吗!你们倒是扬起斗志,赶紧跑啊!   狐头丞相忙于指挥,一时未站稳,被狂风刮下指挥台,直接撞在羿小风的身上!不想爪子正巧按在羿小风的脸上,顺势一摸,羿小风脸上的猴毛如蒲公英飘散而去!   狐头丞相看得愣住,觉得眼前这张脸非常面熟,不由惊呼道:“你是……”   羿小风因露馅而陷入惊恐失措,正不知所措之际,狂风忽起,主舰随之倾斜!一人一妖险些栽下船去!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羿小风侧头看去,他的退路,只有浩荡长空!   羿小风正要弃船逃脱,忽有一物落下,直砸在狐头丞相身上!   重物浑身是电,狐头丞相不堪电击,惨叫一声,将话又吞了回去!众妖见丞相晕死,急忙围了过来,发现天降之物竟是晕死的虎头将军!   羿小风侥幸躲过一劫,急忙背着脸闪到众妖身后,幸是脑袋后面还有些猴毛,急忙拿过来救急贴在前面。羿小风看着被众妖护在最中间、毛发烧得焦黑的狐狸头,捂着心口长舒一口爽气,欣慰道:虽说我平时倒霉,但关键时刻,简直有如神助啊!   雷鸣电闪,狂风呼啸,战火纷飞,越发衬托出蓬莱的悠闲自在。莎曼彤在一旁观战,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仙界的宝贝,果然不同凡响!双方本势均力敌,不过两件法宝,便造成一边倒的形势!”   海水浩瀚无垠,如水床凝固在蓬莱上空,柔弱如水,却坚固如山,如此威力,正是五行天珠之一的山海珠!山海珠外表与风雷珠相似,由太极黑白两半拼合而成,蓬莱数百师尊与弟子联手,将两颗宝珠的威力施展得淋漓尽致!尽显蓬莱之威!   三长老见灾难轻松化解,虽是体力透支,也忍不住笑道:“万兽岩恐怕也未想到如此局面。风雷珠可召唤万千雷电,山海珠镇守前方如铜墙铁壁,有我蓬莱数百高手道法催动,方才发挥全力!两珠珠联璧合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威力更上层楼!只是庆幸中也不免可惜,两珠威力已经如此惊人,若是五珠联合,恐怕连天都能打穿!”   “这仗打得痛快,曾经只能发生在书上的战争,今日竟重现眼前!痛快啊!啊哈哈!”二长老一派仙风道骨,仰天大笑不已,忽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莎曼彤本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见状更是惊骇,三长老摇头道:“宝刀已老不得不服啊!我们已到垂暮之年,道体哪里比得上从前!战争耗费巨大体力,我们两人怕是要昏上数月了。”   三长老说完,也昏倒在地合眼睡去,莎曼彤见战争已到尾声,便命弟子送两位长老回房休息,催动咒法收起山海珠。风雷珠独享数百道体的法力,威能越发强悍,万兽岩的战船在雷电中穿行,已被炸得七零八碎! 第二十七章 定魂针 莎曼彤见万兽岩再无还手之力,取出一颗种子扔在地上,嫩绿色的种子静静躺在土地上,忽然裂开缝隙,蹦出枝条!   绿色柔嫩的树枝向上延伸、飞速成长,瞬间便在蓬莱上空结成一个巨大的网,死死缠住下坠的战船!莎曼彤见万兽岩无法逃脱,方才收起风雷珠,枝叶捆绑着战船缓缓落下砸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蓬莱大地亦随之振动!   嘈杂过后,战船停在众人面前。   万兽岩众妖被枝叶捆绑,挣脱不得,因落败而满脸气愤羞愧。众蓬莱弟子听莎曼彤之命上船,羿小风被枝叶捆着动弹不得,忽见船上来了一批熟悉的蓝色道服,满心欢喜,本以为自己脱离苦海,不想蓬莱弟子只带走重要的大臣,根本不管他们普通士兵。   羿小风看着众师兄弟面生,也怕自己开口无人相信,心急如火,忽见温逸蓝四处巡查,缓步走了过来。   “温师兄,快救我!”   温逸蓝听着声音熟悉,扭头查看,入眼竟是一只捆在枝叶中的猴子,焦躁不安地乱喊乱叫。温逸蓝只当不认识,正要转身离开,忽听羿小风大喊道:“我是羿小风啊,师兄别走!”   温逸蓝过去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羿小风见他满眼疑惑,解释道:“师兄,你把我脸上的猴毛弄下来,就能认出我了。”   温逸蓝伸手帮羿小风擦去脸上的猴毛,一个光溜溜的大秃头赫然出现,温逸蓝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帮他解开束缚,摇头道:“我就知道你没事,不过失踪了这么久,竟以这种方式出现,还真是惊艳!我带你去见掌门。”   莎曼彤正要制裁墨离,忽见温逸蓝牵回一个光头,认出是羿小风后,拍手狂笑不已,过去摸着羿小风光溜溜的脑袋,点头赞道:“手感不错。不留个信儿就跑了,你知道师兄多担心你吗!你的帐以后再算,先解决万兽岩的事情。”   狐头丞相躺在担架上,全身被炸的焦糊,幸是还有一丝气息,莎曼彤道:“我是蓬莱掌门莎曼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狐头丞相抬眼一看莎曼彤,自知性命不保,暗叹事到如今只得牺牲色相,方能报保下性命,于是拼命冲莎曼彤抛媚眼。莎曼彤等了半天,半句话也没等到,还当他眼睛坏了,便命大夫过来帮他治疗。   妖界战俘被押在一旁,均是万兽岩重要的文臣武将,莎曼彤心知此战真正的主谋,高声道:“将墨离带上前来。”   长风万里之前,蓬莱众人分列两旁,注视着两名弟子押着墨离走来,莎曼彤冷眼问道:“墨离,你挑拨两界关系,到底是何目的?”   “蓬莱暗算兽王在先,莫以为这次输了,万兽岩就会低头!”墨离铮铮铁骨,毫无惧怕,莎曼彤冷笑道:“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我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你还当我不知道真相!”   莎曼彤胜券在握,众人不免疑惑,忽见两位弟子抬着一面照妖镜来,冲墨离一晃,只见一道金光将墨离包围起来!墨离如坠刀山火海,叫声撕心裂肺,一丝黑雾从口中缓缓飘出!   莎曼彤拔下发钗掷了过去,直接扎入那团黑雾!黑雾被定在空中,瞬间凝固停滞不动,“此乃定魂针,可震慑万物的魂魄,魔物你无路可逃!我知道你不是墨离,说出你的身份和目的,我饶你一命!若是再敢信口雌黄、胡搅蛮缠,我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魔物见无退路,身份又被识破,只得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我本万年魔体,因难逃天劫,受墨离意志与力量的吸引,吞噬了她的意志、占据了她的身体。”   “兽王及百官皆死汝手,两界之战因你挑拨而起,你可认罪?”   莎曼彤的声音满含威严,令人违抗不得,又有铁证如山,魔物只得低头认罪,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狐头丞相见此战尘埃落定,万兽岩输了道理又输了战局,颜面尽失。   “事态演变成最坏的形势,是我们大意,也是妖魔太奸诈!此战大家各有损伤,幸好未铸成大错,我万兽岩就此收兵。还望掌门不计前嫌,希望我万兽岩与蓬莱的关系,一如往昔和睦。”   莎曼彤见误会解开,从袖中掏出锦盒,将黑雾收入封印。万兽岩整装出发,回国安葬兽王。两方择日再谈,万兽岩正欲驾船离开,忽有鹰头传令兵飞来,跪地道:“启禀丞相,万兽岩遇袭!”   “什么?!”狐头丞相震惊万分,百将闻言亦慌乱起来,“原来如此,凶手另有其人,我们真是冤枉了羿小风!回去后定要仔细探查,查出真凶,定斩不饶!”   战船腾风而起,呼啸飞去!   “不知是何人偷袭万兽岩?”   此事众说纷纭,却谁也猜不到答案,因见与万兽岩的误会解开,众妖也驾船飞离,蓬莱众人如释重负,各自回屋休息。   阳光普照大地,莎曼彤沐浴在暖意之下,打着哈欠回房,只是……似乎有人鬼鬼祟祟跟在后面。莎曼彤也不在意,回到房间后正要关门,忽有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莎曼彤毫不犹豫一个手刀迎面劈去,正要一招结果了对方,不想那人护住脑袋喊道:“掌门,是我!”   “是你啊,有什么事情?”   手掌停在羿小风的额前,莎曼彤眯着眼睛看清那人面目,满心奇怪,褪去外衣躺在床上,羿小风过去蹲在床头,悄声道:“掌门,我知道是谁偷袭的万兽岩?”   “哦,你去过哪里,也对。我还没问你干嘛跑去妖界呢?果然是个惹祸精,去哪儿哪儿倒霉,这万兽岩没被灭国真该烧高香。”   莎曼彤眼含笑意,扭过头来望着羿小风,羿小风装出抹泪的样子,郁闷道:“虽说我平日里贪玩,但这次我真是无辜的。那日我守在虚空界外,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结果司冥武力高强,把我打昏后带去妖界。我当时害怕极了,若是被困在妖界,可就一辈子也见不到掌门了!”   “司冥!” 第二十八章 兽生之谜 许久未曾听到的名字,却永远记在心头不敢忘记,莎曼彤支起身体攥紧拳头,眼神深沉,羿小风见掌门认识司冥,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   “我莫名晕倒后被妖界当成纵火犯,八成就是司冥栽赃嫁祸!他知道万兽岩要出兵攻打蓬莱,所以我想是九天神教得到了消息,所以趁火打劫!”   羿小风言之凿凿,莎曼彤见他说得有理,也信了大半。   羿小风本以为莎曼彤要伸张正义惩治九天神教,不想她躺回床去合眼道:“原来如此,你小子真是命大!司冥我曾见过一次,那时我还年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么多年未见,相必他也进步了不少。至于真凶是否要告知万兽岩……待我与三大长老商议后,再做定夺。”   “真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羿小风小声埋怨,莎曼彤一脸漠不关心,含笑摇头道:“你口说无凭,大家不过猜测而已,却斩钉截铁告诉他们,才会令妖界生疑。现在非常时刻,最好少惹麻烦,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现在已经告于段落,那就让它结束吧!——更何况,平白无故攻打我蓬莱,活该。”   莎曼彤本欲睡下,不想羿小风又似离去又似有话想说,不悦道:“要说就赶紧说,吞吞吐吐的,真不像个男人!不说就赶紧走,少妨碍我睡觉。”   “掌门,你可知道地狱岛?”   “知道,七界之内的战犯均关在里面,没点腥风血雨、挑拨七界的本事,可没资格进去。怎么,你想进去?”   羿小风凑到莎曼彤床前,压低声音道:“我偶然去了一趟地狱岛,发现岛外竖着一块石碑,据说只有被关押入内的妖魔鬼怪,方才会在上面留下记载,我在上面看到了玄月……”   “玄月,九天神教的圣姑玄月?”   莎曼彤惊讶不已,暗叹难怪此女面容年轻法力无边,原来不是人类,又不知玄月和羿小风的渊源,不由奇道:“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名字,难不成你认识她?”   “嗯,当初就是因为她杀了我的朋友,我才会在暴怒之下,化身为兆火毕方。即使如此,还是让她逃了。”   莎曼彤惊叹道:“我只知道她强,没想到她竟强成这样!九天神教果然卧虎藏龙,大意不得!羿小风,玄月在九天神教一呼百应,你最好不要和她正面冲突,君子防小人,防不胜防。九天神教邪魔歪道,必有覆灭的那一天,你切莫心急。”   见羿小风乖乖点头答应,莎曼彤放下心来,“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战过后,莎曼彤只想补个安稳觉,不想躺了半响,也未听到羿小风离开的声音,睁开眼睛,羿小风果然还在,只是脸上的神色更加纠结,莎曼彤叹气道:“你怎么还不走?”   “掌门啊,你看我被迫去了趟妖界,小心肝吓得噗噗的,现在还没回过神。你放我出去疏散下心情,如何?”   “哼,才在我蓬莱呆了几天,就又想出去鬼混了?东边的柱子还没修好呢,你是不是想顺便把其他三根也弄倒了?”   莎曼彤伸手弹了羿小风脑门一指,羿小风捂着脑门,死皮赖脸笑道:“掌门太抬举弟子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   莎曼彤见他听不出好赖话,摇头道:“你在我蓬莱再待一年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这点时间还等不及。”   “掌门,我想见巫黛云一面。”   羿小风怕走了嘴,所以说得谨小慎微,莎曼彤还当他是害羞扭捏,暗笑原来如此。以羿小风的模样,怕是也没什么姑娘能看上他,若是错过了巫黛云,肯定找不到更好的了。   莎曼彤点头道:“算了,准你吧!只是你再老实呆几天,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老老实实做完,你就可以见你的巫黛云姑娘了。”   “多谢掌门!”   羿小风达成所愿心情愉悦,哼着小曲离开,关门时不忘叮嘱道:“若是玄月有什么消息,还望掌门看在我的苦劳上,知会我一声,我一定要杀了玄月,替朋友报仇雪恨!”   莎曼彤见他说得坚定,心内反倒多了一丝担忧,“有什么我一定告诉你,你知道什么、想要去做什么,也不准瞒着我。玄月武功高深莫测,若真是出身地狱岛,怕是连师兄都不是她的对手,你千万不可贸然行动。师兄把你养这么大,对你的付出比谁都多,你切记不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弟子谨记在心。”   这日清晨,雪覆寒梅薄雾缭绕,温逸蓝梳洗完毕穿戴整齐,见天色还早,又见羿小风眯着眼睛睡得舒服,忍不住出言嘱咐道:“师弟,千万莫要误了晨课,我有事请找师父商量,先走一步。”   “嗯,师兄慢走……”   羿小风说得含含糊糊,转身便步入梦乡,温逸蓝摇头离去,穿过盛开的梅林来到华音阁。莎曼彤正在屋内梳洗,忽见温逸蓝敲门前来,奇道:“徒儿,今日来得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万妖令牌的事情。”   温逸蓝从腰中掏出万妖令牌,放在莎曼彤面前的桌子上,“这块令牌是莫离送给我的,她说只有妖族才能使用,我本以为与我无关,不想那次与魔化莫离战斗处于下风,这块令牌竟然能阻止魔化莫离的行动。所以我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师父可知道些什么?”   ——难怪兽生长得那么丑,原来不是人!   莎曼彤闻言有些明白过来,点头道:“你娘不过一位青楼女子,听说出身官宦之家,应该与妖界没什么关系。兽生武功强大、邪气深重,我想此事应该与他有关。”   “这块令牌请师父收下,若是……”   “无妨,蓬莱虽有规定,但这是莫离私自赠你,与蓬莱无关,你自己留着好生保管就是,千万不要让它落入有心人之手。这样,今日的晨课你不必去了,随我去汗青阁,那里有关于妖界的记载,我们仔细查看,也许会有些眉目。”   于是温逸蓝点头随莎曼彤离开,两人来到汗青阁六层,推开厚重的木门,只见一排排的书架整齐地摆满屋子。书架上摆放的竹简多已落灰,莎曼彤拿起一卷吹去落尘,感慨道:“如今七界各自为政,互不相通,作恶的妖怪又在不断减少,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翻阅史料了。” 第二十九章 五岳轮 言毕,师徒两人顺着目录找了起来,各自翻看记载着历史的文献,温逸蓝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竹简,拿在手中正要打开,忽听远处的莎曼彤唤道:“徒儿,你过来。”   温逸蓝绕过书架过去,莎曼彤递给他一卷竹简,点头示意道:“你自己看。”   温逸蓝打开竹简低头仔细看去,只见上面记载道:天煞七星之兽生,出生在黄大仙村,后学有所成,待其母归西,出村为恶祸害四方。   “黄大仙村……”   温逸蓝从未听说过这个村子,扭头询问师父是否知道些什么,不想莎曼彤摇头道:“看来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那里的情况,不如去找一些关于黄仙村的历史,也许会有些发现。”   温逸蓝正要去找,不想原来手上拿着的便是,翻开竹简,只见上面记载道:黄鼠狼精意外得万妖令牌,成万兽谷之王,后因残暴无道被人推翻,命丧九泉。其子被关入地狱岛受刑,不想竟意外从黑色缝隙中逃出,来到人界后占黄仙村为王,作恶多端。后有昆仑道士前往除妖,此妖战败身亡,现出黄鼠狼真身。黄仙村女子多怀有他的骨肉,生下后与人类无异,并无妖气亦无妖身。   “……”   温逸蓝与莎曼彤相对无言,两人干站在原地,都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过了许久,只听莎曼彤含糊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兽生便是这黄鼠狼精之子,那么你也……”   温逸蓝本以为自己是什么邪魔妖道,心中担忧不已,不想最后的结果竟是如此出乎意料,难怪自己虽有妖族血统,蓬莱中却无人察觉,怕是这血统……太弱小卑微了。   温逸蓝哭笑不得,低头道:“师父,我出去冷静一下。”   莎曼彤脚底也有些不稳,扶着书架,看着温逸蓝颤颤巍巍走出去,良久之后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大笑不止,“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竟然养了一只黄鼠狼……”   待羿小风睁眼望向窗外,发现已是日上三竿,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焦急道:“都这么晚了,别说晨课,连早饭都误了!师兄,你怎么不叫我?”   羿小风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屋内空空荡荡,早没了温逸蓝的影子。羿小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了,师兄早上和我说过,他有事去找莎大妈了。哎,又要被训了,这最后一年的期限怎么这么难熬啊!”   羿小风急忙穿衣洗脸,慌乱之中,不小心将一块东西撞掉在地上,直听咔嚓一声巨响,蓬莱史上最大的裂纹就此产生!   声音清脆却并不悦耳,羿小风有些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只见砸必裂落在地上,砸出一条巨大的裂纹,从屋内直劈向屋外!   羿小风惊得目瞪口袋,直到砸必裂飞回到他的手中,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矮人王急着将它送给自己的神情,又想起那片满是巨大裂纹的土地,羿小风恨不得把它砸个稀巴烂!   华音阁。   雕饰华美的房间内只有四人,莎曼彤神色不佳坐在上位,温逸蓝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羿小风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小心观察两人的神色,暗想道:若是砸必裂被人发现,我可就完了!以莎大妈的脾气,八成要拿我鲜活的肉体填坑!我记得砸必裂的事情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师兄,可是怎么师兄神色不太好?师兄见识广博,难不成他知道我是元凶,所以想告密,可是又顾忌和我的关系,所以在犹豫?怎么办,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有砸必裂的事情,我到底该不该和莎大妈坦白?   羿小风脑袋里天人交战,低头看向脚下长长的裂纹,然后拿眼偷偷瞟了一眼温逸蓝,温逸蓝也是焦虑不堪道:今天早上我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有一道裂纹凭空而出,怕是不好的预兆。难不成是因为我将万妖令牌带在身边,令我的力量逐渐觉醒,蓬莱无法承受了?哎,这可如何是好。   温逸蓝心烦意乱,拿眼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师弟,不想两人四目交接,心中俱是一惊,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相顾正欲开口,忽听座位上的莎曼彤开口道:“我现在有一件事情相交给你们去做,只是蓬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道裂纹,怕是不祥之兆!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以免出什么纰漏。”   三位弟子纷纷点头称是,只见莎曼彤取出一件宝物摆在桌上,三人看去,只见这宝物通体金色流光溢彩,不过手掌大小,状如月轮。   三人正在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只听莎曼彤吩咐道:“温逸蓝、羿小风、王景达,现在神柱倒塌、蓬莱人手紧缺,此事只能交给你们。这件宝物名五岳轮,可修补神柱,你们三人将它送到虚空界的大长老那里,他自有安排。记住,此事只有你们三人知晓,切记走漏风声招来有心之人。你们即刻出发,一路小心。”   “是。”三人领命出去准备包裹启程,来到蓬莱大门处,只见一群师兄弟正围着缝隙议论不已。   宋致远看到三位师兄,急忙跑过来嚷嚷道:“三位师兄,这道裂纹好厉害,直从长风万里劈到三清殿,还会拐弯呢!我们大致量了一下,这条缝足有万丈长,最宽处不过四寸,裂口整齐绝非人力所为——若果真是人干的,那这个人也太无聊了。虽说幸好没有房子倒塌,大家也都平安无事,但我看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最近神柱倒塌,九州大地充斥着妖魔鬼怪,各地都不太平,必是有妖孽作祟!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看我一剑把他劈个稀巴烂!”   王景达拔出宝剑左摇右晃耀武扬威,另外两人却对视一眼,连连摇头。三人一路无言离开蓬莱,忧心忡忡地骑马走在荒野小路上,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树林深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悄悄掩藏无人察觉。 第三十章 消失的朋友 积雪堆满群山,树林干枯衰败,湖水结成银色的水晶,静静地睡在山谷之中。这片湖水的中心有一座小岛,那里正是慕容觞的居室。   湖水环绕安静怡然,仿佛与世隔绝,只有一座宽广结实的木桥架在湖上,成为连接小岛和外界的唯一一条纽带。此时慕容觞大婚在即,教中众人尽数归来,一时间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尤以此地最为热闹。   “将这些收入库中,那些摆进屋里。”   楚那城将贺礼一一分类,令侍女摆放整齐,因不见慕容觞的身影,便推门去后院找他。只见院中山茶正香,慕容觞一人在院中舞剑,身形潇洒剑气刚强,一剑破空杀来,直指楚那城眉心!   “下次我若练剑,你最好躲远点,也不怕伤到自己。怎么忽然窜出来,找我有事?”慕容觞收起宝剑,楚那城回道:“没事,只是看不惯你自己躲在这里清闲逍遥,把杂事都推给我。”   “不过些无关紧要的事,何苦浪费时间?你不喜欢,扔在那里交给下人便是。”慕容觞正说着,忽有侍女前来,询问有人前来探访可要接见,慕容觞不经意之间听到松老的名字,说道:“其他人送走不见,只请松老进来,此人年老雄心,是个有点意思的人。”   两人回屋内坐下,慕容觞顺手将噬龙剑摆在桌上,侍女过来倒水沏茶,两人正聊着,忽见一位白发红颜的老者走入,一派温文尔雅的气度。松老行礼坐下,忽然一眼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噬龙剑,沉思道:“这剑看着很眼熟,不知少主从何处得来?”   “实不相瞒,此乃一代名匠碎武所赠,上面附有扶苏的魂魄,虽是威力强悍,但并未达到我的期望。”   慕容觞初次拿到宝剑还很新鲜,用了几次之后,发现也不过比寻常宝剑锋利了些,未免觉得无趣,松老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把剑与我有些缘分,只可惜终是错过了。”   “松老若是知道此剑的来历,不如告诉我,我也很好奇,这把宝剑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少主可知萧南风?”   慕容觞一听便知松老乃是知情之人,点头道:“碎武和我提过,只知道此人最后被妻友抛弃,落得孤身一人,沦落江湖不知下落。”   “哈哈,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慕容觞见松老说得肯定、言语间还有些嘲笑的味道,忽然想到什么,奇道:“难不成……松老就是萧南风的好友松青子?”   “正是老夫。敢问少主,若是有朝一日妻离子散,少主可会彷徨失意?”   “若我的命运真是如此,那也强求不得,更何况对我而言,感情也不是最重要的。”慕容觞说得坦荡,楚那城坐在一旁笑道:“少主若真是如此结局,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我和孩子在少主的雄图大志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松青子点头道:“所以说传言多有误传。少主壮志雄心、武冠群雄,绝非常人可以岂及,试想一个对武学霸业入了迷的人,怎么会在乎朋友和妻儿?少主如此,萧南风也一样。常人总喜欢将自己的狭隘加诸到他人身上,才会编造别人的不幸,殊不知你在乎的事情,在别人眼中不过九牛一毛。”   “松老之言,倒勾起了我的兴趣,还请松老详谈。”   “萧南风乃是天赐山庄副庄主的儿子,自小聪明伶俐,武学精进神速,很快在武林之中脱颖而出。我年少时路遇歹徒,对方人多势众,幸有萧南风拔刀相助,我们因此相识结为兄弟。后来我随他到天赐山庄,爱上了庄主的女儿陈兰儿,可惜人家心仪萧南风,两人在庄主的撮合下结为夫妻。好友事业爱情两丰收,令我妒忌不已,还好他生性豁达,也未将我的不忿放在心上。”   见松青子能坦然说出过往,慕容觞知他已经放下过去,继续问道:“听说松老和萧南风为了此剑比试过一场,我虽知道结果,但仍然非常好奇其中的过程。”   “那时我输了爱情,怎么也不能输了武功,于是心理失衡,非要与萧南风比试一场,结果输了个心服口服。少年气盛啊,现在想来还有些好笑,不过当时我可是记恨在心。不想我的怨恨还未平息,萧南风忽然把这把剑送给了我。我心中好奇问得原委,原来萧南风又得到了一把绝世神兵。从此萧南风便沉醉在宝剑之中,武功突飞猛进令人惊讶,而他的世界,我和兰儿再也无法进入。那时我才知道,被人打败算什么,被人无视才是最大的痛苦。后来,有一天深夜,我正睡得熟,忽听外面一阵巨响,我从梦中惊醒,急忙赶去查看情况。只见萧南风与一个未见过的妖怪打得正酣,杀气排山倒海,无人能上前阻止。妖怪打败萧南风后飞身而去,萧南风心有不甘,不顾我和兰儿的阻拦,追着妖怪而去,不想从此再无下落。我多方找寻,却也毫无结果,后来兰儿生下一子随妻姓,取名懿舟,由我和兰儿共同照顾教养。”   慕容觞听到天赐山庄的名字,忽然想起一人,“原来如此,看来长辈也在天赐山庄住过一阵子,和于凤长想必认识。”   “自陈懿舟学有所成,我便离开山庄寻找挚友去了,于凤长那时拜入水容门下,所以我和他并不认识。”   两人正聊着,忽听楚那城一声叹息,“恕我直言,松老果然与萧南风一样,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难怪可以成为朋友。看来最后,是松老将宝剑送还碎武,所以碎武心有不甘,必要造出一把超越一切的绝世神兵;而兰儿孤身一人,教养孩子操持山庄,多有难处,松老却视而不见。不论是宝剑还是女人,曾经求之不得的东西,最后都弃之如敝履。”   松老无法反驳,哈哈笑道:“我虽技不如人,但也有些妄自尊大,让我去填补空缺,未免连最后的尊严都输了。可惜我在九州行走游历数年,也未能再见好友一面。”   松老令下人奉上礼物,说道:“这里面放的,不过几件寻常宝物,对少主来说微不足道,不如我再送少主一套功夫。这本是好友私自传我,但看在这把剑的份上,少主与好友也有些缘分。我想好友必不会怪罪于我,我们去外面宽敞些的地方,请。”   两人随松老来到外面的院子,只见松老拔剑起舞,剑势柔中带刚,既有鹤舞花丛的优雅与柔美,又有雄鹰捕鱼的狠准与迅速。不过一套寻常剑法,却令慕容觞看得愣住,楚那城见状悄声问道:“少主为何如此惊愕?我不识武功,不知这套剑法有何奥妙与玄机?” 第三十一章 再战 慕容觞正要回答,忽听侍女过来启禀道:“教主和司冥大人来了,还请三位出去迎接。”   三人收剑回到屋内,不想慕容千重和司冥已经落座,松青子行礼退下,屋内只剩四人,只见慕容千重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三件宝物,“这次妖界归来收获丰富,我在里面选了三样宝物送你,一件是因为你的地位,一件是因为你的功劳,一件是为你庆祝大婚,你仔细收好。”   司冥将催动宝物的咒语教给慕容觞,慕容千重便起身离开,慕容觞和楚那城一直将两人送到桥外,不见踪影方才折回,楚那城奇道:“这些宝物归属妖界,司冥怎么会知道使用的咒语?虽说他见多识广,可未免也太博闻强识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教中之人虽对他多有猜忌和疑虑,但司冥能力出众又无把柄被人抓到,很得我爹的器重,在教中的位置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我相信我爹看人的能力,再者司冥一人,即使本领通天,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慕容觞手里拿着一件宝物,名人面蛛丝戒,正琢磨着,忽见楚那城满眼羡慕地望着自己,便递过去道:“你若喜欢就试试,我也想见识一下这戒指的威力,你刚才也听过咒语了,怕是已经熟烂于心。”   楚那城点头接过宝物,戴在左手中指上,只见戒指在阳光下金光闪耀,指环中间有一个三寸大小的人面蜘蛛,八爪扣住手背,做吐丝状。楚那城站在桥上,忽见远处的道路上驶来一队装饰豪华的马车,车帘上纹着一个叶字,于是点头示意慕容觞看湖的那边,含笑道:“看我抓他过来。”   楚那城催动咒语,将手背上的蜘蛛面向远处的车马,只见一束白丝飞出,缠住马上之人又迅速收缩,楚那城不想蛛丝反冲的力量如此之大,差点踉跄摔倒,慕容觞见状一把攥住蛛丝!   楚那城扶着护栏方才站稳,见叶无方被捆到面前,呸道:“看你也不胖,怎么这么重,指头差点被勒下来!”   叶无方被蛛丝捆住全身拖在地上,挣脱不得又站不起身,一脸疑惑,抬头只见两人站在自己面前,瞬间明白自己被整了。楚那城收起蛛丝,叶无方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抱怨道:“我刚才还好好坐在马上呢,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跑到桥上来了?”   “爹爹送了我一件宝物,我们正想试试功效如何,你就过来献身了。”   叶无方见夫妻一副其乐融融,拿着自己开玩笑,不由摇头叹气道:“你们两个玩的倒是开心,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也便罢了,还嫌弃我重!”   “你们一队人马出去要做什么,大婚在即,小心出去了赶不回来。”慕容觞出言提醒,楚那城玩得开心,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总算有些笑意,“放心,无方公子若是赶不回来,少主再结一次婚就好。”   “好了,你们两个闲人少拿我取笑,一个少主一个少主夫人,自然不用像我一个下属这么劳苦奔波,眼下还有成山的活儿等着我去做呢,不和你们废话,我先走了。”   “有任务?”   “嗯。大哥得到消息,蓬莱派人将五岳轮送往东无虚空界,据说只有三位普通弟子,想必抢得也容易,不抢白不抢——大哥是这么说的。哎,你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干嘛只派三个人,这不成心让我跑腿吗?看你好像有点兴趣,不如一同前去如何?”   慕容觞点头道:“反正闲着无聊,不如去舒活一下筋骨,我们走。”   于是两人和楚那城告别走向马车,只见青眼蝙蝠王和大笑熊王也在,青眼蝙蝠王命人牵来一匹骏马,殷勤地服侍慕容觞上马,嘿嘿笑道:“此行任务简单易行,少主和无方公子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沿途跟踪他们,那些傻瓜毫无察觉,我的下属伪装成店家在他们的饭里下了泻药,只怕他们三人正在拉肚子呢!”   “你好了没?”王景达守在厕所外面,捏着鼻子问道,语气充满了不耐烦,等了半响,只听里面传出一句半死不活的声音,“还要很久,若是等不及,师兄你们两人先去吧!”   王景达闻言又气又急,跺脚道:“我就说那些饭菜有问题,结果你不听非要吃,落得现在的下场,你配当我们蓬莱弟子吗!”   “再过一年时间,就不配了。”   “你你你……”王景达还要再骂,只听温逸蓝劝道:“算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修补神柱的事情要紧,二师兄我们先走。”   于是两人骑马上路,温逸蓝皱眉道:“走了一路,我听你们两人吵了一路,不知掌门是想折磨你俩,还是想折磨我。不过饭菜有异,怕是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不如改换路程,绕些远路也可安心。”   王景达点头同意,两人调转马头走到小路上,不想转了几个弯,忽有一束白光迎面扑来,温逸蓝急忙飞身而起,只见身下白马被白丝捆绑,瞬间被拉向丛林深处!   温逸蓝暗叫糟糕,急忙提起警戒,只见眼前忽然出现数人挡在路的中央,黑压压站了一片!一人站在队首,一身黑衣杀气凌然,正是慕容觞!温逸蓝见对方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皱眉道:“慕容觞,你果然和九天神教有关。”   “你看看人家的反应,这若是让你出去办事,你就和这匹马一样。”   慕容觞一脚踩着白马调侃叶无方,叶无方气得干瞪眼,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慕容觞扭头对温逸蓝道:“原来是你,难怪我看着眼熟。看在当初一面之缘,你又帮过我们,我慕容觞爱才,不想杀你。只要你们乖乖交出五岳轮,我饶你不死。”   “师命难违,更何况五岳轮攸关天下安危,即使粉身碎骨,我也绝对不能交出去!”温逸蓝轻点树枝,从后腰取出月落霜华,笛子的锋芒直指慕容觞,此举正和慕容觞心意! 第三十二章 大笑熊王 “大家各为其主,得罪了!”   慕容觞拔出噬龙剑,正要杀去,只听青眼蝙蝠王喝道:“众人听令,只要少主一出手,我们立刻全部扑上去,靠着人数压死他们!”   慕容觞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暗骂蝙蝠王诚心捣蛋,怒喝道:“所有人退后!若是一起动手,场面混乱不堪,更容易被他们逃走!你们不要出手,我自有胜算!温逸蓝,上次大家不过比试,这次可是以性命相搏!不如赌一场,若是你能打败我,我就放你毫发无伤的离开;若是你输了,乖乖交出五岳轮,怎么样?”   慕容觞还未说完,叶无方急忙阻拦道:“我的大少主,不要擅自打赌啊!若是你输了,我们拿不回五岳轮,你屁事没有,受罚的可是我!你少这里大放厥词,不想打就闪到一边去,让我来!”   “你觉得我会输?”慕容觞闻言怫然不悦,愤怒的火焰还未来得及喷到叶无方的身上,便听温逸蓝道:“这位公子说的对,此事关系天下安危,怎可用于自己的意气之争!请!”   温逸蓝双唇轻奏月落霜华,笛声飘扬而出,围绕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慕容觞冷笑道:“你们别来碍事,此人不是我的对手。”   青眼蝙蝠王见两人斗志燃烧,战斗一触即发,急忙喝令身后众人道:“少主正在交战,我们也不能闲着!大家一起来为少主喝彩!少主少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众黑衣侍卫跟着蝙蝠王高声呼唤,声音此起彼伏,原本寂静的树林瞬间变成了菜市场,逗得叶无方哈哈笑道:“如此严肃紧张的气氛,多亏有蝙蝠王在,我们这群拼命的到像是耍杂的!”   王景达见叶无方转身嘲笑蝙蝠王,拔出宝剑冲了过去,不想叶无方虽是看着蝙蝠王,头不动身不转,顺势一扇打去!此扇由竹枝打造而成,龙鳞为骨凤尾为枝,薄如绿叶轻若羽毛,却是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强弱过招,一招便可分出高下!   王景达被叶无方随便一招打得吐血,飞落出去撞在树上,只觉胸前疼痛无比,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胸前竟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王景达心知自己与对方差距甚大,转身拔腿便跑!   叶无方扭头一看,只见王景达仓皇而逃,啧啧叹道:“功夫不怎么样,跑得倒是真快!”   叶无方收扇追去,而另一边,温逸蓝与慕容觞一战不分上下,笛剑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势成水火!慕容觞挥剑力道狠准,剑锋破空杀去,温逸蓝与其不过硬拼一招,便被震退数尺,重重撞到树干上!   抬头之间,慕容觞快如雷霆持剑杀来,剑锋瞬至眼前!温逸蓝自料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于是急忙侧身躲过,不想剑势如亡灵纠缠不休,第二剑转眼杀来!温逸蓝再无退路,只得手持月落霜华硬拼,只见噬龙剑与月落霜华锋芒相对,依仗自身锋利以及主人的武力,相互碰撞厮杀!   两强相遇,剑锋更胜一筹,清脆的碎裂声后,月落霜华裂成两半!只见噬龙剑劈开笛子杀向温逸蓝,寒冰打造的月落霜华碎成无数冰块,轰然炸去!晶莹的碎片如流星滑落空中,飞回主人双手,再度重新合拢!   噬龙剑正杀向温逸蓝要害,不想温逸蓝毫无畏惧,以掌相抗!慕容觞暗笑自不量力,不想噬龙剑碰到温逸蓝左掌,竟是停下了攻势、败下阵来!慕容觞这才发现,碎冰飞回温逸蓝的掌心,结成一朵十九瓣冰花!冰花坚硬无比,剑锋竟不能破之,正在生死僵持的瞬间,只见花瓣喷涌而去,直杀向慕容觞!   强烈的寒气夹杂着坚定的意志扑面而来,慕容觞毫无防备,竟被震飞出去!   青眼蝙蝠王看着慕容觞飞过脑顶,摔落在身后的树林中,吓得脸色苍白,暗骂道:少主都打不过,自己还打个屁!又见叶无方跑得不见踪影,眼睛咕噜一转,假装要救慕容觞的样子,实则拍屁股溜之大吉,“少主、少主你不要紧吧,老奴来救你了!”   蝙蝠王一溜烟跑进树林,温逸蓝见敌人落败,正欲转身离开,不想眼前落下一位男子!那人一拳虎虎生风,直接打在温逸蓝的肚子上!温逸蓝不想有此变故,被震飞数尺,站稳后方才看清此人。   来人五官粗犷,肌肉结实身材高大,正是大笑熊王!   大笑熊王戴上四指钢刺套,伸手对温逸蓝挑衅道:“有一手,我们来过两招试试。不过凭你那小身板,若再受我一拳,恐怕可就没命了!”   大笑熊王正欲出手,忽听背后一声“且慢”,扭头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人,竟是慕容觞!大笑熊王见慕容觞伤势不轻,正要相劝,不想慕容觞道:“我一时大意罢了,你退下!”   大笑熊王不好违抗,只得站在一旁严阵以待,慕容觞拔出噬龙剑,将剑锋直指温逸蓝,深吸一口气后,顺势杀去!   慕容觞快如流星、势如雷霆,一剑直劈温逸蓝面门!温逸蓝见此剑威力雄厚,一边后退一边催动冰花,只见晶莹剔透的花瓣忽然伸出,如灵蛇缠在噬龙剑身上!慕容觞见宝剑被冰雪冻住,却是毫无畏惧,大喝一声,破冰杀去!   花瓣碎裂落在地上,化为水后融合在一起,恢复原本笛子的模样!   剑锋瞬间杀到胸前,温逸蓝失去武器,急忙催动太乙八门阵!幸是阵法快了噬龙剑一步,保住温逸蓝性命!一道黑白阵法从温逸蓝掌心旋转而出,噬龙剑锋芒毕露、无视一切,竟是无法砍动阵法分毫!   温逸蓝体力透支,为保性命只得咬牙坚持,阵图随着温逸蓝的气息流转,瞬间黑白逆转,竟是生门闭、死门开!   慕容觞急欲破阵,不想忽被阵图巨大的引力吸住,心知不好急忙收剑,可惜为时已晚!黑色阵图穿体而出,慕容觞全身受创鲜血喷溅!温逸蓝本以为成功化险为夷,正要制住慕容觞,不想眼前一黑!   原来生死相拼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手杀向对方,只是慕容觞反应更快一步!温逸蓝被对方一掌攥住脑袋,拎在空中无力抵抗,只听慕容觞冷笑道:“不错,果然要以生死相搏,才觉得痛快!如果刚才那就是你的全部,而我……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三章 偶遇叶漂泊 话音未落,温逸蓝被慕容觞摁着脑袋,冲着成群的树木直冲而去!   树木一路倒塌,慕容觞大喝一声将温逸蓝甩飞出去!温逸蓝撞到树上,只觉全身疼痛,好似骨头随着皮肉裂开!   温逸蓝捂着伤口坐在树下站不起身,只见慕容觞飞身杀来,一剑直劈下来!温逸蓝见危险将近,却无力起身,眼睁睁看着噬龙剑如猛虎出击,从空中呼啸冲下,飞扑而来!   蝙蝠王钻出树林,便见慕容觞暴戾一剑震撼树林,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见慕容觞收剑,方才过去一看。只见树木成片倒塌倒塌,土地四分五裂,温逸蓝被树木压住,躺在地上鲜血直流,不知生死!   却说叶无方追着王景达跑了许久,暗叹对方武功拙劣不堪,速度倒是与自己旗鼓相当,再这样跑下去,八成要跟着对方回蓬莱了,于是张开竹扇扔了过去!   龙鳞凤尾扇如飞镖回旋飞出,直接打在敌人的背上!王景达惨叫一声,栽落在树林中,扭头一看,只见叶无方轻身而来,竹扇轻盈地落回到主人手里。   王景达知道逃脱不能,眼中满含恐惧!不想叶无方半蹲下来,平视王景达,王景达正要求饶,叶无方伸手一掌击昏对方!王景达眼前一黑晕倒过去,叶无方举起扇子瞄准对方的脖子,笑道:“到地狱中感谢我的善良吧!”   竹扇正要落下,一刀砍断王景达的脑袋,不想对面忽然飞来一个石子,直杀向叶无方!叶无方见势收扇退到后面,表情波澜不惊,眉目含笑,“怎么,这么快帮手就来了?”   树林的小路中走出一人,正是羿小风,待他看清叶无方的长相,奇道:“你不是叶无方吗?”   叶无方闻言一愣,随即笑道:“看来我们认识。”   羿小风不知两人厮杀的原委,再者也是个不愿动手的懒主儿,见叶无方笑如春风全无杀意,便收剑道:“大家都认识,这样就好商量了,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羿小风正要和叶无方商量,不想被他一扇拍飞出去!羿小风不想叶无方出尔反尔趁机偷袭,趴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怒道:“卑鄙!干嘛忽然打我!”   叶无方一派悠闲站在小路的中央,眼中却尽是嫌弃与不屑,摇手道:“你认识我,我可不记得认识一个光头。再者,我叶无方从不记男人。你既然认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习惯?不知道我习惯的人,想必也不会和我多熟。”   “你根本就是装傻充愣!”   怒不可赦之下,羿小风噌的一声拔出宝剑冲了过去,叶无方见他想战,二话不说飞身杀去,以占先机!   两人你来我往,宝剑和竹扇相互撞击僵持,两人照着对方的空隙打去,不想掌心相对撞在一起,力量不分上下输赢,却是谁也不愿先放弃!   寒风料峭,两人站在道路的中央互瞪许久,奈何力量相当,僵持半响后,叶无方摇头叹气道:“在这杳无人烟的破地方,和一个光头男人僵持,真是令人恶心!”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觉得恶心呢!要不是你先动手,我们会打起来吗?对了,你为何要杀王景达……”   羿小风正问着,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和慕容觞认识,应该是九天神教的人,而我们拿着至宝五岳轮,难不成他们是来抢宝贝的?而且我只见王景达逃来,却不见师兄身影,难不成——   九天神教的行事手段,羿小风虽未见过但也听过,越想越怕,怒喝道:“还我师兄!”   羿小风手上力气忽然加大,一掌将叶无方打飞出去!不想叶无方脚踩树干,借着反冲力杀来,两人正欲二次交锋,不想天外忽现一把宝剑,杀入两人战局!羿小风急忙收身退回,扭头一看,竟是叶漂泊,转惊为喜道:“太好了,现在可是二打一了!哼哼,你怕了吧!”   羿小风得意起来,不想转身之后眼前只剩风景,一道寒风刮过,哪里还有叶无方的影子?羿小风看得瞠目结舌,叶漂泊示意远处,拔出没入树干的宝剑,说道:“人家早走了,师弟,你没受伤吧?”   “逃得真快,给我站住!”羿小风正要追去,忽被叶漂泊拉住手臂阻止道:“师弟且慢,小心敌人有诈!”   羿小风着急道:“不管他有诈没诈,我们都得赶紧过去!我和师兄一同出来,现在少了一个,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敌人手段狠毒,我们再不赶去救人,师兄怕是要没命了!”   叶漂泊闻言皱眉,随即松手,羿小风追着叶无方的踪迹飞奔而去,跑了一段路,忽听远处嘈杂无比,暗想道:不好,对方怕是人多势众,我一人要千万小心,现在能救师兄的人只有我了。   羿小风停下脚步,收起宝剑收敛气息,悄悄沿着树林潜伏过去,探头一望,只见一队豪华的车队停在路上,叶无方站在众人身后,问道:“对方来了帮手,是打还是留?”   慕容觞从温逸蓝的衣服中搜出五岳轮,吩咐众人道:“东西到手了,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走。”   “少主果然手到擒来,老奴佩服。”   蝙蝠王跟着慕容觞阿谀奉承,慕容觞一手拎起垂死的温逸蓝,将他扔上马车,与叶无方坐上马车离去。车队准备妥当,浩浩荡荡而回。   羿小风躲在树后打着算盘道:看样子师兄还活着,不知慕容觞带他回去,要如何处置?对方人多势众,我双拳难敌四脚,再者慕容觞也算我的朋友,但是师命不得违抗必须达成,这可如何是好?   羿小风正在思考怎么办,不想身后神不知鬼不觉来了一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羿小风聚精会神毫无察觉,险些被吓得叫出声来,还好及时捂住了嘴巴,不想扭头一看是叶漂泊,不由抱怨道:“师兄,你走路真是跟猫儿一样,我一点声儿都没听到,吓死人了!五岳轮和温师兄已经被他们带走了,我们要怎么办?”   “五岳轮是什么东西?”叶漂泊闻言好奇,羿小风便把三人此行目的讲出,叶漂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我已经处理好了王师弟的伤势,你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出温师弟。”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担心王景达死了,我只会担心他死不了。至于五岳轮嘛……九天神教来了那么多人,咱们两个人身单力薄也不是对手,再者师兄还在他们手上,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强夺不如智取,我这么聪明,必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万全之策。”   羿小风沉思片刻,建议道:“师兄你看,对方乘着车马而去,不如我悄悄潜伏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到时我溜进九天神教,偷出五岳轮救出温师兄,岂不是皆大欢喜?” 必然不能皆大欢喜啊 第三十四章 香炉 最后一辆马车扬鞭离开,羿小风急忙追了过去,叶漂泊还要阻拦,不想羿小风跑得飞快挣脱而去。叶漂泊看着羿小风的身影跟着车队消失在树林中,皱眉道:“算了,我先将此事传书告知掌门要紧,至于师弟……你千万要留着命等我去救你。”   叶漂泊转身离去,羿小风则一路小跑跟在马车不远处,躲在树林中无人察觉。虽说羿小风跟了一路也无人发现,但也找不到下手的空隙,白白跟了半日,倦意涌上脑袋,便伸着懒腰大大打了一个哈欠。   不想睁眼之后,车队竟然凭空消失!羿小风心中一惊,左右查看无果,暗叹功亏一篑,只得摇头离开。不想往回走了半日,忽听大地震动,似有车马前来,急忙寻着声音前去,只见一队车队缓缓走来。   车队旁跟着众多护卫,均是面露疲惫,护卫长见状安慰道:“大家提起精神,再走半日就到目的地了,车里装着贵重的宝物,大家千万小心。”   车队的旗子上纹着一个蝠字,羿小风也不知这车队到底是否归属九天神教,只知道机不可失,就算棋差一招也比刚才跟丢了强,于是眼睛一转,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冲着最后一辆马车的车轮狠狠砸去,只听咔嚓一声,车轮顿时破损!   马夫急忙吁的一声停下马车。众人不知发生何事,还当有人劫道,纷纷拔剑戒备起来,直到车夫检查了车轮情况,才知道虚惊一场,急忙安慰众人道:“没事,只是车轮颠坏了,换一个便好。”   护卫长体谅众人劳苦奔波,又见荒野四下无人应该无事,便命两人修车,其余人可稍做休憩。羿小风正要冒险一试,不想忽听身后传来呼呼的声音,转头一看,竟是一只大野猪!   众护卫精神放松坐在一起闲聊,不想天上忽然砸下来个大野猪!被砸的那人两眼一翻晕死在地,野猪摔到人群中也是惊慌失措、四处横冲直撞,其他人纷纷拔剑反击,顿时乱成一片!   羿小风见护卫乱了起来,小心翼翼踮着脚一路小跑过去,成功从后车帘钻入马车。众护卫将野猪围了起来,乱刀砍去,只见野猪哀嚎一声碎成肉泥,惨死在刀剑之下!   护卫长虽是觉得有些怪异,但见四野无人,也未放在心上,转眼间车轮已经修好,众人再度启程。   羿小风成功钻入马车,幸是车上无人,不由自鸣得意称颂自己。放眼四处望去,只见车内满是金银珠宝,成堆成箱的放在车内。   羿小风看得震惊不已道:我总是叫慕容觞穷少主,原来九天神教这么有钱,这一辆马车就堆了这么多金银,这一排马车,得放多少值钱的东西!等等,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有人发现就糟了。   羿小风看中一个能藏身的大宝箱,把里面的珠宝金银扔出去一些,钻了进去,正巧合适。羿小风躲在里面自认为万全,只是被金银压着有些不舒服,“就算他们检查,也不会发现我藏在珠宝下面,真是万无一失,嘿嘿。”   不想羿小风才在里面躲了一会儿,肚子便受不了车马的颠簸,咕咕作响,只得爬了出来,暗骂道:关键时刻就给我出状况,这可如何是好?这若是拉在车上,被人看到,傻子也知道有人藏进来了!   羿小风正在着急,忽听外面的侍卫聊了起来,“喂,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咕噜噜的,不知是哪儿传来的?”   “车轮压着土地不咕噜噜,你还让人家哇咔咔啊!”   “也、也对。”   羿小风怕对方起疑,大气也不敢喘,正急得焦头烂额,忽然看到身旁摆着一个精巧的方形宝盒,拿过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半尺圆宽的熏香炉,通体青蓝,边上还镶着三圈珍珠。   羿小风毫不犹豫取出香炉,打开盖子当做屎盆子用了起来,不过一会儿便全身舒畅,然后捂着鼻子盖好盖子,复将香炉放回原位。   ——真是老天保佑,不过也亏得我聪明机智,方才能逢凶化吉!   羿小风暗舒一口长气,躲回宝箱中,用金银将自己埋好。不过一会儿,羿小风便感觉有些困意,肚子中的存粮又拉了个干净,在饥饿和寒冷的双重打击下,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中,缓缓睡了过去。   车马走了半日,直到深夜方才赶到九天神教,蝙蝠王等得烦躁,见车队赶来,拽着侍卫长便是一顿臭骂。蝙蝠王骂够了,方才命人将宝物搬入房中,因怕有意外发生,便令人好好检查一番。   众护卫饥寒交迫,没得到奖赏也罢,还被臭骂一顿,心中愤愤不满,谁还认真干活,不过胡乱应付差事。唯有护卫长严谨认真,仔细检查着宝物,拿起一个宝盒后,忽然闻到一丝臭味传来,急忙打开一看,只见价值连城的熏香炉里面,竟是满满一滩屎!   护卫长心下一惊,急忙合住盖子,震惊道:这……怎么也不会是宝物吧?怕是有什么问题,我要赶紧禀告蝙蝠王。   护卫长端着宝盒递到蝙蝠王眼前,启禀道:“启禀蝙蝠王,这里面很臭……”   “什么,你敢说我臭!”护卫长还未说完,蝙蝠王早已暴跳如雷,自上次痛失命根,他身上便有挥之不去的异味。蝙蝠王最怕别人嘲笑自己,只听到“蝙蝠王里面很臭”七个字,一手夺过宝盒,一巴掌扇飞护卫长,怒道:“来人,把他扔到粪坑中泡个三天三夜,看谁还敢乱说我臭!”   可怜护卫长话没说完,便口吐鲜血被押下去,护卫中闻到臭味的人甚多,但是如此状况,谁还敢再提一个字。   黑暗之中,羿小风迷迷糊糊睡着,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使劲往上一推,噌的一声从宝箱中站了起来。羿小风适应了黑暗,看清眼前全是金银珠宝,这才想起自己潜伏进入九天神教的事情。   羿小风走到窗户旁边,小心地打开一条缝,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待巡逻的走后,方才爬了出来。羿小风虽是成功进来了,却对接下来要怎么做毫无头绪,飞身坐在树枝上探查情况。   不想眼前景色炫目,花灯如银河一般,五彩缤纷点亮苍茫的树林,铺满整个视线,还未来得及惊叹眼前的景色,便见一道烟火腾空而起,绚丽绽放! 第三十五章 茶杯里的迷魂药 羿小风正欲去烟火处查看形势,忽然止住脚步想道:九天神教人多势众武力高深,我一个小弟子怕也不是对手,再者万一露出马脚被抓,那可就惨了!反正我已经查到九天神教的老窝,不如就此回去通报给掌门,也是头功一件。   羿小风依照月亮辨明方向,走了不久便来到九天神教的外围,正欲出去,不想紫光一闪,复又回到原位。羿小风走了几次皆是如此,心惊胆战道:不是吧,这里设有阵法,我根本走不出去啊!但是不应该这样啊!蓬莱阵法高明不输此地,当初我还不是轻而易举进出自如,怎么这个反倒一点头绪都没有?   羿小风左思右想,方才明白过来:我师从老头子,而老头子是蓬莱弟子,我对蓬莱阵法自然了解,只是未有察觉。九天神教与蓬莱体系不同,我自然一窍不通。哎,今天算是栽了!   羿小风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向里面的树林走去,宽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了不久,忽然听到哈哈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羿小风想着也许会有什么发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藏在树后隐去气息。只见树林的空地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黑衣裹头看不到正面,女子身材娇小神色高傲,正是玉青青。   羿小风竖起耳朵,听到了几句只字片语。   “嘿嘿,等蛤蟆女回到婚房,我将她迷昏后藏在柜子里,而我换上她的新娘红装,吹去蜡烛。待阿觞醉酒归来,黑灯瞎火他也发现不了什么,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是九天神教的少主夫人啦!嗯?怎么你一副苦瓜脸,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大小姐啊,若是计划败露,你没事,我可就完了!我不过一个低等侍卫,还求大小姐放我一马,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有重病的妻子需要我养活,我……”   “知道啦!说了多少遍也不觉得烦,待我成为少主夫人,赐你殿前将军之职,你一家老小不跟着你享福?怎么一个爷们儿,这么没胆量!好啦好啦,别哭啦,你想想,要是你不答应,我现在一刀砍死你,你八十岁的老母和妻儿可怎么办啊,对不对?”   黑衣侍卫越发哭哭啼啼,玉青青连连摇头道:“要不这样,你把脸蒙起来,别人不就不知道是你了?”   黑衣侍卫叹了一声气,只好拿黑布遮住半张脸,跟在玉青青身后去取迷魂药。玉青青兴高采烈,昂扬地走在前面哼着小曲,侍卫则小心地往后退,见玉青青毫无察觉,转身冲到丛林中!   玉青青走得雀跃不已,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心下一惊急忙转身查看,发现黑衣侍卫早已没了身影!玉青青见他临阵脱逃,气恼不已,在荒芜的树林四处查找起来,忽然一人出现自己身前!   玉青青看见一道黑影忽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后退三步,看清是黑衣侍卫,呸道:“吓死我了,你别想逃,快跟我过来!咦,怎么一会儿不见,你的眼睛好像变大了?”   “没有啊,我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信大小姐仔细看看。”黑衣侍卫将脸伸过来,玉青青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确实和以前一样,难不成是我害怕心虚,所以脑子反应不过来了吗?”   眼睛确实比刚才小了点,但是说不出哪里,似乎很别扭?玉青青还要细看,忽然听到远处爆竹接连响起,惊讶道:“不好,婚宴怕要结束了,我们赶紧端茶过去!”   玉青青急忙跑向房间,将迷魂药倒入茶水中,端着茶壶冲着两人的婚房跑了过去。两人蹲在婚房窗户的下面,不知等了多久,只听里面的门吱啦一声打开,听到一个疲惫的女声,“你们不用在此服侍,都先下去吧,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时机到了,我们进去。”   玉青青透过窗户缝看到众侍女退下,只剩楚那城一人走入里间,起身推开窗户爬了进去。楚那城走入里间,随手将盖头扔在一旁,疲惫不堪正要睡下,忽见外面莫名走来一人,心中不悦,还未来得及发火,便认出那人是玉青青,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楚那城还以为婚礼之后,玉青青必定伤心至极怨恨自己,不想她满脸喜悦、蹦蹦跳跳走了过来,拽住楚那城双手,双眼闪亮道:“才不是,我是来见你的。姐姐,我们坐下说话。”   “嗯。”   待两人坐下,玉青青便倒了一杯茶奉给楚那城,笑道:“我自小丧母,爹爹又忙于教中事务,我一人孤单至极,还好有姐姐陪在身边。我当初听到你和阿觞的婚事,非常伤心,一则我暗恋阿觞多年未果,二则姐姐有了自己的家庭,必定疏远于我,所以我才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楚那城从未见过玉青青如此乖巧懂事,又因楚雁城早亡,教中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姐妹了,情不自禁点头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玉青青你乖巧可爱,今后必能找到一个胜过少主百倍的人。”   “嗯!喝了这杯茶,大家冰释前嫌,以后还是好姐妹。”   楚那城接过茶水一口喝下,放下茶杯,方才发现玉青青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正要好奇发问,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玉青青蹦起身,拍手笑道:“嘿嘿,可不是着了我的道儿,大家都夸你聪明伶俐,我看啊,不过尔尔!”   玉青青正自得意,脖子后面忽然着了一下子,眼前立马发黑!玉青青扭头看向黑衣侍卫,指着他道:“你——”   黑衣侍卫又是一个手刀直劈过来,玉青青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只见黑衣侍卫拽下面罩,正是羿小风!   “女人做事真是不靠谱,我一个外人都看出茶水有问题,你还敢喝!”羿小风摇头叹气,褪下楚那城外衣,穿在自己身上,照着铜镜道:“不错,还算合身!……等等,我穿一个女人的衣服合身……”   羿小风自小瘦弱,本以为长大后会有所好转,不想还是这般模样。若是万一以后还是这样……羿小风越想越怕,双脚发软跪趴在地上,忽然一瞥眼看见躺在地上的楚那城和玉青青,急忙振奋起来道:“没关系,多吃一些肉,总会长高的。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正事要紧!” 第三十六章 大婚之夜 羿小风抱起楚那城将她藏到柜子里,见里面地方狭小,玉青青怕是放不进去,只得抱到外面,幸好外间还有两个衣柜并排放着。羿小风见万事妥当,披上盖头复又摘下,摇头道:“不行,这样什么也看不到,发生点意外也不好预防。”   羿小风拿下烛台的蜡烛,用烛台上的尖刺扎出一个小洞,然后披上盖头,点头笑道:“很好,这样就能看到了。”   羿小风回到里间坐在桌前,捏着鼻子装出女人的声音,细细说道:“来人。”   门外侍女听到声音,急忙低头进来,只听少主夫人的声音又尖又细,“教中新得了一件宝物,名叫五岳轮,你去帮我取来,速去速回。”   羿小风说得忐忑不安,不想侍女毫无怀疑,答应着走了出去。羿小风见事情进展顺利,拍手不已,暗赞自己简直太聪明了,这次成功夺回五岳轮,又是大功一件,只差救出师兄了!   羿小风心情愉快,坐在桌前哼着小曲,忽然看到桌子上堆着小山一样的瓜果,便顺手拿起苹果啃了一口。不想苹果如蜜汁一样香甜可口,羿小风一口半个,两口吃了个干净,惊讶道:糟糕,连核也吞了!这苹果和外面的不同,比蜜还甜!   羿小风毫不客气放开肚皮,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将桌子上的瓜果啃了个精光,正打着饱嗝,忽见侍女推门进来。侍女见果皮果核胡乱扔在桌子地上,好奇地问道:“夫人胃口真好,可要我再端一些过来?”   羿小风本想取了五岳轮便走,不想侍女如此善解人意,脑子里天人交战无比热闹,犹豫了半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口拒绝,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   侍女退下后不久,将果盘重新摆满。羿小风咽着口水令侍女退下,急忙拿起水果,胡乱往衣服里面塞了起来,慌乱之中,忽听外面响起众侍女的声音,“恭迎少主,夫人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羿小风心下一惊,急忙起身奔着外间的窗户而去,不想刚出里间,便见慕容觞推门而入,摇头抱怨道:“结一次婚,简直比打仗还累!”   慕容觞进来后,只见“楚那城”身穿婚服不断后退,一直撞到墙角方才停下,浑身颤抖不已,慕容觞见状皱眉道:“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侍女跟了进来,双手奉上一根细细的挑盖棍,慕容觞取过后令侍女退下,扭头对“楚那城”道:“过来,待我挑下你的盖头,我们就可以睡下了。”   慕容觞今日大婚,自然被别人灌了不少,脸上微红,脚下也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不想说完话后,也不见“楚那城”过来,依然躲在墙角里打哆嗦,不由怒道:“没听见我说话吗,过来!”   “楚那城”躲在墙角拼命摇头,慕容觞呸了一声,拿着挑盖棍走过去,伸手欲挑下盖头!不想“楚那城”嗖的一声闪开,瞬间飞到他的身后!   慕容觞一手落空,还当自己喝高了,也未在意,伸手再去挑,不想“楚那城”伸手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慕容觞脸上着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这才发现事情有问题——楚那城不会武功,怎会有如此力气?   慕容觞心知有异,急忙起身扑去,羿小风见势不好,刷的一声飞出窗户!不想因动作太大,衣服里藏的瓜果咕噜噜滚了出来!慕容觞速度飞快,正巧一脚用力踩在香蕉上,直接向前滑了出去,一脸撞到窗框上!   只听咣当一声,窗框应声碎裂,慕容觞扶着窗户站起身,伸手擦去鼻血,看着窗外渐渐跑远的黑影,冷笑道:“今日若是让你跑了,我就不姓慕容!”   慕容觞翻身飞出窗户,不出几步便追上羿小风,一拳虎虎生风飞扑而去!羿小风不想对方速度竟然如此迅猛,惊慌失措之间,踩着裙摆跑得跌跌撞撞!   听到脑后响起一道呼啸的风声,羿小风心知不妙,正要回头查看情况,直接被慕容觞一拳揍飞出去!羿小风哀嚎一声摔在雪里,正要起身,不想被慕容觞一脚踩在身上!   慕容觞见敌人就在脚下,怒喝一声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尖迅速落下刺向咽喉,危急时刻,那人忽然撤下头盖,求饶道:“我是羿小风,好友手下留情!”   慕容觞闻言一愣,急忙偏转剑锋,宝剑重重插在羿小风耳旁的雪地里!   羿小风见逃过一劫,还未来得及擦汗,便被慕容觞一把拎了起来。慕容觞借着月色仔细看清那人样貌,确实是羿小风不假,不由奇道:“羿小风,你怎么变成光头了?不对,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新换了发型,觉得自己帅到没边,特意过来给好友你瞧瞧。”   见羿小风胡搅蛮缠不说重点,慕容觞怒道:“放屁!若是如此,你怎么会穿着婚服女衣?”   “新发型自然要配新衣服,好友你看搭配吗?”   羿小风心内惊慌失措,脸上却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慕容觞喝了酒反应未免迟钝,思绪刚想到五岳轮,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笑,“哎呦,黑灯瞎火的,小两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觞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惊,急忙把羿小风扔到一边,羿小风也吓得赶紧盖好盖头,躲在慕容觞身后。   两人小心翼翼,如同做贼般走出昏暗的树林,只见一群人站在外面哈哈大笑。叶无方站在人群最前,身后皆是教众,竟连司冥也在,慕容觞吓得脸色刷白——若是被其他人知道羿小风擅闯进来,他必然死于非命!更何况,结婚的对象竟然成了男人,不得被叶无方嘲笑一辈子?   “你们来干什么!”   慕容觞心虚之下恼羞成怒,骂声比以往高了十倍,叶无方看清他的脸,拍手笑道:“好友,洞房花烛夜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流鼻血了?这若是明早我们再来,你不得精尽人亡直接死在床上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慕容觞怒火中烧却无处可发泄,只得呸了一声转身回去。羿小风吓得赶紧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好友,我使个金蝉脱壳之法先走,我的发型以后你再细看。”   “谁要看,你赶紧滚!”慕容觞从未骂得如此小心谨慎,羿小风附耳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慕容觞忍住怒气道:“等此事完结,我必杀上蓬莱取你性命,你给我等着!”   羿小风点头哈腰道:“好、好,我一定等着,感谢熊少主给我多活一些时间。”   “谁是熊少主!”九天教众人跟在两人身后,只见两人依偎在一起,叶无方还当两人关系融洽,正要取笑,不想慕容觞开口大骂。前面的人火冒三丈,后面的人却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司冥点头道:“这个名字好。” 第三十七章 喧闹之后 众人回到房间,慕容觞伸手令众人安静下来,咬牙道:“在你们闹洞房之前,我先给大家变个戏法。”   “做了你八年好友,我只知道你醉心武学,还不知道你会变什么戏法,快给我们开开眼。”叶无方惊讶不已,慕容觞却是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过去打开柜门,“我将楚那城放在这间柜中,只要数过一二三,她必然出现在里间的柜里。”   “这个柜子不行,里面装着一个叫玉青青的,你换旁边的柜子。”羿小风压低声音解释,慕容觞听得雾里云烟,皱眉道:怎么玉青青也在?   “且慢,少主夫人精通阵法,好友你这戏法没有说服力啊!”   羿小风正欲坐进柜子藏好,不想叶无方上来阻止,羿小风听得心惊肉跳,慕容觞却是心情瞬间好转,哈哈笑道:“我打晕他,就可以证明不是楚那城所为,可以了吧?”   屋内围观众人——包括羿小风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慕容觞大喝一声,狠力一掌打向羿小风后颈!羿小风捏着鼻子惨叫一声“咦啊”,摔进柜子,装出晕死过去的假象,慕容觞狠狠把柜门撞上!   见少主动雷霆之怒,众人再不敢嬉笑戏谑,屋内瞬间陷入死寂般的安静,无人再敢言语。慕容觞走入里间,正欲打开柜门,却见众人还傻站在外面围着柜子,不悦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进来!”   众人乱哄哄挤入内间,只见慕容觞打开柜门,露出里面昏迷的楚那城。因见楚那城一身淡白衵服,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质疑:怎么变了个戏法,少主夫人外面的婚服不见了?   羿小风在里面揉着差点被劈断了的脖子,透过柜缝见众人离去,悄悄推开柜子的门向里间张望,点头道: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必然也看不到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羿小风拎着裙摆踮着脚尖,冲着窗户一溜儿小跑过去,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蜡烛!羿小风只顾逃命,也未注意到蜡烛落在地上,烛火瞬间点燃了毛毯!   屋内声音嘈杂混乱,惟有司冥耳尖,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正欲出去查看一番,不想竟是熟悉之人!   “原来是青青大小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司冥见好戏连连,乐得在一旁看笑话,急忙把玉青青请了进去。玉青青满脸怒气,见慕容觞抱着楚那城,被众人团团围住,气得大哭起来,“和阿觞结婚的应该是我!蛤蟆女,你果然聪明,骗得我好惨!”   玉青青怒不可赦,拔剑杀了过来,众人急忙闪到两旁,宝剑穿过人群,冲着慕容觞杀去!慕容觞一手打落玉青青的宝剑,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收场,只得怒喝道:“全都给我住手!”   吼声如龙吟虎啸,震撼在场众人,众人一时被声音威慑,再度恢复安静,只听司冥嗅嗅鼻子,奇道:“我好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你们呢?”   话音未落,只见外面忽起大火,熊熊燃烧扑来!幸是众人多有武艺,急忙破火杀了出去。楚那城被人抱着左摇右摆非常不舒服,迷糊中睁开眼睛,只见慕容觞一脸暴怒,奇道:“少主,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觞呸了一声也不回答,只是示意她往前看,楚那城扭头看去,只见婚房处在熊熊大火之下。闹洞房的众人早已逃得干净,只剩叶无方一个替死鬼,陪在两人身边赔罪。   “好友莫要生气,我……”   叶无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和蚊子哼哼一样,三人站在火墙之后,眼瞳中尽是火苗燃动,慕容觞怒极反笑道:“好友啊,火灾的寓意极好,预示着我们的婚事红红火火,我该感谢你啊!”   远处火势越烧越旺,侍卫侍女乱成一团,四处抬水灭火。羿小风见无人追查,暗吐一口长气,正躲在树后,盘算着怎么逃出九天神教,忽见远处的宫殿旁停着一队车马。   羿小风急忙收敛气息,小心溜了过去,发现原是有人要出行。   羿小风暗叹幸运,正巧可以跟着马车混出去,忽见宫殿内走出一位黑衣女子,声音冷漠,“少主大婚,本不应出行。但因我身体不适,要去玉莲泉休养一段时日。不管教中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来打扰我,我去的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司冥。”   羿小风听那声音熟悉,但又死活想不起是谁,偷偷看去,那人一身黑衣,面带薄纱,竟是玄月!   羿小风死里逃生的侥幸瞬间被怒火取而代之,他曾答应过秋寻雁,必为瑶溺报仇。只是现在环境和武功所迫,操之过急只会引火烧身,但是……以自己的能为,何时才能报仇雪恨呢?   羿小风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攥紧拳头咬牙道:“杀人凶手……”   热闹之后喧嚣不在,茫茫树林之中不见人影,偶有东风刮过,枝上落下丝丝白雪。举目四望,满目凄凉,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两道人影步缓身轻,穿过树林,走在漫长的木桥上,一人温文尔雅一人花容月貌,正是叶言和祺悠然。   两人本心意相通,奈何都是顾虑极多之人,满腹心事却无从张口。祺悠然一路无言将叶言送回房间,正要离开,忽然感受到一丝陌生的气息,急忙伸手拦下叶言道:“叶大哥,你退后。”   话音未落,三根梅花针破空杀去,直杀向屋内厚重的梨花木柜!三针穿透木板,屋内却依然静寂如常。正在祺悠然好奇之际,柜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人来!屋内未点蜡烛一片漆黑,祺悠然以手速见长,见对方鬼鬼祟祟,料定不是好人,五根梅花针从袖中滑落到手上,如闪电飞出,射向来人!   那人衣袖宽大,以袖子卷住梅花针,挥手间将梅花针甩在墙上!梅花针插在嵌入墙内,只露出一寸头来!祺悠然见来者功夫不弱,正要拔剑杀去,只听那人出言道:“大哥,是我。”   祺悠然听到“大哥”两字不由一愣,叶言听那声音温和沉稳,已经知道来者身份,点头道,“原来是漂泊,悠然你不用紧张,他是我的二弟,大家先收起武器,我们坐下聊。”   三人摆茶落座,祺悠然点起蜡烛,这才看清叶漂泊的样子,但见他剑眉星目,比叶言多了三分倜傥风流,比无方多了一丝谦卑沉稳,不由点头含笑。   “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叶大哥和无方也差得太离谱了,今天见了你二弟,倒更像是你的弟弟、无方的哥哥。教中之人只知道叶家第二子很早以前便坠崖身亡,而不知道他还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落叶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解释给你。倒是二弟,你不是昨天才离开,怎么这么快便折回来了?最近少主大婚,教中鱼龙混杂人数众多,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你的影踪,那可就糟了。”   叶漂泊回道:“我有事请大哥帮忙,所以冒险回来,还望大哥成全。蓬莱有一位弟子被抓入教内,此人素来与我亲近,他武力低微道行浅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还望大哥看在你我兄弟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名字。”   “温逸蓝。”   “好。你去九天神教外的树林等我,我自会带人过去,这里人多嘴杂,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就麻烦了,我们老地方见。”   叶漂泊见叶言说得干脆,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两方势不两立,自己开口救人未免唐突,于是放心离开。叶言听到叶漂泊离开的脚步,又问了祺悠然确定以后,方才道:“悠然,你派一个贴心侍女去夺命崖,帮我传达一件事情,此事除了你我三人,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何用派人,我自己去岂不省事?叶大哥你在这里等我消息,那个人我一定帮你平安带到你二弟面前。”   “不,你去杀了那个人。”   祺悠然正要起身,闻言坐回座位,惊讶不已道:“我没有听错吧?难不成……叶大哥要杀了那个叫温玉兰的人?为何?”   “虽然漂泊现在留在蓬莱做内应,但终有一天会回到九天神教,我不希望他有牵挂留在蓬莱,干扰他的选择。漂泊八岁离家,自幼在蓬莱长大,思维感情难免受其影响,有些优柔寡断。与其以后后悔,不如现在斩草除根。我回复漂泊此人已死,漂泊也无法得知实情,就算日后走漏消息,反正人已经死了,漂泊也无力回天。”   “叶大哥说的有理,我这就叫人去夺命崖,传你我指令杀了此人。……只是,温玉兰这名字怎么听得这么耳熟,难不成我见过?”   祺悠然离开不久后便回来,端着瓜果摆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笑道:“我已经派人过去,过不了多久,叶大哥就可以安心了。只是我帮你做事,怎么也不能劳而无功,我幽兰谷的规矩,叶大哥必然清楚,不消我多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必是关于漂泊身世的事情,只是你为何对此事如此热心?”   “家长里短可是女人的最爱,此事能瞒住我,一点风声也没有,能不勾起我的好奇心嘛?”   叶言苦笑道:“谷主起手之间取人性命,统帅着本教中最冷漠无情的杀手,原来也如此八卦。其实家里的事情,我一直想找一个人倾诉,让自己从中解脱出来……“   “记得那时我不满十岁,漂泊刚过五岁,我们还都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家族中风云涌动、变幻无常,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我爹位高权重,共有三房妻妾。其中以赵姬最为我爹宠爱,此人见识浅薄妄自尊大,手腕狠毒,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女人。而我娘是大夫人,在叶家颇有权势,也是个不会服输的主儿。”   “两人争斗数次不分高下,赵姬买通侍女,找了毒药下在大夫人的碗中。那时我正巧去伙房偷食,自然看到了一切。我本应告诉大夫人这件事,但是赵姬发现了我,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我亲娘本是我爹身边无名的丫鬟,一夜风流意外生下了我,大夫人无法生孕,便打死了我娘,将我抱来抚养。此事叶家上下皆知,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我挣脱后去问我的侍女,而侍女……没有否认。”   “我对大夫人的尊敬与爱戴,瞬间变成了憎恨与愤怒。于是,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大夫人喝下了那碗毒药,随后暴毙身亡。我失去了保护伞,又是叶家长子,赵姬自然要除去我。一****不慎感染了风寒,正抱病在床,侍女含泪端来了一碗药。我心知那汤药有毒,却只能被人按住手脚,硬灌了下去。随后十天十夜如人间地狱,不想我竟熬了过来……”   “原来如此,难怪叶大哥对这段过往讳莫如深,。”   “在那十天里,我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毒药摧残着我的肉体和精神,我这才想起大夫人的好。她确实杀了我亲娘,对我也不过利用之情,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必要杀我无疑。只是……她曾经真心地教养爱护过我,而我,却扼杀了这段感情,害死了大夫人。”   “我熬过了生死劫难,赵姬再也没有对我动手。因为我虽是活了下来,但双目失明身负寒毒,连正常走路都困难,再不能修休习武功。对于叶家不过一个废人,不会有人想着利用我,自然也不会再有人害我。”   “漂泊的娘随后倒霉,被赵姬找了个理由乱棒打死。我已被害成一个废人,自然不能让同样失去娘的漂泊遭受其害。那时教主与我爹商议,派人前去蓬莱卧底。于是,我劝说我爹同意让漂泊前去,能躲一时算一时。”   “我爹虽有顾虑,但禁不住赵姬鼓动。后来,就如你知道的一切,叶家放出消息,说漂泊坠崖而亡。那时我在枫叶谷送走了弟弟,漂泊对我说……”   大哥,我虽有家,却像眼前的落叶一样,离开枝干,在外飘泊。今后再无叶家第二子,只有无家可回的叶漂泊。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做回自己,才能再叫你一声大哥。   “叶大哥……”   祺悠然伸手为叶言擦去泪水,叹息道:“怪我不好,让你想起这样的经历,现在已经夜深,叶大哥莫再多想,早些休息吧!”   叶言点头答应,祺悠然为他铺好被褥方才离开,忽听叶言在背后叹道:“那时我们一无所有,未来坎坷崎岖,充满着未知之数。但我们心中却满含希望,坚定执着,没有一丝畏惧地坚信着会有重逢之日。但是今天,明明相聚在即,我却怕了,我怕有一个人……和我想的不一样了。”   “未来自有定论,人算不如天算,叶大哥不如看开一些。我相信你的心情,上苍和漂泊都能看到。”祺悠然说完后打开房门离开,不想门外竟然有人,不由一声惊呼!   “怎么了?”   叶言听到声音,躺在床上好奇询问,祺悠然摇头道:“没什么,开门的时候跑过去了个黑影,看着像老鼠,我最恶心那玩意儿,所以吓了一跳。叶大哥,晚安。”   也许是天意弄人,让真相摆在面前。   门外之人,正是叶无方。 第三十九章 旧识 两人默默无言站在门外,祺悠然正欲开口说话,不想黄衣侍女匆匆赶来,语气焦急,“不好了,谷主!那个叫温逸蓝的人……逃走了!”   在九天神教连绵起伏的宫殿的西面,坐落着一座碧瓦朱甍的楼阁,走入其中,只见屋顶高悬轻纱帷帐,桌上摆满鹿角珊瑚,令人如入仙境。   一个女子站在黄纱之后,被侍女团团围住褪下衣物,露出丰满的曲线。侍女见主人脸色不佳,小心翼翼问道:“我记得姑姑去见教主时满脸喜色,但回来后神色欠佳,是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那女子满脸怒气,眼中却尽是风骚之情,正是一代名妓绿衣,“哼,别提了!我辛辛苦苦从大老远的地方赶回来,不想人家直接把我拒之门外!我还当他另有新欢,跑去一探究竟,不想他竟守着一个男人!”   “男人?”   “男人也就罢了,若是输给个翩翩美少年,也算心服口服,可偏偏是个满脸褶的!教主待在卧室里不出来,我便扒着门缝偷偷往里看,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不死躺在床上,教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满脸喜色,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哎,我本就年老色衰,再过几年,怕是要被赶出去喽!”   “姑姑貌美如仙,能力出众,是我教必不可少的人物,怎么可能发生这么事情?姑姑莫要瞎猜。”   绿衣闻言有些喜色,将衣服悉数脱下,缓缓走入里间。只见侍女掀起层层纱帐,露出一个满水的木桶,水面上漂着各色花瓣。绿衣泡在浴桶中,只觉浑身舒畅,见外面灯火阑珊很是热闹,便令侍女拉开占了半墙多的竹帘,点起花灯挂在树枝上,欣赏起外面的花树。   绿衣泡在水中,望着一簇簇桂花压低枝头,忽见花枝后出现一个女子,身材消瘦。若隐若现,那女子转过头来,眉目哀怨。绿衣心中一惊,起身仔细看去,发现竟是幻影,不由纳闷道:死了这么久,我早该忘了,怎么忽然想起她了?   远处忽起一片嘈杂,声音不断传入仙女阁,绿衣被人打断思维不由皱眉,正欲唤来侍女前去查看发生何事,不想窗外竟然落下一位蓝衣少年!   仙女阁外,黑衣侍卫从树林中成群而出,凶神恶煞地闯入仙女阁。几位侍女急忙出来,挡住众人去路,喝道:“不长眼的,你们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自闯入!”   玉烟站在队伍前头,对侍女行礼道:“多有冒犯还请包含,只是夺命崖跑了一名重犯,大公子令我们严加搜查,绝对不能让他跑了!绿衣姐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必定不会难为我们下人。所有人都进去,好好搜!”   听了主人的命令,黑衣侍卫纷纷闯了进去,众侍女见阻拦不住,只得回去禀告绿衣。绿衣听完侍女的转述,神色不悦,正要发火,便见层层黄纱之后出现一个男人,声音浑厚有力,抱拳行礼道:“上面的命令,我一个下属也无可奈何,还请绿衣姐担待。”   “你们奉旨办事,我一个弱女子哪儿敢阻拦?我今早还抱怨教主不喜欢我了,不知今后要如何在教中立足,不想失宠之后,这么快就被人架住脖子欺负!玉大人做事严谨小心,何必道歉?若是早几年我正得宠的时候,还没等你开口,教主早把你脑袋削了!”   绿衣本就心情不好,躺在浴桶里大骂不已,玉烟懒得和一个女人计较,站在外面注意屋内的一举一动,忽有黑衣侍卫过来禀告道:“大人,这屋子里里外外我们都搜遍了,只有最里面那间不敢擅入。我们亲眼看见囚犯逃进了仙女阁,可是没人看到有人出去,想必应该就藏在这里。”   侍卫还未说完,便听绿衣冷笑道:“哼,想搜就搜,何必假惺惺地在我面前演戏?怀疑我屋里藏了人,就进来搜个痛快!”   “失礼了。”不想玉烟毫不犹豫,行礼赔罪后,掀开层层落地纱帐走了进来,只见屋内足有四丈长宽,放眼望去四处空荡,没有一件可以藏人摆设,只有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个大木桶。   绿衣泡在铺满花瓣的水中,见他进来,伸出两条纤细玉腿翘在外面,不断撩水嬉笑。   玉烟四处查看无果,正欲离开,忽然转身走到窗户旁边向外看去,墙角院落均不见人影。玉烟见查无所获,掀开纱帐正要离去,不想绿衣勾着小指笑道:“玉大人,其实我刚才有看到一个人影,大人过来,我仔细说给你听。”   玉烟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头问道:“还请绿衣姐告知,若是抓到囚犯,我必定不会独吞功劳。”   绿衣指着自己半露在外面的****和藏在水下的娇媚胴体,笑道:“就藏在这里面,大人若是不信,不如自己来找找,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玉烟素来不喜女人放荡,知道绿衣不过勾引调戏自己,不再废话,干脆地转身离开,走到外面后吩咐众人道:“里面我亲自看过了,我们走。”   众人成群离去,只听黄纱之后传来娇柔妩媚的声音,“大人若是闲了,可往我这里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大人。”   绿衣的话还未说完,玉烟早带人走得无影无踪,仙女阁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与平和,侍女见众人走了个干净,才敢骂道:“我看这老色鬼诚心占姑姑便宜!姑姑岂是让这种糟老头欺负的人,此事一定要告诉教主,好好处罚他一番!”   “真是不识风情的男人,老古板。”绿衣见玉烟对自己的勾引毫不动心,不由摇头笑笑,听了侍女的抱怨,叹气道:“罢了,我一个黄脸老太婆,还是少招人嫌弃。你们下去休息吧,今日莫名一场骚乱,你们也累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清静清静。”   众侍女行礼退下,关好门窗方才离开,绿衣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方才起身出来,对着木桶说道:“你可以出来了,这么多人执着地找你,对我却不屑一顾,看来你的魅力比我要大啊!”   只听哗啦一声,温逸蓝从水中站起身来,咳嗽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若日后有缘再见,晚辈必定涌泉相报。” 第四十章 并不快乐的过往 温逸蓝起脚便要离开,绿衣急忙拉住他,劝道:“现在外面都是追捕你的人,你还想出去,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九天神教了!而且你全身湿透,身上还有伤没有痊愈,随我进来稍作调息,顺便换件衣服。”   温逸蓝也觉得浑身虚脱无力,只得点头答应,两人走入卧房,只见一片粉红嫩黄,一张四角梨花床靠在墙边,雕琢精细最为显眼。绿衣怕有人意外闯入,放下床帐,取了药盒抱在怀中,点头示意道:“我们去里面。”   温逸蓝见状犹豫,站在帷帐外面不敢进去,绿衣见状嘲笑道:“走的那个是老古板,这来的是个小古板!表面道貌岸然是个君子,内心多是小人!我救了你的性命,就算要你以身为报,你也推辞不得!”   “晚辈满身血迹和水滴,怕脏了前辈的床,所以才不敢上去。”   绿衣见温逸蓝声音温和,心生好感,笑道:“还算你会说话,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打出去,让外面的人把你剁成碎泥!没事,进来吧,又不会让你洗床单!我这里有几件男人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   两人取了衣物在床上坐下,绿衣点起香烛放下床帐,为温逸蓝擦干身体包扎伤口,温逸蓝满心疑虑,问道:“我看前辈在九天神教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何要冒险救一个囚犯?”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我今天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你就跑过来了,我想这也是缘分,就顺手救了你。再说……少侠英俊潇洒,说不定与我有天定之缘,当然要尝试一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温逸蓝,师出蓬莱。”   温逸蓝怕她救错了人,特别强调了自己的出身,不想绿衣闻言惊讶不已,仔细打量温逸蓝一番,眼神中满是惊喜的神色,“世间竟有如此巧遇,难怪我看着你眼熟,你可知道温婉?”   “她是我娘。”   温逸蓝意外听到亲人的名字,心中的疑惑不比绿衣少,绿衣拍手笑道:“这就对了,果然是你!只是……若我没记错,蓬莱杀死了你的爹娘,你怎么会拜入蓬莱?”   “……”   温逸蓝不知该如何回答,顿时沉默下来,绿衣摇头道:“世人皆说五大仙境为人师表、德高望重,我看那里的君子多虚伪做作,不过衣冠禽兽、掩饰得好罢了!我只怕你被那些伪君子骗了,看你外表清秀俊逸,眼神澄清透亮,是个实心的好孩子。我劝你自己多长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多谢长辈提醒。我身负罪孽而生,能够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眷顾。”   绿衣见温逸蓝低着脑袋看不见神色,问道:“你若知道你娘的过往,怎么会不认识我?”   “我只知道爹娘是天煞七星,他们杀了很多人……”   “哼,蓬莱那种地方,能说你爹娘的好话?”   绿衣神色不屑,呸道:“他们只知道挑剔别人,可曾检讨过自己?脱下裤子满嘴****,提上裤子满口仁义!”   温逸蓝闻言有些尴尬,绿衣气愤难平,继续道:“你娘也算是我半个好友,我年少贪慕富贵,离家做了歌妓,在墨凄楼风头无二,花魁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就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楼里来了一位官家小姐,就是你娘。   “你娘长相清淡寡味,远不如我妩媚丰满,但胜在诗琴书画无一不通,男人那种贱骨头,就是喜欢她雪花般清冷的性格,从此我事事输她半头。我虽和她以姐妹相称,但心中忿忿不平,只望有一天能压她一头,好扬眉吐气。”   “后来过了五年,你娘被官爷抢走,从此消失了踪迹。我听说官爷路遇歹徒,一家莫名惨死,唯独少了你娘的尸体。我的直觉向来灵敏,我相信你娘没死,事实也果真如此。”   “有一天,我刚服侍完客人,忽然听见大厅一片惨烈的叫声。我过去看热闹,不想你娘提刀而来,大开杀戒。大厅内一片血红。我心中震惊无比,后来才知道,她分得你爹半身功力,过上了不被任何人欺负、可以为所欲为的生活。”   “我是个不服输的人,这次自然也如此,于是便找了个将军。那时我自鸣得意,你娘再厉害,不过能杀千百个人,而我嫁的人能杀百万十万个人,看谁厉害!不过我还没得意多久,便发现那将军喜欢烹杀小妾鼓舞士气,还好我逃得快,否则现在不知在谁的肚子里了!”   温逸蓝眉头越发紧缩,绿衣看见他的样子,不由伸手去舒展他的眉毛,摇头笑道:“若是我的孩子,看了你这幅表情,我恐怕要伤心死了!她即使愧对万民,也对你有生育之恩,这是无可抹杀的事实。温逸蓝,当初你娘怀上你时,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取了两个名字,所以我听到你的名字时,才会知道你的身份。”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那样想。这世界上有千人万人恨她,并不妨碍你爱她。我救你一命,你尚知感恩,怎么对待给予你生命的人,却这般苛责?”   “多谢前辈提点。”   温逸蓝闻言心中舒畅起来,僵硬的脸上也有些暖意,绿衣笑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只是一个过来人无聊的唠叨,你不用介怀。你还年少,这世间还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丑陋与罪恶。人生在世皆有过错,不过错的多一些、少一些、大一些、小一些,从未做错过的人,我绿衣活了大半辈子,还未见过。”   两人聊完已是深夜,绿衣为温逸蓝抱扎好伤口,又为他换上衣服,叹气道:“哎,你真是让我为难。九天神教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救你一命已是重罪,自然不能留你。若是我私自放走……”   温逸蓝见绿衣为难,行礼道:“前辈不用介意,趁着夜色正浓,我自会找到逃生之路。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若是有缘再见,必报今夜之恩。”   “小子,希望下次见面时,不是在这么紧张刺激的环境,我们可以放下心,好好聊一聊。”绿衣一生无子,今日见到故人的孩子,心中倍感欣慰,温逸蓝行礼道:“告辞。” 第四十一章 迟来的真相 温逸蓝离开仙女宫,躲着侍卫走了不久,便来到九天神教的阵法之前。温逸蓝试了几次也找不到破解的方法,暗想道:果然,这里的阵法与蓬莱大为不同,与其冥思苦想,不如用蛮力破开。   温逸蓝打定主意,拔剑指向结阵,聚精会神一剑劈去,只见阵法受损光芒散去,竟是露出一条生路!   明月逐渐被乌云遮掩,树林中万籁俱静,叶漂泊一人等在寒风之中,随着时间的蔓延,所等之人依然没有消息,他的心情越发焦躁,不由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远处忽起一片嘈杂的声音!   叶漂泊正要过去一探究竟,不想一道黑影杀来,来者见有人挡住自己去路,迎面一剑劈来!   叶漂泊急忙拔剑挡住,在僵持中借着月色,两人方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叶漂泊正要发问,不想温逸蓝拽住他拔腿便跑,说道:“师兄,后面是九天神教的追兵,我们快跑!”   慌乱之中两人也来不及交谈,在黑暗中急速奔逃,不想空中忽然落下一人,长啸一声振翅冲来!   温逸蓝反应敏捷,出手快如雷霆闪击,一剑将对方震飞出去!那人撞在树上惨叫一声,皮肤青黑面容猥琐,正是青眼蝙蝠王!   青眼蝙蝠王见两人逃脱,急忙张开翅膀再度追去,温逸蓝身负重伤,脚步迟缓,速度自然难敌蝙蝠王!蝙蝠王知道若论武功,自己必然不是两人的对手,便从怀中掏出法宝天罗地网扔了过去,只见那网变大数倍,将温逸蓝困在里面!   温逸蓝本已飞身闪过,不想天罗地网似有眼睛,一击扑空后,似无声幽灵跟了过来,将猎物狠狠罩入其中!温逸蓝栽倒在地上,虽是奋力挣扎,奈何天罗地网柔韧有余坚如磐石!   蝙蝠王见自己抓住对方,不由得意万分,正欲过去抓住猎物,不想叶漂泊反身一拳,直接将蝙蝠王揍飞出去!   叶漂泊为温逸蓝解开天罗地网,蝙蝠王反踩树干扑杀而来,叶漂泊急忙挡在温逸蓝面前,被蝙蝠王一脚踹到腰部!温逸蓝见师兄口吐鲜血后退几步,震怒之下一拳过去正中蝙蝠王正脸,蝙蝠王惨叫一声坠入树林!   两人正欲离开,不想因此耽误了时间,被后面的敌人追上!   众人骑马狂奔而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叶漂泊还在犹豫是否要出手,不想温逸蓝抢过天罗地网扔了过去!   几人连人带马被围困住,温逸蓝飞身而去,正想从此口逃出,忽有一人飞身拦住两人去路!那人一剑挡住温逸蓝的杀招,一掌打向温逸蓝小臂!温逸蓝只觉左手一麻,宝剑脱手而飞!   温逸蓝被那人制住手腕,还未来得反击,便被那人一脚踹到膝盖,只觉小腿失去知觉,登时跪在地上!   那人武功卓越,老辣胜过温逸蓝十倍,正是玉烟!玉烟见制服了温逸蓝,正要出手对付叶漂泊,不想对方竟傻站在原地,反倒不敢贸然上前,喝道:“什么人,报上姓名!”   “被抓住这个是蓬莱弟子,那个八成也是,大人不必留情,赶紧抓住他们,我们好向上面邀功!”   青眼蝙蝠王收了天罗地网,躲在玉烟身后,令人将叶漂泊团团围住!不想叶漂泊毫无畏惧,从腰中取出一个令牌,举在面前道:“且慢。”   蝙蝠王见叶漂泊低头去摸腰带、戒备松懈毫无防御,瞅准空隙拔剑杀去,不想一副令牌忽然伸到自己面前!蝙蝠王不想变故急忙收剑,往前跑了几步方才停下,正巧停到令牌两寸前。   蝙蝠王借着微弱的月色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那令牌白底粉字,上写“桃花流水”四字,乃是叶家第一等令牌!青眼蝙蝠王心一颤腿一抖,习惯性地扑通一声跪下,两手举过脑顶高呼千岁,重重给叶漂泊磕了一个头!   玉烟见状急忙将蝙蝠王扶起来,奇道:“蝙蝠王为何无故下跪?”   “对啊,我干嘛要下跪!”   蝙蝠王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把抢过令牌,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们叶家的东西,来人,把这小子给我碎尸万段!”   “我不是偷的,我是叶家二子叶漂泊,奉教主和我爹的命令在蓬莱卧底。”   话音未落,众人皆是一惊,温逸蓝虽不知师兄话中真假,但见师兄神色坦然说得肯定,震惊之下,脑中一片乱麻!   蝙蝠王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后大骂道:“放屁,简直满嘴放炮!我蝙蝠王爱吹牛,不想你吹得比我还大!我也只敢冒充老大的干儿子,你竟敢冒充老大的亲儿子!来人,把他捆结实了,带到老大面前将他千刀万剐,看他如何狡辩!”   “且慢!”   玉烟急忙伸手拦下众人,蝙蝠王见状不解正欲询问,便被玉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道:“此事需从长计议,蝙蝠王千万不可急躁,误了你我前程。我看这少年眉宇之间和族长非常相似,二公子之死虽有传闻,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能保准没个意外呢!等确定他在撒谎,我们直接杀了了事,也损失不了什么;但此事若是真的,你我得罪了二公子,今后如何在叶家立足升迁?”   蝙蝠王一听有理,上下打量着叶漂泊,只觉得叶言和叶无方的幻影渐渐融合成一人,竟是眼前的少年!蝙蝠王浑身一抖,满腔怒火瞬间被滔滔洪水熄灭,小心翼翼地将桃花令双手奉还,行礼道:“在下青眼蝙蝠王,不知二公子身份,还望不知者无罪。”   “我和大哥说过,他已经答应我放了温逸蓝,你们为何无辜杀人?”   “这……”蝙蝠王和玉烟对视一眼,惊讶道:“大公子吩咐我等去杀了这叫温逸蓝的小子,所以我们才会穷追不舍来到这里,二公子确定没听错。”   “什么!”叶漂泊比两人更加震惊,心中不知大哥的意思,踌躇道:“大哥确实答应过我,也许是我晚了一步,大哥还未来得及改口。”   蝙蝠王提议道:“我们在这里也是瞎猜,既然大公子知道您的身份,不如同我们回去,大家当面对质,既可以确认你的地位,也可以解开我们之间误会。” 温逸蓝:当面对质我就死定了好吗 第四十二章 抉择 “不可。”玉烟急忙拽住蝙蝠王,压低声音劝道:“你我刚才打了这两人,若是回去真相大白,这拳脚之仇二公子记定了,我们不是平白吃了亏?”   蝙蝠王一低头,只见叶漂泊的腰带上还留着自己的脚印,吓得急忙道:“说得对,不能回去!哎呀妈呀,简直烦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玉烟大人,您聪明绝顶武功盖世,我一直非常敬仰您,这事还得你做主。”   叶漂泊见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左右等不见回答,着急道:“大哥是言而有信之人,他答应过我就一定会做到,我和你们回去见大哥。”   叶漂泊说完后,便过去帮温逸蓝解开绳索,知道今日一别,再见便是死敌,也是于心不忍,叹气道:“事情便是如此,还望温师弟回去之后,将发生的事情告知掌门……还望帮我转告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恩情弟子没齿难忘永记在心,只是没有回报他老人家的一天,抱歉。”   “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看着让他走?”蝙蝠王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走了逃犯牵连了自己,拽着玉烟的袖子询问,玉烟笑道:“这样更好,横竖有二公子担着,他有把柄攥在你我手里,以后也不敢为难我们。”   蝙蝠王墙头草随风倒,别人说啥是啥,再者现在肯定了叶漂泊的身份,上赶着巴结道:“二公子这边请……”   “你走吧!”   叶漂泊低着头,正要与众人离去,只听身后的温逸蓝怒喝道:“大师兄,这可是你的真心话?九天神教的作风和手段,你未必不了解,何苦蒙蔽双眼!你也想像这帮人一样,胡作非为乱杀无辜吗!姚上博对你视如己出,你就这样回报他的恩情!我认识一个叫叶漂泊的师兄,但绝不认识什么九天神教的内应!你若认我是师弟,我们联手杀出去,大家同生死、共患难!若你今日舍弃蓬莱弟子的身份,回到九天神教当你的二公子,你就是我的死敌!只要你再往前迈出一步,我今日即便战死此地死无全尸,也要为蓬莱清理门户!”   温逸蓝满腔怒火,声音震动树林,拔出月落霜华,锋芒对准曾经的师兄!蝙蝠王见状挡在叶漂泊面前,呸道:“不知好歹!在叶家当二公子,那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比在你们蓬莱当个穷酸的弟子不强?!自己不甘心在哪里受苦,还想拉拢挑拨二公子,我呸!”   叶漂泊转过身,望向自己的师弟,日夜折磨着自己的问题,终于在今天拨开云雾。九天神教有他的亲人,蓬莱有师父和众多的师兄弟,他曾在无数个夜中逼问自己,如果真有一天需要在蓬莱和九天神教中,去做一个选择,他会选择——   蝙蝠王正要扑过去一剑了结温逸蓝,不想身后忽来一剑,直劈脑袋!   蝙蝠王听到剑风的声音,好奇扭头查看,一脑袋撞到剑锋上!蝙蝠王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捂着血流不止的脑门站起身,起身只觉晕头转,“怎么了,我怎么忽然飞出去了?”   众侍卫见情况有变,急忙将两人围在中间!   “谢谢你出言劝我,其实我……并不想回去。”叶漂泊说得斩钉截铁不再动摇,饶是环境凶险危在旦夕,温逸蓝也忍不住满心宽慰,点头道:“好,我们师兄弟同生共死,一起杀出去!”   两人相视点头拔剑杀去,众侍卫在两人联手之下,瞬间溃不成军败下阵去!两把宝剑相互配合,竟是交相辉映,锋芒更胜以往!蓬莱行云如水的剑法,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之下,如蛟龙出海席卷四方!   众侍卫见两人武艺高强,谁也不敢冲在前面。温逸蓝轻松破阵,轻身重剑杀出重围,不想扭头一看,叶漂泊竟被玉烟拦住去路,正欲施救,不想蝙蝠王浑水摸鱼,忽从背后杀来!   温逸蓝轻身闪过致命一击,顺势抓住蝙蝠王的胳膊,大喝一声将他掷了过去!叶漂泊见状急忙引玉烟过来,玉烟还当他想逃急忙挡住身去,不想被背后忽来的蝙蝠王撞飞出去!   蝙蝠王骨头坚硬如石,温逸蓝那一扔又浑厚遒劲,玉烟被撞得脑袋发昏,不想抬头一看,温逸蓝和叶漂泊早已杀破人墙,飞身逃走!   玉烟见大事不妙,急忙将手中的宝剑掷了出去,温逸蓝挡在师兄面前,受下致命一剑!见温逸蓝晕死过去,叶漂泊急忙扛起他飞身便走,玉烟上马吩咐众人道:“别让他们两人逃了,我们快追,一个也不要放过!”   蝙蝠王见玉烟策马离开,也赶紧爬起身来,张开翅膀飞在空中,带着侍卫四处搜查,直追到树林的边界也不见人影,心中未免焦急,忽听丛林深处有人拨动琴弦,急忙振翅飞了过去。   琴声旷远悠长,如溪水缠绵流淌,一人文雅风流坐在石台之上,面前的梅花桌上摆着一张五弦古琴。   蝙蝠王暗叹可是追上了,也未看清那人面容,只是觉得眼熟,不顾三七二十一拔剑杀去!不想那人掐起一弦弹去,将蝙蝠王震退数尺,正要出手,忽然看清来者面容,不由皱眉道:“蝙蝠王,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原来是三公子,看我老眼昏花打错了人,老奴该死!”蝙蝠王还要跪下行礼谢罪,叶无方挥手令他退下道:“此地良辰美景月色清幽,我在这里小酌一番舒缓心情,蝙蝠王你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必在意我。”   “好,好。”蝙蝠王见桌子上摆着酒器,本想讨两口酒吃,又怕误了差事被罚,恋恋不舍答应着离开,腾入空中正欲离去,忽然停在半空转身问道:“无方公子,你可有看到树林中有两个逃跑的人?”   “没有。”   “老奴斗胆再问一句,您可知道二公子的下落?”   “二哥早已落崖身亡,蝙蝠王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听了叶无方的回答,蝙蝠王长舒一口气,若是被叶无方知道自己是在追杀他的二哥,今后仕途怕是无望了。叶无方见蝙蝠王带人离开,马蹄声逐渐远离,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树林之后,方才转身对后面深幽的树林说道:“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第四十三章 坦白 只见树荫中走出一人,肩上背着温逸蓝,正是叶漂泊。   兄弟两人十多年未见,虽是面目生疏,但血脉中的亲情仍在。两人从未想过,生死一别,竟能在困境中重逢。   月色清冷,树林之中一片静默,叶无方尴尬笑道:“我听了大哥的话,所以出来找你,没想到真能遇见你。不愧是兄弟,冥冥之中果然有些缘分。”   叶无方知道是自己害得二哥如此,心中自然愧疚;叶漂泊转投蓬莱背叛叶家,也是进退维谷,默默无言之中,只听叶无方无话找话道:“你真是我二哥?”   叶漂泊默然点头,叶无方想起过往云烟,以及大哥不甘的话语,叹息道:“是我亏待你。”   “你娘的作为,和你无关。你既认我这个哥哥,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认你这个弟弟。只是……我决意拜入蓬莱,不知今后可还有以兄弟相称呼的机会。”   叶无方摇头道:“你我既然相认,又何须在意尘世凡俗!蓬莱与九天神教水火不容,但与你我无关,今日点头相认,我们便是永远的兄弟!无论何时何地再见二哥,我的心情,都如今日一般!此情明月可表、苍天可鉴,这杯酒,我敬二哥!只望今日肺腑之言,能通过这杯酒一直留在二哥心中,请!”   叶漂泊接过酒杯仰脖喝下,两人满腹心事无从说起,何况温逸蓝重伤昏迷需要治疗,只得依依话别。叶无方牵来马匹,目送叶漂泊骑马离开不见影踪,方才沿着深林小路回去。   此时燕语莺啼万物复苏,清晨随风徐徐而来,叶无方一夜未眠未免疲惫,本欲回房睡下休息,左思右想之后,鼓足勇气去见叶言。推开房门,只见叶言盖着被子半坐在床上,腿上摆着一张桃木小桌,正在用早饭。   叶无方过去陪大哥坐下,将昨夜发生的故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叶言本神色如常,在听到无方放走叶漂泊后,顿时变了脸色,皱眉道:“你让他走了?做事不经考虑!为何不先来问我,自己擅做主张!”   “二哥有他自己的选择,当初是我们叶家亏待他,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叶无方心虚之下说得漫不经心,叶言暴怒如雷,一把将碗摔在地上,碎裂在地触目惊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死敌,若是我教和蓬莱起了冲突,大家必然血战沙场,哪有什么兄弟可讲!你是愿意让我看到你杀死他,还是他杀死你!”   “那有什么,战场之上我也当他是兄弟!”   “放屁,战争岂非儿戏!多少人用性命厮杀拼搏,你还想着什么兄弟、顾念感情!你对得起漂泊,对得起自己的战友吗!无方,你以前便是这样的脾气,做事散漫,什么也不放在心上!我只说小时候惯着你,等你长大自会明白其中道理,怎么现在还和以前一副样子,你知道成长两字怎么写吗!”   叶无方争辩不过,又怕惹恼大哥,只得闭嘴坐在一旁,叶言怒火越烧越旺,继续骂道:“你是叶家公认的下任族长,做事前就不能好好思考一下后果,若是让你继位,叶家不得土崩瓦解片甲不留!”   叶无方暗叹哪有那么夸张,只是嘴上不敢言明,陪笑道:“那正好,不如大哥去做族长,我本来也不想继位。大哥旷世奇才,岂是我这种匹夫之勇可以比得?如此决定,正好合了你我和族中众人的心愿。”   叶无方言语轻松,却全无对家族的担当与作为,叶言浑身乱战,气急攻心寒毒发作,全身冰冷,怒骂道:“我没有武功,如何服众!再者你娘雄心勃勃,岂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做族长,只会引得族中内乱重重!做事不知考虑,只想着推卸自己的责任!自漂泊离家,我便将你视如珍宝,细心教养数十年,只望你有朝一日光宗耀祖,做一番名垂青史的事业,不想就教出你现在这幅样子!   叶言待人平和鲜少动怒,现在却如雷公降世满脸怒气,令人望而生畏,叶无方心有余悸,正要开口相劝,不想叶言咬牙切齿道:“叶、无、方,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番争吵过后,叶无方无精打采起身离开,玉烟和蝙蝠王一夜未找到囚犯,来回禀事务,碰巧听到屋内两人的对话。待叶无方离开后,藏在院子拐角的两人方才出来,玉烟道:“现在正是叶家争权夺利的分水岭,我们站好队伍才是上策。”   蝙蝠王想起自己的莽撞行为,擦汗道:“还好大人一双慧眼,一眼便看穿端倪,小弟不才,还望大人今后多多提点。”   而叶漂泊与叶无方分别后,走出树林不久,忽被一人挡住去路!叶漂泊还当追兵杀来,心中一惊正要拔剑,发现对方竟是羿小风,不由点头道:“原来是你,还好你平安无事。”   “不仅仅是我哦,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羿小风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得意地举在手里晃了晃,叶漂泊摇头说是不知,羿小风这才想起叶漂泊并未见过五岳轮,复将东西收入怀中,解释道:“这就是被他们抢走的五岳轮,现在完璧归赵,待我们把它送到虚空界,一切万事大吉!”   “虽说师弟需要医治,但五岳轮攸关神柱拖延不得……”见叶漂泊面露犹豫,羿小风拍胸笑道:“我一定会将五岳轮安全送达,你放心带师兄去找大夫。”   叶漂泊虽是忧虑重重,但见温逸蓝昏迷不醒,又觉得羿小风反应机敏可逢凶化吉,于是点头答应。两人分道扬镳后,羿小风一路将五岳轮送到虚空界,幸是无人追杀。   叶漂泊收到羿小风的传书时,温逸蓝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于是动身赶回蓬莱。   回到蓬莱后已是傍晚,两人携手来到华音阁前,温逸蓝正要进去,忽见身后的叶漂泊站在原地,神色复杂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温逸蓝知道他的顾虑,安慰道:“师兄放心,掌门外表严厉刚强,但是内心温和善良,她听了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难为你。”   “嗯。”叶漂泊随温逸蓝来到书房外面敲门而入,不想姚上博也在,莎曼彤见温逸蓝完成任务,心中满意,点头称赞不已,只听温逸蓝回道:“五岳轮已经送达,我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明师父,是关于叶师兄的。”   莎曼彤早已猜到温逸蓝要说什么,笑道:“我和姚上博也正在商议一件事情,正巧也和你叶师兄有关。” 第四十四章 过去与未来 “难不成掌门已经知道叶师兄的身份了?”   温逸蓝和叶漂泊对视一眼,心中惊讶万分,莎曼彤点头道:“嗯,我蓬莱随便跑进来个九天神教的人,若是我们毫无察觉,未免也太可笑了!虽然我们查得并不详细,但是我知道九天神教中三大家族分权鼎立,小觑不得。叶漂泊,你和叶凌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   “啧啧。”莎曼彤见他说的简介,拍手赞道:“好严的嘴巴!真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生怕你家那点的事情让我知道了!叶家二子早亡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算算你的年龄,我大概也能猜到。”   “弟子说话也许会有些莽撞,但也有些话不得不说,叶家对我有生育之恩,蓬莱对我有养育之情,弟子做出选择并无后悔,但内心备受煎熬。”   “哈哈哈,九天神教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倒是生出来你这么个重情重义的人!”莎曼彤摇头笑笑,姚上博还当掌门动怒,劝道:“叶漂泊自幼受掌门教诲,自然明白事理,还请掌门莫要责怪。”   “我知道。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叶漂泊,你今日选择放弃原本的身份拜入我蓬莱,自当遵守礼法,一心向善。只要你行端影直,我自不会为难你,让你去做两难的选择。”   “多谢掌门和师父教诲,弟子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记。”   “你的身份是我猜到的,其实我们并未查出来什么,你不过一个普通族人,怎么身份被埋得这么严实?未免诡异。”   叶漂泊解释道:“我自小被派往蓬莱,此事在九天神教内,只有教主、我爹和大哥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大哥怕我身份败露,鲜少与我联系,更未有任务交给我,九天神教自是无人知道我的消息,只当我死了。”   “我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五岳轮的事情可是你透漏出去的?”   “不是。弟子对于五岳轮的事情毫不知情,我前几天回去见大哥,离开九天神教后偶遇羿小风和王景达,那时他们正被人追杀,我救下他们方才知道五岳轮的事情。此事绝非弟子所为,绝无一句谎话!”   “嗯,我明白了,此事我自有定论。现在夜深,我知道你们一路奔波疲乏困顿,你们先回去睡觉洗去疲惫,再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那我等就此告退,还请掌门早点休息。”姚上博点头带叶漂泊离开,望着窗外的两人走远,莎曼彤关窗道:“既然不是叶漂泊,那内奸另有他人。”   “掌门已有眉目?”温逸蓝知道五岳轮事关重大,鲜少有人知晓此事,九天神教却能迅速得知消息做出反应,蓬莱内必定还有其他内应,莎曼彤冷笑道:“就那么几个嫌疑犯,不是他就是他。”   温逸蓝闻言笑了一声,莎曼彤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温逸蓝摇头收起笑容,正欲离开,又想起叶漂泊的事情,说道:“若是五岳轮的事情师兄知情,就不会去救我省得两头为难……”   “我明白。其实蓬莱早就怀疑叶漂泊,这次五岳轮的事情没有派他去,便是试探。若不是他自己找我表明立场,恐怕这次可逃不了嫌疑,他该感谢你救他一命。”   “叶师兄和我聊过他家里的事情,他说自己来当内应只是为了逃避家族纠纷,他大哥险些被害死,所以才把他送出来以保平安。”   “我还好奇呢,九天神教脑子抽了,送一个孩子来当内应,心智还未发育完全,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这不,这么不巧就被他们撞上了。我和姚上博虽是信任叶漂泊,不过现在他嫌疑在身,最好减少外出。等查清真正的内应,我自会还他清白。”   雪山缭绕,皓月当空,宏伟的蓬莱被薄薄白雪遮掩,一片洁白无暇。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在铺满雪地的小径,此时万籁俱静,只能听到一人教导的声音,浑厚沉稳,循循善诱之中包含着无限的温情。   “你是内应的事情,蓬莱早有察觉,掌门今日与我商议此事,我心中惴惴不安。不想你竟能醒悟过来,来找掌门澄清此事表明立场,我实在是松了一口气。漂泊,在年青一代弟子中我最看中你,武功智谋虽稍有欠缺,但性格耿直做事沉稳,又迷途知返归顺我蓬莱,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千万不可怠慢松懈。再者,你我敌对之身,今日却以师徒相称,而今后还要携手相伴,走很长一段道路,真是缘分。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无论谁对你有何质疑,师父都会相信你。”   “弟子必不辜负师父的苦心,我能回到正途实属不易,一定会珍惜现在的身份。”   叶漂泊送师父回房后,单独走在影疏雪寒的小路上,正低头沉思,忽见温逸蓝迎面而来,手里端着酒壶和花糕,不由笑道:“师弟,你身上还有伤未愈,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有很多话想和师兄说,我想师兄现在也是心意难平,反正也无法入睡,不如我们兄弟好好聊一番。”   两人走了不远来到秋风阁,飞身而上坐在楼顶,摆好酒杯对饮起来。两人望着朗朗月色,只听叶漂泊叹气道:“现在一切大白天下,可是我并未松一口气,我的未来……”   叶漂泊还未说完,温逸蓝便出言打断道:“师兄,你可否记得五年前那天深夜,我在这里和你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你告诉我你是七煞之子,害死了一众师兄弟,心里非常内疚。”   “我的出身比师兄更加不堪,却可以得到掌门和大家的信任,作为一名蓬莱弟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虽然在蓬莱也会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我格外珍惜现在。师兄的处境和我相似,我想师兄也一定和我一样。也许未来充满着变数,但我们还像现在这样,那就足够了。”   叶漂泊闻言点头,满腹心事随着寒风飘散而去,“我有家而不得回,所以才改名为漂泊,若是那里真的太平,我早就回去了。家族众人为了权利斗成一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最后身败名裂,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想回到没有情谊只有杀戮的九天神教,我有自己的梦想,我想去闯荡开拓属于自己的世界。拥有信任自己的师父,拥有可以并肩而战的兄弟,”   ——在离开叶家的时候,我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美好的未来等着我。 第四十五章 分歧 “原来在你的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有家不能回。”   叶漂泊摇头道:“比起留在家里的大哥,我实在幸运多了,我可以选择离开,而大哥只能继续留在那个地方。”   “你们到底是兄弟,为何不能劝他弃恶行善?”   “我曾经劝过他,只是大哥回我,生长在阴湿寒冷的苔藓,怎么可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我没有办法反驳,也无法像大哥为我那样,为他铺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   叶漂泊感慨不已,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对了,我在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他分别了,不想还能再见一面,虽然也许是最后的一面。记得那****被大哥送离叶家,我曾经害怕和犹豫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无法回去会怎样?不想今日,真的回不去了。”   “师兄的心情,我能理解。记得师父曾经问我是否要回来,我也满心不愿,不过我绝不后悔那时的选择。”   叶漂泊含笑望向明月,天空没有一丝乌云,未来就如同眼前的天空,令人心情舒畅,叶漂泊轻轻合眼道:“……嗯,我也不后悔。”   只是不知圆月之下,我思念的那些人,又是如何?   “叶漂泊背叛了,我们现在有理由除掉他了!”   九天神教的小花园内,在成片早已枯萎的桃花树林里,忽然传出一句笑声,满含欲望与野心。   屋内坐着一位中年女人,脸上满是时间留下的痕迹,写满了权欲与贪婪。此人正是叶无方的母亲赵姬。   众人正在雄心大志规划未来之际,忽有一人推门而入。赵姬说得投入,也未注意到外面有人,恼怒之下正要骂人,看到来人是叶言后,不由大惊失色,骂道:“一声不吭推门而入,大公子未免太没礼貌了!”   “叶漂泊背叛九天神教,自是死路一条,我们不能留他生机。”   赵姬的怒火正要爆发,忽听叶言如此说道,不由转怒为喜,本以为叶言必要干扰自己行事,不想他反倒先撇清关系。赵姬见再无障碍,不由心情舒畅,点头笑道:“没错,你说的对。当初还是你力荐他去蓬莱,结果,就推荐出来一个叛徒!你害死了自己两个娘,现在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心情一定很愉快吧?”   “还有一件更愉快的事情,就要发生。叶漂泊尽得蓬莱真传,武功卓越,放眼叶家年轻一辈,怕是只有三弟能与之抗衡。若是被族中人得知此事,我就推荐无方去解决叛徒,不知我二弟三弟打起来,谁输谁赢、谁死谁生?”   “叶言,你——”   叶言虽看不到赵姬的表情,但大概也能猜到如何狰狞,冷笑道:“若是都死了更好,我坐收渔利,心情好到飞上天啊!”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叶言你比妇人还恶毒百倍!”   “只要你敢在族内说出二弟背叛的事情,我就推荐无方去结果了叶漂泊,以证明他的实力是否足够继承族长之职。族内早就有人质疑无方的能力,想要考验一下他,我的建议合情合理,想必赞同的人不会是少数。我话放在这里,你记准了!”   叶言刚说完话,便见叶无方进来请安,叶无方见叶言也在,不由好奇,大哥和他娘的关系向来不好,怎么会?叶无方还未来得及开口,赵姬便急忙扑过去,哭道:“我儿!你大哥说要出去杀了叶漂泊,。”   “大哥……你让我去杀二哥?”叶无方闻言脑中一片空白,他虽知道这次大哥确实动怒,却不敢置信,叶言呸道:“你自己闯的祸,自然该由你去承担!叶漂泊在蓬莱弟子中出类拔萃,绝非普通人可以对付,若是派其他人去,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怎么,你怕了?”   “你给我的任务,无论多么令人厌恶,我都一定会完成!但是只有这件,我宁死也不会去做!”   叶无方说得坦诚直言,赵姬却是听得心惊胆战,蔫在一旁不再说话,叶言感受到赵姬气焰的变化,起身离开,冷笑道:“无方,你记住一件事,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叶家,而不是我。”   叶言再不管两人,自己缓步走出屋子,只觉寒风迎面而来,一时不稳险些摔倒。九夜急忙扶住叶言,伸出拇指赞道:“就算你看不见,也要给你竖个大拇指!主人你真是太聪明了,说话一套一套的,把赵姬气得跟老牛一样,哞哞的!”   曾经昂扬的生命,承载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在冬雪寒风中化为乌有,消失不见。在不久的将来,春风会带着温暖重回这片大地,万物复苏,重新绽放自己的色彩,人却不同,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叶言站在呼啸的风中,面对通往未来的道路,神色黯淡,低头道:“有些人的未来充满转机与希冀,而有些人的未来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双目失明身负寒毒,不敢爱所爱之人,不敢想所想之事,这样的废人,怎么能称为聪明?” 第四十六章 乌邪的决议 日盘红艳如火,浊浪扬起粒粒金沙,承载着遥远的传说,融入茫茫沙漠不见。   毡帐连绵起伏如同山包,其中一处房内,四壁挂满皮毛,地上铺着一条毛毯,上面躺着一位美人。面容虽似女子,却是不择不扣的男儿之身,此人正是方家新任长老方卓然。   只见他眉头微蹙、嘴角低垂,不知梦到了什么,神色略显紧张。沉沉睡梦之中,忽有热风携沙吹入,几粒金沙落在脸上,惊乱了一世清梦。   方卓然睁开眼睛,擦去落在脸上的沙粒,起身走到柜旁,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支角,形状如同羊角,大约手腕般粗细,漆黑乌亮,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白光。   方卓然拿在手里轻轻摩挲,忽听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急忙将羊角收好藏入柜中。   “卓然,是我。”   方卓然听出是方长老的声音,急忙穿好衣服,过去掀起帘子,将方长老请了进来。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方卓然正欲开口询问,只见方长老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方长老神色凝重,点头示意他打开盒子,方卓然探身拿起盒子缓缓打开,里面竟放着一对眼珠!眼珠与常人无异,方卓然却久闻其名,双眼放出光彩,脱口而出道:“女魃的血眼金睛。”   “血眼金睛是我们方家的传家之宝,位列楼兰族所有法宝之首,能力仅次于玉如意,足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卓然,你虽备受族中非议,但若论阵法造诣,楼兰族中无人是你的对手。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对楼兰王的忠心,所以今日将这件宝贝传给你。”   “是。”方卓然看到等待已久的法宝就在自己眼前,满心感慨,正要拿过木盒,不想被方长老伸手压住,方卓然奇道:“婆婆还有什么嘱咐,我必定铭刻在心,不敢忘怀。”   “血眼金睛珍贵无比,和我赐给你的权杖——风雪动天下一样,价值不可估量。若是被歹人抢去,后果不堪设想。你记住,即使毁去也好过旁落他人,这两件法宝千万不可落在九天神教手中,切记。”   方长老嘱咐完一切事务,方才起身离开,两人坐了约莫半日,方卓然双腿发麻,见方长老走远,不屑道:“婆婆真是谨小慎微,不过也未免小心得过头了!血眼金睛被抢去又有什么关系?九天神教哪里懂这其中奥妙!再者,解开蚩尤血脉的楼兰族四大至宝,四位长老各执其一,只有一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卓然拿出刚才的木盒,将血眼金睛和羊角放在一起,青黑色的咒文从双唇流淌而出,缠绕飞舞在木盒旁,附着其上消失踪影。方卓然见咒文达成,便从脖子上取下项链上的黑白双色锁,扣住木盒。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双色锁和木盒各自如常,并未相连。方卓然复将双色锁戴回脖子上,暗笑道:阴阳锁可隔空锁住木盒,锁留在我的身上,就算被人抢去木盒,他也不知打开的方法。何况我在盒子上还施加了一道诅咒,打开了也不过死路一条。   方卓然收好木盒,走出毡帐后发现已是中午,烈日灼热,心情在灿烂的阳光中畅快坦荡,“我等待的东西已经到手,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最近族内气氛紧绷一触即发,似有风雨要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方卓然打定主意,起身去找游竺芷芯,不想刚走到毡帐外,游竺芷芯便匆忙跑了出来。方卓然眼疾手快,急忙拦下她道:“芷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匆忙?”   “听说东胡王逼迫乌邪割让领地,乌邪现在传召我过去。”   “我就说东胡王呆在这里这么安生不正常,果然,要走的时候忽然给你个棒槌!真是狮子大张口,也不怕闪了舌头,蠢得连命都不要了!芷芯,你回来后告诉我一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嗯。”游竺芷芯上马大喝一声,扬起马鞭而去,杨云博紧跟在后面,两人策马而去,扬起一阵沙雾,不多时,便赶到戎狄的毡帐外。远处一队车马浩荡而去,声势浩大,游竺芷芯急忙停下马,一边伸手止住身后的杨云博,奇道:我看东胡王满脸得意,他们离开的方向正是东胡的边境,难不成乌邪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游竺芷芯带着满腹疑虑走入毡帐,只见大殿一片悲戚,群臣神色悲愤交加,游竺芷芯正要询问,忽见将军卓达狠狠将宝刀砸在地上,怒骂道:“美人也给了,土地也给了,我们干脆把命也给人家得了!”   宝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直滑到乌邪座下,卓达将军的怒骂震撼整个大帐,众人触目惊心,却无人敢开口。   侍从正要喝止,不想乌邪起身捡起宝刀,点头道:“卓达将军说的对,东胡王在我们这里住了不过十天,抢夺我们的汗血宝马,掳走我们的金银珠宝,霸占我们的妻女姐妹,我们本就一无所有,若是再舍弃疆土边界,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单于现在说得激昂又有何用,刚才在东胡王面前,也不过忍气吞声!”卓达将军轻哼了一声,侧身低着头,满脸怒气,韩王当在旁道:“东胡王骄傲而归,必定麻痹大意,我们才能有机可乘。虽说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利,但是大家胜在团结一心、保卫家国,未必不可一战!”   乌邪道:“好,我正有此意!吞并东胡不过早晚的事情,既是如此,我们不如趁热打铁,一举消灭东胡!让他活着来,死着去!取羊皮地图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追上东胡王,杀他个片甲不留!”   乌邪在桌上摊开羊皮地图,计划早已在胸,自然轻车熟路,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兵贵神速,我带先锋轻装速行,杀他个措手不及!左贤王,你带领十万大军迅速跟上,听我指令而动!”   百官闻言面面相觑,心中均是不满道:韩王当虽有戎狄血脉,但到底是九州之人,如此重任,竟是交给一个外人,也不交给忠心耿耿的我们,单于未免黑白不分!再者韩王当力气弱小,上阵杀敌都是难事,何况让他带领十万精兵!   见乌邪对韩王当青眼有加,众臣觉得脸上无光,虽是心中不满,但也无人敢有异议。偏卓达将军虎头熊脑,做事莽撞,出言阻止道:“我反对!韩王当是什么东西,他也配!还请单于将十万大军交给我,我愿立下军令状,若有丝毫闪失,这条命单于只管拿去!” 第四十七章 战败者 韩王当闻言不屑,却是神色如常,正要反驳,不想乌邪抢先道:“将军一身武艺,威猛可敌千军万马,战场相遇,何人不怕!将军英雄豪杰,不上阵杀敌。难道想躲在后面!”   “我不怕天地不怕死,我愿追随单于,为我军杀出一条血路!”   卓达说得慷慨激昂,看着韩王当的眼色充满不屑,乌邪知道韩王当难以服众,从怀中取出一道令牌,赐给韩王当道:“这次战争涉及我戎狄千百年的基业,若有人敢擅自行动坏我大事,我定赐你全族天葬!韩王当,若有违抗军令者,杀无赦!我赐你军牌,军中大小事务任你裁夺!”   “单于如此信任,我定不辱使命!”   韩王当低头接过令牌,心中满是感动,乌邪点头道:“我带先锋前行,东胡王以多敌少,必定不会将我放在眼里,我们正好杀个痛快!芷芯,你身负流沙之术,在战争中必有用处,只是羊入虎穴危险非常,不知你可愿同行?”   “楼兰与戎狄生死相依,我自当竭尽所能,辅佐单于。”   游竺芷芯低头复命,乌邪招来三千勇士,摆下生死酒宴,狂风扬起战旗,众人披甲佩剑分列两旁,军容严整,满心决然化为洪亮的誓言,“我等必将屈辱千倍奉还,屠灭东胡!”   众人仰脖一口喝下烈酒,摔杯上马!   乌邪整备军马,军号破风散向四面八方,鼓舞众人的意志,点燃众人心中熊熊战火!苍茫草原,鹰飞草长,众马如歌一字前行,撕裂狂风怒号,向未来奔腾而去,扬起沙尘无边、踏碎夕阳如血!   未知的将来,充满危机的现在,世间千难万险,如洪水猛兽吞没凡人,却难以磨灭乌邪的意志!   天空深邃,已现白星,大漠茫茫,惟有风沙呼啸如虎。东胡王赶到两国边界,自有大臣接待侍奉,一时间美人在怀、烈酒满胸,又有乌邪低声下气一纸文书,满心得意醉酒睡下,哪知千秋大业,不过黄粱一梦!   沉沉夜空,不过几点星光,忽有一簇流火划亮夜空,开启万千战火!点点火焰,如流星群群落下,毡帐在狂风下接连燃烧,星星火焰燎原而去,大有吞没沙漠之势!   嘈杂的人声,刀剑相撞的碎裂声,瞬间唤醒东胡王的酒意!   贴身侍卫将战况一一回明,东胡王心知不妙,只知自己地位尊崇,生死干系东胡大业,哪管臣下死活!东胡王唤来护卫,策马逃生而去!   风如刀割,身后的叫喊接连响起,折磨着东胡王脆弱的神经与意志!东胡王满头大汗,暗自祈祷,只要能逃到王都,便有生机与复仇!   白日里重复过千万遍的生死强弱、厮杀掠夺,在沉静的夜间,再次上演!   猎物与猎人,权利与欲望,又是一场生死围猎!   乌邪不想一场火战轻松得手,逃亡的猎物、似曾相识的场景、唾手可得的胜利,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东胡王骑马狂奔,影像却在乌邪的眼瞳中不断放大!乌邪见猎物近在眼前,拉弓引箭道:“东胡王,你临走前忘了一箭,乌邪特来送还。”   不想一箭射偏,只射中东胡王的小腿,乌邪在对方的鬼哭狼嚎中啧啧叹息,正要再放一箭,不想身后一箭破空杀去,撕裂狂风,带着野兽的嘶吼,正中东胡王右肩!   乌邪扭头看去,发现此箭出自杨云博之手,不由点头称赞。东胡王惨叫一声摔下黑马,跌落在沙漠上!粒粒金砂,带着还未消退的炙热,烘烤着东胡王的身体与意志!东胡王正要起身,不想被乌邪一剑按在地上!   曾经委曲求全的敌人,忽然高高在上、满脸不屑眼神阴冷。东胡王见自己受制于人,双腿发抖,颤颤巍巍道:“你我兄弟之盟,本应坦诚相见,为何出尔反尔、妄图害我性命?”   乌邪笑声爽朗,“你我既为兄弟,自该礼尚往来,我送你百里城邑,你自然也该还我万里都城。”   “自然、自然。”   东胡王见自己大难临头,为保性命,哪里还管疆土边界,急忙点头答应。乌邪下马一把抓起东胡王,冷笑道:“我在戎狄百官面前签订文书,场面何等庄重,东胡王理应如此。但是此地不见灯火城郭,简陋低俗,不如我们回到东胡,在王都百官面前再定一次条约,不知东胡王意下如何?”   “好、好。”   东胡王点头称是,心中暗喜道:真是自不量力的蠢物!你们不过一队军马,撑死不过千百人,待我回到王都,坐拥三十万精锐,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乌邪?   东胡王心存侥幸,妄图一战报仇雪恨,乌邪令人蒙上他的眼睛、堵住他的嘴巴、塞住他的双耳,整装出发。   东胡王身处黑暗五感全失,度日如年,内心煎熬,不知走了多少时日,依然被锁在狭小的战车上,动弹不得手脚麻痹,正要哀嚎,忽有人将他从战车上推了下去,并为他解开耳鼻上的束缚。   东胡王只觉眼前一片白光,过了许久,眼前方才恢复正常的色彩。沙漠漫漫,粒粒金黄,拥有着黄金也无法比拟的浓重色彩。眼前城镇连绵,巨大的石块围绕在外,坚固强悍,保卫着人民安宁的生活。   “我们千辛万苦,满怀诚意而来,东胡为何闭门不开?”   乌邪见城门紧闭,东胡士兵守备森严,语气满含威胁。东胡王嗓子干裂,为了活命拼命大喝道:“开门,我是东胡王!”   城内一片骚乱,君臣商议良久,因见乌邪兵马稀少,料他难成气候,方才缓缓打开城门。东胡王的希望,如清晨沙漠第一丝阳光,经历千万艰难险阻,击破黑暗照射而来。   东胡王欣喜若狂飞奔而去,心中早已将乌邪千刀万剐!不想余光看到乌邪站在原地,并未跟上自己,东胡王踌躇满志,只要骗乌邪进去千刀万剐,停下脚步得意道:“已经到了我家门口,贤弟怎么不进去?我必然美酒美人,好好招待贤弟。”   乌邪策马停在原地,不急不躁,笑容满含胜算,“我在等人。”   “等谁?”   回答东胡王的,是响亮的军号!   沙雾晃晃飞落而下,露出千军万马!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瞬间击碎东胡王的所有希望!   大军压境,军号齐鸣响彻天际,乌邪跃马飞去,难掩得意,一脚踩在东胡王身上,割下他的脑颅提在手里,朗声笑道:“东胡王,你必将留名历史——以愚蠢、无知、灭国,以及乌邪单于的战败者!” 第四十八章 楼兰内乱 军队如狼似虎扑向东胡,如海浪席卷,东胡群龙无首陷入混乱,哪有抵抗的斗志!戎狄士兵见到满城珍宝,又见东胡不堪一击,肆意之下殺得双眼血红!   曾经的富饶如水流逝,繁华转眼云烟,被涛涛血海吞没!   东胡城内,老弱皆被屠尽、女眷尽被****,一时间,戎狄的士兵化为野兽,烧杀劣抢为所欲为!大战之后,男性为奴女性为娼,均有锁链捆绑,如畜生一般牵回戎狄。   韩王当与游竺芷芯两人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战场,感慨万千,“我曾经说过,东胡五年之内必亡,没想到,还不到一年便成了这幅模样。聪明的人容易高估对手,愚蠢的人容易低估对手,我们都错了。”   游竺芷芯缓缓点头,东胡已灭,苍茫的沙漠,也只剩月氏与楼兰能与之匹敌。游竺芷芯不敢再想下去,未知的恐惧与对未来的敬畏,化为荆棘缠绕在心脏之上!游竺芷芯只觉呼吸困难,紧紧攥住心口的衣服,韩王当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游竺芷芯正要摇头,忽有传令兵骑马奔来,跪地道:“启禀单于,有要事回禀!”   “说。”一切按照计划前进,没有一丝偏离,乌邪一箭双雕、名成千古,忍不住心中得意,化为嘴角一丝笑意。   “楼兰族谋反了!”   楼兰族。   九罗敖正在睡梦中,忽有侍卫扑了进来,神色慌张,九罗敖打着哈欠起身,不想“怎么了”还未问出口,侍卫便停住动作,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上,背上赫然插着致命一剑!   九罗敖心中一惊,只见弟弟九罗奎出现在侍卫的背后,伸手拔出血剑,冷笑着走了过来!九罗敖心知不妙,正要呼救,九罗奎雷霆一剑杀来!两人扭打成一团,不过几招,九罗奎便将九罗敖踩在脚下,举起刀锋狠狠落下,不想天外忽降一声轰天巨雷!   九罗奎贼胆心虚,吓得愣住,九罗敖扑腾出来拔腿便逃,不想帐外走进一人,起手一道剑光,九罗敖立刻人头滚地!鲜血顺着割开的脖子奔涌不息,尸体轰然摔在地上!   九罗奎掀起窗帘,只见外面大雨倾盆,吓得脸色苍白,对游竺凝玥道:“二王女,沙漠百年难见雨水,今日忽降大雨,怕是不吉利啊!”   “人都杀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再敢瞎说,我直接送你去见你哥!”   游竺凝玥语气不悦,九罗奎见她眼神狠毒,不敢造次,又见兄长尸首分离,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头,咬牙道:“说得对,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个痛快!”   方长老被落雷惊醒,起身向外看去,只见楼兰族内乱成一片,杀声震天,暗叫不好,取出法杖正欲出去主持大局,不想游竺凝玥忽然闯了进来。方长老大惊失色,脚底不稳险些摔倒,颤抖的声音难掩惊讶,“凝玥,你为何这么做?”   游竺凝玥胜券在握,笑容比以往还要得意三分,“外有乌邪的援助,内有三大长老的支持,上有天时下有地利,我为何不这么做?若非你们墨守成规,王位本是我的囊中之物,自王姐登基,族内对她多有不满,现在四大家族除了你们方家,都已归顺于我。”   “放屁,他们若是支持你,当初怎么会质疑你!凝玥,你早已被权利蒙蔽了双眼,我再和你说什么都是枉费,悔不当初啊!”   外面杀声减平,楼兰族本已凋零不堪,自此更是大伤元气,方长老不由一声长叹,“剑老无芒人老无刚,凝玥,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还望你看在我对你的教养之恩上,放族人一条活路。只是今天这等局面,我愧对先祖,有何面目去见我族列祖列宗!”   “顺归于我,我自不会难为你,若是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大义灭亲!”   游竺凝玥还要再说下去,不想方长老举起法杖,冲自己的面门挥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方长老脑浆迸裂、鲜血四溅,魂归九泉!忽然的变故,令游竺凝玥惊得脸色惨白,骂了一句“不知抬举”,便转身离开。   窗外忽起嘈杂,刀剑相撞一片混乱,方卓然正睡在毛毯上,睁开眼睛,起身披上衣服,掀开窗帘,只见外面大雨磅礴,族人不分敌我,战成一片!   方卓然虽早有预料,但见今日族人自取灭亡,难忍愤恨,“打了许久的闷雷,这场雨终于来了,只是又能持续多久?我本以为芷芯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可惜世间变数太多。”   正自叹息,忽有一群人杀了进来,方卓然挥袖之间,蜡烛接连燃起,照亮屋内驱散黑暗。方卓然冷眼看去,发现来人竟是四位长老之一的妇好氏,倒也在意料之中,妇好氏怒喝道:“方卓然,交出血眼金睛!”   “看来除了我们方家,族人大都站在二王女的那边。”方卓然以少敌多毫无畏惧,伸手挑衅道:“不过早死与晚死的区别,也不知你在得意什么?妇好氏,说话之前,也不掂掂自己的斤称!我看在你是族中老臣,虽是添过不少乱,但也为我族吃过苦,所以我不想为难你。”   妇好氏仗着形势大好,自己又是以多欺少,洋洋得意道:“楼兰王随乌邪在外征战,方卓然你不过螂臂挡车,不知该掂掂自己的斤称的人,是谁!”   妇好氏取出风雨烟轮,投掷过去,不想眼前一花,脸颊已经贴在地上!方卓然接下风雨烟轮,一脚将妇好氏踩在脚底,摇头啧啧叹息,妇好氏败下阵去,轰然失色道:游竺芷芯阵法高强,在族中鲜有敌者,她虽年少,但胜在王女血统,自然无人可敌!但是方卓然与我同为四大长老,不过大游竺芷芯两岁,怎么会如此强悍!刚才那一招,怕是游竺芷芯也无法匹敌!   方卓然见妇好氏一脸不可置信,笑道:“看在同族的份上,我给你一条活路,只是……”   方卓然脚下微一用力,妇好氏只觉全身筋骨尽断,惨叫一声瘫在地上,再无挣扎的力气!他清楚地感受到,近五十年的道体,已被废去!   “妇好氏的功体已经被我废去,你们若想和他一个下场,不妨上来试试。”   方卓然望着退缩在后的众人,冷哼一声松开脚下,此时虽是盛夏,妇好氏却冷汗直流,脸色惨白,趴在地上站不起身,方卓然冷笑道:“我刚才那一脚,妇好氏怕是要恢复个三年五载,才能做回正常人,你们还不过来,扶他回去修养。”   一群人看得胆战心惊,过来小心翼翼扶起妇好氏,乱哄哄退了出去。方卓然似乎在等什么人,安静地闭上眼睛,靠在窗户旁。   雨声掩盖住的杀戮声,以及泥土的芬芳混杂着鲜血与欲望的腥气,透过窗帘的缝隙飘入,令人作呕。眉头越发紧皱,忽有一人掀开帘子闯进来,方卓然见自己等的人来了,嘲讽道:“呦,罪魁祸首,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可算来了!”   游竺凝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更何况离王位不过一步之遥,自然不会把方卓然放在眼中,“别以为打败了一个妇好氏,就可以阻止我的脚步!方卓然,方长老已经自刎身亡,你若还想活命,就赶紧交出血眼金睛和风雪动天下,我饶你不死!” 第四十九章 背叛 “什么!?”方卓然对方长老的死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令他心生不忍,“楼兰族崇尚生命,规定族人不准自杀,违逆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婆婆竟然选择了以这种方式了结生命……二王女,你为何不明白婆婆的苦心?”   游竺凝玥早已被权利蒙蔽双眼,哪里管他人死活,“我有心放她一条生路,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枉送性命,与我何干!我的身体和意志,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情,我才是楼兰王!”   “那不是你的意志,那是楼兰族无法摆脱的宿命。”方卓然声音冷漠却满含威严,如从远古穿越而来,游竺凝玥心中一颤,问道:“什么意思?”   方卓然挥手之间,毡帐内瞬间变了一个风景,白色宫殿宏伟壮阔,高耸入云,令人心生敬畏,地上铺着长长的红色毛毯,四周横七竖八摆满尸体。游竺凝玥认出眼前的场景,却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奇道:“这里是孔雀城?”   “是的,这是两千年前的孔雀城。那时女魃来到大荒漠,因精通流沙之术,又有四位好友赠她风雨雷电之能,于是统一大荒漠的原著居民,自立为王始称楼兰。”   “这些我在书上看过,这些死去的人是怎么回事?”   “你看那边。”方卓然指向远处,游竺凝玥扭头望去,只见大厅内王位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女子头顶无发,皮肤黝黑身材丰腴,神色狰狞,狠狠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两人面容相似应是至亲,对视的眼神却满含暴戾与杀意。   “他们是谁?”   “那个女人就是我们的祖先女魃,而那个男人,则是女魃的儿子。”   两人对话之间,女魃已经摁住男子头上双角,挥刀砍去,男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两支角被砍落摔成数段,亲情的破碎触目惊心,方卓然却习以为常,神色麻木,为游竺凝玥一一道来。   “女魃生下一子,不想其子利欲熏心,为了王位挑动内乱,最后女魃大获全胜,于是砍下儿子双角,并封印了他的血统。九天神教便是女魃之子的后裔,所以楼兰族和九天神教世代纠缠,为了权力与利益,陷入了永无休止的征战之中。”   “哼,那是楼兰族和九天神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楼兰族在世代的厮杀中逐渐薄弱,无奈之下只得将九天神教赶走,本以为内乱从此结束,不想平静的日子不过百年,楼兰王竟诞下一对双胞胎,那就是芷芯和你。女魃的血脉与其自身背负的诅咒一并相传,其子孙世代相杀至死方休。而今天,诅咒再度灵验。”   游竺凝玥精通咒文,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只当这一番不过妖言惑众,张口骂道:“妖言惑众!我楼兰族精通阵法咒术,怎么可背负诅咒而不自知!你坐上长老之位才几天,这件事你知道,母后和四大长老会不知道!你说这些不过是想阻止我,难为你编了这么长的故事!”   方卓然哈哈笑道:“井底之蛙,怎知天下之大!二王女,没有人能违逆天道,孔雀城已经坠落,楼兰族不过苟延残喘存活至今,你何苦再来踩上一脚,要她彻底断送?”   “老天要怎样是他的事情,我要怎样,由我自己决定!战场之上,强者为王!我比姐姐强上数倍,这个楼兰王自然该我做!方卓然,你若是敢反对我,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   游竺凝玥利欲熏心,方卓然不过对牛弹琴,只得挥手散去幻境,叹息道:“自从九天神教离开后,楼兰族的女脉似乎再也无法独自承受如此沉重的诅咒,内乱重重死伤惨重,今天……怕是灭族之日。”   话音未落,游竺凝玥手持蜡烛催动咒语,一道狂风吹过,熊熊火焰直扑向方卓然!   毡帐瞬间炸了个粉碎,方卓然飞身落在雨中,浑身湿透,看着眼前战场厮杀,满心悲凉。   游竺凝玥一击落空毫无畏惧,招来数道狂风飞旋杀去,锋利非常!方卓然只是躲闪并不反击,取出小刀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只见鲜血喷涌入空,在雨中结成一道血色阵法!   游竺凝月从未见过这等阵法,惊奇万分,飞身后退防御!只见血色结阵飞入空中,在旋转中不断扩大!阵图落下腥风血雨,随着大雨磅礴落下!   厮杀的众人被鲜血唤回神智,止住动作望向天空,血雨点点滴落,染红方圆百里!游竺凝玥心中惊骇,一时分神,不想方卓然瞬间杀至眼前!游竺凝玥还未来的及惊呼,便被对方狠狠掐住纤细雪白的脖子!   方卓然的手掌宛如火烧,双眼却冷漠如冬日冰霜,游竺凝玥渐渐无法呼吸,眼前被血水染红一片,头顶传来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如锋芒刺入脑髓,“虽说族人的疯狂,与诅咒脱不开关系,但终究是自己欲念太深,走火入魔,方才得此结果。……游竺凝玥,你这种女人,真是令人厌恶!”   一道宝箭破空杀来,方卓然早有察觉,举起手中的法杖斩断!九罗奎手持战雷鞭,挥舞之间,万道响雷直扑方卓然!   方卓然一脚将游竺凝玥踹飞出去,九罗奎急忙伸手去接游竺凝玥,不想方卓然瞬间杀至眼前!九罗奎未有防备,被一掌打飞出去,战雷鞭脱手飞出!九罗奎失去武器,躲在后面,颤颤巍巍不敢上前应战,方卓然虽动杀心,却顾念同族的情分,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抢走了我的战雷鞭!那是我们九罗家的宝贝,我刚从大哥手里抢过来,还没摸热乎呢……”   九罗奎痛哭不已,游竺凝玥正捂着伤口止血,闻言恼羞成怒,大骂道:“不过是件宝贝,哭什么哭!楼兰族尽在你我掌控之下,还在乎一个什么战雷鞭!你们愣在那儿干嘛,还不随我处理族人!”   楼兰族暴动平息,游竺凝玥虽有损失,但见灭去方家杨氏,不由自鸣得意。顷刻之后,乌邪带领精锐赶回,令士兵将楼兰族团团包围起来,严守戒备。   杨云博见熟悉的故土满是死伤,污血横流,因担心妻儿急忙奔去寻找!   此时内乱已随大雨落下帷幕,尸骨未寒雨土未干,游竺凝玥见众人归顺臣服,跪拜在脚下,而自己稳坐王位,再无人敢质疑,不由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正在得意之际,忽听有人回报乌邪带军归来,满心欢喜迎了过去,不想迎面走来之人,竟是自己的孪生姐姐!   游竺凝玥哪里将她放在眼中,心中眼中只有乌邪,行礼回禀道:“单于,我已经完成您的嘱咐,现在楼兰族尽归我手,只剩杀掉姐姐便可大功告成。”   游竺芷芯大惊失色,扭头去看乌邪。乌邪身骑黑马,身姿挺拔,面对沾沾自喜的游竺凝玥,面对满腔怒火的游竺芷芯,面不改色,含笑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第五十章 援兵 语气轻描淡写,对游竺凝玥却如雷轰顶!   游竺凝玥知乌邪心狠手辣,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化为虚汗流出手心。游竺凝玥在游竺芷芯的逼迫下不断后退,乌邪扭头吩咐士兵,引火浇油道:“游竺凝玥以下犯上,我自当为惨死的楼兰族伸冤!来人,拿下游竺凝玥!”   只差一步便可登天为王,不想阶梯轰然崩塌!   游竺凝玥见乌邪出尔反尔,慌乱之下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残局!   刀枪乱舞、光影交错,为了权利与生死存亡,两军再度杀成一片!   压制性的战局再次上演,只是这次的败者,换成占尽上风的游竺凝玥!   戎狄的军队骁勇善战,涌入楼兰族内肆意掠杀,无人可阻!   楼兰族残存三家,苦于阵法发动缓慢,在无杨家保护的情况下,瞬间溃不成军!游竺凝玥退到最后,见族人伤亡惨重,头断血流一片死海,心知大事不妙,只得施展阵法逃走!   只是此次败走戎狄,再无回头之路,不知天涯海角,何处为家!   不想玉如意破空杀来,脚下阵法瞬间破碎散去,游竺凝玥亦被震飞出去!游竺凝玥还未来得及起身,抬头入眼便是游竺芷芯愤怒的双眼!   游竺芷芯再不念姐妹之情,穿越人群飞身杀来,速度快如离弦之箭!玉如意一击得手,飞回主人手中,全身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追杀游竺凝玥而去!游竺凝玥落地转身便逃,只是速度怎么能快得过光!   几缕光芒死死缠住敌人,游竺凝玥被绊倒摔在地上,被游竺芷芯一把拽了回去!游竺凝玥趴在地上,脸上满是泥污,见姐姐要抓她回去,正想开口求饶,不想一道黑衣忽然从天而降,挡在自己身前!   忽如其来的变故,楼兰姐妹俱是一惊!黑衣巫女挥手用披风护住游竺凝玥,宽大的黑袍遮住两人,瞬间落在地上!游竺芷芯急忙过去,不想黑袍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游竺芷芯一心追杀王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王都的边界!沙漠之上,暴雨之中,除了自己再无别人,游竺芷芯沉思道:“黑衣巫女怎么会忽然出现,为何要救走游竺凝玥?不好,怕是月氏重兵杀来!”   游竺芷芯施展阵法回去,此时大战已经结束,乌邪令士兵将楼兰族关押起来,等待游竺芷芯定夺。不想游竺芷芯一人回来,乌邪还当她顾念旧情,放走自己唯一的妹妹,也不将游竺凝玥死活放在心上,不想游竺芷芯匆忙回道:“启禀单于,月氏国大军已经杀来,还请单于早作准备。”   乌邪心中又惊又喜,暗叹道:必是月氏王得到消息,知道我派遣大军杀向东胡!两国路途遥远,我军一时无法赶来,国内守备空虚,月氏此次出军,只胜不败!幸好我及时赶回,月氏王,果然连老天都看你不顺眼!   “乌邪攻打东胡,月氏国竟能如此迅速出兵,想必有人接应。”游竺芷芯嘴上说着一事,心中所想又是一事,乌邪闻言笑道:“既然来了,我想他们也不会轻易离去,何况大军未回。卓达将军,做好再次开战的准备”   月氏国的营帐连绵而起,大雨瓢泼而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一处营帐内,游竺凝玥满身是伤躺在毛毯上,身旁围着几位大夫,为她包扎伤口。待大夫退下,游竺凝玥正要躺下休息,忽有人掀帘而入,抬头望去,原是黑衣巫女随月氏王前来。   “现在两方对峙,战争一触即发,如此危急时刻,月氏王怎么有空过来?”游竺凝玥嘴唇苍白,语气虚弱,月氏王令人奉上汤药,说道:“就是因为情况危急,所以更要过来问个明白,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戎狄是什么状况?”   “乌邪带领先锋部队杀向东胡,韩王当带大军随后赶到,我将此事传书于您,信中均已写明。楼兰族内只有姐姐随行,我怕其他族人设置阵法干扰您行军布阵,所以贸然出手帮您除去他们,不想乌邪忽然杀了回来,我与您通信的事情败露,所以被姐姐追杀,幸好有黑衣巫女及时赶到,救下我的性命。”   月氏王惊讶道:“你说什么,乌邪已经回来了?这个东胡王,也太没用了,若是他能拖得久一些,今天便是戎狄灭国之日!可惜忽来大雨,阻挡了我们行军的进程,终是晚了一步。本来胜券在握,竟是错失大好时机,未免可惜!”   “都怪我太过心急,若是我能多忍一些时间,也好瞒住乌邪。”   游竺凝玥低着头看不到神色,月氏王坐在她的身边,柔声安慰道:“不管结果如何,这次多亏有你通知,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我们曾经虽是敌对之身,但现在面对同一个敌人,我分得清主次轻重。你现在无家可回,不如在这里安心养伤,我不会因为你失去地位而舍弃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多谢王的厚爱,凝玥无以为报。”   月氏王起身离开,屋内只剩她和黑衣巫女两人,游竺凝玥见状躺在床上,闭眼道:“我想自己一人静静,你出去。”   游竺凝玥等了许久,听不到黑衣巫女离开的声音,急忙睁眼一看,黑衣巫女果然还留在原地,心中的恼怒更添一层,于是高声骂道:“你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我叫你滚出去!”   话音未落,黑衣巫女忽来一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直到游竺凝玥无法喘息脸色通红,方才放手站在一旁,游竺凝玥瘫在床上,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抬头瞪去。黑衣巫女却是无惧她的愤怒,冷笑道:“刚才你撒谎了。”   “我没有。”游竺凝玥语气虚弱,却是说得斩钉截铁,黑衣巫女道:“你打的算盘,以为我不明白?若你真如自己所说,是为了联合月氏灭掉戎狄,为何我们传给你消息让你等待,你却匆忙动手?”   “我一时误算,也是人之常情。”   “哼,你以为你算到的、我想到的,月氏王会看不清、摸不透?”   游竺凝玥平静的神色忽现一丝波动,“月氏王知道了?”   “他有怀疑过,你该感谢我帮你瞒着他,否则你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黑衣巫女冷若冰霜,月氏王虚情假意,游竺凝玥瞬间明白过来,问道:“一个族亡国灭的女孩,对你们有什么用?” 第五十一章 宿敌的战场 游竺凝玥欲问清原委,自己也好早作打算,黑衣巫女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不会言明,起身离开。   “小丫头,你的用处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在月氏王面前,装出和睦的样子。我劝你一句,我对你的厌恶不比你对我的少,在我面前少耍些心眼,我可不像你的姐姐那么幼稚。大家互惠互利,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帐内一片空荡,除了游竺凝玥再无别人,雨滴砸到营帐上的声音杂乱无章,越发显出帐内的清冷。   “想要的东西……”游竺凝玥一声叹息,混入雨声消失不见,曾经也有人如此问过,令她欣喜若狂,不想没有得到,连拥有的也丢得一干二净,落得了现在的下场。雪白的拳头紧紧攥住,尖长的指甲掐出几股细细红血,颜色鲜艳,盛满了少女的愤怒与憎恨。   乌邪,我对你虽无真情,但与你同床共枕三年,你竟如此对我,我誓不甘休、必报此仇!   深夜,雨止。   月光浩瀚无垠,如被清雨洗过,更加明艳动人。夜空一如既往,沙漠却换了模样,满地鲜血混杂着雨水,融入茫茫沙漠,曾经烈日下金黄,曾经夕阳下的血红,变得陌生而又茫然。   游竺芷芯独自站在月光之下,望着熟悉的场景变得破败不堪,心中满是悲凉,忽听有脚步声临近,扭头一看,竟是方卓然。   “我一直没看到你,还在担心,幸好你没事。”   游竺芷芯面露欣慰,只是因站得太久双腿发麻,脑袋也有些晕眩,压抑在内心的情感,在看到好友平安无事后一并喷涌出来。方卓然见游竺芷芯似要晕倒,急忙过去扶住她,游竺芷芯靠在方卓然肩上,叹息道:“卓然,我该怎么办?”   “是我错了,那时我以为你回来了,一切就会回归正轨,我太低估某些人的野心和欲望了。谁也无法改变历史的方向,这不是你的错。”   方卓然拍拍游竺芷芯的肩膀,安慰道:“若是我能早些察觉,楼兰族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我们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你觉得呢?”   “留在这里确实没有意义,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儿?”   游竺芷芯扶着方卓然的胳膊站稳,低头长叹,方卓然望向明月,劝道:“芷芯,我们离开这儿吧!楼兰族已经支离破碎,光复故国的梦想已经彻底毁灭,事情再无转机的余地。你比我更聪明,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何必自己欺骗自己。”   “我明白。其实……这个结局早已注定,不过早些晚些。楼兰国拥有沙漠最珍惜的水源,难逃被人垂涎被人侵占的下场。乌邪雄心勃勃,有吞并天下的宏伟志向,楼兰在其面前,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族人同仇敌忾尚且不敌,何况内乱重重一盘散沙?”   “你既然明白其中道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无论如何,我要再见凝玥一面,为惨死的族人讨一个公道。”   游竺芷芯想起今日暴行,族人死伤惨重,不由攥紧拳头。方卓然见她神色坚定,知道自己难以规劝,两人青梅竹马长大,一起同生共死,不想今日竟是产生分歧,“你有你的抉择,我有我的目的,大家相识一场,不想今日缘尽于此,后会有期。”   游竺芷芯闻言一惊,见方卓然催动阵法,知道他要离开,急忙伸手阻止,不想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手停在空中,两人四目相望,直到一人消失了身影。清风吹来,却吹不散满心烦恼,游竺芷芯皱紧眉头,抬头望着远方。   ——我不能走,我要在抛弃我的王妹,和背叛我的族人之中,做一个选择。   月氏王本要趁虚而入掠夺一番,不想从游竺凝玥那里得知乌邪匆忙赶回,满心欢喜瞬间被懊恼取代。月氏此次出军也是临时决议,知道自己应对仓促应战,根本占不到乌邪便宜,于是干脆率军撤退。   不想乌邪看出月氏王的意图,率领精锐悄悄埋伏在后。在通往月氏的道路上,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秩序井然走在后面,黑衣巫女见月氏王神色坦然、淡定骑马前行,不由叹息道:“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走了,未免可惜。”   “乌邪此人自诩聪明,行事出人意料,我们伪装撤军,他必带兵偷袭,到时……”月氏王话音未落,便有传令官过来回禀军务,“报月氏王,乌邪已率兵杀来,距我军不过十里路途!”   “这不,说来就来了!既然乌邪不辞万里而来,我们自然要拿出诚意好好招待,把我曾经吃过的屈辱与愤怒,加倍奉还!传令下去,摆好炉灶生火,准备迎战。”   烈日悬挂正中,乌邪见已到午时,又见月至大军浓烟渐起,急命军队杀去,妄图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想己方军号未落,敌方军号奏响,声音恢弘响亮,胜过己方百倍!   月氏王胜券在握,料乌邪再无逃生之路,率军如狼似虎扑杀而去!乌邪不想对方早有准备,见月氏气势汹汹包夹杀来,急忙下令撤军!   乌邪虽败在人少,但胜在所带皆是精锐,东胡一战杀气正浓还未消散!   两军交融杀成一团,戎狄的士兵毫无畏惧,披甲持矛杀出血路!乌邪下令专攻月氏大军左翼,精锐部队如刀锋杀去,月氏强悍的防卫轰然倒塌,被戎狄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生死攸关,月氏国不过为复仇而战,戎狄却是为了活命而战,斗志天差万别,战况自然倒向一方!   月氏王自带兵之日起,次次输乌邪一回,这次计划周全,万事皆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不想安坐大军之后,竟得到左翼崩溃、乌邪毫发无伤成功脱逃的消息!月氏王暗骂属下没用,气得脸色通红双眼冒火!   虽有黑衣巫女在旁规劝,但月氏王脾气执拗,在战场上更是容易冲动,命大军紧追戎狄不放,势要乌邪人头落地! 第五十二章 梦想与现实 临死之际,忽有强大的邪气,铺天盖地而来,天地受此气息影响,亦随之变得昏暗不堪!   腾蛇身后,一抹身影忽然落下,散发出强大的上古邪力!千目腾蛇被这股力量吸引了注意,纷纷转身去追那道身影!双眼在血红中逐渐模糊,思绪不受控制,逐渐远去,游竺芷芯缓缓闭眼道:那人是……   黑暗漫长不过眨眼之间,游竺芷芯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人影晃动。   天空的昏暗已随腾蛇而去,沙漠恢复了往日的灼热,游竺芷芯起身,发现眼前之人是杨云博,不由点头称谢,不想杨云博叹气道:“我无法面对妻儿的死亡,所以未能护在王的身边,还请王赎罪。”   杨云博语气充满懊恼与不甘,游竺芷芯摇手道:“不过虚惊一场,我没事,你放心。只是可惜,此战未能拿下王妹性命,为惨死的族人报仇。”   游竺芷芯盘膝坐下,张开嘴巴呼出一缕金沙,烈日下沙粒金光闪耀,飞舞沙漠之上,吸收万物之源的力量,复又飞回游竺芷芯的嘴中。金沙的力量涌入体内,游竺芷芯身体逐渐恢复,血痕逐渐消失,“我们先回戎狄。”   杨云博似有迟疑,终是点头答应,两人默默无言,走在宽广无垠的沙漠之上。烈日灼烧着沙漠,空气不堪炙热变形,游竺芷芯满腹心事,杨云博跟在身后,正要出言阻止,忽见远处一人身材修长,缓缓转过身体,露出清俊的面容。   故友相见心中坦然,游竺芷芯挥手令杨云博停下,自己一人走到韩王当面前。韩王当神色凝重,见她平安无事终是放下心来,只是眉头依旧紧锁,“芷芯,你莫再回来了。”   “是乌邪派你来的?”   “不是,大战过后唯独少了你的身影,我放心不下所以出来看看。”   韩王当踌躇许久,有些话卡在咽喉,有些事情只愿埋在心中。只是无论现实如何,人终要面对未来。   韩王当长叹道:“芷芯,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平安活下去。多亏你对单于有救命之恩,他才会放你一条生路,但是单于雄心壮志,怎么可能容得下楼兰?”   “即便如此,我也愿意留在单于身边。”   游竺芷芯的语气坚定无一丝迟疑,浓烈意志如破土而出的新芽,令人无法忽视,韩王当摇头道:“芷芯,何必呢?你杀了单于又能怎样?单于一国之主,你不过亡族之女,你就将过去当成一场梦吧!”   见韩王当一语点破自己的目的,游竺芷芯低头道:“我的心思果然瞒不住你。只是灭族之仇不得不报,怎可一句轻飘飘的梦境,就能完全释怀,当做从未发生过。虽说凝玥贪婪无厌引火烧身,但若无乌邪煽风点火,楼兰族断不得这个下场!我乃楼兰之王,有些事情容不得我推辞。”   “你的决心乌邪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算计在先,领先你和凝玥百步,你以为自己能算计得过他吗?你行刺乌邪若是失败,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成功,那些关押在牢中的族人结果又会如何,你比谁都清楚。若是单于身死太子登基,此人狠毒果断更胜单于,与你又无关系,楼兰国怕是真要遭遇灭顶之灾。芷芯,我劝你不要杀乌邪,你不会答应;但若是你行刺的事情败露,乌邪要杀你,我也拦不住。乌邪是我一生认定的君主,你是我一生无法割舍的朋友,你们对我同样重要。若是你真的不愿让步,我只能选择一边。”   游竺芷芯点头道:“我知道,你会选择乌邪,我当时有楼兰族做后盾,现在不过一个孤家寡人,哪儿有和戎狄相抗的能力。我明白你的苦心,何况以现在戎狄对我的戒备,我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在分别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韩王当,撒谎的人,究竟是谁?”   听了游竺芷芯的疑问,韩王当却是转身离开,走向茫茫大漠,“事情已经过去,无法改变,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的机会,保重。”   游竺芷芯咬紧嘴唇,忽一眼瞥见身旁的杨云博,他似乎欲言又止,有话要说。游竺芷芯心知他所顾念,对韩王当喊道:“好友且慢,我想托付给你一个人。”   韩王当停下脚步转过身,游竺芷芯扭头对杨云博道:“杨将军,你随韩王当去吧!”   杨云博见游竺芷芯看出他的心思,急忙低头道:“我虽有私心,但愿留在楼兰王身旁,还请王收回刚才的话。”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楼兰王了。”   游竺芷芯满心落寞,化为叹息。   “我知道你无法释怀妻儿之死,凝玥虽是我的妹妹,但你与她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终要有一个裁决。此事你无一点过错,却平白失去了两位至亲,我不能给你一个交代已是惭愧,又怎能自私把你禁锢在身旁。我与将军一同长大,你的心愿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将军一直期望驰骋沙场,做一番事业,只是楼兰弱小依附戎狄,难以施展将军的抱负。以前是迫于无奈,我没法让你离开,何况你有恩于我,我自然应该还你自由。今日族灭,你我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得坦然接受。将军不如放下过去,大展雄图,方才无愧于自己的人生。”   杨云博低头行礼道:“……多谢楼兰王。”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好友,战场险恶,官场更是如此,以后还要劳烦你帮我照顾杨将军。”游竺芷芯心有不舍,但为杨云博的未来,也只得忍痛割爱,韩王当道:“哪里,乌邪一直青睐将军武艺,将军随我回去,我们也好相互照应扶持。”   三人依依惜别,待红日坠落明月升起,韩王当与杨云博骑马而去,消失在地平线。此时万籁俱寂,不见鸟兽,不闻风响,一切融入黑暗。万物蓬勃的白天已经结束,无限漫长的黑夜才刚刚到来。   天地浩荡,只剩游竺芷芯一人独自站在沙漠的边境。   梦想已经实现,以最狼狈的模样。 第五十三章 再回水隆村 希望与责任一并而去,本该再无牵挂,脚步却沉如灌铅。   当年下定决心,回到楼兰族后力挽狂澜,本以为一切回归正轨,不想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母后一直努力奔波求援,楼兰族方可苟延残喘,存在于世间。先祖的一切努力,全都被我付之东流,有朝一日魂归九泉,不知有何面目去见母后。   游竺芷芯不会忘记,母后临死时握着自己的手,那一声声的叮嘱。   芷芯,你是我族最后的希望,你一定能拯救楼兰,重塑辉煌。   只可惜,假的预言,终究是假的。   水珠一颗颗滴落,坠入沙漠消失不见,游竺芷芯面朝故国的方向跪下,泪如雨下。一次次的磕头,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不甘,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游竺芷芯满心酸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随着清晨第一丝阳光扑来,包围住孤单的自己。游竺芷芯慌忙扭头查看,只见一人走出黑暗现出身影,果然是方卓然。   “你……回来了?”游竺芷芯站起身后擦去眼泪,两人面对面站着,望着熟悉的彼此,方卓然道:“我忘了一样东西,所以回来。”   “是吗?”游竺芷芯闻言垂下眼眸,不想眼前伸来手掌,“我来找我的朋友。她一直有一个梦想,离开这里摆脱束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芷芯,你做不了楼兰王,但是可以做回自己。”   游竺芷芯悲伤的脸庞终于现出一丝欣慰,“……是啊,你说的对。那我们一起去游历九州,继续那次未完的旅行。”   “好。”   方卓然转身走在前面,游竺芷芯急忙跟上他,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默默无言。一步步远离故土与曾经,一步步走近九州与希望,在黄沙与绿草的交界,游竺芷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沙漠。   “那天我被千目腾蛇围攻,出来引走它们的人,是你吗?”   方卓然没有回答,只是漠然走在前面,游竺芷芯见他并不否定,正要说谢谢,忽听前面问道:“你为何让杨云博跟随乌邪?”   “我自己被责任所牵绊,自然希望朋友能做回自己。杨云博身为将军,不是为了保护某个王而存在,而是为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那是他的心愿,所以我顺从他,即使……有朝一日,我们沙场相见,我也绝不后悔。卓然,你觉得我这个楼兰王,是不是很失败?”   “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傻的王。”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说些安慰的话吗?”游竺芷芯哈哈大笑,伸手去捶他,方卓然闪过拳头转过身,笑容如同背后的风景,充满危机却迷惑心神,“芷芯,你不是我认定的王,却是我认定的朋友,你在我窄小的心中,占据着四分的重量,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没人比你更重要。”   九州,东无虚空界外。   夏日绵长,翠柳裘云,羿小风漫不经心,哼着小曲走出树林,忽有一人从天而降,如树桩横在路上!   “谁!”羿小风被黑影遮住,还当是劫道的盗贼,吓得后退三步,定睛一看,竟是王景达!“原来是二师兄,吓我一跳,我还当是天外流陨呢!你不是重伤在床吗,不好好养伤,来这儿打劫吗?”   “我放心不下五岳轮,所以快马加鞭,赶过来看看事情进展怎样。”   “这我当然知道,二师兄怎么也不会担心我。五岳轮已经安全送达,二师兄一路操劳了,您可以原路返回了。”   “这样就好,我们回蓬莱吧!不过在回去之前,我们顺便绕路……”见王景达兀自决定,羿小风急忙打断道:“我有事要去见巫黛云,二师兄你自己回去吧!”   “我蓬莱名门正派,你最好和那种邪门歪道划清界限,小心玷污我蓬莱的声誉。”王景达神色不屑,只当羿小风沉迷美色、不分正邪,羿小风调转方向,招手道:“这件事情莎大妈也知道,她都同意了,二师兄你就别瞎操心了!后会有期啦!”   羿小风还没走两步,便被王景达一手拎住领子,“既然有时间去见那种妖女,不如和我去做些正事,我们蓬莱弟子,应当以弘扬正义为己任,我现在就给你上一课。你可还记得水隆村?那里似乎遇到了些麻烦,我着急五岳轮,也就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既然你现在有空,就随我一起去,看看我们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我不要。”   “村民的安危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羿小风说的斩钉截铁,没一丝犹豫,“可是我的事情也很重要啊!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二师兄去解决村子的问题,我去解决巫黛云的问题,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吗?”   “不过一个妖女,有什么好的!我蓬莱女弟子正义凌然、品德高尚、身世清白,岂不比那个巫黛云好上千倍万倍!”   “哈哈,二师兄你说的是莎大妈吗?”羿小风乐得直拍手,笑声震飞两三只小鸟,王景达被噎得无话可说,恼羞成怒,拽着羿小风死也不松手,大步流星离开,“废话少说,我们去水隆村!”   几天过后,两人来到水隆村,只见村庄内穷困潦倒、民不聊生,村民愁云满面,呆坐在外面,渔网随便挂在杆上,破烂不堪,似乎已经荒废许久。王景达轻车熟路,找到村长询问道:“村长,怎么两年没见,你们村儿破成这样了?”   村长见是蓬莱弟子,一扫愁容喜不自禁,急忙将两人请进屋内,诉苦道:“我们村子以前有多么繁荣,两位道长也是见过的!但是最近,每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海上总会莫名有龙出现。”   “龙!”羿小风本心不在焉,闻言与王景达相视一惊,暗喜道:一定是小泥鳅,我就知道它没死!我们在这里相遇,即将在这里相逢,这就是机缘!   原来那日小泥鳅去追九尾天狐,不想再无影踪,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羿小风查找无果,只得随遇而安,暗暗期待与它的重逢。不想今天竟意外得知龙的消息,羿小风高兴地点头道:“村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抓住那只龙!” 第五十四章 武宝龙王枪 “道长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村长长叹一声,继续道:“两龙在大海中追逐嬉戏、纠缠玩乐,他们逍遥快乐,却苦了我们这些百姓!两龙卷起滔天巨浪,冲坏了我们的船只和房屋,却毫无悔意。我找到它们理论,反遭一顿毒打,这还没完!两龙无理取闹,派虾兵蟹将在大海上巡查,肆意淹死出海的渔民!现在谁也不敢外出打渔,这日子……哎!”   王景达正要安慰村长,不想羿小风燃烧起熊熊斗志,起身握拳道:“除魔卫道正是我们蓬莱弟子的责任,村长,这件事情交给我们,你放一百个心!”   深夜,海蓝如线,明月悬挂两天。   羿小风一人单独坐在岩石之上,望着皓皓明月,祈祷道:“小泥鳅啊,就算不是你,是你的同类,给我一点你的消息也好。”   正想得出神,忽听远处一声龙鸣,由远及近,飘荡在大海上。羿小风急忙站起身,向海平线望去,只见平静的大海忽然波涛滚滚,一龙跃出海面,卷起无数海浪!   那条龙全身绿蓝,身材粗壮,足有山高!因忽然察觉到海边有人的气息,于是穿洋过海游了过来,停在海边的岩石前。龙头缓缓低到与羿小风平行,双眼温柔似水。   羿小风不敢置信望着龙,相处过的快乐时光,随着再次相遇,充满整个脑海,“小泥鳅,是你吗?”   羿小风的问题并未得到回答,一人一兽四目相交,万籁无声,只有大海奔腾、海浪生生不息。海龙默默无语,忽然伸出尾巴狠狠卷住羿小风!羿小风身形灵敏,急忙飞身脱离龙尾的偷袭,踩着龙身飞身而上,一道剑气直劈龙头!   海龙惨叫一声,噼啪一声砸入海面,溅起海浪如墙!   “若是小泥鳅,它早该去找我,会不会是小泥鳅忘了我?”羿小风满腹疑惑,见龙沉入大海再无声息,试探性地走入,任海水淹没自己的膝盖,不想忽有一人从海中站起身,挡在面前!   “人?”   眼前的场景,令羿小风看得瞠目结舌!站在眼前的女子赤身裸体,身材粗壮,后背布满蓝绿色的龙鳞,前身布满淡黄色的龙甲,胸部丰满如炮弹一般!   身材虽引人注目,不过在羿小风眼中,对方不过一个龙头女身的怪物。   拖延了去见巫黛云的时间,绕了这么远的路,可不是为了见这么一个怪物!不是小泥鳅,也许是小泥鳅的女朋友,羿小风心有不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认识小泥鳅吗?”   “认识很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条?”   “抱歉,我认错人了。”羿小风干脆地转身离去,龙女急忙追了上去,“你当才打了我一下,这个帐要怎么算?”   “是我不好,这样吧,我站在这里不动,你打我一下,大家两清,怎么样?”羿小风扭过身来,借着月色看到对方结实的肌肉,忽然就后悔了,“等一下,可以反悔吗?”   “当然可以。”龙女神色温和,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人类,羿小风拍拍心口压惊道:“还好,要不就你这身蛮力,估计能一掌拍死我!”   “我怎么舍得拍死你呢?”龙女靠在羿小风的肩头,娇滴滴道:“小女子一直仰慕人间的英雄豪杰,刚才少侠奋力一击,打在臣妾身上、却甜进臣妾心里。臣妾愿以身相许,今日良辰吉日,不如你我……”   羿小风如遭雷劈,低头看看龙女和自己腰一样粗的大腿,再看看坚硬如龟壳的龙甲与龙鳞,更可气的是,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却比自己还高一个头!   羿小风急忙推开龙女,拔剑护身道:“公主如此盛情,小男子愧不敢当!我二师兄比我高强数倍、万人敬仰,我去找他介绍给你认识。”   羿小风转身拔腿便跑,龙女见势一脚勾倒羿小风,撒娇道:“人家不要别人,就要你嘛!”   羿小风着急逃跑,不想对方使诈,哎呦一声栽在地上!龙女飞扑压在羿小风的腰上,一把拽住羿小风的后衣领,冷笑道:“臣妾想要,就没人敢说不!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羿小风虽有心挣扎,奈何被龙女死死压着腰,翻不起身来!龙女三下五除二撕光羿小风的衣服,摸着对方光滑的小屁股,舔舔舌头,露出胜利的微笑!   ——完了!   羿小风大祸临头死命挣扎,偏偏和翻盖的王八一样爬不起身,不想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声音尖锐撕裂夜空,声波浩荡散开,如惊涛骇浪扑来,将发愣中的两人拍飞出去!龙女摔在海水中,七分惊吓三分恼怒,起身一看,来人果然是他,不由低声怒道:“我还没来得及啃一口呢,这么快就来了!”   “可惜了!”龙女轻叹一声,在羿小风还未反应过来时,急忙飞扑而去,靠在来人怀中,哭喊道:“太子,救我!”   羿小风从海水中爬起身来,发现衣服被撕得只剩内裤了,心中庆幸不已,正要去向来者道谢,不想龙女哭哭啼啼道:“太子!都怪臣妾姿颜倾国,才会令人想入非非、欲罢不能!”   “无耻的人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礼爱妃!”龙太子抱着龙女站在夜色中,又是心痛又是气恼,将怒火狠狠喷向羿小风。羿小风百口莫辩,回骂道:“我呸,就她那个丑八怪,我能看得上她!”   “就你那个丑八怪,爱妃能看上你?”龙太子看着撕了一地零落的衣衫,怒火更添一层,“爱妃的衣服都被你撕成这样,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羿小风气得直跺脚,“那是我的衣服!”   “废话少说,纳命来!”龙太子化出武宝龙王枪,令龙女退在一旁,飞身杀了过去!羿小风急忙翻身退后,不想龙太子磅礴一枪,势如劈山破海,砸在海石之上,海石轰然碎裂、飞溅散开!   武宝龙王枪如影随行、纠缠不已,锋芒锐利,卷起数股沙尘,穷追不舍跟在羿小风的身后!羿小风一路躲闪,吃了一嘴沙石,慌乱之下被石头绊了一跤,头重脚轻砸了过去!   龙太子怎肯放弃如此绝佳的机会,一枪直劈羿小风脑颅,誓要杀他个脑浆并裂!眼看武宝龙王枪卷起熊熊风,杀至眼前,羿小风急忙拔剑挡在眼前!重击之下火光崩裂,堂堂武宝龙王枪,竟被人间普通武器拦住去路!   “看看我的枪硬,还是你的剑硬!”龙太子定要分个你死我活,暗暗发力,使劲浑身力气注入武宝龙王枪!羿小风身处劣势,双手难以施展全部力气,逐渐颤抖,武宝龙王枪越压越低!龙太子占尽上风,趾高气扬,可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   黑夜之中、明月之下,龙太子势要以力气取胜,将羿小风劈成两半、血溅大海! 第五十五章 龙太子 僵持之中,羿小风看准对方腰下叮铃咣啷的东西,抬腿便是一脚!龙太子眼冒白光、哀嚎一声,捂着下面后退数步,双眼泛起点点泪水。羿小风翻身而起,剑锋闪耀着月光直指龙太子,哈哈笑道:“看看你的枪硬,还是我的脚硬!”   “你……无赖!”龙太子仰天长啸,昴足力气再度杀去,枪头直指羿小风面门!龙女心惊胆战站在一旁观战,只能看见刀光剑影舞作一团,根本看不出究竟是枪快、还是剑快!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茫茫海浪波涛汹涌,竟被两人的厮杀掩去锋芒!羿小风步法轻如腾云,剑芒如流星破空,潇洒俊逸!龙太子力能扛鼎,枪如破山穿石,威猛霸气!   两方对垒,终是龙太子略胜一筹,一枪将羿小风的宝剑撞飞出去!羿小风忍不住一声惊呼,只见宝剑脱手而去,直直插在龙太子的眼前!   “没了武器,我看你如何撒野!”龙太子仰天长笑,得意非凡,正欲去取羿小风的性命,不想脚底沙子忽然动如卷龙,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狠狠吸了进去!   龙太子还当是天助羿小风,心中惊慌失措,磕磕巴巴道:“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龙太子虽死命挣扎,却不想越陷越深!羿小风见危难过去,拍去身上沙尘,摇头叹息道:“身为龙海太子,却不知如何破解阵法,一看就是不学无术之辈!明明是你的爱妃调戏我在先,你却不分好歹,一味指责我,可见平日里肆意胡作非为、以欺压百姓为乐!”   龙太子被结结实实埋在沙子里,手脚俱不能动弹,只剩脑袋露在外面,气得吹胡子瞪眼。羿小风过去拍拍他的脑袋,商量道:“呐,从今以后,不许再打扰水隆村的村民。我放你出来,大家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从此河水不犯井水,如何?”   “我呸!我爸是龙王,我怕你!”龙太子自小养尊处优,在龙宫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竟在女人面前,栽在一个人间小道士的手里,简直是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龙太子动雷霆之怒,怒火燃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在他的脑海里,除了杀死羿小风,再无他念!龙太子大喝一声,天地震动万物哀鸣,羿小风被声波震飞摔在地上,只见龙太子现出龙身,破开海沙的阻碍直冲入空!   明月如盘,龙太子飞旋在空,俯视着脚下的苍生万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渺小甚微,不堪一击!   羿小风暗叫不好,只见龙太子飞身钻入大海,卷起无数滔天巨浪!海浪汹涌奔波杀来,冲向海边的村庄,肆无忌惮地摧残、吞噬着弱小的生命!本已脆弱的房屋,被层层海浪淹没,消失殆尽!   龙太子为了一己之私,竟将无数百姓卷入苦难之中!羿小风站在风雨之中,怒发冲冠,拔剑喝道:“住手!”   龙太子飞冲杀来,羿小风趁势飞到龙背之上,不想几剑狠戾砍下,如撞到铁墙之上,龙太子依旧如常、毫无受损!龙鳞光泽如金、厚重如甲,完全牢不可破,是龙族最强的保护!   龙太子见羿小风在风雨中吃瘪、却是束手无策,笑声穿云裂石,天地随之震动共鸣!羿小风双耳发鸣,只得飞身逃离战局,另想办法!“我想起来了,老头子和我说过,龙最脆弱的地方……”   羿小风死活想不起后面的话,飞身落到海岸上,不想被龙太子一口气吹翻!羿小风滚了一圈,抬头便见龙尾扫来,急忙举剑护住自己!   龙太子仗着身形巨大灵活,甩起尾巴将宝剑打飞出去!羿小风输了阵势,摔坐在沙滩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太子飞速逼近,根本来不及后退!龙太子乘风破浪,露出一嘴锋利如刀的牙齿,向羿小风的脑颅咬去!   飞舞的宝剑闪耀着月光,从天空直直落下,瞬间插入龙太子的脑颅里!龙太子闷哼一声、再无气息,重重摔在海边,溅起无数沙粒!   羿小风生死一线间,不想茫然不知所措之间,形势已然逆转!羿小风拍去一身沙粒,俯视着身体僵硬的龙太子,“对了,龙角坚不可摧,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自作孽不可活,龙太子,你若知道今天的下场,可会有一丝悔悟!”   沙雾渐渐平息,四周再度归入平静,龙太子保持着龙身的形态,躺在海岸边一动不动。龙女见太子惨死非命,吓得一溜烟钻入海面,消失了踪影。羿小风经历一场恶战,惊魂未定,擦去额头的汗水,正欲思考如何善后,忽听远处欢声一片,“龙王死了,大家快出来看啊!”   龙太子长足三丈,如蛇盘旋在海滩,铺满整个视野。众村民围靠过来,惊叹不已,村长气势汹汹走来,抡起鱼叉狠狠砸下,高喊道:“大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打死这个惹祸精!”   众村民隐忍多日疾苦,今日仇敌就在眼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于是纷纷响应村长的号召,抡起鱼叉竹竿,使劲浑身力气痛打落水狗。一时间皮烂肉飞,鲜血横流,染红沙滩与海面,场面血腥残忍。   “人都死了,起码给人家留个全尸啊!”羿小风看不过去,急忙出言阻拦,不想拦住了东面,西面打得欢,过去拦西面,东面又聚了一群人。   羿小风只得退在后面,正想找王景达商量,不想海面忽起一阵狂风,将众人吹倒在地!众村民横七竖八滚在地上,抬头只见海啸奔涌扑来,一浪高过一浪!   龙吸水接天而起,海面由无数漩涡拼接而成,宣泄着所有的愤怒与憎恨!明月也被这股不寻常的力量震慑,躲在乌云之后,收起最后一丝月光!大海呼啸,席卷着整个海岸,吞没万物!   海龙王身长四丈,钻海而出浮在空中,低头望去,只见沙地上躺着一具龙尸,早已破烂不堪!海龙王老泪众横,飞到自己的儿子面前,化为人形!遥想老来得子、宠溺万分,生怕儿子受一点委屈,不想今日儿子竟惨死眼前,再无生还的机会!   海龙王抱着龙头痛哭流涕,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村民,怒火中烧,“人类如此残忍,该死!虾兵蟹将听令,将这群村民抓回去听后处置,一个也不留!” 第五十六章 深海龙宫 海浪翻滚,白沫中涌出如山的士兵,手持刀剑枪戟,扑杀而去!众村民哪里见过这等仗势,惊恐万分,四处逃窜!   王景达见此地异象频生,急忙过来查看情况!只见鱼虾兵将如蚂蚁铺满整个海岸,村民被兵器压着脖子跪在地上,只剩羿小风一人仍与虾兵交战!王景达心知有大事发生,急忙转身而逃,欲回蓬莱求救!   不想王景达终是慢了一步,龙王扭头时碰巧看到远处藏着一抹黑点,冷笑一声伸出手掌!   王景达正拼命逃跑,忽然感觉左脚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瞬间失衡,直接摔在地上!王景达被拖在地上往回拉,扭头一看,才发现一股清蓝的水流捆住了他的脚踝!   海龙王将王景达踩在脚下,正要收兵回营,不想还有一人勇猛拼搏!   海龙王命人将王景达押下,喝退战斗中的士兵,走到羿小风面前。羿小风见海龙王神色高傲、毫不将众人生命放在眼中,怒喝道:“海龙王,冤有头债有主,你儿子是我打死的,有什么你冲我来,莫牵连村民!”   海龙王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凄惨天地同哀,“我儿又与你有何恩怨,你竟将他活活打死!人类,我不杀你,我要将这些村民千刀万剐,让你感受一下,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是多么痛苦!”   羿小风一剑杀去,不想被海龙王一掌震飞出去,摔在海边!勉强站起身来。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海龙王已经率兵而回!羿小风体力虚脱,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无人的沙滩上!   正午,烈日正浓,烘烤着漫漫沙滩。   羿小风难忍夹杂着湿热的海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未被海龙王抓走,仍留在了原地。身后的村庄已被夷为平地,只剩残横断瓦如破烂一般丢在地上,印证着村庄确实存在过。   不过一夜之间,村民尽数被抓去,生死不明。   羿小风满眼凄惨荒凉,忍不住一声长叹,颓废地坐在地上。   过了许久,羿小风从怀中取出一张咒符,催动咒法,只见咒符化为白鸽飞离。羿小风望着白鸽消失在天空中,眼睛满是不忍,“老头子,不知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深海龙宫一趟,救出大家!”   羿小风使劲拍拍脸颊,鼓起勇气,走到海边,站在巨石上,望着脚下破涛有致的海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飞身跳下!   就在羿小风的脸即将碰到海面的瞬间,忽有一道金光从云层射下,笼罩住整个海面!金光内的海面随之开始下降,海水退在海岸线后飞天而起,形成巨大的圆形海洋墙壁!   “啊啊啊啊——”   羿小风就这样不断下坠,与下降的海面保持着一寸之遥,却永远也碰不到!羿小风心中惊恐交加,不想眼前忽然露出坦荡的地面!土石坚硬,羿小风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捂着摔肿的脸爬起身来,发现眼前竟是金碧辉煌的龙宫!   羿小风见有虾兵蟹将守在宫门外,急忙躲在石头后面,小心翼翼探头望去,只见一行人腾云驾雾穿过云层,从万丈高空中落下,来在龙宫之外。守门的士兵见状一惊,急忙丢了兵器,跪地行礼道:“不知星君何故驾临?”   “我等奉天帝圣旨前来,传你家龙王出来接旨。”   星君站在最前,与身后身披银甲的士兵不同,一身纯白丝绸,飘渺欲仙。星君神色傲慢,说完话后扭头示意身后的众多士兵,士兵黑压压一群足有千人,得到星君的指示后,手持兵器将龙宫包围起来。   羿小风看得不明所以,缩回头去嘀咕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深海龙宫。   水晶帘落,顺着鲜红的地毯走入皇宫,珊瑚娇艳,随水光色彩纷呈,白玉为屏,挡在金光宝座之后。   海龙王落泪不止,兵将站在大殿两旁,神色悲痛。龙女跪在龙王脚下,埋怨道:“都是那个道士的错,否则太子也不会身首异处,落得如此下场!”   海龙王一掌拍碎桌子,想起那个人类少年的脸,冷笑道:“不光是那群村民,就连整个蓬莱阁,我也要杀个干净,为我儿讨回公道!来人,备下笔墨,我要去天帝面前告他们一桩!”   话音未落,眼前海水一空,退得一干二净,海龙王心中一喜,点头道:“必是天界派人前来,众兵将速速与我出去跪迎星君。”   海龙王率领众人赶到龙宫门口,早有龟丞相摆桌焚香,龙王撩开前襟跪下,“不知何事惊扰星君大驾?”   星君从袖中掏出一根金色绳索,掷入空中,催动咒语,只见金色绳索伸长数倍,如渔网落在众妖身上!龙王突遭变故,心内惊恐万分,磕头问道:“不知老身如何得罪星君,星君竟如此待我?”   “你我之间无冤无仇,我不过奉公执法、为天帝办事,龙王你莫怪我。”星君取出天帝印举在眼前,只见天帝印隐隐发光,投掷十六个金光大字,刻在空中。   徇私枉法,罪已至死,押解天庭,听候发落。   “你可都看明白了?你目无法纪、坐下犯上,可还要狡辩?”星君收回天帝印,龙王看得胆战心惊,刚才痛失爱子,现在全族被抄,正所谓祸不单行。龙王哆哆嗦嗦,急忙求饶道:“还望星君看在你我薄面,让我见一面岁辰王。”   星君冷笑道:“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你?”   羿小风听得两人对话,忍不住探头望去,忽然发现星君身旁站着一个小孩。小孩子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看着机灵可爱,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不想两人的视线忽然对上!   “那里有人,喂,你们把他给我抓过来!”   少年指着石头后露出脑袋的羿小风,身披银甲的士兵闻言急忙过去抓人,羿小风吓得拔腿就跑,跑了两步,忽然又反应过来,急忙停下脚步转过身,高举双臂,“我是来救人的,还请几位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士兵才不管羿小风如何,一脚踹在地上,捆好了押过去,小孩子乐得直拍手,围着羿小风左转右转,嘿嘿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龙王见到仇敌近在眼前,自己却也身陷囹圄奈他不得,气得双眼血红,大喝道:“就是他杀了我儿子,还望星君为我做主!”   “我呸!明明是你无故抓了水隆村的村民,我是来救人的!”羿小风正在怒头上,忽听身旁的小孩阴阴笑道:“来人,把他给我去毛烤了,我要好好大吃一顿!” 第五十七章 鸿沟 羿小风急忙跳到小孩子的身边,指着跪地的海龙王,狐假虎威道:“还不快把龙王压下去!”   小孩子一脚将羿小风绊倒在地,冷笑道:“少装傻充愣,我说的人是你!”   见羿小风惨白了脸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小孩子乐不可支直拍手。星君听得皱眉,正要规劝,不想那小孩子打眼色要他不要管。星君见他眼神俏皮,知道又是在戏弄人,便不再管他。   ——天族没一个好东西!   羿小风想起羿君那张欠扁的脸,和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小孩,牙磨得吱吱响。小孩子见状更加乐了三分,蹲下身拍拍羿小风的脑袋,商量道:“那不如这样,你当我的宠物,从今日起,我为主、你为仆,不管今后发生什么,都有我罩着你,怎么样?”   “啊?”   似曾相识的对话,令羿小风惊讶地抬起头,难忍激动神色,惊呼道:“小泥鳅!”   小孩子砰地一声化为初见时的模样,拍爪笑道:“神经大条的主人哦,可是认出我来了!白跟在你身边那么久,跟你出生入死,换个样子你就不认识了!”   羿小风挣脱了绳索,抱着小泥鳅,笑得咧开了嘴,“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我那次被九尾天狐打伤,险些丧命,幸亏飘音姐姐把我带回天庭,在九瑶天池中休养,不想功力突飞猛进修得人形。不过我法力低微,只能维持一阵子,我还说看完抄家就去找你,不想在这里遇见你,小泥鳅好开心!”   一人一兽其乐融融,星君扭头望着羿小风,沉思道:这小烛龙是王族的宠物,而天界早有传闻,云舞王在人间育有一子,小烛龙称呼这小子为主人,难不成……虽是看着不像,但也不好得罪,龙太子之死,横竖与我无关,少惹事端为妙。   星君满脸和蔼走了过来,说话柔声细气,生怕吹倒了羿小风,“不知这位小道长的姓名,星君有礼了。”   “在下蓬莱弟子羿小风。”   ——果然是他。   星君神色更加柔和三分,羿小风见他是个好说话的人,开口求道:“我的二师兄和水隆村的村民都被海龙王给抓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了他们?”   “没问题!太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太子?   羿小风听得一愣,但见小泥鳅得意洋洋飞在身边,还当说的是它,拍拍小泥鳅的脑袋,压低声音道:“跟在我身边时,和废物没什么两样,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我这个当主人的,也来了一出狐假虎威,借光啦!”   小泥鳅闻言更加得意,瞬间挺直了腰板,星君问了众人被关押的地点,率众前去救人。   天罚场上,竖着数十根粗壮的十字木桩,王景达和一众村民被捆在其上,叫苦连连。众村民只当死路一条,各个痛哭流涕、哀嚎不已,王景达痛骂道:“此事皆因羿小风而起,怎么就偏偏他逃过一劫!若我有命出去,必定饶他不得!”   不想话音未落,羿小风招摇而来,王景达还当是幻觉,正要张口骂人,赫然发现羿小风身后竟黑压压跟了一片人!士兵步伐整齐划一,星君赔笑跟在身后,羿小风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抱拳赔罪道:“让大家受苦了,我这就放大家下来!”   众村民从危难中解脱,相拥而泣,羿小风和王景达拜别星君,带领村民离开龙宫,回到水隆村。只见村内断壁残垣,苍凉萧然,曾经美好的家园变成如此摸样,令人惨不忍睹。但众人历经劫难,平白捡回性命,龙王一脉尽数拔出,再无后顾之忧。   众村民在毁灭中满心鼓舞,期待希望与和平的未来。   村长喜极而泣,正要给羿小风下跪致谢,不想被羿小风扶住,“这次意外遭遇不测,幸是星君通明达理,大家方才躲过一劫。希望村长以后不要忘记今天的遭遇,遇事切忌鲁莽、草率,保持善良平和的心态,方才能逢凶化吉、吉人天相。”   “是、是,道长的教诲,我一定深深记在心里,不敢忘记。”村长擦去眼泪,见两人要离开,急忙拉住两人,“两位恩人,村子虽已不复存在,但我仍希望两位能留下,让我们这些穷困百姓还了今日这份恩情。”   夜幕降临,废墟之间篝火通明,与大海一样无垠的漆黑夜晚,也被这弱小的火焰照亮一角。村民烘烤着现打的鲜鱼,歌舞欢聚热闹非凡。   似曾相识的欢送宴,只是换了主角。   王景达站在人群之后,看着羿小风被众人簇拥在中心,而自己孤单一人,无人理睬,心中五味具杂,默默转身离开。月色苍茫,王景达躺在沙滩上,感受海风与细沙吹在脸上,听着远处海水翻滚、浪灭浪生。   “二师兄。”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却并未打断王景达的思绪,羿小风坐到他的身旁,望着浩瀚的大海,“我明天就要上路去找巫黛云,二师兄一定比我起得早,怕是见不着了,所以过来给你打个招呼。”   王景达向来厌恶羿小风,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爱答不理,今天却意外点头回应道:“嗯。”   “夜深了,二师兄你不去睡嘛?”羿小风打着哈欠起身,正要离开,忽听王景达问道:“羿小风,你不渴望力量吗?”   羿小风知道他对今天的事心怀芥蒂,他不明白王景达的争强好胜,但仍是劝道:“二师兄,你看眼前。明月与星河虽美,却有几人能摸到、得到?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丽的事物,注定不属于我们。欲望与追求挂得太高,只会摔死自己。”   “你说的,我都明白。”   王景达淡然的语气,与往日截然不同。羿小风还当他想通一切,满心宽慰,离开道:“那我回去睡了,二师兄也早点休息吧!”   羿小风踩着海滩离开,沙沙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王景达坐起身,看着羿小风的身影消融在黑夜中,扭头望向月亮。明月轮廓清晰,割开黑暗,仿佛世间最圣洁的女神,高高在上不可冒犯。   王景达伸手举向天空,轻轻抚摸着月亮的边缘。   羿小风、温逸蓝,你们都有令长辈侧目的才华与潜力,都是被神明选中的、与众不同的人,你们注定拥有,我所无法企及的能力与未来。   人与人之间的鸿沟无法逾越,我虽明白,但绝对不会甘心于此。   我一定要改写命运,超越你们,创造连神都要为之赞叹的将来。 第五十八章 出游 “我们夫妻蜜月而行,你跟着做什么?”   花开万朵,柳垂千条,荒芜的大地铺满青绿,空旷的丛林填满鸟语花香,处处生机勃发,又是一年烂漫春色。三辆马车悠闲慢行,一人掀开车帘露出脸来,只见是个风流贵气的公子,手摇竹扇,一派悠闲自在,正是叶家三公子叶无方。   叶无方正欣赏外面的风光,忽听一旁的楚那城语气不悦,扭头陪笑道:“对于你们而言,两人孤身在外,多一个朋友岂不安全?对我而言,跟着你们游山玩水,总比留在教中打杂劳役自在三分。”   “我们夫妻同游,可不去那种风尘地方。”   叶无方苦笑道:“我又不是在烟花之地生根的人,你对我的误会太大了!”   “算了吧!无方公子琴棋书画雅韵俱通,我次次找你,你次次睡在青楼,怎么今儿忽然开始修身养性起来?”   叶无方并未回答,只是笑容中有些尴尬,楚那城沉思道:“这种表情,我在你小的时候也见过,难不成……你被叶大哥骂了?”   叶无方见瞒不过她,只得点头道:“女人要会装傻才会可爱,楚那城你明察秋毫事无巨细,只会成为男人的负担。”   慕容觞在一旁合眼养神,闻言不屑道:“我慕容觞做事坦荡磊落,毫无隐瞒,从不畏惧别人的猜测和质疑。”   “你这样的上司,也是下属的负担。”叶无方见两人夫唱妻合,气得连连摇头,楚那城道:“你做事散漫,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虽不是大问题,但好歹也是未来的叶家族长,怎能无一丝责任感?我输在性别、他败在残疾,我们同病相怜,叶大哥所想所做的,我大都感同身受。我看叶大哥离开时忧心忡忡,只望你能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叶无方不在意地打断道:“我们出来放松心情,莫再提教中之事,烦心。不如来聊聊其他的,比如去欣赏哪里的歌舞、哪里的美人?”   “既然这样,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楚那城捧着一个盒子,打开后,取出一个熏香炉,造型古雅清秀,边缘处整齐地镶着三圈珍珠,叶无方赞道:“好漂亮的香炉,怕是价值不菲,而且应该还有一段不同寻常的历史。”   “算你识货。这是天香炉,焚香无需炭火,为上古女魃所有,是楼兰族代代相传的宝物,也不知蝙蝠王怎么弄来的?更稀奇的是熏香炉里面的东西,你们仔细闻闻。”   丝丝青烟冒出,一股异样的味道充满马车,叶无方闻着味道不对,一手用扇子挡住鼻子、一手打开熏香炉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坨黑色的物体,于是急忙盖上炉盖,躲得远远地,皱眉道:“这香味道奇怪,看着更恶心!我叶无方闻过千百种香味,从未闻过这种香料!蝙蝠王喜欢以滥充好,你别被假货蒙了。”   “就是蝙蝠王不识货,才舍得送我,你们凡夫俗子哪里懂这个!此乃最上等的琥珀香,你看这香料颜色浓重、味道纯厚,又是琥珀香里的最上等!我一人舍不得独享,你还不识抬举!”   慕容觞本也觉得味道奇怪,但见叶无方吃瘪,也附和楚那城的言辞,一时三人争辩起来,沉闷的气氛总算热闹起来,言语间,忽听外面传来一句“放开我!”   声音虽有恼怒,却清脆悦耳,叶无方听着耳熟,急忙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那人果然是水浅浅!叶无方收扇飞身下车一气呵成,楚那城见他嗖的一声没了影子,眼前一片空荡,惊讶道:“无方人呢?”   “冲得这么快,一定是因为女人。”慕容觞令车夫停下,点头示意窗外远处,楚那城掀开帘子看去,果不其然,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面容甜美惹人怜爱。   “这个桃花公子啊,看见女人,就和发春一样。”楚那城下车向两人走去,慕容觞跟在后面,嘲笑道:“他那不是发春,是发骚。”   “无方!”水浅浅正被人纠缠,忽有一人挡在身前,抬头一看,竟是日思夜想的叶无方!水浅浅还未来得及惊喜,便听叶无方喝道:“你什么人!”   两人眼前站着一位黑衣人,身形看着像女人,斗篷挡住上半张脸,露出的脸庞满是皱纹。黑衣老太婆见势不好,又见远处走来两人,怕是帮手,只得惺惺离开。叶无方见老太婆走远,方才回身关切的问道:“浅浅?你怎么会在这儿?”   “多谢你救了我!我在外寻找大师姐和二哥,可惜毫无所获,回去的路上被刚才那个怪老太婆一直缠住不放。那人像苍蝇一样招人厌烦,非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本来还在担惊受怕,结果你就来了,真好。”   水浅浅心中的担忧还未放下,忽见楚那城神色淡漠而来,瞬间提心吊胆,“这位姑娘是……”   叶无方张开扇子贴着水浅浅耳朵,压低声音笑道:“她叫楚那城,是慕容觞的老婆,也算是我的朋友。”   “谁和你朋友!”楚那城神色不屑,水浅浅却是欣喜不已,拍手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夫妻很般配哦!”   叶无方见两人站在路边,均是冷若冰霜不见笑容,仿佛两个冰柱杵在一起,忍不住笑出声道:“这也叫般配!对了,不知浅浅姑娘现在要往哪儿去?”   “我打算先回山庄躲一阵时间,一则是躲那怪老太婆,二则是想回去看看,爹爹的病情怎么样了。”   “此地离天赐山庄尚有一段距离,不如我送你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省得你再被那老太婆缠上。”   水浅浅正要点头答应,忽听一旁的楚那城道:“也好,我正想见识下天赐山庄的景色。”   “你干嘛这么积极?”   叶无方心生不悦,楚那城过去拉起水浅浅的手,一同走向马车,“当初楚道城战死,结果祺姐姐孤苦一生再无婚嫁。若是有朝一日,你和少主征战沙场,我一人留在教中寂寞,也好有个伴儿啊!”   叶无方和慕容觞急忙跟了过去,“你可莫要咒我们!”   预定的旅途中多了一人,气氛少了一丝沉闷,多了一些轻快,水浅浅声如黄莺、笑如花枝,将自己一路见闻滔滔道来,不想扭头之间与楚那城视线相接,发现对方直直望着自己、眼色深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姑娘为何一直看着我?” 第五十九章 真正的凶手 “浅浅姑娘乖巧可爱,若非怕被你说成登徒子,我也要一直盯着看个够啊!”叶无方笑如春风,夸赞如种子在心中迅速生根发芽散枝,水浅浅羞红了脸颊,低头道:“无方你说笑了,我哪里有那么好?”   慕容觞见怪不怪,楚那城却是听得一身鸡皮疙瘩,靠着狐裘半躺,“浅浅姑娘可有什么仇家?”   “我出生在天赐山庄,哪里有什么仇家?这次出去,是因为身边莫名少了两个人,可惜一路辛苦,却是毫无所获。若说仇家……也就只有刚才那个神经兮兮的老太婆了。”   楚那城闻言并不言语,合目沉思道:无方提到过,水浅浅不过普通人,武功智谋皆在人下,若是我没有看错,她的身上背负着诅咒,满怀憎恨,实属平生未见。如此歹毒的诅咒,怕是要以性命为代价。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什么样的目的……要去害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满载疑惑的旅途,被一路说笑洗去,几日后众人来到天赐山庄。文小蝶听闻少主驾到,急忙出来迎接,众人落座许久之后,慕容觞仍不见于凤长的影子,忍不住奇道:“于凤长人呢?”   “少爷……还未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慕容觞皱起眉头,楚那城道:“他比我们先出来好几天,而且我们还绕了远路,他怎么会还未到,难不成……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玉兰吐蕊,满院清香。   花瓣随风飘落,还未落地成泥,瞬间一分为二!   花丝依依分离,露出一道凌厉的剑锋!剑锋破空杀去,叶无方以扇相抗,竟被震退数步,撞在花树上!花枝娇柔乱颤,抖落一地花瓣,叶无方急忙扶稳玉兰,叹息道:“罪过啊……”   身后杀意漫天,如海浪滚滚扑来,叶无方急忙回身挡住迎面杀来的宝剑,抬头便看到慕容觞一张臭脸,“哎!我想清静睡个午觉,你不高兴;起来陪你练剑,你也不高兴,你的脾气实在难以琢磨啊!”   “清静?如果没记错,我踹门进去的时候,你身下好像有个人?陪个不认识的女人,百般用心,陪朋友练剑,应付了事,不砍你砍谁!”   慕容觞又是雷霆一剑劈去,叶无方见两人踩烂一地落花,心生怜悯,急忙架住噬龙剑,“世间有两样不能辜负,一是女人、一是落花。好友,你练个剑,一下子糟蹋了世间最珍贵的两种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   “赢我一剑,放你回去睡个痛快,如何?”慕容觞的招式越发狠准,叶无方呸道:“当你这么多年朋友,你的脾气秉性我还不了解?若是我在你那高傲的自尊上砍下一剑,估计今晚的觉都没了!”   叶无方散漫如常,心内又有惦记,慕容觞打得虽不痛快,但总好过去打木桩,也就将就用着。楚那城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呆呆望着屋外花树下比试的两人,心思却全扑在水浅浅身上。   咒语神秘玄妙,背后一定掩藏着一个有趣的故事,楚那城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悄然起身去了水浅浅的房间,不想在门外唤了数声,也等不到回答,于是擅自推开房门,不想里面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楚那城找不见人只得折回房去,走过一路树荫,忽听身旁的树丛中沙沙作响,似是有人藏在里面,楚那城探头望去,见是水浅浅踮着脚藏在树后,也放轻脚步走过去,拍肩道:“浅浅,你在这里做什么?”   水浅浅专注望着远处,闻声吓得浑身一抖,扭头一看是楚那城,急忙拽着楚那城蹲下,悄声道:“大哥说爹爹病情好转,却不让我见上一面,我有心硬闯,不想房外有人看守,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楚那城小心望去,只见远处一间草屋,建在假石枯塘之后,一副落败落魄之象,有人四处巡查看守,确实很难闯入。楚那城不知于凤长和水容的渊源,因见水浅浅忧心忡忡,知道父爱情深,不禁心生羡慕,“我想办法送你进去,如何?”   “真的吗,谢谢你!只要能进去见我爹一面,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少女的笑容明媚轻快,如暖风融化春日里最后一丝寒冰,楚那城点头笑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嫁给无方,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楚那城从袖中取出一张道符,道符化为白色小鸟,冲着草屋轻灵飞去,躲过众人耳目飞入窗户。白鸟飞入屋内落在地上,化为一张阵图,深深刻在地上。   “我已在屋内设下阵图一张,可以送你进去,你若想要出来,站回阵图即可。”楚那城催动咒语,水浅浅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景色随之一变!四周竹椅木床,不想眨眼之间,竟已轻松进来!水浅浅惊喜不已,奔向床边,不想掀开纱帐,床上竟空空如也!   “怎么,爹爹已经不在这里了?嗯……也许是被移到其他的房间了。哎,白来一趟,我先出去,再拜托那城姑娘……”水浅浅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水浅浅吓得藏在床下,收敛全身气息。   木门吱啦一声打开,走进两人,脚步轻缓柔和,似是女人。   “水容一个废人,根本无法行动,他能去哪儿?此人不除,必为凤弟后患。”   “回谷主,水容消失得无声无息,我们毫无线索……”文小蝶还未说完,祺悠然忽见屋内正中摆着一张阵图,因知道阵法的利害,过去一脚踩碎地板,阵图受损化光不见!   水浅浅听出两人的声音,惊骇万分,脑中心中一团乱麻!千思万想,不想真正的凶手正是眼前人!水浅浅双眼忍不住流出泪水,气息散如乱麻,祺悠然惊觉屋内有人,飒利一掌劈向木床,木床轰然碎裂炸开!   水浅浅飞身破窗而逃,祺悠然追在后面,认出水浅浅的身影后,心知大意不得,高声喝令道:“杀!” 第六十章 势不两立 楚那城正在树林中等待,忽见水浅浅仓皇奔逃、神色狼狈,正要出手救人,发现水浅浅身后之人,竟是祺悠然!“奇怪,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祺姐姐莫名出现,此事怕与九天神教有关,我不好贸然出手。我不救她,自有人来救她。”   白鸽从掌心轻灵飞走,楚那城见万事周全,小心跟在众人身后,欲一探原委。水浅浅为命奔逃,速度自然比往常快了数倍,又胜在熟悉地理方位,祺悠然一时竟无法追上,被甩在后面!   众人直追到山庄外围的树林,祺悠然久追无果,不由勃然大怒,伸手展开数枚三菱梅花针,掷向水浅浅的要害!银针细如发丝,此时天色昏暗,水浅浅只顾逃命,哪里看得到,杀机尽在身后三寸处!   危急时刻,一道掌风凭空杀来,威力惊人,与银针相比毫不逊色!银针受其影响偏离方向,直直插入树干!祺悠然见水浅浅竟有帮手,意外之下更加焦躁,再次出手,竟是绝学月杀如练!   三枚银针势如千鸟、冷如月色,看似小巧玲珑,实有穿石破天之能!水浅浅虽是武力低微,也能感受到身后空气的变化,忍不住回头查看,竟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摔滚在地!   水浅浅看见银针反射的月光,这才知道有暗器杀来,虽想躲闪,可惜银针如雷霆出击,瞬间杀至眼前!水浅浅见生命危急,惊骇之下惨叫一声,不想一人从眼前落下,一掌挡在银针之前!   眼看银针要射穿蒙面人的手掌,不想猛烈的攻势戛然而止,银针竟停在掌心一寸前!祺悠然见银针轻柔落地,呸了一声飞身杀去,两人掌力相对,不想祺悠然竟输了一层,被震退三步!   文小蝶见两人僵持,急忙拔剑绕过两人,欲了结水浅浅的性命!蒙面人见势不妙,急忙翻身后退,抢在剑锋之前,抱起水浅浅逃走!文小蝶还欲去追,不想被祺悠然伸手拦下,“我们追不上他,算了。”   “就这样放她走吗?真可惜,就差一点。……我们虽是输了一招,但看谷主成竹在胸,难不成是谷主认识的人?”文小蝶停下脚步,乖乖站到祺悠然身后,祺悠然望着黑影融入黑夜不见,冷笑道:“不仅认识,还很熟。”   “放我下来!”   树林飞速后退,水浅浅被蒙面人抱在怀中,见甩掉了身后追兵,挣扎起来。蒙面人闻言停下脚步放人,水浅浅站稳后伸手便是响亮的一耳光,面罩随之飘下,露出那人真容!   水浅浅早已知道他的身份,哭道:“叶无方,为什么是你!”   “天赐山庄已在于凤长的掌控之下,除了我,还有谁来救你?”   语气情深似海,却打动不了水浅浅分毫,曾经甜美的声音,满含憎恨与愤怒,“你早就知道了?”   叶无方淡淡点头,水浅浅忍不住眼泪横流,哭骂道:“我还未问你知道什么,你便点头答应,看来你知道一切,却不肯告诉我半个字!叶无方,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何帮着别人欺骗我?”   “你说你喜欢我,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于凤长为九天神教做事,你一个柔弱少女,势单力薄,怎么可能与之对抗?就算你被欺骗,就算你身边的人被伤害,我也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伤心欲绝,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你刚才的话若是真的,就帮我杀了于凤长!”   水浅浅声音沙哑,说得咬牙切齿,不想叶无方摇头道:“我也归属于九天神教,于凤长与我虽无关系,但我不可能阻碍教众行事。再者,就算我杀了于凤长,我们未来的日子,也不过一同被追杀、一辈子四处逃亡,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死葬同穴。叶无方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浅浅你天真浪漫,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水容对你的爱,不比我对你的爱少一分,我希望你能幸福安定,他未必不愿如此。”   水浅浅咬牙问道:“叶无方,慕容觞也是你的朋友,若今日遭遇此事是他,你可会说同样的话?”   “情况不同,怎可一概而论……”叶无方还未说完,水浅浅一剑刺向叶无方!叶无方不闪不躲,任由宝剑刺入胸膛,流出汩汩鲜血!受此重创,叶无方毫不畏惧,眼中情深似海!   水浅浅难舍爱意,心中又惊又怕,仓皇之间松开宝剑,后退几步,瘫坐在草地上,“无方,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朋友,你何曾将我当过朋友!”   叶无方拔剑止血,过去伸手欲扶起水浅浅,不想手掌被水浅浅拍开,泪水滴落,砸在杂草尖上,碎成千百种姿态,“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日后再见公子,大家不过陌生人。”   水浅浅收起宝剑,低头离开,身影在夜色中悲凉寂寞。叶无方满心叹息,直到看不见水浅浅的影子,方才回去,不想打开房门,里面竟然满满坐了一屋子人!   熟悉的人带着不同的神色,或是等着看好戏,或是冷淡如常,最显眼的,莫过于满脸怒气的祺悠然!叶无方吓得拔腿便跑,只听身后一声厉喝,“叶无方,你给我滚回来!”   叶无方知道瞒不过她,又有心求她放水浅浅一命,只得关好房门,沏好一杯茶,恭敬地奉到祺悠然面前,陪笑道:“谷主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祺悠然伸手接茶,照着叶无方胸前便是一掌,直接打在伤口上!止住的鲜血再次流出,叶无方见胸前一片血红,伸出大拇指夸赞道:“谷主掌风浑厚,在下甘拜下风!”   “我心情不好,你心情倒是很好,现在还敢跟我嬉笑胡闹!叶无方,我不知道你把水浅浅藏在了哪里,但若是被我找到,你别怪我心狠手辣!”祺悠然放下狠话起身离开,慕容觞见叶无方吃瘪,也是解了胸中一口恶气,满脸爽快起身离开。   屋内看好戏的众人一哄而散,只剩叶无方和楚那城面面相觑,两人静默许久,忽听楚那城道:“我给你包扎。”   “今天大家都和吃了火药一样,我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招惹,倒得罪了一片人!更可怕的是,平时趾高气扬的楚那城,忽然变温柔了。”叶无方叹息不已,楚那城下手一重,只听叶无方倒吸一口冷气,满嘴嚷痛。   楚那城道:“少自作多情,只是那名少女的单纯……令我羡慕。水浅浅太过轻信他人,她无忧无虑,似乎从不需要为未来担忧,也不为阴谋诡计所困扰,我想她一定生在幸福美满的家庭。” 第六十一章 天赐山庄的情仇始末 两人正聊着,蝙蝠王忽然推门进来,抬头看到眼前的场景,满眼羡慕,擦去口水道:“竟有少主夫人为三公子包扎伤口,真是令人妒忌!我蝙蝠王若能有今天,就算受五马分尸的伤痛,也在所不惜!”   “说正事。”叶无方接连在女人面前吃瘪,心情沉到谷底,懒得接他话茬,蝙蝠王道:“回公子,我们已经追查到于凤长的下落,他确实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情。”   “既然如此,你将此事回禀祺悠然,她自会派人去救她的宝贝弟弟。”叶无方满身疲惫,只想早早睡下,蝙蝠王得令后正要离开,忽听楚那城唤道:“且慢,蝙蝠王你回来。无方,你得罪了祺姐姐,也不怕她报复?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叶无方闻言只得起身穿好衣服,百般不愿地点头道:“好、好,我明白了,我去将于凤长救回来,一则将功补过,二则也好帮水浅浅说些好话。”   经历这么多波折,楚那城越发猜不透,叶无方对水浅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若真想救她,为何不娶她?祺姐姐断不会伤害叶大哥的弟媳。”   “她若愿意,我会一个人回来吗?”叶无方起身离开,楚那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无方公子啊,真不知该说你多情……还是无情。”   “原来你没事。”   水浅浅低头走在夜色中,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抬头望去,眼前的树林幽深昏暗,不见尽头,只是走到尽头,又能如何?水浅浅停下脚步,僵立在原地,分别了这么久,不知无方可还在原地等她?   水浅浅正欲转身回去,忽听对面传来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惊吓之余后退一步,待看清来人面目,不由惊讶道:“二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应到你有危难,所以过来救你。”   来人正是情花岛二岛主、无常夫人之妹笑禅夫人,水浅浅自小便对这个二姨又爱又怕,只是危困之中,更凸显亲情弥足珍贵。水浅浅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忽然想起水无涯莫名消失,脱口问道:“二姨,你知道我二哥在哪里?”   “情花岛。”笑禅夫人说完转身离开,水浅浅急忙追了过去,恳求道:“我想见他一面,可以吗?”   水浅浅的印象中,笑禅夫人总是冷着脸,鲜有笑容,但她刚才听到水浅浅的问题时,似乎点头微笑,只是一闪而逝,树林昏暗,不过几丝清漪月光,水浅浅也未看清,正要询问,笑禅夫人忽然加快脚步,“好,你随我来。”   几日后,两人来到情花岛,水浅浅经历一场浩劫,一路寝食不安,忽然花香满鼻,这才发觉已经到了目的地。情花岛山清水秀,彩蝶飞舞,虽不及天赐山庄广阔,却别有风情,令人沉醉。   水浅浅记得娘亲对情花岛避之莫及,极力反对她和二哥来此游玩,但见此地安静祥和、舒缓心情,不知娘亲为何会有如此举动?   只是疑惑转瞬即逝,远不及去见二哥的急切,水浅浅不再细想,跟着二姨走过繁茂的花园,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二姨推开院门道:“无涯,你妹妹来了。”   水无涯正在收集花露,忽见至亲,喜出望外,还未来得及说话,水浅浅便飞扑入怀,声音哀凉,“爹爹死了……被于凤长害死了!”   预料的结局终于来到,水无涯并无惊讶,只是垂下眼眸,低头道:“我知道。其实于凤长就是陈玄一,我偶然得知他的身份,所以……也不是很惊讶。”   水浅浅一脸不甘置信的神色,退开三步,怒骂道:“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若是你说了,爹爹便不会被害死了!”   “爹爹今日下场,根本便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陈伯母那么温柔善良的人,被爹爹****,愤而拔剑自刎!陈伯父尸骨未寒,我指责爹爹不该如此,却换来一顿打骂!山庄内早有谣传,说爹爹的庄主之位……”   “不可能!陈伯父和陈伯母的葬礼上,爹爹哭得多伤心,你没看到?爹爹绝对不可能害死他们!爹爹的庄主之位是众人推举而来,清白干净!你为何不相信自己的亲爹,却相信那些说闲话的人!好,就算他真的对不起那些人,但是二哥你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那个不是爹爹给你的!你不习武功,爹爹表面责骂,暗地里还担心你被人欺负!爹爹真是瞎了眼,才会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害死姜非离的人,确实是水容;害死姐姐的人,也是水容。”   兄妹争吵不休,忽听一旁的二姨插嘴说道,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水浅浅闻言愣住,随即摇头道:“不可能!娘死的时候我还小,爹娘相亲相爱,爹爹怎么可能杀死娘?”   水无涯也是满脸震惊,愣在原地,二姨见两人不信,伸出雪白的食指,只见一只蝴蝶飞入院内,落在指尖。蝴蝶缓缓扇动翅膀,细小的五彩蝶粉落在地上,向四周扩散。   光芒褪去,天空忽变气象,风雨交加,满院春色风光不再,只剩电闪雷鸣,触目惊心。兄妹不知发生何事,疑惑之间,忽有一人跑出屋子,穿过兄妹之间!兄妹看到那人面目,相视惊讶,那人停在院门外,扭过头来。此时恰好有雷电闪过,照亮那人面容,竟是双眼含泪的姜非离!   “是陈伯母?我们回到了过去?”   笑禅夫人点头,示意两人安静地看下去,只见姜非离冒着风雨,逃出天赐山庄。大雨磅礴,树林中的小路变得泥泞难行,早有人在那里等她。那人手撑竹伞,身材健壮,姜非离看到后止住脚步,落泪道:“水容。”   “妨碍我们的一切都已消散,你便当他没来过,让我们重新开始。”水容用竹伞为姜非离挡住风雨,姜非离浑身湿透,摇头道:“我相信玄一还活着,我要去找他,我……”   “继续说啊!”   声音轻薄,满含嘲讽,压抑着喷涌的愤怒,熟悉得令姜非离魂飞魄散!   扭过头望去,果不其然,两人身后,竟是无常夫人!无常夫人缓步走来,数年婚爱毁于一旦,随雨水流向天际,不知下落,“姜非离!枉我当你是好友,对你毫无隐瞒,费尽心血救回你早夭的孩子,你却恩将仇报!你对得起我吗!”   水容知无常夫人手段歹毒,生怕情人惨遭毒手,挡在姜非离前面,不屑道:“我与姜非离青梅竹马,若说插足者,也是你。”   无常夫人一世飞扬跋扈,哪里受过这等闲气,恼怒之下不再言语,拔剑杀向水容,势要灭了这对奸夫****!水容哪里将无常夫人的武功放在眼里,又早有杀妻再娶的意思,暗叹老天有眼正合我意,拔剑迎战! 第六十二章 情花岛的背后 姜非离虽不会武功,但见情人好友打成一片,赶紧过去阻拦,不想慌乱之中,竟握着水容之剑,直直刺入无常夫人的心脏!   无常夫人口吐鲜血,眼前模糊一片,急忙扶住剑身,心知命不久矣,手指颤抖,指向曾经的朋友和爱人,“姜非离,你对不起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以性命为注,我诅咒……天赐山庄的女人……一生孤苦无依,不得好死……”   狰狞的神色凝固在脸上,无常夫人费尽生命设下诅咒,摔倒在泥水中,再不动弹。   “无常……她死了?”   大雨磅礴而下,混着鲜血的雨水流到姜非离脚下,染红她的裙摆和绣鞋。姜非离抖如筛糠,丈夫、儿子、朋友,不过眨眼,至亲所爱皆弃她而去!头顶雷声轰鸣,阵阵不歇,似乎在向世人昭告她的恶行!姜非离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摔倒在雨水之中,晕死过去!   “原来是这样,伯母受不了打击,所以最后自杀身亡。”水无涯叹息不已,水浅浅却是不敢相信所发生过的一切,脸色苍白愣了许久,方才摇头道:“不可能!爹爹那么爱娘!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一定是这样!”   水浅浅痛哭流涕跑了出去,水无涯还要去追,不想被笑禅夫人拦住,“我去劝她,你留在这里。只要你三天之内,不离开这个院子,我便给你一辈子自由,莫忘了我的要求。”   “我记得,只是水浅浅是我的妹妹……”水无涯焦急不已,笑禅夫人依然冷淡如常,“你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我会帮你安置好她,三天之后,你就能见到她。”   绿荫如海,几缕晴光透过蛛丝般的枝叶,清风吹向树林的尽头,耳边枝叶簌簌作响,眼前的场景带着三分朦胧,万物陷入梦幻与迷离,令人难分真假。   水浅浅一人走在小路上,曾经的她从未想过,无方对自己的深情是假的,爹爹对娘的爱与愧疚,也是假的,自己熟知的一切幡然复变,自己被深爱的人隔绝在心外,却一无所知、沾沾自喜。   四周枝影摇曳,好似狰狞的笑脸,嘲笑自己的无知与愚蠢。   落寞间,忽有一顶紫金软轿飞天而落,虽飘然欲仙,却气势昂然!强大的压力迎面扑来,令水浅浅停下脚步!八位白衣魍魉抬轿而立,神色冷漠毫无人气,水浅浅只能透过飞舞的洁白纱帐,隐隐看出有人半卧在轿中,正要发问,忽听轿中有人问道:“水浅浅?”   声音冷漠如冰,没有一丝温暖,魍魉杀气腾腾,眼神阴冷无情。水浅浅一听便知来者不善,不敢回答转身便跑!祺木白见对方奔波逃命,冷笑一声,命八位魍魉在后紧追不舍!   水浅浅脚速虽快,但终究不过人间平凡少女,哪里比得过鬼界魍魉的速度!紫金软轿如幽灵穿梭在树林之中,迅速追上水浅浅的脚步!白纱飘扬,祺木白半卧在轿中,冷眼看着猎物的身影在眼前不断放大,起身飞出轿外,狠力一掌打在水浅浅的背上!   水浅浅惨叫一声,被掌风震飞出去,口吐鲜血栽在地上,滚下山崖!祺木白见她实力不过尔尔,料她逃不了多远,悠闲走到悬崖上,不想向下望去,水浅浅竟不见影踪!   祺木白飞身跳下悬崖,闲庭信步四处找寻,另一边,水浅浅捂着受伤的肩膀,藏到山石后面。明明还有躲过一劫的希望,水浅浅却清晰地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暗自祈祷祺木白不要发现自己!   祺木白看到远处的巨石,以及空气中传递过来猎物胆颤的气息,含笑走了过去!水浅浅感觉到杀气越来越近,汗毛倒立,正欲悄悄探头查看情况,丝毫未注意到,有一抹黑影,缓缓从身后走来!   祺木白走到水浅浅背后,伸手直取对方心脏,不想幻影化去,竟是一只蝴蝶!蝴蝶足有拳大,双翼晶莹剔透,浅绿清蓝混在一起,色泽鲜亮美艳,蝶翼边沿布满金色花纹。   祺木白攥着蝴蝶还要细看,忽然发现粒粒蝶粉飞扑而来,心知有异,急忙将蝴蝶扔在一边,退开三尺以避免蝶粉沾身,“杀过这么多人,我竟然也有看差的时候,怕是幻觉!不知那小丫头躲到哪儿了?”   祺木白飞身立在悬崖之上,向下面的山谷望去,情花岛在他眼下现出全貌,“对了,小侄女跟我说过,那丫头和情花岛有些关系,怕是藏身于此。不如杀个干净,以绝后患,只是我一人未免太累,不如让穆爷和楚弟过来帮忙,与朋友分享也是一种乐趣。”   祺木白飞身回轿,躺身闭眼道:“起轿,回葬魂楼。”   紫金软轿飘然而去,飞出悬崖之外、穿过情花岛的上空,巨石后,水浅浅被人捂住嘴巴,动弹不得!直到树林恢复平静,再无杀气,那人方才松手。水浅浅喘息不已,靠在巨石上,望向来人,竟是曾经纠缠不休的黑衣老太婆!   “你……为何救我?”水浅浅见她出手相救,语气不再像蛮横,多了一丝疑问,黑衣老太婆咯咯笑了起来,声音一如往昔,满藏阴谋的味道,“我说过的话,你以前也听过,只是未听到心里。我可以教你武功传你道法,不出三日,你便能成绝世高手,到时任何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报仇。   心底最深处,赫然浮现出的字眼,巨大的悔恨与懊恼如惊涛拍岸,令水浅浅犹豫不决,“你为何要帮我?”   “待你修得正果,自然会知道我的理由。结局有好有坏,我只是将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其中的风险与回报,由你自己承担、独得。”   黑衣老太婆语气轻浮,水浅浅对她有信任也有怀疑,只是自已经一无所有,又还能失去什么?所信之人尚且欺骗自己,又何必在意一个外人?   那人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逐渐飘远消失,水浅浅一生再无牵挂,从此只为报仇而活,于是坚定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第六十三章 抛绣球的少女 茂密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人,那人衣着邋遢,正是蓬莱弟子羿小风,因要去金乌宫见巫黛云一面,碰巧路过此地,正走着,忽觉脑顶狂风呼啸,抬头望去,只见一顶紫金软轿悬在空中飞向天际,化为一点消失不见。   羿小风忍不住心中的羡慕,称赞道:“真是气派!比我两条腿走得可快多了!”   羿小风哼着小曲,忽有一只蝴蝶从身后飞来,洒落一路青光蝶粉,羿小风鼻子抽动,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小泥鳅见状飞身扑住蝴蝶,见蝶身又肥又大,扯掉翅膀一口吃掉。   羿小风见它美滋滋地吧唧着嘴巴,摇头道:“我走了一路,你吃了一路,好歹也是个百年难遇的天兽,吃东西怎么一点也不挑!记得把爪子上的蝶粉拍干净,我讨厌那玩意儿。”   “虽说是只虫子,但好歹是块肉,也够我塞牙缝。不过,吃过那么多虫子,这只最美味,可惜忘了给主人留一口,好让你也尝尝鲜。”   小泥鳅满嘴香甜,忍不住四处找了起来,羿小风摇手道:“罢了,我可不吃那玩意。不过一只虫子,看把你馋的,前面好像有个村子,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小泥鳅闻言眉飞色舞,欢快地藏在羿小风的衣服里,只露出头来向外张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兽便来到村镇。村子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只是名字并未听过。   羿小风也不放在心上,四处查看有什么特色小吃。小泥鳅左右张望,看着热闹的集市好不快乐,正哼着歌,忽然看到人群涌动,围着一座红瓦阁楼,二楼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位红衣新娘。小泥鳅心中好奇,拽拽羿小风的衣领,问道:“主人,你看那里好热闹,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羿小风解释道:“那叫抛绣球,你看见没,那楼上站着一个红衣姑娘,绣球砸到谁,她就要和谁成婚。我听老头子说过,这是一些地方的风俗,当时还以为是玩笑,今日一见才知竟是真的,原来这世间,真有把终身大事当儿戏的!好啦,躲远点,小心砸到我们。”   “肉干,便宜的腊肉干!”   羿小风被店家的吆喝吸引了注意,过去一看,原来是在处理快要坏掉的腊肉。羿小风暗叹便宜,抢着买了一大包袱,正好做路上的干粮。   小泥鳅难得不将心思放在吃上,探头望着远处的阁楼,捂嘴嘿嘿笑道:我最讨厌巫黛云,一直很怕主人喜欢上她,不想这么快就找到解决的法子了!只要主人和那个姑娘成婚,就不会老想着去见巫黛云了,我简直太聪明啦!   绣球飞入空中,画出悠扬的曲线坠向人群,小泥鳅嗖的一下飞入空中,钻入绣球!羿小风抱着一大包腊肉,眉开眼笑口水直流,哪里注意到小泥鳅的举动,拍拍衣服道:“小泥鳅,今天有肉吃啦!……奇怪,怎么衣服里面空空的,小泥鳅呢?”   羿小风拎着腊肉四处找寻,忽见鲜红的绣球穿越众人直扑而来,吓得停在原地道:等等,这绣球不会是奔着我来的吧?   绣球直直扑来,未有一点犹豫,目标正是羿小风!羿小风急忙扑在一边,扭头看去,发现飞行的绣球也跟着转弯,冲着他再次扑来!羿小风吓得左躲右闪,忽然一眼瞥见藏在里面的小泥鳅,怒骂道:“果然,我就知道是你在捣鬼!”   羿小风一把抓住绣球,将小泥鳅拎了出来,小泥鳅见主人眼神凶残杀气毕露,讨好道:“主人,我不声不响就给你弄了个媳妇,你高兴不?”   “高兴个屁!”羿小风把绣球砸在地上,绣球滚了几滚,滚到一群侍女脚下。那群侍女衣着五彩,脸色不善,打头的侍女捡起绣球,指责道:“你即然接了绣球,为何不好好好珍惜,难不成是想反悔?”   “你们听我解释!其实……”羿小风见对方人多势众,又多是妙龄少女,踌躇不已,侍女神色冷漠,横眉道:“接了绣球,就是我们情花岛的人!有什么话,到情花岛去说!”   羿小风见对方态度蛮横,还想溜之大吉,不想后面忽来一道掌风!羿小风闷哼一声昏倒在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蝶飞影舞,百花缭绕。   月光淡雅清秀,一只蝴蝶轻盈飞入木窗,屋内烛光明亮,花床在飞扬的轻纱后若隐若现。幽绿色的枝叶柔软坚韧,捆住大把或是粉白色或是紫红色的石竹花,结成一架奇妙的花床。   羿小风被托在花身上,只觉香气扑鼻,隐隐听到流水的声音,四肢困乏难以动弹,惟有手指可以动弹,于是伸手向外摸去,不想摸到一处衣角,质感滑顺纹绣精密,不似自己的衣服。   白天发生过的场景,如走马灯闪过脑海,羿小风猛然睁眼,扭头一看,自己身边竟躺着一位红衣少女!   羿小风想起发生过的一切,倒吸一口冷气,起身绕过那名少女,小心地踮着脚尖,正欲推门离开,忽听身后衣物簌簌,少女的声音轻柔温和,却令羿小风胆战心惊,“洞房花烛,不知公子要去哪里?”   羿小风止住动作,转过身来,只见少女起身坐在床边,头戴鸳鸯戏水婚盖,看不到容貌如何。空气凝固,令人难以喘息,羿小风干笑道:“姑娘,我被人莫名打昏,一点意识都没有,应该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羿小风神色尴尬,少女却是从容优雅,伸手掀开头盖,露出真容,仿佛似曾相识的容貌,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羿小风呆愣在原地,迟疑间,小泥鳅忽从衣服中飞了出来,正打着哈欠伸懒腰,忽一眼看到少女的容貌,吓得浑身一哆嗦,“巫黛云怎么在这儿!”   “你看清楚,这哪里是巫黛云!”   羿小风出言纠正小泥鳅,却也反过味来,只是少女的容貌,有那么一点相像、又有那么一点不像。   薄纱如烟似雾,随风飞舞,少女端坐在纱帐后,烛光随风熄灭却忽又燃起,屋内忽明忽暗,少女的脸庞随之明暗交替,令人难以琢磨,小泥鳅压低声音道:“主人,我觉得她还有点像秦飘音。”   “哪里像秦飘音,若非要说像,是有点像雨现荷。”   一主一仆越说越觉得离谱,羿小风琢磨道:这人的长相似是见过,就好像身边的人一样,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吧?   “我叫语桐,不知公子的名字?” 第六十四章 情花岛掩藏的危机 羿小风满腹狐疑,正不知如何开口,忽听少女声音轻柔飘渺传来,急忙回了姓名和出身。语桐得知羿小风身份,点头道:“我与道长素味平生,却偶然结为连理,实乃天作之合。待你我成秦晋之好,道长想去哪里,语桐便随你去哪里。”   语桐起身推开房门,露出情花岛真容,月光幽淡,如银霜落在花瓣之上。蝴蝶纷飞结成队伍,五彩斑斓,与天上的银河交相辉映,流向天与山的交界。蝴蝶成群结队笔直前行,带着一丝无畏的决然。   羿小风对眼前的景色惊叹不已,并未注意到,身旁的语桐神色变得低落,“这里是情花岛,我从小在此生长,今日到了婚配的年纪,只望能求得一个好夫婿。”   “姑娘美貌天仙,只是我、我已有家室,姑娘不如另寻佳偶……”羿小风硬着头皮胡诌,不想语桐全不在乎,声音一如往昔轻柔温和,“原来如此,难怪道长迟疑不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愿意追随道长一生,只望道长莫要嫌弃。”   羿小风不想语桐有此一言,嗔目结舌愣在原地,因见语桐执着坚定,也不知再想什么托词。语桐长相亲切,声音温柔可人,羿小风脑中一团乱麻,忽然看见花枝上有一只虫蛹,拿在手里奇怪道:“这是什么?”   “情花岛盛产蝴蝶,这是蝴蝶中的最下等,弱小卑微,名败蝶。它们也曾拥有生命,只是虽有一线生机,却最终蜕化失败,死于冰凉的虫茧。而它们的同伴,已经完成进化,舒展双翼飞向远方。”   虫蛹多如繁星,藏在盛放的花朵之下,语桐眼神满含悲悯,望着花枝出神,羿小风赞道:“姑娘人善良,长得又美,一定会嫁入一个好人家。”   “这么说道长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回明二岛主,天一亮我们便可离开此地。还请道长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语桐闻言绽开笑容,转身离开,脚步轻快身影飘逸,瞬间消失在花丛后面。   羿小风还未来得及阻拦,便不见语桐的身影,不由懊恼万分,扭头去询问小泥鳅的意见,不想小泥鳅嘴里塞满虫蛹,嚼得正欢,羿小风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   “虫蛹外酥里嫩,美味多汁,嚼着香脆酥软,可好吃呢!主人你也尝尝。”小泥鳅捧着虫蛹递过来,羿小风挠头道:“哎,若是我能拿出拒绝虫蛹的干脆,拒绝语桐就好了,小泥鳅,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人家不是说了,当妾都没事吗,不要白不要,主人你就收了呗!”小泥鳅满心不解,羿小风闻言摇头,认真问道:“你觉得她长相怎么、性格怎样?”   “都还马马虎虎。”   “我再问你,你来到人间,可有天上掉肉饼的好事。”   “当然没有了,就是富饶的天界,也没有天上掉肉饼的好事啊!”   “这不就得了么,你主人我衣着邋遢,看着也不像英雄豪杰,语桐却死缠烂打,大有非我不嫁的架势,你不觉得可疑?”   小泥鳅闻言反应过来,拍爪道:“对啊!主人成日里邋里邋遢的,武功麻麻,又穷的叮当响,连我跟着你都是不情不愿、没办法的办法,怎么可能有女人会对主人如此痴情执着!此事确实诡异,趁着她人没回来,我们赶紧逃吧!……主人,我不是乖乖听话了吗,你干嘛不高兴!”   “没什么……我们走。”   羿小风听得五味具杂、酸苦交加,正要带着小泥鳅悄悄离开,忽有一只蝴蝶飞到眼前,挡住一人一兽的去路。羿小风本不在意,不想蝴蝶轻盈落在鼻尖,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长。”   声音脉脉温情,羿小风百般不愿转过身,只见语桐端着一个食盒走来,“想必道长也饿了,我做了些饭菜,不知道长是否愿意尝一下?”   “……”小泥鳅望着眼前杯盘狼藉的桌子,“主人,刚才不是说要走吗?”   “你吃饱了才说有屁用!”   一人一兽随语桐回屋吃饱喝足,方才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相互推卸责任。   夜色沉重,语桐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出神,见一人一兽在身后吵闹不休,毫无表情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微笑道:“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吃,很高兴,你们喜欢便好。”   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大家都可解脱。羿小风长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到语桐身前,忽然感觉两腿一软,大脑一片空白,顺势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小泥鳅忽见变故,心下一惊,急忙飞了过去,“主人、主人醒醒……”   小泥鳅正摇晃着羿小风的肩膀,忽然感觉身体不听使唤,它迟疑地抬起头,发现语桐站在他的身前,身影模糊高大,双眼居高临下,充满了蔑视与无情。小泥鳅知道大事不妙,奈何五感全失,晕死在羿小风的身旁。   “主人,主人!”   从远方传来的呼唤,渐渐将羿小风唤醒,他安静地躺着,逐渐感觉到有许多重物压在身上,令人难以喘息。羿小风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昏暗不见五指,奇道:“这里是哪里,怎么什么也看不见,还有一股恶心得汗臭味!”   羿小风勉强从重物下爬出来,贴墙站着,直到双眼逐渐适应黑暗,才发现眼前黑压压一座小山,竟是由人类堆成!人体横七竖八,胡乱堆在一起,高足一丈,触目惊心!   “我没有看错吧,哪儿来的这么多人,还都是男的!”   羿小风无法唤醒这些人,但能听到他们的呼吸与心跳,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查看四周情况。小泥鳅飞在空中,摇着尾巴道:“主人,我一睁眼,我们就到这里来了。你说的没错,那个语桐果然没安好心!”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羿小风正要寻找出口,忽有一束光亮破空而来,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黑暗分成数瓣打开,露出广阔的花丛草地与茫茫夜空。羿小风急忙翻身爬了出去,站在外边,才发现囚禁自己的地方,竟是一朵巨大的花!   花朵鲜艳娇红,足有房屋般大小,朵朵排列接连盛放,露出里面的人山。羿小风看得胆战心惊,后怕不已,若是遭遇食人花,自己这条小命可就平白没了。   旷野空荡,更显风寒料峭,羿小风忽然感觉脚下又麻又痒,低头一看,才发现土地布满荆棘,只是被花草遮掩,看不清楚。荆棘虽已干枯,却异常坚硬,羿小风脚心刺痛,正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忽听远处扬起歌声。   歌声徘徊在山水之间,带着诱惑,带着几丝危险的味道,随风徐徐吹来。 第六十五章 王的复活 羿小风不敢轻举妄动,正要观察形势,不想身旁忽起簌簌响声!   扭头看去,原来是花朵中的人堆骚动,众人睁开眼睛,排列整齐,向着声源走去。羿小风急忙阻止,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不想众人眼神迷离,麻木地迈着脚步,绕过羿小风。   羿小风劝得口干舌燥,根本无法阻止众人前进的脚步,焦头烂额也未想出什么对策。这些男人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羿小风为探究竟,混在队伍里前行,希望能有所发现,解开所有的谜团。   队伍浩浩荡荡走在月光之下,周围枯枝败叶,与刚才的繁花似锦大相径庭,好似眨眼之间,忽然来到一个相反的世界。众人对四周场景的变化毫无反应,坚定不移地趟过溪水,来到一处山洞前。   山洞高足四丈,漆黑不见尽头,众人缓缓走入黑暗。羿小风不敢贸然进去,留在外面,附耳在山石上,只能听到,山洞内有粘稠的液体滴落的声音。羿小风躲在杂草中,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正要冒险进去,忽又见一群女人,花枝招展成队而来。   女人分列两队轻步走来,神色坦荡决然,衣袖随风飞扬,散落点点香粉。羿小风捂着鼻子,正忍不住想打喷嚏,忽然发现语桐也在队伍中,赶紧伸手一把将她拽入枯草丛中。   语桐正低头出神,忽被人拉了一下,转眼已经摔进草丛,正要惊呼,忽被对方捂住嘴巴。语桐心中惊讶,抬头看到是羿小风,心中了然开明,羿小风低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语桐不言不语,双眼满含忧虑,羿小风劝道:“姑娘宅心仁厚,怕是被人指使欺骗。我们蓬莱弟子除魔卫道,姑娘若有难处就说出来,我必拔刀相助,解救你们。”   羿小风见队伍消失在黑暗的山洞,知道人命关天大意不得,心中越发焦急,还要再问,不想语桐轻声道:“我害了道长,正在自责,不想道长福大命大,躲过一劫。道长莫再多问,冲着我指的方向,一直向前,不要回头!”   “我是蓬莱弟子,这么多人莫名遇难,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羿小风还未说完,忽被语桐拉住手带离此地。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荆棘花草,踉跄前行。语桐的掌心冰凉清冷,不似活人,“我们这些侍女都是蝴蝶蜕化而成,自小听命于二岛主,成年之后,用幻觉将男人勾引回来,供奉给王蝶。”   “那么说来,那些男人都和我一样,成了贡品?”   “是的。”   “等我将此事回禀蓬莱,就会有人来帮助你们,将大家解救出苦海!”   “来不及了,刚才那些男人和我们这群侍女,马上都要死去。我在情花岛地位低贱,不过高于败蝶,注定要为王蝶奉献生命与肉体。而那些人类,也将走上和我们一样的道路,化为王蝶的养料。”   “不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义,没有谁,理所当然为别人奉献一生!”   “那是人类,不是我们,天性与本能深入骨髓,谁也无法违逆。我不过蝴蝶之身,并无人形,道长因吸入蝶粉,所以产生了幻觉。我在你的眼中,幻化成你最惦记的人的模样。不想你脱离幻觉,却依然可以认出我,我很高兴。”   语桐双眼含泪,散下点点光斑,光斑飞散而去,转眼之间,四周只剩清风明月,山谷溪流,千木百花,和一只蝴蝶。   蝶翼流光溢彩,不过沧海一粟,飞在空中不过一点,光芒微弱胆怯,却有着不输月光的勇气与执着!   羿小风还要再劝,忽听语桐道:“不知现在的我,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重新再遇见你一次,我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不惨杂任何的目的、利用与本能。”   月轮摆在正中,飘渺的歌声如同魔咒,令语桐逆风飘然离去。羿小风急忙追去,只是天地之间,空荡一片,再无人息,哪里还有语桐的身影?   “不管是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还是情花岛的蝶灵,在我眼里,他们都是珍贵的生命。若是我们走了,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此事不能不管,我们去吧!”   羿小风毫不犹豫,飞身冲向山洞,小泥鳅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人一兽再次来到山洞前,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羿小风小心潜入山洞,贴着岩壁前行,眼前忽显豁亮,急忙停下脚步,探头望去。   山洞密闭,无一丝月光照入,洞内飞满蝴蝶,光彩划动,足以照亮山洞。山洞的中央有一座池子,宽足三丈,池水漆黑一片,明明并无夜风刮入,池水却翻滚沸腾,露出点点白光。   池水之上,两颗巨大的虫茧悬在空中,千万束白丝缠在山洞上下。细看之下,方才发现白丝内卷着无数男子,肉身消融在白丝内,化为无数粘液,如雨露滴落黑池。   黑色的浊浪似有感应,越发兴奋翻涌。一位黑衣老太婆站在虫茧之下,振臂高呼道:“为了王、为了我族曾经的辉煌,献出你们的生命吧!”   尖锐的呼喊,充满对王权的膜拜与沉迷,直直刺入羿小风的双耳,刺激他的每一条神经。无数生命就此陨落,无人知晓、无人哀伤,羿小风怒气勃发,暗骂道:为了一个王,竟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这点力量远远不够,我王复活的盛宴,现在才刚刚开始!”   黑衣老太婆的声音沙哑扭曲,却如魔咒令人沉迷,蝴蝶毫无畏惧,飞入黑池消亡不见!羿小风暗道:我一人势单力薄,但若要传书蓬莱,明夜怕是又要有人丧命!待我把山洞劈成两半,白丝散落,虫茧自然消亡。   羿小风拔出宝剑,站出暗藏的角落,大喝一声一剑劈去!数道剑气四散杀去,白丝散落一地,山洞轰轰作响,一时山摇地动,落下无数沙尘石子!剑气浑厚,直直劈开大地,不想竟停在黑池之前!   落地白丝似有感应,如灵蛇一般飞扑杀来,缠住羿小风的手足!羿小风挥剑砍断白丝,翻身后退,不想身后竟忽来一束白丝!   白丝柔韧有余,紧紧缠住猎物,羿小风虽有意识,奈何手脚不能动弹,竟只能坐以待毙!白丝如冰,寒冷阴森,勒在炙热的皮肤上,如烙印般冒出丝丝白烟!白丝之气直逼入身体,扑向心脏,跳动强烈的心脏,开始变得缓慢薄弱!   杀气化为力量撕开心脏,心脏不堪外力,被撕出一条缝隙!杀气正要深入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不想心脏的缝隙中忽然冒出火焰燃烧,气势磅礴,足以抵抗世间一切寒冷!   白丝因无法消融羿小风,欲将羿小风拖入黑池!黑衣老太婆看着入侵者被拖入黑池,掩嘴笑道:“不过一介凡人,妄想阻碍我王的复活,愚蠢!” 第六十六章 轮回 羿小风缓缓沉入池子,这才发现池中没有一滴水,竟是布满黑色的幼虫!幼虫甲壳乌黑油亮,堆叠在一起,竟如水一般!羿小风挣脱不开白丝,只得任由身体没入黑池!   就在眼前一片黑暗,无计可施之际,下沉的势头忽然停住!绝地的希望,再度映入眼帘,羿小风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竟有一位陌生女子!羿小风被白丝缠住嘴巴,无法开口,只能看着女子拼命将自己拉出池子!   疑惑透过肢体间的接触,传递到女子的脑海中,女子道:“人自降生,便分三六九等,万物皆为如此,违逆不得。我虽强于败蝶,也不过为王奉献身体,成为养料。我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却希望能活在别人的记忆中,无论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只望你能记住我。”   语桐抱着被白丝捆绑的羿小风,破开无数白丝的阻碍,拼命将他推出山洞!晶莹的泪水滴下,落在羿小风的脸庞,滑入嘴里,舌尖酸咸苦涩,瞬间尝遍人间百味!   一丝光芒划过语桐的耳朵,照在羿小风的眼中。似曾相识的景色,似曾相识的人。在记忆的最深处,那个女人抱着襁褓中的自己,满脸是泪,思绪逐渐飘远,落在那人身影之上。   “语桐……”   万籁俱静,喧嚣已经过去,又是一天黎明到来。   山洞空旷,不见人踪不见蝶影,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黑衣老太婆站在逆光中,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羿小风趴在冰冷的地上,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奈何身体冰冷麻木,缓缓闭上眼睛。   天明日光,暖暖春意落在身上,羿小风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手指的触感,清楚地告诉羿小风,他的身下是似曾相识的花床。昨夜的场景,如走马灯一一闪过脑海,化为惊骇与恐惧,令羿小风猛然睁开双眼!   眼前是洁白的墙壁,鼻间充满芬芳的味道,生命的转轮停在最不愿开始的地方,再度开始运行。羿小风脸色苍白,向外摸去,竟是一样的触感!   ——我不会又回来了吧?而且我身旁好像睡着一个人,不知是语桐,还是其他什么人?   羿小风不敢回头,小心翼翼向身旁摸去,果然摸到一处衣角。羿小风心情沉重,闭着眼睛装睡,不想身旁之人发现他醒了,起身道:“羿小风,你醒了?”   忽起的男声轻快明朗,听着有些熟悉,羿小风惊讶不已,起身看去,只见那人笑容开朗,坐在晨光之中,“羿小风!你忘了我吗,我是水无涯啊!”   “我记得,你不是天赐山庄的二少爷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羿小风左右张望,发现不是曾经的房间,放下心来,水无涯道:“这句话该我问你。情花岛的二岛主笑禅夫人是我的姨娘,我因逃避大哥的追杀,所以躲在这里。那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跑到这里来?”   “我是被骗进来的,骗我的人叫语桐,她说自己是情花岛的蝴蝶,你认识她吗?”羿小风清晰地记着昨夜发生的一切,但仍心存侥幸,水无涯惊讶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只知道情花岛飞着很多的蝴蝶,不想竟都是妖精。”   “语桐和很多蝴蝶,以及其他被骗进来的男人,都成为了蝶王的养料,不复生存。我昨夜也险些葬身山洞,幸好语桐一时心善,救我出来。……听了这些,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羿小风见水无涯神色如常,还当他是二岛主的同伙,心中难免惊慌,水无涯低头道:“我爹水容道貌岸然,可最后也不过一个恶人,世事无常,难分正邪。我一直觉得姨娘心术不正,果然如此。她从小对我不闻不问,却在我生死攸关时,出手相助,恐怕也是有所图谋。”   “一定也是想拿你当王的养料!”   羿小风知道水无涯的立场后,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提起担忧。见水无涯忧心忡忡、焦虑不堪,羿小风提议道:“既然如此,大家不如一起逃出情花岛,省得做了蝶王的养料,白白浪费生命。”   水无涯点头道:“你当初帮过我,也算我的恩人,就算不为了自己,我也要送你平安出去。你藏在我这里,没人会知道。只是现在还是白天,情花岛蝴蝶甚多,她们都是姨娘的眼线。我们最好忍到晚上,等二姨睡下,再一起想办法逃出去。我只担心一点,我的妹妹水浅浅不知下落,姨娘说会帮我安置好她,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   “等我们出去,将此事回禀蓬莱,一定会找到解救你妹妹的办法,你不要担心。”听了羿小风的安慰,水无涯的心情如拨云见日,含笑点头。羿小风还要躺下再睡,以养足精神晚上逃脱,不想水无涯起身出去,在树下挖出一个坛子,抱进屋来。   羿小风心生好奇,过去一看,只见水无涯打开酒坛,酒香随之飘出,“这是我在情花岛每日清晨采集花露酿成的清酒,今夜我们便要逃离开此地,不能带它一起离开。若是就这样埋在树下,未免浪费了,不如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水无涯取出酒器,斟满两杯,小泥鳅也吵着要喝,水无涯又赶紧斟满一杯。羿小风怕耽误事情,本不想多饮,不想酒香沁人心脾,两人又言谈甚欢,东拉西扯之间,一坛酒被喝得一干二净。   浓浓酒意下,两人一兽醉倒在地,昏昏睡去。   云层悠远绵长,飘向远方,夜空下的情花岛不见人烟,只剩薄雾蒙蒙,越发凸显出此地的凄凉空寂。忽有成群的蝴蝶飞出黑暗,飞向月盘之中。羿小风感受到四周气象有变,清醒过来,只见水无涯流着口水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喂喂,快醒醒。”   羿小风暗骂喝酒误事,将醉酒的小泥鳅放入衣服里,伸手摇醒水无涯。水无涯打着哈欠起身,看到羿小风焦急的脸后,这才想起今天早起的事情,一拍脑门道:“糟糕,机不可失,我们赶紧溜出去。”   夜色深沉,难掩繁花似锦,羿小风左右看去,四处不见山洞与荆棘。来到情花岛的边界,只见湖水微波挡在眼前,两人相视点头游过湖水,来到高耸的山坡下。山坡陡峭杂草横生,羿小风有些不放心,扭头问道:“要我帮忙吗?”   “我虽不习武功,但是爬山的本领,还是有一点的。”   水无涯撸起袖子,两人步履蹒跚爬上山坡,山顶就在眼前,翻过这道山,便可脱离潜伏的危机。依恋随夜风徐徐刮来,水无涯忍不住回眸望去,月色如霜洒满情花岛,不想这样安心舒适的地方,却给无数人带来灾难。   难过之际,忽有一抹淡黄色身影一闪而逝,迅速消融在情花岛视野内,水无涯惊叫道:“羿小风,等等。”   羿小风还当他累了,停下等他,不想水无涯一手攀着山崖,一手指着远处,“你看情花岛内,是不是隐隐有一个黄衣少女?” 第六十七章 梦化蝶的迷境 情花岛在薄雾中似隐似现,羿小风也看不真切,踌躇道:“我也看不太清,怎么,是你认识的人?”   “那是水浅浅,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很担心她的安危,我想过去看看。”   水无涯满心忧虑,羿小风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只得点头道:“好吧!我们小心过去,一切随机应变。小泥鳅,你去外面等我们,若是明天天亮,我们还没有出来,你就赶回蓬莱告诉掌门。”   小泥鳅从羿小风的衣服中飞出来,举起爪子道:“了解!”   两人小心翼翼潜回情花岛,羿小风跟在水无涯身后,走了不久,忽见一位黄衣少女走在夜色中,脚步轻快衣袖轻盈,水无涯虽只能看到背影,但仍坚信道:“真的是我妹妹!”   水无涯心急如焚,焦急地追了过去,不想转过弯角,一人迎面走来!两人未有防备,惨叫一声撞在一起,急忙望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水无涯看清对方面容,惊得起身后退三步,笑禅夫人皱紧眉头,正要追问,羿小风正巧追上来,见两人戒备森严望着对方,不由好奇水无涯的妹妹怎么这儿老相,水无涯拽着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这是我二姨,也是情花岛的二岛主。”   “我就说怎么是个大妈,一看就不像好人!”   羿小风见笑禅夫人清高孤傲、眼神满含鄙视,暗想输人不输阵,提高声音道:“妖怪,你害死多少无辜百姓,幸有我蓬莱弟子羿小风路经此地,察觉你的恶行!今日我必为民除害,为那些惨死的生命报仇!”   “什么为民除害?”   羿小风不分好歹一剑劈来,笑禅夫人急忙飞身躲开,冷笑道:“你说我害死无辜生命,可有证据?”   “你少装蒜!我亲眼所见、亲身感受!我昨夜在情花岛后山的山洞里,看到了一切!”   “后山一片空旷,哪里有人?我虽不常去,但未必不清楚。你既是蓬莱弟子,说话做事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笑禅夫人见水无涯对羿小风的话坚信不疑,摇头道:“你们若不信,不如随我去后山一趟,大家共同见证,说谎的人是谁?”   羿小风和水无涯将信将疑,低声商量半天,虽心有不愿,但现在的形势骑虎难下,只得点头答应。笑禅夫人见两人同意,转身而去,脚步干脆利落走在最前。   羿小风挡在水无涯身前,走得提心吊胆,不想一路平安无事,来到熟悉的山洞前,正要进去,不想被笑禅夫人伸手拦下,“且慢,你先和我说,这山洞里有什么,发生过什么,我们进去才好验证。”   羿小风本以为她要反悔,听了这话,方才松了一口气,“山洞里有两个巨大的白色虫茧,还有一个黑色虫池。”   “好,我们进去。”   不想山洞里空无一物,既无白色虫茧,亦无黑色虫池,除了清幽月色,也只剩三人站在洞前的巨大黑影。羿小风惊讶地进去仔细探查,不想毫无发现,笑禅夫人见他一脸不愿相信的表情,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动摇,嘲笑道:“如何?可有你说的虫茧和池子?”   羿小风和水无涯面面相觑,忽有一只青光蝴蝶,洒落一路蝶粉飞向月光。羿小风正要细问,忽有蝴蝶成群飞过众人眼前,羿小风惊讶道:“这里怎么也有蝴蝶?”   “此名梦化蝶,可赐人黄粱一梦,若是定力不强,很有可能会被迷惑。你们该不会是被梦化蝶迷惑,所以才会误会于我。”   羿小风觉得怪异,一切如此真实,少女的眼泪与决然,至今停驻心田,绝不可能是什么梦境。笑禅夫人见羿小风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说道:“现在夜已经深了,你们不如先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羿小风心知有鬼,沉思道:笑禅夫人看似胸有成竹,毫不在意我的质疑,怕是有备而来。是我被她牵住了鼻子,着了她的道。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待她麻痹大意之时,我便可反守为攻,挖掘到事情的真相。   羿小风主意已定,行礼道:“是我错怪了岛主,还望岛主宽宏大量,对我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既然一切水落石出,我就此离开,二岛主可有意见?”   “当然没有。只是情花岛道路曲折,我怕你迷了方向,不如我送你出去。”   水无涯见两人离开,还想阻拦,被笑禅夫人一眼瞪住,只得目送羿小风离开。笑禅夫人送离羿小风,又特意绕路去春入院,透过门缝,只见水无涯乖乖睡着,这才放下心来。   星河尚显东方微白,初生的蝴蝶绽开无限生机与活力,轻盈地飞舞在月夕花朝之间。笑禅夫人独自回房,靠着窗户坐下,望着满院春光,庆幸道:幸是时机巧妙,否则此行必露马脚。我虽不惧怕一个蓬莱弟子,但在我族重生壮大之际,还是小心为上。看来我族虽凋零衰败,但尚得老天一丝垂青。   忽有一只梦化蝶飞舞而来,落在笑禅夫人的指尖,晶莹剔透的蝶翼遮挡住的寻常景色,染上一层青蓝色的光彩,如梦似幻,“梦化蝶啊梦化蝶,你能实现别人的梦,也能实现我的梦吗?”   话说羿小风离开情花岛,去寻小泥鳅,爬上山坡后,忽听树林中鼾声阵阵,顺着声音走过去,果不其然是小泥鳅。   小泥鳅躺在树枝上睡得天昏地暗,口水横流,羿小风过去推醒它,小泥鳅伸着懒腰起身,见主人平安无事归来,兴高采烈道:“主人,你能回来就好,我一直好担心你!”   “睡得和猪一样无忧无虑,我真是没看出来,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担心?”羿小风冷言挖苦,小泥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急忙转移话题道:“主人,看你一脸轻松,情花岛的事情解决了?”   “当然没有!”羿小风飞身躺在树枝上,打哈欠道:“我们在途中遇到了二岛主,我为了放松她的警惕,所以暂时先回来。等天亮了,我潜进去好好探查一番,不过那要等天亮了,先让我好好补一觉,你给我好好监督……”   困意与疲乏涌上心头、席卷四肢,羿小风靠着树干昏昏睡去,小泥鳅则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望着山崖之下。忽有薄雾随风而来,弥漫散开,将情花岛的全貌遮掩在乳白色之下,直到晨风吹散雾气,直到天光破开黑暗,才将一切景色显露出来!   神秘随未知不期而至,赫然出现在眼前,小泥鳅看得目瞪口呆,惊呼道:“主、主人,大事不好了!”   羿小风一时没躺稳,一下子从树枝栽到地上,迷糊着睁开眼睛,正要爬起身,忽然发现山崖下荒野连绵,直被群山割断,哪里看得到情花岛的踪迹!   羿小风大惊失色,急忙飞身下山查看情况,不过一会儿便来到湖水旁。湖面平坦如常流向远方,挡在山崖与岛屿之间,远处的小岛杂草丛生,不见花团锦簇、蝶舞纷飞,不见庭院拱桥、青瓦白墙。   羿小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跳下山崖,游过湖泊走入小岛,踩着横生的野草,走过零星的花枝,一直走到熟悉的山崖之下。没有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没有炫目的蝴蝶舞乱晴空,转过身,眼前空旷无垠,天地浩荡任云舒卷,荒野之风肆意刮过,带走羿小风所有的认知。   情花岛消失了。 第六十八章 双生 难不成……那些发生过一切,都是梦吗?   身体已经走出梦境,心却并未解脱。   羿小风脚步沉重缓慢,走在通往金乌宫的路上,树荫下光斑晃动,心也随着一起迷失在幽绿色的森林之中。小泥鳅无精打采飞在他的身旁,羿小风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腰带,果然从腰带中摸出一样东西,“小泥鳅,你看这个!”   小泥鳅探头望去,只见羿小风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颗虫茧!虫茧虽已僵硬干涸,但仍带着羿小风一丝体温。语桐的叹息,随着掌心的温度变得真实,一人一兽相视道:“是败蝶!那不是梦,我们确实去过情花岛!”   羿小风想起笑禅夫人送离自己时舒心的表情,握拳道:“难怪她要亲自送我出来,一定是在路上设了什么阵法,令我迷失了方向!哼,既然是狐狸,就藏不住身上的骚,不管经历千难万险,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羿小风飞身而回,神色坚定,快速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中,将树影花枝甩在身后。月上枝头,夜色降临整个九州大地,将一切笼罩入黑暗之中,小泥鳅见情花岛越来越近,吞吞口水道:“主人,我有点怕怕的,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你若是害怕,就留在这儿,我自己去!”   小泥鳅本欲留下,扭头见森林阴森恐怖,又改变主意,急忙扑在离开的羿小风身上,撒娇道:“主人不要啊,我自己留在这儿更害怕,人家要和你在一起!”   脚下的大地忽然开始振动,伴随着远处轰鸣作响,似有山石倒塌!   羿小风飞身停在悬崖之上,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将世间的瞬息万变尽收眼底!曾经风光旖旎的岛屿轰然倒塌,一切繁华随风而去,大地碎裂沙石横飞,鲜活的植被被滚动的泥土一一吞没,不见踪影!   万物枯萎干涸,随满载罪恶的情花岛,土崩瓦解,一同步入死亡的阶梯!   岛屿碎成千万块,接连沉入湖水,溅起无数水花,清澈的湖水开始浑浊,露出掩盖在深处的荷叶!荷叶杂多且碎,碧绿点点片片相连,铺满整个深暗幽蓝的湖面!   曾经位于情花岛最中心的山脉,随水流平移转动,抖落一身山石,露出两朵巨大的花苞!   花苞柔嫩美丽,如少女初恋的娇羞,却又带着离别的丝丝哀愁!月光碎如银霜,随风轻柔洒落一地,莲花一黑一白并蒂而生,千瓣次第绽开,盛放在无人知晓的夜中!   “原来如此,情花岛竟是建在莲花荷叶之上!我虽见过并蒂莲花,却未见过大成这样的!莲花一朵向阳、一朵向阴,随日月交替不断地变化着方向!情花岛随莲花转动,又有高耸的山崖挡住对面的景色,我被一时迷惑,所以也未察觉。”   不过一座优雅秀美的小岛,看似寻常普通,却暗藏神秘与玄机!羿小风面对眼前浩瀚波澜的场景,震惊不已,忽见白莲之前的荷叶上,出现一道单薄的身影,“奇怪,那是谁?”   少女一身淡黄衣裙,双眼无神,脸上早已褪去青涩与天真。她对眼前剧烈的变化茫然不觉,似乎只是随本能而动,动作僵硬,缓步走入白莲之中!   羿小风心中大骇,飞身扑去救人,就在即将赶到的瞬间,舒展的雪白色花瓣次第闭合,将少女掩埋其中!   羿小风速度如风如雷,却慢了一步,被挡在花瓣之外!   最后一眼,只能看到少女安静祥和的睡颜!伸来的手指,只能摸到柔嫩的花瓣!巨变的场景,未知的少女,如同莲花一瓣一瓣,将真相掩埋在最深处,无人知晓!   羿小风百思不得其解,“情花岛被骗来的多是男人,这个小女孩是谁?难不成和语桐一样,也是情花岛的蝴蝶吗?”   我有一个妹妹……   熟悉的声音、温和的笑容,在盛放的朝阳中、在脑海的浅湾处,一闪而逝,却令羿小风猛然醒悟,“水无涯!”   随着情花岛的消亡,湖面逐渐回归平静,忽有清风破开水面,吹起无数涟漪,荷叶亦随波动微微颤抖。黑色的莲花璀璨绽放,黑衣老太婆身形伛偻,站在碧绿的荷叶上,伸手去推水无涯的肩膀,沙哑的声音充满引诱的味道。   “去吧,你的宿命,正等着你。”   水无涯早已失去神智,听了黑衣老太婆的话,缓缓走向莲花。花瓣比夜色更深,对水无涯的接近似有感应,随对方的心跳扩张收缩,迎接王者的驾临!水无涯一脚踩上花瓣,忽有一人飞身翻过黑莲,一把将水无涯拽走!   黑衣老太婆未想情况突变,愣在原地,来人扛着水无涯飞身杀来!黑衣老太婆以掌迎敌,虽未输了气势,却被一手带走黑色斗篷!   来人轻身落地,一手扔去斗篷,正是蓬莱弟子羿小风!羿小风将水无涯放在荷叶上,坚定地挡在他的身前,抬头望去,黑衣老太婆失去遮掩,露出真容!只见她鹤发鸡皮,苍老疲惫,五官却似曾相识!   羿小风惊讶道:“你是……笑禅夫人?”   “原来你还没走,真是不死心,既然如此,就莫要后悔死在这里。”笑禅夫人冷笑一声,神色轻蔑,此时水无涯已恢复神智,举目四望,只见湖水接天群山远去,好似天地之间,只剩清风明月、山川河流。   脚底荷叶浮动,身体失衡,险些要摔下去,水无涯吓得死死抱住羿小风,颤抖地问道:“奇怪,我不是正睡着吗,怎么一睁眼,就来到这种鬼地方了?”   笑禅夫人的视线,绕过羿小风的肩膀,望向水无涯,“水无涯,你我同属于梦化蝶族,我和你娘是服侍王的夫人,同时负责王脉的繁衍。而你是王位的继承者之一,若是成功通过此次考验,力量与权利、众人的臣服与敬畏,都会来到你的身旁。比起弱小无能的人类,做一名睥睨天下的王者,不是更令人羡慕吗?” 第六十九章 宿命之战 水无涯知道笑禅夫人心思歹毒,躲在羿小风身后,摇头道:“我不想当什么王,你不要擅自决定我要走的道路!”   “水无涯,你自小不习武功,受尽他人白眼。你内心的深处,不希望境况幡然改变、不追求力量至高无上、不渴望别人的尊敬与惧怕吗?”   “我爹武功盖世,深藏功名,虽成一代霸业,最后也不过死于非命。别人对他的尊敬、羡慕与崇拜,又改变过他的什么?人活在世间,不是活在别人的眼中。”水无涯坚定地摇头道:“我有自己的人生,与任何人无关。”   “水无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改变。没想到,你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平凡无用,并且甘于如此,是我白费功夫,对你抱有希望。幸好还有另一位继承者,否则,我族的命运,就要被掩埋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笑禅夫人摇头叹息,却又转而笑容满面,“你不在意力量,但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吗?”   “什么意思?”水无涯见对方笑容诡异,心头一颤,急于追问后面的事情,不想笑禅夫人并不言语,冷漠地站在他的对面。   黑莲的背面,暗香浮动,水波清幽,白莲怒而盛放,向天地山川、向万物阴阳、向皑皑月轮,现出自己最高傲的姿态!水浅浅身姿轻灵浮在空中,缓缓张开眼睛,眼神依旧混沌,却爆发出狠戾与决然!   一双青光蝶翼缓缓张开,水浅浅蛰伏许久,今日破茧而出,难忍心中得意,一飞冲天!扇动的蝶翼抖落细细蝶粉,如光缕忽明忽暗,围绕在身,水浅浅伸手化出弓箭,剑锋直指脚底的水无涯!   箭如闪电,将碧绿的荷叶撕成数块,幸是羿小风反应机敏,背着水无涯从水波中一跃而起!   两人站稳后抬头望去,只见月明如镜、夜色幽深,一名少女浮在空中,双翼晶莹剔透,全身落满金色粉光,如仙子出月,步入凡尘!水无涯认出水浅浅的容貌,见她神色与往日大不相同,惊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继承者共有两名,为了我族的繁荣与昌盛,你们中的弱者,即将死去。”笑禅夫人冷眼旁观,负手站在一旁,等待战斗最后的结果!   水浅浅引弓射去,宝箭飞杀而来,割裂空气,直扑至敌人的眼前!水无涯束手无策,僵在原地,羿小风一剑砍飞宝箭,挡在水无涯的面前!   “逆战蝶族的战争,外人岂有资格插手,你救得他一时,难保他一世!”笑禅夫人的轻叹,化为白光吞没四周,不过转眼一瞬,羿小风发现眼前的景色赫然一变,自己早已远离战场,站在曾经的悬崖!   远处的厮杀才刚刚开始,羿小风正欲进去救人,不想被一道白光震退三步,无法上前!羿小风一筹莫展,见身旁的笑禅夫人一脸漠不关心,忍不住一剑架在她的喉咙上,“你用了什么妖术!”   “不是妖术,那个战场,只有王权的候补者才能进入。”   话音未落,只见水流奔涌逝去,情花岛随着水位不断下降,沉入地平线!   湖水干涸,情花岛沉入底层,荆棘丛生疯狂生长,将情花岛曾经的繁华,一一掩埋!生命褪去光彩,随岛屿一同沉沦死亡,满眼荒芜与绝望,羿小风却能在其中,感受到掩藏的生机!   羿小风还欲硬闯,不想肩膀被人按住,扭头一看,竟是笑禅夫人!见她毫无自责神色冷淡、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期待,羿小风气得怒火冲天,“罪魁祸首!”   “此事并非由我操控,不过众人顺应自然赋予的本能。”   “放屁!为了一个王,你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语桐对你不过下人,但水无涯呢?他是你的亲人啊!”   “我族归属于七界之中的魔界,身负强大的幻力,追随魔王征战沙场。因在七界之战中扭转败局,被魔王赐名逆战蝶。只是两百年前魔王战败,我族亦被屠灭,只剩我与无常夫人两人,拼死逃出九幽城。我们保下两只精卵,相约为王脉寻找宿体,重建我族荣耀。不想最终,姐姐变心爱上了凡人,舍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与族民的责任。”   曾经的誓言付之东流,只剩笑禅夫人一人,依旧执着的站在原点,等待希望的降临。羿小风见她执迷不悟,气得攥紧拳头,指责道:“你以为,世间万物和你一样,冷血自私?”   “语桐也是一样,她的职责,不过为王提供养料,但最终,她舍弃了本能,选择了你。”   笑禅夫人的轻叹,砸入羿小风的心底,溅起的无限涟漪。面对笑禅夫人麻木的脸,回想起那些无谓的牺牲,羿小风越加愤怒,“语桐与我不过一面之缘,尚且心存怜悯,你与水无涯血脉相连,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魔族崇尚力量,水无涯和水浅浅的力量卑微弱小,我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他两之间终会有个了结,今夜过后,我将在这里,迎接新的王者,走出这片战场。”   “活着不是为了力量,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你不理解他们生命的意义,我能理解!如果你认为本能无法改变,我便改变让你看看!”   “有些事情,即使你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   笑禅夫人听得好笑,活过了数百年的沧桑,对方在她眼中,不过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羿小风转过身望向地底深处,一剑插入看不见的屏壁之中,在无限的光芒中,坚定地说道:“有些事情,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拼搏到底!”   荆棘灰暗坚硬,铺满眼前的大地,水无涯跑得跌跌撞撞,不断回头张望!背后的天空,水浅浅张开双翼紧追不舍,眼瞳冷漠无神,只有猎物奔逃的身影!   水浅浅伸手做出拉弓的姿势,一群黑色的小虫迅速集结成弓箭的模样,出现在她的手中!阴冷的剑锋指向水无涯,借助主人的威力,飞扑杀去!   虫箭如雨,倾泻而下,水无涯身中数箭,越发狼狈!忽有一箭射穿他的左腿,插入土地,止住他逃命的脚步,也止住他求生的希望!   水无涯跌坐在地上,水浅浅亦随之停下追击,引弓直指对方的心脏,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箭锋逐电追风、破风穿云,在天空中割出最锋锐的直线,在水无涯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第七十章 无法阻止的结局 箭锋擦着心脏,穿透水无涯的身体!   水无涯已到身体的极限,再无力支撑,摔倒在地!手指随身体的僵硬而无法动弹,停在干硬的泥土上,心跳随身体变冷而慢慢停滞。水无涯呼吸困难,却连大口喘气的力气也没有,五感逐渐迷失在苍茫的大地之中,随风远去。   水无涯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荆棘之上,再不挣扎,莫名的液体从皮肤的毛孔中分泌而出,如岩浆涌动,变成坚硬的虫茧,将他的身体缓缓遮盖。水无涯虽未死绝,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就是失败者,将要面对的结局。   也许有过不满,也许有过嘲笑,但最终仍然无法改变,我们一同朝夕相处的十九年,我宁愿被人嘲笑,也不想去伤害别人。   那就是我的信念。   水无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放任自流。   水浅浅见水无涯已然死去,挥手散去弓箭,不想广阔的大地,一人破开满地荆棘飞奔而来,那人正是羿小风!羿小风朝着空中水浅浅的方向奔来,这才发现水无涯的踪迹,但见他快要被虫茧掩埋,忽然想到败蝶!   相似的虫茧,相似的命运,他们恐怕要面对同样的死亡!   羿小风心知事态迫在眉睫,若此时放弃希望,一切都将功亏于溃!羿小风声嘶竭力,拳头如星雨砸下,奈何虫茧坚硬不破,奈何水无涯已放弃求生之欲!   “水无涯,若你还活着,求你答应我一声……”   羿小风双拳出血,终是虚脱无力,跪在虫茧之外!迷惑不解之间,羿小风忽然想起那日,自己沉入岩浆,孤单地沉向地底深处,万物无声,心却变得安宁祥和,身体与思绪,也摆脱了一切的疲劳与烦困。   “水无涯,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也曾和你一样,对现实绝望无助,于是随波逐流、放弃一切!即使已经完全死心,但其实……我一直在期待着有人来救我,带我回去!水无涯,如果你也在期待着那么一个人,那就有我来当,我来……拯救你!”   春风从遥远的彼方刮来,随溪水破开春冰,为万物带来生机与繁荣。水无涯全身被坚固的虫茧遮掩,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睛也无法睁开一毫,但有两股清泪缓缓流下,语气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递到羿小风的耳中,“我……不想死。”   希望随红日重升,破开所有的乌云与黑暗,羿小风大喝一声,一拳震碎厚重的虫茧!水无涯挣扎着爬出来,却因为胸口的虫箭难以移动,羿小风急忙将他背在背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奔逃而去!   水无涯难忍身体疼痛,羿小风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安慰道:“我带你去看大夫,马上就要到了,你坚持住!”   “嗯……我相信你。”   虚弱的语气,随着相连的体温传来,羿小风加快脚步,穿行在荆棘之中!天地苍茫,荆棘丛生,一抹黑影如流星划过,若隐若现!   羿小风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场战争还未结束,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追在身后、那团无法甩掉的杀气!   若是水无涯再中一箭,怕是再无性命!天空旷远幽深,乌云翻滚如浪,虫箭漆黑发亮,密密麻麻铺在空中,如暴风骤雨而下,经过短暂的过度,越发密集!虫箭承载着浓浓杀机,拦住两人去路!   水浅浅见猎物速度变缓,飞身俯冲杀来,身形如雷霆降世!弓箭瞬间化为群虫复又化为宝剑,在飞速下坠的空中,水浅浅大喝一声,将虫剑掷向水无涯!羿小风惊觉身后气息有变,发现竟是虫剑射来,急忙转身以掌相抗!   羿小风虽身体疲惫,但为了自己与水无涯,不得不战!羿小风力道浑厚有力,双掌合二为一,欲架住宝剑!不想虫箭散入天空躲过手掌,复又化为利剑,直直刺入羿小风的身体!   羿小风双眼一黑,再无力支撑,后退数步摔倒在地!水无涯躺在他的身旁却无力起身,就这样看着,羿小风的身影没入荆棘!几股鲜血从羿小风的身下流出,汇聚如溪,流到水无涯的身前!   鲜血流过土地,擦过水无涯的脸庞,流入到他的嘴唇里。   一滴血红破开混沌,流遍全身,将水无涯所有的感知带回预定的道路。   嗜血的本能在心底最深处,复苏。   即使民族衰败,族内也只能有一个王。   王会引导众生,走向重生与繁荣。   水浅浅飞身落下,站在水无涯的面前,正欲一剑结果了对方,不想剑锋无情落下,手腕忽被人一把攥住!剑锋僵在水无涯额头一寸处,却始终无法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剑锋褪去锋芒,开始颤抖!   势均力敌的天平开始倾斜,水浅浅变得惊慌失措,因为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无涯抬起头后,与自己对视的,那双满布鲜血与杀气的眼睛!   一声惨叫穿透九霄,一道雷响振动大地,烟雾沙土铺天盖地,遮住一切的罪恶与杀戮!   笑禅夫人独自站在山崖上,望着身前凹陷的巨大黑洞,幽深不见尽头。她想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样的战争,又是哪一个人,能逃过生死抉择,继承王位重振族威。   太阳随着她安静的等待,缓缓升起,一人飞身而上,柔软轻薄的蝶翼在万丈阳光中,耀眼夺目。   水无涯轻身落在她的面前,挡住太阳,狭长的黑影将笑禅夫人吞没其中。笑禅夫人见新王诞生,难掩激动神色,急忙下跪迎接,“笑禅恭迎新王的诞生!”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水无涯,只有我逆战蝶王。”   水无涯的力量如大海浩瀚,如同曾经在战场仰望的王,笑禅夫人满脸欣喜,起身扑在水无涯的怀中,双眼含泪正要庆贺,不想水无涯的双翼一振,抖落无数炫光蝶粉!   “笑禅,你也是族民,理应为我牺牲。”   肉身遇见蝶粉争相融化,笑禅夫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瞬间转变为扭曲狰狞!求生的本能令她死死挣扎,可惜哀求传入对方的耳中,却并未到达对方的内心。笑禅夫人求生的指尖,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同时,化为溶液!   液体滚作一团,流到水无涯的脚下,化为一股清流缠绕在身,随后融化。   水无涯感受对方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奔流,难掩心中得意,笑道:“感谢族人的奉献,你们的血液在我身体中流淌,你们的生命随我在这个世界延续。记得七界之战时,我在虫蛹之间,虽无成体,但意志已经成型。我看着前任的王战死沙场,觉得他愚蠢至极!如果我能诞生,必会抛弃王的责任,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水无涯正欲离开,忽然看到沉没的情花岛,挥手之间,干枯衰败的情花岛随着湖水的回流,缓缓升起,“也许有一天,情花岛会恢复往日的生机,不过与我无关,我不会再回来了。我将所背负的一切,留在这里,后会有期。” 第七十一章 落幕 迟迟春意,柳絮如雪,三人踏着芳菲而来,神色悠闲,遮掩住浓浓杀意,祺木白走在最前,忽听远处溪水潺潺,扭头对身后两人道:“前面就是。”   “我来杀我来杀,你们不要插手!”楚南枝摇着轮椅,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消失在树林的尽头。弱草难敌劲风,吹入空中复又落地,地平线上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祺木白和穆辰息相视一惊,急忙奔了过去,只见楚南枝哭得鼻涕横流,推着轮椅的双手不停颤抖,穆辰息见他完好无损并无外伤,怒骂道:“既然没事,就不要大惊小怪的吓人!”   “虫子……好恶心的虫子,一团团的!”楚南枝指着远处指手画脚,吓得口齿不清,两人惊觉杀气漫天逼迫而来,迅速拔剑应战!清风过后,一人走出树林,正是水无涯!   穆辰息知道遭遇大敌,挡在两位友人身前,“情花岛竟然藏着如此高手,不枉此行。”   “你们的身上,有和我相同的气息。”水无涯看着穆辰息身后两人,似乎有所察觉,“在下逆战蝶王,来自永无天日的魔界。几位若是朋友,便收起宝剑报上姓名;若是敌人,便不用再废话,我们杀个痛快!”   “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魔呢!”楚南枝推着轮椅在水无涯身边打转,叹道:“啧啧,和人类一摸一样嘛,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前来灭情花岛,杀一个叫水浅浅的人,可这里丝毫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   “情花岛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包括那个水浅浅。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不过白费功夫。”   “你干的?”楚南枝见他说得肯定,满心失落,水无涯笑道:“哈哈,她们自愿为我而死。”   “我们为了人命而来,却是篮盛水走,我们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你得陪我们一条命。”   楚南枝神色高傲,挑眉含笑,翘起的嘴角写满挑衅,水无涯并无回答,静静等待对方的条件,“如果你有兴趣,就加入我们七煞,大家没事一起杀杀人,如何?”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水无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两方各有算计,反倒一片融洽,穆辰息见他同意,伸手笑道:“那我在此,欢迎新朋友的到来。”   一束光芒刺穿黑暗,照入山洞,闹剧过后,万物空寂。   水浅浅趴在坚硬而冰冷的地上,气息平稳却无意识,直到山顶有水滴落下,打在少女的唇上。干裂的双唇久逢甘露,唤醒主人的意志。水浅浅睁开眼睛,发现山洞空旷,只剩自己一人,脸上和身体瘙痒难耐,似乎有虫子爬过。   水浅浅双眼模糊,起身勉强走出山洞,温暖的阳光铺满全身,那是活着的味道。   不知是庆幸,还是悔恨,令水浅浅痛哭起来。直到哭得累了,水浅浅方才开始寻找出去的道路,只是身边飞着黑黑的虫子,嗡嗡作响,如苍蝇令人作呕。挥手赶走它们,不想黑虫飞走复又飞回,几次三番,水浅浅索性不再管它们。   性命无碍,生活总可以重新开始,水浅浅满怀希望,走在阳光普照的大地,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溪水的声音,自己也有些口渴,于是拨开花枝过去,半跪在溪水旁边。水浅浅双手捧起一把水,狭窄的水面上倒映出她的脸。   水浅浅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看了许久,直到掌心的溪水流干,方才回过神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山谷传出,带着少女的哀鸣,穿透云层、撕裂天空!   阳光普照,小泥鳅早已恢复意识,可惜羿小风仍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小泥鳅听到远处潺潺的溪水声,高兴道:“我拉着主人过去,给他喝几口水就好了。”   小泥鳅叼着羿小风的袖子,拖着往前飞去,结果不小心飞过了,只见羿小风身体留在岸上,唯独脑袋没入溪水,咕噜噜冒出一团气泡。   羿小风梦见自己沉入大海中无法呼吸,挣扎着站起身,咳嗽不已,见四周绿树成荫,荆棘早已失去踪影,景色重回春暖花开,奇道:“这里是哪里,情花岛恢复原样了,大家人呢?”   “主人你醒了,先喝点水解渴。”小泥鳅用叶子捧着水飞过来,叹息道:“情花岛经历过这场浩劫,景色虽与以前一样,可惜除了我们,再也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不用了,我在梦里喝了很多海水,肚子很饱。我们去找找,看这里还剩下什么人,我相信,水无涯和水浅浅一定不会死的。”   羿小风带着小泥鳅,抱着最后的希望,穿行在空旷无人的小岛,繁花似锦景色如常,只是再无蝴蝶妖娆的舞影。   一切大白于天下,清风刮过,只剩败蝶尸骸满地,不小心便会踩到。地上仍残留着点点破碎的蝶翼,随风飞扬复又落下,化为朝日春泥,将一切过往掩埋在地底深处。   羿小风不知道,最后的结局选择了什么方向,但他知道,万物按着宿命的轨迹前进,那就是语桐、水浅浅和水无涯的命运。   “脑海中的记忆,就好像是一场梦,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里是真实。”   羿小风将手伸入腰带,摊开掌心,只见虫蛹静静地躺在手心。羿小风不会忘记,这里有少女初遇时的冷淡,有灿若昙花的笑容,以及最后决然的改变,“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既然已经尘埃落定,那我们走吧!”   风轻水慢,绿荫下的光斑随枝叶与阳光晃动,懵懂的少女躲在树后,望着羿小风离去,用朝生暮死的生命,享受弹指一瞬的爱情。   我与道长不过一面之缘,但仍希望你能记得我,存在过。   柳絮洁白轻盈,却难敌姹紫嫣红,落为陪衬。草坪或高或低、或深或浅,随风簌簌作响,如水波层层散去。   青山碧水相伴身旁,羿小风走过一路风光景色,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坐在草坪上休息,正望着天空出神,小泥鳅忽然慌张地指着远处,颤抖道:“不、不好了,主人你看……”   羿小风扭头向身后望去,只见一群山贼凶神恶煞,手持刀枪棍棒挡住山路,围住一人,那人身材高挑背影单薄,一头乌黑长发、一身银色衣衫,随风飞舞。   羿小风只当是山贼打劫,正要找人发泄胸中闷气,撸起袖子飞冲过去,高喊道:“别怕,我来救你!”   那人听到羿小风的声音,扭过头来,眉目清俊容姿焕发,胜过眼前春景百倍,竟是云舞王羿君! 第七十二章 父与子 羿小风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拔腿便跑,不想眼前景色一花,自己已被羿君拎在手里。羿小风鬼哭狼嚎拼死挣扎,羿君拽着极其费劲,没好气骂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跑什么?”   “你比老虎还可怕!”羿小风见小泥鳅摇着尾巴飞了过来,气不着打一处来,一掌冲着它的脑袋劈了过去,“你干嘛让我救这货!”   小泥鳅见了羿君也是胆战心惊,未有防备,脑门上着了一下子,痛得眼泪刷刷直流,捂着脑门委屈道:“又怪我,什么都怪我!我话都没说完,你就冲出去了!我刚想告诉你那是羿君,我们赶紧跑……”   羿君随手将羿小扔在山贼面前,吩咐道:“这群人类要杀我,你是我儿子,自然要帮我除了这群废物出气。”   羿小风虽不想帮羿君,但见这群山贼驻扎此地,也是祸害,不得不除。那山贼见父子两身材瘦弱,不像习武高手,不想只见羿小风拔剑,竟是眼前一空!原来拔剑的瞬间,羿小风早已点住众人穴道,得意洋洋收起宝剑,正欲离开,被羿君拽住问道:“为何不杀了他们?”   “蓬莱除魔卫道,但是门规不准肆意杀戮妖魔,妖魔也是一条生命,人类的生命更需珍惜。我这等遵纪守法的善良百姓,自然和你们残暴的天族不同!我已定住他们的穴道,现在就去叫官府的人来抓他们归案。”   “自诩善良,实则无知。”   羿小风毫不在意羿君的嘲讽,扭头笑道:“我没伟大到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生死,我有自己的判断,你也一样,大家都是顽固、不听人劝的主儿,何苦相互冷嘲热讽?”   羿君沉思片刻,又见这群歹徒被站在下风口,从袖子中掏出一枝蒲公英,对羿小风道:“你对着他们吹上一口气,他们便再也不能做坏事了。”   羿小风见蒲公英蓬松洁白,看着温柔可爱,也不加怀疑,拿起来吹了一大口气,只见蒲公英飘散而去,轻快中不失优美,落到众人身上,迅速生根发芽!山贼被蒲公英掩埋,无法呼吸,失去心跳倒在地上!   羿小风吓了一跳,还要过去一探究竟,被羿君拉住道:“小心种子落在你身上,你也变得和他们一样。”   蒲公英开花,竟是鲜艳的血红!山贼的尸体逐渐与大地相融!漫山遍野,只剩空中飞舞散去的血红蒲公英。羿小风从震惊中清醒,颤抖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食人蒲公英,落在生命体上,依靠吸收宿主的精气生长。不过你不用担心,鲜红色的就没有刚才的危害了。”   羿小风不喜杀人,心里未免不快,“知道你穷凶极恶,喜欢滥杀人,只是你喜欢就自己去做,干嘛托我下水!”   “七界之战后,天族禁止随意厮杀下界,我自然不能动手。只是看他们不顺眼,自然要借你的手除去。”   羿小风虽厌恶羿君言辞,但转念一想,连亲生儿子都不在乎,更何况他眼中的贱民?再者山贼打家劫舍,今天踢到了铁板,也是咎由自取。羿小风收起心中的气愤与无奈,离开道:“好啦,山贼已经帮你结果咧,我走了。”   “我好歹是你爹,我们难得见一次面,为何你对我如此冷漠?”   羿小风仰天朗声大笑三声,语气不屑道:“我干嘛要亲近你,你也配当人家爹!”   羿君闻言心中不快,皱眉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配?”   羿小风转过身,恶狠狠瞪去,眼神中的怒气与恨意,不下刚才的山贼,“你为何把我丢在人间不管?”   羿君道:“你身负残缺,又偏偏继承了兆火之力,若是留在天界,引来多少人的垂涎与利用!我对此事确实犹豫不决,对你娘和你也亏欠良多,但经历刚才山贼一事,我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正确万分,以你的心态和智商,面对无数的挑拨和教唆,你应付得了吗!”   羿小风被顶得无话可说,又问道:“你派秦飘音前来杀我,若不是那****拼死一战,现在早就死了!”   “秦飘音是我侍女,她爱慕我的时间比你的年龄还长!后来她遇见你娘,又将对我的感情,转移到你娘身上。她深爱着我和雨现荷,又怎么会杀死我们的孩子?我不过要她逼出你的潜能而已。兆火毕方曾经经历的,你未必能逃过,我虽有心护你,但总有疏漏的时候,自身强大,才能最好得保护自己。”   羿君说得义正言辞斩钉截铁,丝毫不觉的自己的作为有任何错误,羿小风反驳不了,气得直跺脚,“是是是,我不能体会云舞王大人的心意,是小人错了!”   羿君见他认错,含笑追了上去,“你认我便好,我们父子血脉相连、心心相印,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我当初忙于镇压内乱,所以无暇顾及你,你爹我现是月尚族之王,入主天意城,三大世族无人不从。你若乖乖唤我一声父王,我便带你回去尽享富贵,就是人间的皇帝,也得羡慕你三分。”   “你给我乖乖滚回天上去!”   羿君说的得意忘形,不想羿小风全不在意,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天空落下点点细雨。羿小风见远处一间客栈,暗叹幸运,急忙奔了过去,羿君跟在后面,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在人界就住这样的房子?我族的猪舍都比这好。”   “那你就回去住你的猪窝!”羿小风也不理他,拼命往前冲去,因跑得急了,进客栈内后,趴在柜台上大喘气,伸出一指道:“麻烦掌柜的给我一间房。”   “一间房好,我们父子同睡,也好叙叙感情。” 第七十三章 延续的未来 羿君满脸笑容,喜不自禁跟了进来,羿小风闻言汗毛倒立,吓得伸出两指道:“麻烦、麻烦给我两间房。”   掌柜查了查账目,陪笑道:“客官您真走运,我们碰巧只剩两间房了。”   羿君闻言不免有些失望,羿小风却是放下心里的秤砣,轻松了不少,吩咐道:“你随便上些饭,便宜、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父子两人落座,不过一会儿,掌柜便端着饭菜过来,羿小风自不会在乎羿君,风卷残云胡吃起来,小泥鳅双爪沾油,喜滋滋地抱着猪肉,正要张嘴,忽见羿君坐在一旁,急忙献宝道:“月尚王,你先用!”   羿君嫌弃地摇摇手,“人间的食物粗鄙不堪,我就算饿死也吃不下。”又见羿小风吃得狼吞虎咽,苦口婆心道:“你若随我回去,岂不比现在过得逍遥百倍?你总说我亏待你,那为何愿意留在人间受苦,也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羿小风闷头吃喝,只当羿君是空气,根本不搭理他。羿君说得口干舌燥,左右望望,皱眉道:“怎么你身边一个侍女也没有?哎,看来……你恐怕连个相好都没有!你爹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姬妾成群,随意挑拣……”   羿小风见羿君自吹自擂炫耀不已,诚心挫挫他的锐气,可惜话停在嘴边,自己一没钱二没人,怎么反驳?正郁气间,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跑进客栈,羿小风咧嘴一乐,原来那人正是巫黛云。   羿小风故意咳嗽两声,指着巫黛云向羿君炫耀道:“看见门口那位姑娘没,那就是我相好!怎样,比起天族的侍女如何?”   巫黛云正要问掌柜的订房间,忽听大堂里面有人唤她的名字,扭头望去,竟是许久不见的羿小风!巫黛云又惊又喜走了过去,羿君扭头,入眼便是巫黛云的脸!   羿君随即愣住、眼神复杂,羿小风只当他被巫黛云的美色震住,声音提高八度,得意道:“黛云,许久不见,我正要去找你。”   “雨越下越大,附近只有这么一间客栈,所以我进来避雨。”   “啊?可是掌柜的说……”羿小风僵硬在原地,羿君却是身心愉悦,支着下巴,居心叵测等着看好戏,羿小风总不能让巫黛云出去淋雨,只得咬碎钢牙,含泪道:“我定了两间房,让你一间便是。”   三人用过饭菜,各自回房休息,羿小风千辛万苦赶来,本是要和她商量玄月之事,嘴巴和金鱼吐泡一样张张合合,偏有羿君在一旁碍事,羿君又偏是天族之王,羿小风只得咽下满心疑惑,依依分别。   巫黛云关门休息,羿小风为羿君什么时候能滚蛋而烦恼不已,回屋后关好房门,只见羿君大刺刺躺在床上打哈欠。   羿君见羿小风不敢和巫黛云同房,知道两人关系不过朋友,嘲笑道:“你既说她是你的相好,怎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冷淡得都要结冰了?”   “我们人间没你们那么****!我和巫黛云都是清白之身,你莫瞎想。”   羿君见他嘴巴和煮熟的鸭子一样硬、心思却表露无遗,好笑道:“我和你娘也算人中龙凤,怎么天作之合,就生下你这么个孩子!”   羿君无心一句,却狠狠射中羿小风的软肋。   老头子从小便对我娇宠溺爱,每每谈及,语气自豪不已;莎大妈虽是疾言厉色,却也是高看一眼,连带着温师兄也对我青眼有加。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兆火毕方与天族的结合,所有人都觉得我比他们更优秀;可惜没人知道,我不过是个残次品,根本比不上他们任何人。   羿小风越想越失落,神色黯淡,连反讽羿君的力气也没有,默默盖被上床,背对羿君打起呼噜。羿君见他缩在墙边不说话,凑过去道:“你睡不着吧?我来给你唱歌,哄你入睡。”   “我刚刚才睡着,就被你吵醒了,你别管我!”羿小风恼羞成怒,越发贴着墙角,羿君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我的决定从未错过,但现在,我忽然想弥补一下,作为爹的职责,我来拍你入睡。”   手掌落在肩头,轻柔平缓,烛影随手掌与肩膀的分离与复合,晃动摇曳。   羿君望着羿小风的后背,叹息道:堂堂月尚族之王,在天族翻手为云,万民臣服,此时却成了哄孩子入睡的平凡父亲,若是被飘音看到,恐怕要被吓得傻掉。偏偏眼前这傻孩子,还不领你的情。   “喂,我问你一句话。”   羿小风难得开口,羿君正准备要回答,可是怎么也等不到羿小风的问题,又是一声轻叹:这孩子说话做事扭扭捏捏,我和雨现荷都是刚烈决断的主儿,也不知他随了谁。   “你爱过我娘吗?”   “雨现荷啊……真是许久不曾听人提到的名字。”羿君的思绪随烛光远去,消融在茫茫夜色、磅礴大雨之中,“记得我初见你娘,她站在一片血光之中。”   记得那日初遇,枫林如火,夕阳残败。   鲜血铺满大地,一位少女背对天族的主仆,明明虚弱不堪,却倔强的站在那样的景色中。飞扬的血红长发,血染的残破衣衫,少女回眸,望向意外出现的两人。   天界女子多柔媚而少英烈,羿君从未为女人动情,却在那一瞬间,对屹立在血泊中的雨现荷惊艳不已——也只有惊艳而已。   “我们之间,有爱情、也有利用,若说多少高下之分……”   羿君正说着,却发现羿小风已经安然睡下、呼吸平稳,于是伸手为他压好被角。   小风,我背负诅咒,一生注定无爱无子。你的降生,带给我多少意外与惊喜。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可是雨现荷意外身亡,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所以任由她带你离开,将你留在人间。这个决定有对有错,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再多想。有朝一日,我必接你回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曾受过千难万险,方才有现在的权势与地位。有力量,才能有将来,我的过去与现在如此,你的现在与未来也一样。   我期待着,你能创造出,比我更辉煌、璀璨夺目的将来。 第七十四章 九韶宫 清风入林,莺鸣清脆,羿小风打开窗户,放入一丝斜阳,转身望去,屋内空荡清冷,似乎少了些什么。羿小风略微犹豫,忽听小泥鳅惊讶道:“咦,月尚王走了吗?”   羿小风闻言反应过来,眉飞色舞,喜不自禁道:“那个大麻烦可算是走了!”   小泥鳅照着羿小风的脑门飞踹过去,怒骂道:“你个傻玩意,你知道羿君是什么人吗!我听羿君的口气,他坐上天帝之位,一统天界不过早晚的事情!你是他的孩子,很有可能继承他的位置!只要你好好巴结他,万人之上不是梦想!到时我仆从主贵,就是最炙手可热的烛龙龙!美龙龙都会服侍在我身边,任我随意挑拣,那些曾经不屑我的美龙龙,都会争先恐后夹起肉肉喂我,可是我一定会满脸不屑,恨恨地践踏那些美龙龙!等到那个时候,牛肉算什么、羊肉算什么,我一边吃一边扔,扔扔吃吃、吃吃扔扔……”   小泥鳅沉醉在幻想之中,口水哗哗直流,羿小风见它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摇头道:“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自己!我对天界没什么兴趣,要回你自己回去。”   一人一兽为了远大前程争执起来,忽听门外有人说话,羿小风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巫黛云,“我听见你房间里有动静,料想你已经起来了,所以过来找你去吃早饭。”   羿小风点头说好,两人携伴下楼,此时尚早,大堂内不过他们两人。巫黛云要了早点,问道:“昨天你身边那个人是谁?”   “你不用管他,估计我们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羿小风狼吞虎咽起了起来,巫黛云虽有疑虑,却不好开口,沉思道:昨日初见羿小风,那人实在令我在意。见到我的瞬间,那人满脸震惊,手迅速按在宝剑之上,杀气如海浪呼啸奔腾,令人战栗不已,却又瞬间风平浪静,收敛所有杀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人看似羿小风的朋友,为何会对我散发出如此强烈浓厚的杀气?   巫黛云正沉思着,忽与小泥鳅对上视线,小泥鳅冷哼一声,抱着鸡腿转过身去,只留******冲着巫黛云。巫黛云心中的忧虑更深,还要细问,忽听羿小风道:“黛云,我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认识玄月吗?”   巫黛云闻言摇头,只说不认识,羿小风解释道:“玄月容貌与你极像,若非杀气太重,我都要认错人了。”   “若说长的像,我倒是听祺谷主说过,她们教中的圣姑和我一模一样,可惜只是随口一说,我也未曾查证,难不成你所说的玄月,就是这个圣姑?”   “没错!”羿小风肯定地点点头,巫黛云问道:“她是否身着黑衣,面带黑色薄纱?”   “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怎么会知道她的衣着?”   “我们在现实中确实没见过,但我在梦中见过她。”   巫黛云停下筷子,“我小的时候未曾戴过面纱,只是自全村被屠、我与大哥流浪在外,忽有恶梦夜夜降临,将我围绕在恐惧之中。我梦见一个女人追杀我、至死不休,我怎么也甩不掉她,后来我们两人飞到湖面上,我一时不慎被她打落入水!”   “在下沉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竟与我一模一样!正是因为这个在梦中莫名出现的女人,所以我才会戴上面纱,好让自己安心,让我觉得自己不是被杀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黛云,前不久神柱倒塌,我意外去了妖界,在地狱岛外面的石碑上,看到了你和玄月的名字。”   巫黛云道:“我在九州长大,怎么可能去过妖界?我的名字是爹娘给的,此事确实怪异。若是能见玄月一面,也许就能解开谜团的真相。”   羿小风想起那天玄月说过的话,踌躇道:“我倒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是不知过了这么久,她离开了没?更何况此人武功高强,你我两人恐难与之一战啊!”   ******************   “你怎么了,为何忽然低头,脸都要埋在碗里了。”   正午时,烈日正浓,夏初晴和邑江离走得累了,便在树荫下的草棚里用饭。忽见远处一人策马而来,扬起一路沙雾,夏初晴看着那人有些眼熟,吓得低头不敢再看。   邑江离见她似乎有些害怕,伸手去扶她的脸,夏初晴小心瞥向身后的红衣男子,压低声音道:“我身后有一个戴面具的少年,我当初就是被他追杀,幸亏有你救我。”   邑江离抬头看去,只见于凤长身形单薄,不似勇猛之辈,夏初晴看出他的怀疑,急忙道:“你不要不信我的话!他看着很温和,其实心术不正,而且有很多厉害的属下,你千万要小心他。”   邑江离点头答应,忽然看见于凤长手里的东西,不由愣住。夏初晴见他冷漠的脸忽然换了神色,不由好奇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也见过他?”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见过他手里的东西,你在这里等着。”邑江离说完就要起身过去,夏初晴急忙拽住他,与此同时——   邻桌坐着七位少女,均身穿紫衣,其中一人看到于凤长落座后,急忙悄悄告诉其他几位女子。众人探头望去,无不暗暗惊呼,于是相视点头,起身过去将于凤长围在中间。   打头的紫衣少女一手按住桌上的妖骨白玉琴,“敢问公子,这把琴是哪里来的?”   “家姐所赠。”于凤长被人打扰,自然心中不悦,但也不好对女人发火,于是继续低头吃饭,紫衣少女冷笑道:“抱歉了,这是我们九韶宫的镇宫之宝,流落在外不知下落,还望公子割爱,我们必有重谢。”   紫衣少女作势便要掏钱,于凤长哪里答应,更何况少女蛮横无理、招人厌烦,于是摇头收琴。九韶宫弟子见于凤长不肯,仗着自己人多、又都有些武艺,抱拳行礼道:“公子既是不肯,那就得罪了。”   不想话音未落,众少女正要出手,便被于凤长轻身闪过!几位少女还未来得及出刀拔剑,便僵住手脚动弹不得,原来已经被点了穴位,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邑江离见于凤长上马离开,方才隔空解开几人穴道。众少女莫名被定,又莫名解封,恼羞成怒道:“哼,想从我们手底下逃走,没门!快点通知宫主,我们追,别让他跑了!”   众少女一窝蜂涌了出去,纷纷上马,正欲离开时,不想小二追了过去,着急道:“几位姐姐,你们要走无所谓,先把钱付了!”   不想紫衣少女一脚把小二踹在地上,呸了一声策马离开,夏初晴见众人离去暗自庆幸,邑江离过去一把扶起小二,取出钱财,小二满脸喜色,道谢收了,邑江离朝夏初晴点头示意道:“我们也跟上去,看看要发生什么事情。” 第七十五章 凤箜篌与邑江离 大路平坦直通天际,于凤长策马飞驰,穿过碧绿的树林草丛,不想一顶黄色轿子迎面拦在路前,周围站着数十位少女!这次水容意外失踪,于凤长走得匆忙,身边也未带人,见状笑道:“我拦过无数人的轿子,不想也有被人拦下一天。”   于凤长见众女子的衣着与今日见过的九韶宫弟子无二,知道是一路人马,停马道:“原来是为了抢一把琴,好大的派头。”   轿中传出女子的声音,虽显苍老,却满含威胁,“在下九韶宫宫主凤箜篌,只要阁下交出妖骨白玉琴,伤我门下弟子之事,可以既往不咎。”   “贵殿敢在九天神教的地盘上,动九天神教的人,胆子也不小。”   “这有什么,此处荒无人烟,就算我们毁尸灭迹,也无人知道。”白纱随风晃动,轿中之人身影朦胧晃动,手指轻拢慢捻,似在弹琴却无一丝声音传出,“带他回去。”   众弟子齐齐应声围杀扑去,于凤长拔剑迎战,不想手脚竟不听使唤!神智似乎被偶线操控,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刀光剑影之下,于凤长的步法逐渐慌乱起来!   “不知他们打起来,谁输谁赢?”夏初晴和邑江离一路跟来,躲在草丛里观战,邑江离肯定道:“输的人,一定是于凤长。”   “为何?”   “宫主缩在轿内不出,其实是在弹琴,此曲无声无息,却可直达敌人脑际。你不习武功,所以毫无感觉。我躲在树林中尚且不敌,更不要说对此事毫无知晓的于凤长了,”   “好、好厉害,我在蓬莱也听过很多人弹琴,但是从未见识过这么厉害的手法。”   言语间,那边已经有了结果,于凤长失去知觉昏倒在地,宫主吩咐道:“将此人带回九韶宫关押。”   “九韶宫与我娘渊源至深,莫名重现江湖,我不能不管。若是一周之后,我若未能从九韶宫出来,你便去桃花源,将此事告知甄英俊。”   夏初晴正要阻拦,不想邑江离已经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向轿子走了过去。宫主惊觉有人,高声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在下邑江离,前代宫主白笑音之子,九韶宫早已覆灭,不知宫主重建九韶宫,意欲为何?”   “……与你无关。”宫主听到久违的名字,沉默片刻方才回答,她的声音冷漠如冰,却隐藏着邑江离可以察觉的熟悉,“起轿,离开。”   轿子离地而起,不想一团黑影飞杀扑去,插在地上,挡住众人去路!众人心下一惊,仔细看去,发现横在眼前的竟是一把刀,虽显笨重却气势浑厚,令人惊叹!   邑江离与修罗厌遥遥相对,将众人夹在中间,杀气直接对准藏在轿内的宫主,“若是宫主不想回答,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邑江离不过鲁莽少年,却言语嚣张,根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众弟子气愤难挡,拔剑道:“野小子,在宫主面前还敢放肆,简直不知死活!”   夏初晴在草丛里看得心急,暗暗祈祷邑江离能化险为夷,不想抬头一看,众弟子已经制住邑江离,将他绑得结结实实的,扔到车上!夏初晴也不知他是故意如此、还是一时失手,急得焦头烂额。   眼见黄色轿子与众人离开,夏初晴急忙小心跟在后面,紧赶慢追,足足跟了三天三夜,方才来到九韶宫。 第七十六章 水月牢 青山如黛,围住青碧色的湖水,一股溪流缓缓从悬崖落下,溅起珍珠数点。山峰遗世独立,形如月牙,上半部分露在苍茫的天空,下半部分伸入广袤湖水。一座宫殿傲然屹立在月牙峰的最高处,通体纯白无暇,全身洒满斜晖,如仙境不染凡尘、令人敬仰。   轿子转入茂密的树林,顺着山路向九韶宫走去,夏初晴借着茫茫草丛,小心跟在后面,不想拨开层层绿叶,眼前忽现一人身影!夏初晴暗叫糟糕,正要转身离开,不想已被对方看到!   “你是谁,看着面生,为何躲在那里?”   九韶宫弟子见到陌生人,神色也有些紧张,收剑走了过来。夏初晴背对对方,只能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满头大汗道: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只能硬拼了!   夏初晴正要拔剑,不想转过身来,那弟子拍手笑道:“你一定是来九韶宫拜师学艺的吧!看你在这儿瞎转悠,正门在那边,你走错了。”   “这、这样啊,我天生方向感差,多谢姐姐提醒。”   夏初晴憋得满脸通红,那女弟子拉着她离开,笑道:“我姓甄名书琴,是九韶宫的弟子,若你能通过考核,今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嗯,若我能成为九韶宫的弟子,还请师姐今后多多关照。”   夏初晴跟在书琴身后,此次平安脱离险境,还有机会能打入敌人内部,心中不由得意起来。两人因为各自的原因,走得匆忙仓促,夏初晴并未注意到,身后碧绿的丛林下,有一股鲜血缓缓流出。   书琴带夏初晴报了名,便径自离开,夏初晴心情忐忑等待着筛选,幸是仗着做公主时学过几首曲子,几轮考试过后,竟意外脱颖而出。   夏初晴随众人来到星月庭,只见一个女人坐在上位,手指轻拢慢捻,音乐似水流淌而出,沁入心田。夏初晴沉醉在音乐中,抬头望去,看到那个女人面带白纱,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布满皱纹神色疲惫。   “我是九韶宫宫主凤箜篌,只要你们能通过我的审核,便可拜入我九韶宫,学习乐理知识,有朝一日名扬天下。”   宫主点头示意呆站在大殿上的众人道:“坐。”   “优秀的乐师,不仅能够去演绎别人的喜怒哀乐,更需要有所创作,让他人通过音乐,感受到你们的感情与故事。在座之人均已通过两轮筛选,想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考演奏的技巧不过浪费时间,不如每人拿出一首自己谱的曲子。”   夏初晴随众人落座,正要松口气,不想凤箜篌一番话再度勾起她的紧张。   “自创曲?”夏初晴吓得脸色苍白,自责道:这可怎么办,都怪我当时贪玩,若是好好跟师父学艺,今日也许还有通过考核的机会。哎——对了!   凤箜篌端坐在大殿之上,安静地等待所有的曲子,时间在纤纤十指中快速流逝,只剩最后一人。   在夏初晴的紧张中,众人将注目的焦点集中在她的身上。见凤箜篌点头示意开始,夏初晴暗吸一口气,十指按在琴弦之上!第一个音符清扬响起,飘荡在空旷的宫殿内,却如巨石砸入凤箜篌的心中!   夏初晴满满的斗志,很快败在模糊的记忆下,手指随之僵硬不听使唤。琴声越发磕磕绊绊,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糊成一团,众人忍不住笑出声音,压低声音嘲笑起来。   唯有凤箜篌神色严肃,出声打断道:“夏初晴,你可以停下了。”   ——完了,弹得这么烂,肯定要被刷下去了。   夏初晴咬着嘴唇坐在一旁,心神慌乱,发现众人脸带笑意、对自己指指点点后,难堪的脸色更加红了三分。   书琴正巧这时进来,见她神色扭捏,还当她落选失意,正要出言安慰,不想凤箜篌高声道:“在座十三人,冒用他人曲目者四人,不合格的创作者八人,你们均已落选,自己对号入座吧!”   众人一片哗然,对视的眼睛中充满了惊讶与不甘,在窃窃私语中,有人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那最后一个人呢?”   “我在此公布,唯一的合格者名单,而且这个人,将会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之一。”   夏初晴见众人惊喜交加、激动万分,不由心生不解,书琴压低声音道:“九韶宫弟子无数,但能成为宫主亲传,不过区区两人。而这两人之中,必有一人能继承宫主的位置。”   “原来未来的宫主就要诞生了,难怪大家如此紧张。”夏初晴心生憧憬,暗叹与自己无关,不想凤箜篌咬字清晰道:“夏初晴。”   众人闻言无不惊诧、议论纷纷,而最不敢相信这件事的,正是夏初晴本人!夏初晴猛然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不可能啊!我弹得那么差,宫主不仅不嫌弃,还收我为亲传弟子?对了,宫廷的乐师也曾对我赞不绝口,难不成我真有这方面天分?   “夏初晴,你资质虽好,却疏于练习。从明日起,你跟随在我身边,勤加修炼。”   夏初晴点头称是,身旁的书琴忍不住惊叹道:“你好厉害!另一位亲传弟子蝶筝是我的好朋友,她也只是偶尔能得到宫主的指点,而你却可以跟随在宫主的身旁!”   “对了,蝶筝人呢?我一天都没见着她的影儿了。”   书琴起身行礼道:“回禀宫主,我也一天都没见过师姐了。师姐前一阵子和我说过,要回乡成婚,不知是否因此事离开,没有告诉我们。”   凤箜篌不悦道:“这件事我听她说过,并且也准许了,她没必要瞒着我们离开。哼,仗着自己资质甚高,恣意妄为!今日到此为止,书琴,这位师妹就交给你照顾了。”   凤箜篌起身离开,书琴带着夏初晴在九韶宫内四处游荡,来到一处空中楼阁,“这里是流云厅,我们白天就在这里学艺,传说中弄玉公主飞天为仙,也是在这里。说不定有朝一日,你我也能修得仙道,脱离苦海。走,我带你去睡觉的地方。”   九韶宫曲径通幽,虽不及蓬莱大气磅礴,却也小巧玲珑、精细别致。一条檐廊架在陡峭的山崖上,直通向红瓦阁楼,夏初晴扶着护栏,忍不住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山崖高耸湖水宽广,心里泛起点点恐惧,“好高的悬崖、好陡峭的楼梯,这若是不小心掉下去……”   “正是因为危险,大家自然小心谨慎,反倒没出过什么意外。等你走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书琴推开房门,只见铺盖接连铺在地上,众弟子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书琴取了被褥给夏初晴铺好,叮嘱道:“你就睡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不懂,尽管问我。”   夜深后,众弟子吹灯睡下,夏初晴心情忐忑,因惦记着邑江离,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忽听身旁有人压低声音道:“师妹,你睡着了吗?”   “没有,师姐有事吗?”   夏初晴转过身,望着身旁的书琴,书琴生怕别人听到,悄声道:“师妹,我和你说一件要紧的事情。”   “嗯,师姐请说,我有认真在听。”   夏初晴见她神色严肃紧张,知道是大事,也跟着提起心来,书琴道:“九韶宫最近一直有弟子莫名失踪,均是才艺突出的佼佼者。你被宫主选为亲传,资质必定不凡,千万要小心。”   “这件事情很严重吗,为何不禀明宫主?”   书琴摇头道:“九韶宫纪律严明,若是莫名出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弟子知道,但因大家顾及情分,生怕是她们自己相约离开,所以不敢冒然回禀宫主。蝶筝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一同离开家乡,只望能学有所成。只希望她是悄悄回去完婚,没跟我说,而不是遭遇不测……”   “吉人自有天相,师姐你就不要担心了。”   夏初晴见她神色担忧,忍不住出言安慰,书琴闻言点头,忽觉得困意涌上心头,正欲合目睡去,忽听夏初晴问道:“师姐,你知道九韶宫的犯人,都被关押在哪儿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书琴也不在意,转身欲睡,夏初晴怕对方起疑,含糊说道:“没什么,我今天看见两位师姐押着一个犯人,一转眼就没了影,所以有点好奇。”   “九韶宫的犯人,都被关押在水月牢里,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书琴还未说完,便昏昏睡去,夏初晴也不好再问,只是满心焦躁地左翻右转,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月光洒落满地清凉,四下寂静无声,夏初晴见众人进入梦乡,小心翼翼穿好衣服,踮着脚走了出去,关好房门。   四周不见灯火,只有月光照明,未免略显昏暗。夏初晴走在檐廊中,忽听身旁的草丛中沙沙作响。声音如影随形,似近似远,夏初晴探头一望,只见一团黑影闪过草丛的间隙!   夏初晴借着月光,看得三分真切七分模糊,那团黑影四脚着地,裸露着白骨!心跳如雷,贯彻整个身体,夏初晴看得毛骨悚然,却又忍不住好奇,一步一停走了过去,正欲拨开草丛,忽有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按在夏初晴的肩膀上! 第七十七章 掩藏在暗处的妖魔 “啊——”夏初晴惨叫一声扑在檐廊的护栏上,回头看去,只觉眼前的面容异常熟悉,“宫主?”   “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瞎晃什么?”凤箜篌神色不悦,冷眼盯着夏初晴。   “我初入九韶宫,难免心情激动,忍不住四处闲逛起来。我这就去睡,宫主晚安。”夏初晴低着头走过宫主,不想宫主犹豫片刻,出声道:“且慢,我有事问你,你随我来。”   夏初晴不好拒绝,只得跟在宫主身后,一同离去。   藏在草丛中的黑影,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跟着两人转动,直到两人消失在弯角。万籁无声,一位弟子打着哈欠走来,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风,困意顿时醒了一半,“奇怪,夏天的风,怎么会这么凉?”   乌云遮月,檐廊上漆黑一片,却仍可看出模糊的轮廓。两道黑影合二为一,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融为一体,缓缓离开。   月出阁楼,湖面星光点点,湖水与夜色相融。万物沉睡,将夜空陷入幽深的宁静。九韶宫宫主端坐在妖骨白玉琴前,面带白纱衣容繁杂,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已显皱纹,双眼却神采奕奕。   夏初晴坐在宫主对面,忍不住问道:“不知宫主为何传唤?”   “下午你弹奏的曲子,意境悠远,如月婵娟、似海浩瀚。这般曲子,绝非少年人所能做出,更何况你在琴艺上的造诣不过平平。”   “宫主你好厉害!”   凤箜篌一针见血,夏初晴又是赞叹,又是难为情道:“这首曲子名九天乐章,相传为黄帝轩辕所作,燕国代代流传奉为珍宝,只有王族的公主才有学习的资格。我曾侥幸听过,所以记在心中,现在怕是已经失传了。”   “原来如此,竟是上古神曲,难怪令人沉迷。可惜曲子到高潮时,却戛然而止,令人意犹未尽。我想你弹奏的应该只是一部分,我想欣赏后面的部分,你可否弹给我听?”   夏初晴挠头道:“这……我只记得前面,后面不太记得。”   “无妨,既然这样,你安心在我宫内学习,也许有朝一日学到音乐的精髓,随曲流芳千古。”   宫主含笑安慰,心中却是另一番心思:此人琴艺不佳,却能弹出前面的部分,可见一定花费很长时间练习过,不可能不记得后面。此曲乃无价之宝,她必然不肯割爱,所以说谎骗我。   ——看你一脸蠢像,你不说,我自有让你吐露的办法。   指尖灵动划过琴弦,悠扬的琴声随飞花落在湖面,抚起轻柔涟漪,随波层层散去。曲子悠扬委婉,夏初晴却听得睡眼惺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夏初晴虽勉强打起精神,但仍止不住浓浓困意,昏倒在地。   宫主见费了这么多功夫,方才将这少女带入梦乡,愤然不平道:“此人果然毫无天赋,我弹了这么久的春眠羞花曲,就是一头牛也该睡着了,真是反应迟钝!九天乐章竟然落在这种人的手里,简直是老天在开我的玩笑!”   宫主平息怒气安定心神,手指一转,一首青冥忏魂曲流淌而出。   此时月挂中天,夜静无声,只有悬崖上最高处的阁楼内,琴音流逝声声不息。宫主无法窥探夏初晴的记忆深处,满心烦躁,停手皱眉道:“奇怪,此曲从未失手,永远能帮我从别人的灵魂深处,探得想要的信息。我费尽千辛万苦,也不过看到了她一半的记忆,这名少女的灵魂似乎并不完整,一半醒着,一半还在沉睡之中,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只有强制唤醒另一半魂魄,才能得到完整的曲谱。”   宫主起身去书房寻谱,清风扬起洁白纱帐,溪水流淌如常,夏初晴依旧沉睡不醒。一只眼睛小心地在黑暗中窥探,见四下无人,一道黑影擦着门缝进来,走到夏初晴的面前,阴冷地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悬崖百丈高挑入空,一点黑影闪过银色钩月,如流星划过深沉的夜空。少女摔在湖面上,只听清脆一声,溅起无数水花,冰凉清冷的湖水渐渐将她吞没,少女却毫无感知,缓缓沉入。湖水将生命掩埋在最深处,随后恢复如常,安静祥和。   凤箜篌费尽辛苦找到曲谱,不想折回房间,发现房内摆设如常、只是白纱飘荡一片空旷,哪里有夏初晴的影子?   凤箜篌心中大骇,只怕夏初晴心生警惕而逃,手里的乐谱呼啦啦散落一地,忍不住心中的焦躁,高声喝道:“来人,来人!”   众弟子睡得正熟,忽听避霖铃清脆响起,回荡在整个九韶宫的上空!众弟子相互推搡爬起身来,穿好衣物赶到流云厅,只见凤箜篌喝问道:“夏初晴莫名失踪,你们可有人看到她?”   弟子睡眼惺忪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是不知,宫主见众弟子心神不安,皱眉道:“我问过巡逻的弟子,根本没人看见夏初晴的影子,她一定还藏在九韶宫里!若有人知情不报、包庇夏初晴,就不要怪我不讲情分,将她关押入水月牢!”   书琴见众弟子畏缩不前,出列道:“启禀宫主,最近有妖魔作乱于九韶宫,夏初晴也许惨遭怪物毒手……”   “妖魔?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弟子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不敢擅自推断,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慌乱。”   话音刚落,一位弟子反应过来,在众人之间左右张望,惊叫道:“呀!鹿笛去哪儿了!谁看到她了?”   书琴皱眉道:“不会啊,睡觉的时候我还见过她!对了,好像她半夜去茅房,就再也没回来!”   “完了,真的有妖怪!”众人混乱不安,骚动起来,凤箜篌脸色苍白胆战心寒,九天乐章乃毕生所求,这次偶然得之乃是意外的惊喜,不想近在咫尺,却毁于一旦! 第七十八章 书琴与蝶筝 凤箜篌险些晕了过去,扶着柱子勉强站稳,镇定心神吩咐道:“十人结成一组,在九韶宫内仔细巡查!找到妖怪后,我定将它千刀万剐,为我九韶宫弟子报仇雪恨!”   众弟子领命退下,走出流云厅后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心中半是对同伴惨死的惋惜,半是对未知妖魔的恐惧——不知下一个平白牺牲的人,又会轮到谁?   星空浩瀚、风卷白纱,凤箜篌半躺在床上假寐,忽有弟子急匆匆闯了进来,焦急道:“宫主,我们发现蝶筝的尸体了!”   凤箜篌猛然睁开眼睛,急促走了几步,脚步忽又平缓下来。弟子心中惊讶不已,抬头望去,只见凤箜篌眼神深沉,如沉入夜空之中,“我们去看看。”   蝶筝的尸体早已腐烂,露出几节哀哀白骨,躺在九韶宫后院宽广的草坪上,身下几股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此地草木繁盛,低垂茂密的树枝遮掩住蝶筝的肩膀和头,只剩下半身露在外面,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弟子得知蝶筝惨死,急忙赶了过来,凤箜篌抱臂站在草坪的边缘,身旁的弟子颤颤巍巍地回道:“虽已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根据衣物和首饰,应该是蝶筝不假。”   九韶宫弟子大都不过二八年华,哪里见过这等惨厉的景象?众人都被吓得退在凤箜篌身后,无人敢上前一步。   凤箜篌独自一人走向尸体,蹲在尸体的旁边仔细勘查,忽然发现蝶筝五指紧握,至死未曾松开。凤箜篌察觉到这等诡异景象,心生好奇,伸手掰开白骨五指,竟发现手掌上有一颗珍珠!   珍珠一半洁白如雪,一半被鲜血染成暗红色!   凤箜篌取了珍珠攥在手里,转身走入人群,穿行其中。众弟子疑惑不解,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凤箜篌不言不语,忽然停下脚步,望向眼前的弟子!   书琴心怀鬼胎,脑中一片乱麻,忽然对上凤箜篌一双满含威严的鹰目,吓得后退三步!书琴手足无措,还欲垂死挣扎,不想凤箜篌摊开手掌,露出一颗珍珠,“书琴,你耳环上的珍珠,怎么少了一颗?”   书琴胆小怯懦,内心正纠结在杀人的恐惧中,闻言更是魂飞魄散。转身欲逃!不想众弟子身手敏捷,飞扑过去将书琴压在地上!   书琴急于挣扎,手脚乱挥,仿佛惨死在她手上的蝶筝一样!   蝶筝被掐着脖子摁在草地上,挣扎的双手胡乱挥舞,在划过蝶筝脸庞的瞬间,一把抓下一颗珠子!蝶筝怒目圆睁,挥舞的双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呼吸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书琴死死摁着蝶筝,见对方不再动弹,方才起身退在后面,正大口喘息平复内心的慌乱,忽听远处有人轻步走来!书琴大惊失色,急忙将尸体推入杂乱的草丛中,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耳环,早已失去了一颗珠子!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说的?”凤箜篌神色冷漠,俯视着眼前卑微的弟子,书琴哭求道:“求宫主饶命,我不是诚心想杀死蝶筝的!”   众弟子见书琴坦然承认自己是凶手,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道:“怎么会这样,你和蝶筝不是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吗!”   书琴沉默片刻,咬唇道:“我与蝶筝一起长大,一同来九韶宫拜师学艺,我们不仅是最亲密的好朋友,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年她跳河自尽,还是我拼死救得她!可是她呢,完全不顾念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抢走了我爱的男人,还偷了我创造的词曲,成为宫主亲传!”   ——我不会输给你的!你的男人是我的,未来的九韶宫宫主之位,也是我的。   蝶筝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在书琴眼中,变得狰狞可恶!书琴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妒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骑在她的身上,将她压在草地上!憎恨蒙蔽了少女的双眼,曾经的友谊在嫉妒与贪婪的焚烧下,变成厌恶与憎恨!   “我并没有想杀死她,只是一时气恼失手杀人,还请宫主饶我一命!”   凤箜篌的眼神冷漠无情,居高临下的双眼如结冰一般,“夏初晴也是你杀的?”   “夏初晴资质浅薄,却能得到宫主彻夜指点,而我拜入九韶宫足有七年,宫主却未对我多说过半个字!我实在难以甘心!”   “她人在哪里?”   “我将她推入湖中,她现在怕是已经……”   凤箜篌闻言怒不可赦,出手便是响亮的一巴掌,书琴的左脸瞬间红肿!   ——绝世无双的九天乐章,就消失在这样渺小而卑微的妒忌上!   凤箜篌脸色惨白,攥紧拳头,“湖水中养有食人鲛,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夏初晴怕是已经身葬鱼腹,再无活命的希望了……”   “宫主,我知道错了,求您……”   “你还敢求饶!”凤箜篌怒叱一声,硬生生打断对方的求饶,“书琴,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来人,将她关入水月牢!”   书琴知道自己再无生机,后半辈子就要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度过,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头顶传来凤箜篌的声音,已然退去怒气,恢复如平常一般的冷淡,“我九韶宫从不杀人,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数位弟子落得凄惨下场,凤箜篌却没有丝毫的惋惜,转身离去。众弟子见状唏嘘不已,虽与一生一死的两人称不上好姐妹,但难免兔死狐悲。众人聚在一起议论一番,也就渐渐散了,各自回去睡下不提。   两名弟子将书琴押至水月洞,此时月色幽深,更显山洞漆黑不见五指。两位弟子走入山洞点起火把,只见一座木梯出现在眼前,架在山崖之上。木梯不过普通房间大小,上下设有机关绳索,通往崖底。   “我押她下去,你们在这儿等我。”一名弟子押着书琴进入木梯,两名弟子见状拉动机关,木梯随绳索下降,消失在山崖的平线上。   两位弟子闲着无事,便天南地北聊了起来,正巧说到蝶筝,一人忽然恍然大悟道:“等等,宫主不是只派了我们两个人吗,刚才那个弟子是谁?”   “而且那个弟子,好像有些眼熟……” 第七十九章 美人鲛 夜风肆意刮入山洞,火把忽明忽暗,一会儿好似熊熊不息,一会儿好似燃烧殆尽。火焰跳动划过空气,滋滋作响,两道黑影随着火把的明灭,忽长忽短,纷乱如麻。   山崖高耸,木梯缓缓降入狭长的山洞,消失在黑暗中。绳索擦过老旧的机关,嚓嚓作响。四周昏暗惨淡,书琴满心悲戚,低头不语,忽有阴风阵阵刮来,渗入骨髓。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逐渐扭曲变异,吞噬一切生息。   书琴回过神来,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水月牢,莫不是木梯停了?”   “什么水月牢,这是……通往地狱之路啊!”声音从身旁飘来,尖锐的声音藏满欲望,遥不可及、却又近在耳边。   书琴扭头望去,发现身旁的弟子,竟是自己的好友蝶筝!   那张脸妖艳鬼魅,如同地狱讨债而来,令书琴颤抖不已!   可惜木梯内空间狭小,她后退几步,后背紧紧贴在木梯的壁上,无处躲逃,“蝶筝,你、你没死?”   蝶筝咯咯笑了起来,身上的肉随着笑声一一抖落,隐约能看到几截白骨露在外面。一块块的人肉,如老天憋闷许久方才落下的雨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变得如泥淖肮脏,滋滋燃烧融化,放出难以忍受的尸臭。   曾经的好友,就这样步步蜕变,变成半是烂肉半是白骨的妖怪,在昏暗中越发狰狞恐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书琴因眼前的景象战栗不已,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胆怯心虚,双层恐惧夹击,折磨着她的每一丝神经!   “蝶筝早已死去!我本是万年琴牛,因大限将至,只得另寻合适的躯体。那时蝶筝跳河而死,我鸠占鹊巢重生为人。在惨死的少女的脑海中,我看到了她对你的憎恨。”   “不可能,蝶筝怎么可能会恨我,一定是你在瞎编乱造!”书琴拼命地摇头否认,蝶筝的眼中充满未知的神色,直视着书琴的眼睛,“你不觉得,在我来到你的身边之后,你和蝶筝的人生相互交换了吗?”   书琴闻言僵在原地,那时宫主凤箜篌欲收亲传弟子,她与蝶筝勤加苦练,直至深夜。书琴高兴地告诉蝶筝,亲传弟子之位她势在必得,因为她已经谱出一首绝世无双的曲子。   现在忽然回忆起,蝶筝眼中深深的羡慕,与深入骨髓的妒忌。   “不论优秀还是卑微,你都无法宽容、接纳自己的好友。”   蝶筝的手指已现白骨,却仍挂着烂肉,从黑暗中伸来,轻轻摸着书琴颤抖的脸庞,“不过书琴,我和蝶筝不同,我喜欢你这个朋友。贪婪与自私,人类与魔鬼,我们是如此相似!你记得吗,我们约定过,要永远在一起,至死不分离。”   绳索戛然而止,木梯吱的一声停下,复又开始缓缓上升。两名弟子发觉绳索走向逆转,心下一惊,急忙询问对方,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触动机关!两名弟子满腹狐疑,等着木梯出现在悬崖的地平线,现出书琴的身影。   “奇怪,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弟子大惊失色,还当她又杀了人,不想书琴站在阴影中低着头,一动不动。弟子正欲拔剑喝问,不想书琴飞扑而出,化为一团黑影,将弟子撕成数块!   另一名弟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抬头望去,夜幕下的书琴印堂发黑,双眼乌青,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更渗人的是,书琴的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弟子只能看出那团东西既有肉皮又有白骨,却看不出对方是人还是鬼!   烂肉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呲呲燃烧化为青烟,弟子挣扎着爬起身,疯狂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滴清露从暗红色的岩石上落下,坠入黑暗,溅起一圈晶莹的水花。   于凤长缓缓睁开双眼,四周所见皆是牢房,一人支着下巴坐在对面的石床上,也不知是在望着他,还是在出神。于凤长也想知道自己境况如何,起身行礼道:“在下于凤长,不知阁下姓名?”   “邑江离。”   对方的回答干脆利落,语气中暗藏不屑,于凤长奇道:我与此人从未见过,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嫌弃,这是为何?   “这里应该是九韶宫的牢房,不知可有什么出去的法子?”于凤长四处查看,发现石柱虽结实坚固,却相距甚宽,不由笑道:“这牢房有意思,石柱根本挡不住人,更奇怪的是,牢门还没有锁。”   于凤长推开石门,眼前的通道狭长昏暗,几束青蓝色的淡光在山洞尽头晃动。走向光源,发现眼前停着一道深蓝色的墙,于凤长不敢置信地伸手覆在墙上,只觉触感清凉顺滑,惊叹果然是水!   湖水幽暗望不见尽头,几点光斑随水草摇曳,水面整齐的停在洞口前。远处忽游来几位佳人,身姿轻快,待近处一观,方才发现对方竟是美人鲛!   美人鲛鱼尾人身,容貌娇艳倾国,舞姿浑然天成,柔若清风扶柳,羞似初雪覆梅,众鲛穿梭于淡淡的水光与同族之间,优雅地演绎着与世隔绝的凄美。   于凤长暗暗称奇,忽听身后的邑江离解释道:“当年弄玉公主随萧史来此地修仙,于玉女峰创九韶宫,以五音闻名于世。美人鲛王慕音而来,率族民居住于此。我们现在身处牢房,置于湖面之下百丈有余。”   “原来如此。以我的能力,游出去应该不是问题。”于凤长成竹在胸,不想邑江离摇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理由。”于凤长的眼神中充满质疑,邑江离不知如何回答,扭头望向洞口四周,只见一具白骨靠着洞壁坐着,白骨衣着破烂,唯独缺少左臂。邑江离拿起一块人骨送入湖水,只见白骨没入湖水的瞬间,温和的美人鲛如鳄鱼扑来,争相撕咬白骨!   不过眨眼之间,白骨消失殆尽,众鲛却已经游回原位,于凤长皱眉道:“好凶残的鲛人,若是陆地大可一战,只可惜这是水里,看来此路不通啊!对了,你可知道我们是如何进来的?我们既然能被关进来,自然能按照原路出去。” 第八十章 另一个我 “通往上面的路只有一条,可惜由九韶宫的弟子把守,我们想出去并不简单。”   见邑江离对此处了如指掌,于凤长奇道:“你对这里很熟悉呢!而且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沉稳有余毫不慌乱,看来——你知道如何出去,既然知道,为何又在这里坐以待毙?”   邑江离点头示意道:“你看这些乐器。”   于凤长望向身旁,只见洞壁上挂着各色乐器,邑江离道:“九韶宫以音为尊,无论犯下何等罪孽,只要你精通五音,便可放你一条生路。若是能吹奏乐器感化这些美人鲛,她们便会放你一马。可惜我执着于复仇,早已荒废器乐。”   邑江离说完,忽见美人鲛齐齐掉头,于凤长皱眉道:“好大的杀气,这些美人鲛似乎对突然到来的某样东西很疯狂——怕是有人要遭殃了。不过对我们是好事,我们可以趁着美人鲛离开这段时间,逃离此地。”   湖水波动、群鱼退散,美人鲛速度快如飞雷,身形如刀,游动瞬间割断数根水草!美人鲛追寻着人的气息而来,她们的目标,正是无限下坠的夏初晴!   湖水浩瀚无垠,气泡如被遗忘的明珠,水草无声摇曳,万物安静祥和,勾画出蔚蓝色的梦。一抹黑点不断下沉,少女一身绿衣,闭着双眼神志不清。她沉睡在最美好的梦中,并未察觉到,那一团飞扑而来的杀气!   美人鲛亮出獠牙,张牙舞爪的扑来,不想湖底微微颤抖,连带着整个湖水都震动起来!细微的变化,丝毫无法阻止美人鲛的速度!眼见众鲛杀来,忽有一道幽绿色的玄武幻象,从湖底深处的淤泥中窜出!   背甲绿光闪耀,玄武护在夏初晴的四周,虽无实体,威力却势不可挡!美人鲛被玄武卷起的水波冲到一旁,自知不敌,迅速游离以避灾祸!玄武见危险离开,化光散去,消融在夏初晴的身体里!   危机瞬间散去,致命的危机好似未曾发生,夏初晴继续下沉,直到湖底的最深处!湖底淤泥遍地,隐隐现出一个庞然大物,虽看不真切,却能看出它故意掩藏的线条!   朦胧中,夏初晴忽然感觉到,似乎有谁在呼唤自己,声音悠远绵长,浑厚有力,穿透湖水直达脑际。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着你,继承轩辕血脉的子民。   夏初晴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片水光,翻身止住下落的势头,停在水中,低头望着脚下。夏初晴的神色依旧迷茫,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处境,“我是燕国公主姬千岁,我听到了你的呼唤,你是谁?”   “你可知道妖骨白玉琴的传说?”   “不知道。”   “你可知道九天乐章?”   夏初晴双眼迷离,散发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气势,“九天乐章我这里有一半,‘她’那里有一半,正好可以拼成完整的一份。”   “去拿到妖骨白玉琴,用九天乐章将我从千古的睡梦中唤醒,然后……我将赐予你一切!去吧!”   凤箜篌一身失落回到房间,赫然发现妖骨白玉琴已经凭空消失了踪迹!四处查找之后,确定妖骨白玉琴确实消失之后,方才慌了手脚!凤箜篌发现地上有些未干的水渍,好似人脚印的一般,这才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是夏初晴!”   就在凤箜篌醒悟的同时,忽闻琴声响起,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传入她的耳中!   曲乐如溪水流淌而出,飘荡在九韶宫内,凤箜篌的心头随之一颤!这首曲子,没人比她更熟悉、更渴求!   凤箜篌扶着柱子站在檐台上,望着即将到来的黎明,望着映照着天空的宽广湖水,喃喃道:“难不成……夏初晴知道九天乐章与妖骨白玉琴的秘密?”   九韶宫的山崖下,夏初晴盘膝抱琴坐在湖岸边,双眼陷入虚无与混沌,比夜色更加深沉、幽远。白嫩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琴弦,夏初晴望着平静安稳却掩藏着巨大神秘的湖水,说道:“我来——将你从沉睡中唤醒。”   夏初晴的声音随琴音一同飘向湖底,询问自己的疑惑不解,“白玉琴与九天乐章,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   湖底深沉的声音做出回应,直接传递到夏初晴的脑海中。   “当年轩辕创建神界舍弃人间,登九尺天山而去!因担忧自己的离开,会将九州再次带入灾难,而忧心忡忡。轩辕有一子得知父亲的忧虑,愿意留守人间,保护这片大地的和平与安宁。这位儿子的血脉,分散到九州各个国家,成为帝王或是诸侯。而轩辕留下此琴此曲,告诉自己的儿子,若是他有朝一日愿登天为神,只要奏响白玉琴与九天乐章,九尺天山便会打开通往神界之路!”   神话与传说竟与自己有所关联,夏初晴多少有些意外,“也就是说……我也可以成为神?”   “那就要靠你的造化了,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指点迷津!”   夏初晴低头沉思片刻,忽又摇头道:“虽然听起来很美好,其实不过虚幻罢了!比起自己的境况如何,有一件事情对我更重要。在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完成父王与王兄的心愿,复兴我大燕国!”   “你是继承轩辕血脉的人,身负九龙之气,必定可以达成所愿!从今日起,你将成为我的主人,我想再问一遍你的名字!”   “姬千岁。”   “好,姬千岁!契约就此达成,汝为吾主,生死与共!”   湖水剧烈波动起来,水泡翻滚,搅乱铺满湖底的淤泥!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从湖水的最深处升起,缓缓浮出水面!数道水墙接天而起,湖水泛滥溢出岸边,现出怪物的真容!   话说水月牢内,于凤长和邑江离两人未敢冒险,确认美人鲛离开后,这才飞身入水,不想还未游出几尺,忽有数道黑影扑杀过来!两人身手矫健反应机敏,急忙飞身闪过,躲过致命杀机!   黑影停至面前,两人方才看清,竟是美人鲛折了回来!   美人鲛杀气腾腾,亮出一口锋利獠牙,誓要将两个人类吞入腹中!交手之间,水中乱成一片,众人的身影在搅动的湖水中,变得昏暗模糊!美人鲛足有两人多高,力量强悍远胜人类,又占着天时地利,自是如虎添翼、更上一层! 第八十一章 注定的覆灭 美人鲛快如风势如雷,饶是于凤长与邑江离武功高强,也难以招架,在美人鲛穿梭的身影中,逐渐应接不暇、落入下风!美人鲛的攻势如风剪柳、刀断云,于凤长被粗壮的鱼尾扫到,顺着水势撞向山洞!   于凤长脱水摔入山洞,满身湿透趴在地上,费了半天工夫,不想又回到逃跑的起点,令他忍不住骂道:“好不容易才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凤长怒气未消,不想邑江离一人难敌美人鲛,也游了回来!邑江离翻身入洞,美人鲛停在水中无法进入,弑人的舞姿变得烦躁不安!两人正要商量如何逃脱,不想水月牢忽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乌云压顶,天空变得污浊污秽,月型山峰开始猛烈的晃动,随后慢慢贴向湖面倒塌倾斜,抖落一身碎沙!脆弱的湖岸终是难以支撑巨大的山体,轰然倒塌!   于凤长和邑江离身在不见五指的水月牢,哪里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事!脚下的山洞晃动不已,水壁忽然失衡,奔涌而入!水月牢中已经放弃希望、颓废无能的犯人,还不知发生何事,便被湖水吞没、被美人鲛肆意撕咬杀戮!   鲜血散入湖水中,一同奔涌向洞外,吸引来更多的食人鱼!邑江离熟知水月牢的方位,跑到一处石壁旁,大喝一声,一拳震碎山壁!石壁碎裂倒塌,露出一个洞来!   山洞通向上方,里面漆黑一片不见五指,却是水月牢内犯人的最后一线生机!见邑江离飞身入洞,于凤长虽有犹豫,但想邑江离不会害死自己,也顺势跟着钻了进去!   一只美人鲛随之跟了进来,跃出不断上涨的水面,露出一嘴锋利如刀的牙齿,直扑向两人!危难咫尺之遥,令于凤长心惊胆战!幸是他身手敏捷,又有天命相助,成功避开美人鲛的所有攻击!   在于凤长的左躲右闪中,忽有淡淡的白光破开黑暗,四周开始变得光明温暖!出口近在眼前,于凤长还未来的惊喜,不想脚踝忽被山缝卡住!   美人鲛哪里肯放过如此绝佳机会,直扑杀来!于凤长急忙拔剑掷向美人鲛,不想美人鲛铁齿钢牙,竟将宝剑一口咬碎!于凤长卡在缝中无法挣脱,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性命危在旦夕之际,于凤长忽被人攥住手腕,一把拉了上去!   “……多谢。”   于凤长被蛮力拉出山缝,脚踝布满伤痕与鲜血,见邑江离淡然站在一旁,急忙行礼道谢。邑江离也不在意,两人站在平坦的土地上,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山峰已经倒塌!   灾难已经过去,湖水平稳如镜,倒映着蔚蓝天空白云如雪,以及岸边郁郁葱葱的树林,巨大的月型山体镶嵌在湖中,仿佛从黑夜中落下的月轮!   远处忽起一片嘈杂,于凤长事不关己,飞身离开,而邑江离无法摆脱内心对九韶宫的责任,急忙赶了过去。   九韶宫随月型山体的倒塌而覆灭,重重摔入湖水中,碎成瓦砾残渣!众弟子摔落在湖水中,直到湖水恢复平静,方才有数位弟子挣扎而出,爬上湖岸。众弟子望着眼前残败的景象,想起九韶宫的辉煌过往,不由黯然神伤。   “只有我们几个人幸免于难,其他人……都沉没湖底了吗?”几位弟子劫后重生,又是庆幸又是悲戚,为莫名惨死的姐妹们以及失去的家园。默默无声之际,忽有一位弟子浮出水面,上半身趴在岸边,高喊道:“快来……救我!”   众人赶紧围了过去,拽住对方求援的左手,不想对方重如铅石,几人费尽全力,也无法将她从湖水中拉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一头雾水,忽见那名弟子的表情凝固僵硬,大张着嘴巴,竟是来不及惨叫!鲜血从那名弟子的身下缓缓散开,如艳红的花朵盛开!   忽有一团黑影从湖中扑了出来,落在岸边一名弟子的背上!众弟子定睛一看,那团黑影竟由两人堆叠而成,正是被关入水月牢的书琴与本该死去的蝶筝!   “快跑啊,阿乌!”众弟子惊慌不已,却又不敢鲁莽出手,阿乌身重如铅,双腿打颤,好似背着一座小山!蝶筝伸手按在阿乌的后脑勺,只见阵图化光而现,“大家十年好姐妹,不如共享轮回,投为魔身!”   阿乌叫声凄惨,只道再无求生之路,不想一把刀横劈杀来,插入两人之间的空隙,竟是神兵修罗厌!幸是阵图未成,邑江离稳准一刀,瞬间将一人二鬼分离开来!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邑江离一把将阿乌甩在身后,将九韶宫众残存弟子护在身后,手举修罗厌直指蝶筝!九韶宫弟子急忙接住虚弱的阿乌,蝶筝见势不好,攥着书琴的下巴,咯咯笑道:“那个砍死就砍死了,这个我可舍不得给你!”   蝶筝飞身而去,邑江离正要去追,不想忽有一音震荡散去,直钻入脑!邑江离左腿一软,摔倒在地,抬头只见蝶筝从容而去!蝶筝肉身腐烂,黏浊的肉丝交叠连在白骨之上,蝶筝以此为弦,瞬间麻痹邑江离的身体!   邑江离不敢冒然去追,但见众人平安无事摆脱危机,便要离开去找夏初晴的踪影,不想身后的少女们哀叹连连,“大家……都死了,我们要怎么办呢?”   邑江离闻言停下脚步,心中虽难舍对九韶宫眷恋,但见众弟子抱成一团、痛哭流涕,心中又升起无限愤怒。阿乌声音凄惨,悲叹道:“我们本是孤儿,幸有宫主收留,今日九韶宫不复存在,我们还能去哪儿?”   “你们只会依靠别人吗?”邑江离扭头离开,忽然想起年幼时孤苦无依,独自坐在监牢中,面对永无止境的黑暗,“无论失去多少,也可以重新开始,我已经遇到了对的人,你们将来也会。”   话说于凤长脱离险境,站在湖边冷眼旁观,他自不会去管九韶宫的闲事,心里仍记着白玉琴之仇,“这笔帐我记下了!待我回来,必定踏平九韶宫,夺回妖骨白玉琴!”   不想走了两步,忽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身姿秀丽挡在路前。于凤长心下一惊,借着月色看清少女的容貌,好笑道:“原来是姬千岁公主。许久不见。看在黑岩的面子上,我不抓你,你现在挡在这里,是想问我什么?” 第八十二章 遗落在九尺天山的誓言 “我不问你,应该是你问我。”   眼前的姬千岁与初见时大为不同,咄咄逼人、气势凌厉,于凤长好笑道:“我问你什么?”   “宝藏的位置。”   “没有宝藏。”   于凤长上次被坑得惨烈,哪儿还敢相信,夏初晴嘲笑道:“面对坦诚的真相,毫不犹豫地轻信自己,结果险些命丧九泉;当坦诚的真相再次摆在你面前时,你却又毫不犹疑地选择怀疑。于凤长,太过相信自己,也是一种愚蠢。”   “真的有宝藏,在什么地方?”   于凤长见夏初晴言语间满是自信,也信了三分,不想夏初晴含笑看着他,却不开口,似在等待着什么,于凤长明白过来道:“条件好说,公主尽管开口。”   “我的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你要让我看到,你拥有推翻大秦、创建新王朝的决心以及能力。”   邑江离飞身而来,看到山路上走过两道人影,急忙追了过去。夏初晴听到脚尖擦过树叶的声音,扭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誓言与背叛,被久远的年代洗刷后,在脑中更加清晰!   夏初晴停下脚步拦住于凤长,指着飞身而来的邑江离道:“条件再加一条,给我杀了这个人!”   夏初晴的话满含憎恨,回荡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瞬间震惊了另外两个人!   “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于凤长奇怪不已道:我曾胁迫她去寻宝藏,还当她记恨在心,结果她当没事一样。怎么见了这个邑江离,火气反倒如此大?不过此人看着凶神恶煞,倒也不似好人,我能理解。   邑江离见夏初晴气态神色与往日大相径庭,远不似平日温柔可爱,还当于凤长从中作梗,干脆利落拔剑道:“放开夏初晴!”   “抱歉,我要带走她。”   “为了你那点小野心,无聊。”邑江离解下修罗厌的布条,见刀锋直指对方,于凤长知道一战不可避免,拔剑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杀你,但就目前的形势看来,你不会轻易放我走。”   “我不需要你记着什么救命之恩!但你要敢伤害夏初晴,我定斩不饶!”   夏初晴站在树下,冷眼看着两人言语不和、举剑冲杀!剑锋相撞,在两道力量的冲击下,宝剑竟是粉身碎骨!于凤长手掌被震出几股鲜血,急忙抽身退后,惊讶道:好强悍的蛮力!若是硬拼,我绝无胜算!   修罗厌的刀锋两寸见宽,挥舞之间,卷起风沙如吼!   刀气夹带着锐利的狂风,擦脸而过,割下于凤长数缕发丝!修罗厌霸道如日出江海,绽出万道红光,将万物笼罩于自己的光芒之下!   不想忽有软剑如蛇,悄无声息地从嫩草中射杀扑来,向猎物露出毒牙!邑江离毫无畏惧举刀硬拼,不想软剑蜿蜒而上,缠住修罗厌!邑江离见对方以柔克刚,正要收刀退后,不想软剑势如雷霆,令邑江离白衣见红!   邑江离就势一把将对方甩了出去,于凤长轻点落树,身轻如羽、快如雷鸣,一剑杀至邑江离面前!邑江离运足气力,瞬间将修罗厌舞出千万道,令人目不暇接!   修罗厌守如铜墙铁壁,进如千军万马,将软剑的攻势阻挡在外!于凤长被一刀撞飞出去,邑江离急忙追去,欺身雷霆一剑!于凤长单手抓住树枝,翻身踩上修罗厌宽大的刀身,顺势向前飞去,一剑劈向邑江离的后背!   软剑弯折扭曲,叠成三叠,在邑江离背后砍出三道伤痕!三股血流迸溅四散,于凤长只当一击得手,不想软剑竟被邑江离内力吸住,无法拔出!   不过算差一招,竟是败如山倒!   邑江离大喝一声,于凤长只觉掌心一麻,被浑厚的内力震飞出去!因无法止住冲势,于凤长撞断无数树枝,滚在地上!抬头便见邑江离从天而将、遮住所有阳光!   刀锋瞬至眼前,于凤长急忙双手合十,不想仍被刀锋撞碎了左脸的白玉面具!   白玉面具碎如落花,露出于凤长被毁去的半边面容!邑江离见状一愣,于凤长趁机一脚踹向对方小腹,退出战局!   于凤长自知不敌,面对邑江离飞杀而来的刀锋,咬牙硬抗!邑江离暗笑对方不自量力,不想于凤长轻身闪过刀锋,飞身走为上策!邑江离哪里肯放,抡起修罗厌追在后面,修罗厌如猛虎扑向于凤长的背后,势如排山倒海威力无穷!   生死追逐之中,只听风声忽起,后背忽然遭遇狠戾一击!于凤长口吐鲜血,如断线的风筝摔下树枝!   绝望之际,忽有一顶紫金软轿破空飞来,接住下坠的于凤长!于凤长滚入软轿,抬头一看竟是祺木白,这才放下心来!软轿瞬间折回,穿越幽深的树林,不想一人在后紧追不舍!   祺木白冷笑一声飞出轿子,与邑江离在空中狠戾一掌对拼内力,不想抬头一看竟是熟人!   旧仇未解,又添新怨!祺木白冷笑道:“原来是你!”   “哼,你除了逃跑,还会做什么?”   邑江离一掌将对方震飞出去,不忘嘲笑两句,祺木白顺势飞身回轿,身姿如风!仇敌近在眼前,祺木白看得心烦意乱,若非于凤长伤势在身,必要杀邑江离雪耻!   祺木白压下满心烦躁,一边为于凤长运功疗伤,一边望着纱外的模糊身影,冷笑道:“邑江离,终有一天,我要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软轿乘风而去,迅速消失在森林的尽头,邑江离不敢远离夏初晴,只得停下追击转身回去,见夏初晴依旧站在原地,这才放下心来,过去问道:“你怎么了,神色与以往大不相同,是中了于凤长的算计吗?”   夏初晴背靠树干,望着邑江离的双眼满含幽怨,“我原是燕国公主姬千岁,当年燕国被灭,我被黑岩封印在九尺天山,我们在那里见过,你忘记了?”   “我们见过?”邑江离算了下时间,自己那时不过孩童,夏初晴心中难忍丝丝期待,点头道:“没错。”   “对了,我曾随我娘去过那里!只是因为九韶宫被桃花源围杀,我们得到消息,便急匆匆赶回去了。我确实忘记了,在那里发生过什么。”邑江离脑海中有些印象,却又不太真切,好似真有过那么一个约定,埋葬在记忆的最深处。   “好一句轻松的忘了!”夏初晴冷笑一声,闭眼道:“夏初晴就要醒过来了,珍惜你们现在的时光吧!总有一天,我要夺回这个身体,去完成燕国大业!” 第八十三章 两个人的战斗 说完,夏初晴靠着树干缓身坐下,邑江离急忙过去扶住她,却见对方已经昏迷过去,等了许久,夏初晴方才恢复知觉,看着眼前晃动的模糊身影,语气微弱“邑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邑江离见她一脸倦容,安慰道:“没什么,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会保护你的。”   “嗯。”夏初晴难忍倦意,靠着树干昏昏睡去,邑江离低头望着她的睡颜,见她眉毛微皱、似是睡得辛苦,便过去贴着坐下,扶她靠向自己的肩膀。   树林无风,夜色缠绵,丝丝乌云遮住天空,四周退去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变得安静祥和。万籁无声,见夏初晴睡得安稳,邑江离也忍不住几日来的疲惫,合眼睡去。   树林幽暗,忽有一道黑影轧过草丛,小心翼翼走近熟睡中的两人。细长的五指正要摸上妖骨白玉琴,忽被人一把抓住!   那人还想缩手,可惜为时已晚!   来人正是九韶宫宫主凤箜篌,邑江离死死攥住对方的手腕,睁眼道:“我还未去找你,你倒先找来了。我故意中计,为得就是引你过来。你的琴声,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你忘了,我也曾是九韶宫的人。”   凤箜篌反手一掌直打要害,邑江离飞身撤后,脚尖点地借势杀去!两人相同的招式,威力却有天壤之别!何况凤箜篌不过一介女流,又至中年,哪里敌得过邑江离勇猛刚强!   对拼一掌,凤箜篌被震飞数尺,扶着树干方才勉强站稳,邑江离虽占得上风,心内却惊讶不已,“秋水鸿雁属于九韶宫绝不外传的招式,但是九韶宫在我娘身亡后,关于这里的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你究竟是谁,为何对九韶宫了如指掌?”   好似有一个秘密,藏在迷雾后若隐若现,却迟迟不肯露出真容。   “当年的九韶宫,有两位弟子出类拔萃,被宫主选为亲传。其中一个是你娘,另一个是我。我在继承的选拔中落败,只得离开此地。后来我重建九韶宫,只望师傅泉下有知,知道我比白笑音做得更好。”   “什么师傅,不过是为了自己贪婪的欲望,少给自己找托词!我知道你为何要偷妖骨白玉琴,我劝你一句,别白费力气了。”邑江离回想起母亲失落的面孔,叹息道:“我娘也曾得到妖骨白玉琴和九天乐章,最后不仅没能成为传说,还招来灾祸,一命归西。”   “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你娘是你娘,我是我!”   曾因错失良机而悔恨不已,这次希望就在眼前,凤箜篌绝对无法甘心!   凤箜篌舞琴如剑,身姿似万叶随江而逝,遮住波涛下的浓烈杀意!邑江离一掌死死攥住琴身,凤箜篌惊觉琴身不动如山,自己竟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凤箜篌见势放手飞身而去,只见昏暗中忽现一点晶莹透亮的光斑,竟是一弦映照着寒冷的月光!光斑一直移动到凤箜篌的指尖,凤箜篌自料可以一击割喉,冷笑放手弹去!   琴弦细不可见,却如猛虎出击扬起一阵狂风,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不想邑江离一手接住飞来的琴弦,攥紧的五指中流出汩汩鲜血,“你走吧!我娘死了,你好歹也是继承了九韶宫衣钵之人,我想为我娘、为九韶宫,留一个继承人。”   “自大!”凤箜篌失去武器,却毫不畏缩,大喝一声催动阵法!   只见一团暗紫色的光芒从凤箜篌身上缓缓冒出,如火焰铺满整个树林将邑江离包围其中!夜风吹过,只闻芳草摇曳、落叶飞扬、花枝轻颤,在暗紫色的世界中,共同演奏出一首旷世绝响!   千万道魔音如涟漪层层交叠,冲击着邑江离的每一丝神经!   “世间万物随风而动,皆成我音!”凤箜篌洋洋得意,不想邑江离抡起修罗厌飞身杀来,身影似快似慢,脚步似轻似重,数百个身影阴阳明暗叠在一起,充斥了凤箜篌的整个视野!   凤箜篌见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突发的意外!不过短短一瞬,邑江离真身已经杀至眼前,凤箜篌忍不住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凤箜篌甚至来不及躲闪,被修罗厌击中小腹,滑跪在地上吐血不止!紫色瞬间如烟飘散,还树林原本的颜色!   “此阵法名靡靡之乐,入阵后五感尽失,体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耗殆尽,不过我娘创北里之舞,可轻松破去此阵。”   邑江离神色冷漠,俯视着眼前的凤箜篌,缓缓举起手中的修罗厌,“你忘了,我也是九韶宫弟子,这是我娘教我的。当初我娘能被选为继承者,是因为她比你更强,而今天你我之间的决斗,也证实了这一点。”   夏初晴在睡梦中隐隐听到打斗声,于是揉着眼睛站起身,因一时无法适应眼前昏暗的树林,忽然听到掌风擦过衣衫的声音!夏初晴正欲开口询问,忽被人紧紧攥住脖子!   原来凤箜篌处在下风,见势不妙正要逃走,不想夏初晴竟意外挡在眼前!凤箜篌急忙一把掐住夏初晴的脖子,飞身退后数尺,将她拎在空中!夏初晴难以呼吸,脸色逐渐苍白,挣扎的双腿开始无力!   凤箜篌见邑江离不敢冒然上前,只当自己占得上风,冷笑道:“邑江离,只要你敢往前一步,我立刻掐死夏初晴!你可以试试,是你救人的刀快,还是我杀人的手快!”   “放开她,条件你说。”邑江离将修罗厌插在地上,压下心中的怒火,褪去满身杀气,等待对方的回答,凤箜篌的神色越发嚣张,“交出妖骨白玉琴,你自断双臂,我就放了她!”   邑江离站在原地,既不答应也不动手,时间缓缓流逝,凤箜篌自知拖下去于己不利,暗暗加大手劲,却也不敢扼死手中唯一的筹码,高声喝道:“再慢一步,这小丫头可就没命了!”   “好。”邑江离拔起修罗厌,暗吸一口气,向自己的胳膊抡去!夏初晴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曾经模糊的视线,清晰地映照出邑江离的一举一动!她想阻止,她想放弃,可惜脖子被人狠狠掐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八十四章 破灭 忽有一箭破空杀来,飞跃草丛、穿过树林,破开凝滞的空气,带来邑江离的一线希望!   凤箜篌得意洋洋,只顾眼前的弱蝉,哪里注意得到身后的黄雀!   不想一箭刺穿她的右肩,五指瞬间松开,夏初晴滚落在地,急忙飞身离开!修罗厌脱手而去,借助主人强大的威力,狠狠砸在凤箜篌的身上!凤箜篌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还欲反击,不想被人一脚踩住肩膀!   凤箜篌不敌蛮力跪在地上,被一剑制住脖子!惊慌失措之际,凤箜篌扭头一看,只见来人身形潇洒清丽,一身飘逸白衣,竟是桃源弟子林清婉!意外的相遇,即将被揭穿的真相,令凤箜篌脸色惨白!   “你怎么来了?”   “九韶宫重建这等大事,我桃源自然要管。只是现在桃源人手紧缺,只有我一人前来探听消息,不想意外遇见你们。邑江离,看你一张臭脸,我好歹帮了你们,也该说声谢谢吧?”   邑江离呸道:“哼,自作多情,保护夏初晴我一人足矣。你来了许久,却躲在树林里什么也不做,我帮你们桃源解决了一切,你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还想要谢谢?桃源该谢我才对。”   夏初晴意外被劫,邑江离自认稳操胜算,自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夏初晴跑到邑江离身旁,行礼致谢道:“多谢林姑娘!你莫听他瞎说,你看他耳朵根都红了,他一心急就有这个毛病。”   “还是初晴乖,说话也甜。”   林清婉闻言哈哈大笑,虽表面与两人谈笑风生,脚下却未有丝毫松懈,因见凤箜篌面带白纱,扭着脖子不敢面对自己,不由心生怀疑,于是一剑挑去凤箜篌的面纱!   面纱掉落,露出凤箜篌苍老的脸,林清婉震惊万分,情不自禁松开宝剑,后退数步方才站稳!两人僵在原地,似是谁也不敢面对对方、不敢面对现实!邑江离发觉两人气息有变,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化为嘴里最不敢置信的声音,“师娘……”   邑江离闻言也是一愣,林清婉皱眉怒喝道:“不可能,师娘温柔善良,怎么可能做出威胁别人性命的事情?”   凤箜篌低下头,声音苍凉藏满疲惫,“你的师娘,确实温柔善良,只是那是伪装的我罢了。当年师父病亡,白笑音继承宫主之位,将我关入水月牢,幸有好姐妹私自放了我。我一个柔弱女子,在江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受尽欺辱,偶然一日被一名道士救下,那人就是你的师父邑归农。邑归农并不知道我的过往,与我相爱结为夫妻。在那片粉色的桃花海洋里,我渐渐放下权利与不甘。直到一封意外的书信,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燕子双飞,蝴蝶成对,花瓣随溪水缠绵远去。   年轻的凤箜篌站在盛放的桃花树下,看着幼小的弟子挥剑比武,与邑归农相视一笑,只因身上疲乏,离开众人独自回房休息,不想推门而入,只见书桌上放着一堆书信。   凤箜篌本不在意,不想在其中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凤箜篌心中一颤,忍不住拿起书信,发现落款竟是九韶宫的白笑音!凤箜篌将书信贴在胸口,思量许久,终是难忍心中的猜疑,正欲撕开书信一探究竟,不想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怎么了?”邑归农推门进来,凤箜篌急忙将书信藏在身后,平静神色,语气却仍不自然,“没什么。”   邑归农也未在意她的异常行为,取剑离开,只剩凤箜篌一人留在房中,和那封信。   “我看过书信,这才知道白笑音已经生下邑江离。我假冒邑归农之名,与白笑音互通书信三年,只是不敢见面。后来,邑归农从他师父那里得了一样法宝,名如意羽衣。我依仗法宝变成邑归农的样子,与白笑音和你……见了面。”   “我见过的邑归农,是你!”   邑江离震惊万分,自己从小奉若父亲的人,竟是个女人!林清婉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难怪你会如此记恨师父,原来竟是受人所骗!若是师父能见你一面,若是你能松口讲出一切,也许还有父子相认的机会,可惜造化弄人。”   “难怪你装得毫无破绽,连我娘都没能察觉,原来竟是邑归农的枕边人。”邑江离扶住额头,后退三步,心中一团乱麻,扶着修罗厌方才站稳。一个荒诞可笑的故事,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毁去了娘所有的生命和爱情!   邑江离忽然开始后悔,如果那时自己肯去见他一面就好了,不知娘爱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后面的故事,我已经能猜到了。你以师父的样子,骗到了九韶宫法宝邪能镜四处作恶。桃花源自然将一切恶行怪在九韶宫身上,弥天大错就此铸成,再无挽回的机会。”   邑江离叹道:“而我娘出于对邑归农的爱意,将法宝交出,不想惨遭背叛,她至死都未曾解开,对邑归农憎恨的心结。”   两人叹息不已,林清婉心中的感情比邑江离复杂百倍,可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做,“还请师母随我回桃源受审,将一切真相告知众人。”   “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今日……要为惨死的娘、要为我被欺骗的童年,讨一个公道!”邑江离怒气冲天,修罗厌破开空气,刀锋直指凤箜篌,“我要杀了她!”   “我知道桃源有愧于你,但是,我要带她回桃源。”   林清婉毫不犹豫挡在两人之间,邑江离双眼血红,声音如虎啸震撼树林,“我再说一遍,滚开!”   树枝不堪声波的威力,纷纷掉落,林清婉毫无退让,气势完全不输暴怒中的邑江离,身姿如松柏挺拔!融春弓应声飞出木匣,落在林清婉手中,为主人助势!   林清婉的坚定并不比邑江离少多少,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桃源弟子的责任更重要。林清婉将箭锋对准怒气勃发的邑江离,重复道:“我要带她回桃源受审,让一切真相大白天下。” 第八十五章 那些相遇 那些分离 夏初晴见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生怕两人暴怒之下出手,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于是急忙拉住邑江离的胳膊。邑江离见状只得忍下怒气,呸了一声收刀离开,大步流星转身而去,几步便消失在树林中,   夏初晴正欲去追,忽然想起身后的林清婉,急忙停步转身道:“我会好好劝他的,林姑娘你莫要生气。”   “我能理解他的不甘与愤怒,这次是我私心,麻烦你了。”   林清婉看着夏初晴离开,凤箜篌见她背对自己,四周又无外人,蹑手蹑脚还想逃走,不想一箭杀来插入树干,挡住她的去路!林清婉低着头,依旧背对凤箜篌,叹息道:“师娘,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和我回去坦白自己的罪行吧!”   凤箜篌呸了一声,运力一掌狠戾打去,只为最后一线生机!   曾经温柔的指点、佯怒的责备,在今日,化为刀光剑影,为生死相博!   凤箜篌模糊的身影逐渐接近,在林清婉的眼瞳中不断放大!林清婉只为制服、不想杀人,挥手收起融春弓,拔剑刺去!不想关键时刻,凤箜篌忽然肩膀一歪,宝剑顺势刺入她的心脏!   “与其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一了百了!我虽对桃花源无情无义,但朝夕相处近十年,我怎么有脸回去……”凤箜篌握住剑锋插入心脏,摔倒在林清婉的怀中!   接二连三的背叛,令林清婉身心疲惫,她不知如何面对那些惨死的人,也不知如何面对还活着的人,“师母,这又是何苦?记得当年,你带我和师兄在田地里劳作,你对我们说,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你当初种下恶果,就没想过今天的报应吗?”   “我自然想过,只恨自己放不下权利,放不下……不甘。”   凤箜篌的笑声沙哑无力,带着七分无奈与三分悔悟,飘荡在卑微的山林,“可惜我和白笑音,一生为功名所误。白笑音虽已身亡,好歹还有一份全力付出的爱,而我……除了欺骗,又曾得到过什么?”   凤箜篌身死、九韶宫覆灭,一切的灾难都已经结束。万物随昼夜交替,春生夏长,黄土随风掩埋。   林清婉带着凤箜篌的尸体,快马加鞭赶回桃花源,青山如黛,竹林云雾缭绕,甄英俊接到消息,正在门口等她。两人正要将此事回禀掌门,林清婉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竹林。   隐匿在竹林的小路,悠远漫长、曲折蜿蜒,却从未变过。   这条路,她送无数人离开,又送无数人回来。   “怎么了?”甄英俊见林清婉站着不动,好奇地挠头询问。   “没什么。”林清婉说的轻描淡写,转身随甄英俊走入桃花源。   ——不知身死之日,又是何人送我回来。   天赐山庄外,碧草黄莺,重重花影,难掩风暖春愁。   一顶紫金软轿,架在八位白衣魍魉的肩上,轻巧地停在层峦叠翠之中。于凤长潇洒俊秀,站在垂柳之下,行礼谢道:“多谢三爷出手相救,助我逃过一劫。”   “你是悠然的弟弟,我自然也当你是侄子,何必言谢?水浅浅暂无影踪,水无涯脱胎换骨,再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你的后顾之忧,已去一二,悠然拜托我的事情,也算圆满完成,你可松一口气了。”   “如此甚好,只差水容一人。”于凤长正要请祺木白入谷一坐,不想轿内说道:“我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会。”   “三爷以后闲了,可来我天赐山庄一坐。”   祺木白答应一声,命八位魍魉起身离开,于凤长目送紫金软轿飞离,方才转身走入天赐山庄,文小蝶出来迎接,正巧撞在于凤长的身上。于凤长扶住她,摇头道:“都到了婚嫁的年龄,怎么还像以前一样莽撞?”   “我知道少爷获救,一时高兴过头,还望少爷勿怪!”文小蝶脚步轻快跟在后面,于凤长走过曲折的檐廊,直回到房间,仍不见祺悠然的身影,“姐姐不在?”   “教中有紧急传唤,谷主未带一人,自己急匆匆走了,看来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文小蝶端来瓜果,于凤长靠着窗边坐下,挥手道:“我累了,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嗯,少爷好好休息。”文小蝶退出房间,屋内一片清凉安静,于凤长望向窗外,此时谷内莺飞草长,百花盛放,一片生机盎然之势。熟悉的场景,却为于凤长带来无限烦恼。   ——前一阵子,教中似有大事发生,天机八宫尽出,而我却毫不知情。本以为自己可一步登天,不想遥遥无期,时至今日连十六堂主之位,尚且毫无踪影。当年跟随在慕容觞身边,本想捷足先登,偏偏天公不作美,屡次失手。我不过祺家养子,远不如叶无方和楚南枝地位稳固,若再失败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   于凤长越发担忧,望着窗外一声长叹,忽见文小蝶扶着一位老人进来。于凤长见是齐柏丛,收起烦闷扶他坐下,沏茶道:“有什么事情,待我回到教中再说不迟,老管家你腿脚不便双目失明,何苦一路劳苦奔波?”   “我听到少爷失踪,寝食难安,所以忍不住过来,也好帮上些忙。还好少爷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老奴也就安心了。”于凤长满心宽慰,但见齐柏丛仍是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老管家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你我之间不需要隐瞒。”   “其实还有一事,令我日夜煎熬,既然少爷问了,那我就将一切说出来,只怕少爷伤心。”   “但说无妨,自父母离世,我鲜少再有伤心事了。”于凤长摇头苦笑,齐柏丛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心中同样酸涩不已,“我所言之事,与风华有关。”   “我当是谁!”于凤长闻言更不在意,挥手道:“已死之人,再说她有什么意思?我们喝茶。”   “不是的,少爷!”齐柏丛焦急地站起身,似乎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叹道:“其实风华她是……” 第八十六章 延续的仇恨 九天神教。   司冥身披雪色狐裘,推开厚重的木门,走入房间,只见床上坐着两人,原是慕容千重为水容运功疗伤。司冥坐在一旁啃苹果,嗤笑道:“何苦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白白浪费功力?”   水容闻言情绪波动,吐出一口黑血来,慕容千重见状摇头道:“你不帮我就算了,何苦刺激他?”   侍女上前扶着水容躺下,见教主再无吩咐,关门退下。水容此时虽是全身瘫痪,却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只是声音虚弱,“你究竟是谁,为何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你只能问一个问题,我准你再问一遍。”   慕容千重坐在司冥身旁,声音居高临下,水容沉默片刻,抬头道:“我想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你家老大水浩晰已成傀儡一个,你就当他死了。”   “水无涯和浅浅呢?”   慕容千重见他问到重点,眉飞色舞道:“水无涯和水浅浅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问他们做什么?”   “这话从何说起?”   “无常夫人归属于魔界的逆战蝶族,当年七界之战后,逆战蝶全族被灭,只剩两位夫人带着两颗精卵,藏匿在人间。无常夫人需要借胎生子,所以才会嫁给你。你的孩子早已胎死腹中,成了别人的躯体。”   “我就知道,那个贱人……”水容怒不可赦,气得浑身颤抖,慕容千重的笑容更加得意,“你还有一个孩子,为何不问问她的情况?”   “我除了这三个孩子,再无血亲。”   慕容千重与司冥相视而笑,说道;“姜非离在陈兰儿的安排下,许配给陈懿舟为妻,姜非离不愿违抗父母的意愿,又难舍心中对你的爱恋,便与你在溪边野合,怀上一子。陈懿舟目睹了整个经过,在婚后并未与姜非离圆房,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姜非离惊慌不已,却不敢开口说出实情,在惊恐交加之下生下一个死胎。”   水容只当那的孩子是姜非离和陈懿舟的孩子,当时庆幸不已,现在方才悔悟过来,“那孩子……没有死?”   “姜非离有一个好朋友,名叫无常夫人,姜非离希望这个婴儿起死回生,重新为人,便拜托这位好友,而无常夫人做到了。不想无常夫人将这个孩子送还的时候,与你一见钟情结为夫妇,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水容的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最不屑一顾的存在,就是自己与最爱之人的结晶,“那个孩子是……风华!——不可能,你在撒谎!”   “啧啧,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怎么会骗你?”   水容心内五味具杂,他不敢相信,却无法忽视内心的声音。风华的音容笑貌,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成长变化,姜非离眼中的留恋与不舍,陈懿舟别有意味的笑容,在风华身后一一浮现,“风华、风华现在在哪儿?”   “她现在在天赐山庄,你可以去找她。”司冥从袖子中取出一颗药丸,走过去递到水容面前,“此乃催命丸,吞食后可突破人类的极限。你吃下它,就可以完全康复,恢复行走的能力,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雪白的指尖夹着一颗鲜红的药丸,闯入他的视线,水容忽然忆起那日山间草房,这两人一黑一白,忽然出现在瘫痪的自己面前,带给自己一个选择。   ——要么一辈子当个废人,要么吸收好友沈枫的一切,而我那时的选择是……   沈枫惨死之前,眼神中的憎恨与愤怒,化为无限悔恨涌上心头。一片混乱中,风华的影像异常清晰起来。水容知道自己身处陷阱,不过早死晚死,不如去见爱女最后一面,以了心愿。   水容拼尽全力伸手去够那颗药丸,时间慢得仿佛凝固不前,慕容千重冷眼望着拼命的水容,泛起淡淡笑意,完了一辈子的游戏,终将在今日结束。水容费尽千辛万苦,就要摸到药丸的那一瞬,司冥忽然粲然一笑,胜过繁花似锦。   “不过吃下这颗药丸,三天后你必死无疑。”   颤抖的手瞬间停止,悬在空中,司冥的笑容温和淡然,在水容眼中却如扭曲的恶魔,“你可以选择,一辈子当一个废人,或者……去见她最后一面。”   “风华是我娘和水容的孩子!”   于凤长惊得站起身,满脸不敢置信,他期待的否定,并未从齐柏丛嘴里说出,“夫人怕风华的身世暴露,所以不敢相认,心中又不舍,所以不放她离开。此事天赐山庄除了夫人和我,应该无人察觉,水容也是毫不知情,否则不会对风华如此苛责。”   总是温柔和善的娘,心里最爱的孩子,竟然是别人!   于凤长这才想起,娘总是透过自己看向风华,总是将看着爹的目光,轻轻瞥向水容。本以为报仇可以结束一切,不想曾经的世界轰然崩塌!   “难不成……是我娘联手水容,害死我爹!”   于凤长僵在原地不敢再猜想下去,齐柏丛叹气道:“夫人倾心水容,而水容也需要一个可以监视老爷的棋子,方才劝说夫人出嫁。至于究竟是谁害死的老爷,深藏在那个下午,无人知道。夫人已经以死谢罪,还望少爷莫有心结,老爷和夫人对少爷的爱和关怀,都真实的存在过。夫人咎由自取,但风华确实可怜,望少爷看在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过去,以及那一半血缘的份上,原谅风华所做的一切。”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于凤长没办法原谅风华,却又不愿再将憎恨延续下去,所以只能木然站在一旁。齐柏丛长叹一声,拄着拐杖离开,门被吱啦一声推开,又被慢慢合上。   窗外的景色逐渐被黑夜吞噬,又到洒满光明,于凤长呆坐许久,终扛不住浓烈的困意,合眼昏然睡去。朦胧间,忽有一抹灰色的光斑,从外轻盈飘来,飞入桌上金色的小炉。   天赐山庄外树林成片,寂静幽深,一人仓皇地穿行在树林中,忽听头顶有人问道:“来人可是水容?”   声音干脆清亮,早已褪去温柔与期待,变得冰冷无情!但是这股声音,没人比水容更熟悉!水容惊讶地停下脚步,扭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扑杀而来!水容拔剑震退来人,又是期待父女的相认,又是不敢面对坦诚的真相,“你是谁!”   “幽兰谷鬼哭颜,特来取你性命!” 第八十七章 预定的容器 鬼哭颜剑姿如舞,暗藏夺命杀机,毫不犹豫刺向水容的要害!水容避过锋锐的剑芒,举剑插入鬼哭颜的面具!面具裂出一条细缝,随后碎成数片,随剑气四散飞落,露出鬼哭颜真容,果然是风华!   最不在意的弟子,竟是自己和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愧疚涌上心头,水容眼含热泪,伸手去摸鬼哭颜的脸,“我的女……”   不想话音未落,鬼哭颜雷霆一剑,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瞬间割断水容的喉咙!只见头颅翻滚入空,被早已站在一旁的同伴接入木盒。鬼哭颜过去,确认对方确实是水容后,点头示意众姐妹道:“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将一切回禀少爷。”   “尸体就这么扔在这里?”   “人死了就好,不用管。”   众女子飞身离开,没人注意到,在树林的深处,站着两个人。两人默默看着水容命丧黄泉、至亲无缘相认,各怀心思,司冥道:“水容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也算死得其所,我没想到,你对一个废人这么有耐心。”   “可惜,我还没讲完这个故事,他就死了,我有耐心,但他没有。”   慕容千重看着水容的尸体被忽至的狼群争相撕咬,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司冥奇道:“九天神教已在你的掌控之下,今后反抗大秦、逐鹿中原,你将站在这片大地的顶点,指挥千军万马踏平山河。这场战争以生命为注,以能力为限,激烈而又疯狂,令人沉迷。而水容目光短浅、愚笨无知,你为何对他如此仁慈,迟迟不肯结束他的生命和这场游戏?”   慕容千重闭眼道:“那时我无聊之极,水容是我唯一的玩具,虽然愚蠢而又无能,却满怀野心,给我无数乐趣。人长大之后,难免会有更新奇、更刺激的玩具,只是……他们总会对第一个恋恋不舍。”   于凤长似睡非睡地躺在毛毯上,迷糊间,好似看见一抹黯淡的光点飞入金色小炉。心跳忽然加剧,令他猛然清醒过来,“这鼎金色小炉,乃是卢美人死后赵高所赠,我只当是寻常的香炉,难不成是什么法宝?”   正沉思着,忽听文小蝶在门外禀告,说鬼哭颜有事求见。于凤长心内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离开房间,来到朝凰阁。鬼哭颜率众杀手站在堂下,熟悉的容貌被遮挡在冰凉的面具之下,于凤长欲言又止,忽听鬼哭颜行礼道:“回禀少爷,水容已死。”   于凤长闻言大骇,声音满含急迫与惊讶,“死了?怎么死的?”   “属下在谷外巡查,意外发现了他的踪迹,一击毙喉、绝无失手!”   鬼哭颜令侍女奉上木盒,于凤长打开一看,木盒中的人头正是水容,欣喜和宽慰的神色僵在脸上,还未退去!   明明对他恨之入骨,不想憎恨如丘而止,恐惧如海浪翻滚扑来!于凤长后退三步,跌坐在座位上,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结果,只是一时迟疑,竟铸成大错!   “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任务圆满达成,于凤长却毫无喜悦,鬼哭颜忍不住出言询问,于凤长摇头道:“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下去吧!”   于凤长低头坐着,柔顺的发丝垂落,遮住迷茫的双眼。众侍女见他神色低落、完全没有平日的意气风发,不由面面相觑,只是不知缘由,谁敢胡乱开口?   众侍女悄声退下,鬼哭颜满心担忧跟在众人后面,走了几步,正要忍不住回头查看,忽听身后吩咐道:“鬼哭颜,从今日起,你随我留在天赐山庄,不用再回幽兰谷了。”   意料之外的话,却包含长久的期待,今日忽随春风刮至身边。鬼哭颜面目清冷,却难掩满心欢喜,愣了片刻,低头回答道:“是。”   鬼哭颜将众侍女送至门外,此时遍地春色,花红柳绿。众侍女多是长年跟随在谷主身边,今日见鬼哭颜飞上枝头、脱离苦海,心中六分羡慕四分妒忌,围在她的身边七嘴八舌道:“小师妹,你的命真好!入谷不过三年,不仅谷主看重你,连少爷都喜欢你!”   “你们不要瞎说。”鬼哭颜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依依不舍拜别姐妹,折回山庄,穿过曲折檐廊,走过片片桃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令人留恋沉沦。   今后,她将留在这里,陪在那个人身边。   思绪随飞花散落一地,鬼哭颜正走神,忽觉远处有人,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于凤长身形潇洒,站在远处的小桥上。鬼哭颜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于凤长未戴面具,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只见半边面目已毁,红黑凹凸丑陋狰狞。鬼哭颜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于凤长随即伸手戴上半边白玉面具,“原来你在,吓到你了?”   “没有。”鬼哭颜急忙澄清道:“少爷人中龙凤,却平白受此劫难,落得半身伤疤,属下心有不忍,只恨自己不能替少爷分担。”   ——我以为你是孤儿,只当你是青梅竹马,我恨你背叛友情,害得我孤苦无依,更恨你三番四次帮助水容,坏我大计。没想到,你竟与我有一半血缘,更没想到,你我三人恩怨纠缠至死方休,却竟无一人察觉你的身份。我曾对你恨之入骨,原来你过得比我更加不堪,还好……你没死。   只是这些话,我终说不出口。   “鬼哭颜,若有朝一日,你得知现在的处境,皆是我害的,可会恨我?”   天空苍蓝浩瀚,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连绵的白玉阶梯上,仿若通天而上,鬼哭颜道:“不论过往将来,不论刀山火海,属下愿追随在少爷身边。”   “这可是承诺?”   于凤长轻笑一声,在春风中褪去一身烦躁,声音恢复如常,踌躇满志,却又暗藏一丝轻缓温柔,如溪水浇灌心田。鬼哭颜陪于凤长沐浴在万丈阳光中,山庄广袤无垠,青山环绕湖水接天,枝叶舒展,羞花含苞欲放,万物一起迎接盛夏的到来。   鬼哭颜透过于凤长侧脸的弧线,望向充满昂扬生机的春天,心中暗自发誓。   这句话,是一辈子的誓言。   朝凰阁。   于凤长处理完文书,正自闭目休息,在夕阳的余晖中安然睡去。   于凤长自小颠簸流离,很少有安全的感觉,但现在,他忽然感觉很安心。睁开眼睛,眼前青蓝如许,仿佛置身于浩浩水中。几团光芒围绕在身旁,不断伸长收缩,流光溢彩却又温暖柔和。于凤长被包围在最中心,随光芒一起顺水流动,光芒合在一起,化为一个人。   那人抱着他走出湖水,于凤长口鼻中灌满了水,眼睛被阳光刺得无法睁开,只听那人说道:“陈玄一,我和你爹一样期待你的未来。但是未来怎样,由你自己的努力见证——我所挑选的容器是否合格。”   魔音樟脑,那人的声音回荡在脑中,如恶魔来自地狱的诱惑。于凤长视线模糊,费力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一身狐裘不染湖水,那人是——   司冥! 第八十八章 再临黄山村 于凤长猛然从梦中惊醒,那种感觉,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那场年幼的变故中,自己被逼跳崖求生,不想坠入湖中侥幸求得一命。   ——只是明明记得,自己独立逃生,并没有外人帮助啊!   场景赫然闪现,不知是真是假,于凤长正暗暗捉摸,忽听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文小蝶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丝绸画卷,气喘吁吁道:“少爷,你看这个!”   “什么事,如此慌张?”   于凤长放下心事,接过画卷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未完之作!画卷上一人身姿清俊,站在白莲之上,双足不染尘埃,竟与司冥有几分相似!   “这画是哪里来的?”   “有侍女打扫水容的房间,偶然触发了机关,发现了这个画卷。”   于凤长闻言沉思道:水容虽有几次莫名获救,但终死在我的布局之中,要么救他的人能力卑贱,要么那人根本不是真心救他。这卷忽然被发现的画卷,难不成是在提醒我,此事与司冥有关?而且,这画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对了,水容住的房间,是我爹死前在住的!   “你们先下去,我一个人静静。”   长久以来,苦苦追寻的答案就在身边,却掩藏在过往的浓雾之中,令于凤长思绪混乱、焦躁不安。文小蝶和鬼哭颜关好房门退下,只剩于凤长一人留在杂乱的书房。   风吹铃响清脆如莺,纱帐飞扬轻灵舞动,仿佛为露台铺上一层朦胧的烟气。寂静之中,一股异样的气息悄悄接近,如毒蛇藏在暗处伏击猎物。于凤长知道有人闯入,掀开白纱走到露台之上,剑锋直指来人!   那人抱膝坐在朱色雕栏上,背靠如火的残阳,对眼前的杀气毫不在意。   于凤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人的样貌,竟逐渐与画卷中的影像重叠,合为一体!见于凤长愣在原地,剑锋停在眼前,司冥好笑道:“你在看什么?”   于凤长闻言一惊,急忙收剑行礼道:“属下有失远迎。”   司冥向于凤长伸出五指,于凤长惊讶之余后退一步,只见屋内桌上的画卷穿过纱帐,擦过于凤长的身旁,飞入司冥的手中。司冥打开一看,笑道:“原来是十三年前的自己,真是可惜没有画完,恐怕他也没时间再继续了。”   “不知司冥大人与我天赐山庄有何渊源,还有,这幅画是谁画的?”   “你想听吗?”   莫名的恐惧阻止他去探求真相,但于凤长仍勉强地点点头,司冥继续问道:“姜非离最爱的男人是水容,最心痛的孩子是风华,我要讲的故事,你真的想听吗?”   司冥的手随夕阳来到眼前,于凤长犹豫许久,终于伸手作出回应!就在两人掌心正要重合的瞬间,忽有数道黑影从天空扑下,遮住瞳孔中的光彩!于凤长抬头所见,竟是一双骷髅双翼!   文小蝶和鬼哭颜走出朝凰阁后,正闲聊着,忽然觉得天空风声大起!   两人急忙转身望去,只见浩瀚天空,一抹黑影振翅飞离,融入天空不见!文小蝶和鬼哭颜相视一惊,急忙飞身而上四处搜查,只是朝凰阁内,再无一个人的影子!   闹市嘈杂,车水马龙水泄不通,不想人群忽然齐齐退在两旁,让出一条狭小的路来。一名少女低头走来,身材瘦小衣着褴褛,四周飞着黑色小虫,身上也密密麻麻爬满虫子。   众人虽看得惊恐交加,但见少女毫不理睬、笔直前行,便放肆地围在身后议论起来。嘈杂的人声更加衬托出少女的孤寂,少女正默默走着,忽然撞到一人,抬头一看,那人风雅俊逸眉目含情,一身华贵衣衫,正是桃花公子叶无方!   “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你。”   面对对方满含温柔的致歉,少女无一丝责怪,摇摇头后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不想却被对方拉住了手,“浅浅,我知道是你。”   水浅浅此时人鬼难分,不想对方竟能认出自己,心内悲喜交加、五味具杂!   叶无方见她如此摸样,又见她肩头微颤,知道她遭遇苦难、受了委屈,心生怜爱,放柔声音道:“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眼中的神彩还像初遇时那样明媚纯洁,我就一定会认出你的。”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水浅浅一手甩开叶无方,飞奔向前,跑入树林消失不见。叶无方急忙收扇追了过去,不想身后的蝙蝠王喊道:“三公子,您别抛下我啊!”   “你先去九韶宫摸清于凤长的消息,我去去就来。”   叶无方眨眼消失在树林,青眼蝙蝠王望着两人离开,擦汗道:“没想到三公子的口味比我还重啊!”   叶无方飞身追入树林四处查找,可惜毫无所获。清风刮过,树叶漫漫散落一地,树林空旷不闻声响,安静得令人压抑。水浅浅藏在树后,听着叶无方追寻的脚步,逐渐远离自己,忍不住流出泪来。   水浅浅攥紧双拳,仇恨的火焰在滴落的眼泪中,熊熊燃烧,愤怒的双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一切皆因你而起,于凤长!我必杀你,为我爹报仇!   话说叶无方去追水浅浅,蝙蝠王带着侍卫在前开路,一路烧杀掠抢无人管制,得意非凡。这日,众人走到荒凉的山野之地,忽然发现一处村庄隐在山脚下的薄雾之中,蝙蝠王笑道:“天意!老天见我贪财好色,便让我看到这村子,自然是要我进去去抢个痛快。众人听令,此地穷乡僻壤,就算杀光也无人追查。你们速去速回,把值钱的宝贝、长得漂亮的女人,统统给我抢回来!”   众人一窝蜂向山下涌了过去,两位贴身侍卫急忙架好吊床,蝙蝠王悠闲躺在树荫下纳凉,只等着众人回来再度启程,不想黑衣侍卫群群杀去,不过一会儿,便屁滚尿流跑了回来。   蝙蝠王还当布置的任务圆满完成,心中纳闷这次怎么这么快,不想侍卫长浑身是伤,跪地哭道:“村子进不得,里面全都是骷髅,见我们接近就群拥而上,撕杀啃咬,好像野兽一样残暴凶狠!” 第八十九章 月光下的较量 “一群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办不好也罢,还敢撒谎!起码也说个僵尸,骷髅怎么可能咬人!”蝙蝠王咒骂不已,但见众侍卫痛哭流涕不敢上前,也只得自己前去探查情况。   众侍卫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蝙蝠王走到村子前,抬头一看,只见村口写着黄山村三个大字。蝙蝠王也不在意,大摇大摆招摇进村,不想一团黑影扑面而来!蝙蝠王眼疾手快,一掌将黑影震飞出去!   黑影摔在地上散做一团,蝙蝠王借着月色一看,竟真是骷髅!   “原来你们没有撒谎,但是不过一个骷髅,有什么好怕的,一群胆小鬼!”   蝙蝠王嗤之以鼻,不想走了两三步,一群群的骷髅从天而降,如流星飞扑杀来,将蝙蝠王压在身下!蝙蝠王哎呦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无法起身,一群骷髅争相抱着蝙蝠王的胳膊腿儿啃了起来!   幸是侍卫长机敏可靠,取出绳索一把套住蝙蝠王脚踝,命众侍卫关好村口的大门。众侍卫齐心协力拉动绳子,借着大门挡下如山的骷髅群,从下面的门缝将蝙蝠王拉着出来!   蝙蝠王气息奄奄九死一生,趴在地上正要起身,不想大门剧烈晃动起来!众侍卫害怕骷髅群撞碎大门杀出来,吓得拉着绳狂奔不已,逃往山上!蝙蝠王被一路拉着上山,挨个撞遍石头、吃遍花草尘土,苦不堪言!   众侍卫退到山头,这才将蝙蝠王扶起来,蝙蝠王见自己头破血流,浑身上下都是牙印,难忍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耻辱,哭骂道:“若是女人咬的该有多好,这群王八蛋,把我害成这样!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来人,我们放火烧了黄山村!”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蝙蝠王一伙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众人狰狞恐怖的笑容,被忽起的熊熊火势照亮!   “哈哈哈哈,继续烧,继续烧!烧死那帮骷髅!敢招惹我们九天神教,就是这种下场!”   一点星火顺风而起,蔓延在茫茫草原,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新生的野草,如滔天巨浪向村庄奔涌而去!众人得意大笑之际,不想风向忽转,呼啸着向蝙蝠王刮去,火势瞬间反扑烧了回来!   蝙蝠王一群人只顾仰天长笑,根本没注意到火焰瞬间烧至脚下!一团人在火光中乱成一团,嗷嗷直叫!   “这风……太怪了!”大火过去,一群人灰头土脸呆站在原地,蝙蝠王知道其中有诈,勃然大怒道:“王八蛋,谁敢惹我们九天神教,滚出来!”   在蝙蝠王的怒喝中,一人站出树林,在众人面前现出身影!蝙蝠王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能借着衣服看出对方是蓬莱弟子,心脏瞬间提起!不想对方只有一人,心又顿时放下!   那人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因偶然路过此地,见此处火光冲天、夜色异常,急忙过来察看形势。因听众人自称九天神教,温逸蓝心下了然,急忙出手相救,“你们为何无故放火烧山?”   蝙蝠王不屑道:“我们放火是有理由的,那个黄山村里面全是骷髅,不信你自己去看!”   夜晚莫名的火灾,似曾相识的场景,无法割舍的惨痛回忆,温逸蓝难忍怒火攻心,只当蝙蝠王胡搅蛮缠,拔剑喝道:“一派胡言!九天神教作恶多端,不知悔改,对于你们的恶性,我今日必要替天行道!”   蝙蝠王仰首站在众人面前,高扬的眼睛满含轻蔑,“打就打,谁怕谁!”   战况一触即发,一众侍卫小心议论起来,侍卫长压低声音道:“这个蓬莱弟子看着面熟,好像和少主交过手,若不是大笑熊王出手相助,少主怕就输了!少主都打不赢的人,我们哪儿是对手?大家悄悄撤离,蝙蝠王会体谅我们的。”   于是一群侍卫踮着脚尖后退离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温逸蓝本在担忧对方人多势众,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蝙蝠王还当他心生畏惧泄了气,嘿嘿笑道:“来人,拿下他!”   不想等了许久,也没看到预料中、从身后如狼似虎扑来的侍卫,蝙蝠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蝙蝠王还未来得及震惊,温逸蓝早已抓住他转身的空隙,一剑杀来!   剑锋瞬至眼前,蝙蝠王知道自己一人不是对手,但为生机,只得咬牙做最后一搏!   温逸蓝正欲一剑制服对方,不想蝙蝠王扑至身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他的小腿痛哭流涕道:“少侠,我错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放了我这个屁吧!”   另一边,叶无方四处找不见水浅浅,只得先折回来救于凤长,正心事重重走在荒野之间,忽听远处传来哀嚎,声音颇为熟悉。叶无方心生好奇,过去躲在草丛中探头一看,只见蝙蝠王哭天喊地,抱着蓬莱弟子的小腿,眼泪与鼻涕横流。   叶无方暗想道:蓬莱弟子果然心软,若是被别人遇上,蝙蝠王早就被大卸八块了!话说蝙蝠王做事没轻没重,也该受点教训,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叶无方转身离开,不想蝙蝠王被温逸蓝一脚踢飞出去,滚了几圈,正巧滚在叶无方脚下!蝙蝠王仰头一看,眼前之人竟是叶无方,顿时喜极而泣,抱住他的大腿闷闷哭道:“三公子,你来救我啦,真是让老奴好等啊!老奴日思夜想,一直在等着您啊!”   叶无方暗叹一口气,也不好当面抛下他,只得停下脚步,蝙蝠王一跃而起,见温逸蓝气势汹汹追来,急忙躲在叶无方身后叫嚣道:“你不过一个蓬莱弟子,算什么东西!我们三公子来了,看他如何教训你!”   蝙蝠王放下狠话,转身便跑,瞬间消失在黑夜中。温逸蓝见状一剑杀去,不想被凤骨龙鳞扇拦下!温逸蓝剑锋一转,直刺向叶无方肩窝!   叶无方见蝙蝠王的身影融入黑暗,懒得再与温逸蓝周旋,躲过剑锋逆风而退!不想宝剑飒利直插入地,瞬间张开阵图向四周扩散!叶无方还在好奇对方为何弃剑,不想飞奔的双脚顺势腾空,停在空中!   “原来是怕我跑了,看来你对自己的速度,没什么信心啊!”叶无方轻身站在看不见的阵图上,潇洒俊逸如履平地,温逸蓝拔出后腰的月落霜华,直劈叶无方要害! 第九十章 公子扶苏 三人迟疑之际,只听一声轰天雷响,数具骷髅碎如流星,飞出山坡落在地上!慕容觞飞身而上,喝命叶无方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过一群无脑骷髅罢了,我们联手血洗这群废物!”   “住手!”温逸蓝见慕容觞一剑杀入骷髅群,急忙阻止道:“如此蛮横的剑法,这群骷髅怕是要魂飞魄散,待我做法超度他们!”   “那就抢在我下手之前,超度这群骷髅啊!堂堂蓬莱弟子,只会奢求别人的施舍吗?”   慕容觞冷眼嘲笑,手上却毫不停息,瞬间劈碎数具骷髅!温逸蓝见他手段残忍一意孤行,也动了恼怒之心,抄起修罗厌投掷如空!只见修罗厌飞旋在空,卷起无数金色咒文,划过骷髅群上空!   温逸蓝正要催动咒语,不想骷髅群中轰然爆炸,一道剧烈的冲击横扫整片草地!温逸蓝未觉有变,爆炸的余波早已扑至眼前!邑江离见状扛起他脱离战局,飞身走上高耸的山崖上,询问道:“怎么,阵法被破了?”   “不是。”   原来慕容觞正杀得痛快,不想噬龙剑忽然脱手飞去,冲天而起!慕容觞停下猛冲的势头,抬头望去,只见弑龙剑气息紊乱停在半空,搅乱无数云层,忽又直直坠下插入土地!   暴怒的力量击碎这片土地,山脉随之震动不已,百鸟受惊腾空飞散!弑龙剑周身燃起数层火焰,扩散杀去,将慕容觞的整个视野吞没入火焰中!放眼四周,唯有骷髅毫无知觉,继续麻木地厮杀,在火焰中化为乌黑的粉末!   “什么人!”   慕容觞以自身气力破开火焰,露出噬龙剑真身,“慕容觞,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厌恶,不配被我称之为主人!”   “不过一把剑,任人差遣,也有挑拣的资格?再者,我慕容觞若不配,世间何人配的!”慕容觞天性高傲,哪里忍受得了这种侮辱,走过去一把攥住剑柄!正要拔起之时,不想噬龙剑中迸出九条火龙,向四面八方扑去!   慕容觞难敌火龙威力,随火焰震飞出去,摔在地上再无知觉!噬龙剑震动鸣响,火势重新铺满整个大地,将慕容觞掩埋在火焰之下!   在一旁观战的叶无方迅速张开凤骨龙鳞扇,卷起火焰飞身过去,背起慕容觞,一瘸一拐地跑了。火焰红得发黑,如海浪剧烈翻滚,无数骷髅在血红色的火光中,魂飞魄散死不超生!   “他们跑了,我们不追吗?”邑江离见敌人逃走,扭头询问,温逸蓝摇头道:“眼前莫名的大火更令人在意,此地草原茂盛,如果任由其蔓延下去,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温逸蓝取出咒符掷入空中,只见咒符化为无声细雨,洒落大地,却丝毫无法阻止火焰勇猛的势头!   “这场大火果然诡异,邑江离,你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即可,里面的事交给我一人足矣。”   不想忽有细微的呼吸声,掩藏在熊熊火焰中,随风传递到邑江离的耳朵里,止住他离开的脚步。   ——救救我!   “怎么了?”温逸蓝见邑江离皱眉望着大火之中,不由好奇,邑江离捂着左边的耳朵道:“我能听到……火焰里面还有人的呼吸声!在远处。”   “山脚下确实有一个村子,这样,我去灭火,你去救人。”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邑江离绕着山崖行走,直看到村子的影子,方才抡起修罗厌破开火焰,杀入黄山村!黄山村内火势虽弱于山上,却因房屋接连而造,形势更为恶略!   房屋熊熊燃烧,木头滋滋作响,屋檐不断坍塌!空气炙热灼人皮肤,邑江离追寻着微弱的气息,提刀破开门窗,发现火焰中竟有一道黑影!房梁不堪重负,三根木桩带火摔落下来,向人影狠狠砸去!   邑江离一刀将木桩劈飞出去,将那人拎到身旁,发现对方竟是一具小骷髅!小骷髅呆愣在原地,白骨上已沾染乌黑,不知是被火焰烘烤、还是落上的烟灰!邑江离心中一惊,习惯反射下一掌直拍对方脑颅,不想掌风杀到眼前,小骷髅毫无反抗!   ——我感受到的微弱人气,难不成是他?   层层热浪,屋内的空气越发稀薄,邑江离收回疑虑与手掌,转身欲带小骷髅离开,不想小骷髅声音尖细刺耳,高喊道:“放开我!”   “有什么话,出去说,这里很危险。”   “等一等,我爷爷在里面!”小骷髅挣扎起来,邑江离还当里面有个老骷髅,只得一手把小骷髅拎起来夹在腋下,“别拖我后腿,乖乖呆着!我会帮你救出你爷爷的!”   邑江离顺着小骷髅的指向,拐入一处弯角,只见通道狭长,两旁木桩成排延伸到尽头!邑江离这才发现屋子竟是监牢,在小骷髅的引导下,发现在燃烧的木门之后,竟有一个人!   那人白发苍苍,身体虚弱,被火焰呛得咳嗽不已,可惜被困在牢笼之中,无法逃脱!大火之中忽然现出一道人影,老人本以为是幻觉,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见到邑江离后明显一惊,“你是谁?”   温逸蓝见邑江离离开,催动咒语,两道蓝色咒文从双唇中飞出,通体似水流动玲珑剔透,如蝴蝶烂漫护在主人身边!温逸蓝飞身跳入熊熊的火焰,攥住一条咒文,向火焰的最中心甩去!   咒文如鞭子飞扑杀去,缠在噬龙剑上,火焰与水势不相容,剑身顿时冒出几股黑烟!   “剑妖?”   火焰退在两旁,温逸蓝看到引起这场大火的元凶,因对噬龙剑的事情略知一二,暗叹道:原来如此,这把剑由魂魄打造而成,今日走火入魔威力四散,引发了这场浩劫。   “阁下若有难处,我必当竭诚尽力,为你解燃眉之急、后顾之忧,但阁下若恣意妄为残害生灵,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热浪灼灼,铺满方圆十里,除了火焰孜孜燃烧的声音,再无一点声响。温逸蓝见噬龙剑久不作答,正要出手,忽听噬龙剑声音低沉宽广,缓缓问道:“你是谁?”   声音温和有力令人心安,温逸蓝越发好奇噬龙剑的秘密,停手行礼道:“在下温逸蓝,师出蓬莱仙境,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吾乃公子扶苏。” 第九十一章 敌人与朋友 温逸蓝心头一颤,“荒谬!公子扶苏早已被胡亥设计杀害,魂归九泉,你冒用别人姓名,有何目的?”   “哈哈哈哈!”   笑声满含愤怒与怨气,却又难掩悲凉与无奈,“我接到诏书,自杀身亡以谢父皇养育之恩,哪想过诏书是假冒而成!更没想到,我的魂魄被扣在剑身之中,不得自由!我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看着大秦王朝巍巍可及,却束手无策!最后不过成了一把武器,任人利用!我有何颜面,去九泉见我大秦列祖列宗!”   “公子既然知道自己的过错,为何不将功补过?前有村庄后有山林,此时又是春末夏初万物勃发,公子一腔怒火,又要伤害多少无辜的生命!公子千错万错,不该一错再错!还请公子平息怒火,还这片大地一个安宁。”   扶苏沉默不语,似有犹豫,温逸蓝见对方似有松动,继续劝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公子受奸人陷害,落得如此地步,错不全在公子。但公子若自暴自弃一意孤行,那与公子所厌恶的慕容觞又有什么区别?我温逸蓝行端影直,绝不是九天神教那种为非作歹之辈!我愿随公子仗剑江湖,杀尽世间罪恶人,除尽世间不平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温逸蓝虽未等到公子扶苏的回答,却发现火焰渐渐熄灭,露出焦灼的土地和枯木,黑烟四散而去。扶苏剑轻身飞起,如莺飞蝶舞,轻盈地落在温逸蓝的掌心。   扶苏躁动的魂魄逐渐安宁,温逸蓝小心小心收好宝剑,沉思片刻,向黄山村走去,忽听身后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扭头一看,竟是邑江离不知何时前来,温逸蓝道:“可有什么收获?”   “我救了一位老人和小骷髅,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要过去问问吗?”   “嗯。”温逸蓝点头跟去,两人走出布满烟雾的焦黑山谷,来到黄山村。只见一棵枯木下,老人和小骷髅相依为命,靠在一起打盹儿,温逸蓝过去行礼道:“在下蓬莱弟子,偶遇此地,不知你们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可知道些什么?”   小骷髅抱膝坐在地上,虽已无面目表情,却仍可看出胆怯与懦弱,“我年龄还小,什么也不知道,但你们可以问问我的爷爷。”   老人神色七分颓废三分无奈,听温逸蓝说明了一切事情,虽对两人千恩万谢,但仍难忍心中的愧疚与酸苦。   “黄山村虽不说富足安康,却也可勉强维持生计,不想村子中忽然有人发生异变,褪去肉身变成骷髅,可怕至极!更可怕的是,刚开始不过两三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只剩我一个还算是个人!幸是村长还有些人类的良知,将我关入牢狱,每日给我送来些米粮,方才幸免于难。”   “你们今后要怎么办?”   老爷爷迟疑许久,看着小孙儿长叹一声,摇头道:“还能怎么样?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我一把老骨头,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现在竟变成了这样,……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我不苦!我有爷爷就够了!除了变成骷髅,我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老人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抱着孙子呜呜痛哭起来,温逸蓝劝道:“隐居山林终不是长久之计,既然你们无处可去,不如去蓬莱仙境暂时安身。掌门深明大义,一定会妥善安排你们的事情。说不定还可以破去骷髅的秘密,还你的小孙儿一个人身。”   老人闻言心动,擦去泪水点头答应,温逸蓝化出白鸟给蓬莱送信,然后转身望向残败的黄山村,“看来还有几间能住的房子,我们暂时留下,在这里安身,待我传书蓬莱,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们离开。”   入夜,温逸蓝守在窗外,听老人哄着孙儿入睡,心情沉重如铅,寂静之中,忽听邑江离放轻脚步前来,点头示意屋内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最好不要让他们听到。”   温逸蓝点头离开,与邑江离一前一后走在曲折的小路上,邑江离道:“我和夏初晴曾来过这里,偶然看见穆辰息在井水中下了药,我想此事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穆辰息是谁?”   邑江离为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温逸蓝皱眉道:“这些话为何刚才不说?”   “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就算知道了一切真相,除了懊恼与悔恨,还能做什么?穆辰息此人奸诈狡猾,连蓬莱和桃源联手围杀,都被他钻了空子,何况一老一小,不知道这些对他们的未来更好。”   “果然,你变了许多。”   温逸蓝微微点头,双眼无神盯着脚下的小路,不知在想些什么。邑江离见他说到自己身上,犹豫片刻,“刚才……你对扶苏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林清婉曾经问过我,为何而拔剑,而我也一直在思考,为何活下去。我想答案就在你的话中,我也想成为……你话中的人。”   曾经势如水火,不想场景没变,人却已经变了。   “如果黄山村的事情你只知道这么多,那我就回去了。”温逸蓝皱紧眉头,转身离开,“邑江离,你杀了莫茶,我永远无法原谅你。但这世间,还有其他很多与你无关仇恨的人,这些话,你留着去对他们说吧!”   “等一下!”邑江离急忙追了上去,跟在温逸蓝身后道:“当初师父被莎曼彤打成重伤,生死垂危,但我这一生中,从未见过他那么高兴的样子。他本以为自己唯一的孩子已随爱人死去,却不想你还活着。那时师父曾叮嘱过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就像兄弟一样。”   “我不需要兄弟。”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在期待。我从没有过什么兄弟姐妹,世间和我亲近之人,不过娘和师父,可惜他们都离开了人世。温逸蓝,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答应过师父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第九十二章 生存之道 温逸蓝欲言又止,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忽见远处跑来一位俏丽的绿衣少女,招手道:“师兄,邑大哥!”   “师妹,你怎么在这儿?”温逸蓝知道两人携手相伴浪迹江湖,不过随口一问,夏初晴欢快地回道:“我怕拖累邑大哥救人,悄悄躲在远处的山洞,只是看到这里意外燃起大火,而邑大哥又迟迟不归,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   “你们两人随便找间屋子休息,我去照顾那对爷孙。”   温逸蓝转身离开,默默回到屋外,靠着窗户抱臂站着。几缕阳光破开黑暗,将几近毁灭的村庄带来光明,温逸蓝似睡似醒,忽然梦到自己随师父前往九尺天山。   冰封万里,雪飘千山,阳光晃人眼目,如投在镜上。万年不化的寒冰如锦缎裂开,冰层最深处的公主一身华服,睁开眼睛,从漫长的历史和破碎的寒冰中,苏醒过来。   不想公主并无一丝重生的欣喜,只是神色落寞、言语凄凉,茫然地望着自己与师父。   ——燕国已经覆灭,秦国一统九州,姬千岁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从未想过,师父劝慰的那些话,是对曾经的你说的,也是对未来的我说的。   夏初晴,你今日终于找到存在的意义,邑江离也一样。   只有我仍徘徊在莫茶死去的那个夜晚,不得解脱。   曾经的憎恨开始平和,温逸蓝走出屋檐的阴影,接受阳光洒满全身。他现在忽然想起,只曾在幻境中遇见的至亲。   忽有车马声打断思绪,温逸蓝抬头望去,只见蓬莱分派弟子驾着马车赶来,停在眼前。夏初晴正睡着,忽被窗外的嘈杂吵醒,起身披上衣服出去,邑江离见状也跟了出去。两人站在屋前,只见远处温逸蓝正和其他几位没见过的蓬莱弟子交谈。   “这对爷孙就拜托你们了。”   “师兄不随我们一同回去?”面对师弟的询问,温逸蓝踌躇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去解决,辛苦你们了。”   小骷髅撩开车帘,声音与昨天无二,却已褪去胆怯,变得愉快轻松,“我本以为自己和爷爷就要死在那场大火中,不想现在仍可沐浴在阳光下,谢谢大哥哥!这一声谢谢,是对大哥哥说的,也是对那位大哥哥说的,谢谢你们!”   “嗯,我会帮你转达的。”温逸蓝拍拍小骷髅的脑袋,“我希望你能记住现在的心情,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变成那样的人。”   “师兄要走了吗?真可惜,难得这次意外相逢,可是什么也没能改变!”夏初晴伸着脖子望去,不想温逸蓝将爷孙扶上马车、送别众人,转身走了过来,夏初晴高兴地迎过去问道:“师兄不回蓬莱吗?”   温逸蓝点点头,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邑江离,你曾经和我说过……兽生埋在什么地方?”   邑江离正要开口告诉他确切地点,忽听温逸蓝道:“只是这里的水井有问题,在去那里之前,我先用阵法将之封印起来,以免路人误食。”   于是三人来到山坡上,温逸蓝盘膝而坐,催动阵法。夏初晴见两人之间不再剑拔弩张,气息如溪水平缓柔和,知道两人放下间隙,心中宽慰不已,虽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欢快的语气,“你和师兄和好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都该感谢你。”   邑江离望着脚下被烧焦的村庄,夏初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遇到危险,我只会躲在一边,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像昨天晚上,明明知道师兄有难,我却只能站在远处,小心自己成为拖累。”   “不必妄自菲薄。武功可以救人于危难,也可以将人推入深渊,在你身上,有很多比武功更重要的东西。”   两人一起,夏初晴从未见过邑江离用如此认真的表情与语气,“你给了我所有的勇气,让我向希望与未来迈出脚步。”   ——夏初晴,你在我的初夏里,放晴。   夏初晴呆站在原地,只当这是一场源于报恩的付出,却没想到,今日恋情开花结果。夏初晴支支吾吾,正要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不想八道咒符结成,温逸蓝见万事准备妥当,起身道:“阵法已成,我们走吧。”   温逸蓝和邑江离转身离开,只剩夏初晴呆站在阳光中,见两人越走越远,也不好意思再废话,只得悻悻跟上。不想走了两步,前面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夏初晴不小心撞在他的怀里。   四目相接望入心田,在少女砰然心动的瞬间,只听邑江离皱眉道:“有人往这边来了,很多。”   温逸蓝闻言细听下去,只觉马蹄嘈杂混乱,掩藏在茫茫薄雾之中。一人拨开云雾,露出身后一众车马,士兵兵甲破败不堪,伤兵互相搀扶前行,各个神色疲惫。   打头之人一身戎装,威武之中更显娇媚,正是九尾天狐!陈胜跟在后面,左右张望道:“奇怪,这附近不是有个村子吗?怎么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也没瞧见?”   九尾天狐停下众人脚步,“这里设有四象阵法,不知是何人阻挡了我们的脚步?你们退后。”   九尾天狐吐出女魃精气,只见淡粉色的气体在空气中分叉,缓缓围成一个圆形,瞬间收缩在九尾天狐的掌心!阵法应声而碎,化为数片飞入空中,划过九尾天狐的双眼!九尾天狐低头一看,原是破碎的咒符落在地上,“果然。”   众人饥渴交加,只望早些安顿下来,不想走入村子,发现里面早已被烧得焦糊!房屋荡为寒烟,庄稼废弃不见颗粒,既无粮草亦无人踪,众人仿佛走入死城一般!   众人历经一场恶战,不想在逃亡的路上,遇到这等衰败的村庄,车夫忍不住骂道:“见鬼,什么都没了!”   烈日当头,陈胜食不果腹口舌生烟,压下心头的烦躁,吩咐道:“算了,我们现在此地安营扎寨,这里曾经住过人,命士兵四处仔细搜查,一定会有什么发现。”   温逸蓝三人本已走远,因为九尾天狐意外的到来,停下脚步站在高耸的山峰,望着黄山村的闯入者,温逸蓝道,“不好,阵法被破,军队中应是有高人坐镇。只怕对方不知这里的情况,苦了那些普通的士兵,我过去一探究竟。”   温逸蓝飞身跳下悬崖,邑江离拍拍夏初晴的脑袋,“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夏初晴点头答应,挑了一颗树旁坐下,正望着天空出神,忽有一道白光莫名出现,落在茂密的树顶!树枝不堪重力弯折,夏初晴起身惊呼,不想白光瞬至眼前,一手遮住她的嘴巴! 第九十三章 初现真身 眼前的女人细腰丰臀、风情万种,眼中却布满凌人的杀气,夏初晴恐慌不已,却无法开口呼救!九尾天狐望着树干后,温逸蓝和邑江离逐渐远离的身影,冷笑道:“我见一团龙气浮在山上,还当是那两个其中的谁,不想竟是一个小女娃!”   九尾天狐掐开夏初晴的下颚,正要吸食她的龙神之气,不想被一道幽绿色的光芒撞飞出去!九尾妖狐撞在树干上,抬头光芒挡在两人之间,如雾缓缓散去,形状竟似龙蛇争斗!   夏初晴晕倒在地毫无知觉,九尾天狐小心翼翼靠近对方,因见光芒隐入少女的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忍不住盯着琢磨起来。玉镯不过一寸宽厚,雕琢精细,有一龟脚踩波浪做出海状,龟壳上缠着一条白蛇。   九尾妖狐沉思道:听闻上古轩辕化北海黑帝为玉镯,攻如千军万马,守如铜墙铁壁,难不成这传说一般的东西,被我给遇到了?   九尾天狐忽起觊觎之心,正要褪下夏初晴手腕上的玉镯,不想被白蛇猛然一口咬住手掌!九尾天狐惨叫一声甩开蛇头,低头一看,血流已成浓黑色!九尾天狐胆战心惊,又听远处脚步声逼近,知道对方的同伴赶来,只得压下满心贪欲,隐入树丛。   原来温逸蓝和邑江离刚走到山脚下,忽听山上传来轻微的撞击声,两人扭头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道光芒闪现,又迅速消失!邑江离皱眉道:“那个方向……是夏初晴不错,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不会武功,我回去一趟以防万一。”   “嗯,我们分头行动。”   黄山村一处未倒塌的屋内,一片愁云惨淡,陈胜呆坐在毛毯上,此时兵败如山倒,再无崛起之路。陈胜打造的辉煌帝国,以不可预想的速度铸成,又迅速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坍塌。   想起身后穷追不舍的秦兵,陈胜在烦闷之中更添三分担忧,忽有士兵进来报告,说有蓬莱道士求见。陈胜一听蓬莱的名号,还当是高人投奔,急忙命人请了进来。   不过一会儿,温逸蓝便随士兵走了来,陈胜还未来得及开口,温逸蓝行礼道:“启禀陈王,我有要事相报。此处井水多有问题,不能饮用,村子里的百姓皆因此而亡,所以我……”   “别听他瞎说。”   不想温逸蓝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声音打断,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从身后走来,与他擦肩而过。陈胜见温逸蓝目不转睛盯着九尾天狐,又见九尾天狐含情脉脉,明显待温逸蓝与众不同,心生不悦,瞬间打翻醋坛,“你个臭道士,没见过女人吗!再多看一眼,信不信我将你的眼睛挖了!”   温逸蓝喝道:“女人?不过修得女人的形态,怎么配称之为女人!难怪我初见陈王便觉得你印堂发黑、阳气虚弱,原来是受妖气迷惑。何方妖孽,留在此地祸害人类?”   九尾天狐一听便知道遇见了行家,靠在陈胜怀里,细观温逸蓝,不仅样貌清秀,身上还有和自己相似的味道,“那你又是什么妖怪?”   “蓬莱弟子温逸蓝,我行端影直、克己复礼,你休要妖言惑众,推卸自己的所作所为!”   九尾妖狐身娇体软,眼神迷离、嘴角带笑,仿佛在嘲笑对方的愚昧,温逸蓝怒不可赦,抱拳行礼道:“为了陈王和无辜的士兵,在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道咒符破空杀去,九尾天狐轻身跳出陈胜的怀抱,咒符啪的一声黏在陈胜的脑门!陈胜嘴里嚷着“这是什么鬼东西”,急忙拿下来一看,只见咒符上写着“缚鬼降妖”,心中一惊,急忙望向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看出了陈胜的怀疑,暗骂道:当初对我万千宠爱,现在军队衰败、战局混乱,便想推卸到我头上,果然不成大器!   “此地狭小拥挤,我们出去打个痛快!”九尾天狐对温逸蓝轻抛媚眼、隔空献吻,飞身窜出窗户,迅速消失了踪影!温逸蓝急忙追了出去,士兵正摆灶生火,忽见两道人影闪过眼前,惊呼道:“刚才那是什么?好像是狐狸!”   士兵面面相觑,忽见陈胜扑了出来,满嘴嚷叫道:“快去追,那小子拐跑了朕的爱妃!”   寂静的树林忽起一阵香风,穿过万千枝叶,原是九尾天狐轻身而过,挑了一处山水秀美之地,方才落下身来。温逸蓝追杀而来,见此地空旷无人,拔剑道:“正好这里没人,省得殃及无辜!什么妖怪,报出身家,我饶你一命!”   九尾天狐笑道:“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见过的女人还没我玩过的男人多呢,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我归属同宗,为何要刀剑相向?”   温逸蓝呸了一声,飞身一剑杀去,九尾妖狐且战且退,毫无对战的紧张与专注!九尾天狐一双媚瞳滴溜溜地转着,不断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暗暗捉摸!   温逸蓝见自己全力尽出,却是被对方牵着鼻子,一场降妖除魔的战斗,反倒像是情人间的嬉笑玩闹!温逸蓝暗骂胡闹,一把抽出月落霜华,直劈九尾天狐的面门!   九尾天狐不闪不躲,不想月落霜华瞬间化为数道水流,似凤舞龙蟠,飞舞在她的胳膊旁!九尾天狐并未畏惧,反倒看得饶有兴致,只见水流卷在胳膊上,迅速结成寒气逼人的冰体!   “你想要做什么,尽管做。”两人面对面而站,手臂被冰块连接在一起,九尾天狐笑得暧昧,只当玩耍,不想温逸蓝从腰带中取出咒符狠狠按去,“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   九尾天狐侧身闪过,见那咒符竟是最狠戾的封魂咒,这才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九尾天狐运气直冲胳膊,却发现冰体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内力的影响!   九尾天狐无法摆脱冰体,又要闪躲温逸蓝的攻击,心急之下跌倒在地!温逸蓝顺势将咒符按在她的脸上,不想手下出现出的却是一只洁白蓬松的尾巴!   九尾天狐逃得生路,擦去冷汗,忽听远处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心知再不能拖延,轻点温逸蓝的肩膀,飞身落在枝上,“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好好交流,不如抓你回去,我们慢慢培养感情。”   天狐绽开八尾,八条尾巴瞬间伸长,形如灵蛇、势如狼虎,直扑温逸蓝而去!温逸蓝见势退后,不想却慢了尾巴的速度一步,被紧紧缠住!八条尾巴瞬间收缩,却不想绽出数股鲜血!   九尾天狐难忍疼痛,急忙收回尾巴,这才发现自己竟卷住了一把利刃!一人挡在温逸蓝身前,拔起修罗厌直扑九尾天狐!九尾天狐双掌架住厚重笨拙的修罗厌,这才看清邑江离的面容,竟是一个俊朗的少年!   九尾天狐喜不自禁,难忍垂涎,舔舔干裂的嘴唇,喷出一口粉色的气体,环绕在邑江离身边!   “这是什么妖怪,闻着恶心!”邑江离吸了一口女魃之气,不明所以急忙退后,却未见身体恶化,奇怪不已,温逸蓝道:“是妖狐!你制服她,我来封印!”   “好。”邑江离点头答应,只见温逸蓝从腰带中取了咒符,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手持咒符,飞身杀去!九尾天狐开始还可嬉笑玩闹,不过一会儿便已香汗淋漓,出手的反应与速度慢了许多!   邑江离一手卷住九尾天狐的脖子,一手拦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死死按在怀中!九尾天狐只得看着咒符呼啸而至,向着自己的脑门扑来,幸是九尾天狐及时侧头,咒符竟是偏了一寸!   九尾天狐暗叹走运,窜出邑江离的制约,不想邑江离迅速追至身后,顺势接住封印,向九尾天狐的脑门按去!九尾天狐躲闪不及,两人撞在一起向后摔倒,温逸蓝猝不及防,三人顿时摔成一团,滚入树林!   众士兵见树林忽起一阵沙尘,急忙赶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在中心!   待尘埃落定,邑江离正要起身,忽然按到一条蓬松的尾巴上,低头一看,只见脚下躺着一只黄鼠狼!黄鼠狼一脸惊恐,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发不出声音!邑江离冷笑一声,顺势拎起黄鼠狼,举到众士兵的面前,“你们看,她就是妖怪,可不是被我们打出原形了?”   “你说谁是妖怪?”九尾天狐气定神闲,抱臂挤胸,招摇地站在众士兵面前。邑江离见状一愣,左右一看,发现只有一人不见踪影,不由举起黄鼠狼震惊道:“难不成……这黄鼠狼是——” 第九十四章 虚假的爱情 邑江离张着大嘴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黄鼠狼水灵灵的双眼,温逸蓝是妖怪并无稀奇,但他竟是一只黄鼠狼,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温逸蓝低耸着脑袋,额头虚汗淋淋,他从未想过,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原本的面貌!   九尾妖狐趁机飞身杀去,一把将温逸蓝抢了过来!邑江离这才回过神来,因心乱如麻,又见对方人多势众,只得走为上策,再做定夺!   “不要追,我们回去。”九尾天狐伸手止住士兵的脚步,从怀中取出法宝九鸟木柙,将温逸蓝关在里面,“现在可没人救得了你了,你最好死了逃跑这条心,入我九鸟木柙,任何人插翅难飞!”   九尾天狐率队得意而回,见了陈胜,自然少不了一顿抱怨。陈胜见九尾天狐娇媚动人,又见真正的妖怪原来是温逸蓝,惧怕与猜疑早飞了个干干净净。两人情意绵绵,忍不住又是一通缠绵。   奈何军务繁重,陈胜提了裤子出去,出去之前冷眼望着笼中的温逸蓝,拔刀道:“这妖怪惑乱君心,挑拨你我关系,不如一刀杀了、免除后患。”   “此物位列地仙、又有王母加持,留下我自有用处。”   陈胜点头离开,九尾天狐披了衣服坐到温逸蓝笼前,好笑道:“我只当你是同族,没想到是只黄鼠狼,难怪我们的气味相似,却不尽相同!既然你我是同类,为何不睁只眼、闭只眼,同类相残折损命格,连老天也不容你,看看你现在的下场!”   温逸蓝受困于咒符的力量,趴在笼中闭目不语,九尾天狐摸着他柔软的皮毛,因见温逸蓝的耳朵和脸圆滚滚的,看着笨拙可亲,远没有狐狸的灵敏和凌厉,“天狐与黄仙素来亲近,你我今日结缘于此地,不如好好规划一下未来。”   见对方一派悠闲、毫无杀气,温逸蓝奇道:“你不杀我?”   “你们男人啊,张嘴就是打打杀杀的,没情趣。我自出生起,从未杀过人。何况天狐本就女多男少,看在种族繁衍的份上,我更没有杀你的心思。可惜了,若兽族不败长存妖界,凭你的样貌,早已姬妾成群、子孙满堂。”   温逸蓝见她语气轻柔、不似穷凶极恶之徒,劝道:“看来你的心肠也不坏,我劝你一句——离开人类。你身上的妖气太重,常人难以承受,到头来不过两败俱伤。”   九尾天狐点头长叹道:“你说得对,确实该离开了,陈胜身上的龙气……已经散尽了。”   “九尾妖狐以人类精血为食,陈王现在的落魄可与你有关?”   “哈,他的落败与我何干?人心天时在手,可惜眼界与心胸一样狭窄,诛杀亲信、贪图安逸,他的下场,不过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九尾天狐语气不屑,毫不在乎两人之间点滴的情谊,“陈胜只是一个穷苦百姓,我当初不过贪图他龙命加身,不想半年时间便打回原形,可见燕雀终究无法成为雄鹰。”   “你不爱他吗?”   “我若没有这副倾世皮囊,谁又会爱我?你不优秀,没人会爱你,这句话适用在任何人身上!莫再和我提什么爱情,肤浅!我们休要再为外人争吵,不如来聊聊你我之间的未来,以及繁衍的事情。”   自从偶遇陈胜,九尾天狐便一帆风顺,今日意外遇见同族,更令她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温逸蓝,待我传授你如何吸食人类精血,你必能成为一代豪杰!到时你我情意相通,做一对逍遥的鸳鸯,重振兽族纵横九州!”   温逸蓝正要拒绝,不想陈胜忽然闯了进来,急匆匆对九尾天狐道:“秦军追上来了,我们赶紧走!”   “好,不过在上路前,还有些时间,我们先来放松一下。”   “什么时候了,你还……”   陈胜心急如焚,不想话未说完,便被九尾天狐的双唇封住了嘴巴。两人滚在床上。九尾天狐伸手勾住陈胜的脖子,轻喷一口媚气,陈胜双眼迷离,身坠爱欲罗网不能自拔,也就半推半就,任由九尾天狐摆布。   ——龙气已尽,你的肉身奴家收下了。   九尾天狐双目血气流转,笑容在欲望下扭曲狰狞,露出一口獠牙!杀气瞬间铺满整个狭小的屋子,温逸蓝拼命地冲撞笼子,只望能从天狐手上救陈胜一命!   危急时刻,不想忽有一人滚进了屋子,跪在地上!   陈胜听到声响大惊失色,急忙将九尾天狐护在身后,提起裤子,怒喝道:“谁准你进来,拖出去斩了!”   “王,有些士兵变成了骷髅,大家相互厮杀起来了!你快出去看看吧!”   陈胜一个激灵从欲望中解脱出来,急忙披上衣服出去查看,九尾天狐慢悠悠地笃到窗户旁,借着缝儿往外瞅,扑哧一声笑道:“真热闹,”   士兵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与曾经的同伴搏命厮杀,四处可见血肉横飞、白骨散落。混乱与嘈杂触目惊心,九尾天狐却冷眼旁观,温逸蓝忍不住着急道:“我来救人,你放我出去!”   九尾天狐正思量着,陈胜忽然折回来取剑,九尾天狐摆出一张柔弱惊恐的脸,拉住陈胜哀声劝道:“这些废物死也就死了,哪里比得上王的尊贵!王何必为了一群废物,陷自己于危难之中!即便王不为了自己,也该为我这个弱女子想想,没了王,我可怎么办呢?”   陈胜闻言反过味来,停在原地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的形式混乱不堪,我们先离开此地,再做定夺!”   陈胜脚步慌张,拉着九尾天狐出去找了车夫和马车,正要驾车离开,不想九尾天狐忽然想起什么,回屋拎起笼子,这才随陈胜钻入马车。外面的声响惊心动魄,一道道鲜血扑在车帘上,留下狰狞惨烈的血注!   “你快放我出去!”温逸蓝难以压抑内心的暴躁,双眼血红露出獠牙,九尾天狐伸手按紧了他额头的封印,轻笑道:“兽族贵不可言,岂是那些贱民可以比拟的,你管他们死活!”   “啊——”   九尾天狐还未说完,只听手下一声低沉的嘶吼,温逸蓝竟冲破咒符的阻力,恢复成人飞到窗外!九鸟木柙应声而碎,洒落在九尾天狐的裙摆上!   九尾天狐反应慢了一拍,竟未挡住温逸蓝的冲势,心中又是震惊又是赞叹!掀开帘子,只见温逸蓝仙姿佚貌、势如龙虎,飞身杀入骷髅之中!不过片刻,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为如血的夕阳增添炫丽的色彩,化为九尾天狐的笑容。   “好强悍的意志,竟能穿过群山跃过湖泊,传递到我这里!”九尾妖狐闭上眼睛,安坐在逃亡的车马中,“虽命格远不如真龙天子,但不论品行还是能力,这孩子很和我的心意。”   山路崎岖车马颠簸,陈胜在亡命之路上的惊恐交加,化为对下人的无端责骂。不想车夫冷不丁抄起斧头,一刀断送陈胜性命!头颅咕噜噜滚下马车、摔落悬崖,车夫随即拉紧缰绳停下马车,颤抖的双手难掩激动的内心,   原来车夫早已贪图九尾天狐的美貌,此地荒无人烟,正是动手的好地点。不想车夫撩开车帘,车内早已空荡无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风驰电掣,穿梭在葱郁的森林中,如飞鸟一线过天,优雅地停在高耸的树顶!九尾妖狐收敛妖气,小心地将身影隐藏在树叶后,垂目望着远处空旷的大地。   温逸蓝早已超度骷髅、重设阵法,九尾天狐盯着三个人类消失的身影,饥不可耐地舔舔嘴角,“我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第一章 宝贝与聚宝盆 话说慕容觞负伤而回,神智虽有受损,所幸身体伤的不重,又有楚那城等人在旁服侍,不过几日便好了七八。这日,叶无方被叶言召回,蝙蝠王出外查探噬龙剑的消息,慕容觞则留在客栈里等消息。   院内,慕容觞正在晨光中练剑,忽有侍女走来,禀告蝙蝠王求见。   慕容觞将宝剑递给侍女,回屋坐下,方才发现蝙蝠王早已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噬龙剑虽非绝世无双,却已是他见过最好的武器,以前不曾在意,今日失去方才后悔莫及。   慕容觞难掩激动,急忙问道:“噬龙剑有消息了?”   “噬龙剑的事情属下正在全力追查,还请少主莫要心急,伤了身体。我今日前来,是因为在追查噬龙剑的途中,意外得到了一件宝物。”   蝙蝠王命侍卫将宝盒放在慕容觞面前,打开后,一个花盆形状的瓷器出现在眼前,金光灿灿甚为耀眼,“此乃旷世奇珍聚宝盆,不管放进去任何东西,只要等个一时半刻,便可化出千万件来。如此至宝天下奇闻,老奴不敢独吞,又怕属下冒失无用丢在半路,所以特地赶来献给少主。”   “我没什么兴趣,既然这件宝物天下难得,你自己留着吧!”   慕容觞顿时泄气,多了三分不悦,蝙蝠王却是毫无察觉,感激得痛哭流涕,将聚宝盆死死抱在怀里,“少主赐给老奴的东西,老奴必定好好珍惜,供奉于祖庙之中,祭拜列祖列宗!”   慕容觞听他长篇大论听得头痛,不耐烦地挥手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你就先下去吧!”   “是、是。”   蝙蝠王抱着聚宝盆美滋滋地离开,退出房间后,忽然感觉肚子咕咕作响,便意顿时涌来。蝙蝠王舍不得放手聚宝盆,又忍不住便意,一手将聚宝盆递给属下,一手捂着屁股,“我去一趟茅房,你们将聚宝盆放回我的房间,若有闪失,我今晚就吃碳烤活人!”   蝙蝠王前脚刚进了茅房,羿小风和巫黛云后脚就进了这家客栈,原来两人来此店用饭,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巫黛云问道:“羿小风,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要好了,我先去趟茅房,把肚子里的东西拉干净,才能多吃些。”   羿小风起身离开座位,哼着小曲走向茅房,只见一群黑衣人黑压压挡在眼前。羿小风正要挤进人群,不想被高壮的黑衣侍卫推了出来,“臭小子,长眼没?堂主蝙蝠王正在里面拉屎,你滚一边去!”   “都是拉屎,还嫌别人脏!”   羿小风无可奈何,只得翻出客栈的围墙,随便找个拐角,正要解开裤子解决问题,不想一人身穿黑衣,急匆匆跑了过来,因为不断向后望,不经意撞到羿小风身上!   羿小风扭头骂道:“我裤子还没脱呢,屎差点被你撞出来!”   那人正是蝙蝠王的侍卫,因不小心将聚宝盆磕碎了一角,趁着主人还没回来发现问题,赶紧出来找替死鬼。黑衣侍卫见四下无人,又见羿小风一脸傻相,嘴巴笑得咧开,“送给你,别客气!”   “原来你们人也挺好的,虽然不让我用茅房,但还知道给我个桶。”羿小风道谢接过,见盆子金光闪耀,更加高兴三分,还要再客气几句,不想那人一溜烟地跑了,羿小风嘿嘿笑道:“这里的人真厚道,民风淳朴。”   羿小风排去废物身心愉悦,正要端着盆子去茅房倒了,忽见一群黑衣人挤在狭窄的胡同,将他的道路挡了个水泄不通!羿小风见众黑衣侍卫凶神恶煞,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温和善良,忍不住问道:“怎、怎么了?”   “大人,就是他!”黑衣侍卫站出人群,伸手死死指着羿小风,羿小风哪里知道侍卫指证他是小偷,一头雾水站在墙角,忽见一人挤进人群,枯瘦如柴面目狰狞,正是青眼蝙蝠王!   羿小风吓得脸色苍白,他怎么会不认得眼前之人——他可是那天被自己阉了的人啊!   两方对峙,羿小风胆战心惊,不想蝙蝠王却并未认出他来。原来那日蝙蝠王欲火熏心,双眼模糊一片,只知道是个男人,哪里看得真切?再者蝙蝠王只顾盯着聚宝盆,完全未注意羿小风的长相如何,“废话少说,把宝贝交出来!”   ——完了,我当初砍了他的,他必定是要砍了我的报仇!   羿小风双脚发软,但因对方堵死了道路,也无路可逃,只得咬紧牙关,紧紧抱着聚宝盆挡住前面,“宝、宝贝,死、死也不会交给你的!”   “你不给,你不要怪我用强的!兄弟们,给我上!”蝙蝠王一声令下,众侍卫蜂拥而上,叠罗汉般的将羿小风压在最下!蝙蝠王也飞身扑上去,势要压死羿小风,不想忽觉臭味扑鼻!   蝙蝠王心知不妙,急忙令众人退下,聚宝盆早已被压得稀烂,一点点、一片片碎在地上!屎尿如山铺在地上,臭气熏天,蝙蝠王傻在原地,惊讶道:“哪里来的屎,还这么多……”   话说众侍卫扑杀而来,羿小风扔了聚宝盘,费尽千辛万苦爬出人堆,趁着无人注意狼狈回到客栈。此次意外遇敌意外脱险,虽是顺利逃脱,却也令人身心疲惫。羿小风颤颤巍巍坐到巫黛云的对面,叹道:“真是倒霉啊……”   “怎么了,发生何事?”   羿小风听到对方的关心,正要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惊觉刚才是男声!羿小风扭头一看,身旁坐着的人,竟是一身杀气的慕容觞!羿小风吓得起身便跑,不想被慕容觞一掌摁住肩膀坐回原位!   “你跑什么!”慕容觞收回手掌,语气傲慢气势压人,羿小风闻言反过味来,“对啊,我为什么要跑?五岳轮本来就是我们蓬莱的东西,我取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问你五岳轮的事情了?我问你,我老婆的衣服是谁脱得?”   巫黛云闻言一惊,顿时停下筷子望向对面,见羿小风吭吭唧唧说不出来话,奇道:“你为何要脱别人老婆的衣服?”   羿小风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麻烦透顶,烦躁地挠乱头发,“不过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友,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小肚鸡肠,在意这种小事。不如这样,待我大婚之日,你也来脱一次我老婆的衣服,我们就此扯平,如何?”   ——谁要脱你老婆的衣服!   慕容觞佛然不悦,还未来得及怒骂,便听身旁传来重重的一声,原是巫黛云重重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客栈,背对两人在外面吹风。羿小风见巫黛云怏怏不快、冷漠淡然的脸上多了三分恼怒,挠头道:“她怎么生气了,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女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必理会!”慕容觞正要问些别的事情,忽听门外一声鬼哭狼嚎,“少主啊——老奴不活了!” 第二章 躲在暗处的人 慕容觞瞬间一个头有两个大,忍不住侧身扭过头去,羿小风知道他遇见难题,乐得咧开嘴巴。不想蝙蝠王飞身扑入客栈,直接扑跪在慕容觞的脚边,抹泪道:“老奴、老奴——”   羿小风低头一看,妈呀这也是自己的难题,赶紧起身踮着脚悄悄离开,不想蝙蝠王听到脚步的声音,扭头一看,发现对方正是刚才的小偷!蝙蝠王一跃而起,宝剑瞬间出鞘,剑光冷冽直指羿小风,“王八蛋,纳命来!”   蝙蝠王劈头盖脸杀了过去,羿小风抱头逃窜,两人围着桌子打起转来,开始愤怒的厮杀与无聊的追逐!慕容觞看得眼晕,拍桌子喝道:“都给我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桌子应声而碎,剩饭撒了一地,蝙蝠王被慕容觞的杀气吓到,只得收剑站在一旁。慕容觞知道他说事情不说重点,扭头问道:“羿小风,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你问我?”羿小风慌得舌头打结,说的话如山路十八弯,慕容觞险些被绕进去,只得又扭头问蝙蝠王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死小子,他把我的宝贝给弄坏了!碎成破烂一样,拼都拼不上!”   ——原来是那个聚宝盆!   慕容觞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气得连连摇头,蝙蝠王见他帮亲不帮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哇哇大哭,声音撕心裂肺。   慕容觞越发头痛,只得拿出耐心,安慰道:“我当是什么,不过一件寻常宝贝!蝙蝠王,我知道你的委屈,别哭了。教中的宝贝多得是,改日我再赏你一件便是。”   ——这也能给!   羿小风闻言震惊不已,瞠目结舌望着两人,蝙蝠王转怒为喜,一个打滚儿从地上爬起来,擦去眼泪,喜笑颜开道:“少主,老奴绝不是稀罕什么宝贝!只是那是少主的赏赐,所以老奴才格外放在心上!”   蝙蝠王还要废话,却被慕容觞吩咐去找噬龙剑,只得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   “你拿什么给他?”羿小风犹豫半天,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此时大堂恢复安静,慕容觞也松了口气,不在意道:“随便给他一件便是,那种东西,我们教里多的是,哪里在乎这个!怎么,你也想要?只要你肯加入我们九天神教,随你挑随你捡……”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现在的就很高兴了。”羿小风呵呵干笑,慕容觞正扒着饭,忽然停下道:“被他一搅和,差点忘了问你。这次不知又是什么奇珍异宝,能把你给勾出来?”   “也没什么啦!”羿小风继续干笑不敢言明,玄月归属九天神教,再怎么算关系,也是她和慕容觞关系更近一层,一个玄月就够可怕的,再加一个暴戾的慕容觞,怕是有命去没命回了。   慕容觞见他说话遮遮掩掩,自是更加好奇,非要刨根问底不可。羿小风忽然想起玄月化身为黑色战神的事情,暗想慕容觞应该知道此事,于是试探道:“其实,我和黛云在找一个妖怪,这妖怪世间罕见,背负骷髅双翼,一身黑色战甲,手持黑色镰刀,战力强悍不输兆火毕方,你可知道她的存在?”   慕容觞不由暗暗点头,“果然,我就知道你找的东西,必非凡品。羿小风,楚那城曾经问过我,你武功一般,教中放眼皆是,为何我对你青眼有加,视为挚友?我那时也有此疑问,今日总算知道原因,你平凡于我数倍,不过普通蓬莱弟子,我们同处九州大地,你的世界却比我奇妙数倍。这世间能匹敌斗神毕方的,也只有魔族了,这个魔,我陪你去找。”   他不知道玄月的事情?羿小风虽有怀疑,但见对方说的坦荡,应该不是瞎编乱造。羿小风还在低头沉思,慕容觞已经提剑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阳光穿透树枝,为森林带来午后无限的安宁,不时传出几声鸟鸣,不时飞过几只黄莺。羿小风三人停在路边休息,各自默默吃着干粮,巫黛云正望着天空出神,羿小风忽然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黛云,我们想个法儿,甩了慕容觞。”   “为何?”巫黛云还当两人处的不好,正欲劝几句,不想羿小风道:“我们要去找的玄月,是九天神教的圣姑,带着他一个九天神教的少主,总归不方便。。”   身世扑朔迷离,此时前途未卜,不知自己与玄月有何种渊源,又将迎来何种局面,但想两人在梦中以命相搏,想必关系紧张,巫黛云点头道:“有道理,不如我下药迷魂他。”   “好,只是慕容觞警觉性高,我去麻痹他,下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羿小风凑到慕容觞身旁,不怀好意笑了几声,慕容觞见他笑得古怪,正要发问,不想忽有一团金粉从天而降,茫茫如雾遮住两人!慕容觞急忙拔剑护在身旁,屏息凝视,“这金粉有点奇怪。”   “堂堂少主,还怕这个?”羿小风还当是巫黛云的迷魂药,使劲地大口吸了几口,抬头挺胸站直了身体,嘲笑道:“气味香甜浓厚,哪里奇怪?”   慕容觞被羿小风轻视,自然满心不甘,小心地嗅了几下,确实芳香馥郁,沁人心脾。羿小风多闻了几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忽然反应过来,“这味道,我闻过!”   两人惊讶对视一眼,两眼一翻,双双摔倒在地!   黑暗随夜风褪去,光明重回大地,穿过熟悉的树枝,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羿小风趴在地上睡得畅快淋漓,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羿小风,醒醒,羿小风!”   羿小风擦去口水,起身伸了个懒腰,一路的疲惫散得一干二净,却见慕容觞眉头紧锁,“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被人下药了,醒来后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巫黛云不见了!我就说那阵金粉有问题,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   羿小风奇道:“黛云说要下药迷魂你,怎么连我都……”   慕容觞闻言,知道羿小风有所隐瞒,一剑架在羿小风的脖子上,挑眉道:“为何给我下药?”   羿小风见自己说漏了嘴,干笑着退后三步,慕容觞见他装傻充愣,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羿小风摔倒在地上,正欲起身,被慕容觞一脚踩住肚子!剑锋寒光闪烁,从天而降,在羿小风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第三章 稻草谷的传说 见慕容觞动怒,羿小风急忙喊道:“我说便是,你先把剑放下!”   慕容觞冷哼一声收回宝剑,羿小风拍去身上尘土,叹气道:“我就说她在生我的气,女人啊,真是难以捉摸!”   “说重点!”慕容觞一双杀人眼狠狠瞪来,羿小风知隐瞒不得,只得坦白道:“其实,我们这次要找的人是玄月,她和你关系匪浅,我们怕你为难,所以才想着和你分开。”   “你找玄月,和我说一声不就得了,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弯?”   “我有一位好朋友是千年凤凰,不想去年秋末被玄月所杀、挖了心脏。我为了要给好友报仇,所以一定要再见她一面。至于巫黛云为何要找她,是因为她在梦中,见过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玄月——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你朋友的事情,我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那凤凰是你的朋友。等等,你说的那个身披黑甲、背负骷髅双翼的妖怪,是玄月?”慕容觞这才反应过来,震惊道:司冥奉她如主,尊崇远胜过我爹,看来其中果然有蹊跷。   左思右想,慕容觞更加坚定要去见玄月一面,“教中的事情,我不便和你多说,我们去见玄月一面,再度定夺。”   羿小风担心巫黛云的安危,暗思有慕容觞陪着,怎么也算是个帮手,打定主意后点头道:“好,我们赶紧去玉莲泉。”   “对了,提起那次经历,我可要胜过你一次了!”两人正赶着路,羿小风忽听慕容觞冒出莫名其妙的一句,再看对方难得有些眉飞色舞,奇道:“什么地方胜了我一次?”   “那****见到了兆火毕方,可惜未能放手一战,要不是有两个拖累!……你怎么不说话了?”   话说羿小风和慕容觞两人赶往玉莲泉,这日,忽然来到一处岔路口,其中一条路的中央竖着一块“禁止入内”的木牌,旁边守着两个士兵,借着树荫纳凉。   两个士兵远远便见有俩个人走来,本不在意地打着瞌睡,不想那两个人径直走了进去。士兵一个激灵从树枝上滚下来,挥舞着剑鞘,骂骂咧咧道:“两个小兔崽子,滚一边去,你们不识字吗?”   羿小风光顾着聊天,经过士兵提醒,后退几步,这才发现有一块破破烂烂的木板横在路中央,“禁止通行?这里为何禁止入内,是有盗贼打劫、还是一条死路?”   天气闷热,四处又无水源,士兵口干舌燥,哪里有闲心给他们解释,于是没好气道:“不准走就是不准走,放那么多屁也不觉得臭,滚到那边路上去。”   “别理他们,我们走。”慕容觞毫不在意,大步流星继续向前,羿小风虽然也觉得士兵胡搅蛮缠,但为保安全,还是改口道:“这条路怕是有危险,不如我们绕一条路,”   士兵见羿小风服软,冷哼一声,神色颇有嘲笑的意味,慕容觞哪里是忍气吞声的主,见状更要较劲,于是一把拉住羿小风,呸道:“这天底下,没有我慕容觞走不了的路,你还在乎这两个废物?”   两个士兵被派到这等荒郊野外,早已心中不满,今日难得见了人,忍不住发泄怒火,起身骂道:“你小子什么意思,有胆儿的话,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废物。”   见慕容觞神色轻蔑,士兵勃然大怒,只听噌噌两声,纷纷拔出剑来,气势汹汹杀了过去。羿小风知道慕容觞武功高强,别说两个普通士兵、怕是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不想两个士兵杀去,只见慕容觞伸手一挥,两人齐刷刷被抛入空中挂在树枝上。两个士兵也未见慕容觞出手,一转眼就双脚离地身体悬空,吓得胆战心惊,再不敢多言。士兵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哭丧着脸道:“大爷,是我们有眼无珠,求您大慈大悲,不要和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此地为何禁止入内?”   士兵假装抹着眼泪,眼珠却咕噜一转,忍不住露出奸诈的笑容,“今年夏季雨多,前面有那座山洪流泛滥,道路坍塌。两位大爷可千万小心,别走着走着路,忽然就被活埋了。我们也是好意,您行行好,放我们下来吧!”   “我们走。”慕容觞也不理两人,干脆离开,羿小风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两个士兵热情地送走两人,其中一人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大哥,您真是聪明!”   另一名士兵嘿嘿阴笑道:“叫他们出手伤人、不听规劝,他们此行必定有去无回,活该!”   话音未落,只见一阵风过,不堪重负的树枝猛然断裂,两人齐齐摔在地上,惨叫起来!   而羿小风两人入谷走了不远,忽见一位老农夫背着箩筐而来,老农夫见了两人愣了一下,又见天色已晚,急忙劝道:“两位公子,且慢,你们没有遇到阻拦的士兵吗?没有看到外面贴的告示吗?”   羿小风见他慈眉善目、像是个老实人,于是问道:“老人家,此地道路宽广,为何不让通行?”   “我说你们怎么敢进来,原来是不知道这里的传说!”   两人对视一眼,奇道:“这里有什么传说?”   “这里是中山国的旧址,当初乐羊大败中山国的军队,败军撤到这个山谷,莫名惨死。整个军队全部遇难,葬身于此,无一例外。此事并未见诸历史,只是流传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   “原来如此。”   “可怕的还在后面,我没说完呢!”   老农夫放下篓筐,继续道:“远处有一个村子,驻扎在山脚下,那里土地肥沃,村民衣食富足。可惜那时七国混战、战火纷飞,有一伙强盗来此地打家劫舍,民不聊生。幸是县太爷作风强悍,将歹徒绳之于法。为了警示其他恶人,县太爷命人扒去那些歹徒的外皮制成稻草人,竖在山谷外警示众人。盗贼头目在混战中侥幸逃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休整几年后卷土重来。哎!可惜老天无眼,盗贼手段狠毒占得上风,将官府士兵尽数杀尽,制成同样的稻草人,摆在山谷外的盗贼稻草人身旁。”   “老爷爷,你不用怕!我们会武功,可以帮你们除去那群盗贼!”   老农夫摇头道:“这就是稻草谷被禁止进入的原因!盗贼占山为王,百姓民不聊生,不想忽然有一天,所有人——包括盗贼和百姓,全都死光了!”   羿小风和慕容觞对视一眼,沉思道:“若是国家派来的军队,不可能屠杀百姓,这些人究竟是被谁杀的?” 第四章 复活的士兵 “不知道。”老农夫摇摇头,声音沉重了几分,“朝廷得知此事,曾派军队前来调查,结果军队也莫名惨死此地,再也无人走出这片山谷,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再无人追查了。”   “听着还真是怪渗人的。”   夜色将近,山谷中的风也渗透着几丝寒意,远处野兽的叫声凄厉,更为眼前的景色增添一丝恐怖。羿小风左右望望,心里有些后怕,因见老农夫一人大胆前来,好奇道:“既然这里这么恐怖,老大爷你进来干嘛,难不成你有什么驱魔的高招?”   “当然没有。”老农夫性格开朗,哈哈笑道:“三个儿子都被抓去参军了,只剩我和老伴相依为命,生活困难没米下锅,只能靠这口亡命钱了。有一种草药喜在尸旁生长,价钱很高,而这山谷里面堆满尸体,在我眼里,那就是摆满了钱啊!我为了活口,只能冒险进入此地,幸是命大,活到现在。”   因见老农夫背上的箩筐中堆满大红色花,羿小风于心不忍,掏出些银子塞到老农夫的手里。农夫得了意外之财,又特意叮嘱了两人一番,欢天喜地走了,慕容觞问道:“你把钱给了他,你怎么办?”   羿小风愣了一下,舔着脸道:“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兄弟吗?”   “我这个好兄弟没钱借你,不过等你没钱了,我可以教你怎么打家劫舍,做一个优秀的强盗。”   “这就免了,我们先赶路吧!”羿小风正要调转方向,不想被慕容觞拉住,“这么有趣的传说,你不好奇吗?”   “好奇害死猫啊!再说,我着急去见玄月一面,哪有闲心好奇这个?”   “连皇帝的陵墓我们都闯过,还怕这个?”慕容觞毫不在意羿小风的态度,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向前,羿小风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只见四周阴森夜风料峭,黑暗中的树木张牙舞爪,土地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带来沙沙的声响。   羿小风越想越怕,只得咬牙追上慕容觞,挥手道:“好友,等等我啊,我放心不下你!”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相安无事,羿小风正要放下心来,忽见两旁路边插满了稻草人!   乌云飘散,几束月光照入山谷,眼前杂乱无章摆着近百个十字架,或直或斜、或是相靠,铺满两人狭小的视野。稻草人架在十字木桩的上端,由干枯杂乱的稻草绑成,外面附着人皮,看着和人一般模样,却暗藏三分鬼气。   稻草人并无眼睛和牙齿,眼眶和似笑非笑张开的嘴中露出歪斜的杂草,在夜色中薄弱的月光照耀下,更显狰狞恐怖,仿佛空气都变得恶心起来。   羿小风忍不住不看,不想多看了几眼,吓得双腿打颤,颤抖地从地上摸了根树枝,勾住慕容觞的腰带,“好友,你在前面走,我跟着。”   “胆小如鼠!不对,你的胆子简直比老鼠还小!若是我们九天神教的教众如此不争气,我必让他抱着这些稻草人睡一晚,给他壮壮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天生看不得死人,心里难受。”羿小风闭着眼、握着树枝往前走,“其实我杀那些野兽的时候,心里也莫名堵得慌,可是挡不住嘴馋。”   慕容觞听得连连摇头,走着走着,忽听背后一声嗤笑,于是顺口问道:“你笑什么?”   “你好像导盲犬哦!”   慕容觞本就心里不爽,闻言转身就是一拳,“你他妈才是狗!”   不想羿小风轻松闪过,慕容觞冷哼一声,回过头继续向前,“我看你啊,闭着眼的时候比有眼睛的时候反应快多了,要不要我帮你挖了啊!”   “喂,你听,有声音。”   慕容觞闻言仔细听去,果然有水流动的叮咚声,两人走了不远,便见一道溪水挡在眼前,羿小风嚷嚷着“渴死我了”,欢快地跑过去,双手捧起溪水,正要一口喝下,不想被慕容觞拦下,“我劝你最好不要喝。”   羿小风也不在意,将水含在嘴里,嘟囔着问道:“为什么?”   “你看远处。”   羿小风扭头看去,只见溪流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尸体。溪水穿过石缝从山岩落下,落在那些尸体上,再流到两人脚下。羿小风看得恶心反胃,噗的一口将差点咽下的水全吐了出来,“这里怎么也有死人?也是稻草人吗?”   慕容觞走过去,看着脚下的尸体,既无腐朽亦无青肿,身穿战甲,静静地躺在不过膝盖的溪水中,仿佛只是陷入睡眠,不曾醒来。   慕容觞觉得诡异,伸手去探尸体的鼻息和脉搏,奇道:“确实是死人,看他们的穿着,应该就是中山国战败而莫名惨死的士兵了。此事距今已久,为何他们的尸体泡在水里,保持的和活人一样?”   “也许这是神水。”羿小风跟过来,谨慎的神色中带着三分好奇,慕容觞挑眉道:“那你再喝一口试试?”   羿小风拼命摇头,生怕慕容觞给他硬灌一口。两人正盯着一群尸体发呆,忽有嘹亮的军号响起,割开寂静的夜空!受惊的乌鸦腾空而起,盘旋在上空,叫声沙哑凄惨,两人对视一惊,“什么声音?”   两人放轻脚步,顺着音源的方向小心翼翼前行,他们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忽然指尖微动。夜色浓重深沉,随着乌云再度将明月遮掩,黑暗笼罩大地,不见一丝光芒,只能隐约看到一抹黑色的轮廓,缓缓从溪水中站起来。   两人走了不久,忽然看见远处的山谷冒出一阵暖黄色的光芒。两人屏息凝视,藏在高耸的山崖后,向下望去,只见脚下的村庄灯火通明,在广阔的的空地上,竟有一群士兵在操练阵法!   那群士兵与刚才溪水中的尸体穿着一样,应是同属中山国,慕容觞满肚疑惑,压低声音与羿小风商量道:“中山国的士兵复活了?那溪水中的死尸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这群士兵双眼无神,动作整齐划一却麻木僵硬,而且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怕是冤魂不灭,修入魔道借尸再生。”   两人正聊着,忽有一道黑影遮住两人,羿小风回头一看,竟是身着铠甲的中山国士兵,居高临下俯视两人!士兵布满死气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中,点燃羿小风的恐惧! 第五章 秦国的军队 “啊——”   羿小风拉长了声音,惨叫不已,一拳将士兵揍飞出去!慕容觞只顾观望山下,险些被羿小风吓得栽下山去,正要开口骂人,不想已经惊动了在山谷中操练的士兵!   摔倒的士兵再度爬起身,向两人猛扑过来,却被慕容觞一剑穿心!慕容觞见士兵面容瞬间凝固,知道对方已死,一剑将尸体甩飞到茂密的草丛中!与此同时,山谷下的士兵早已架好云梯,如蚂蚁般蜂拥而聚,源源不断地爬上悬崖!   两人不愿浪费时间与这群莫名出现的士兵纠缠,相视点头飞身离开,将众士兵甩在身后!士兵披坚执锐步伐笨重,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两人将嘈杂甩在身后,直到士兵被树林的幽深吞没,再不见一道人影,方才停下脚步。羿小风靠树站着擦汗,气喘吁吁道:“我就说不该走这条路,果然撞鬼了!中山国的士兵究竟是成魔……还是复活了?”   “复活还有可能,成魔就算了。魔道超脱于六道轮回,哪里是凡人可以轻易修成的?”   羿小风反驳道:“那我怎么老能遇见魔?”   “你体质异于常人。”慕容觞本是玩笑,不想羿小风忽然啊了一声,腿脚也跟着哆嗦起来,“你知道阴兵借道吗?”   “不知道。”慕容觞见他抖得和筛糠一样,也好奇起来,羿小风压低声音道:“相传,死于战场的士兵的怨气汇聚于天,击破死兆星碎成七块,坠落在地,化为七道鬼门。士兵们在鬼界的冤魂由此而出,重回人间,千里行尸取人性命、。”   树叶随风沙沙作响,羿小风的声音阴森渗人,慕容觞也被说得心里发毛,吞气道:“罢了,我可不想撞霉头,我们绕路。”   “早听我的不就好了。”羿小风长舒一口气,两人调转方向折回入口,走了没几步,羿小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山谷最外围,声音震惊,“穷少主,你看……”   此时天色昏暗,慕容觞也看不太清,只能看见山岩外站了一圈黑色的人影,身姿挺拔如松,手持刀剑枪戟,竟如刚才的士兵一样!   “是刚才中山国的士兵?他们的速度比我们还快,这怎么可能!”慕容觞拔剑护在身前,皱紧眉头,羿小风哀声连连,“完了!刚才一个打得都费劲,现在冒出这么多,天要亡我啊!”   “前方何人,报上姓名!”   就在羿小风绝望之际,对方忽然发话,声音宽广洪亮,一身正气,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羿小风与慕容觞对视一眼,心中无比惊讶——这声音,听着更像人类!   就在两人迟疑之际,对方点燃火把,只见点点火光接连亮起,驱散黑暗照亮四周!借着忽起的火光,羿小风方才看清,对方面容坚毅冷峻,身披乌黑厚重的铠甲,胯下一匹雪白战马。锦旗飘扬,展展雄风,竟是秦国的军队!   箭手引弓向前,所有人的目标,都指向了羿小风和慕容觞!   见是同类,羿小风在惊心动魄中松了一口气,欢呼道:“是人类!”   还未等羿小风的惊喜,那人朗声道:“在下秦国大将军李解,受皇命来此围剿恶党,尔等速速束手就擒!”   “我们不是坏人!”羿小风提高声音,只望对方能听进心里,“里面的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还望将军听我一言!”   羿小风话音未落,只听李解一声令下,箭如雨落,铺天盖地杀来!   慕容觞挡在前面,一道浑厚剑气,斩断所有的危机!宝箭碎成数段,零零碎碎散落一地,慕容觞气焰嚣张,站在宝箭的残骸前,不屑道:“暗箭伤人,岂非英雄!还想使什么诈,我慕容觞奉陪到底!”   ——真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羿小风气得哭笑不得,忽听远处传来声响,整齐划一,原来是众弓箭手齐齐备箭,神色戒备,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放松!两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战局一触即发!   “他们是官我们是民,再者寡不敌众,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我们!”羿小风骂完慕容觞,扭头指责李解道:“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也了解谷内的状况,为何不听我一言!堂堂大将军,打仗时只带武器,不用脑子吗!”   士兵见羿小风出言不逊,正要命人射杀羿小风以正军威,不想李解伸手喝止,叹气道:“算了,怎么也要让你们死个明白。”   “什么意思?”   “你们虽无过错,但此地掩藏着秦国的机密,你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活着出去。”李解自认为好心解释了所有的一切,扭头喝命道:“放箭!”   “这根本就什么也没说啊!”羿小风气得直跺脚,不想万箭已破空杀来,密密麻麻布满天空,毫无躲闪的空隙!羿小风呸了一声转身就跑,不想慕容觞斗志激昂,一剑破万箭,飞扑杀去!   羿小风只得回来拽他离开,慕容觞当他心慈手软,又以为他胆小怕事,呸道:“有我慕容觞在,你怕个屁!”   羿小风好笑地摇摇头,点头示意深不见底的森林尽头,“他们想打架,让他们去打个痛快!”   慕容觞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跟上羿小风,隐匿在苍茫的草丛里!   李解见两人逃入树林,瞬间没了踪影,心知遇到高手,急忙率军追去!一时间惊鸟四起野兽奔逃,诡秘宁静的山谷,因马蹄纷乱踏起沙尘如烟,陷入混乱之中!   李解策马飞奔在前,忽见眼前现出一道人影,想也不想,抽出背后的苍云枪,飞身劈去!那人不敌李解蛮力,被一枪爆头脑浆迸裂,栽倒在地上!李解还怕对方诈死,飞身落回马鞍后,一枪插入那人的心脏!   见地上的人不再动弹,李解命人收尸,正要动身去追另一个,不想火把拿到跟前一照,那人竟不是刚才见过的少年!   见死者身穿厚重的铠甲,李解暗暗点头道:“果然,中山国的士兵复活了,比起那两个莫名出现的少年,起死回生的士兵更为人在意。众人听令,小心前行,无论是中山国的士兵,还是刚才遇见的两人,遇之杀无赦!”   “李将军,我们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士兵已劳累饥渴不堪重负,不如安营扎寨休息一夜。”   听了副将的提议,李解点头道:“也好,按照地图上的标记,这里有一个荒废的村镇,我们去哪里休息一晚。”   军队列队前行,士兵们只求能睡个安稳觉,未免松懈。在军队穿过树林的时候,忽听草丛中沙沙作响,李解久经战场,立刻明白发生了何事! 第六章 乞丐 “有埋伏。”李解当机立断,扭头喝令弓箭手备箭,不想话音未落,忽见草丛两旁窜出数道人影,扑杀而来!   弓箭群飞射去,却穿不透对方坚硬的铠甲!李解接着火把一看,发现冲来的士兵无论穿着还是样貌,与刚才死在脚下的人无二!两军意外相遇,中山国的士兵如龙摆行,杀入李解军合成一团!   中山国的士兵抢得先机,气势自然强悍勇猛!李解军疲惫不堪,又不知对方底细,心中惊恐交加!幸是李解军仗着人数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很快扭转败局,与对方搏命厮杀!   刀起剑落,断肢横飞,鲜血如河,铺满这片狭小的树林!   士兵被砍伤脖子,失去心跳栽倒在地,未曾闭上的眼睛,倒映着两个人的脸!鲜血从他的后背流出,化为一条细细的溪流,流入羿小风和慕容觞之间!   原来羿小风和慕容觞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趴在草丛下观战,因见战场混乱不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声音,反倒放心聊了起来,慕容觞的语气满含憧憬,与浓浓的期盼,“这里就是战场,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站在那个地方。”   羿小风摇头道:“无聊,明明可以沟通的事情,却非要用生死来解决!世事无常生命可贵,生而为人是上天最大的馈赠,却这样简单地丢弃,可耻。”   慕容觞忽燃好斗之心,指着浴血厮杀的李解,炫耀道:“战士的荣耀,莫过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杀李解易如探囊取物,你可信我这句话?”   羿小风见他吹爆牛皮,呸了一声,慕容觞作势就要出去,羿小风见拉不住他,转移话题道:“杀一个将军重要,还是玄月的事重要?”   慕容觞停顿下来,收剑回鞘,“将军随处可见,再者李解武功不过下乘,远非魔族旷古少见。你说得对,我们走。”   两人悄悄退出战场,此时这场小规模的战争已接近尾声,中山国的士兵全部阵亡,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李解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见士兵损伤惨重,率军离开,寻找休息整顿的地方。   军队浩浩荡荡而去,在这片星空下的另一边,羿小风和慕容觞因摆脱危机,闲庭信步,不想拨开草丛,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乞丐!   羿小风心不在焉,只思索着未来如何,慕容觞虽已脱离战场,也仍忍不住回眸远望,乞丐矮小瘦弱,又听远处传来野兽的哀嚎,在黑夜中走得惊惊颤颤。   三人撞在一起俱是一惊,抬头便见眼前黑影晃动,均是被吓得“啊”了一声!羿小风脱离战场惊魂未定,只怕打草惊蛇,情急之下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慕容觞倒是全不在意,“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羿小风低头看了看,发现对方的胸部平如搓衣板,不由好奇,慕容觞呸道:“谁和你一样猥琐下流,我看的可不是那里!对方没喉结,你没注意到吗?”   不想那乞丐被捂住嘴鼻,渐渐喘不过气来,又见两人相视点头,只怕玷污了自己的清白,气急之下,双眼一翻栽倒在地!羿小风吓了一跳,但见对方还有脉搏,放下心来,慕容觞起身离开道:“一个乞丐,哪儿有玄月重要,扔在这儿不用管她,我们走。”   “救人救到底,人家一个大姑娘躺在这里,怎么也该给她弄点水来。”   “一个女人深更半夜走在无人的森林中,胆量绝非普通女子所能比拟,我劝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两人观念本就不合,正为要不要救人争执起来,却全然忘了远处的军队!李解带领军队赶到落败的镇子,安排妥当一切后,正要宽衣解带睡下,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吵架声。   李解抄起苍云枪,未带一人,踩着遍地野草,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乞丐被羿小风和慕容觞的争吵声吵醒,听两人吵得有趣,忍不住捂嘴笑出声。争执中的两人同时扭头,怒道:“你笑什么!”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乞丐说得支支吾吾,起身坐在草地上,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问道:“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不能。”慕容觞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还带着些嘲讽,“缺魂儿,你爹没教过你,不要相信陌生人吗?”   “你们救了我,也没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相信你们是好人。”   乞丐衣着褴褛,脸上还有几道污泥,慕容觞痛骂道:“脏得和泥巴一样,身上还有臭味,看着尚且碍眼,能下得了手的也是奇人!”   乞丐嗅了嗅衣袖,果然异味冲鼻,不好意思道:“我离家数日,又身无分文,流浪至今,难免……”   “不要再纠结这些小事情了,小乞丐,你到底要求我们什么?”   “你没听她说身无分文吗,肯定是为了钱,你给点啊!”慕容觞挑眉嘲笑,羿小风钱袋空空,哪里有钱给她,扰头喃喃道:“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不是的,我是……”见羿小风好心相助,乞丐正要开口道出一切原委,森林中忽起一阵狂风,吹乱草丛割开空气,直扑向交谈中的三人!   ——有杀气!   慕容觞反应最为敏捷,敏锐地察觉到这阵风的异常之处,率先做出反应!枪头刺出直指猎物要害,慕容觞穿过两人挡在最前,接下致命一枪!枪剑相撞,火星四溅,慕容觞一剑轻松震退来人!   那人手持苍云枪,一身黑甲护身,正是秦国将军李解!   慕容觞见对方还欲再攻,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嘲讽,语气轻蔑,“算了吧!偷袭尚且占不到上风,你我现在公平对决,你赢我的胜算能有几分?”   李解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正要出手取两人性命,不想乞丐冲到两人身前,伸开手臂护住两人!苍云枪狠戾落下,李解的瞳孔中倒映着乞丐的模样,乞丐的双眼分列在枪身两旁,明如天空皓月,照进他的心中!   挥舞的枪锋顿时止住,停在乞丐喉前三寸,李解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胡闹,随我回去!” 第七章 起死回生之泉 夜空下四道身影,随乌云遮掩明月,四周的景象从明亮步入幽暗。黑云遮天蔽日,树枝花叶抖成一团,一副风雨欲来之象。乞丐低头叹气、神色低落,李解心知不妙,问道:“赢裳公主,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李解的话一出,羿小风和慕容觞俱是一惊,这才去注意乞丐的容貌,发觉对方虽是灰头土脸,却明眸皓齿、气质娴雅。   两人正好奇李解与她的关系,只见赢裳公主眼圈发红,开口道:“父亲……已被皇兄投入监牢,李家全族或被判刑或被流放,除了驻扎在外的大哥李由和被派往此地的你之外,无一幸免。”   “怎么会这样?我离开咸阳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李家幡然覆灭,是何人陷害爹爹?”   “还能有谁?放眼朝堂,权势胜过李家的,也只有赵高一人。”赢裳公主忧心如焚,叹息道:“此事早有预谋,你和大哥被赵高调虎离山,我因得到消息逃了出来,才有这条命来见你。不要再为皇兄卖命了,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   李解并未回答赢裳公主的问题,仰天长叹道:“皇命在身,我竟不能为爹报仇雪恨,自古忠孝两不能全,不想今日竟应验在我的身上。”   赢裳公主知道李解性格耿直,不道出原委,很难劝他放下责任、潇洒离开,“皇兄赐你的诏谕,是假的。这里并无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妖术,这里埋藏着起死回生的秘密。”   “什么意思?”   其他三人又惊又奇,赢裳公主陷入对往日的回忆,解释道:“小的时候,父皇曾命人研究长生不老药,那个道士叫做徐福。他统率三百崂山道士,久居咸阳宫。机缘巧合,我被他收为徒弟,此事外人一概不知,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人知晓。后来有一天,父皇命他前往仙山求药,在临近出发之前,他取了药丸溶在水里,让我喝下。”   “那就是回魂丹?”   “没错,那颗药丸就是回魂丹。”赢裳公主不受始皇宠爱,徐福无儿无女,两人地位虽天差地别,反倒似亲人一般。赢裳公主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眼神黯淡,“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驾船驶向仙山,不想一去不复返,再无音信。”   “既然他已经炼制出了回魂丹,为何还要去采药?”慕容觞心生不解,羿小风神色得意,解释道:“你傻啊,回魂丹要是被皇帝知道了,肯定要杀了他掩埋秘密。你忘了我们去过的骊山,那里的奴隶的命运?”   赢裳公主点头附和道:“这位道长说的对。”   李解道:“回魂丹为何会在此地出现,难不成是徐福将回魂丹悄悄沉于此地?”   “不是的。徐福炼制回魂丹所用的水,就是从这里取的,这里是回魂丹的源头而不是终点。”   李解再问道:“陛下命我清理中山国的余孽,并且销毁此地的山泉,这又是为何?”   “这应该不是皇兄的命令,赵高权倾朝野蒙蔽圣上,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早有铲除李家的想法,在今日化为实际行动。若你听从命令毁去山泉,赵高再将回魂丹的事情禀明皇兄,你的下场会怎样?”   李解闻言默默无言,赢裳公主苦口婆心,劝道:“我再说一次,我们一起逃走吧!徐福尚且明晰自己的下场,你呢?”   李解不为所动,摇头道:“徐福不过贪生怕死的道士,我怎可与他相提并论?再者,李家全族伏诛,我怎能一人苟且偷生!不想我李家忠心耿耿,为大秦帝国奉献一生,却败在长生这等虚妄之事上!”   赢裳公主一路艰辛万苦跋山涉水,一身疲惫与艰辛、操劳与担忧,却换来对方的无视,李解抱拳行礼道:“李解皇命在身,何况我李家全族身处牢狱,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若成功完成此事,可助二世识破赵高的阴谋与真正面孔,也许我李家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天要亡我、事与愿违,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希望公主能忘记属下,重新开始。”   李解正要离开,忽然瞥见羿小风和慕容觞,又急忙停下脚步,“你们已知晓一切原委,我更不能留你们性命!纳命来!”   慕容觞冷笑一声正要出手,不想一人的速度比他更快,冲过去一拳将李解揍飞出去!赢裳公主本要保护两个无辜之人,不想李解飞摔在草地里,正巧扑过去挡在李解的面前!   羿小风紧接着一拳挥去,直扑向患难中夫妻!赢裳公主反应迟缓,只觉清风扑面,直到拳头停在额前,这才发觉!羿小风的声音怒不可赦,声声刺入李解的心中。   “公主,你让开!对于这种没有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是拳头比较管用!他自己尚且不珍惜生命,你何必替他担心!”   赢裳公主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苦笑着摇了摇头,羿小风收起拳头,“那不如我帮你把他打晕,你带他离开,一了百了,”   “算了,一切都是命。如果这就是我要承受的命运,我也没有办法。”赢裳公主长叹一口气,不再扭头去看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李解,我现在就走,离开这里,还你一个清净与安宁。”   李解坐在茫茫草地上,擦去嘴角的鲜血,看着赢裳公主与两名陌生的少年离开,消失在清冷的月光中,没有人告别,也没有人挽留,两人就此天各一方,再无音信!   李解心绪难平,一拳砸在地上!坚硬的土地割破皮肤,又热又麻,这点伤痛比起血战沙场留下的伤痕,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可惜,再不会有人,满脸痛惜地为他包扎。   李解爬起身,望着赢裳公主离开的方向,声音低沉,抱拳行礼,“在此别过,是我们李家有愧于公主,公主一路小心。”   羿小风三人默默无言,心事重重地走在布满杂草的悬崖上,因见赢裳公主魂不守舍,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未来还长着呢!他不珍惜你,总会遇见珍惜你的人,何必在一根树上吊死?”   “你不会懂我对他的感情。”   往事如风,回忆却并未被吹散,在时光的美化下,积淀在心尖。赢裳公主怀念道:“皇兄登基之后,将兄弟姐妹尽数杀害,我本危在旦夕、死路一条,不想李解违逆父命娶我,我在李家势力的庇护下,这才保住了性命,苟延残喘至今。我因为他而得以活下去,所以我可以用整个生命来爱他——至死不悔。” 第八章 分别后的希望 羿小风暗暗点头,忽见赢裳公主停下脚步,回望着并不遥远的分手之地,“既然他不愿意听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我没办法劝动他,也许在他死后……会有转机。“   赢裳公主打定主意,不再犹豫,语气坚定执着,就好似脚下任人践踏的杂草,卑微却又坚韧不折,“在与两位分别前,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帮我找到那条可以起死回生的泉水。”   羿小风被赢裳公主的真情所感动,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夜深人静,溪水在月光下更显清澈明亮,三道黑影来到溪水边,一人正要舀水,忽被另一人制止住,“公主,这底下有死人,不干净。我们去上游。”   “好,我们绕路上去。”赢裳公主甜甜一笑,正要离开,不想羿小风掳起袖子,张开双臂上前道:“这么点山头,我们一跳就上去了,公主你要是不介意,我抱你上去。”   赢裳公主面对羿小风热情的双臂,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退后,羿小风僵在原地,慕容觞忍不住笑意,拍拍他的肩膀,“看来公主很介意啊!还请公主握着我的手,我送你上去。”   已经不再是皇族,却仍在乎自己的身份,赢裳公主也觉得自己矫情,为表歉意伸手握住慕容觞。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赢裳公主的心中忽然一动,升起异样的情愫。   那只手掌粗糙有力,指节能摸到坚硬的茧子,却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就好似被李解握着一样。   赢裳公主还来不及多想,只觉眼前一花,身体腾空而起,哎呦一声摔在地上!赢裳公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狼狈爬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山上。见两人轻松飞身上崖,赢裳公主急忙端正仪容,压下心中的惊吓,“多、多谢。”   慕容觞点头道:“小意思,不必介意。”   羿小风从怀中掏出数个小瓶子,蹲在溪水边装得不亦乐乎,“给老头子一瓶,给莎大妈一瓶,再给师兄装一瓶,嘿嘿。”   慕容觞抱臂站在一旁,冷言刻薄道:“财迷心窍,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羿小风小心将瓶子装好,舀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啊,真好喝!喂,你个不识货的,也来尝尝。”   慕容觞被羿小风硬灌了一口,只觉泉水入口如玉露琼浆,清香爽口,也就多喝了几口。羿小风收回碗后发现已经见底,乐得拍手嘲笑道:“刚才假清高,结果喝的比我还多!”   “我是渴的!”慕容觞气得大骂,却忽然停下声音,扭头去看山下。两人取了泉水,准备离开,羿小风装了满满一兜子瓶子,跑起路来叮叮当当。慕容觞跟着羿小风的步伐离开,却眉头皱紧,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入谷之后,发现了一处废弃的乡镇,我想李解就驻扎在那里。”羿小风站在山崖上,为赢裳公主指明方向,赢裳公主看着漆黑的山谷中冒出点点火光,“谢谢你,你们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只是——我们就要在此地分别,不知何时才会再会。”   “我知道你还担心着他,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沟通与信任。”羿小风想起瑶溺的惨剧,于心不忍,赢裳公主苦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惜他不是。”   “可是你一个弱女子,今后要怎么办?”   “没关系的。”赢裳公主将手伸过去,羿小风伸手握住,惊讶地啊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赢裳公主神色如常,淡淡笑道:“既没有人的温度,也没有人的心跳,这就是现在的我——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怎么会这样?”   “一个从小生长在皇宫,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可能徒步从咸阳走到这里?”赢裳公主望来的眼神满含辛酸与苦楚,羿小风立刻猜想到一种原因,也是唯一的原因,“公主喝过起死回生水。”   “你说得对。我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便已经死去,我现在就好像有意识的尸体,不需要水和食物,却有无穷的能量从身体里涌出。”   赢裳公主从羿小风温暖的手掌中缩回手,低头道:“大家萍水相逢,你们却仗义相助,我不能这么自私,总去想着依靠陌生的你们。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里,静待一个转机。”   羿小风心中记挂巫黛云,又见公主态度坚决,点头道:“公主真是通情达理、坚强自立,既然这样,我们就此告辞。希望有一天,公主能等来自己梦想中的未来。”   两人与赢裳公主告别,结伴离开了这多事之地,不想走了几步,忽有一滴水落在脸上,羿小风本不在意,不想水滴接连落下,“糟糕,要下雨了,我们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   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沙石与泥土顺着水流而下,羿小风举步维艰,只得找了个山洞躲起来,慕容觞见状只得跟进去,连连摇头道:“堂堂男子汉,还怕这点雨?”   “万一被淋病了,走得更慢,堂堂少主,连这个也不懂?当初就是听你的,没绕道,结果呢?这次怎么也得听我的。”羿小风坐在地上,脱下衣服拧水,慕容觞道:“你还真是悠闲自在,玄月手段残忍歹毒,对女人更甚十倍,你不怕你的小情人羊入虎口?”   “什么小情人,说话真难听,我们是纯洁、正直、不掺任何杂质的好朋友。”   慕容觞见自己的决策耽误了行程,看了一场恋爱的狗血戏不说,还未能和李解痛快地打一架,心中难免不快,抱怨道:“好吧,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该选这条路,真没意思。”   羿小风笑道:“虽说绕路费了时间,但赢裳公主的感情令人赞叹神往,我很佩服她。像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怎么能体会到爱给人带来的勇气?”   慕容觞对感情毫不在意,甚至有点呲之以鼻,不想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人惨死在眼前的景象,胸口好似压了一块石头,难以喘息。   “我怎么没有爱过人?我自幼丧母,由老师抚养长大,我为了救他,跋山涉水劳苦奔波,结果呢?他就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他对得起我一片真心吗!这种糟心事,越想越生气,不提也罢!对了,羿小风,你的师父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家老头子性格随和,虽然有点爱唠叨,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自小没有爹娘,从我一睁眼,老头子就陪在我身边,分享我的喜怒哀乐。对我而言,他就像真正的父亲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   “你师父叫什么?”慕容觞只道羿小风出身蓬莱,自然有些好奇对方的道行,羿小风自豪笑道:“他虽然早已脱离蓬莱,但他可是连蓬莱掌门都佩服的人,他叫……”   只听一声巨雷撕裂天空直劈山顶,震得整个山脉嗡嗡作响,山洞也随之摇晃起来!山洞抖落几颗碎石,砸在两人身上,羿小风胆战心惊地与慕容觞对视一眼,起身走到洞口,只听水声轰鸣,如万马奔腾而来! 第九章 没有喝下的水 两人站在洞口向外望去,此时已近黎明,天色虽略显昏暗,却已经可以隐隐看出山谷的轮廓。   山洪滚滚,破开黑夜的深沉,携龙吟虎啸之声、排山倒海之威,从山崖奔涌而下,将万物无情吞噬!惊鸟逆雨而飞,野兽攀岩而逃,掩藏在山谷中或弱或强的动物,皆因恐惧与胆怯四散逃散,狂奔向最后的活路!   弱鸟不禁狂风,残兽不敌暴雨,随山石坠入污浊的洪水!弱者可以逃出强者的制裁与杀戮,却逃不出自然的法则!   “糟了,是山洪!”羿小风暗暗焦急,慕容觞抱臂看着有趣,语气满不在乎,“离我们八丈远,你怕什么?忽然暴发的洪水,我对此倒是有些头绪,都怪你刚才急匆匆地离开,害我没有看真切。”   羿小风反应过来,惊道:“你是说溪水那里?我好像也听到了些声音,只当是树林里的野兽,所以也未在意,你发现了什么?”   “嗯。”慕容觞点头道:“刚才夜深人静,我好像听到溪水的下层传来声音。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来这里时,在下层的溪水里还留着几个死尸。为什么别人都复活了,他们却仍未醒来?”   羿小风震惊地睁大了双眼,“难不成——”   就在小雨稀稀落落而下的时候,羿小风和慕容觞与赢裳公主分别,下层的溪水中忽然站起数道身影。   众人身穿军甲,团团围住一人,齐呼将军。将军器宇轩昂、身材高壮,他清晰地记得,洪水铺天盖地将众人吞没的场景,冷笑道:“哼,阴险的魏军,在我等渡水的时候放开水闸,害得我们全军覆没!今日我们大难不死,定要让魏国血债血偿!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尔等俱随我去寻找魏军的下落!”   众人不知已过百年,魏国早已消融在七国合一的历史中,齐齐点头称是,跟着将军离开溪水。众人在树林中走了不远,忽有士兵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士兵扭头一看,土地里竟然伸出半截手臂!   相同的衣着,令士兵停下脚步,伸手将土地掩埋的人拽了出来。众人见是同伴,纷纷过来挖了起来,不过一会儿,竟挖出数十具尸体,众人面面相觑道:“奇怪,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尸体沾染泥浆、鲜血淋漓,将军伸手一摸,发现指尖的鲜血尚未干涸,叹息道:“怕是刚死不久!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早苏醒,可惜遇到了强大的敌人,结果命丧此地。”   “将军,你看那边!”忽有士兵发现了什么,伸手指着远处,透过浓浓夜幕,将军定睛看去,“看旗帜……是秦军!”   “将军,我们要怎么办?”   将军叹道:“可悲啊!老天垂青,他们逃过了魏军,却终被秦军杀死!同伴们,今日也让秦军尝尝,当初我们的下场!”   众人斗志昂扬点头称是,将军率队来到山上的水闸旁,只见水积如湖,宽广无垠。曾经重要的战略据点,早已成为无人知晓的荒山野地,唯有因其战败而亡的士兵们,仍保留着无法磨灭的记忆。   众人齐心协力拉动水闸,一时间水闸大开,积水倾泻而出,向山下奔涌而去!   李解孤枕难眠,披了衣服出去吹风,命执勤的哨兵回去休息。李解四处巡逻,忽然看见远处走来一道黑影。李解抄起苍云枪,枪头直指来人,待看清来人,虽心中气恼,奈何此地不适发火,只得压低声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身后就是秦军,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两人站在薄薄雨雾中,赢裳公主语气斩钉截铁,全不管李解的气恼与无奈,双手捧起一碗水,“只要你喝下这碗起死回生水,我就离开。”   “何苦。人生若能再活一次,就真的能改变现在的命运吗?”李解摇头叹息,却见赢裳公主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让。李解只得接过碗,将碗放到唇边,“我喝,只是喝完你必须走。”   李解正要喝下回生水,忽听远处水声轰鸣!他久经战场,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急忙吹响角笛,拉着赢裳公主道:“不好,怕是山洪暴发,你快随我离开,到安全的地方!”   赢裳公主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被李解拽着飞奔起来,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应声而碎!赢裳公主扭过头,只见起死回生水融入到满地泥水中,心急如焚,挣扎着喊道:“等等,水——”   李解逆着水流的声音而逃,不想洪水的速度远快于人类,直扑两人而来!一阵浪墙铺天盖地,将两人吞没其中、不见踪迹!洪水奔流不息,李解却攀着一颗万年古树,爬出翻滚的污水之中!   头顶雷声阵阵,紫光转瞬即逝,刺人耳目!   赢裳公主若非有李解抓着,恐怕早已成了山洪下的淤泥!心惊肉跳之际,李解看准了高处,一把将赢裳公主扔飞上去!李解正要飞身上去,不想古木不堪水流的冲击,碎成两段,顺水流去!   赢裳公主落在悬崖上,顾不得自身安危,跪在悬崖峭壁上,只望迎来新生,却只能看着李解随木桩淹没在汹涌的山洪之中!只盼长相厮守,最差也不过同生共死,不想最后,却是死离死别、天人永隔!   “李解——李解——”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声不断,被呼啸的洪水吞没!赢裳公主最后的希望,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赢裳公主伤心欲绝,丝毫未曾注意到脚下的危险!山崖泥土,早已不堪重物,轰然坍塌,砸入滚滚洪流中,甚至一丝波澜!赢裳公主失足跌落山崖,洪水就在脚下、就在即将到来的此刻!   “啊——”   赢裳公主惨叫一声,闭紧双眼,不想身体忽然悬在空中,并没有摔入洪水!赢裳公主抬头望去,羿小风的眼中的星辉在昏暗中更为耀眼,令她心神一惊。羿小风一把将赢裳公主拽了上去,询问道:“公主,你不要紧吧?”   “我没关系的,可是、可是李解……”赢裳公主望着滚滚而好逝的洪水,哭求道:“我拿了回生水给他,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喝下……求求你们,救救他!” 第十章 遭遇宿敌之战 赢裳公主神智受损、语无伦次,羿小风正要出言安慰,不想慕容觞一掌将她打昏,皱眉道:“嚷叫什么,真烦人!”   “呼。”不管怎样,赢裳公主总算安静下来,羿小风松了一口气。此时大雨磅礴,丝毫没有停息的势头。两人找了个山洞躲藏,慕容觞将赢裳公主扔在地上,背靠洞壁坐下,“不知这场大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们的行程又能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还可以再启程,可那些被洪水吞噬的人,再也没有机会开始了。”   羿小风望着山洞外,一如两人初入山谷的死寂,大雨过后,这里将会增加更多的尸体,“真可惜,最终大家都死了。人皮稻草谷,果然是一个进去了,便再也无法走出的山谷。”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山洞的露水落下,滴落到赢裳公主的粉嫩的嘴唇中。   赢裳公主躺在冰冷的山洞里,昏暗的视野中忽然出现远去的身影,熟悉而又亲切。赢裳公主急忙起身去追,却因为头晕停下脚步,扶着山洞站稳,左右看去,奇道:“这是哪里?夫君人呢?”   赢裳公主走出山洞,望向山脚下。   一束阳光破开漫天云雾,为苍茫的大地送来温暖与光明,洗去大雨带来的阴冷与战争残留的血迹。战旗破败不堪斜插在地,随风瑟瑟发抖,眼前的战场,死尸如山杂乱堆叠,尸体的臭味与血液的腥臊,混杂在空中,久久不曾散去。   赢裳公主出身高贵,自幼未曾出过咸阳,哪里见过这等凄惨景象?   羿小风本要拉走她,不想赢裳公主跌跌撞撞走进死人堆中,四处翻看查找,扭头忽见人堆中露出一只手来,骨节分明苍劲有力,好似曾经掌心相连、十指缠绕,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赢裳公主急忙扑了过去,费力地将尸体拉出人堆,李解棱角分明的脸庞一顿一停,缓缓出现在眼前!只是面容僵硬凝固,风采不在,赢裳公主难以承受现实的冲击,抱着死尸呜呜痛哭起来,“李解,求求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羿小风于心不忍,过去拍拍公主的肩膀,安慰道:“这里环境恶劣,也许会有传染病,我们先带李解将军去安全的地方。”   赢裳公主含泪点头,不想费尽力气,也无法抱起僵硬冰冷的尸体。   “我来帮你。”羿小风见状扛起李解的尸体,拉住赢裳公主远离战场,三人走出人皮稻草谷,找了一处湖边,将李解放在平整的草地上。赢裳公主用荷叶捧着水,慢慢为李解擦去脸上的污秽。   泪水一滴滴砸在李解的脸上,四周的空气随之变得压抑,似乎连风都沾染了三分悲戚。羿小风正要开口相劝,不想赢裳公主反倒振作起来,擦去眼泪,自我安慰道:“我相信,他没有死。”   朝阳映照着湖面,满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随水东来。   “记得我第一次看到李解,那时我还小,他初建战功平安归来,意气风发拜将封侯,我瞬间坠入情网,无法自拔。本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面,不想天公作媒,我们竟结为一世夫妻,命运真是妙不可言。”   羿小风暗暗点头,赢裳公主露出笑容,就像那日得知婚讯,心内泛起憧憬与期待,“我相信,上苍一定会再次眷顾我们。我会静静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刻。然后我们的爱情,会重新开始。”   羿小风也被赢裳公主乐观的情绪感染,表情变得快乐起来,慕容觞看的莫名其妙,插嘴道:“有在道路停下的人,但我们要继续上路了。”   羿小风想起单独离开的巫黛云,点头道:“是啊,你我之间终有一别,公主,告辞了。”   泪痕未干,赢裳公主抱着李解坐在地上,仰望着羿小风两人,“赢裳必定将这份恩情牢记在心,只望有朝一日能再见两位恩公。”   ******   “你下药迷昏慕容觞,我们甩开他再上路。”   篝火孜孜燃烧,沸水翻腾,巫黛云点头答应羿小风的提议,悄悄将药物洒在碗里,正要起身给慕容觞端去,不想眼前忽来一阵金色蝶粉!巫黛云不小心吸入了些,神志随之涣散,但浓烈的杀气引起了她所有的警觉!   巫黛云拔剑退后,不想踩到一人衣袖,转身一看,发现羿小风和慕容觞已经昏倒在地!巫黛云心知遇见大敌,一袖挥退所有蝶粉,喝道:“什么人,出来!”   树林深处,一双七彩蝶翼在落叶飞花中轻轻抖动,若隐若现。两人相隔千万层树枝,巫黛云看不真切,正欲上前,不想树林中走出一人,面容熟悉!巫黛云惊呼道:“穆辰息!”   “回去的路上也能遇见死敌,巫黛云,这次算你倒霉。”穆辰息抽出符离刃,冷眼望着同门师妹,巫黛云护在昏倒的两人身前,她虽知道形势对她不利,却无法抛下两人逃走!   巫黛云硬着头皮迎战,却被穆辰息戏弄于股掌,毫无反击之力!花柳鞭以柔克刚,却无法克制比它更柔韧的符离刃!巫黛云善用药物,却无法麻痹与她同样百毒不侵的穆辰息!   巫黛云处处落在下风,抵抗不过拖延时间,却无法逃避注定的战败!巫黛云起先还可一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狼狈不堪!穆辰息本想再玩一会儿,却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两人气息有变,于是一脚将巫黛云踹飞出去!   巫黛云摔在地上,正欲起身,便被从天而降的匕首穿透肩膀,钉在地上!穆辰息的力道不过玩笑而已,却足以令巫黛云不能动弹!   那一刀并非致命,却足以唤醒巫黛云潜藏在本能中的危机!   力量忽然源源不断从身体里冒出,如海浪滚滚而来,却被巫黛云死死压制!只因宫世邢与羿小风的身影,不断闪现在脑海中!即使战败,巫黛云也不愿成为丧失意志的妖魔!可惜生命垂危的境况,催动她所有的潜力!   巫黛云看着穆辰息步步逼近,终无法战胜求生的本能,喷出一口紫黑色的气体!毒气顺风飘去,穆辰息哪里畏惧,不想竟双眼一花、天旋地转!巫黛云神志涣散,咬牙拔出匕首,猛然起身而逃!   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着——   水! 第十一章 地狱岛 水流的潺潺声,与特有的清新味道,顺着风传递过来!巫黛云奔着河水而去,飞身跳下悬崖!穆辰息急忙追去,却只看到湖面飞溅的水花!穆辰息怎会如此轻易放弃绝好机会,正要入水,忽听身后的树林传来冷漠的声音,“没用的,别追了。”   穆辰息扭头一看,竟是水无涯缓步悠闲而来,“为什么这么说?”   最想忘记的记忆,却在种族的繁衍传递中,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代代相传至死不渝,水无涯道:“如果我没有认错那张脸,你的师妹怕是魔王。”   “魔王?”   不想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穆辰息心神一震,水无涯肯定地点头道:“没错,两次七界之战的元凶,挑起七界战火的罪犯,魔族中的最强者——天织玄鲛之王。”   漫长的时间,早已令穆辰息淡化了黑色甲虫的威力,那次虽得祺木白之力方才能逃出战场,但过后也认为不过是自己一时麻痹大意,“传说总会被人夸大,不足为信,你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   “非也。”水无涯轻笑一声,暗叹人类的无知与无畏,“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一抹黑火落入黑色缝隙,鲛人衔火而生,化为天织玄鲛。故天织玄鲛的身体可溶水化光,待危机过去,重新恢复成人形。天织玄鲛攻守兼备,逃命手段众多,这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最强的魔族,不可一世睥睨天下,怎么会如此精于逃命?”穆辰息耻笑道:“我看着巫黛云拜入金乌宫,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斤两。若说医术药理,她尚且可以称得上一流,但若论武功,着实一般。你侍奉的魔王,就是这么个废物?”   “魔族在不断的成长中,身体会无法承受暴增的力量,会进行两至三次的进化。成功者登临王位,失败者粉身碎骨。我能感觉到,那个女孩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并没有进化完全。看在你是我第一个朋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如果她爆发出所有的潜能……”   水无涯还未说完,便被穆辰息打断道:“与魔王一战,听起来很刺激。”   “魔王征战四界,统领数百民族,岂是靠一人之力?”天空无云更显宽广浩瀚,水无涯仰望着无边无垠的湛蓝色,心中忽然升起一点怜悯,灭族的他和她,承担着相同的使命——繁衍。   他放弃了,那个女孩又如何?   “什么七界之战哦,听起来就很无聊。”楚南枝在一旁发牢骚,忽然一眼瞥见睡得正熟的慕容觞,欢快地嚷叫道:“小白,快把那个黑衣少年给我拎过来!”   祺木白只当他想杀人,伸手拽住慕容觞的衣领,递到楚南枝面前,楚南枝深吸一口气,左右开弓给了他几百个耳刮子!祺木白皱眉道:“这么狠,什么仇?”   “你不知道,这小屁孩是九天神教的少主……”   祺木白闻言将慕容觞扔回原地,摇头道:“原来是你姐夫,即是亲人,手下留情吧!你以后升职加薪还得仰仗人家呢!”   “所以现在扇个够本,以后被他使唤我也不赔。”楚南枝喜不自禁,鼻间忽然嗅到一丝香气,低头一看,只见脚下摆着一个碗,还冒着腾腾热气,忍不住拍手道:“我正巧渴了。”   “味道有点一言难尽啊……”楚南枝端起汤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吧唧着嘴巴抱怨,穆辰息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小心人家在里面下了毒,你这条小命就败在贪吃上了。”   “嘿嘿,她若这么有先见之明,还能那么倒霉遇见你?”楚南枝话音刚落,面容顿时僵硬,同时两眼一翻,手中的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楚弟,你怎么了?”穆辰息见楚南枝晕了过去,心内大骇,急忙捡起碎片舔了舔,不可思议地挑起眉毛,不确定道:“这好像是……迷魂药?难不成她真的预见到了?”   “黛云、黛云,醒醒。”   巫黛云沉入水中,随水波上下浮动,飘向湖水的尽头。天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唤醒她的神智,与此同时,嘴里似有液体流入,如甘泉入口直沁心田。   巫黛云努力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满眼青蓝的水光早已散去,仿佛忽然之间穿越水波,来到了另外的世界。鼻息间尽是焦糊的味道,巫黛云伸手擦去嘴角流出的‘水’,不想手上落下的痕迹,鲜红夺目!   满嘴铜锈的味道,那种感觉,巫黛云也曾闻过,虽然胃液翻滚,却又本能地令人接受,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这是……血?”   “你怎么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轻佻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巫黛云抬起头,只见一人站在面前,身材修长苗条,衣着裸露,全身仅着珠宝首饰,胸前平坦,但容貌清俊秀美,不似男人也不似女人,“你是谁?”   “难不成刚才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傻了,怎么连我都忘了?我是玄月啊!”   声音如狂风而来,内心瞬起波澜,巫黛云惊诧不已,急忙起身攥住对方的肩膀,认真凝视那张脸,却惊讶地发现,无论样貌还是气势,两人根本天差地别!   “你是玄月?怎么……你长得和我一点也不像啊!”   “我当然你和长得不像!大家虽同属魔族,但又不是孪生姐妹,怎么会长得像!”   玄月带着一脸好笑的表情,拍去巫黛云的手,飞身坐上树枝。   巫黛云站稳后看向四周,只见乌云密布,好似压在头顶三寸处,不见一丝光芒,令人压抑难安。虽有草原一望无际,却满眼黯淡棕黑,似被大火灼烧吞噬,只剩一片乌黑废墟,树木歪七扭八摔在一起,不断冒出丝丝昏暗的烟。   “这里是哪儿,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发生了火灾吗?”巫黛云茫然不解,玄月郁闷道:“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地狱岛!七界之战已经结束,同族不是被关入人界禁地、享受荣华,要么就是被带往天界、侍奉天族!你说怎么就我们两个这么倒霉,被关入永无天日的地狱岛!”   地狱岛! 第十二章 地狱岛之王 只在羿小风嘴里听过的名字,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巫黛云惊讶道:难不成我真的来自地狱岛,只是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令我忘记了过去?大哥是父母捡来的,难不成我也是?可是大哥明明说过,他是看着我出生的啊!   巫黛云心乱如麻,不想黑影悄无声息,将她的身影缓缓吞没!   巫黛云察觉身后有异,急忙回头一看,只见身后赫然出现一只怪物!怪物形状似牛足有山高,额上四只半月形的尖角,身白如雪,背脊长有黑色毛发,直拖在地上,正是天魔獓因!   獓因低头俯视着猎物,猛然甩头,欲用头角将巫黛云撞飞出去!   尖角锋利似刀,巫黛云自知不敌正欲躲开,不想玄月一跃挡在身前,雷霆一戟制住獓因!獓因喷气如牛,暗暗发力,四蹄踏碎脚下的土地!獓因力拔山河,势不可挡,不想玄月更胜一筹,玉指纤纤力道稳准,如泰山安然不动,“不知死活,敢来招惹我!”   一声轻笑,一道戟光,不可一世的天魔獓因,瞬间碎成千万块!鲜血盛放,如昙花转瞬即逝,泼溅在地上,在焦黑的土地上汇聚成几股细流。几滴鲜血随之落在巫黛云的身上和脸上,皮肤灼热间有些疼痛,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残酷的现实!   巫黛云压抑着对力量的恐惧,因见玄月虽身形单薄,但独力面对獓因,神色坦然毫无畏惧,忍不住问道:“好厉害……你不害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可是魔界最强的民族啊!除了兆火毕方,七界何人是我们的对手!”玄月背对巫黛云而站,弯腰捡起两块碎肉,一块扔给巫黛云,挑了块石头坐下。   巫黛云见玄月吃得狼吞虎咽,也不再顾忌,过去陪他坐下,张嘴吃了起来,肉质粗糙干硬,异于草药的苦涩,满嘴鲜血的腥味,如曾在人间闻过千万次的味道。   仿佛回到最不堪的过往,陪幼小的大哥,在灰暗的记忆中挣扎。   巫黛云正默默吃着肉,忽有歌声从身旁传来。地狱岛的妖魔被歌声吸引而来,又恐惧两人的武力,静静躲在草丛树木之后聆听。歌声曼妙动人,仿佛在讲述着千百年前的故事,有不屈的抗争,更有惨烈的结局。   勇往直前的激昂,与不甘战败的无奈,就好似烈焰与荆棘混杂在一起,编织出最美的歌谣。巫黛云在歌声中沉醉不已,相同的故事,以前也曾听过。雪地上映照着蓝色的光影,那人坐在清丽的月光下,回眸望向自己。   ——司冥。   魔王率领子民走出黑暗,将四界铺满战争,所有妖魔鬼怪,莫不跪拜在战火之中、魔王的脚下!   好似万民顶礼膜拜,又似外敌伏地称臣,巫黛云心中溢满感动,化为两股清泪流下脸颊。玄月触景伤情,也忍不住低头落泪道:“魔族寿命万年,却不如人类可以投胎转世,重新开始!我们已经在这里关了一百八十年有余,又要再被关多少个一百八十年!”   玄月抱膝坐着,如木雕泥塑般僵硬,激昂的歌声转而悲凉无助,褪去所有的希望与憧憬。四周的妖魔受歌声的感染,也不免物伤其类,哀叹各自的命运。巫黛云压抑得难以喘息,正要出言相劝,万物忽然轰然散去,迅速隐没在草丛不见。   “看来我们有新的伙伴了。”   巫黛云虽不知发生何事,却能感受到压迫性力量的逼近,玄月恢复成往日的踌躇满志,握紧手中的苍云,准备迎战道:“有新的妖魔被关入了地狱岛,要么我们打败他,他对我们俯首称臣;要么他打败我们,从此地狱岛改换新的主人!这就是地狱岛的——生存之道!”   玄月张开骷髅双翼,如离弦之箭飞速离开,消失在污浊的天空。巫黛云也急忙张开双翼跟上,穿过浓浓烟雾,追上玄月的身影,却发现两方已经战成一团!   激烈的战斗卷起狂风热浪,直扑杀来,吹散巫黛云一头秀发!巫黛云畏惧两人的力量,不敢贸然上前,急忙停下脚步,躲在外围观战!那怪物九头六翼双爪,羽毛红至发黑,正是九头鬼车!   九头鬼车因感受到有一股与敌人相似的气息掩藏在四周,急忙振翅飞空,以避免被敌人算计!玄月见鬼车盘旋在空、不肯下来,啐了一口,飞身追入空中!可惜玄月双眼难敌对方三十六颗血目,被鬼车抓住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空隙!   鬼车双爪扑住玄月,破风呼啸而去,将玄月狠狠摔在山崖上!玄月惨叫一声,狠狠砸在坚硬的山石上!粗糙暗淡的山崖,留下一抹鲜红色的斑点,而玄月早已倒在山脚之下,昏迷不醒!   九头鬼车调转方向再度扑来,欲将敌人撕成碎片、抓成肉泥!巫黛云见势不好,急忙飞身挡在玄月之前,一掌拍向九头鬼车!巫黛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掌心忽起一道黑色的火焰,将鬼车逼退!   黑色的火焰顺着鬼车干硬的羽毛熊熊燃烧,鬼车哀嚎不已滚在地上,只望能扑去火焰!巫黛云不想自己有这般威能,信心大振,捡起玄月的苍云戟奔去,跳到鬼车的后背,一把攥住对方的狭长的羽毛!   巫黛云狠戾一刀,对准鬼车粗壮的脖颈,鬼车瞬间首身分离!鬼车疼痛难忍,一声长鸣,钻入高耸茂密的树林,将锋利如刀的树枝,作为攻击的武器!   巫黛云身姿稳如泰山,戟锋接连落下、毫不停息!顷刻之间,鬼车另外七个脑袋脱离鸟身,狠狠砸落在地表,土地顿时碎如蛛网!鬼车只剩一头,断首处血流如注,天空血如雨下!惨烈的哀啼响彻天空,为这场战斗画上休止符!   鬼车失去平衡,轰然坠落,如陨石砸在地上,碎石沙土四起!巫黛云趁机翻身离开,褪去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身姿秀丽落在鬼车之前,一戟制在最后一根脖颈!鬼车自知情况危急,为保住最后一头、为求活命的机会,对巫黛云跪地称王!   “干得漂亮,你果然比我还强……虽然只强了那么一点点。”玄月已从昏迷中醒来,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望着巫黛云的背影,笑容里有羡慕也有自豪。   巫黛云看着身形巨大的鬼车,缓缓没入她的眼底,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狂风呼啸,如刀割挂在脸上,巫黛云逆风而站,感受所有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伸手接纳新的臣民。地狱岛所有的妖魔鬼怪围聚在四周,神色胆怯却又崇敬,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仰望的目标,只有一个;他们的谦卑,都在诉说一件事情。   至高无上的能力,无人敢反抗的权威。   天地之间,万物跪拜,唯有一人只手撑天。   那就是王。 第十三章 背叛者 不断重复的梦境,再度上演,巫黛云在无边的黑暗漫无目的地前行,忽被什么东西绊倒,扭头一看,竟是一束洁白无瑕的丝线,缠绕在脚踝上。丝线仿佛春日生长的嫩枝,迅速爬上纤细修长的腿,向上蔓延,将巫黛云包裹起来!   巫黛云拼命地撕扯,可惜白丝韧如蒲苇,越发厚重!巫黛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色充满整个视野,再无一丝空隙!   茫然无措之际,强烈的直觉撕裂所有的想法,刺激剧烈的心跳,占据她的脑海——待蛛丝褪去,这个世界再无巫黛云!而她的世界,再无大哥和羿小风!   恐惧直冲脑顶,巫黛云“啊”了一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扶着树干坐在轻颤的树枝上。眼前的景色依旧如常,昏暗无光,不知是黑夜还是白天。巫黛云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但恶梦却盘踞在脑中挥之不去,令人烦躁。   玄月正坐在树下望风,见她脸色苍白、捂着心口喘息不已,起身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巫黛云一手扶着太阳穴,一手指向远处,掩藏在枯黑的断木与干硬的杂草中,什么也看不清。两人相视点头,满心戒备,一前一后向源头走去。   走了不远,只见一条细细的黑色长缝,出现在龟裂的土地上,无限扩大。树木与杂草被吞没其中,不见踪迹,玄月又惊又喜道:“是黑色缝隙!”   巫黛云满心不解,奇道:“什么是黑色缝隙?”   “糟糕,缝隙在缩小,快要闭合了,我们赶紧进去!”   巫黛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玄月拉住手腕跳入缝隙,两人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却没有下落的感觉,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两人瞬间被这股力量扯开,巫黛云急忙扑了过去,玄月伸手攥住对方伸来的手掌!   没有一丝风,空气凝滞不动。   两人十指紧扣,飘荡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是在上升、还是在下坠!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巫黛云能清晰地感觉到,玄月的手指在微微发颤——原来害怕的人,不仅是她。   “黑暗缝隙,超脱于七界之外,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停在哪里。未知的方向,却是我们唯一逃离地狱岛的希望。黛云,我们即将迎接的未来,也许更好,也许更坏。”   “也许是比地狱岛更恶劣的地方吗?”   虽不愿承认,玄月仍点头道:“嗯。”   巫黛云望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心中鼓起勇气,化为暖风吹入玄月心坎,令她的心态渐渐平复,“没关系的,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去了哪里都是一样的。”   十指越发紧紧扣在一起,“嗯。”   不知过了多少年、多少时间,好似白云苍狗,好似百川纳海,猛然一瞬,两人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飞出去!巫黛云跌落在湖水中,在翻涌的水泡中下沉,湖水迅速灌入口鼻!   巫黛云浮出水面,勉强起身走上岸去,青草如毡天空旷远,夏木白花鸟语虫鸣,四周铺满仲夏昂扬的气味。   ——这里是人间。   巫黛云看到四周熟悉的景象,惊觉自己重回现实,摊开手掌,这才发现全身再无金银首饰,丝绸缝制的衣衫已被打湿,略显沉重。   ——我从地狱岛……回来了。   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亦或是一次意外的奇遇,巫黛云摇头抛去杂念,从紧张与不安中解脱,不想还未安心,抬头一看,眼前竟站着一人!那人颜如春花,眼含秋水,不论是面容的轮廓,还是精致的五官,与她同模而生!   巫黛云大惊之下后退一步,那人一身黑衣身姿丰腴,带着同样不可思议的面容与神色,望着眼前面容相同之人,试探道:“你不会是……黛云?”   巫黛云迷惑不解道:“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玄月?可是刚才我看到的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啊!为什么?”   面对巫黛云的疑问,玄月皱紧眉头,选择了沉默,巫黛云还欲再问,不想忽有一道旋风扑面吹来!巫黛云险些被刮入湖中,急忙用双手护住脑袋,不想在手腕交叠的缝隙中,发现对方已张开双翼!   阳光透过骷髅双翼的白色粘膜,凝照在巫黛云秀美的脸上,玄月伸手化出黑色镰刀,一刀雷霆杀去,“死来!”   巫黛云一手架住黑色镰刀,被玄月的威力逼退数步,压过一路野草,停在岸边!两人僵持的身影在湖水的波动中扭曲,如巫黛云的内心,不愿承认现在的局面,“你不是玄月,玄月不会杀死我的,你是谁!”   “谁是玄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活下去!”   巫黛云的视线穿过黑色镰刀,看到了玄月的眼睛,虽然面容已变、虽然两人翻脸无情,但是那双复杂又多变的眼睛,她到现在还深深记得!坚韧而顽强,毫不妥协的执着,以及那一点点认命的无奈。   曾经的友情化为泡沫,不堪空气的压力,支离破碎水珠四溅,绽放七彩的虹光!   巫黛云刚刚经历一番大战,身体尚且虚弱,难敌玄月蛮力,于是抽身向后坠入湖中!玄月知道她的举动所代表的意义,生怕放走了大鱼,急忙飞身入水,一手扼住巫黛云的咽喉,誓要结束两人之间的纠葛!   水泡在两人的纠缠中剧烈翻滚,湖水变得混沌泥淖,巫黛云的思绪在混乱中渐渐远去,求生的意念却越发坚定!   ——我还有想见的人,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巫黛云猛然睁开眼睛,视线穿过浑浊的湖水,传达到玄月的脑中!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东无虚空界,莫名出现的兆火毕方带着同样的坚定与顽强,一击将玄月打落在地!   玄月内心一颤,反手将巫黛云扔出湖面!   巫黛云摔在草地上,咳嗽着支起身体,只见玄月脱水而出,缓缓走出层层水波,“你下定杀死我的决心了吗?这样才公平!这次,我不是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偷袭,而是以王权的候补者对你进行挑战!我这次要将你彻底扼杀,名正言顺坐上魔王之位!”   寰宇乾坤,天地浩荡,却容不下曾经情同手足的两个人!   玄月手持黑色镰刀,站在呼啸的狂风中,瞳孔只有一个人的影像,“我要老天作这场战斗的见证人,看到我所创造的完美结局!” 第十四章 沉香楼 黑色镰刀的刀刃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一如主人坚定的决心!玄月舍弃一切旧念杀去,黑色镰刀舞如流星,招招直取巫黛云的要害!巫黛云自知力不能及,面对玄月的夺命紧逼,只得转身而逃!   巫黛云身轻若云,脚尖如蜻蜓点水,眨眼已过万枝而去!玄月在后穷追不舍,虎视眈眈!一时间树林中惊鸟四起,骷髅双翼锋利如刀,将树枝齐齐割断,反而成为玄月速度的累赘!   这场意外遭遇、却毫无意义的战斗,巫黛云只为逃走,不求输赢!玄月落在枝上收起翅膀,因看出巫黛云的意图,冷笑道:“只知道逃跑的废物,你对得起魔族最强战士的称号吗!”   玄月冷哼一声,借助树枝的冲击扑去,瞬间杀至巫黛云的背后!巫黛云听到身后风声异常,扭头一看,只见黑色镰刀割裂苍蓝的天空,迎头落下!   破碎的衣衫与散落的发丝,轻盈地飘在空中!情谊的厮杀在凝滞不前的空气中,更显锋利与决然!胜负输赢,在巫黛云扭头一瞬之间,已现结果!   巫黛云虽侥幸躲过镰刀,却被玄月一脚踹飞,口吐鲜血撞在树上,猛然抬头所见之景象,竟是玄月踩在枝上,大力将黑色镰刀掷来!刀锋直指巫黛云的心脏,势如海浪奔涌,声如雷吼风啸,斩断千枝万叶,卷起尘沙碎石,毫不留情地穿透巫黛云的肩膀!   待万籁归于平静,只剩巫黛云被黑色镰刀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羿小风……”巫黛云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再无起身之力,脑海中的人影随着意识的模糊渐渐远去!玄月一脚踩在她的腰上,拔出黑色镰刀,听着曾经挚友的呻吟,冷笑道:“真可惜呢,双王最后的角逐,赢的人是我。”   “你……要杀我?”   巫黛云看着玄月颔首点头,心内充满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玄月的不解,化为最后的责问,“玄月,你忘了我们一起在黑色缝隙中的时光了吗!万物空寂,我们相互依靠共享余生,那时我们不是发过誓,要一辈子同舟共济、生死相依?”   两人的情谊,随着巫黛云的责问,在脑海中清晰,玄月沉默片刻,长叹道:“同患难容易,共富贵难,更何况天无二日,现在的你我根本无法共存。很多事情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只怪一时贪念,害得你我今日如此局面,再无挽回的机会。黛云,我们一同从地狱岛逃脱,我对你的情意仍在。只是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死去。”   玄月长吸一口气,做最后的决定,“怪只怪,上天没有给魔族转世的机会。若有下一世,希望你我再无王权之争,做一对心灵相通的好姐妹。”   玄月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倒映着巫黛云的所有不甘与最后的挣扎,却无法改变前行的现实!黑色镰刀高举在空,冲着巫黛云的脖子,狠狠落下!   却说慕容觞和羿小风拜别赢裳公主,离开人皮稻草谷,这日深夜,正睡在树枝上,忽听远处传来马车的声响。羿小风打着呼噜睡如死猪,慕容觞却敏锐地坐起身,透过浓浓夜色,看到马车旁插着一副旗子,出声唤道:“原来是绿衣姐。”   马车正巧经过两人身下,车中之人耳力非凡,闻言喝命道:“停车!”   一人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抬起头来,只见双目含情、两腮粉艳,却挡不住****半掩,风情惑人,果然是绿衣。浓密的树枝挡住月光,四周漆黑一片,绿衣什么也看不到,正要叫人点灯,忽有一团东西呼啦一声落在面前!   “呦,这深更半夜的,吓了我一跳,还怕自己失了贞操。早知是少主,那玩意儿不要也罢。”绿衣说着就要靠过来,慕容觞闪到一旁道:“不知绿衣姐遇见了什么麻烦,不辞辛劳、不畏风险连夜赶路?”   “确实,还真是个大麻烦。”绿衣正要开口言明,忽听头顶簌簌叶抖,声音含糊,听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怎么了,有野猪吗?”   羿小风被两人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往下一看,顿时臊得红了脸,绿衣看到羿小风倒是觉得意外,含笑接话道:“两位若随我回沉香楼一坐,多少野猪也是有的。”   “不用了,我们有事要找玄月,不便耽误时间。”   慕容觞语气强硬,绿衣成心耍他,歪着头,装出努力思考的样子,“这可巧了!玄月前几天派人找我,说有事相求,我猜她已经离开了玉莲泉,正在过来的路上。少主随我回去,安心等待即可。”   “这样也好,羿小风,我们走。”   羿小风听到有吃的,大喜过望,呲溜一声钻进马车。停止的车轮再度运行,咕咕作响,压着不平整的土地而去,直到清晨,三人方才来到沉香楼外。只见薄雾缭绕,街道空旷行人稀少,沉香楼内灯火迷离,万籁无声,多少人醉生梦死,迟迟未醒。   众侍女聚在后门恭迎绿衣,见马车驶来,纷纷围靠过去,焦急道:“姑姑可算来了,蓬莱……”   “我知道,信中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此事我自有分寸,莫打扰了我贵客的雅兴。”绿衣下车后伸手止住侍女的话,吩咐道:“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们送两位贵客去四楼休息,好生服侍。”   绿衣别了慕容觞两人,一人径自离开,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两人随侍女进了沉香楼,只见家具古朴典雅,环境清幽宜人,羿小风好奇地左右张望,忽然肚中咕咕作响,急忙向侍女问了茅厕的位置,擦拳磨掌道:“嘿嘿,把肚子腾空了,才好装新的。”   慕容觞来到三楼进了房间,只见纱帐轻盈,窗外花红柳绿,侍女端上酒水饭食,行礼道:“这间房是姑姑私人休憩的地方,少主最好待在这一层,莫要下楼。”   “为何?楼下有妖怪?”慕容觞坐下饮酒,随口一问,侍女点头道:“是的,有两位……蓬莱贵客。”   羿小风正一人美滋滋地走在去茅厕的路上,忽然被人一把揪住耳朵!力道狠准毫不留情,羿小风痛得嗷嗷直叫,只当自己是少主的朋友,不想此地竟然敢有人如此怠慢,气得扭头喝道:“谁啊,这么没礼貌!”   没想到回头一看,莎曼彤那张杀气腾腾的脸直接杀入眼帘,羿小风瞬间软了,惊呼道:“掌门?” 第十五章 冤魂 莎曼彤见远处有侍女小心望了过来,只怕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压下怒气冷笑道:“你跟我过来。”   羿小风也不知莎曼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乖乖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喘。莎曼彤来到一处房前推门而入,羿小风见里面还坐着一人,更加震惊,“老头子,怎么你也在?”   “师兄是跟我来这里办事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于哲轩见莎曼彤神色不悦,生怕羿小风说错话,急忙打眼色,羿小风全然不知自己大祸临头,嘿嘿乐道:“来这里还能干什么?上次去的是万花楼,那滋味……啧啧,永生难忘啊!”   羿小风一想到上次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口水瞬间流出三百尺,莎曼彤见他一脸猥琐又****的笑容,愤怒得一掌拍在桌子上,于哲轩急忙劝慰道:“师妹息怒,这桌子看着就不便宜,碎了我们可赔不起。再说了,小风还是孩子,他不懂事,掌门你不要和他计较。”   “不懂事?不懂事来这种地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点廉耻也没有,你怎么教得他!”莎曼彤忍着怒气,死死盯着神色坦然的羿小风,责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青楼呗!”   “你知道还……”   羿小风认真解释道:“我小的时候,老头子曾说过,青楼女子多为生计所迫、或被贩卖至此,要一辈子消磨在这种地方,委实可怜。”   莎曼彤呸了一口,正要责问羿小风,忽一眼瞥见于哲轩尴尬的神色,知道他心中难解温婉的心结,只得又呸了一口,羿小风掐着嗓子,学着鸭子伸脖的样子,“掌门,你要是有痰卡在嗓子里,就学我这样,咳呸呸,就吐出来了!”   莎曼彤一把掐住羿小风的脖子,就在师徒两人以为她要爆发顶点的时刻,愤怒忽又化为笑容绽放在脸上,莎曼彤轻轻拍拍羿小风的脸蛋,冷笑道:“羿小风,你知道太监吗?”   “知道啊!”——我当初还阉过一个呢!   见羿小风干脆地点点头,莎曼彤做出刀切的手势,冷笑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来一次这种地方,我直接让你变太监!”   羿小风噗的喷了一桌子茶,跳起身来,指着莎曼彤不满道:“当掌门的可以来这里胡吃海喝,弟子就不能来蹭个饭,你这根本是霸权主义!”   “你有意见?你在我蓬莱还有至少半年的期限,你信不信我关你个禁闭?”莎曼彤冷着脸瞪过去,羿小风只得换上笑脸,乖乖坐下,陪笑道:“弟子以后一定不敢再来。”——这是最后一次了,一定要吃个爽。   羿小风大快朵颐,一边嘟着嘴问道:“掌门你不喜欢这种地方,干嘛还要来?”   “我是逼不得已,蓬莱……”莎曼彤正要解释,忽见一道黑影闪过窗户,随后只听轰隆一声!黑影的形状看着像个女人,屋内三人对视一惊,急忙赶了过去。莎曼彤推开窗户,三人向下一望,只见一位少女衣着华丽,脸庞朝下,躺在血泊之中!   护院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将少女翻转过来,面容早已摔得稀烂!羿小风探头便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胃液顿时加剧翻滚,噗地一声吐了一地,“好恶心……”   “你这个样子更恶心,去把嘴巴擦干净!”莎曼彤把羿小风推走,正要翻窗下去了解情况,忽听有人刺啦一声推开房门,“小女有事来晚了,怠慢了两位,还望贵客担待。”   那人皮肤黝黑,丰臀细腰妆容妖娆,莎曼彤见绿衣笑容得意张扬,不悦的脸色再度黑了三分,“死的人是谁?”   “什么死人,我家一座小庙,可经不起这等惊吓。”   绿衣正要靠着于哲轩坐下,莎曼彤见她装傻充愣,拽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扔在窗户旁。绿衣探头往下一望,随即缩回身子,拍着胸口,娇声娇气道:“哎呦,蓬莱一来人,我们店里就死了人。您要是再多住几天,我们这店里估计都要死绝了。”   “绿衣,我知道你和九天神教有些关联,你不必装模作样,在我面前演戏。雷上博意外死在回来的路上,而他负责送回蓬莱的五岳轮也不见了踪影,我知道他在这里养了一个人,你想说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莎曼彤气势压人,绿衣却面不改色,直视对方的双眼,“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雷上博钟情于沉香楼的暇玉,此事我一直有所耳闻,刚才那个跳楼而亡的女人,是不是暇玉?”   羿小风坐在一旁,瞪着眼睛捧着盆胡吃海喝,虽不敢插嘴,也明白了个七八,原来是五岳轮在送还的路上又被掠走了,难怪慕容觞不追究,原来还留了后手。羿小风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更加不屑道:你知道雷上博在这里养人都不管,我来这儿混口饭就不干了,偏心眼。   莎曼彤继续道:“雷上博怕是被美色迷惑,做了对不起我蓬莱的事情,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妈呀,莎大妈别怀疑我是奸细!   羿小风想起和慕容觞的交情,顿时惨白了脸,悄悄侧过头好不让绿衣注意到。绿衣见状伸手去挑他下巴,不想被莎曼彤一掌拍掉,只得缩着肩膀委屈道:“我重操旧业不过为了口饭钱,他们两人的爱恨情仇,我哪里管得着?掌门若怀疑我们沉香楼,大不了拆个底朝天,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莎曼彤知道绿衣口腹蜜剑,又不能以暴制暴,只得挥手道:“罢了!死无对证,算你赢了,你下去吧!”   绿衣行礼退下,逐渐闭合的门缝,露出她看似灿烂实则算计的笑容,“可惜我还有贵客,不能陪在掌门身边。”   “没人想见你,走吧!”   莎曼彤挥退绿衣,一腔怒火积压在心头,无法发泄,于哲轩知道她心里藏不住事,劝慰道:“师妹你也不必大动肝火,雷上博多行不义,报应早晚会到他的身上。只是可惜了我蓬莱至宝五岳轮,怕是要助纣为孽了。”   “哎,没想到九天神教过河拆桥,下手会如此果断迅速,给了我一个死无对证。我冒然来访,什么也没查到,还平白害了一条人命。既然这里毫无所获,我们吃过饭就离开吧!”   莎曼彤神色低落,长叹一声,忽一眼瞥见满嘴残渣的羿小风,“对了,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不是去找巫黛云吗?” 第十六章 莎曼彤力战慕容千重 “哦,我遇见巫黛云了,可惜半路走散了。”   羿小风猛然反应过来,要是带着老头子和莎大妈,饶是一言不合和玄月打起来,那也是毫无畏惧啊!羿小风打定主意,急忙巴结道:“我本和巫黛云约定好,一起去见玄月一面,问清所有的疑惑。但没想到巫黛云怕连累到我,独自离开,哎,真是个好姑娘!”   “活该,平日里不好好学习道法武功,现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是我家蓝儿,那不是手到擒来!”莎曼彤转怒为喜,越说越美,于哲轩在旁满脸幸福地点头应和。   羿小风听着虽不是味,但现实残酷只能低头,忍气吞声道:“……所以才想请你们两位高手帮忙。”   话说蝙蝠王那日误食****,阴差阳错被羿小风割了命根,万籁俱灰之际,偶然求得一名神医,名穆辰息。穆辰息给他接了个猪根,只骗他说是举世罕见的龙根。蝙蝠王大喜过望,正巧这日路过沉香楼,见来往的女子姿容艳丽,舔着脸走了进去。   老鸨正在大厅里陪客人说笑打闹,忽见这么个人物进来,急忙过去挡住蝙蝠王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蝙蝠王尖嘴猴腮衣着邋遢,一副尖酸刻薄的长相,怎么看也不似富贾乡绅,老鸨一脸嫌弃道:“呦,哪来的叫花子,快滚出去,莫脏了我家门面。”   蝙蝠王也不嫌老鸨年老色衰,凑过去笑道:“我堂堂正正来嫖,姐姐随便给我点三四个,我这人也不挑。”   “我们沉香楼可不是人人都进得起的,入门费十两白银,拿不出来就滚出去,少跟我攀亲戚拉关系!”   老鸨成心刁难,蝙蝠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一听要钱顿时翻了脸,拔刀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屈尊将贵来嫖一嫖,不找你要钱就已是开恩,你还敢朝我要钱?”   “你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有嫖客找妓女要钱的道理?我告诉你,过了我们这个门栏,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掏钱!”老鸨怒极反笑,摇扇招来了护院,喝命道:“把这瘪三撵出去,别扰了我楼里客人的雅兴。”   老鸨扭着屁股摇着扇子,转身便见众护院持刀赶来,得意洋洋正要离开,不想后脑勺忽被什么撞了一下!老鸨扭过头来正要骂人,不想一个脑袋直接滚到脚下,这才看清头颅满地,而众护院的身体却仍直直站着,!   沉香楼内外无论男女,见此骇人景色,如惊弓之鸟,轰然散去!   老鸨吓得腿一软栽坐在地,这才知道自己遇见了祸害,见蝙蝠王凶神恶煞持刀走来,为保小命,急忙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大、大爷,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您来这儿不过图个乐子,莫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楼里的人顷刻之间逃了个精光,众美姬颤颤巍巍,或藏在桌子下、或躲在柱子后,眼神敬畏有加。蝙蝠王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精神抖擞、威风八面,“把你们这儿最美的姑娘叫来,让我乐呵乐呵。”   老鸨本要偷偷派个人去报官,闻言眼睛咕噜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匆忙爬起身来,缠着蝙蝠王的胳膊,撒娇道:“大爷,我们这儿啊,今天新来了一个美人,还没伺候过人呢,我这就带你去享用一番。”   老鸨点头哈腰,把蝙蝠王哄了个晕头转向,两人走上二楼推开房门,只见一人回眸望来,姿容绝世无双,气势凌厉高傲,如此人物,正是蓬莱掌门莎曼彤!   蝙蝠王久经欲海,哪里见过这等傲慢的美女,流着哈喇子扑了过去。而莎曼彤听到开门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猥琐肮脏的老男人扑了过来,顿时怒火冲天,一巴掌将对方扇飞出去!   蝙蝠王摔了个狗吃屎,还当自己心急脚滑,也未放在心上,搓着手掌再度扑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蝙蝠王干脆利落地从门里飞摔出去,捂着红肿的脸站起身,骂道:“哎呦喂,还是个烈马!老子偏不信邪,今天定要降了你!”   不想话音未落,对方掌风如刀,迎面杀来!蝙蝠王慢了一步,只觉左耳一麻,扭头便见一只耳朵被割了下来,掉在地上!蝙蝠王知道遇上了行家,急忙翻身跳楼,张开翅膀便跑!   莎曼彤哪里肯放,心头正压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飞身追了出去,誓要剁了蝙蝠王!于哲轩见莎曼彤转眼便没了踪影,暗暗为对方担心,摇头道:“师妹这么大的人了,脾气却越来越暴躁,我当初没留下,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否则不定吃她多少苦呢!”   于哲轩忽见羿小风和鸭子一样伸着脖子、死死盯着打开的房门,拿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羿小风缩回脖子,继续吃喝,暗叹道:必定是慕容觞赏了他一个宝贝,他来这里试试威力,结果好死不死,偏偏遇见莎大妈。可别刚装上又像上次一样被卸了。不过此人死性不改,也是活该,这次横竖与我无关,吃饭吃饭。   轻霭低垂,树林荫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呼啸而过!蝙蝠王振翅飞在前面,扭头便见莎曼彤杀气腾腾的脸,如鬼一般跟在身后,无法甩开,擦汗道:“完了,怎么也甩不掉,这女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莎曼彤早已认出蝙蝠王,沉香楼一无所获,不如另换途径,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不想蝙蝠王样貌丑陋身材瘦小,速度却是一流,莎曼彤见怎么也追不上对方,从袖中掏出无量金钟铃,掷入空中!   一时间,银铃声动,如飞鸟穿越树林,如雨露滋润花草,看似轻柔实则浑厚,力大如泰山压顶!蝙蝠王双耳轰鸣,头痛欲裂,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莎曼彤见他抱头鼠窜,迎面一拳,狠戾打在他的肚子上!蝙蝠王惨叫一声撞到树上,头一歪晕死过去,莎曼彤正要过去带走他,不想一剑从背后杀来!   莎曼彤急忙翻身退后,避开暗藏杀机的剑锋,全神戒备应付。蝙蝠王本是假晕,眯着眼睛一看,只见两道人影落到眼前,竟是慕容千重和叶无方!蝙蝠王起身正要道谢,不想慕容千重挥手令他退下,于是急忙振翅而飞,逃得生路!   原来慕容千重率众护送法宝赶往紫竹泉,在半路隐隐听到钟声,心中警觉,于是循声过来查看情况。慕容千重见莎曼彤神色如常,却不敢率先出手,知道她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蓬莱掌门一人前来,胆量不小啊!无方,要活的。” 第十七章 入局之人 慕容千重点头示意,叶无方低头称是,张开扇子率先杀去!叶无方舞如桃花流水,扇风却锋芒毕露直逼要害,莎曼彤对付一人游刃有余,却不得不防冷眼旁观的慕容千重!   莎曼彤见放跑了大鱼,而自己以一敌二身处困境,亦无心恋战,看似落得下风、实则走为上策!慕容千重神色淡然,看着叶无方追了莎曼彤而去,却无动于衷!   因见慕容千重的身影消失在树后,莎曼彤一掌逼退叶无方、转身便走!层层树林急速退后,眼前的道路宽阔明亮,却有杀气隐藏在草丛之中,悄无声息!莎曼彤心内一惊,眼前赫然出现一人,竟是慕容千重!   慕容千重手持鬼兆戟,势如雷霆,一戟直劈莎曼彤要害!莎曼彤拔下发钗架住鬼兆戟,两方僵持之际,叶无方穷追不舍,从莎曼彤的背后杀来!   幸是莎曼彤腰肢纤细、以柔克刚,翻身逃出前后夹击的战局,擦汗道:慕容千重身形未动,却可出现在我的前面,必是在此设下阵法!   原来慕容千重早已布下凤象玲珑镜,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想忽见莎曼彤将定魂钉掷入地上,知道法宝已被对方看出,不由点头赞道:“不愧是蓬莱掌门,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法宝,道法果然精深,不过——武功就未必了。”   话音未落,战局再开,如狂风暴雨,席卷整个大地!   鬼兆戟势头狠准,如潮水奔涌、风浪滔天,不给敌人留下一丝逃脱的空隙!慕容千重出手毫不停息,在适应了莎曼彤的速度之后,鬼兆戟越发快如流星,在落叶飞花中一闪而逝,莎曼彤只闻其声,难见其形!   风飘双袖,莎曼彤身如鹤舞竹林,却好似将冬雪消融的春风一般,将一切攻击化为无形!   叶无方脚踩轻云,身形似月,在两位高手之间,身手难免略显稚弱,却因莎曼彤与慕容千重的旗鼓相当,反倒成了令天平倾斜的砝码!扇起戟落,双掌以守为攻,光影在昏暗的树林中不断变化,缭乱纷呈!三人身形交错回旋,穿行在树林之中,令人应接不暇!   危急关头,定魂针微微颤动,被青草铺盖的大地忽变如冰封千里,一望无垠!莎曼彤闪过两人的夹击,翻身过去一手拔出定魂针,落在枝上!   只见大地裂开一缝,一缝又裂成百缝,四周景象如铜镜坠地,瞬间碎成星辰万点!碎片挥洒当空,反射着月亮的光芒,好似星河倾泻而下,落入人间!慕容千重一身黑衣,在万千点灼人眼目的白光之中,呼啸杀来,一掌千斤,狠准地打在莎曼彤的胸口!   看似平常一击,却毒如鹤顶红,足以致命!   莎曼彤口吐鲜血,如风筝断线而坠!慕容千重势在必得,飞扑杀去,欲夺下莎曼彤的性命!在两道身影不断接近的瞬间,忽有一人飞身入局,一手接住莎曼彤,一手接下慕容千重的夺命之掌!   慕容千重在呼啸的风中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仙风道骨、气态沉稳,正是于哲轩!慕容千重虽不认得此人,但也不放在心上,顺势抡起鬼兆戟杀去,欲取两人性命!   慕容千重携龙吟虎啸之势、破海穿云之威,有如风雷之助,一戟直劈向两人!戟锋气贯长虹,威力不凡,于哲轩手无兵器却毫无惧色,以掌相敌!   于哲轩掌风如棉,好似万重山中一点孤云,轻柔飘逸,灵巧地避开鬼兆戟的锋芒,打在慕容千重的肩上!这一掌看似随意,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力,将慕容千重震退数尺!   与此同时,于哲轩抱起莎曼彤,身形如帆开千浪,乘风而去,迅速消隐在茫茫森林中!   慕容千重落地站稳,发现眼前早已空空如也,只剩清风过后,树枝余颤!不过眨眼一瞬之间,慕容千重不仅输了力量,还输了速度,更是输在大意轻敌!   “有意思。”   慕容千重暗暗点头,伸手收回凤象玲珑镜,只见千万点碎片星光闪耀,汇聚到主人之手,形成一个宽长不过三寸的精致镜盒。叶无方正要去追两人,不想被慕容千重伸手拦下,“怕是蓬莱的援兵来了,运送法宝的事要紧,我们迅速回去调转方向,以免被敌人发现了行踪。”   “是。”叶无方点头称是,跟在慕容千重身后,飞身而去。   另一边,于哲轩不见对方追来,隐入苍莽的树林,寻了一处无人的山洞,扶着莎曼彤坐在地上,为她运功疗伤。   “师兄……”莎曼彤内脏受损,双目紧闭嘴角含血,语气微弱,于哲轩轻声安慰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先为你疗伤,性命要紧。”   “嗯。”一句充满信任的回答,将山洞再度带回安宁与平和,只剩温暖的气流,随着连接两人身体的掌心,缓缓流遍全身。万籁之中,空旷无音,忽听莎曼彤轻笑了一声,化去山洞中的紧张与压抑,于哲轩摇头道:“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没什么,只是好像回到了我们一起并肩奋战的过去,那时你和荷师妹都还陪在我的身边。大家一同惩恶扬善,纵横四海。未来神秘莫测,但过去的事情,却永远凝固在我的内心身处。”   于哲轩一时无言,四周的气氛安宁祥和,偶有露水从山洞落下,碎声清凉,除了两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阴暗的山洞中再无声响。   入夜,绿衣端着食盒来到四楼,推开房门,只见慕容觞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绿衣过去摆好碗盘,“我本以为少主和那位蓬莱小弟子不过萍水相逢,原来是莫逆之交。有一句话我不得不劝少主,蓬莱虽为君子,却未必干净,虽未必干净,却未必将我们看在眼里。”   “你要说的,我都明白。我们确实不是萍水相逢,不过,也还未达到莫逆之交。九天神教众志成城,更兼顾此时反秦大业,我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教主之子,更要以身作则。”   不论武功还是气度,慕容觞颇得慕容千重真传,绿衣点头赞道:“少主深明大义,奴家佩服。”   慕容觞停顿片刻,又道:“我与老师同属一教,又情如父子,最后也不过刀剑相向、生死相搏。羿小风这个朋友,不知又能做到何时?但他为人处事异于常人,对我而言,不管是当朋友还是作敌人,都很惊喜。” 第十八章 冤魂不散 “听说教主亲率楚叶两家赶往紫竹泉,此地离紫竹泉不过八十里地,少主不去拜会一下您的老丈人吗?”   “见他做什么,半死的人了,无趣。”慕容觞摇头拒绝,忽然想起楚那城,“我虽不想去,但不如让那城见见亲人……”   还未说完,慕容觞的话便断了,左右一看,屋内除了两人再无他人,绿衣笑道:“其实我昨天便想问了,那城姑娘人呢?”   慕容觞愣了一下,当时遇见羿小风和巫黛云,一心扑在新奇的妖怪上,竟忘了身边人,于是转移话题道:“等了这么久,怎么玄月还不来?”   “玄月不会来了。”   “你骗我?”   绿衣扭着腰躺倒在慕容觞的怀中,拂去他皱起的眉,“玄月能做的事,我一样也能做,少主不妨把我当成玄月,要做什么我都认了。”   慕容觞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把将绿衣拎起来放在地上,起身大步离开。侍女过来扶起绿衣,见慕容觞消失在门后,奇怪道:“姑姑,你为何骗他,玄月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   绿衣甩甩袖子,点点侍女的小鼻子,冷笑道:“活该他不信我,就该骗得他团团转!做女人呢,不要让男人摸清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就乖乖听你的话了。”   慕容觞离开房间后神色不悦,气势压人,众侍女退在一边,不想走得太猛,在拐角撞到一人。那人啊了一声坐在地上,慕容觞本不在意,因听着声音熟悉,扭头一看,奇道:“羿小风?你怎么这幅打扮?”   羿小风穿的和跑堂似的,一身粗糙的白布衣,手里还拎着扫把,哭道:“别提了,莎大妈追着个男人跑了,半天没回来。老头子只怕莎大妈出事,也追了出去。结果两人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吃了一桌子的东西,老鸨让我结账,我又掏不出来一分钱,就被扣在这里,打杂还钱。”   见羿小风哭丧着脸,慕容觞阴郁的心情总算好转,开起了玩笑,“要赚钱也不一定要做劳工,我听说男人也是可以卖的,你考虑试试?”   “你我生死之交,这青楼又是你家开的,你还在乎这么点钱?”   慕容觞也不和羿小风理论,起步向前走去,“玄月不会来这里了,正巧你们蓬莱的人也走了,我们继续上路去找玄月。”   羿小风跟在慕容觞身后,楼内自然再无人敢阻拦,齐齐弯腰送行。羿小风一时威风八面精神抖擞,大跨步走出沉香楼,不想又忽然停下脚步,“等等,我的道服落在沉香楼了,可比这抹布衣服值钱,我得拿回来。”   “一件破衣服也在乎!”   还未骂完,羿小风早一溜烟地跑回了沉香楼,慕容觞只得站在楼外等他。羿小风赶回屋子,正换着衣服,忽听背后的窗外刮过一阵阴风,树枝随之簌簌作响,扭头一看,忽见一团黑影从窗户坠下!   ——有人跳楼?   羿小风大惊失色,急忙过去推开窗户,不想外面的地上空空如也,除了花草再无其他,只有偶然路过的侍女含笑点头。羿小风猛然想起今天在窗下看到的那张脸,猜想怕是亡者阴魂未散。乌云压顶、气氛阴森,羿小风也不敢深究,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窗户随风来回抖动,忽有一阵猛烈的风直扑入房间,窗户随之啪的一声关上,而原本紧闭的房门,却吱啦一声打开了。   夜深月圆,山间的小路更显幽寂,一道暗黑色的影子斗折蛇行,悄悄地掩藏在短小的草丛中,惟有穿过月光所照之处,方才能窥见一二。远处传来交谈的人声,止住影子快速穿行的速度,影子似有灵识,悄悄地尾随在两人身后。   “不知莎大妈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耽误这么久?”   慕容觞道:“蓬莱掌门不过一介女流,却能被我爹记住,可见能力非凡。我也曾经与她交手,可惜被人打断,未能放手一战,不知结局如何。不过总有一天,未来的我们,会超越现在的他们,不管是我爹,还是蓬莱掌门。”   羿小风想起那日雨现荷消失在眼前,身体碎如沙尘,散入空中不见,“是啊,我们将继续前人未完的故事,走向未知的将来。”   “等等,有杀气,不知从何处而来。”慕容觞一剑止住羿小风的脚步,警觉地四处张望,羿小风满不在乎道:“怕是你听错了!”   “嗯。”慕容觞久不见声响,点头收剑,不想忽有一道黑影,从地上蹿出,直扑杀来!   却说那天慕容觞随羿小风两人离开,楚那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洗漱之后,四处不见慕容觞的影子,于是问了蝙蝠王的属下,这才知道慕容觞已经离开,气得把杯子砸个稀烂!   自从两人出教,东奔西跑一路祸事,莫说名胜古迹,连个美人歌舞也没看过!如此不被人放在心上,楚那城不由恼羞成怒,喝退属下和侍女,呸道:罢了,有他没他,我自己一样玩乐。   楚那城打定主意,收拾好行囊,避开下人跑了出去。大街上人群涌动,楚那城未曾见过如此热闹非凡的场景,一时迷住了心,结果不小心撞到一人。楚那城也不在意,侧身闪过对方,不想那人复又挡在身前,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楚那城见被人占了便宜,正要抬头骂人,忽觉眼前的少年清俊风逸,看着眼熟,“原来是你,林清婉,换了男装,我一时竟没认出来。”   林清婉一身雪衣男装,更显俊秀潇洒,爽朗笑道:“我看你孤单一人,所以过来问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肚子都是火,不提也罢!倒是你,不在桃花源养伤,怎么跑到这里瞎晃悠?”   林清婉闻言略有迟疑,楚那城见她选择闭口不答,瞬间明了,点头道:“必和我九天神教有关,所以你说不出口。”   林清婉也未有隐瞒的意思,含笑道:“果然聪慧,我瞒不过你。那边有个茶馆,我们过去边吃边聊,这是一个说不长……但也不短的故事。”   茶馆不过是由草棚简单搭建而成,两人进去坐下,楚那城足足点了一桌子瓜果茶点,林清婉道:“够了便好,何苦要这么多,浪费也是罪过。”   “反正不是我的钱,你放心吃、随便扔。”比起常见的食物,楚那城更好奇林清婉与九天神教的关系,“我知道叶无方认识你,他总称呼你为小师妹,我问他原因他又不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听到叶无方的名字,林清婉顿时眉头抽搐,扶额叹气道:“我在找的人是大师兄,在八年前背叛师门、转投九天神教。大师兄对叶无方有救命之恩,何况他武功高强、性格随和,叶无方顺水推舟,拜了他为师兄,并将他领入叶家,颇多信任。”   “原来如此,我说无方提到你时怎么阴阳怪气的。不过——不是我打击你,但都过了这么久,你的大师兄都没有选择回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选择是自己能决定的,更多的选择是无可奈何。”   遥想曾经与蓬莱一步之遥,楚那城难免兔死狐悲,但见林清婉神色坚定、似是下了不可动摇的决心,只得转口问道:“罢了,你们之间的缘分,也只有你们自己说得清,我一个外人何苦瞎着急。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   “他叫燕祭风。”   楚那城说的话,林清婉未尝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即使明白也不得不去做,“我并非当你是外人,只是曾在师父临终前发誓,必要找大师兄回来。就算有一万次不可能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放弃那一万零一次的希望。”   “原来是他,我听过这个名字!不久前初晋十六堂堂主之位,在我们九天神教也同样出众,原来竟是你的师兄!我知道他在哪里,不如我带你去找他。”   林清婉迟疑片刻,终是摇头道:“不用了,你是九天神教的人,我不愿让你为难。很多事强求不得,一切听天由命,随缘吧!”   “没关系。我只是给你一次机会,即使你们相见,也未必能改变什么。”杯中茶水晃动,倒映着楚那城不明所以的笑容,“更何况燕祭风是叶家的人,而现在叶家在我教权势正旺,我作为少主夫人,有责任平衡一下我们三大名流的势力。”   于是楚那城结了账,两人携手而行,林清婉多年努力即将达成,平淡如水的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激动。只是楚那城施施而行,闲情逸致倒似游山玩水,林清婉也着急不得。   这日,两人路过一处村庄,只见山脚下冒出数股浓烟,乌黑浓密。幸是两人走在山上,避开灾祸未受波及。低头望去,楚那城见村庄被人打劫一空,老幼病残痛哭流涕被赶成一团,捂着胸口庆幸道:“还好我们绕了些远路,否则反倒要耽误时间。自陈胜起兵谋反,天下云集响应,这大秦百姓的生活,不说改善,反倒一日不如一日。”   “桃源弟子不能坐视不管,若是山贼打劫,我自有降服他们的办法。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你留在这里,我一人独去足已。”   林清婉大步流星而去,楚那城放心不下,只得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小心藏在草丛里,只见盗贼车马繁盛,列队整齐、旌旗飘扬,将村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那城见那旗子上纹着一个熊字,惊诧道:竟是叶家的大笑熊王!仗着我九天神教的名号,做这等打家劫舍的勾当,果然和蝙蝠王一路货色!九天神教三大名流,我楚家历史悠远,伴随蚩尤血脉而生,地位尊贵显赫;祺家积资巨万、广交天下,有此地位令人心悦诚服;也就只有叶家这种半路进我教的土匪,才能教出这种下属。   楚那城心中不齿,但见林清婉提剑上前,急忙伸手拦下她,压低声音劝道:“对方人多势众,你根本不是对手,何苦为难自己?到时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赔进去了!对方穷凶极恶土匪一窝,你一个眉目如画的女人,可要想好后果啊!”   “若我是如此之人,那日早就抛下你跑了。”   两人境遇不同、能力天差地别,自然难以理解对方,楚那城闻言松开手指,摇头道:“罢了,说不过你。你我立场不同,有些事我能帮你,但有些事……”   林清婉扭头望向大笑熊王,皱眉道:“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麻烦你见到大师兄后,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一直在找他,从未放弃过。”   青壮男女手戴镣铐,被士兵押上囚车,老小围在一旁痛哭流涕,大笑熊王见村庄已被洗劫一空,喝命众人道:“大公子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事不宜迟,我们回去交差。”   一旁的侍卫提醒道:“听说大公子留在本教,我们是回桃花园,还是去大公子那里?”   “当然是回教,现在叶家除了老大,没留什么管事的人。要是再不幸碰到赵姬,白惹一身骚。”大笑熊王率队而去,不想必经之路上挡了一个人,背对而站,并未因喧嚣的车马声而产生任何反应。   大笑熊王见对方成心滋事,冷笑道:“我正嫌刚才打得不痛快,老天就送来了个不长眼的!”   林清婉闻言回过头来,望着大笑熊王身后,被猎夺的穷苦百姓以及穷凶极恶的士兵,拔剑道:“放了村子里的人,你没资格去决定别人的人生。”   大笑熊王那里听她废话,话音未落已然出手,拳风狠准,直砸向林清婉的脑颅!原来大笑熊王见林清婉瘦弱纤细不像个男人,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不想走了几招,竟连对方的一根毫毛都未碰到!   林清婉身姿轻逸、力道轻柔,如溪水中的游鱼,灵巧而难以捕捉!大笑熊王知道遇到了对手,这才提起精神,跃跃欲试道:“难怪敢站出来挡在我的路上,果然有两下子!我看你也是个人才,现在九天神教正招兵买马,不如拜入我教,我定不计前嫌。”   面对大笑熊王的邀请,林清婉的回答就是举剑护在身前,大笑熊王见状戴上四指刚套,暗暗蓄力道:“既然阁下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笑熊王一拳呼啸而来,招式与刚才并无不同,但力道却狠力数十倍!林清婉依旧以剑相抗,不过接了十招,便觉手掌发麻!林清婉急忙翻身退出战圈,暗道:此人力气远胜于我,只得巧取不可硬拼。 第二十章 燕祭风 大笑熊王见林清婉远远退在后面,只当因自己展现实力而退怯,得意追来!拳风呼啸砸在剑刃之上,林清婉佯作失手,只见宝剑脱手而飞!大笑熊王趁胜追击再补一拳,不想林清婉侧身一转,背上的剑匣顺势滚落在手!   木盒大开,露出一副青绿色的弓箭,林清婉引弓射箭,箭锋直指大笑熊王!林清婉此时屈膝弯腰,两人之间不过七八尺的距离,大笑熊王哪里设防,竟被一箭穿透肩膀!   林清婉一箭得手飞身便走,不想大笑熊王身中一箭不急不躁,竟看出林清婉的意图,停在原地不动!林清婉见对方人多势众,本想引大笑熊王远离此地,自有降服他的办法!不想此计不通,只得又返了回来。   大笑熊王拔下穿透肩膀的宝箭,暗思道:若论力道,我受她一百箭也不过轻伤而已;若她着我一下子,非死即残。这场战斗绝对是我占尽优势,但我很难跟上她的速度,这要怎么办?   大笑熊王不是固步自封之人,见状点头示意身后众人,只见士兵队伍整齐围成一个圆圈,将两人包围在其中!林清婉倍感压力,放言嘲笑道:“刚开始还有和我单挑的勇气,不过吃了我一箭,便怕成这个样子。你一开始便该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尊严。”   大笑熊王哈哈大笑道:“长得一副娘娘腔,心眼也和女人一样多!告诉你,我可不吃什么激将法!在胜利面前,什么自信、自尊都得给我靠边站!你就准备带着尊严死去吧!”   大笑熊王轻拍巴掌,士兵齐齐引弓射箭,宝箭千百道而来,林清婉将融春弓掷入天空,宝箭在咒语的威力下,竟一起调转方向,飞到融春弓的身边!林清婉一手持弓,一手收了宝箭,向大笑熊王射去!   大笑熊王一把抄起士兵身旁的盾牌护在身前,宝箭接连飞射而来,毫不停息!厚重的盾牌不经千百次的撞击,碎成破烂!林清婉一箭杀去,势要重伤大笑熊王!不想破碎的盾牌后,大笑熊王早已不见踪影!   林清婉还要闪躲,可惜为时已晚,扭头便见大笑熊王从身后袭来!拳头狠戾打在林清婉的腰上,虽不过一拳,却足以令林清婉全身麻痹!林清婉滚落在地,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士兵的长矛架住!   楚那城蹲在草丛里,见林清婉占了上风,看得欢欣鼓舞,只望能借外人之手,教训一下这个眼高手低的大笑熊王!不想大笑熊王仗着人多抢回优势,楚那城恨得咬牙切齿,正欲出手救人,忽又想起自己的身份,难免踌躇不已。   “既不入我教,我留你不得。小子,长点心眼,你的力量,不足以改变现在的世道。”大笑熊王欲下死手,忽听远处一句“住手”,声音清脆耳熟。   大笑熊王脚踩林清婉,扭头一看,原来是楚那城款款而来。不用问,大笑熊王也知道,她是为了脚下的男人而来,又见林清婉面容清俊,只当是楚那城养的二爷。   大笑熊王素来低看女人一等,而楚那城看似清高孤傲,却是这般下贱****,心中的不屑更添一层,“呦,什么风儿把少主夫人吹来了?我听说您正和少主在外游山玩水,怎么和不认识的男人走在一起?”   大笑熊王笑得居心叵测,还有一丝嘲笑的意思,楚那城伶牙俐齿,奈何被大笑熊王戳中要害,虽是火冒三丈,只是不好表现在脸上,总不能说少主甩了自己逍遥去了,一时气得僵在原地。   大笑熊王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喝命道:“送夫人回教,这里风大,夫人小心闪了腰。”   不等大笑熊王吩咐,早有孔武有力的侍女架起楚那城,转身离开。楚那城脚不沾地,直接被架了一路,侍女大手一挥,楚那城哎呦一声摔进马车,还未坐稳,车夫扬鞭而起!   车马颠簸,楚那城撞到侧壁上,这才扶着坐稳,愤怒瞬间火山喷发,烧遍她的全身!楚那城掀开车帘,望着大笑熊王消失的身影,咬唇道:作为少主夫人,我帮外人说话确有不对。但你不过十六位堂主之一,却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这口气我绝对忍不下!大笑熊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莫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   楚那城摔下帘子,平稳气息,又掀起前帘一角,向外望去。见那孔武有力的侍女仍坐在车前,知道逃脱不得,只得另想办法。楚那城闭眼盘膝而坐,催动咒语现出白鸟,白鸟振翅飞出车窗,竟是无人察觉。   楚那城的感知与眼界,随着白鸟无限向前,层层扩大。   在森林的深处,一列豪华马车沿着山路缓缓前行,队伍浩荡庞大。忽听旁边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跳出一人,又接连跳出数十人,齐刷刷亮出明晃晃的大刀,“人可以走,东西统统留下!”   眼前的山贼寻常布衣打扮,看着粗俗野蛮,不过比常人高壮些。叶无方本以为是蓬莱来犯,心中着实一惊,不想是这些粗鄙的东西,反倒摇扇哈哈笑道:“我今日可算见识了,连我们的车也有人敢劫?我且问你,听过我九天神教的名号没?”   不等叶无方动手,身旁的白衣男子早已率队杀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山贼,现在不过一把骨头、一滩血水,和一堆烂肉罢了!叶无方正悠闲坐在马上看猴儿打架,忽然感觉头顶上砸来一块重物!风声呼啸扑来,叶无方一时未有防备,还当山贼偷袭,狠戾一掌打去!   那人惨叫一声飞摔出去,叶无方听得声音娇弱,又见对方裙摆繁杂,知道遇上了女人,“哈哈,这还有个女山贼,少见!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不如随了爷我……这位姑娘,你看着……很像我一位朋友。”   “在下楚那城,不知公子的朋友又叫什么?”   楚那城捂着酸麻流血的鼻子,刚才被大笑熊王羞辱一番,这会儿又平白吃了叶无方一拳,精神肉身双重磨难,眉头越发扭成一股,熊熊怒火化为嘲讽讥笑,“堂堂叶家下任族长,过得还真是悠闲,率领着如此壮观气派的马车,可又是在去青楼的路上?”   叶无方点头示意后面,楚那城扭头向身后望去,入眼之人竟是教主慕容千重!慕容千重身骑健壮的黑马,身后率领众多教徒,见楚那城孤身一人莫名出现,奇道:“你怎么会来这儿,不是和觞儿出去了吗?”   楚那城低头回道:“少主偶遇朋友,我只得一人在外游荡,不想遭遇危险,所以施展阵法离开,没想到竟跑到这种地方来。”   “现在兵荒马乱,你无人保护确实危险,这事是觞儿的不对。我派人送你回教,只是今天夜色已晚,我们先扎寨休息。”   众人领命停下马车,垒灶生火,秩序有条不紊,叶无方吩咐身旁之人道:“燕祭风,从现在开始你不必随队,去保护少主夫人吧!”   如春风忽至眼前,楚那城定睛看去,只见一人白衣似雪,上前低头行礼。瞳孔中的两人虽性别不同,却同如清水淡泊宁静,仿佛桃花源与生俱来的气质,楚那城暗暗点头道:这个人,就是…… 第二十章 七星祭坛 明月高悬,月光却并未照入森林,四周昏暗不见五指。马车影影绰绰,成列地停在路旁,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之中。楚那城无法入睡,听着车窗外风声呼啸,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从枕下取了夜明珠,绕过熟睡的侍女出去。   夜明珠被轻托在掌心,不过一寸圆宽,却清光四射,森林随之柔和明艳,仿若幽蓝色的水晶打造。抬头望去,只见燕祭风身姿挺拔,站在高耸的树枝上守卫,神情严肃不见丝毫松懈。   “你下来,我有事问你。”   楚那城轻唤一声,随意坐在石头上,燕祭风跳下树枝,负手站在一旁。楚那城借着夜明珠闪耀的光明,仔细打量着燕祭风的一举一动,因见他一表人才,举止大方神态自若,点头赞道:“果然师出名门。”   “……”燕祭风虽知三大名流各不相容,却不知这话代表着什么意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又听楚那城道:“你的师妹林清婉,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还未说完,燕祭风一手捂住夜明珠,一手利落地拔出无生剑!楚那城见他神色警觉行动干脆却一言不发,心知遭遇变故,急忙收了夜明珠。   “有人入侵,还请少主夫人回车。”燕祭风留下一句话,吹了一声口哨,飞身杀去,瞬间消失在茫茫树林之后!楚那城正要跟去,不想脚下的土地忽然隐隐发光,瞬间现出一张巨大的阵图!   “刘习康已死,自此从七煞除名,这两位是新人选,不知众人可有异议?”   达摩崖,风见竹。   六人落座各占一角,或躺或仰,神色迥异,桌上摆满时令瓜果,水无涯起身道:“在下水无涯,归属于魔族,今日加入天煞七星,还请各位担待。”   强悍的压力随水无涯的话铺天盖地,遮瞒整个屋子,众人见他其貌不扬,又听是魔族之身,心生好奇,正欲细问,忽听一旁的楚南枝含笑道:“我叫楚南枝,归属于九天神教楚家,今天加入七煞,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呦,我七煞可不收没断奶的小孩。”   楚南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人莽撞打断,扭头看去,只见那人贼眉鼠眼,身形瘦小佝偻,“你又是谁?”   “在下通天鼠妖,有上天入地之能,不管这世间任何地方,我都进得去、出得来。”   水无涯气息霸道不下穆辰息,通天鼠妖自知不敢招惹,因见楚南枝瘦小虚弱,又见他双腿纤细坐在轮椅上,嘲笑道:“呦,还是个残废!小弟弟,你有什么能耐加入我们,拿出来看看?”   “请大叔借我一根头发,我就让大叔见识一下我的威力。”楚南枝从袖中取出一个稻草人攥在手中,不过七寸长,做工粗糙拙劣,似人非人,咧嘴笑得恐怖诡异。   鼠妖轻笑一声,揪了根头发递过去。楚南枝用头发缠住稻草人的脖子,口中念念有词,时间在他张合的嘴中慢慢流逝,鼠妖等得哈欠连连,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还要等多久?”   “好了。”楚南枝停下咒语,狠力撕烂稻草人,只见稻草人碎成片片杂草,四散如空洒落一地!与此同时,鼠妖五脏俱裂,甚至未来得及惨叫,便碎如烟花!   众人俱是一惊,只见鲜血溅到地上流到脚边,破碎的白色骨头和薄薄的肉皮泡在里面!顷刻之间,鼠妖死于非命,再无生机!众人瞠目结舌一片寂静,穆辰息回过神来,拍桌怒道:“外面的人你随便杀,怎么能杀自己人!”   “他说要看看我的能耐,怪我!”楚南枝理直气壮毫无愧疚,还要为自己伸冤,穆辰息见人已经死了,也不愿再多谈,摇摇手,“算了,也是他自己不长眼。楚南枝,你若敢再乱杀七煞一人,我绝对让你偿命!”   “那我赶紧再杀一个。”楚南枝闻言擦拳磨掌,喜笑颜开跃跃欲试,穆辰息停顿半刻,“前言撤回,你若敢再乱杀七煞一人,我就把药弄得苦十倍。”   “好啦,我不会再乱杀人了!若有说谎,天打雷劈!”楚南枝三指指天立下誓言,见穆辰息轻易信了他,心中暗笑道:反正我不怕天打雷劈,这种誓你要多少,我给你立多少。   穆辰息长叹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只见木盒呈淡黄色,一尺见长六寸见宽,约莫一寸厚。打开盖子,只见七颗异色宝石镶嵌在木板中,状如北斗连在一起。穆辰息将木盒拿到楚南枝的面前,楚南枝伸长脖子望去,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七星祭坛,只要拜入我天煞七星,便可得到北斗七位星君的庇护与力量。七星越明亮,我们能吸收到的能量就越强。来,将你的血滴入宝石。”   “我要挑哪个?看着都很漂亮,好犹豫。”楚南枝咬破手指,手指停在祭坛上犹犹豫豫,不知该选哪个,穆辰息道:“只剩天权星和摇光星,你随便选一个。”   楚南枝不满抗议道:“穆爷和小白好狡猾,自己先挑好的,剩下次等的给我。”   “废话少说!”穆辰息拽着楚南枝的手按了上去,楚南枝看清后怒道:“为什么是最末尾的,谁愿意当屁股,我要换一个!”   穆辰息也不理他,将七星祭坛伸到水无涯的面前,水无涯咬破指尖,一滴血液顺势落下,融入到星辉宝石之中,“没想到,我一个魔族也有受天星庇护的一天。”   “还有一个人没来。”楚南枝左右看看,扳着指头算了算人数,发现屋内只有一个女人不认识,于是笑道:“不如姐姐自我介绍一下如何?”   那人安静地坐在角落中,五官平庸,却肤白如雪气质娴静,“神农会的赏千叶。”   穆辰息盖好七星祭坛,回座道:“此人和我徒弟黒敖有些关系。”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赏千叶神色不屑,眼神在角落的阴影中更加阴暗,“就算有关系,也是一辈子的仇人。”   只因少了一人,众人也不便商议事情,于是默默无言,或是闭目养神,或是望着窗外出神。屋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庭外溪水潺潺,打在山石之上。   楚南枝孩子脾气,等得不耐烦了,焦躁道:“最后一个人怎么还不来?不管了,大家都听我说,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此次九天神教起兵谋反,要从叶家运送一批宝物过来,大家不如一起去看看,挑拣一些自己喜欢的。” 第二十一章 重生 祺木白奇道:“楚家精通阵法,为何不用阵法传送?”   “问得好,否则这些功夫我就白做了。”楚南枝得意洋洋道:“本来确实要用阵法传送,只是我在路上设了一些小障碍,阵图无法打通,所以只能靠马车了,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动手。”   穆辰息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爹也跟去了,万一你出手,被你爹发现了怎么办?”   “你放心好了,糊弄那些凡庸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这次运送的货物,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一定要去。”   “何时动手?”   “明天,凌晨。”   “时间紧张,为何我们不现在过去?”   “莫急。那批货物就是要运送到我们楚家的,阵法失效,我爹必然一路小心谨慎,而现在目的地近在眼前,又一路相安无事,他必然会放松大意,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楚南枝言之凿凿,脸上挂着手到擒来的胜利笑容,祺木白不屑道:“偷自己家的东西,还说得这么自豪!”   五个人正商议着,忽有一团黑影飞入,滚落在座!楚南枝定睛一看,吓得胆战心惊,舌头打结,“这位姐姐长得……一言难尽啊!”   座位上的黑影由两人重叠而成,一人已然神智全无,神情呆滞,麻木地张着眼嘴,背上的人看似白骨,却又挂着几块烂肉。仿若活死人背着半死人,狰狞恐怖,正是蝶筝与书琴!   “你第一次迟到。”穆辰息看着她的外表也有些不适,奇道:“你不是刚换了一副皮囊吗,怎么变得比以前还恐怖,发生了什么?”   蝶筝见众人表情各异,笑道:“我又不是那些凡俗世人,哪里在乎长相如何!我这两年一直在九韶宫做弟子,你也是知道的。只是前几日不慎被人发现了真身,还好我侥幸逃得一劫。这位是我高山流水、琴瑟之好的姐妹,拜会各位了。”   蝶筝忽瞥见一地残血,又不见通天鼠妖的影子,遗憾道:“我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穆辰息放下茶碗,“你放心,还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大家一路奔波未免劳累,我们现在稍作休息,明早……一起行动。”   在商议妥当一切后,六人散去各自休息。穆辰息回了房间睡下,不过一会儿便呼吸平稳步入梦乡,合手安静地躺在床上。忽有一阵风闯入房间,床纱飞挂而起,露出穆辰息安稳的睡颜。黑暗之中,一只手缓缓伸来!   指尖苍白,仿佛恶鬼从地狱而来,爬向欲望的深渊!指尖正欲靠近无知的猎物,不想却被穆辰息一把抓住!   “深更半夜,你想干什么?到行动的点儿了?”穆辰息话音平稳,对对方的意图早有察觉。楚南枝探头一看,见穆辰息闭着双眼装睡,嘀咕道:“你果然不是好人!连朋友都要防备,太奸诈了!”   “你偷袭在先,还好意思埋怨我防备在后!”穆辰息支起身,无语地看着眼前的楚南枝,摇头叹气道:“你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作明日一搏,鬼鬼祟祟跑到我屋里做什么?”   “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来的,而是为了这个。”楚南枝缩回手,一把拎起床头的七星祭坛,退在后面伺机逃跑。出乎楚南枝的意外,穆辰息并无抢回法宝的意思,而是语重心长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我正有事想和你商量,择日不如撞日。”   穆辰息起身披上衣服,点头示意楚南枝手里的七星祭坛,“你打开,看仔细了。”   楚南枝早就觉得七星祭坛内藏玄机,闻言急忙翻开盒盖,只见七星流光溢彩,在黑夜中更显耀眼夺目。楚南枝盯着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果然如此!这颗游离在北斗之外的星星,黯淡无光,被众星的光彩所遮掩。”   “没错,南斗司生,北斗司死,在七星中之外有一颗预兆着死亡的星宿——死兆星。”穆辰息回想起曾经联手老虎头与雨现荷一战,自己侥幸逃生,不由笑道:“我就是上一代的死兆星,在死亡之后,以一半功力为代价,换取重生。”   “北斗主死,为何会复生?你是不是拿错成南斗了?”   “笑话!我能连两个星宿都分不清吗?七星祭坛流传千年之久,我不过偶然得知,怎能参透其中所有奥秘?我研究了许久,也不过研究到这么一点秘密,我今日将它送与你,你就是七星祭坛新的主人。你这个人,思维不同于正常人,反倒可能找到突破点,发现七星祭坛的功用。”   楚南枝一听有东西白拿,顿时喜笑颜开,将七星祭坛塞入怀中,穆辰息按住他的手,严肃叮嘱道:“起死回生向来为七界所追求,此事事关重大,你我两人知晓便罢,最多再告诉祺木白一人,绝对不可以再告诉其他人,以免招来有心之人。”   楚南枝难免疑惑,穆辰息为何不选身负鬼气、武功高强的祺木白,何况对方加入七煞的时间更早,“你为何选择我?”   “不是我选择你,而是七星祭坛选择了你。我想一定是你的鲜血融入死兆星,光芒转瞬一逝,你才能发现那颗无人察觉的死兆星。当时小白入我七煞,滴血后未见任何异常,我叹息不已心存遗憾,不想老天竟便宜了你。”   穆辰息望着黑夜中楚南枝苍白的脸,这个少年看似柔弱无力,身体中却蕴藏着巨大的潜力,远胜于自己和祺木白,而这个人,竟是自己的朋友和接班人。穆辰息忍不住得意道:“从今日起,你就是这一代的死兆星、下一代的天枢星,决策我七煞一切事务。”   “你自己说的带劲,好歹问一下我的意愿啊?”楚南枝神色不屑挖着鼻孔,穆辰息愣了一下,咳嗽两声道:“好吧,你可愿意成为死兆星?”   “当然不愿意了。”楚南枝说得斩钉截铁,望着呆愣在一旁的穆辰息,嘲笑道:“因为人生的刺激之处,在于不知何时而至的死亡,而不是注定会重生的生命。我选择刺激,而放弃平庸。”   “你不愿意也没用,七星祭坛早已决定一切。”   “赖皮!”   两人正相互指责,房门忽被人一脚踹开,两人扭头一看,竟是祺木白,穆辰息望着窗外的月亮,问道:“到时间了?”   祺木白点头说是,三人出去汇集七煞,楚南枝坐着轮椅难免行动不便,被祺木白抱着来到预定的地点。山崖高耸,将树林中的一切展现在眼前,六人已经可以透过树枝,隐隐看到九天神教的马车。 第二十二章 蚩尤战棋 祺木白将楚南枝放在宽广的草地上,说道:“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近些恐怕就要被对方发现了——九天神教终不是善茬。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就好,底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不如姐姐背你过去?”   楚南枝见蝶筝伸着两颗脑袋凑过来咯咯笑着,急忙慌张地摇摇手,忽有一人从广袤的树林中飞身而下,落在六人面前。祺木白正要出手制住那人,只听楚南枝风轻云淡道:“放心,我的人。”   “看着面生,我怎么没见过?”祺木白仔细打量那人眉眼,发现与楚南枝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一身淡银色的衣衫,神色麻木,仿佛线控的木偶,出神地望着远方,完全视众人为无物。   楚南枝并无回答,只是闭眼静静听着,然后缓缓合手催动阵法,“来了。”   “我们走。”穆辰息见状点头示意众人行动,众人化为五道黑影破空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楚南枝望着迎风而立的人,吩咐道:“你也去吧。”   待那人跳下悬崖,一张阵图在远处铺地而起,迅速现出全貌!   不想阵图却忽又迅速收缩,两股力量相互抗衡僵持不下,阵图随着两方的较量,不断收缩或是扩大!楚南枝力量吃紧,奇怪道:“阵法我早已铺设在路上,只待时机便可发动。此人可在阵图张开的瞬间察觉,并且做出反应,抑制住阵图的扩散,不差。但力道单薄,又不像是爹……是谁?”   另一边,楚那城眼疾手快,认出脚下乃是地载万物之阵,急忙催动咒语反噬阵法!不想竟不敌阵法威力,对方的力量顺着阵法逼入她的体内,顿时七窍流血!难以支撑之际,忽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将力量源源不断输入!   楚那城心内一暖,一举击碎阵法,扭头见是慕容千重,急忙低头致谢。   寂静之中,数道人影划过皓月当空,呼啸而落,在马车之间卷起阵阵骚乱!马车在浑厚的掌风之下,接连轰然碎裂!车内的法宝散落一地,睡得迷糊的众侍卫在震动的大地与洪亮的声响中,顿时清醒过来!   意外的奇袭,天煞七星仗着力量上压倒性的优势,与人潮战成一团!原本宽广的森林顿时变得拥挤嘈杂,人群纷乱如麻,不分敌我!   楚那城退到人群之外,望着眼前人仰马翻混乱无章,忽有一人轻身落在圆月之中,身如玉树临风,气势卓尔不凡!熟悉的轮廓,在明媚的月盘中更显清晰,那人隔空收了一件法宝,起身便走!   楚那城催动咒语,一道紫色雷电从天而降,直劈在那人身上!不想那人反应敏捷更胜楚那城一筹,灵巧地闪过电光,站在月光中回眸一望,眉目温柔风度怡然,竟是本该天人永隔的楚文城!   楚那城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沉闷的夜色在她的惊讶中扭曲,卷入那日的当空烈火之中!兄妹两人身处燥热的金色沙漠,无声地望着彼此,做最后的道别!   生离死别,咫尺天涯!   楚那城望而却步,又鼓足勇气,正要过去问个明白,不想楚文城飞身而去,消失在夜色的尽头!楚那城呆站在原地,忽有一道人影从她的脑顶闪过,追着楚文城而去!   短暂而又温馨的天伦重聚,仿佛梦幻的泡沫,转眼破碎!   楚那城看着两人在骚乱中消失踪迹,满腹的疑惑与短暂的欣喜,终被恐惧的海浪吞没!楚那城瘫坐在地上,冷汗淋淋,喃喃道:“去追二哥的人,是教主……我们楚家……彻底完了。”   月清山影,百草哀切。   楚南枝躺在宽广的草丛上,静待杀戮的结束,楚文城飞身而来,单膝跪在他的身旁,递过去一个木盒。楚南枝接过木盒,只见上书蚩尤战棋四个大字,兴高采烈地拿脸蹭来蹭去,“太好了,我老早就想要,爹爹一直舍不得给我。爹娘什么的果然靠不住!想要的东西,还是靠自己抢更快!”   杀气从身后铺天盖地而来,强大得令人无法忽视,楚南枝皱眉不悦道:“追兵这就来了,好快的身手,不过——正好可以试试这套棋子的威力。”   慕容千重追着人影而来,忽见一人坐在草地上,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而一人单膝跪在地上,正要过去,不想对方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掷入天空!慕容千重只当有诈,急忙停下脚步!   封存千年之久的蚩尤战棋,今日正式开启!   黑夜破晓,明如白昼。   违逆常理的昼夜,在转眼之间完成交替,摆在楚南枝的面前。   楚南枝熟知蚩尤战棋的功效,自然不会惊讶,自顾自道:“当年轩辕战胜蚩尤登天为神,无聊之际,制作出了蚩尤战棋。入局者即为战棋,不分敌友是非。我这么厉害,一定是王棋!我记得在王棋的面前,会出现可以操控整个的棋子。”   不想楚南枝催动阵法取出轮椅,在四周绕了一圈,除了树林草丛,根本不见半个人影儿。楚南枝惊诧不已,皱眉道:“我竟然不是王……这里有凌驾于我之上的人,而且至少有两个。”   不论楚南枝多么不甘,现实摆在眼前,他也只得随遇而安,但仍叹道:“人生就像是战场,一时疏忽大意,可是会送命的!隔壁的路应该已经打开了,去看看,有什么更新鲜有趣的东西,在等着我。”   慕容千重追着敌人而来,不过片刻犹豫,却发现四周已经改天换地!   黑夜不再,天清气爽,身前空无一人,身前数排战棋,宛如军队整齐划一,慕容千重笑道:“奇怪,在我眼皮子底下,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跑了。人不见不说,还不声不响出现一副棋子,不知这幅棋子有何奥妙?”   慕容千重走近细看,只见棋子高低不一,雕刻栩栩如生,无论大小还是形状,皆如人类一般模样。慕容千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枚战棋,只见雕刻精细,形如上古诸神,面容刚毅有力,头顶牛角背负双翼,结实的肌肉散发出压倒性的力量与权威,统领身前众祺。   这枚棋子的样子,慕容千重约莫有些印象,奇道:“上古蚩尤?我九天神教脱胎于此脉,从茫茫荒漠而来,保有蚩尤和女魃大量文献,代代相传。不想竟有朝一日在九州,看到我族的遗迹。”   战棋身后浓烟密布,白茫茫遮住视线,慕容千重起手一掌,只见浓雾顺风而散,露出另一副棋子! 第二十三章 千年之约 棋子雕琢精细,两方对垒而立,外表相似颜色各异。一方战棋如霜雪雕琢打磨而成,洁白无瑕,而慕容千重面前的战棋却乌黑油亮。沉思间,一枚战棋忽起全身火焰,慕容千重循声望去,又见一棋有清水如溪围绕在身。   烈火与清流,风雪与雷电,沼泽与山峰,大自然的气象万千,淋漓尽致展示在众祺之间,令人惊叹不已,慕容千重点头道:“不同的棋子有不同的能力。只是不知这套棋局,棋子与棋子之间有何关系……与我又有何联系?”   慕容千重不是畏缩不前之人,今日见此异象,自然有心一试其中的玄妙,“九天神教脱胎于女魃后裔,与蚩尤关系匪浅,我九天神教有志于一统天下,不知今日战祺再开,可是老天眷顾?”   掌风直扑而去,棋子在慕容千重的推动下缓缓移动,两枚战棋撞在一起,一枚轰然碎裂,一枚傲然挺立,毫无破损!   “这里是哪儿,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楚那城走了许久也不见人踪,直到看见留在树干上的印记,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远处稀稀落落的草丛中,似隐似现出现一道人影,楚那城过去一看,见是个同龄的俏皮少女,顿时放下心来,行礼道:“这位姑娘,你可知这是哪里?”   少女摇头道:“不知道呢!我和朋友到此一游,正准备找个地方投宿,不想眼前一花,天就变了一副样子。而且这里就好像迷宫一样,我无法找到出口。正心里堵得慌,就遇见你了,真是缘分!”   楚那城道:“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不如一起去寻找出口如何,也好相互照应。”   “好啊,我叫方卓然,你呢?”   两人互报了姓名,楚那城走在前面,一手拨开枝叶,不想双脚忽被银色的丝线紧紧缠住!楚那城哎呦一声摔在地上,被捆得根粽子一般,挣脱不开,急忙扭头一看,只见方卓然满脸嘲讽的笑意!   楚那城知道着了对方的算计,咬牙切齿道:“你为何暗算我!”   “小妹妹,你最好乖乖不要动,否则,我会将你的头割下来!”   楚那城听那语气中透着三分恨意,心里惊骇万分,奇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对我?”   “我们之间的恩仇,可远了去了,你可是九天神教楚家的人?”   明晃晃的宝剑竖在她纤细的脖子旁,楚那城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暴漏了身份,一时大意竟输了一步,咬唇道:“我不记得见过你,你不是九天神教的人,那是……”   “楼兰族方家长老,嗯……只是我们方家基本死绝了,这个长老之位只能算虚名而已。”   “楼兰和九天神教同出一胎,却分生成两派,除了战争与杀戮,双方再无关系。”楚那城虽贵为少主夫人,却被严令不能插手教中事务,她不认得方卓然不奇怪,但方卓然为何会认识她?   “我不过楚家最不起眼的女人,就算两军对峙,也绝对不会把我算在战力之内,你为何会认得我?”   方卓然笑道:“我不仅认得你,还知道你偷学楚家秘术。楚家秘术传男不传女,是因为女子身体阴弱,难敌秘术阳刚之气。你脸色苍白毫无血气、身体瘦弱颇多病态,怕是为咒术所累。若不及早根治,迟早拖垮你的身体,不如我帮你废去,也可救你一命。”   楚那城听得胆战心寒,见方卓然举起手掌,知她落掌之后自己必成废人!心惊肉跳之际,楚那城只得放低姿态,惨然落泪道:“你我同为女儿身,怎会不懂我的心思?姑娘若要废去我的道体,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   方卓然闻言似有迟疑,一时止住动作,摇头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你不怕死?”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楚那城说得坚定,方卓然却是依旧摇头道:“小屁孩,你没死过,才会这么说——罢了,你我两千年前也算同族,看在继承女魃血脉的份上,我今日帮你一把。”   方卓然化出绳索捆紧楚那城,张口呼出一束金沙,楚那城摸不清方卓然是好心还是恶意,哪里敢张嘴?方卓然见状捏开楚那城嘴巴,金沙随即流入楚那城五脏六腑,剧烈的心跳,汇聚起楚那城的所有感知!   楚那城惊讶地感受着身体在这短短一瞬产生的变化,逐渐轻盈的四肢,以及皮下血流的涌动,方卓然望着呆滞的楚那城,挑眉笑道:“怎么样,舒服多了吧?”   “虽然见面很不愉快,不过——还是多谢你。”楚那城点头致谢,随后垂目沉思道:此人着实古怪,若是敌人,为何大方出手相助?若是有心相助,又何苦待我如敌、招我记恨?   思索间,两人忽听远处一声轰鸣,方卓然将楚那城扛在肩上,悄悄潜伏过去,“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方卓然收敛气息藏在树林中,拨开眼前的枝叶,只见远处两人战得正酣!一人黑衣金饰,一人橙色衣衫,正是方卓然苦苦找寻的游竺芷芯!   游竺芷芯被对方抢占先机,又苦于阵法发动缓慢,被稳准一脚踹在身上,滚落在地!抬头一看,明晃晃的剑锋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入眼之人,是脑海中最熟悉、以及最痛恨的敌人!   “慕容觞!”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游竺芷芯怒火填胸,而慕容觞一招得手难免得意,冷笑道:“楼兰王,你次次败在我手上,若是先祖看见你现在无能的样子,不知会怎么想?”   游竺芷芯输了先机,怎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反唇相讥道:“若非你偷偷藏在草丛中,而是光明磊落和我决斗,输的人未必是我!”   “楼兰王战败的嘴脸,可不怎么好看啊!”慕容觞一脚踩在游竺芷芯的身上,一剑直指草丛,喝道:“谁?滚出来!”   方卓然拎着楚那城站起身,两人视线相交,竟如上古的初见!   时间迅速回流,那日夕阳残败如血,似少女出嫁的红妆,铺满广阔的九州大地。河水接天而起,绵绵不见尽头,少女裸身站在泛着金色光斑的水中,望着远处细长的稻穗随风晃动,与站在草丛中的男人,视线相交。   方卓然看着慕容觞硬朗的五官与挺拔的身材,与记忆中的男人影像重合,不由惊讶地捂嘴道:“蚩尤……” 第二十四章 真正的背叛者 不想方卓然仍处于惊愕之中,慕容觞早已打昏游竺芷芯,雷霆一剑杀来!方卓然飞身而起,挡在楚那城身前,脸上已褪去初遇的惊喜,化为厉声的责问,“什么人?为何挟持我的好友!”   慕容觞这才看到楚那城也在,奇道:“那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你们认识,话就好说了,你放开芷芯我放开她,大家互换人质,谁也没有损失,如何?”方卓然话音刚落,便听楚那城高声喊道:“贱命换王命,楚那城死不足惜!”   方卓然心中一惊,慕容觞闻言皱眉,又怕对方施展阵法使诈,一手拎起游竺芷芯,飞身退缩在草丛里。   方卓然还要去追,只是草丛中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游竺芷芯落在敌手生死未卜,方卓然只恨自己救了白眼狼,一脚将楚那城踩在地上,怒喝道:“我虽不贪你知恩图报,但你如此恩将仇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楚那城哀求道:“慕容觞心狠手辣,我虽是他的妻子,但他未曾将我放在心上!即使不说刚才那些话,他也一样会抛弃我!更何况,若是教中知道我贪图性命,放了楼兰王,我必定难逃一死!只望姑娘大恩大德,给我一条活路,我必定暗中帮你救回楼兰王!”   方卓然一脚踩上楚那城的肩膀,冷笑道:“看在同族的血脉上,我暂时给你留口气,若是芷芯出了半点差错,我一定让你后悔活着!”   方卓然转身离开,追着慕容觞的气息而去,楚那城被他扛在肩上,见对方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图,深吸一口气,放下心来,“我自知有负姑娘恩情,但谢不杀之恩。只是……楼兰族与九天神教血海深仇,你为何对我一再留情?”   方卓然沉默片刻,萧杀的气息忽然产生一丝平稳,“楼兰族与九天神教千年恩怨、百年征战,誓死不休,但你可曾想过……我们的仇恨会有终止的一天?”   而在另一边,有一个同样的疑问——“你不杀我?”   掩藏在树林深处的山洞内,游竺芷芯躺在冰凉的地上,从昏迷中醒来,方才发现自己已被捆住手脚。抬头望去,只见慕容觞身姿挺拔靠着岩壁,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也有人质在你那位朋友手上,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楼兰族四大至宝,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你平安离开,决不食言。”   “我不知道。”游竺芷芯摇摇头,叹息道:“就算我知道又有什么用?楼兰族内部分崩离析,四大长老除方卓然均已叛变,王妹逃往月氏,四大至宝早已不见下落。”   “放屁!在我手里还敢说谎!”慕容觞呸了一声,楼兰族的动向一直为九天神教洞悉,于凤长早已得知楼兰族灭亡的消息,意图从戎狄手中重金买回四大法宝,不想四大法宝早已消失不见,“残存的族民被关入蚩天宫,死的死残的残,只有你和方卓然逃了出来,四大法宝不在你手里还能在谁手里!你若不想坦白,就别怪我不客气。”   游竺芷芯说到伤心处,自责化为烦躁压在心头,“有也不会给你,更何况我现在确实没有!”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楚那城还在对方手里,慕容觞正要搜身,忽听游竺芷芯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老师……不是叛徒。”   “你的辩解,毫无说服力。”   慕容觞知道两人关系亲密,手指停在游竺芷芯身前,游竺芷芯道:“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我不知道老师为何不在临死前说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你想想当时的环境,楼兰族在明九天神教在暗,我族亡命天涯,族内混乱不堪,哪里还记得起九天神教?”   “……”   “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你们的情况,但我们确实在你们发动进攻的前一天,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天晚上,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潜伏进我们的队伍,那时母后正要睡下,忽然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   慕容觞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声音充满了急切,“继续说下去。”   “我因逃亡之路的坎坷而寝食难安,所以去找母后聊天散心,碰巧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我偷偷掀开帐篷一角,向里面望去,而那个人也察觉到了我的气息,扭头望了过来。”   “你看到他的长相了?”   那时两人四目相对,那双温柔的眼眸中似有星光,竟令游竺芷芯的心中泛起点点神往,“很美的人,只是……看不出性别。”   “哼,果然是他!”慕容觞一拳砸向身后的山壁,游竺芷芯观其言语气势,知道他信了自己的话,好奇道:“你不怀疑我的话吗?”   慕容觞闻言身体顿了一下,摇头自嘲道:“没想到,我竟会有相信敌人的那一天。”   “慕容觞,楼兰族已经覆灭,我不想再继续与你们的恩仇。”   慕容觞转过身,低头俯视着眼前的世敌,眼神中布满蔑视,“百年的恩怨,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结束的。我说过,只要你交出四大至宝,我这次就放你一马,不伤害你的性命,如何?”   “我说过我确实没有。”游竺芷芯毫无畏惧,直视慕容觞咄咄逼人的气势,“慕容觞,你想解开蚩尤一脉世代的封印吗?”   “你知道就好。这么问,还敢说自己不知道四大法宝的作用?装傻充愣!”慕容觞冷笑一声,伸手拽住游竺芷芯的衣领,眼神阴冷,“可惜你的母后没能看到,楼兰败在自己女儿手上的盛世。”   游竺芷芯咬破嘴唇低下头,在慕容觞的手指碰触到游竺芷芯的一瞬间,游竺芷芯却化为一团散沙,滑落在地上!绳索随之脱落,摔在沙子之上,慕容觞惊觉变故,急忙飞身出去抓人!   流沙坠入悬崖,在苍茫的树林中汇聚成一道人影,穿梭在茂密的枝叶之下!慕容觞耳聪目明,身姿如雷,在空中呼啸而过,向游竺芷芯袭来!游竺芷芯听到身后的风声,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震惊道:“这么快!”   仓促之间,游竺芷芯出手抗敌,虽为时已晚,但总好过束手就擒!   圆形的橙光阵图在游竺芷芯的掌心旋转而出,六道沙球呼啸而去,却被慕容觞轻易闪过!慕容觞瞄准位置扔出刀鞘,只见刀鞘狠狠撞在游竺芷芯的腰上!游竺芷芯惨叫一声晕倒在地,慕容觞正要过去拎起她,忽听身后的草丛簌簌作响! 第二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强悍 慕容觞不敢大意,向声音的源头劈去,不想抬头一看,竟是与他同样惊诧的楚那城!原来楚那城侥幸从方卓然手中逃脱,竟偶遇慕容觞,急忙转身催动阵法!慕容觞知道有人追在后面,拔剑破开草丛,飞扑杀去!   树枝浓密残阳铺地,方卓然量楚那城逃不出手心,若能将自己带到慕容觞面前,那最好不过,正悠闲地漫步而行,不想一道狂风压过万千枝叶,直扑在眼前!方卓然见势飞身跳出树林,不想脚尖落地的瞬间,脚下忽然绽放一张阵图!   阵图中冒出无数枝叶,蜿蜒如蛇,迅速发芽,伸到方卓然的面前!   方卓然化出权杖风雪动天下,就势直插入阵眼,一时风声大起、冰雪飘零!枝叶顿时凝固在空中,不再动弹!方卓然冷笑一声“敢在我面前卖弄”,起手三道雷火冲向楚那城杀去!   雷火轰然砸裂树干,楚那城扑在地上,心中无比庆幸逃过一劫,毕竟那三道雷火,紧贴着她的裙衫而过!楚那城正巧扑在昏迷的游竺芷芯身旁,直接攥紧从袖中滑落的匕首,一刀制在游竺芷芯的脖子上!   “四大至宝……在你的手里!”   慕容觞挡在楚那城身前,看着方卓然手中的风雪动天下,惊讶无比。追寻千年而不得的法宝,竟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惊愕之间,脑海中忽然闪过游竺芷芯坚毅的神色,慕容觞攥拳冷笑道:“果然在撒谎。”   方卓然见慕容觞死死盯着手里的东西,稍作犹豫,出言问道:“只是单纯的厮杀,未免无趣,更何况,我对你的生死也没什么想法。不如大家打个赌,如果我输了,四大至宝双手奉上,绝不含糊;如果我赢了,你放开芷芯,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此言正和慕容觞的心思,因为他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女人,何况她侍奉的王尚且轻易败在自己手中。慕容觞剑指方卓然,语气中的自信如同千百次对阵杀敌,毫无畏惧,“我会输?笑话!若我输了,莫说一个条件,千个万个我都答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就这么说定了!小丫头,你退后,若你出手,可就算他输了。”   楚那城闻言未免迟疑,但见慕容觞点头示意,也只得抱着游竺芷芯退在一旁,沉思道:楚家阵法发动缓慢,我对战局毫无影响,反而会成为慕容觞的拖累。那个女孩子故意让我远离战局,是因为她有着必胜的决心,我不知她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如此轻敌,未免太自大了。   楚那城冷眼望去,对战的两人保持着一丈的距离,心中各有成算。方卓然从袖中取出一个蓝色的飞轮,掷入空中,大雨瓢泼而下!慕容觞自然认得那宝物,乃是四大至宝中的风雨飞轮,但见方卓然轻而易举催动两大法宝,慕容觞不敢大意,攥紧宝剑,大喝一声杀去!   雨水滴落在地,迅速融入土地不见,风雨飞轮也飞回主人的袖中。慕容觞虽知四大至宝的名号,但不知其功效,见两件法宝伤不到自己丝毫,好笑道:“只是普通的风雪和雨水,有何用意?”   “试过便知。”   方卓然持杖杀至眼前,慕容觞侧身闪过,一掌打在方卓然的胸前!方卓然本不胜在力量,口吐鲜血飞摔出去!慕容觞冷笑一声穷追不舍,四大至宝他志在必得,这次必要拿下赌约,以少主之名,达成九天神教百年来的夙愿!   掌风如冰雹狠戾砸下,掌掌擦身而过,方卓然嘴角带血,却依旧无畏!   方卓然只守不攻,慕容觞一时占尽上风,正打得畅快淋漓,忽觉脚下被死死绊住!慕容觞低头一看,土地中钻出的雨水犹如蛟龙,死死缠住他的脚腕!方卓然催动数道流火飞扑而下,直扑慕容觞的面门!   慕容觞脚不能动,只得翻身一脚踹去,流火不敌脚风勇猛,四溅而散,砸入地面轰然炸裂!方卓然落地后呼出一口金沙,金沙飞散入空,烈阳越发灼热!   平静的空中不堪非人的燥热,在扭曲中燃起熊熊火焰,如海浪翻涌向前,瞬间将整个树林化为乌有!灰烬散去,方圆十里屠灭生机、褪去幽绿,竟成一片黄金色的大漠!   慕容觞记得初遇游竺芷芯,不过树林飞沙,此女的能力明显更胜一筹!   楚那城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疑惑道:是楼兰族的风焚巨焰之阵,果然有两下子!不过,即使是楼兰族的四大长老之一,也不可能结阵如此迅速!楼兰王的手段,我早在二哥之战中洞悉,而这个女人——能力远胜楼兰王!她自称四大长老之一,但她的能力绝不可能仅仅如此!她究竟是什么人?!   在慕容觞与楚那城的错愕间,方卓然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砂砾随方卓然的权杖风雪动天下而舞,结成八道龙形流沙,向慕容觞飞扑而去!沙龙气势惊人,慕容觞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咬牙硬抗!   一拳呼啸破风杀去,威力不输沙龙,足以将其碎成千万段!不想飞腾的沙龙柔如溪水,避开慕容觞拳头的锋芒,化为万点砂砾飞散,如蝗虫压顶,又迅速集结在慕容觞的身边!   慕容觞不及沙龙有备而来,一时间进退维谷,僵在原地!就在他分神的瞬间,砂砾迅速结成一个茧,将慕容觞围困在中心!   “沙漠如火,干涸了无数人的生命,但是你可曾见过沙漠的夜晚,那足以将一切冻结的冰冷?”方卓然笑意盈盈地走近慕容觞,欣赏着对方因无法动弹而扭曲的表情,伸出指头敲敲沙茧,“怎么样,在我风雪动天下的助力下,够坚固吧?”   沙壁层层冻住坚硬厚重,宛如铜墙铁壁,千军万马也难以攻克!更何况慕容觞全身被禁锢在沙茧之中,内力根本无从施展!方卓然见慕容觞满脸不甘,故意挑衅笑道:“要认输吗?”   慕容觞虽处于下风,但也无性命之忧,楚那城在一旁思考破解的办法,忽又转念想道:等等,风焚巨焰之术明明专属于楼兰王脉,是我记错了吗?   方卓然抱臂站在慕容觞面前,气定神闲之际,不想沙茧忽然龟裂一角!方卓然还要退后,可惜为时已晚!利剑从沙茧喷射而出,风驰电掣,直扑方卓然的眉心! 第二十六章 身后的冤魂 剑锋刺在眉心,如流莺轻啜繁花,绣出一点鲜红!方卓然虽双指夹住剑刃,可惜宝剑势不可挡,仍刺伤了他的额头!一点猩红破开洁白的脸颊,还未滴落,便听慕容觞大喝一声震碎沙茧,一拳呼啸杀来!   方卓然眉头微蹙,挥手将宝剑甩在地上,不想敌人竟凭空消失在眼前!同时,在方卓然视野的盲区,慕容觞赫然出现!慕容觞身如龙行、掌如虎啸,一掌将方卓然震飞出去!   方卓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甚至未有回头一看的时间,慕容觞再度袭来!势要一掌了解方卓然的性命!   原本稳操胜券的掌风,却被方卓然身后忽起的土墙拦截!慕容觞猝不及防撞在土墙之上,方卓然抽出战雷鞭,顺势缠在慕容觞的胳膊上!雷电声如战鼓、势如九峰,慕容觞置身蓝紫色的闪光中,思绪随之停滞、又迅速涣散!   光起光灭,不过眨眼之间!   慕容觞被烧得全身焦糊,跪在地上,再无反击之力!只能在气喘吁吁与汗流浃背之中,看着方卓然步步逼近!方卓然俯视着慕容觞,明明强者在自己面前低头,但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舒服,“你为何认定,我不会帮你解开蚩尤的封印呢?”   对方平白无故冒出一句话,打乱了慕容觞的认知,毕竟对方占尽上风,却毫无杀气。慕容觞将信将疑,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方卓然一手指地,爽朗笑道:“只要你跪下,乖乖给我磕一百个响头,也许我会考虑考虑。”   “放屁!”慕容觞知道对方不过戏耍而已,自己却一时当真,顿时恼羞成怒!慕容觞一把捡起宝剑,再度杀去!这一剑不过意气之争,毫无胜算可言!方卓然占尽上风,越发得心应手,将流沙化成大棒,冲着慕容觞狠狠抡起!   慕容觞摔在地上晕死过去,沙棒化为锋利的宝剑,方卓然飞身一剑,势必刺穿慕容觞的心脏!危急存亡之刻,楚那城顾不得两人的约定,飞扑过去,将慕容觞紧紧护在怀里!   漫长的时间,在楚那城双目紧闭的黑暗中流逝,却迟迟等不来预定的杀机。楚那城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与慕容觞仍保持着刚才的模样,并无增加一丝伤痕,而方卓然的脸上,挂着她看不懂的宽容与理解。   “……你不杀我们?”   面对楚那城小心翼翼的询问,方卓然低头道:“我虽然厌恶于你,但我想,女魃一定以有你这样的后裔而骄傲。何况楼兰族已经覆灭,我不想再将与九天神教的仇恨延续下去。”   方卓然抱起昏迷不醒的游竺芷芯,缓缓退入茂密的树林,“更何况,我和你保护的那个小子,还有些未完的缘分,让那个小子记得答应过我的话。我今日放你们一马,不要不识好歹,再追过来了。”   看着方卓然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草丛中,所有危机就此远去,楚那城瘫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忽又转念想起楚文城,叹息道:难怪二哥对楼兰留恋不舍,那边比这边……温暖太多了。对了,莫名出现的二哥,难不成与游竺芷芯有关?也许二哥真的没死,可惜我没能开口问明真相。   楚那城护得慕容觞大难不死,心中又燃起二哥复活的希望,但见树林幽深危机四伏,选了一处茂密的草丛隐藏两人的身影,催动咒语为慕容觞疗伤。不过多时,慕容觞恢复知觉,睁开眼睛,视野内只剩楚那城一人,于是捂着伤口坐起身,“她们人呢?”   “已经走了。”   楚那城说的简短,并无邀功之意,看来两人能成功逃脱,功劳并非在她。但无论当时的形势如何,慕容觞总归是晕倒在地的一个拖累。慕容觞顿时沉默下来,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胜券在握的表情,令人痛恨!是因为不将我的力量放在眼里,所以才放过世敌的我吗?   慕容觞败在女人手上,自是满心不甘,伤痕在屈辱的灼烧下痛苦百倍,化为满腔怒火,一拳砸在地上!鲜血随泥土飞溅,楚那城知道他自尊受创远胜身体,劝道:“是我拖累了少主,幸好少主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闭嘴!”慕容觞怒喝一声,止住楚那城的所有劝慰,随后用宽大的手掌遮住眼睛,重新躺回楚那城的腿上,沾染泥土的手仍隐隐发抖,“无聊的安慰,现在、以后,我都不想听。”   “好友,你在哪里?”   话说羿小风与慕容觞走在夜幕之下,忽觉身后异常,于是齐齐扭头看去。不想眼前忽然一闪,亮如白昼!羿小风急忙护住眼睛,等适应了眼前的光明,却发现慕容觞已不在身边!   羿小风正要迈步去找他,忽然觉得脚下的触感有些诡异,不想低头一看,竟是一脚踩在悬崖的边界!若他再往前多走半步,便会坠下无底深渊、摔个粉身粹骨!   险些死无葬身之地,羿小风庆幸不已,急忙退后与悬崖保持安全距离,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反应过来——慕容觞不会掉到悬崖底下吧?羿小风趴在悬崖边喊了几嗓子,似乎听见了些声音,想到慕容觞狼狈的样子,不由拍手哈哈大笑道:“还得我下去救你,好友,我来啦——”   羿小风喊得豪迈,行动却小心谨慎,扒着悬崖边缘缓缓向下爬去,不想四壁险峻如斧削一般,又平滑如镜,竟一个不小心滑下山崖!   四周在一声凄冽的叫喊之后,再度归于平静,过了不久之后,在悬崖的直线上,露出一颗灰头土脸的脑袋,头发散乱插满树枝,“奇怪了!难不成我刚才听到的,是自己的回音?慕容觞不在悬崖下,那他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害我瞎操心!”   羿小风趴在悬崖边上,抬头望着天空的太阳,伸手在眼前比划比划,奇道:“怎么总觉得有一团黑影挡在眼前,是我眼花吗?”   羿小风爬上悬崖,暗想慕容觞武功高强,怎么也轮不到他操心,于是安心找了一棵茂密的大树,翻身上去,打个盹儿休息休息。羿小风伸了个懒腰,躺在树枝上合眼睡下。   炎炎夏日,茂密的树荫挡住燥热,送来徐徐清风。轻风刮过,树叶抖成一团,羿小风虽身处黑暗之中,却能感觉到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遮住身上的阳光,令灰暗的视野变得漆黑。   羿小风正睡的舒服,忽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达脑际,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果然有一团黑影! 第二十七章 暇玉与叶无方 羿小风只当是路过的孤魂野鬼,本不在意,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继续睡,不想一张鬼脸赫然闯进视线!那人的脸已经全部溃烂,只剩烂肉与黑血!羿小风吓得摔下树枝,拔剑指着树上喝道:“什么东西!”   那人虽有双腿,却身形轻盈飘下树枝,落在羿小风的面前。剑锋穿过那人的身体,那人却毫无感应,继续向他走来,羿小风惊呼道:“果然是鬼!”抬头一看,只见艳阳高照,不由郁闷道:“大白天也能遇见,真是活见鬼!”   “我死得很冤……我不甘心……”   那人伸出纤细五指,身披繁杂的黑底女服,花纹如百花盛放,缝制得精致细腻,看着倒像个大家小姐。羿小风见她没有害人的意思,收剑道:“姑娘,你可是找对人了,在下蓬莱弟子羿小风,专管人间不平事。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和我说。”   “在下暇玉,久居沉香楼。”   “原来是那个青楼的人!我有点好奇你真正的样子,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狰狞恐怖。你的脸成了这副模样,是被人毁容了吗?”   “我被人从三楼推下,以脸着地,所以落得这幅模样。”暇玉用衣袖遮住脸庞,不过一会儿,待袖子撤去,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淡扫峨眉轻点朱唇,羿小风不想竟是这样一张不染凡尘的脸,点头赞道:“比刚才漂亮多了。”   暇玉正色道:“我观道长洁身自好、心地善良,不似那群面兽心的客人,再者道长似乎与众不同,身负高强的法力,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羿小风难得遇见个细声细气的鬼,点头答应道:“好说。你别看我平日里邋里邋遢,其实是个降妖除魔的高手,我会好好做法超度你的。”   “我不需要超度。”暇玉坚定地摇头拒绝,直直望进羿小风的眼眸中,“我在沉香楼有一位熟客,我对他虽无男女之爱,但此人温柔和善,出手大方,也算是一个我另眼相看的朋友。”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再见他一面,了却心愿。”   “没错,我要见他一面——杀了他!”往事历历在目,暇玉怒不可赦,骂道:“我一片真心待他,为他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想大难临头,他却舍我而去!不论如何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杀他报仇雪恨!”   言语间,暇玉作势就要扑过来,借羿小风的身体一用!羿小风急得跳起身,拼命后退着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借刀杀人的事我可不干,你另找其他人帮忙吧!”   “道长不答应,就莫怪我用强的!”暇玉面容狰狞,全身散发出阴森的鬼气,羿小风吓得转身就跑,不想被石头绊倒,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暇玉瞳孔幽深,阴森望不见尽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昏迷不醒的羿小风,缓缓附身其上,消失不见。随即,羿小风睁开眼睛,神色茫然,向树林深处走去,呐呐道:“我定要你为我偿命——叶无方。”   模糊的身影,随明暗交替不断晃动,少女忽然伸出一只芊芊玉手,挡住眼前所有的光芒。   叶无方睁开眼睛,侧头四望,只见蓝天白云青草白花,树林空旷无垠。四周不闻鸟语、不见人踪,叶无方奇道:“我在马车里睡得正香,好像听到外面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怎么一睁开眼,就来到这种地方了?不会是车队先走了,把我一人扔在大马路上吧?”   处境翻天覆地,充满未知之谜,叶无方却神色优哉,无一丝忧虑急躁,反而闲庭信步,摇着扇子漫步在广袤的丛林中,“那个少女……难不成是梦?但我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一样,那种感觉真实无比。若梦境能照进现实,只望月老能赐我一段好姻缘。”   正感慨着,忽有杀气从身后扑来,随狂风而至!叶无方还当是心想事成天降良缘,急忙转身一看,竟是一个邋遢的男人直扑到眼前,而且神色狰狞恐怖!叶无方倒吸一口凉气,一扇将对方震飞出去,犹嫌脏了扇子!   那人摔在地上,在卷起的沙尘中露出脸来,正是被暇玉附身的羿小风!   叶无方正欲离开,不想对方如狼似虎扑来,行动诡异却出手狠毒利落,招招直指要害!叶无方见到此人便心生厌烦,不想两人交手数招,也无法甩掉对方,于是飞身落在树枝上,皱眉收扇。   “你我萍水相逢,又无深仇大恨,为何死缠烂打?若是个惹人怜爱的少女,我或许还可饶你不死,可惜是个满身腥臭的男人,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只怪你自寻死路!”   叶无方再不留情,一手张开凤骨龙鳞扇,掷了出去!扇骨散如飞镖,在主人的掌风下,破风扑向敌人!只见十二道扇骨散开,干脆利落地穿透对方的手腕脚腕,不过看似普通的一招,却致羿小风四肢俱伤!羿小风趴在地上挣扎不已,却无力起身!   凤骨龙鳞扇一击得手,如群鸟飞回主人手中,叶无方也未料到赢得如此轻而易举,嘲笑道:“就这点功夫,也敢来杀人,你该庆幸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我那位暴躁的好友。”   叶无方转身欲走,不想羿小风咬紧牙关,再度从身后扑来,并且穷追不舍!羿小风笨拙如狗熊打架,招招偏离,叶无方开始还能当耍猴儿玩,不想忽被一掌击中肩膀!   叶无方后退数步方才站稳,原来暇玉逐渐适应了羿小风的身体,又仗着有些武艺,一掌打中对方肩窝!叶无方冷眼望着羿小风扑来,缓缓张开扇子,一扇直割对方咽喉!   羿小风侧身闪过,一把掐住叶无方的脖子,同时用脑门狠狠撞去!叶无方毫无防备,脑门受了羿小风一下子,只觉头痛欲裂,双耳轰鸣不已!两人一路后退,直到撞在粗壮的树干上,方才停下!   “我要报仇!”暴怒中的羿小风喷出一口乌黑色的邪气,少女的记忆通过怨恨的气体,传递到叶无方的脑海中!   少女红衣金饰一笑倾城,两人一同看向床榻上的雷上博,逐渐睁大的瞳孔,以及颓然垂下的手臂。叶无方因熟悉的场景而惊讶不已,因被紧紧扼住脖子,喘息逐渐粗重,“你是暇玉?”   暇玉满心不甘,哭诉道:“叶无方,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你谋财害命,你却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不肯来看我一眼!绿衣杀我灭口,你早知我的下场会如此,却故意避而不见!叶无方,我因你而惨死,今日,我必定要你偿命!” 第二十八章 杀戮中的相遇 暇玉的双手越发紧固,叶无方抬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放松衣领笑道:“雷上博爱慕于你,而你却为我欺骗他的真心,你辜负他甚于我辜负你。暇玉,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我们一样自私,一样将别人的爱慕当成废物。”   羿小风擦去嘴角边的鲜血,不甘心地再度扑去,叶无方看着他毫无章法的步伐,摇头笑道:“你怪我不去见你,我今日不是见了你最后一面?你想说的、想做的,今日均已达成,不如……由我送你离开。”   话音未落,在叶无方无情的瞳孔中,暇玉被一脚踹在树干上,看着凤骨龙鳞扇插入肚子,鲜血喷涌四溅,“那日,你怎样送走雷上博,我今日便怎样送你走。再见了,暇玉,只是——不是以你的真正样貌做最后的道别,未免可惜。”   “前面就是师父的墓碑了。”   温逸蓝三人来到玉莲泉的森林外,走过繁花落叶,走过溪水清流,邑江离忽然停下脚步,点头示意树林的尽头,温逸蓝闻言道:“嗯,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   夏初晴看着温逸蓝走入树林,挑了块石头坐下,支着下巴问道:“其实我在路上便一直想问了,只是看师兄神色不好,所以不敢开口——师兄的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滥杀无辜,被天下唾弃的人。”   邑江离坐到她的身边,夏初晴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师兄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   “在我九岁那年,我被邑归农带回桃花源,但是很快就逃了出去,现在想来,是凤箜篌故意放走了我,可惜那时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到处流浪四海为家,只为有一天,能杀回桃源、为我娘报仇,直到那一天——”   一条蛇隐藏在枯叶之中,黄灰色的蛇纹完美的融合其中,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不想忽有一刀从天而降,斩断蛇头!蛇头顺势飞了出去,但仍挣扎不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孩子拎在手中,逐渐远去。   邑江离削了木枝穿蛇,架在篝火烘烤,油滴接连落下,火焰越加旺盛。   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邑江离握紧双手,自责道:已经过去了九个月,我的武功却还在原地踏步,毫无长进。这点武功,足以令我在九州生存下去,但是——   想起白笑音死前凄凉的笑容,以及邑归农那张虚伪的脸,邑江离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忽被远处的嘈杂吸引了注意,于是起身过去,悄悄潜伏在草丛中,以观察形势。   遍地尸骸,一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断磕头,兽生听了他卑微的哀求,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我兽生从来不要钱,只要命吗?”   兽生一巴掌扇去,只见那人头首分离,头颅咕噜一声滚落在地。残忍的景象,仿佛那日九韶宫惨遭血洗,勾起邑江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兽生杀得痛快,忽然听到草丛中有细微的呼吸声,冷笑一声伸出食指!邑江离见对方察觉到自己,虽已双腿发软,但仍转身就跑,只望磕磕绊绊的步伐,能逃出那个人的杀意!   不想兽生轻轻摇了摇手指,邑江离便被吸了过去,一路倒滑到兽生面前!邑江离身不由己,看着景色无限后退,心中越发惊恐!直到身体忽然停下,邑江离扭头一看,入眼便是一张丑得惨绝人寰的脸!   “小朋友,你看我杀得爽吗?”   邑江离牙齿打颤,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结结巴巴道:“我想、求你、拜师,教武功……”   兽生笑得裂开大嘴,“哈哈,我该佩服你哪里来的勇气?你以为我会杀死别人,怎么就觉得我不会杀死你呢?”   兽生踢踢脚下的死尸,尸体早已僵硬,不过随外力动弹两下,便很快再次静止,邑江离拼命摇头道:“我不能死,我还要杀一个人!”   “哦,是谁?”兽生不过随口一问,正要顺手掐死邑江离,不想邑江离哭着喊道:“邑归农,我要杀邑归农那个王八蛋!”   兽生的手指顿时停了下来,随即再次攥紧,“说得好,的确是一个值得杀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帮你杀死他的,好好安息吧!”   为了最后一个心愿、为了活下去报仇,难以喘息的邑江离运足全身的力气,高喊道:“我是他的儿子……他杀了我娘,我一定要杀他……亲手为我娘报仇……”   断断续续的语句,和泪水混在一起的汗水,顺着邑江离的脸旁落下,砸在地上!兽生不为所动,不断地缩紧手指,邑江离终于失去呼吸,瞳孔在瞬间放大,眼皮却渐渐合上。   无边无尽的黑暗,好似走不到尽头,邑江离停下脚步,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断崖。而断崖的另一面,山脉起起伏伏,无数囚犯手戴镣铐,毫无意识地按着秩序前行。   邑江离在人群中看到白笑音的身影,颓然瘫坐在地上,低下头道:“娘,对不起,我没能为你报仇。”   本以为自己早已死去,不想耳边忽然传来篝火孜孜燃烧的声音,邑江离猛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四周的情景,伸开五指道:“我还活着,我没死!”   兽生正烤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见他醒了,拍拍他的肩膀道:“我考虑了下,还是儿子杀死老爹更解气。小徒弟,你可真走运,你是我兽生收的第一个徒弟!”   “谢、谢谢师父。”邑江离虽逃得生天,仍未摆脱对兽生的恐惧,语气颤抖不已,兽生见肉烤好了,递过去道:“来,吃了这个就有劲了。”   邑江离吓得向后退缩,虽怕触怒兽生,但仍倔强的摇头道:“我、我不吃!”   兽生笑了一声,拿回肉啃了起来,“既然不饿,你去比划两下子,为师来看看你资质如何。”   邑江离惊讶道:“现在?可是天都黑了。”   兽生一脚把他从地上踹起来,“我先看看你有多少功夫,若是你这辈子都无望杀死邑归农,我现在就掐死你,一了百了,大家都痛快。” 第二十九章 伏龙令 邑江离战战兢兢捡起树枝,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一招一式认真地演练起来。邑江离挥汗如雨,余光忽然看到兽生连连点头,知道自己通过了他的审核,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师父,你为何要杀那些人?”   兽生吃得一干二净,抹抹嘴巴,“想杀便杀,有什么理由!”   邑江离不敢反对兽生,却又忍不住不反驳,声音细的和蚊子一样,“杀人是不对的,我娘和我说过。”   “这个世界,本以弱肉强食为规则。”兽生双手如同鸡爪,紧紧攥住邑江离的胳膊,低下头直视他。邑江离吓得啊了一声,只听兽生声音尖锐刺耳,带着自以为是的肯定,“皇帝肆意掠夺,人类残害生灵,为何无人责骂?小徒弟,你记牢了,这是师父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只要你有力量,你就可以制定这个世界的法则;只要你站在最高点,你就能决定下层生物的命运。”   邑江离麻木地摇摇头,忽又想起被桃源歼灭的九韶宫,似乎有些明白,“师父说得对,有力量,想怎样便怎样,桃花源那些人就是这么干的。”   邑江离的身影在篝火中摇曳,兽生看在眼里,向来冷漠无情的心,忽然有了一丝温度,感慨道:“如果我和温婉的孩子还活着,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吧!不过,我的孩子武功一定比你好!”   夏初晴听邑江离讲到这里,奇怪道:“你师父不知道师兄还活着?”   “嗯。蓬莱和桃源联手杀了温婉,孩子也胎死腹中,没想到,原来那只是两个门派编造的谎言,而师父真正的孩子,正以蓬莱弟子温逸蓝的名义,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   温逸蓝离开两人,穿梭在壮阔的森林中,身形略显孤单寂寥。温逸蓝带着迷茫与犹豫停下脚步,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沉思之间,脚下土地的触觉忽变,温逸蓝抬头一看,惊觉眼前的景象已经赫然改变!   “这是什么地方?”   温逸蓝满怀戒备向前走去,忽听远处传来嘈杂,似是有人在打斗。温逸蓝心神一顿,拨开草丛看去,只见黄衣公子脚下踩着一人,神色潇洒得意,挥手之间,扇骨依次向前,瞬间展成宝剑!   羿小风躺在地上喘息不已,挣扎的身影,倒映在叶无方深邃的瞳孔中,赫然成了衣着艳丽的暇玉!扇剑锋芒锐利,向着曾经恋人的咽喉,狠狠刺去,毫不留情!   “住手!”   情势刻不容缓,温逸蓝高喝一声,掌风应声而出!叶无方正要落剑,不想忽有一道狂风袭来,吹偏了扇剑的方向!温逸蓝虽不知两人恩怨,但见羿小风无力地趴在地上,血流不止身负重伤,也不消细问,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为何无故出手伤人!”   叶无方见温逸蓝挡在羿小风身前,虽不记得他的样子,但见两人身着相同的蓬莱道服,只当对方偏心护短,摇扇嘲笑道:“不分青红皂白妄下结论,这就是自诩正义的蓬莱弟子。”   无论是九天神教与蓬莱的恩怨,还是羿小风的遍体鳞伤,温逸蓝势要讨个公道!两人交手虽不过一次,但莎曼彤的提醒仍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温逸蓝心知此人速度远胜自己,率先出手抢得先机!   叶无方大战一场,难免身心疲惫,但为了争口气,也绝不会低头认输!   一时间,衣衫与扇剑共舞,月落霜华势如风卷残云,凤骨龙鳞扇舞如桃花飞散,缭乱纷呈暗藏杀机!温逸蓝身随扇舞,在锋利的扇风中毫发无伤,一笛杀至叶无方眼前!   笛光闪现,叶无方不敌锋芒收扇退后,不想笛光如影相随!至柔的笛锋褪下伪装,显露浓烈的杀气,稳准、狠戾,直接插入叶无方的肩膀!叶无方左肩本就负伤,不想右肩再遭重创!   叶无方素以速度见长,不想今日竟败在速度之上!叶无方心知自己伤势过重,难以支撑,只得走为上策!温逸蓝早已察觉他的想法,一脚勾住对方的小腿,将他绊倒在地!   叶无方摔在地上,正要翻身而起,不想温逸蓝更快一步,飞身落下,一脚踩住他的软肋!扼杀他的所有退路!温逸蓝褪去往日的温和,语气冰冷无情,还带着一丝狠厉的威胁,“胆敢挣扎,我一脚废了你!”   叶无方不敌蛮力,闷哼一声摔回在地,不敢轻举妄动,反倒爽快地摊开手脚,放松地躺在苍茫的草地上,轻笑道:“听说蓬莱不杀人,原来也只是听说。”   “蓬莱门规不许杀人,可从没说过不准打残!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我不伤害你。你随我回蓬莱,听候掌门发落。”   温逸蓝正要打晕他方便带走,却不知为何,脚下的叶无方忽然笑了。笑容春风盎然、消融冬雪,却如巨石砸入温逸蓝的心中!温逸蓝惊觉气息有变,这才明白叶无方笑容的含义,顿时止住动作,因为他的全身,已被巨大的黑影所笼罩!   温逸蓝扭头望去,乌黑色的怨气宛如章鱼的爪,将羿小风托在半空!怨气在不断的喷发中疯狂地扭动,羿小风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叶无方的一举一动,声音嘶哑道:“杀了他!”   ——师弟被附身了?!   趁着温逸蓝错愕的瞬间,叶无方起身便跑,不想被温逸蓝飞身一手扼住咽喉,拎在空中!温逸蓝一手制住叶无方,一手催动大慈大悲阵,欲超度附身在羿小风身上的冤魂!   羿小风全身笼罩在万丈金光之中,痛如万蚁钻心,一时栽落在地!不想忽有一枚红色令牌,从羿小风的胸口飘出,将阵法一击震碎!温逸蓝不敌爆裂的余波,与叶无方飞摔在地上!   红色令牌不过三寸长,正中雕刻着一条金色的龙,温逸蓝惊讶道:“不好,难怪冤魂如此强大,竟有我蓬莱至宝伏龙令!”   叶无方勉强爬起身,在旁不满地哼哼道:“你当初不问青红皂白,责怪于我,现在知道错的人是谁了吧!蓬莱弟子行侠仗义,我叶某人比不得,这烂摊子就交给你,再会!”   叶无方拔腿就跑,暗叹这次可是没人拦着了,而温逸蓝以羿小风为优先,也不管叶无方如何!不想羿小风收回伏龙令,猛然睁开血红双眼,冲着叶无方消失的方向追去!   温逸蓝飞身挡在路中,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羿小风一掌拍飞出去!   温逸蓝这才发现叶无方才是妖怪的目标,暗暗点头道:附在师弟身上的妖魔并非滥杀无辜之流,横竖叶无方是九天神教的人,也许是冤魂野鬼前来报仇。我若放任不管,虽便宜了叶无方,但必然苦了师弟。若师弟无法抵抗伏龙令的威力,怕是要与这妖魔共度一生了。 第三十章 未曾停息的战斗 叶无方本以为成功逃脱,不想羿小风在后穷追不舍,没有丝毫松懈之意!叶无方烦躁不已,看着悠闲跟在后面观战的温逸蓝,忍不住骂道:“蓬莱弟子不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吗,怎么你就一甩手掌柜!”   温逸蓝笑道:“蓬莱与九天神教不共戴天,何况你我之间新仇旧恨,你该庆幸我没有落井下石。”   叶无方恼羞成怒,呸了一声,转身一掌迎敌!掌风飒利劈面而来,羿小风只顾追人未有防备,惨叫一声飞摔出去!叶无方调息全身气血,恢复一身潇洒风流,张开扇子冷笑道:“那你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同门!”   温逸蓝远离两人的战场,在树荫下盘膝而坐,“我虽不在乎你与冤魂的恩仇,但绝不能容忍冤魂祸害师弟。”   叶无方与羿小风战成一团,杀得难解难分!羿小风仗着伏龙令的威力,竟在刀光剑影中占得上风,一掌杀至叶无方面前!指甲正要刺穿叶无方的眼球,动作却忽然停下,全身僵在原地!   叶无方逃过一劫庆幸不已,退后方才发现,羿小风身下的黑色怨气,已被金黄色的光芒紧紧缠住!   温逸蓝座下布着一道阵法,恢弘雄伟,阵法中伸出数道光芒,如章鱼爪沿着怨气蜿蜒而上!如轻纱飘渺似幻,却稳如泰山,令人难以挣脱!羿小风虽有心挣扎向前,却无力移动半分!   光芒的气息温柔祥和,带着无法抵抗的权威,如神女翩然而落,降临在整片树林中!叶无方也被这种温暖的气息吸引,站在原地发呆,并未发现温逸蓝的额头冒出细微的汗水,力量已至极限!   长久地坚持中,暇玉的憎恨终占得上风,羿小风声如虎啸,喷出一股浓黑的气体,如风浪滚滚袭来!叶无方正欣赏着眼前变幻莫测的场景,被黑雾干脆地喷飞出去,直接以脸砸在地上!   叶无方本身负重伤,又被摔得鼻青脸肿,爬起身指着温逸蓝怒喝道:“臭道士,你到底行不行啊!亏我刚才那么信任你!”   恼怒之间,忽听一旁有人悠哉说道:“呦,无方啊,你怎么和羿小风打起来了?”   叶无方向身后看去,只见慕容觞悠闲地靠在树上,楚那城跟在后面,两人神色各异,却均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叶无方再扭头看看人家兄弟情深,再联系自己孤苦无依,捶地哭道:“天妒英才!我叶无方怎么就这么招老天的嫉恨,谁都不帮我!”   暇玉见有机可乘,呼啸一拳袭来,叶无方急忙飞身而起。两人再度扭打成一团!慕容觞见两人战得热火朝天,羿小风明显处于挨打的劣势,扭头又见温逸蓝安稳坐在一旁,丝毫不管羿小风的死活,奇道:“他这么打你的师弟,你也不管管?”   温逸蓝专心催动阵法,哪里有空回答慕容觞的疑惑,楚那城一眼看明利害,解释道:“羿小风怕是被鬼魂俯身,道长正在做法超度。”   “原来如此,只是即为妖怪,为何不攻击我们,只追着无方打?”慕容觞依旧好奇不已,楚那城含笑道:“羿小风虽看着是个男人,但他身上的阴气远重于阳气,招惹的怕是个女鬼,我想……八成又是无方公子的风流债。”   “你们两个别傻看着,过来帮忙啊!”叶无方累得汗流浃背,鲜血随着汗液滴落,奈何羿小风打不死、也甩不掉,慕容觞看出他的窘状,点头道:“那城,你带着无方去疗伤,这儿交给我。”   话音未落,慕容觞飞身一剑杀入战局,挡在两人的中间!楚那城搀扶着叶无方离开,扭头望着战斗中的慕容觞道:“趁着两方胶着,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楚那城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扶着叶无方坐下休息,因见羿小风入魔且阴气极重,心中已猜出七八,却仍明知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怪物怎么死追着你一人不放,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又是什么关系?”   光斑随风晃动,翠荫如檐,蝉嘶缭乱,越显树林清幽。   “我爱过的女人,在死后对我恋恋不舍,附身他人回来找我。”   楚那城见他故意省略报仇两字,忍不住嗤笑出声,“死鸭子嘴硬!活该你沾花惹草,这回可算是踢到了铁板。不过,若你能接受教训,莫再辜负其他良善女子,与一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结局总归是好的。”   “你不懂爱情,怎么能理解,这些伤痛也是美好的回忆。”叶无方身体虚弱,躺在楚那城的腿上,仰望着树枝空隙透出的蓝天,合目笑道:“即使这样,我也是喜欢她的。”   却说邑江离和夏初晴坐在树林中,聊着前尘过往,忽入蚩尤战棋!邑江离未有察觉,不过眨眼的功夫,坐在对面的夏初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邑江离迷惑不解,急忙四处找寻,却完全不见对方的踪影,“初晴?”   焦心之际,忽见地上躺着一位黄衣公子,邑江离认得叶无方的容貌,又知道他不是好人,过去一刀制住他的脖子,喝道:“交出夏初晴!”   “你惹得桃花债还没还完,便又来了一债。前边儿有慕容觞救你,这次可没人帮得了你了。”楚那城见邑江离杀气腾腾,只当叶无方骗了人家妹妹,而叶无方正躺得舒畅,不想又有人来搅局,抬起眼皮不悦道:“我不认识夏初晴,也不认识你,这话从何说起?”   邑江离道:“我也不认识你,但我知道你不是好人。我有一个朋友莫名其妙消失了,可是被你藏起来了?”   “你的朋友可是女的?”   见邑江离点头,楚那城推推叶无方,笑道:“即是女的,必定与你有关,还不起来陪人家找妹妹去?”   “天下走丢的少女多了去了,难不成件件跟我有关?”刀锋逼近眼前,叶无方依旧躺得安稳,毫不将邑江离的话放在心上,冷笑道:“我跟你无仇无怨,你却一口咬定我不是好人,不知我哪里得罪过你?”   “没有。只是我有个蓬莱的朋友要抓你,我想他一定有正当的理由,所以你一定不是好人。”   “又是蓬莱弟子,简直莫名其妙!蓬莱弟子说的、做的,你就奉为真理,不加怀疑?你当初投胎时,挑了个猪脑吧!”   叶无方刚在温逸蓝手上吃了亏,此时怒火未消再添一层,站起身来直视邑江离道:“费了这么多口舌,无非就是一个意思——你想打架!我叶无方奉陪到底!楚那城你站到一边去,小心被伤到——而且不要出手,看我将他大卸八块!” 第三十一章 融合 楚那城乐得清闲,退到一旁欣赏两人的战斗,只见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人强在力道,一人胜在速度,手上又都是旗鼓相当的绝代神兵!楚那城看得眼花缭乱,竟难定两人强弱高下!   叶无方身姿轻逸,舞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抢得先攻!奈何邑江离守如铜墙铁壁,凤骨龙鳞扇遇修罗厌,如遇泰山岿然不动!此时风轻云淡,更衬托出战斗的激烈,两人棋逢对手,你来我往越战越酣!   修罗厌锋芒一转,直劈敌人要害,叶无方虽避开刀锋,却见衣衫破损随风而落!邑江离就势转守为攻,沉默许久的刀锋越发勇猛无敌,叶无方暗道:此人蛮力不下慕容觞,我若想胜他,需花些功夫……呸!对方不过一个粗野男人,生死跟我无关,我和他浪费什么时间!   叶无方本不是好战之人,反过味来后急忙伸手喊停!楚那城正看得高兴,只听一个“停”字,忽觉天旋地转!眼前花红柳绿,搅成一团模糊,在眼前飞速旋转!待楚那城落定,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等等,好像少了什么?”树林空空荡荡,只剩两人僵持不下,叶无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迟疑片刻后惊呼道:“刚才那道黑影……楚那城!”   叶无方暗叫不好,急忙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邑江离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只当和夏初晴的消失有关,也急忙收刀追去!   “小妹妹,你的脸很和我的心意。”   楚那城躺在那人怀里,抬头望去,惊觉对方竟由两个人垒叠而成!下面的人神志涣散,上面的人面容狰狞,正是七煞之一的蝶筝!楚那城虽不知蝶筝身份,但一看便知对方不人不鬼,怕已修成妖魔之身,“你想要我的脸?”   蝶筝见她神色如常,面对恐怖的自己和未知的处境,似乎并未受到任何惊吓,心知不容小觑,含笑点头,楚那城讨价还价道:“脸可以给你,但命要给我留下。”   “脸我保证取走,命我可就不敢保证留下了。”   随着与妖魔之气不断接近,叶无方收敛气息并且放轻脚步,掩藏在草丛中查看情况。见那女鬼伸手就要剥去楚那城的脸皮,叶无方急忙出手救人,不想一团黑影呼啸越过头顶!定睛一看,竟是邑江离抢先一步,一刀劈向蝶筝!   刀锋宽厚破风而来,蝶筝见对方孔武有力,不敢大意!急忙抛下楚那城,双手架住修罗厌!修罗厌在手掌苍劲的阻力下,逐渐停下勇猛的势头,邑江离怒喝道:“交出夏初晴!”   “死在我手上的少女很多,不知你要的是哪一个?”蝶筝看着邑江离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欲开口相问,忽见叶无方飞身杀来!蝶筝翻身退后以一敌二,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之下,不见丝毫惊慌,反而怡然自得!   “两位公子人中龙凤,令人垂涎,可惜我不收男人。男人的脸再美,也终究差女人一等。血肉更是不如女子柔滑软嫩,入口皆是污浊之感。”   “能不被姐姐喜欢,真是太好了。”叶无方挡在楚那城身前,又见她毫发无伤,总算松了一口气。邑江离也认出了蝶筝的样貌,那场被中断的战斗,今天可以继续追讨,“九韶宫的毁灭可与你有关?”   “那场灾难是他们咎由自取,怎怪得到旁人?”   邑江离正欲出手降住蝶筝,不想叶无方趁着两人交谈之际,快如雷电,一招直劈蝶筝面门!蝶筝不躲不闪,待叶无方逼近,张嘴喷出一口乌黑色的气体!毒气迎面喷来,叶无方张开扇子卷起风浪,将毒气扇向身后!   不想邑江离正撞在被他引走的毒气上,没防备吸了一口,只觉头脑发晕四肢发软!急忙翻身上树避开毒气,指着叶无方怒骂道:“你看清楚再出手!还没碰到敌人一下子,就先把战友给坑了!”   “谁和你是战友?”叶无方本来就厌恶男人,随着时间的拖延,对邑江离更加厌恶三分,“自己走位不对,好意思怪我?要这么说,你碰了头、摔了手、栽了坑,都得怪我了?哪天再被人挖了眼、砍了腿、掏了心,那更得怪我了?”   邑江离呸道:“你的朋友被她绑架,我好心出手助你一臂之力,你不领情便罢,还暗算于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女人和你一路货色,都不是什么善茬,我看不救也罢!我就该在这儿冷眼旁观,看着她活活打死你才好!”   叶无方哈哈大笑道:“少给自己找借口!你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怕着了对方的毒气,明明是自己知难而退,找了这么个堂皇的理由!真是顶天立地男子汉,难怪可以和蓬莱弟子做朋友!”   两人怒目相视,不想浑身一麻、痛感直达脑际,双双晕倒在草地上!蝶筝不费吹灰之力灭去两人,神色得意,楚那城气得攥紧了拳头,暗骂道:两个笨蛋!   邑江离和叶无方昏在地上,空旷的树林中只剩两人遥遥相望,各怀心思。楚那城望着胜券在握的蝶筝,一边捉摸着该怎么办,一边悄悄向后撤去,不想后腰着了重重一下子!   楚那城摔倒在地,扭头一看,身后之人竟是蝶筝!楚那城不习武功,怎能看到对方的动作,更何况对方身属万年魔物!蝶筝高高在上,一脚踩在她的背上以防止猎物逃脱,“现在无人打扰,正是你我融合的最佳时机,小妹妹,放弃抵抗吧!和人融为一体的感觉,可是很美妙的。”   危险近在眼前,楚那城却无力逃脱,更恐惧的是,她知道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蝶筝的手指不断接近,仿佛地狱而来的鬼手,令人无法逃脱!在濒临死亡的情势下,在恐惧催动下,楚那城颤抖不已!   娇弱无力的少女躺在泥土上,如被风雨吹落的花,在蝶筝的眼中,越发鲜美可口。   障碍已经清除,如死猪一般睡在远处,不再动弹。蝶筝散发出骇人的威能,一时万物收声、树林幽静。蝶筝顺从欲望,放心大胆地伸出手去,锋利的指尖轻轻碰触着楚那城的脸颊。 第三十二章 无花扼杀者之术 树枝轻颤,一阵清风刮过树林,瞬间逆转树林的气息!沉迷在重生中的蝶筝顿时醒悟过来,放开楚那城飞身退后!不想一条藤蔓缠在树枝上,在她接近的瞬间,猛然扑去!   蝶筝掌风如刀,却难敌羽叶茑萝密如蛛网,铺天盖地而来!蝶筝被羽叶茑萝缠住脚踝,刺啦一声倒挂在树上!羽叶茑萝乘胜追击,迅速爬满蝶筝全身!蝶筝挣脱不开,警戒地盯着树林深处,喝道:“出来!”   一人紫衣薄纱,莲步盈盈走出绿荫的影子。木槿半落、树风清幽,那人一身香气面容较好,纯如淤泥不染莲,面似春雨细润花,正是金乌宫三宫主巫黛云!   原来苍月戟狠戾落下,不留一丝情面,誓要砍下敌人的头颅!不想两人意外入局,各不见对方踪影!巫黛云躲过生死劫难,庆幸不已,伤势虽重,侥幸只是些皮外伤,调息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已恢复了七八。   眼前的景色未变,仍是森林盎然,却掩藏着暗暗杀机。巫黛云不明状况不敢大意,小心潜伏在草丛中寻找生路,茫然之间,忽听到远处传来打斗的声响,于是过来查看一二。   蝶筝被羽叶茑萝缠住手脚,身悬在空,却是悠闲自在不再挣扎,满眼笑意地看着巫黛云走到面前,打趣道:“呦,又来个标致的小妹妹,老天真是眷顾我!还好刚才没能要到那张脸,否则,你这张脸我还得养养才能用。”   巫黛云也不理她什么意思,伸手捏开她的嘴巴,不想蝶筝猛然喷出一口乌黑色的烟雾,笼罩在巫黛云的四周!巫黛云挥袖送走烟雾,淡然站在蝶筝的面前!蝶筝见她毫无戒心,暗笑此人不自量力。   无形的毒气完美地融合在空气中,萦绕在一人一魔之间,在两人的想法中明晰,巫黛云竖起两指道:“你喷出的毒气有两种,一种颜色乌黑引人防备,其实不过障眼之物。现在潜藏在我们身边的毒气,才是最致命的。一般人只要嗅入指甲大小的分量,便会不治身亡——可惜被我闻到了。”   “你不怕吗?”蝶筝喷出一口糜烂之气,满含腐尸的腥臭,透明的空气随之扭曲变形,飞到巫黛云的鼻间。巫黛云全然无畏,挑眉道:“我百毒不侵,怕什么?”   巫黛云挥手退下羽叶茑萝,一脚将蝶筝踹飞出去,蝶筝撞在树上呕了一声,一根两寸长的小木管随之落地。小木管上仍沾着蝶筝粘稠的口水,巫黛云捡起一看,见其分为黑白两管,点头道:“果然如此,太古焦霜笛。这本是我金乌宫的法宝,你怎么会有?”   蝶筝轻声笑笑,眼神却暗了三分,巫黛云敏锐地感觉到,杀气悄然而近!蝶筝一掌杀来,幸有春花柳日鞭护在主人身前,巫黛云被震退数尺,问道:“金乌宫曾有数名弟子在外莫名惨死,死状与中焦霜笛之毒一模一样,可是你干的!”   蝶筝点头赞道:“不错,学艺精湛,而且反应机敏。太古焦霜笛是我身边一位称不上朋友的熟人所赠,她曾特意叮嘱过我,凡见到金乌宫的人,一定要杀之而后快!呵呵,遇到我算你倒霉。”   “她和金乌宫有什么恩怨?若是我们亏待与她,我愿意当面赔罪。”   “你过来,我悄悄说给你听。”蝶筝勾勾手指,音色与笑容一样满含奸诈,巫黛云虽有迟疑,但仍上前一步,正欲低头附耳去听,不想掌风破风而来!巫黛云虽侧头躲过,右脸却被划了三道血痕!   巫黛云皱紧眉头退在后面,只听蝶筝猖狂笑道:“我不管恩仇,只管杀人!”   一片好意,却被对方当成驴肝肺!巫黛云勃然大怒,出手再不留情,为了长久以来的恩怨,为了金乌宫惨死的生命,出手杀向蝶筝!春花柳日鞭舞如飞鹤,势如矫虎!只是——   在两人交手的瞬间,在呼啸的风中,在武器碰撞的厮杀声中,在剧烈的心跳中,巫黛云忽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与两人发出的声音不同,明明微不可闻,却又透露出一股无法打败的坚韧,令人无法忽视!   巫黛云抽身退后,定睛一看,瞬间了然于心,“原来如此,你底下的人还活着。我金乌宫普渡世人,可以不在乎妖魔的性命,但不能不救人于危难。放开底下的人,我赏你一条活路。”   蝶筝只当巫黛云在激烈的交战中退却,嘲笑道:“你若想救她,就更不能伤我。我与她已血肉相连、筋脉相通,若我放开她,她可就真死无葬身之地了。小妹妹,不如你来代替她在最底下,如何?”   沉思片刻,巫黛云心中已有结论,收起春花柳日鞭,从袖中掏出七把银制小刀!小刀造型精致,长不过五寸,龙蟠刀柄刀锋锐利!蝶筝不识剔骨刀,难免不知者无畏,冷笑着迎接巫黛云的进攻!   七把剔骨刀直劈入蝶筝与书琴之间,在掌风中缭乱如星却井然有序,将一人一魔瞬间分离开来!两人一攻一守,举手之间,战斗已分出胜负,不过电光火石、转瞬即逝!   蝶筝翻身落地,忽觉身体轻了不少,低头一看,肚皮竟在不知不觉中,破出一个大窟窿!   鲜血横流滴落在地,蝶筝毫不在意,贪婪地舔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巫黛云带人退在蝶筝的攻击范围之外,书琴虽无知觉却仍保有痛感,只觉狱火焚身!又不知外界变化,趴在地上痛苦地胡乱挣扎!   巫黛云一脚踩住书琴的后背,止住她的所有动作,这边书琴身不如死,那边蝶筝早已恢复如常,浓黑色的污血化为青烟而去,“哈,我们再看着书琴流一会儿血,就可以直接挖个坑埋了她了。”   不想话音未落,书琴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巫黛云见蝶筝愣在原地,总算占了一次上风,“剔骨刀刀锋锐利,自身可以分泌大量促进伤口愈合的粘液。在完美分离肉身的同时,促进其快速愈合。我劝你放下屠刀、改过自新,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无花扼杀者之术乃赏千叶亲传,她曾得意告之,世间可破此术者不过寥寥两三人。赏千叶的得意秘技,今日却被一个小丫头平白化解,蝶筝知道遇见行家大意不得,提起十二分精神,点头赞道:“有两下子。”   “是她命不该绝。”巫黛云收起剔骨刀,春花柳日鞭直扑而去,缠在蝶筝的手背上,在两人力量的牵制下,吱吱作响!巫黛云望着金乌宫的仇敌,瞳孔幽深不见尽头,“蝶筝,你的下场……又会是什么呢?” 第三十三章 魔之灭 蝶筝痛失好友,却并无焦躁之色,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之色,取下缠在手腕上的布条,轻轻一抖,化为一把长约两尺的宝剑,“我刚才偷了不少好东西,不如——你来挨个试试威力如何?”   铜剑造型古朴大方,巫黛云看在眼中并无特别之处,但一旁的楚那城却惊讶不已道:那布条我虽不认得,但这把宝剑我熟悉得很!此乃清潭龙剑,本要论功行赏赐给玉烟,怎么会落到一个妖魔的手中?   就在楚那城疑惑之时,巫黛云与蝶筝早已战成一团!巫黛云的医术与蝶筝的琴艺势均力敌,而巫黛云不胜刀剑,幸是蝶筝也不过琴牛转世,两人倒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清潭龙剑停在巫黛云面前三寸,不想忽然变长直刺面门,巫黛云急忙撤后,却仍被对方划破脸颊!巫黛云定睛一看,发现对方手中的宝剑已成刀戟,正要惊叹法宝的威力,不想刀戟又化为弓箭,飞射而来!   不过短短一瞬,法宝已变出三幅模样,巫黛云惊叹道:好神奇的法宝,竟在瞬息之间变化无穷!我若大意一次,必败无疑!   楚那城默默沉思道:一件法宝相似是偶然,三件相似可就是必然了,看来这妖魔就是打劫我教的劫匪之一,只要能活捉她,便知幕后的凶手是谁。那布条看似寻常无奇,怕是传说中的万变百宝袋,此法宝可收纳天地万物,化成主人需要的形态。难怪这妖魔如此自信,并非眼大心空。   正如楚那城所料,此乃蝶筝幼时从天界偷得,一直放在身边,万变百宝袋中收得多少法宝,竟连蝶筝自己也不清楚!随着两人交战的进行,万变百宝袋在巫黛云的身边肆意变化着形态,好似炫耀一般!   不过片刻,楚那城又看出些门道来:所有法宝皆需咒语,这妖魔却可任意使用,要么是我教出了叛徒,要么是这法宝仅需一道咒语。   蝶筝欲置巫黛云于死地,杀气毕露,万变百宝袋感知到主人的杀意,再次化为清潭龙剑而去!巫黛云躲闪不及,正要被一剑穿喉,不想攻击戛然而止,剑锋停在喉前一寸处!   蝶筝无法动弹分毫,慌乱之中,只见巫黛云的惊讶不下于自己,急忙看向巫黛云的身后,竟是楚那城早已布下千丝万线之阵,只待时机发动!   蝶筝被丝线缠住手脚,僵在原地无力动弹,傲视人间的魔族,不过任人宰割的鱼肉!   蝶筝惊慌不已,一如曾经落在她手的楚那城,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刚才楚那城任其摆布,深陷危难却既不挣扎也不反抗,蝶筝只当她是普通人,不想对方竟深藏不露!蝶筝吃了暗亏,拼了性命也要讨些便宜回来,正欲做最后一搏,忽闻身后的巫黛云道:“休在世间祸害人类,永别了。”   淡淡一声告别,包含着对妖魔的轻蔑,随风传递到蝶筝的耳中!此时蝶筝痛不欲生,哪里注意到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只能感觉到肉体被撕裂的痛苦!   魔族一死,再无生路!为魂魄求得新的容器,方才能绝处逢生!   逐渐模糊黯淡的视线中,少女清如芙蓉身姿秀丽,蝶筝面容狰狞,张牙舞爪地伸出手指!不想巫黛云的双眼犹如深潭,渊然深远,对蝶筝危如累卵的魔身,无疑是雪上加霜!   腐烂的肉身如沙尘散去,在湛蓝的空中和幽绿的森林中,画下一条灰黑色的星河,流逝天际!蝶筝虽有万般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牛头马面取出镣铐,将她拽入地狱!   哀嚎声声,如同濒临死亡的野兽,欲望与贪婪,随着生命的破碎,就此终结!此阵不过降服妖魔,并无杀戮,楚那城对蝶筝的死亡颇感意外,望着巫黛云皱眉道:奇怪,死了?怎么会这样?原因不在我……难道在她?   失去主人法力的依托,万变百宝袋恢复成了原本的形态,落在楚那城的手中。在蝶筝消失后,巫黛云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长嘘一口气,对走来的楚那城点头谢道:“多亏有你。”   楚那城瞥了一眼倒地呼呼大睡的叶无方与邑江离,低头道:“哪里,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若非有姑娘仗义出手,我们这三个废物,怕是要命绝于此了。姑娘似通医术,不如看看这两个人死绝了没?”   邑江离和叶无方身体无恙,不过倒地昏睡,巫黛云探过两人的脉象之后,点头道:“无妨,多亏两人身强力壮远胜常人,若非如此,在太古焦霜笛毒气的威力之下,怕是真的没希望了。”   “如此甚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力气埋他们。我们去那边休息片刻,等他们两人醒来再说。”楚那城心安意落,拉着巫黛云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在下楚那城,不知姑娘姓名?”   巫黛云报了姓名,楚那城连口称赞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姑娘大名,不想不仅医术高明,武功也是上乘,美貌更是不输传说之中!!今日姑娘斩妖除魔,不仅救下我等性命,还白落了一件法宝。这些本都是姑娘的功劳,但这万变百宝袋里的东西出自我族,还请姑娘割爱,日后若有用到楚那城的地方,我自当竭力。”   巫黛云大难不死,哪里在乎什么法宝,更何况对她无甚用处,慷慨地点头道:“法宝既然本来就是你的,你收好便是,我的功劳不过物归原主而已,姑娘不必介怀。”   巫黛云见危机已除,悠闲地和楚那城聊天说笑,不想另一边,羿小风的情况却越发糟糕!暇玉依仗伏龙令的威力,渐渐驱散羿小风的意识,并掌控他的身体,在战斗中越发得心应手,猖狂放肆,丝毫不将眼前两人放在眼里!   温逸蓝退在后面,见慕容觞足以缠住暇玉,思量道:想要救得师弟,先要收服伏龙令,才可降住那妖怪。伏龙令虽是我蓬莱的法宝,但我对它一无所知,也只能硬拼了。 第三十四章 噬龙剑之战 温逸蓝打定主意,取出月落霜华掷去,只见冰笛划过慕容觞的耳旁,砸在伏龙令上!暇玉着了一击却并无痛感,低头一看,只见月落霜华迅速融化为水!清澈的水流逼退黑红色的邪气,缓缓缠住伏龙令,阻断其与暇玉的联系!   凝聚的力量如流沙涣散而出,暇玉正欲伸手撇开水流,不想慌乱中露出破绽,被慕容觞一脚踹飞出去!   月落霜华与温逸蓝一线相连,水流细如蛛丝却韧如蒲苇!温逸蓝趁势伸手一拽,只见伏龙令飞离羿小风的身体,落在他的手上!暇玉飞身来夺,慕容觞追在后面正要出手,不想温逸蓝伸出一指,点在暇玉的额上!   光芒由一点逐渐扩大,将暇玉笼罩其中!光芒暖如春风,吹散暇玉彻骨的恨意,抚平她所有的创伤!温逸蓝注视着她的双眼,那是暇玉此生看到过的最清澈的眼睛!没有歧视、亦没有算计,如此寻常的眼神,但对暇玉来说,却弥补珍贵!   “人生中第一次的温暖,竟来自临死之前。”   一声苦笑,暇玉合目而去,黑色的怨气冲天散去,化为无形!   羿小风失去怨气的依托,又还未恢复神智,温逸蓝一把接住他!低头看去,只见怀中的羿小风脸色苍白、嘴唇乌黑,脉象虚弱!温逸蓝焦急唤道:“师弟,你醒醒!”   与此同时,冰凉的剑锋落在温逸蓝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细长的血痕!温逸蓝心中一惊,只听慕容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冷漠无情,只是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急切与焦躁,“交出噬龙剑。”   温逸蓝怎会不知慕容觞的目的,此时虽受制于人却毫无畏惧之色,坦然道:“噬龙剑已经不复存在,这个世上,只剩扶苏剑而已。我曾答应过扶苏公子,必定不会让他危害世人,我温逸蓝言而有信,必定履行诺言,绝不会辜负公子扶苏的信任,让他落在你的手里!”   慕容觞对扶苏剑势在必得,怎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废话少说,出手吧!”   温逸蓝道:“我并非不敢一战、更非故意拖延时间,只是师弟重伤在身,我先运功为他祛除邪魔之气,才可放心迎战。你我之间的战斗,我不会逃、也不会躲——但我怕你没自信。”   慕容觞闻言收起宝剑,从袖中掏出一柱香掷在地上,在内力的催动下,香柱燃起一点火红,细烟飘渺而起,飞舞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我等你一柱香的时间,等这柱香烧完了,你就等死吧!”   温逸蓝扶着羿小风坐在树荫下,为他运气疗伤,慕容觞盯着温逸蓝腰上的扶苏剑,双眼杀气毕露!扶苏剑感受到原主人的压力,忽然出鞘插在地上,剑光闪动!   本能之下,慕容觞起手一掌杀去,不想掌风与剑气冲撞,慕容觞竟输了三分,被震退数尺!   “这就是碎舞所说的真龙之气,果然不同凡响。”慕容觞呆站在原地,望着脱胎换骨、重生的扶苏剑,心中未免不甘——为何在我手中,不过一把普通的石头,这就是扶苏曾经说过的,我与温逸蓝的差距吗?   慕容觞出神之际,只见扶苏剑化出八道幻象,一字并排,挡在慕容觞与温逸蓝之间!扶苏剑散发出强大的力量,足以扭曲空气,展现出强大的压迫力!慕容觞哪里将这等示威看在眼里,冷哼一声一剑杀去!   五剑合一挡住慕容觞的剑锋,四剑齐飞舞如白鹭、势如雄鹰,从慕容觞的背后呼啸袭来,穿透他的四肢!慕容觞趴在地上无法动弹,这才发现自己竟被幻剑钉在地上,心内越发气恼!   慕容觞自小在九天神教鹤立鸡群,不想今日竟输在次次败在手下的温逸蓝面前,怎能甘心!慕容觞望着平凡无奇的温逸蓝,责问道:“扶苏,我比温逸蓝差在哪里?你为何不选择我?”   “论地位、论能力,温逸蓝皆不如你,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的‘道’——是完全不同的。”   温逸蓝专心为羿小风疗伤,虽未看到战况,却能感受到慕容觞的气势已经不如初见时锋利。羿小风的气色在燃烧的烟香中逐渐好转,温逸蓝收功起身,看到慕容觞趴在地上,忍不住笑出声道:“看来不需要我出手,胜负已经决定。”   温逸蓝一掌灭去香火,握住扶苏剑的剑柄,“慕容觞,邪不胜正,你不胜我。”   慕容觞发力震碎幻剑,咬牙起身,剑锋直指温逸蓝,“哼,正义岂由你空口白牙!力量才是一切,温逸蓝,我今天必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必要扶苏后悔,没有选择我!”   暴怒之下,慕容觞剑如雷霆,轰鸣杀去!一时间树林中狂风大作,却快不过慕容觞的速度,狠不过慕容觞的怒气!   慕容觞全力以赴,出手毫无保留,暴戾不下龙虎之气!温逸蓝难敌慕容觞的蛮力,但与扶苏剑朝夕相处,两人亦师亦友,情感如水交融,早已合为一体!饶是慕容觞剑法刚毅,温逸蓝也毫无畏惧,反而在对战中越发得心应手!   慕容觞一心要温逸蓝难堪,招式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暴戾!温逸蓝逐渐应接不暇,被慕容觞一掌打在手腕,手掌顿时麻痹无感!   不想扶苏剑脱手而去,又迅速飞落回温逸蓝的身边,在慕容觞掌风杀来之前,化为万剑护在主人身前!温逸蓝运气催动扶苏剑,只见万剑冲着慕容觞杀去,不给敌人一丝空隙,如暴风骤雨砸下!   慕容觞在剑雨中绽开数道血痕,宝剑亦碎成万段,落在地上!   温逸蓝自知不敌慕容觞,不想今日到如此快速结束战斗,见对方躺在地上鲜血直流,却是一动不动,不由长舒一口气,收起扶苏剑道:“一切圆满解决,先带两人回蓬莱再说,一切交予掌门处置。” 第三十五章 耳光 不想眨眼之间,慕容觞赫然消失了踪影,脚底只剩一片空气!温逸蓝内心惊骇万分,还当对方偷袭使诈,急忙拔剑护身,却发现眼前的景色已经恢复,幽绿宜人,一望无际。不仅慕容觞,甚至连羿小风都消失了踪影!   好似一场繁华浮梦,不留任何痕迹,悄悄散去,露出原来真实的世界。   温逸蓝如坠雾里云烟,虽不清楚羿小风的情况如何,但内心仍担忧不已,于是全神戒备,持剑向前走去。   走出遮天蔽日的树林,不想原来在深处,掩藏着另一番天地。眼前飞鸟蓝天,湖水绵长,延伸到天际的尽头。暖暖熏风、芦苇荡水,气象安宁祥和,抚平温逸蓝焦躁的内心。   扶苏剑仍未退散的杀机,温逸蓝温和的声音,抚平它所有的躁动。温逸蓝收起扶苏剑,忽见湖边斜着一块白玉墓碑,在碧绿的草丛中格外显眼。   温逸蓝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走上前去蹲下身,轻抚着墓碑刻印的几个大字,苍劲有力,直写入他的心中。   吾师兽生与师母温婉合葬于此。   明明期待已久,却又从心底里抗拒,在经历一场意外的恶战之后,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温逸蓝忽然释然,褪去所有的憎恨与愧疚,呆呆站在那块墓碑前。曾经大火焚烧的村落,早已融入茂密的树林,无人知晓,在那个夜晚,有人犯下的滔天罪行。   一切风轻云淡,转眼即逝,只是他已不再是那个逃避的孩子。   ——若是爹娘知道自己的孩子,背负着他们的罪行,自责内疚苟活于世,他们是否会有后悔的一天?   愿天下再无杀戮,愿世间父母皆爱子女,以此心惠及他人。   温逸蓝呆呆地站在墓前,望着远方久久无神。静谧的湖岸,忽有一声轻叹随风而去,摇落草叶上的一滴露水,坠入湖中,溅起水镜层层波澜。   却说夜幕降临,运送法宝的九天神教车马骚乱、人声鼎沸,穆辰息取出百宝盒收了东西便走,不想身后跟了一人。两人的身影穿越在树林中,宛如流星飞逝,轻盈飘逸。   追逐战中,穆辰息暗自佩服对方竟能跟上自己的脚力,扭头笑道:“报上姓名。”   “十六堂堂主劫狐王,大胆盗贼,竟敢打我九天神教的主意!”劫狐王一掌直扑杀去,“纳命来!”掌风疾如劲风却略显单薄,穆辰息暗笑一声“原来只有速度而已”,轻点树枝反身杀去!   不想一掌落空,劫狐王化为空气,完美地消失在眼前!穆辰息不知自己已入蚩尤战棋,好奇地四处查看,只当对手使诈,心内不敢放松一丝戒备。   身后的丛林传来车轮的声响,漫不经心且毫无防备,穆辰息狠戾一掌杀去,手指停在那人眼前!低头一看,来人竟是楚南枝,穆辰息奇道:“你怎么在这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改天换地,你可有线索?”   楚南枝道:“这里是蚩尤战棋。”   “蚩尤战棋?”   “嗯,九天神教的教主追到我那里,我手里正巧有蚩尤战棋,就顺手用了。”   “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东西?有何功效?”   “类似于六博或是象棋。”楚南枝用手指围成一枚圆形棋子的模样,解释道:“蚩尤战棋由神王轩辕所制,我们现在已经入局,只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你我既然相逢就是敌人,必须一决高下,方才能打开后面的战局。”   “局中棋,有意思。不知后面还有什么高手在等着我们,不知小白又会是敌人还是朋友?”   “我们局限在一个空间内,待双方对战之后,会打开新的棋路。”楚南枝叹气道:“只可惜我不是王棋,穆爷你是我的敌手,自然也不是王。我虽知道蚩尤战棋的功效,却不知它的规则如何,若是以战力划分,那究竟什么人,有能力跃居你我之上?”   楚南枝百思不得其解,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指尖上拉出一道血痕,“哇,痛死了!”   “又在耍宝!”穆辰息正在沉思,忽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楚南枝哇哇抗议道:“才不是在耍宝!蚩尤战棋以胜败为论,先落血者败,旁边的通道应该已经打通了。”   “嗯,我能感觉到树林中忽然多了一个人,我们去杀个痛快。”穆辰息顺着人的气息而去,只觉对方气息紊乱,不过无能之辈。走了几步,便见一人翘着腿横躺在树枝上,单薄的树枝上下晃动,好似禁不起那人的重量,马上就要折断了。   穆辰息也未看清那人是谁,一掌杀去直取性命,不想那人反应更快于他,翻身落在地上!穆辰息站在高枝上低头望去,只见那人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眯着眼缝嘿嘿笑道:“呦,熟人。”   “原来是英俊大哥。”楚南枝还记得那一根糖葫芦的恩情,愉快地伸手打招呼,穆辰息冷笑道:“正好,趁现在无人干扰结果了你。真可惜啊,一代桃源长老,就要死在这种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果然是大坏蛋!像我们桃源这种正义之士,无论对方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都会给对方留个全尸。”甄英俊将黄色大葫芦放在地上,力道看似轻柔,葫芦却轰隆一声狠狠砸入土地,“七煞死得只剩你一人,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那群老伙伴。”   “楚弟你退后,看我如何将这家伙千刀万剐,”穆辰息喝退楚南枝,独自一人站在甄英俊的面前,甄英俊知道这个残废的阵法不容小觑,故意挑衅道:“你让他退在后面,就是想暗算我呗!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上吧!”   穆辰息听出甄英俊的顾虑,哈哈笑道:“楚弟,你退在后面不要插手。甄英俊,杀你——我一人足矣。”   楚南枝点头附和道:“嗯、嗯,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手的,就算出手——也是帮英俊大哥。”   穆辰息飞身杀去,掌风割叶、锐利如刀,如群星流逝、令人眼花缭乱!甄英俊拎着大黄葫芦左闪右躲,动作看似笨拙,穆辰息的掌风却总是慢了一拍,打在空气上!   甄英俊见穆辰息奈他不得,故意把脸伸到穆辰息面前,得意洋洋地嘲笑道:“嘿嘿,打不着、打不着——哎呦!”   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甄英俊飞摔在草丛里,楚南枝见穆辰息稳准狠甩了甄英俊响亮一耳光,拍手哈哈笑道:“打了这么久,可是赚了一巴掌,我这个路人看着都急!” 第三十六章 遂皇火纪 穆辰息飞身去追甄英俊,忽见一蛇从狭长的草丛中飞窜而来,穆辰息不敢硬接,侧身闪过!蛇身停在空中再度杀来,穆辰息扭头定睛一看,发现那蛇竟是一股水流!   水流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划下一道三寸伤痕,伤口竟隐隐发辣!水涌如蛇,飞回甄英俊的嘴中!穆辰息伸手抹去血迹,血痕瞬间消失,然后闻闻手指的味道,奇道:“酒?”   甄英俊飞身上树,从袖中取了遂皇火纪,挥手之间,只见遂皇火纪燃起熊熊火焰!甄英俊居高临下,将火苗瞄准穆辰息,满满一口烈酒喷去!火势瞬间加剧,冲穆辰息直扑杀来!   火焰铺天盖地滔滔袭来,遮住穆辰息的所有视线!穆辰息抽出符离刃,一剑卷起所有火焰,一招将火焰原数奉还!甄英俊躲过火焰顺势飞身而下,用大黄葫芦一把压在符离刃之上!   大黄葫芦稳如泰山,在穆辰息的抵抗中纹丝不动,甄英俊借势一拳杀来!   穆辰息只得松手退后,甄英俊优哉游哉收起符离刃,陪笑道:“这么好的宝贝说不要你就不要了,太浪费了,我帮你收好。”   穆辰息失了武器未免急躁,出手越发狠戾!甄英俊依旧以守为攻,躲闪之际,不想怀中的符离刃忽然发芽散枝,如八爪鱼般爬满甄英俊的全身!穆辰息爽快笑道:“我这宝贝可是认主的,我怕你降不住它啊!”   穆辰息的掌风随着话音杀来,幸是甄英俊双手侥幸挣脱,举掌迎敌!掌心相撞在一起,力量随余波层层震荡散开,沙尘四起,遮住两人的身影!楚南枝被尘土呛得直咳嗽,待沙雾落定,方才能看见穆辰息与甄英俊!两人掌力相抗、纹丝不动,竟是掌力旗鼓相当、谁也不肯退让!   在僵持中,穆辰息成竹在胸,眼神高傲,甄英俊暗暗琢磨道:我虽不喜打架,但既然打了,就绝不能丢了我桃源的脸面,一定要赢!但是我们势均力敌,就算赢也不过赢个两三分,太不解气了!我要从精神上击垮他,让他留下不可磨灭的摧毁性打击。   甄英俊越想越嘚瑟,忍不住肩膀一耸,哼哼笑了两声。穆辰息听着出那充满诡计味道的笑容,心中顿时警觉,仔细盯着甄英俊的一举一动!穆辰息力量惊人,甄英俊难免力不从心,颤抖地架着对方的胳膊,从鼻孔中挖了一大坨鼻屎!   穆辰息因为敌不过甄英俊的蛮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无聊的举动,心中不解之际,忽见对方挖鼻屎的手指狠狠按了过来,不由惊慌失措道:“你、你要做什么?”   “哼。”随着一声轻笑,甄英俊将鼻屎按在穆辰息的脑门,楚南枝难得见好友吃瘪,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拍手道:“这个好,我也来试试。”   穆辰息知道他可不只是嘴里说说的主儿,正要高声喝止,不想楚南枝快他一步,挖了一大坨鼻屎,嘿得一声弹了过来,正中穆辰息的脑门!   一时间,穆辰息的额头上多了两条眉毛,看着如同侍奉在观音身边的童男一般!穆辰息怒急攻心,双掌发力将对方震飞出去,怒喝声响彻树林,“甄英俊,不把你大卸八块,我誓不为人!”   甄英俊身悬在空,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暗想怎么也不会是自己的援手,落地转身就跑,还不忘给穆辰息打招呼道:“鼻屎送你,我先走啦,不用送!”   甄英俊瞬间跑没了影,穆辰息正要去追,忽听身后传来放肆的笑声,毫不停息!穆辰息扭头看去,死死盯在楚南枝身上,神色怒不可遏!哈哈大笑的楚南枝瞬间哑音,自知不妙,推着轮椅就要逃跑,不想被穆辰息一手按住轮椅的扶手!   穆辰息一手抹下脑门的两块鼻屎,狠狠按在楚南枝的脑门上,冷笑道:“没我的允许,你要是敢摘下来,你就死定了”   楚南枝正委屈着,忽有一人落在两人面前,竟是祺木白!祺木白正要开口询问现在的形势,忽见楚南枝脑门上粘着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奇道:“怎么了,你脑门上贴着什么?”   楚南枝赶紧告状道:“鼻屎!都是穆爷干的,他还不让我拿下来!”   “不让你拿下来是客气,你该感谢我没让你吞下去!”穆辰息的脑海中都是甄英俊那张臭屁的脸,拳头在愤怒下紧紧攥住,“甄英俊就藏在这片树林中,机不可失,我们把他找出来弄死。”   另外两人相视点头,随穆辰息追着甄英俊而去。   另一边,玄月脚踩巫黛云,一戟破风劈下,只听一声轰隆,竟直直砸入土地中!预想中的头断血流,被杂草与污泥取代,飞溅在空中!玄月的脚下,早已不见了巫黛云的身影!   玄月还当巫黛云成功逃脱,惊恐之下振翅而飞,俯视着整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赫然改变,玄月心内的慌乱再添一层,双王之战生死攸关,怎可大意?   忽有踩踏折草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玄月转身一戟劈去,誓要取那人性命!来人翻身退后,身姿轻盈灵敏,竟是逆战碟王水无涯!   玄月见不是巫黛云,但此人平白无故出现,想必与巫黛云关系匪浅,于是一把拎住水无涯的衣领,声音冷漠却满含急切,“巫黛云在哪儿?”   水无涯听了这个名字,又见玄月一身黑甲身负骷髅双翼,心中瞬间明了两人的恩怨,“……魔王?”   “你是谁,为何认得我?”玄月一把将对方扔在地上,苍云戟直指水无涯的喉结,水无涯全无惧色,反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果然如此。天织玄鲛只有一个王者,但偶尔也会有意外诞生,看来我遇上了千年难遇的双王之战。”   玄月闻言色变,苍云戟在主人的震惊与愤怒下,轻轻颤抖,“你到底是谁,还知道多少!”   “虽然我们不是朋友,但也绝对不是敌人,我不过你生命中的过客,不必在意。”   水无涯起身整理衣冠,转身离开,走入茫茫树林之中,玄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有所感应,冷笑一声攥紧左手,“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还记得这个刻印。”   水无涯顿时大脑一空,全身如坠修罗道,痛如蚀骨灼心,全身无力跪倒在地!玄月双指挑起水无涯的下巴,只见他额头的位置,浮现出一道印记!一个未知的咒文,轻轻闪耀着紫红色的光芒,看似寻常,却令水无涯痛不欲生!   水无涯冷汗淋漓,憎恨与恼怒无处发泄,只是咬牙切齿吐出一字,“你——” 第三十七章 修罗奴印 “你废话太多了,小弟弟!人类不可能知道我族那么多秘密,你我必然属于同类。”   玄月用大拇指摩擦着水无涯额头熟悉的咒印,“我王率领千万民族,来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阶层,为以防万一,在下族王者的身体上,设下了修罗奴印!你额头的修罗奴印是如此清晰明了,这个印记深深刻印在你的血脉中,随你的子孙世世代代遗传,至死不休。”   “属下……知错了。”   水无涯压下心头的憎恨,恭敬地对玄月下跪称王,玄月满心欣喜,正要扶他起来,不想被猛烈一掌震飞出去!水无涯一击未能毙命,再度一掌杀去,玄月冷哼一声,轻松一掌接下夺命杀机,怒斥道:“不识好歹!”   胶着的视线中迸溅出愤怒的火花,水无涯呸道:“俯首称臣的人,是前代逆战蝶王,不是我!我不再是什么王,我要过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谁也无法命令我!我绝对不会甘心臣服于你,我要在今日得到解放——杀了你!”   “那你就来试试,胜利者——是你的意志,还是我的力量!”   苍穹之下,万点青绿之中,水无涯掌风如歌、身如蝶舞,身姿看似轻灵,却隐隐透出狠戾之气!玄月轻而易举败了巫黛云,信心顿时大涨,正处在身体的巅峰期,在战斗中越发得心应手!   蝶粉团团好似金光烂漫笼罩在四周,玄月站在其中却毫无畏惧,笑道:“逆战蝶族超越常人之处,在于蝶粉使人产生幻觉,可惜天织玄鲛天生不畏百毒。你我不待动手,你便已经先输了一层,更何况……”   玄月一掌将水无涯震入树林,看着他爬起身后,微微扬起的额头上,那道鲜明的紫色印记,“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巫黛云死后,我便可重振旗鼓,发扬光大我族。臣服于我对你而言有益无害,何苦纠结于无谓的自由呢?”   水无涯虽战力非凡,奈何被修罗印所累,一时处于下风!两魔之间的战斗从最开始,便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无涯越发清楚自己不是玄月的对手,但却死活不肯认输!   “我绝不服输!”水无涯咬紧牙关全力以赴,一掌一掌破风袭来,却打在玄月身旁的空气上!在玄月充满嘲讽的笑容中,在力不从心的挣扎中,水无涯的意志却越发坚定!那日放弃所有,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而降生,绝不是为了今日苟且偷生,俯首称臣!   水无涯虽不愿担负起王的责任,但王者与生俱来的高傲,却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玄月见水无涯刚愎自用,再加上他身份特殊,自然不能留他性命!两人交手不过片刻,玄月却已暗下杀心!在玄月不再留情的掌风中,水无涯再中一掌致命之伤,滚落在地!水无涯还要起身再战,却已被笼罩在黑影之中,抬头看去,玄月飞身落下,一脚踩住他的肩膀!   “你虽记住了我,却未能记住魔王的恐怖;你虽延续了祖先的记忆,却未能将这份记忆延续下去。”玄月将苍云戟举过头顶,冰冷的戟光,指向水无涯的脑颅,“天织玄鲛如何一统三界,我来让那个场景重现!”   天外忽来一道掌风,将玄月震退数尺,强大的压力随之排山倒海而来。面对未知的强敌,玄月依然保持着傲慢的神色,昂首问道:“谁?”   树林中走出两人,穆辰息走在最前,一把扶起虚弱的水无涯,饶有兴致地看向玄月,“逆战蝶族之王,怎能如此轻易下跪于人?”   穆辰息轻声嘲笑,水无涯声音虚弱,点头示意道:“你看她的长相。”   “师妹?”穆辰息错愕不已,但玄月的气质与巫黛云有天壤之别,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水无涯道:“她不是你的师妹,她可是蜕化完成的真正的魔王!至高无上的威力,你们不想见识一下吗?”   玄月的目光越过三人,投在隐秘的树林中,眼前不过是些普通人类,真正的强敌隐藏在深不见底的树林中,蠢蠢欲动。在征服强者的本能的催动下,玄月轻点脚尖,身破云雷冲入树林,一掌将藏匿之人震飞出去!   玄月快如风驰电掣,三人竟未有一人能有所察觉!   楚南枝正躲在树林中嗑着瓜子看热闹,不想对面忽来一阵狂风,还未看清形势,便被撞倒轮椅摔在地上!玄月追寻着强大的气息而来,不想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出手便是致命死招!   楚南枝抬头见是玄月,又见对方杀气毕露,借着倒塌的轮椅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伏在地上高呼万岁,“圣姑饶命啊!”   “……你是九天神教的人?”玄月哪里将这个残废记在脑中,听到称呼后手掌一顿,瞬间的迟疑,已经给了援手足够的时间!掌风从身后袭来,玄月翻身而起,站在高处仰视众人!   “没事吧?”穆辰息挡在楚南枝面前,楚南枝大难不死心有余悸,哀嚎道:“我吓得都站不起来了,也能叫没事?”   “你什么时候站起来过!”祺木白随后跟来,嘲讽间不忘招出八位魍魉,刚才玄月不过一击,却证实了一点——确实无人是这位魔王的对手!   “原来是个没用的废物!”玄月冷笑不已,双眼中的神色却更加纠结,沉思道:若不是他,那股气息究竟从何而来?是我太过谨小慎微,一时被蒙蔽了吗?不管怎样,拔掉未知的可能总不会错,世间又不缺他一条命。   玄月杀机毕露,阴冷的眼光如寒冰刺来,楚南枝吓得浑身一哆嗦,奄奄一息地爬向后面的树林,“你们打你们的,我去后面歇会儿,喘口气。”   ——想走,没门! 第三十八章 三宝轮 玄月抡起苍月戟直劈楚南枝,可惜这次穆辰息已有防备,飞身护在楚南枝身前!祺木白随后袭来,余光忽瞥见缩进草丛的楚南枝,难免疑惑道:大敌当前,魔王为何会最注意他?   水无涯以命相搏,穆辰息与祺木白默契十足,又有八位白身魍魉在旁助阵!三人联手围杀玄月,卷起树林中狂风大作!   玄月对战三人未免吃力,三人虽战力非凡,但她更注意的,是躲在暗处的楚南枝!玄月一掌风起,只见黑色的火焰熊熊烧去,顺势吞没整片树林!祺木白听到楚南枝的哀嚎,瞬间明了其意图!   祺木白心有所感,魍魉瞬知其意,飞身而去,抢在火焰扑来的最后一刻,抱起楚南枝飞入空中!   穆辰息见楚南枝躲过一劫,放开手脚,势要与玄月大战一场!玄月被三人缠住,一时又杀不了楚南枝,渐生烦躁,暗思道:巫黛云的事情要紧,我何必和他们浪费时间,不如走为上策!那小子既是我教之人,我想什么时候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   玄月打定主意振翅而飞,不想天降三宝轮,套在她的身上!玄月被禁锢住所有动作,坠入树林,停在半空动弹不得!扭头一看,竟被三宝轮上的锁链挂在树枝上!   玄月难敌法宝之威,低头只见楚南枝坐着轮椅而来,神态悠然自得,伸手拍拍玄月的脸,笑道:“亏你在人间活了这么久,好狗抵不过赖狗多——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你不想动手就闪开,我来杀!”穆辰息见三人轻松捉了玄月,飞身落在枝头,楚南枝急忙喝止他的动作,眼神阴沉道:“我还没杀过人呢,让我来。”   楚南枝望着玄月,冷笑道:“魔王……你的命,我收下了。”   玄月一世狂妄猖獗,可惜现在四肢无法动弹,不过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肉!本以为尘埃落定,再无后顾之忧,不想稍纵即逝日薄西山,所有的努力就此付之东流,更显此时的凄凉!   魔族一死,再无轮回转世的生机!面对死亡的恐惧,玄月牙齿打颤,却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楚南枝那张势在必得的脸!楚南枝正欲一手挖出玄月的心脏,不想眼前白光一闪,将夹杂着血腥与残暴的静止画面,传达到两人的脑海中!   黑云压顶,白骨如山血流成河,身披黑甲的战士们身姿挺拔,站在魔王的身后!   相同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一人一魔的脑海中!   尖锐的共鸣声,相似的杀戮气息,扭曲两人之间的空气!   楚南枝的指尖停在玄月的胸前,两人直视着对方,却无人开口!幽深的瞳孔,倒映着楚南枝残疾的身体,玄月猛然醒悟过来,惊诧道:“等等,难不成你是——”   明月如钩,森林幽蓝,于凤长跟在司冥身后,步履沉重,望着对方悠闲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你救过我,为何?”   司冥望着茂密的树林,记忆重回过往,“因为很多原因。陈玄一,我看着你长大,从五岁到现在。”   十三年前,风伯山,莽浮林。   茂密的枝叶随忽起的狂风簌簌作响,掩藏在草丛中野兽的低吟,尖锐刺耳的鸟鸣,森林平静的气息变得扭曲躁动,仿佛在预兆着危机的临近。陈玄一收起白虎之耳,环顾四周,见气象风云变化无常,收剑道:“怕是有风雨要来,爹爹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要赶紧回家。”   陈玄一快步离开,他的背后,受伤的白虎继续缓步向前,树林中野草横生,埋没一切杀机。忽有一道剑光,将成片的野草齐齐割成两半,如雷电一闪而逝,又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虎头顿时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如雨,染红大片幽绿,滚到草尖滴滴落下。陈懿舟从飞洒的鲜血中站起身,看着陈玄一欢快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正要追去,不想身后忽来一阵狂风。   森林的尽头,浓烈的杀气随落叶席卷而来,陈懿舟犹豫片刻,转身走去,他知道,那里有超越凡人的存在。陈懿舟用剑鞘拨开草丛,走了不远,便能隐约听到惨叫声,随着渐渐走近,叫声越发惨厉、不绝于耳。   熟悉的声音,挑逗着陈懿舟的好奇,明知危险将近,却越发忍不住加快脚步。   走近一看,只见一人四肢具断,躺在满地的血泊中,气息虽然微弱,却仍然顽强地活着。那人脸色苍白,苦苦求饶,一人站在他的身前,身披白色狐裘,身材高挑腰肢纤细。陈懿舟看不出那人性别,还要走近,不想踩到落叶发出声响。   那人回过头来,看着无动于衷的陈懿舟,两人就这样隔着茫茫草丛遥遥对望,却谁也不先开口。   “陈懿舟,快来救我!”倒在血泊的人发现陈懿舟的存在,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撕心裂肺满含哀求。陈懿舟拔剑过去,一剑刺穿那人心脏!   “都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有活命的机会,我赐你死个痛快!”   落难之人不想陈懿舟竟如此落井下石,纵使恨意滔天,也不过闷哼一声不再动弹。那人好奇两人的关系,不明白陈懿舟为何有如此的举动,脸上泛起一丝疑惑,却仍保持着笑容,“你们是仇人?”   “此人为非作歹,今日有此下场,纯属活该。”   “我从你的话语中嗅到了厌恶的味道。”   对方观察敏锐,陈懿舟知道自己遇到不世高手,行礼道:“在下陈懿舟,现任天赐山庄庄主之位,我们为朝廷出力,方能维持自己在九州的地位。我是他爹的部下,此人借着官威作恶、罄竹难书,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所以今天四下无人,你就把藏了许久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真是虚伪的人类。”   “你不是人?”陈懿舟能感觉到对方的异样,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含笑道:“在下司冥,归属于九天神教。”   九天神教的名号陈懿舟自然听过,只是未曾了解,心中未免不屑,“邪门歪道。”   “世人对我教多有误解,你也不过盲目听从,我不怪你。我观阁下言行,颇得我教真传啊!”   “我没兴趣入教。”   陈懿舟被司冥几句魅惑心神,急忙镇定心神,知道对方不是善茬,转身便走,司冥飞身一掌杀来,陈懿舟早有准备,正要拔剑转身迎敌,不想自己已经撞到树上,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陈懿舟已经见血,而对方却仍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陈懿舟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现实,“你没出全力。”   “我有出全力。”司冥竖起一指,笑容比刚才更嚣张百倍,“一根手指的全力。” 第三十九章 意外的转折点 “我虽技不如人,却绝对受不了这种侮辱!”   陈懿舟心高气傲,哪里受得这种嘲笑,立马拔剑杀去!   两人的身影无限接近,司冥的影像在飞速前进的视野中不断扩大,声音也越发清晰,“见识过惊涛骇浪的人,怎么会被一点小小的湖波激怒?不过输了这么一点点,便勃然大怒以命相搏,你现在的生活,一定很无聊吧?”   雷霆杀去的剑锋瞬间止住,停在司冥的喉咙前,瞬间洗去陈懿舟满身杀气,狂风怒吼,陈懿舟所求所想,轻易地从司冥的嘴中说出,“你不奢求改变,但你不奢求力量吗?”   陈懿舟皱眉抬头,看着眼前陌生人的笑容,露出不变的笑容。   天赐山庄。   五色游鱼舞姿轻灵,搅乱水池的安宁,涟漪层层散开,蔓延到陈懿舟脚下的石子。司冥的笑容浮现在清澈的水面之上,扰乱了陈懿舟的思维,他不想和一辈子只能困在水池中的鱼一样,他渴望改变逃离枷锁,只是游鱼弱小无用,若是有朝一日游入大海……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只是不该出现在这里,陈懿舟依旧望着水面,看着一个人的倒影,并肩站在自己身旁,“天赐山庄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冥只是笑笑,似乎并不想回答,扭头望着远处陈玄一的背影,“那是你的孩子?”   “嗯。等这个孩子长大后,他会继承我的一切——我的财产、我的武功、奔波劳苦的生活和居人之下的日子。也许他会像我一样,憎恨现在的生活,却屈服于现实的淫威;或者为了那点蝇头微利、武功秘籍沾沾自喜,肤浅狭隘地过完一生。”   司冥安静陪他站在池边,此地再无外人,陈懿舟却仍有担忧,“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天赐山庄的后山连绵起伏,虽无磅礴大气,却也幽静安宁。山路蜿蜒直通到山顶,两人默默无言走了一路,山路空旷,除了狂风呼啸与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八角木亭立在山峰的突出处,两人五感敏锐,发觉山顶有人,于是停下脚步,透过被山风刮乱的草丛,看向山岩的最高处。喘息声与淫笑声,如溪水流淌而出,却全无溪水的灵动清纯,粗俗不堪令人恶心。   陈懿舟沉默片刻,“里面的人,是我的妻子和从小的玩伴。”   “你不制止?”   不想三人关系如此错综复杂,饶是司冥见多识广,也惊的愣在原地,陈懿舟低头道:“司冥,你我虽是初见,却能超越我身边的所有人,感受到我的内心。这个山庄的所有人都在羡慕我,崇高的地位、贤惠的妻子、乖巧的儿子,但是在我眼里,他们不过下下品,我迫于无奈只得如此。姜非离既无美貌亦无才智,就像是脱落的干枯粗糙的树皮,只有食不果腹、濒临死亡的难民才会去吃。我的人生,被迫如此。”   “我曾期待,水容能为我带来一丝快乐,不想他不过一只老鼠,滚身于粪便中便心满意足,对爱情和地位毫无追求。”   陈懿舟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不想司冥跟在身后,一手扳过陈懿舟的肩膀,将他推入草丛。野草茂密,足有半人高,淹没两人的身影。司冥单膝跪地退去衣物,将一切呈现在陈懿舟的眼前。   “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究竟……”   陈懿舟虽有惊讶却并无意外,司冥听出他浓烈的好奇,含笑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超脱于世俗理念之外,性别与种族如此,力量也是如此。陈懿舟,我可以带给你,超越一切的未来。”   陈懿舟摊开手臂躺在杂草中,乌云飘来遮住满眼天光蔚蓝,天空变得灰暗混沌,雷电穿行在群山之间,将一切完整撕裂在爪下。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伴随着冰雹砸在脸上,干裂的嘴唇久逢甘露,开始明白饥渴的感觉,不断吮吸上苍意外的恩赐,雨水化为希望与憧憬,落在满身疲惫的流浪者身上,洗去一生的尘土与污泥。   雨倾大地、雷动九天,陈懿舟缓缓闭上双眼,乏味又平淡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只是不知那潭小小的池水,是否有汇入大海,是否有取而代之的一天……   万树蝉鸣,盛夏的午后,燥热而又烦闷。   陈懿舟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睡在身旁的妻子。姜非离的睡颜,如同平淡无奇的日子,干燥乏味,令人毫无对未来的畅想与希望。   不知在何种心思的驱动下,陈懿舟悄声掐住她的脖子,正欲发力,忽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外间久久不曾离去。能如此轻而易举潜入天赐山庄,却又无人察觉的也只有一人。   陈懿舟清楚地知道来人是司冥,毕竟天赐山庄无人可以如此轻易闯入,又毫不顾忌地散发出如此骇人的威能,于是披上衣服出去。   司冥背对陈懿舟,站在午后的阳光中,依旧如往日一身白色狐裘,只是衣衫不再洁净,沾染着断断续续的血迹。陈懿舟见司冥神色如常,知道受伤的人不是他,不由奇道:“不知你身上的血,是哪个倒霉鬼的?”   司冥转过身来,怀中抱着一具男人的尸体,已无气息,不过死人一个。陈懿舟上前一观,发现那人面容凝固,血迹早已干涸,却有着死亡无法压抑的威武与刚毅,“这人是谁?”   “九天神教教主——慕容千重。”   “你害的?”陈懿舟素知司冥胆量非凡,不想司冥笑道:“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对教主尊敬有加,只是沙场之上总会有意外发生,教主一时失手,惨败在与宿敌的战斗中。”   “你带着一个死人来见我,有什么目的?”陈懿舟心中难免后怕,司冥看出他的胆怯,含笑道:“九天神教有十万教众,教主继承上古蚩尤血脉,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成千古春秋。”   “我说过,我对加入什么教派没兴趣。”   “你不想成为九天神教为数众多的之一,但你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唯一吗?”   陈懿舟不知如何回答,呆愣在原地,司冥道:“陈懿舟,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你现在做出的选择,将会影响你的一生。如果你选择成为九天神教之主,你会有至高无上、无人敢否定的权威,以及决定这片天下的力量。但是,你很有可能——会死。” 第四十章 父子重逢 司冥的语气一如往常魅惑,仿佛引诱鱼儿上钩的饵,陈懿舟怦然心动,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步登天——或是魂归九泉,各有一半的几率,你的选择是……”司冥话音未落,便听陈懿舟干脆地问道:“要怎么做?”   司冥也未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决然,笑着劝道:“成功的几率并不高,若是失败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三思。”   “要怎么做?”   “魔族有办法挑选新的容器,这个办法你不需要知道,由我来执行。只是我担心一点,不知你的魂魄与力量,能否震慑教主的身体。即使是万年魔族,也会有失败的可能。只是你要考虑清楚,人死而不能复生,你真的敢吗?”   “现在日子浑浑噩噩,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大好机会,我为何不敢!”司冥不想陈懿舟答应的如此痛快,脚下瞬起一张阵图,将三人围在光芒的中心,“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陈懿舟看着司冥的指尖点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轻轻闭上眼睛,“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我相信遇见你的我,是被上天眷顾的。   司冥催动咒语,一手抽出陈懿舟的魂魄封印在慕容千重的身体内,怀中的身体逐渐回暖,心脏开始跳动,不过这看似好转的一切,不过刚刚开始,“是成是败,一切听天由命。”   听到这里,于凤长已经可以猜到后面的所有故事,心情沉重如铅,叹气道:“原来如此,我爹就这样抛弃了一切,远走高飞,以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开始了新的生活。”   司冥闻言点头,于凤长沉默片刻,抬头问道:“我坠入山崖下的河流,如果没有你的保护,年幼的我怕是要死在那个地方。司冥,你为何救我,是我爹让你这么做的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令你相信。”   司冥直直望进于凤长的双眼,于凤长瞬间了然,放下心结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这个故事,除了天地与你们,根本无人知晓,不管是死去的姜非离,还是苟且偷生的陈玄一,他为何选择在现在告诉我一切真相?”   “这个问题,你只能自己问他了。”   司冥心中虽有答案,却只是看着于凤长的背影,闭目想道:他的玩具已经坏了一个,也许他是在害怕,另一个也坏掉了。于凤长,你问我为何救你,也许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沾染了人的气味。   两人走了许久,司冥忽然停下脚步,点头示意树林幽深的尽头,“去吧,你爹……就在那里等着你。”   于凤长低头缓缓走入树林中,脚下的土地青翠油绿,却忽然改变了气息!天色虽变,但四周景色的变化并不显著,于凤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不知是否是陈懿舟所为。   父子重逢近在咫尺,于凤长变得犹豫不决,忽见一道人影闪过草丛,迅速消失。于凤长听那人脚步匆忙,还当是慕容千重,急切地追了过去。不断接近的身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发脚步慌乱!   于凤长步轻如云,飞身挡在那人身前,笑道:“原来是千岁公主,大家也算旧识,何必行色匆匆?”   夏初晴收不住势头,被树枝绊了一脚,险些撞在于凤长身上,站稳后一边退后一边摇头,心慌意乱,“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蓬莱弟子,你不要来缠着我,我讨厌见到你。”   “只要公主告诉我埋藏宝藏的地址,我绝不出现在公主面前。”   夏初晴一味的退后,结果不小心碰的一声撞到树干上,见于凤长步步逼近,连连摇头道:“什么宝藏?上次我不是带你去过了吗?你要不信我,自己再去一次就好,没人拦着你!”   “几天未见,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夏初晴被于凤长一掌扼住咽喉,看着对方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睛,逐渐逼近,“还想嘴硬?”   “邑大哥,救我!”夏初晴苍白的脸忽然堆满惊喜的笑容,拼命向远处招手。于凤长闻言一惊,若非上次祺木白出手相助,怕是要死在九韶宫,一战落败难免心有余悸,于是回头看去!   夏初晴瞅准时机,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趁着对方松手的瞬间,撒腿就跑!不想夏初晴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便被于凤长隔空一掌震飞出去,碰的一声撞在树上!   夏初晴闷哼一声摔在地上,不再动弹,于凤长正要过去,不想一道幽绿色的气体直喷而来!于凤长猝不及防,只顾护住脑袋,被强大的气流喷飞出去,在土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气体的外形,看着像玄武?”   幽绿色的气体转瞬即逝,消融在空气中,于凤长收敛杀气,站在昏倒的夏初晴,蹲下身,这才看到夏初晴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玄武外形的玉镯!于凤长知道蓬莱法宝奇妙无穷,大意不得,正思考着,忽听身后的树林中轰轰作响,心中揣测怕是邑江离,于是转身拔出软剑,小心翼翼地走入草丛中。   棋子黑白交错,移动声轰鸣雷响,一人站在棋盘面前运筹帷幄,背影宽广雄伟。曾经的敬畏,早已被血缘拉近了三分,脱口而出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称呼,“爹……”   几束阳光斜穿而落,参差不齐越显朦胧梦幻,青绿色的树林褪去昂扬的生机,在淡淡的暖黄色中祥和平静。   慕容千重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转过身来,两人相距不过几步之遥,却直视着彼此无人上前一步。于凤长五味具杂,慕容千重却神色淡然,眼神中甚至还有一点点戏谑,瞬间点燃于凤长的怒火!   长久的积怨,因为解开的迷惑,再难以忍耐,滚滚喷涌而出!于凤长压抑着声音中的愤怒,问道:“我从司冥那里知道了故事的前因后果,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 第四十一章 对面的王 慕容千重不可一世睥睨天下,如同立于天坛之上,受万人敬仰膜拜,于凤长指责道:“我曾经埋怨风华背弃我,但一切的因果皆因你的任性和自私而起!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你的遭遇,是水容的贪婪与无知造成的,与我何干?再者姜非离背叛我在先,她的结局更是咎由自取。”   “那我呢?只是因为无聊,你在自己的生活设下陷阱,却扔下烂摊子而逃!你明知水容在你死后必会掌控天赐山庄,你没有想过我会如何吗?”   “事出突然,我哪里能料到?我难敌换魂余威,足足晕了半年,方才能起床行动。那时我正要去找你的下落,谁承想祺悠然就将你带到我的面前。”   父子劫后重生,在另一个地方、以另一个身份,迎接各自的初见。   于凤长虽远远站在队伍的最末,虽面容已毁去大半,但慕容千重早已一眼认出,那是属于自己的血脉。就在那时,慕容千重忽然发现,所谓的缘分,似乎不只是血脉那么简单无趣。   “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九天神教之主,你也走出了自己的生活,于凤长的生活,比陈玄一精彩百倍。你不再是那个软弱、只会依靠父母的孩子,可以独当一面,还有充满希望的未来,你到底有什么不满?”   于凤长摘下白玉面具,露出被灼烧的半张脸!突兀的眼珠,红黑交杂的烂肉,以及隐隐可见的白骨,在完整无缺右脸的衬托下,更显狰狞恐怖!   白玉面具猛然砸在地上,顿时碎成流星,擦过慕容千重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于凤长直视着慕容千重那双无情的双眼,抱着最后一丝乞求,放低声音,“我娘对你究竟算什么?”   “累赘。”   “那我对你又算什么?”   “和你娘一样。”   “好!说得好!”于凤长怒极反笑,软剑如蛇而出,瞬间笔直坚挺,指向慕容千重的心脏,“既然我是于凤长,我绝不认你是我爹!我要为被你抛弃的娘、被你害死的陈玄一,报仇!”   于凤长一剑杀去,陈家绝学引水十三绝,在父子的爱恨情仇下,一一上演!慕容千重哪里将他那点功夫放在眼里,故意使出相同的招式,父子如同镜子的表里,一模一样的招式,却是有如云泥的差别!   曾经那座蓝天白云下的小院,白雪覆盖住一切肮脏与丑陋,小树枝在微风中吱吱作响。悉心教导的慕容千重,毫不知情的于凤长,共同度过两人最后的温馨时光!   慕容千重手中的树枝,远不如刀剑锐利,和那时一样脆弱,却已经褪去保留的余地,成为致命的杀机!慕容千重不过三招,招招打在于凤长的要害上!于凤长只觉四肢俱断,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慕容千重将树枝扔到一旁,低头俯视着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的于凤长,“三剑败你,如何!如果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敌人,你怕是早就已经死了。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为什么你不能长成我期待中的样子?”   于凤长虽不能动弹,但仍死死瞪着对方,慕容千重道:“我知道你恨我,那你爱你娘吗?”   即使是置气,于凤长也说不出一个爱字,慕容千重道:“我知道你不爱她,但你能原谅她,为何不能理解我?”   慕容千重单膝跪地,瞳孔中倒映着于凤长憎恶的样子,“难道你没想过……继承我的位置,成为九天神教的教主?”   “抛妻弃子,无耻至极!功名利禄,能填补我的过去吗?我不稀罕!”   慕容千重闻言笑出声,“于凤长所奋斗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于凤长瞳孔瞬间放大,双眉纠结地扭曲在一起,时间在无情中流逝。世界再无声息,陷入沉默。   于凤长一手挣扎向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在这片空荡的草地上,抓住什么东西。被憎恨模糊的视野中,忽有一双白嫩的小手闯入,轻轻攥住他的左手。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于凤长也知道,那是风华。   两个身份天壤地别的孩子,在很多年后才发现,其实他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因为无能,而被抛弃的孩子。   ——风华,我想见你。   于凤长肝胆欲裂,化为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与伤口流出的血迹汇聚,铺满父子两人之间的空地,倒映着人世间的冷暖。宛如那棵苍老的榕树下,陈懿舟低头望着五色游鱼,而陈玄一悄悄躲在树后,探出头来。   于凤长终败在力量之下,甚至连一句我恨你也说不出来,晕倒在地。慕容千重正要过去扶起他,忽听身后棋子轰鸣作响。   天下万物尽分强弱,连棋子也不例外!众祺或胜或败、或完好无损或破损不堪,退在一旁,为棋中的王者让出一条康庄大道!两棋一黑一白,对垒而立、分庭抗礼!   慕容千重虽不知蚩尤战棋的玄奥,但见如此阵势,也知道大战在即,挥手卷起落叶,密密麻麻盖住于凤长。   慕容千重转身走入两棋之中,战棋井然有序退在两边,虽是死物,但慕容千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战棋臣服在自己面前的气息!在界河的另一边,一人与慕容千重遥遥相望,仙家风范气宇非凡,正是于哲轩!   蚩尤战棋的最后一步,正是王者相遇,一较高下!   慕容千重刚才输了一掌,不想这么快就能扳回一局,对战棋分配的对手满意非常,暗暗点头称赞,“原来是刚才救走莎曼彤之人,功夫不错。留下姓名,也许我以后还能缅怀一下你。”   于哲轩的声音宽广洪亮,从对面徐徐传来,“年少时你我树林偶遇,也是这般境况。我记忆犹新,你却毫无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成了老糊涂了。”   “太自大了。你记得别人,别人未必记得你。”慕容千重语气不屑。于哲轩捋着胡子哈哈笑道:“你惨败我手,却忘得一干二净!胜利的喜悦会被时间冲淡,但耻辱会随着时间而刻骨铭心,我看你不是忘了,根本就是在逃避。”   现在的慕容千重哪里知道以前的事情,取下背后的鬼兆戟,锋芒直指于哲轩!“过去的已经过去,至于你现在如何,慕容千重讨教了!”   话音未落,慕容千重一戟迎面劈来,撕裂空气!于哲轩从后腰取下拂尘,只见拂尘以柔克刚,死死缠住鬼兆戟!僵持之中,于哲轩看着自己在慕容千重双眼中的倒影,忍不住惊讶道:以前我们曾遭遇过三四次,出手各有胜负,我刚才那话不过诓他而已,他为何不反驳? 第四十二章 三对二 于哲轩出神片刻,鬼兆戟挣脱了拂尘的束缚,直扑而来!于哲轩见鬼兆戟直指自己的眉心,急忙以掌相敌!鬼兆戟直接穿透他的掌心,慕容千重正要笑他不自量力,不想于哲轩的掌心不见一滴鲜血,自己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   慕容千重踉跄几步,方才停下势头,抬头望去,只见于哲轩的左手掌心,竟有一道旋转不已的黑洞!   慕容千重发力将于哲轩甩飞出去,退后保持与于哲轩的距离,沉思道:既然他认识莎曼彤,保不准是蓬莱的人。蓬莱法宝众多远胜我教,我要千万小心,只是……这招该如何破解?   “你躲在后面,如何伤我?既然不敢上前迎战,不如乖乖回家去吧!”于哲轩放声嘲笑,慕容千重打定主意,一戟插入土地,卷起沙土如龙!土块与泥沙舞成一团,如龙卷风飞扑而去,直扑到于哲轩的面前!   不想巨大的飞旋土龙,瞬间消失在于哲轩的左掌前,不见一丝踪迹!于哲轩稳扎稳打毫无急躁,不想抬头一看,慕容千重竟消失在茫茫视野中!于哲轩思索片刻,早已猜出对方的动向!   果不其然,慕容千重忽从头顶落下,狠戾一击直劈于哲轩的左臂!于哲轩翻身退后,两人你攻我守,转眼已过数百招!在两人的交手之间,慕容千重敏锐地察觉到,于哲轩宽大的袖袍,在保护着什么!   而于哲轩的弱点,就在那个地方!   慕容千重虚晃一戟,勾住于哲轩的袖子,向上一挑,只见衣服碎如布条,露出纹在左臂上的咒语!   “原来如此,你左掌心布下的,并非法宝而是咒文。”   于哲轩虽败了一招,却由衷地佩服对方的观察力,点头笑道:“确实有一手,难怪能稳坐九天教主之位!只是你能察觉,也要有本事破得了才行。”   慕容千重胸有成竹率先出手,鬼兆戟与拂尘战成一团,刀光剑影之中,忽有一人杀入战局,掌风狠戾远在两人之上!突发战况,两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齐齐飞身退出战局,定睛一看,那人丰神俊朗一身白裘,竟是司冥!   慕容千重正欲相问,忽听急速的脚步声跑出树林,扭头一看,竟是气喘吁吁的莎曼彤!司冥看向迟来的莎曼彤,眼神满含轻蔑,却依旧嘴角带笑。“不仅是武功,速度也慢我不少。”   莎曼彤闻言呸了一声,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原来两人在树林中相遇,不过交手三两招,忽见远处沙尘四起、风声轰鸣,打断两人的思绪!   莎曼彤正欲出掌,不想司冥的速度更胜一筹,身姿快如闪电,飞身跳出战局,追寻着声音而去!莎曼彤也急忙追来,却被远远甩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司冥消失在视野!   莎曼彤这才发现于哲轩也在,过去并肩站到他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师兄,你我意外分离,想必是他们搞的鬼,要千万小心。”   司冥见莎曼彤满脸不甘地盯着自己,嘴角的笑容越发嚣张得意,“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又无意与你争执,刚才的结果不是很好嘛?掌门之位坐了还没几天,你也不想这么快就撒手人寰吧?”   莎曼彤先输了一手,怎么也不能输了阵势,怒喝道:“邪魔外道!我可没心情陪你看风景!曾经已成历史,我现在实力如何,你不如来亲自试试!”   慕容千重一手攥紧鬼兆戟,挡在司冥之前,意气风发道:“废话少说,出手吧!”   慕容千重随声瞬间杀至莎曼彤的身前,一戟直劈对方面门,莎曼彤弯腰闪过,不想鬼兆戟如影相随,片刻不肯放松!司冥正要跟上慕容千重的脚步,却被于哲轩一掌拦下!慕容千重反身杀去,与司冥相互夹击,杀向于哲轩!   于哲轩轻弯膝盖贴地倒下,鬼兆戟刺向忽然出现在视野的司冥!慕容千重急忙改变力道的方向,只见鬼兆戟插入大地,入土足有一尺!   两人联手一击落空,已留下足够的时间,令莎曼彤手持定魂针破风杀来!慕容千重以鬼兆戟为支点,翻身而起,司冥正欲飞身离开,不想被于哲轩轻甩拂尘,勾住脚腕!   定魂针锋芒锐利,在呼啸中的风中直扑而去,稳准地插入司冥肩窝!鲜血喷溅,司冥运转全身气血,逼出定魂针!莎曼彤不想定魂针竟未锁住对方魂魄,更不曾想司冥快如飞羽,一掌将她震退数尺!   司冥退后轻身落地,肩膀血流不止,染红一身白裘,却不改身形潇洒俊逸,比起曾经的稳操胜券,两人的差距确实在时间中拉近,“比起过去成长不少,但对比现在的我而言,你恐怕连慕容千重也不如!”   莎曼彤闻言不甘,持定魂针呼啸杀去,直指司冥眉心!司冥不敢硬接,从袖中掏出一块石头挡在身前!那石头看似平淡无奇,不过三寸大小,名天外流陨!定魂针撞在石头之上,炸出无数碎石,向莎曼彤呼啸扑去!   于哲轩飞身挡在莎曼彤身前,拂尘柔如轻云、势如铜墙,挡住一切攻击!司冥将天外流陨掷入空中,一时间入眼之处,遍地飞沙走石,砸向莎曼彤和于哲轩!   莎曼彤反应慢了一步,幸有于哲轩一把抱起她跳出战圈,暗思道:法宝的威力,依托于主人的力量!以如此强悍的威能看来,司冥无论是速度还是法力,远胜于我和师妹!好似不见底的深渊一般,令人畏惧!   慕容千重见两人退在后面,只顾追敌,竟未发现一人窜出树林,如炮弹直扑而来!慕容千重被那人一脑撞飞出去,鼻子的痛感直酸到眼睛!慕容千重狼狈地滚入草丛,恼羞成怒,擦去鼻血看向来人!   那人吊儿郎当一身酒气,似睡非睡眯着眼睛,除了甄英俊还能是谁!   莎曼彤暗暗庆幸,若是刚才慕容千重侥幸闪过攻击,甄英俊势必撞在自己身上!攻势如此狠厉,怕是要破相!莎曼彤后怕不已,见甄英俊一脸无所谓,笑道:“道长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还好我未能领教。”   “掌门超然于众,怎会注意不到我小小的攻击?”甄英俊大手一挥,毫不将她的气恼放在眼里,莎曼彤又是夸他又是酸他道:“甄道长还真看得起我!”   甄英俊嘿嘿笑两声,擦擦鼻涕,拎着黄色大葫芦,“看你们势均力敌打得投入,我也来凑凑热闹,”   两方站定各自为营,均是成竹在胸,甄英俊一手拎着葫芦,左右瞧瞧,得意地擦擦鼻涕,竖起三根手指,“三対二,人数上我们占优势。”   司冥冷笑道:“也只有人数上。” 第四十三章 困局 微风和煦,莎曼彤思绪万千,记得师兄妹三人年少时一同行走九州,行侠仗义,虽然雨现荷的位置已经变了人,但是能一同抗敌,仿佛重回热血与无畏、激情澎湃的年少青春!   万籁无声,惟有清风吹过众人发丝,在越发紧张压抑的对峙下,于哲轩率先出手,打破僵局!慕容千重一戟杀来,却被于哲轩的拂尘如蛇勾缠,动弹不得!甄英俊抓住时机,飞身越过僵持中的两人,双手举起大黄葫芦,狠狠向司冥砸去!   司冥轻身闪过呼啸而来的葫芦,一掌直击追来的莎曼彤!葫芦轰然落地,溅起沙泥数点!莎曼彤被司冥一掌震出战局,身落巨石之上,与交战中的众人拉开距离!看似战败而退,实则正合她意!   莎曼彤掏出无量金钟铃,掷入众人头顶的天空!铃声清脆,吸引了于哲轩的注意!于哲轩抽身而退,甄英俊见状也急忙跟去!慕容千重知道蓬莱法宝大意不得,身如蛟龙出海,腾空一戟劈去!   戟锋锐不可当,金钟铃应声而碎,如万点金辉洒落在空!慕容千重身在半空,忽见一道丝线贯穿南北,隐隐发亮!正暗叫不好,又见千丝万线纵横捭阖,牵引大小钟铃交错在一起!   于哲轩的掌风浑厚苍劲,直扑而去,助众铃随风而动!一时间丝摇线晃,大小金铃声乐喧阗,千百钟声混杂一起,听似杂乱无章,却又井然有序,脆如凤鸣,狂如狮吼,响彻整片上空!   声音震耳欲聋,慕容千重和司冥头痛欲裂,手脚俱麻!慕容千重一戟横扫千军,杀气如海浪层层散去,司冥催动天外流陨,招出万道流星直扑众铃!不想戟风与流星穿体而过,众金铃毫发无伤舞如仙乐,丝毫不受外力的损伤!   两人相视一惊,这才知道,所有金铃不过幻化而成的虚像!   慕容千重与司冥身陷无量金钟阵,还未想出对策,阵法变幻无常,超出他们的预想!原本纯金色的铃铛,化为红翠黄蓝,颜色鲜艳刺目,声音随色彩的改变越发震耳欲聋!   两人耳乱七音、目迷五色,思绪在随众铃的舞动而扭曲,虽有心破阵,奈何五感涣散、难辨方向!   于哲轩趁胜追击,褪下腕上的流珠掷入空中,只见珠子化为数点星光,盘旋在两人的头顶!一时间流火铺天盖地而落,砸在司冥与慕容千重的身旁,溅起无数点星火与泥土!   饶是慕容千重武艺高强,也败在这鬼哭神嚎的阵势之下!危急时刻,司冥在万道流火之中,从怀中取出八角锦盒,化出生死镰!一时间恶灵尽出,紫黑色的光芒冲向万千金铃,逐个击破!   莎曼彤本以为稳操胜券,不想无量金钟阵从内部轰然碎裂!司冥见已破阵,复将生死镰收回八角锦盒,发力催动天外流陨!数道流星冲天而起,击碎流珠,流珠碎如星辰,随沙石摔在地上!   攻防一体的配合转眼被破,司冥趁三人松懈的那一瞬间,一掌杀去!金铃尽碎、流珠飞散,混乱嘈杂之中,甄英俊感到一股狂风迎面扑来,杀气逼人!甄英俊大喝一声走,三人急忙飞身而起,司冥一掌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慕容千重脑中轰鸣作响,但不屈的意志,令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慕容千重转身一戟杀去,忽有烟嘴破开沙尘,以迅雷之势插入他的嘴中!慕容千重还未来得及退后,不想甄英俊猛吸一口气,对着烟嘴狠戾一吹,慕容千重顿时鼻耳冒烟!   慕容千重身体受创,大脑意识瞬间停滞,再不敌迷魂烟的威力,双眼一翻晕倒在地!甄英俊一脚踩住慕容千重,哈哈笑道:“这烟平时我还舍不得用,今天赏你一口!”   话音未落,司冥一掌破开烟雾,从空中袭来,一掌直劈甄英俊头颅!甄英俊轻身闪过,小巧的烟嘴划过司冥的唇边,“你这么急,想必也是想吸两口。”   司冥全然无惧,张嘴一口咬住烟嘴!甄英俊正要送他一口迷魂烟,不想司冥抢先一步,满满一口气吹去!   甄英俊顿时头晕目眩,眼前五光十色纷乱异常,如坠西方极乐世界,在左摇右晃原地转了三圈后,摔倒在地不再动弹!司冥抱起慕容千重正欲离开,不想于哲轩掌风追来,至死不休!   司冥为护慕容千重行动难免受限,被莎曼彤猝不及防一掌震飞出去!司冥滚落在地,抬头只见于哲轩出手干脆利落,毫无犹豫杀向慕容千重!在两人无限接近的瞬间,司冥心中的想法已经变了百种!   不论他对慕容千重感情如何,两人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司冥皱眉道:此人是我掌控九天神教的筹码,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但若被蓬莱知道我的身份,我——   不再犹豫,司冥身如闪电挡在两人之间,护住慕容千重元神,大喝一声张开骷髅双翼! 第四十四章 胜败已定 司冥与于哲轩的致命之击一触即发,蚩尤战棋所创造的幻界,却随着双方已定的胜败,开始震动、崩塌!天摇地动,白棋屹立不倒,黑棋全数尽灭、碎如尘沙,消散在空中!   于哲轩丝毫不受外界变化的影响,身如龙虎穿越沙石,势要一掌取下慕容千重的性命!司冥急忙挡在慕容千重身前,举掌迎敌,就在两方搏命、生死最后一掌之际,一切忽在瞬间化为烟雾,消失了踪迹!   于哲轩只当有诈,落地后仍保持着迎战的姿势,却感受不到敌人的气息!   四周空旷,东方已现鱼白,强敌莫名消失,莎曼彤不敢大意,但见杀气瞬间泯灭于无形,也不由惊讶道:“奇怪,人呢?不被你我察觉,两人可以完美地消失在空气中,不知是什么法术或是宝贝?”   “不仅是慕容千重和司冥,连甄英俊也不见了踪影,很厉害的法宝。可以将四面八方的人,瞬间汇聚到一个世界,再在瞬间将众人送回原地。”于哲轩暗暗称赞法宝的威力,忽然想起什么,分析道:“有如此威能必非凡品,我曾听闻,上古轩辕曾制作出蚩尤战棋解闷。而九天神教乃蚩尤后裔,想来有些关系。”   “自己用法宝抢占先机,反倒先输了,这蚩尤战棋有意思,也不知他们拿来干什么用。”莎曼彤嗤笑一声,沉思片刻后,对于哲轩提议道:“不管怎样,慕容千重重伤未愈是现实,时不可待!我们兵分两路,若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既可以一次解决掉我们的大麻烦!”   “好,我们分开行动。”   “结束了。”   天空褪下乌黑的裙裳,洒下片片晨光,点辍着辽远广阔的森林。清风无痕,肆意地飞舞在山坡之上,一时间草动如波,如少女昏眩而卧。   楚南枝重回宽广的草地,知道蚩尤战棋已经结束,未能杀死魔王玄月,心中遗憾不已,忽听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扭头望去,只见一人浑身是血昏倒在地,正是九天神教教主慕容千重。   楚南枝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急忙四处找寻,却怎么也不见盛放战棋的木盒,不由撇撇嘴。   “闻名不如见面,真是令人失望!是我期望太高了,以至于希望落空,无趣至极!不过多亏它,总算是逃过一劫,若被教主发现了身份,今后的生活可就没意思了!更何况,我讨厌脱离计划的意外。”   楚南枝在怀中随便摸摸,掏出一个玉坠来,令楚文城放在慕容千重的衣服里,嘿嘿捂嘴笑道:“三大名流向来不和,这次又是我们楚家与叶家合作,怎么也得在走之前,找个替死鬼撇清关系。”   楚南枝估摸着自进入战棋算起,时间大概已过去半日,吩咐楚文城道:“九天神教的追兵怕是要来了。二哥,我们离开这里,去七煞汇合的地点,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过去了。”   楚文城抱起楚南枝,飞过从峦叠翠,落入一处隐秘的树林中。   红花溪水,竹亭青翠,惟有赏千叶一人靠柱站着,望着眼前的景色出神。七煞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却只有她一人回来,赏千叶正等得烦躁,忽见楚南枝来了,奇道:“我在这里等了半日,也不见你们回来,其他人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你放心,没事的。”   楚南枝熟知蚩尤战棋的规则,望着赏千叶的眼神阴鸷无情,冷笑道:没资格被选入蚩尤战棋的人,无能者。   楚文城将楚南枝放在轮椅上,刚坐稳,忽见几道人影从树林中穿出,落在眼前。原来是祺木白率众而回,将抢夺而来的法宝胡乱扔在竹亭内,“真是奇妙,刚才还在战棋中呢,一眨眼又回来了。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也是万幸。”   赏千叶看着随意扔了一地的宝贝,笑道:“这次收获颇丰,听说黑敖偷了穆辰息不少宝贝,但我曾在金乌宫一见,远不如眼前。”   楚南枝不屑道:“见识浅显,这不过叶家一半的法宝,我们抢的又不过一半。等哪天让你看看我们楚家的仓库,给你开眼见识一下。”   七煞众已归位,唯独不见了穆辰息和蝶筝的身影,楚南枝巴不得再也不见蝶筝,于是自动过滤,祺木白自不会在乎蝶筝的死活,问道:“穆爷人呢?”   楚南枝解释道:“赢的人可以脱离战场,比如我们。但输而未死的人,将会再次面临战斗。穆爷怕是输的那一方,现在应该还被困在棋局中。”   穆辰息手腕高强、机敏过人,祺木白相信他的能力,心中毫无担忧,但仍难掩好奇,“我们这边已经全数脱离,他要和谁对决?”   “如果我们是蚩尤军,那对方便是轩辕军,反之亦然。”   楚南枝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他们若是轩辕军,就会面对蚩尤军,尚还有活命的胜算。但若他们是蚩尤军,恐怕可就赢不了了!因为他们即将遇到的,是神界的奠基人——掌管着力量的天平、以及诸神之王——轩辕。”   竹亭之内,七煞清点胜利品,分赃后各自离开。人影瞬间消失在茫茫树林之中,只剩三人留了下了。花落随风,溪水流逝,祺木白望穿秋水,也不见穆辰息的身影,烦躁之下挥手一道剑气!   挂在竹亭外的风铃随之晃动,风铃下悬挂着一副四寸长的小木板,上面已被刻上了一个葬字。   “我们先收拾东西,回葬魂楼等他。”祺木白收拾妥当,正欲飞身而去,不想楚南枝拦下他道:“二哥,你随小白回去,我有事要去九天神教一趟。”   祺木白见他一脸溢满期待的表情,摇头笑道:“九天神教普遭重创,你这个时候回去,没安好心啊!”   “是啊,还是小白你最懂我。”楚文城满足地点点头,心早已飞往浩瀚的天际,“因为那里,将会有大事发生。” 第四十五章 不死之魂 冰雪无泪 于哲轩与莎曼彤欲置对方于死地,杀招齐出,掌风直扑慕容千重!慕容千重危在旦夕,司冥近在咫尺,却无计可施!甄英俊挡在慕容千重的生路之上,纠缠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张开骷髅双翼抗敌,欲作放手一搏!   不想眼前的场景,随着双翼卷起的气流瞬间改变!   树林空旷,黄莺啼声哀婉,眼前失去所有目标,再无敌人与盟友,令司冥愣在原地!一场充满火药味的战斗转瞬即逝,销声匿迹于茂密的树丛,司冥左右确认过位置,惊讶道:“奇怪,当初莫名其妙换了地方,现在好像又回来了,这究竟是……”   司冥还未来得及细想,忽被一股强烈的杀气打断思绪!那股力量从树林深处蔓延震荡,鸟兽逆向慌乱逃窜,但司冥却为之一振,心内充满惊喜与期待!   “这股力量……不会错的,是王。只有统帅我族的王者,才能拥有这种激发万物内心最深的恐惧。我期待的三王之战,似乎已经拉开了序幕,过去看看。也许这个世界,会因为这一场战斗而改变。”   司冥抛下一切,再不管慕容千重和于凤长的死活,缓缓收起双翼,走入深不见底的幽深丛林,“刚才一时急躁,害得我自乱阵脚,险些误了大事。果然,我还太年轻,需要多多磨练。”   古木参天,飞鸟轻灵,振翅划过清亮的水面,消失在蔚蓝的天空。巫黛云背对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抬起头来,入眼之人竟是玄月!   两人大惊之下各自后退三步,左右环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回到了属于两个人的战争!玄月虽不清楚发生何事,但见逃过死劫,难免松了一口胸中恶气,“黛云,你上赶着来送死,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玄月抡起苍云戟,势如雷霆,一招直劈巫黛云面门,誓要取她首级!幸是花柳鞭柔韧有余,架住狠戾的刀锋!巫黛云难敌玄月蛮力,攥紧花柳鞭的双手微微发抖,只能眼睁睁看着苍云戟不断逼近!   巫黛云难免不解,咬牙问道:“你我之间虽有恩怨,但这一世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非要杀我?”   “别装傻了,黛云!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有活下去的资格!”   玄月大喝一声一刀砍下,巫黛云再难支撑,只能松手退后!   玄月势如破竹欺身追上,戟锋呼啸锐不可当,如野兽的嘶吼撕裂空气!不想巫黛云身软如柳,反身折腰,花柳鞭借主人巧力,竟如灵蛇一般,将苍云戟层层缠绕起来!玄月哪里将这等小伎俩放在眼中,一把将巫黛云甩飞出去!   巫黛云眼见要撞在树上,只得脱手飞身而去,不想苍云戟瞬至眼前!鲜血四溅,巫黛云肩膀受创,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树根方才停下!巫黛云口吐鲜血,勉强支起上半身,布满惊慌的瞳孔中,玄月杀气腾腾的身影不断扩大!   死生存亡之际,忽有光芒如霜,挡在两人中间!   巫黛云捂着肩膀的伤口站起身,发现空中浮着一颗泪滴,由冰雪打造而成!泪滴散发出银光片片,好似母亲温柔的手,抚平身上所有的伤痛,带给巫黛云重生的力量与信心!巫黛云贪婪吸收的力量,对玄月却如刀芒在身,痛不欲生!   玄月一刀砍向冰雪无泪,不想冰雪无泪炸出万千冰片,飞射向敌人!冰片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在玄月柔嫩的皮肤上,割出数道血痕!玄月摔飞出去,发现浑身俱是血痕,再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为何要保护我?”   话音未落,一阵银霜散漫大地,霜雪落在地上,生根发芽、开花散叶!在铺满绿色的大地上,在生机昂扬的南风中,迅速结成一片广阔的白色森林!枝叶与花瓣皆由冰雪结成,在温暖的南风之下,毫无融化的迹象!   漫天雪白之中,只剩淡蓝色的影子,夏风退去燥热,带来清凉缠绕在身,巫黛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忽听树枝传来吱吱的声音。眼前的枝叶如灵蛇伸缩缠绕,以树枝和花叶拼成一个人形,仔细看去,竟是一个男人的样貌!   枝叶不过大略拼凑,却依稀可以看出男子的容貌,静如中秋之月,雅如荷叶悬池,星星点点的银霜护在周身,更显仙气飘渺不似凡人,“吾名云晗,乃是千百年之前冰雪之族的最后一位王者。”   巫黛云久闻上古传说,不由心怀尊敬,“我知道你,你与耀帝埋葬在金乌宫之下,可是你不是早已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不过死人一个,你无需关心我。”云晗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心内五味具杂,过往的回忆缠绕在心,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引导,“我现在如何不重要,你的现在与未来,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因为——你是魔王。”   “我是……魔王?”   “是的,魔界中的最强者——天织玄鲛的王,统领魔界大小共八十八族,两次征战一统三界。”   巫黛云如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本以为自己不过残存的魔族,不想更残酷的现实,轰然砸在面前,“你怎么会知道,而且说得如此坚定?”   “你不知道自己是魔王,代表你还未修成魔身。回答我,你愿意安于现状,做一个普通的人类,还是获得至高无尚的力量,统率魔族大军征讨九州?”   “当然是像现在一样!我有大哥,有要保护的金乌宫姐妹们,还有……我爱的人!”   巫黛云说的斩钉截铁,云晗闻言露出一丝欣慰,“只要你还未成为魔王,我会用我残余的力量保护你。我曾一时愚昧,为了自己的私欲,将这片大地带向战火与衰败。今日,希望我能用力量阻止即将到来的战争,还这片大地一个和平。巫黛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能谨记现在的心情,不要改变。”   巫黛云坚定地点头道:“嗯,我答应你。”   云晗伸出手掌,巫黛云急忙伸手握住,两人掌心相连,散发出阵阵寒光,“契约就此达成,你许我一个承诺,我赐你千年的力量。”   “只要你的心意不变,你会遇到许多坎坷与磨难,”枝叶退散恢复成原状,露出一条路来,此时云晗已消失了身影,却依旧能听到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之中,“巫黛云,鼓起勇气,去迎接属于你的战斗吧!” 第四十六章 次强者 银色的树枝相互纠缠,围绕在她的身旁,仿若在春风中茁壮成长,为巫黛云带来温暖与力量。血淋淋的伤口逐渐愈合,紧张和沉重的身体也变得轻松如云,危难平稳地过去,四周安静祥和,那个人的身影虽已离去,却在心中依旧鲜明。   巫黛云的心中残留着一丝不舍,化为憧憬的期待浮现在脸上,“很温柔的人,我能感觉到,你还有些话未说完。希望能再见你一面,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   挡在眼前的树木依次退在两旁,巫黛云沿着小路向前走去,不想走了几步,竟看到玄月站挡在路中!玄月见四周景色异常,知道巫黛云有法宝助阵,不敢轻举妄动,冷笑道:“双王之战生死攸关,你竟不知廉耻,依靠外界的帮助!这场战役若被吾族先祖知晓,定会以你为耻。”   “不管你怎样说,我不想和你打。”   树枝似有灵识,随巫黛云的气息而动,直指玄月的心脏!一旦敌人发动攻击,它们就是最坚固的防御,与最锋利的攻击!巫黛云见玄月似有畏怯,放心与她交谈起来,不管两人如何殊死搏命,数百年的情谊巫黛云仍牢记在心,所以亦想放她一条生路。   “现在形势逆转了呢!玄月,停手吧!你已身负重伤,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魔族之中只能有一个王,而你我都是王的人选。我不杀你,总有一天你也会杀死我,我……怎能停手?”   “如果是王,也许是这样,但我是人类。你想当王,你尽管去当!”   玄月呸了一声持刀杀去,不想未至巫黛云的面前,万千枝叶如狼似虎,飞扑而来!好似不见底的深渊,将一切退路封杀,枝叶捆住玄月四肢,将她拖入无法挣扎的绝境!   银色的枝叶中忽现流光溢彩,那是冰雪无泪,毫不保留地将玄月所有的力量抽离!苍茫的银色森林,只能听到玄月的惨叫!不过眨眼一瞬,对玄月却如漫长的地狱之刑!玄月终于无力地跪在地上,她输的,是云晗传承的千年之力,更是巫黛云坚定的意志!   不过转瞬之间,两人的强弱之势已然逆转!   力量的角逐,再次轮回,回到原点!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树林千里冰封,瞬间碎成霜雪,千万点汇聚在空中,化为冰雪无泪!冰雪无泪再度落回巫黛云的眉心,万物恢复如常,惟有玄月趴在地上,气息微弱!巫黛云见她被憎恨所蒙蔽、眼中布满了不甘与绝望,也不由一声长叹。   战役已经过去,输赢已经明晰,却仍有一人执迷不悟,不愿回头。   “玄月,你不记得曾经的情谊,但我记得。我不会抢你的位置,谁是魔王,与我无关。从今以后大家再无干系,泾渭分明两不侵犯。”   巫黛云似乎对自己所背负的使命与责任茫然无知,如此天真幼稚、且尚未蜕化完成,却最终战胜了她。玄月苦笑一声,也曾不甘天命,最终却又回到了原点。玄月忽然想回头,却发现天梯早已坍塌,她只有一个下场。   夏风炙热,却无法温暖语气中宛如秋日的悲凉,“失败者……怎有资格能活,如果这就是命,那我认了。”   见玄月一意孤行,巫黛云正欲张口相劝,忽听远处传来啪啪的拍手声。两人同时扭头看去,竟是司冥踏青而来!原来司冥早已至此,却选择冷眼旁观,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分晓!   这场战争与他无关,但结果却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司冥,救我……”   希望再度燃起,玄月伸出求援之手,最后一丝的生机,在司冥冷漠的神情中,在时间无情的流逝中,落下最后的帷幕!一声抽泣,手掌无力地摔在地上,玄月躺在地上,身体冰冷再无声息!   巫黛云心中一惊,急忙过去扶起玄月,这才发现对方早已身亡!从过去到现在,在兵荒马乱中、在太平盛世下,无数人生老病死,消逝在眼前。因为无力而麻木的心,从未有如今天这般恐惧!   巫黛云松开玄月的肩膀,后退数步,手指颤抖地捂住嘴巴,“她死了,怎么会这样?我从未想过杀死她,那些伤口,绝对不足以致命啊!”   司冥的神色远比她更淡然,看着眼前发生的惨剧,却无动于衷。巫黛云见两人似是相识,司冥却面不改色,小心翼翼问道:“你们是朋友吗?你为何不救她,为何不杀我替她报仇?”   “我只会服从,前提——你是魔王。这句话,无论是对玄月,还是对你,都适用。”   “你也是魔族?”   巫黛云见对方点头承认,心生戒备,正欲再问下去,忽见一旁玄月肉身散去,留下一把水晶骨。司冥取出八角锦盒,默默收了玄月的尸骨,抬头望向巫黛云,眼色诚恳又执着,“王权的争夺战暂时告于段落。巫黛云,我希望你能随我回去,完成最后一次孵化,成为魔王。”   “我拒绝。”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令司冥皱起眉。巫黛云仍与初见时一样,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司冥长叹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不白费口舌劝你。巫黛云,你可以选择,要么成为王,要么——去死!”   最后一声由低转高,如蛰伏的苍鹰一飞冲天,褪去温和的外衣,露出昂扬的战意!司冥化出生死镰,直指巫黛云的心脏,“我不介意以次强者的身份,挑战王的权威!巫黛云,你即将面临——玄月的结局!”   戟锋形如月钩,锋芒毕露,镰柄通体乌黑盘根错节,司冥手握生死镰,竟如站在月中一般!   “你杀我的理由……和玄月一样?”   司冥摇头否定,巫黛云经历与玄月之战,心知无法说动司冥,亦无法认同司冥之言,只得强打起精神,再度迎战!   刀光剑影之中,落叶飞花支离破碎,舞出生命最后的悲歌!两人的身影穿梭在光影斑驳的树林中,一人穷追不舍,一人仓皇奔逃!缩短又扩大的距离,在追逐的两人之间,在呼啸的风声中,再次缩短!   唯有一面之缘的两人,为了各自的信念,上演生死之战!   巫黛云经历数场恶战,体力早已透支,只得且退且战!而司冥踌躇满志,势要取巫黛云的首级!奔逃的脚步,因生死镰从天而降而停止!司冥俯视的双眼,布满对弱者的无情与嘲讽,“巫黛云,以你现在的能力,一百个我也杀得!” 第四十七章 三炷香 戟锋割破颤抖的花柳鞭,直砍向巫黛云的眉心!巫黛云正要催动冰雪无泪,却发现已经耗尽法力,无力再战!危急之时,忽有一群飞鸟身披流光杀入战局!巫黛云急忙抽身而退,百鸟直扑司冥而去,杀意昂扬!   司冥抽身而退,百鸟如影随形,司冥这才看清,群鸟竟由轩辕文字构成!司冥一掌击碎百鸟,喝道:“何人胆敢扰局,出来!”   群鸟化为点点碎片,一人身姿风逸从天而降,虽遮住了下半张脸,司冥却一眼认出此人,震惊道:“仓颉!上古轩辕最得力的文臣!就算位列神位,也不过六七百年的寿命,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巫黛云瞅准时机转身便跑,司冥高喝一声“哪里跑”,正要去追人,不想被落下的仓颉拦住去路!飞舞的生死镰顺势直劈在仓颉的掌心,停下迅猛的势头,再也无法向前一寸!司冥皱紧眉头暗暗发力,将其推出三丈有余!   飞速的后退中,两人倒映在对方瞳孔中的模样,不再青涩无知!仓颉默默无言眼神淡然,曾经胜券在握的表情,再也难以重现!翻天覆地的改变,司冥难忍得意,“我虽不敢说自己进步了,但你绝对退步了不少。”   似有细碎的光点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悦耳声音,司冥五感超群,低头一看,只见仓颉的掌心落下细细一注星河,洒满一路!司冥虽有醒悟,但未来得及抽身而退,只见金色的光点如墙瞬间涌起,如海浪翻滚将两人裹在中心,瞬间聚合为一吞噬万物!   金沙呼啸如海浪翻滚,司冥身形矫健如鱼,在唯一的出口闭合之前,飞身而出!九转星辰重新聚合在仓颉的掌心,形成一个不断流动的圆球!挥手之间,九转星辰如神龙出海,直扑向还未落地的司冥!   司冥手持天虹门,八寸见长五寸见宽,在九转星辰扑至面前的瞬间,化为一道巨大的门挡在司冥的面前!门框金雕玉琢华美精致,门内漩涡奔涌不息,漆黑幽深不断尽头!金光尽入天虹门内,消失不见!   九转星河转眼即破,仓颉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天虹门恢复成原来的大小,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而司冥,早已消失在视线的范围!仓颉迟疑之际,司冥忽然从天而降,一刀将仓颉劈成两半!   仓颉如星光散去,汇聚成河飞向远方,消失在风的尽头。司冥本当有诈,退后防御,不想金光随风而去再无踪迹,司冥收起生死镰,沉思道:“不应该。仓颉主管文字,虽不如蚩尤战力强悍,断不会被我如此轻易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光一闪,司冥忽然联想到,慕容千重正率队赶往楚家,车队中押送着大量的物资与法宝。   “我与慕容千重相隔数里,却忽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进入同一个战局。战局之后仓颉莫名出现,既和轩辕有关,必是蚩尤战棋。发生的一切虽然解释得通,但是……蚩尤战棋乃我教机密,是谁的力量与召唤,将它从千年的沉睡中唤醒?”   天高云低、地远风清,司冥暂时抛却烦恼,露出玩味的笑容,“而在战棋结束之后,它的主人又会是谁?”   急促的喘息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为宁静如水的树林,溅起点点波澜。巫黛云跑得跌跌撞撞,确定司冥并未跟在身后,方才瘫坐在树下。转瞬即逝的战斗,在惊心动魄之间,越显漫长乏味。   焦躁的内心逐渐平息,巫黛云忽然觉得脸上汗水淋漓,伸手擦拭,不想却越擦越多!在紧张中缺失的嗅觉,被腥甜的气味唤醒,巫黛云茫然地摊开掌心,发现芊白的十指布满鲜红!   巫黛云猛然抬头,只见一人站在头顶的树枝上,不断有鲜血从其掌心滴落,砸在她的脸上!巫黛云拔剑退后,不想竟是冤家路窄,惊呼道:“穆辰息!”   原来七煞意外入局,为甩开九天神教的追击,各自分散兵力,逃向自己的方向!穆辰息见只有一人追来,暗笑对方不自量力,转身一刀割下劫狐王的脑颅,正要赶往汇合地点,却因熟悉的气息停下脚步。   穆辰息一手拎着劫狐王的脑袋,望着脚下气息不稳的巫黛云。空气紧绷一触即发,灵敏的触觉告诉穆辰息,四周弥漫着憎恨的气息中,还掩藏着一丝畏惧,“许久不见,不枉你我十年师门情谊,果然有缘。”   话音未落,穆辰息扔开劫狐王的首级,身形如风消失在茫茫树林之中!   巫黛云双眼模糊,甚至还未看清穆辰息的身影,已被一脚踩在地上!穆辰息的脸,在明艳的阳光更显昏暗,在巫黛云的视线中缓缓晃动,令人目眩头晕,“黑敖虽背叛于我,但真才实学,令人不容小觑!可惜看徒弟的眼光实属下下等,赏千叶是,你也是。”   纤细的十指紧紧攥住穆辰息的脚踝,却无法撼动对方丝毫!巫黛云躺在地上挣扎不已,喘息的声音随穆辰息加大的脚力,越发急促!   忽有掌风浑厚而来,响彻树林,穆辰息早已察觉到,远处传来刻意压抑的脚步声,急忙飞身退后!只见一人挡在巫黛云身前,妆容艳丽却气势威严,竟是蓬莱掌门莎曼彤!   临死之际,竟意外遇到援手,巫黛云的心中溢满温暖,低头致谢道:“多谢掌门。”   “你退后休息,对付此人,我一人足矣。”莎曼彤望着穆辰息年轻数倍的容颜,拔下发钗冷笑道:“追着大鱼而来,不想遇见另一只大鱼,天公作美。穆辰息,上次你从师妹手上侥幸逃脱,我今日必定让七煞消失于世间!”   穆辰息虽以一敌二,但见巫黛云半死不活,莎曼彤看似嚣张,眉目间难掩虚弱之态,而他可全力以赴大战一场,反倒一脸悠闲自在,站在原地打量两人。   莎曼彤正欲出手抢占先机,忽见穆辰息从袖中取出神农鼎,通体幽绿不过手掌大小!穆辰息点燃三炷香,望着三炷飘渺烟雾中的莎曼彤,猖狂笑道:“三炷香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第四十八章 戛然而止的生命 香炷的烟雾由白转黑、由淡变浓,顺着活人的气息飘然而去,烟雾缠绵缭绕,时快时慢,好似幻觉一般。巫黛云知道火麻香的威力,咬牙出手,不想却慢了一步!   烟雾如同鬼魅而来,瞬间杀至莎曼彤的面前!莎曼彤身形快过疾风,跳出三股烟雾的包围,从袖中取出焦扇,催动咒语化为芭蕉扇,长足三尺!   平静的树林瞬间涌起狂风呼啸,压倒繁茂的枝叶,划伤穆辰息的脸颊!莎曼彤挥舞不过寥寥数下,却足以逆转树林中的风向,将危险全数奉还!穆辰息不惧百毒,闻到火麻香迷人的气味后,精神更加亢奋!   穆辰息一手持鼎,一手从腰间抽出符离刃,直取莎曼彤要害!镇魂钉被符离刃紧紧缠住无法挣脱,莎曼彤发力将对方一把拽向自己,同时飞身闪到对方身后!穆辰息早有预料,两颊聚满毒气,转身猛然一口喷出!   血红色的气体吹过三炷蛇吻香,夹杂着浓黑色的烟雾,狠狠喷在莎曼彤的脸上!莎曼彤急忙闭气,那烟雾却似飞虫一般,钻入莎曼彤的耳鼻!危急时刻,喷涌的气体忽然加速,绕过莎曼彤,尽数飞入巫黛云的口中!   “忘了她。”穆辰息啧了一声,退出战局重做打算。原来穆辰息与巫黛云的舌尖上,各自镶嵌着一颗珍珠,一珠可释放千香,一珠可吸收万毒!万毒珠与千香珠,相辅相成又可相互克制!   三炷香尽,灰烬散去。   穆辰息收了神农鼎,仅持符离刃杀来,出手狠准势如雷霆,却似有保留!莎曼彤不知他是何用意,全神戒备四周的变化!狂风之中,忽然有一星吐液逆风射来,无声无形,麻痹了莎曼彤的双眼!   巫黛云本以为莎曼彤逃过一劫,不想她忽然飞身而退,落在丛林之上,身形踉跄!放眼望去,这才发现落叶中藏着一只三脚弩蜮,毛发与枯草无异!巫黛云熟知此物功效,可含沙射影,穆辰息又为弩蜮缝合双眼,使其更为隐蔽!   弩蜮早已练得听声辨位,穆辰息本为猎杀巫黛云而布,不想莎曼彤栽在这悄无声息却致命的杀机之上!   树林轰然坍塌,莎曼彤脑晕目眩摔了下来,巫黛云急忙飞身接住,低头只见莎曼彤的胸前一点猩红!一切尽在掌握,穆辰息欺身杀来,一招直取莎曼彤的心脏!   巫黛云反身将莎曼彤护在怀中,低头为她吸去所有的毒素!万毒珠威力不凡,莎曼彤全身毒素闻香而出,一时间毒血尽出化为清露!莎曼彤一把掷出定魂针,只见定魂针狠狠扎入穆辰息的胸膛,溅起鲜血数点!   幸是定魂针短小,未能刺入心脏,穆辰息只当自己命大,不曾将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不想身体顿时僵硬麻木,穆辰息根本无法动弹,手掌停在巫黛云背后一寸处!   莎曼彤冷哼一声,从容站起身来,一把攥住定魂针!穆辰息就这样僵直站着,看着定魂针穿透自己的心脏!莎曼彤拔出定魂针后,看着穆辰息失去依靠向后倒下,再未起来!   “被我定魂针定住,还想跑?身体不惧百毒,魂魄未必。”   失而复得的生命,戛然而止,葬送在这种地方!万全的计划,嬉笑着分开的友人,不想危机过去,穆辰息自己一人,独留在回去的路上!穆辰息摔倒在地,身体僵硬不再动弹,放大的瞳孔,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天煞七星所蕴藏的秘密,交由你去破解。   确定穆辰息气息不再,莎曼彤正要收尸,不想正欲蹲下,穆辰息猛然起身扑来!怒目圆睁獠牙毕露,面容狰狞如鬼,勾画出野兽最后的疯狂!莎曼彤未有防备,竟眼睁睁看着穆辰息扑至眼前!   慌乱之际,幸有一剑破空杀来,直接刺进穆辰息的眉心!   莎曼彤借势飞身退后,只听一声爆响,穆辰息脑浆并裂,撒落一地!莎曼彤见巫黛云大胆上前,怕她和自己一样吃了暗亏,阻止道:“小心,此人未死。”   巫黛云手持宝剑,在穆辰息洒落一地的惨白脑浆中,挑出一只小虫子。莎曼彤离近一看,发现甲虫不过一寸大小,七节相连,每节附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乌黑油亮的甲壳上长着一层淡金色的绒毛。   巫黛云将虫子扔在地下,一脚碾碎,“穆辰息已死。此乃食髓螨,穆辰息平日里将它养在脑中,非意志强悍者不能尝试。即使主人死亡,食髓螨也可以操控大脑,引导死去的尸体进行无差别攻击。”   “好险恶的用心,毕竟,大家对死人没那么多防范之心。”莎曼彤看着穆辰息死去的惨状,叹息不已,蓬莱尚知为敌人留一具全尸,他自己却这般不怜爱身体,“穆辰息败在你我手上,真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一场恶战,硝烟散去,巫黛云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忽然看到莎曼彤收起神农鼎,欲言又止,默默坐在一旁。不想莎曼彤毫不忌讳,转身将神农鼎还回,巫黛云摇头谢绝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何况一件宝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本是你们金乌宫的东西,我不过物归原主。”莎曼彤眨眨眼,打趣道:“反正迟早有一天,这件法宝也得随主人嫁入我蓬莱,我不贪那么早晚一刻。”   巫黛云两颊微红,道谢接过神农鼎,垂目道:“还请掌门休息片刻,我为掌门疗伤。”   随着哀婉的声音落下,树林褪去杀气,再度归于平静。两人之间默默无言,而莎曼彤无心的玩笑,却触动了巫黛云的心事。   我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不过两人,一人是师父黑敖,一人是大哥宫世邢。师父对我有恩,大哥对我有情,我对羿小风无心,羿小风对我无感。   ——你对于我,到底算是什么?   我不知道对羿小风到底是什么感觉,记得第一次在海边遇见他,明明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隐藏在海底的烛龙身上,却在我转身之后,视线相交的那一瞬,被那个瘦弱的少年深深吸引。   海浪翻涌,所有的细胞、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着,告诉我一件事——   我要杀死他。 第四十九章 风后陵渡 羿小风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天空辽阔,全身酸软乏力,难以起身,“好像被鬼压床似的,真累。更奇怪的是,我好像听到师兄的声音了……怎么睁开眼,师兄就不在了?”   羿小风恢复知觉正要起身,忽然手下摸到一处衣角,惊喜道:“师兄!”   不料羿小风起得太急,踩到了什么,只听脚下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低头一看,竟是伤痕累累的慕容觞,手指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树林空旷再无人声,两人意外被中断的旅途,再次连接启程。熟悉的场景,令羿小风醒悟过来,原来两人已经回到了原地!暇玉的哀怨,师兄的焦急,一切如梦似幻,难辨真假。   “慕容觞,你醒醒!”   羿小风只当周庄梦蝶,忽一眼瞥见慕容觞,见其双目紧闭昏迷不醒,急忙蹲下身推搡几下,却仍不见对方醒来,于是背起慕容觞向前奔去,将树林甩在身后,“你可别死啊,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幸是跑了没多久,便看到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隐没在荒山野岭之中。羿小风暗叹天无绝人之路,直奔到草屋一人身前,长呼一口气,“太好了,有人。”   石台简陋柴火虚弱,不时蹦出两三点火星,茅屋的主人正弯着腰扇火,只觉身后刮来一阵风,扭头便看见一道黑影扑到眼前!那人白发苍颜身形佝偻,双眼老花,也未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只当是树林里的野兽,吓得惨叫一声,踉跄摔倒!   羿小风一手拉住对方,扶着对方站稳,“老爷爷,你知道这附近有大夫吗?”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老人声音沙哑语速缓慢,羿小风贴着他的耳朵,高声喊道:“这儿附近哪里有大夫?”   不想问了三五遍,老人仍眯着眼睛直说大点声,羿小风见两人无法沟通,叹气转身就走,不想老爷爷眼疾手快,见他背上的慕容觞伤痕累累,抡起拐杖勾住羿小风的左腿,“小伙子,我是大夫,你等等。”   羿小风哎呦一跤摔在地上,郁闷地扭头,“原来老爷爷你就是大夫啊,不早说。”   老爷爷乐呵呵地扶着慕容觞走进草屋,“你这个小伙子毛毛躁躁的,不说先救同伴,还非要急着赶路。我要是他,不拿拐杖抡死你!”   “……”羿小风也不好和一个老人发火,只得靠着窗户躲清闲,却躲不过大夫的唠唠叨叨。羿小风越发无精打采,不想窗户忽然微微颤动起来,而后越加剧烈,而视线内的树林,随之一同颤抖!   大地轰鸣,一道洪亮的声音穿云裂石,气势威严足可号令天下!羿小风听不懂上古的语言,伸着脖子向力量的源头望去,只见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搅乱云层,化为十道流火,向四面八方冲去!   “老爷爷你看,那是什么?”   羿小风急忙拉着大夫询问,大夫为慕容觞盖好被子,顺着羿小风的指向望去,不想使劲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一二,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耳朵又聋,眼睛还瞎,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啊!好友,这是你自己命背,要是死了别怪我。”羿小风连连摇头,暗暗为病床上的慕容觞担忧,忽一扭头,只见一道流火呼啸而来!流火速度如雷笔直前行,毫无改变路线的意思,羿小风咽了口吐沫,自言自语道:“不会吧,那道光……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话音未落,流火直扑而来,在眼前轰然炸裂!   “危险!”   羿小风急忙飞身护在老爷爷身上,只听呼啦一声风响,草屋伴随枝叶砸在地上!羿小风被扎得嗷嗷乱叫,大夫抖抖索索爬出倒塌的草房,“哪里来的大风,把我的房子都刮倒了?”   “什么大风,你没看见天上有个人吗?”   大夫只听到了个人字,环视一周,除了半死不活的慕容觞,也就只有眼前一惊一乍的羿小风了。大夫气得拎起拐杖,追着羿小风逮哪儿打哪儿,“我替你朋友看病,你还推我的房子,你赔你赔!”   一老一少围着倒塌的草屋打转,羿小风不敢还手,被大夫举着拐杖打得嗷嗷叫!正抱头躲得狼狈,羿小风忽然踩到一团黑影上,抬头一看,竟有一只雄鹰附身杀来,与他的距离迅速缩短!   羿小风一掌将对方拍回空中,这才看清那只鸟全身洁白如雪,羽毛上辍着几点黑斑,竟是一只苍雪白鸮!白鸮盘旋而回,振翅落在主人的小臂上,警惕的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猎物,不肯放松!   那人一身锦绣白衣,如风吹花落,脚尖轻盈着地,直视着不明所以的羿小风。风卷草屑,战斗一触即发,却无人率先出手!一方蓄势待发,一方一头雾水,正当僵持之际,大夫忽然扑过去道:“臭小子,看拐杖!”   与此同时,那人俯冲而下,从大夫的背后杀来!羿小风虽不知与此人有何恩怨,但知对方为自己而来,因怕牵连无故,急忙一手扶住大夫的腰,转身将他护在身下!   本是保护之举,不想老大夫骨质疏松,咔嚓一声摔在地上爬不起身,哀嚎连连咒骂不已!不想抬起头,只见羿小风压在自己身上,刺啦一声拔出宝剑!剑锋寒光闪耀,大夫只当引狼入室,颤抖不已,“你、你要干什么……”   剑锋划过眼前,大夫只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痛起来,伸手一摸,难以压抑的恐惧,随满手湿漉的鲜血喷涌而出,终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来人出手利索掌风如刀,羿小风闪躲自如,却不得不在意被连累入局的人!羿小风见大夫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点头道:不愧是大夫,战情险恶,他若横冲直撞,反倒会招来伤害!这人明显为我而来,我决不能连累老爷爷,不如换个战场!   羿小风当机立断转身而逃,两人直奔入空矿无人的丛林,羿小风见此地宽广无人,倒是个打架的好地方,停下脚步转身喝问道:“你是谁,为何追在我身后,报上姓名!”   那人停在树顶,气息平稳毫无波动,淡然地俯视着脚下的羿小风,漫长的战斗与追逐,好似与他无关,“轩辕座下风后陵渡。”   大脑停顿片刻,羿小风反应过来,拍掌道:“你是轩辕的部下,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为何会复活,为何又对我穷追不舍、生死相逼!”   风后陵渡一手支天,瞳孔冰冷无情,白鸮瞬间扩大数倍,卷起狂风呼啸,“既入战棋,只言生死,不言恩仇!不取汝命,誓不罢休!” 第五十章 轩辕再现 羿小风被白鸮撞飞数尺,风后随即杀至眼前!危机刻不容缓,羿小风甩手一张咒符,只见五道火球簇拥着一张阵图,护在身前!风如刀割,瞬间击碎阵图,羿小风见自己不是对手,趁对方麻痹大意,转身就跑!   风廉飞身而去,却再也无法追上对方的速度,一人一神一前一后,永远保持着那么一尺的距离!   直到两人消失在地平线后,四周悄无声息,羿小风忽从树后蹦了出来,神色招摇得意,咧嘴哈哈大笑道:“死了两千年的老古董,还想跟我斗,比逃跑,你根本不够看!”   风后追着幻相而去,怕是要跑到天荒地老,羿小风心里惦记着重伤不醒的慕容觞,急忙飞身赶了回去,不想没走几步,一道火箭射在脚下!   羿小风顺势向前一扑躲过杀机,抬头只见眼前再添一人,全身火焰熊熊燃烧!那人居高临下,神色高傲肌肉结实,比刚才的风后强壮数倍,羿小风连连叫苦道:“刚走了一个瘟神,怎么又来了一个!上一个是风神风后,难不成你是火神祝融?”   “算你小子有眼力,大爷我正是火神祝融!”   好的不对赖的对!羿小风暗骂自己乌鸦嘴,祝融眼神藐视,眼珠左右一瞧,将一切尽收眼底,“你不是我的对手。说,你的同伴在哪儿!”   他找的不是我,是慕容觞?羿小风也不犹豫,干脆地指着树林中曲折蜿蜒的小路,“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看到你的朋友了。   祝融仰天大笑,羿小风正要跟着他笑两嗓子,不想被对方一掌攥住脖子!双腿离地挣扎不已,羿小风抬头望向祝融,发现对方的笑容已被急躁与愤怒取代!“你骗得了风后那个傻蛋,可骗不了我!老实交代!”   羿小风被攥着脖子说不出话,祝融见他支支吾吾,还当有所隐瞒,手指越发紧缩!祝融的手指滴落红光一点,落在羿小风的肩头,瞬间将他全身笼罩在火焰中!火焰熊熊燃烧,毫不停息,直至将对方所有的气息吞没!   祝融一把将羿小风扔在地上,见他摔在地上不再动弹,仿佛死人一般,方才满意离开。   “人我自己会找,用得着你?不自量力。”   火焰从羿小风的身上飞出,化为凤凰浴火重生!火凤站在祝融的肩膀,拎着主人乘风而去!飞了不过片刻,祝融忽然灵光一闪,急忙掉头折了回去!原来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焦枯的杂草与枝叶,早已不见羿小风的踪影!   “臭小子,敢欺骗我!我要让你付出双倍的代价!”   暴怒之下,祝融全身火流加速,呼啸追着人的气息而去!羿小风正哼着小曲走得愉快,脑顶忽砸来一个大火球!火球如山砸进地表,羿小风险些被压成纸片,捂着脑袋挣扎着爬出来,正欲起身骂人,见是祝融杀来,急忙拔剑迎战,架住祝融雷霆一掌!   一掌停在眼前,一掌呼啸又至,火浪滚滚袭来,前扑后继!羿小风应接不暇,被祝融一掌震出三丈有余!在长久的戏弄之后,祝融望着渺小的人类,收起玩心,运足一掌狠命打去!   火浪铺天盖地而来,吞没宽广的树林,吞没羿小风的身影!羿小风进退两难,不想噬人的火浪被一剑劈开,随剑风退在两旁!瞳孔中现出一人身影,挺拔雄壮,羿小风惊讶道:“慕容觞!”   本应卧病在床的好友,却在生死存亡的瞬间,挡在自己的面前!羿小风见对方伤势未愈,却不惧危险出手相助,心中溢满感动!可惜羿小风站在慕容觞的背后,并未看到,慕容觞双眼无神,漆黑混沌,好似坠入虚无的地狱!   慕容觞震退祝融,攻势却忽然止住,迎风眯起眼睛,望向遥远的天际。他能听到,在远方,有人在召唤着自己。   远古的回忆,流淌在蚩尤延续的血脉中!对立的战场,身前身后百万雄兵,那人的威严与决然,从退散的薄雾中清晰明了,令慕容觞心神一颤!   慕容觞抛下喜极而泣的羿小风,顺着声音的源头,转眼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风中!羿小风扑了个空,顿时僵在原地,气得咧嘴大骂道:“大敌当前,自己先跑了!”   祝融欺身杀来,将羿小风拽回厮杀的战局!羿小风孤身抗敌,难免力不从心,因素来不喜打斗,一手止住祝融的拳头,高声道:“等等,打之前先说明白,你真的是祝融?”   祝融的拳头停在羿小风的掌心前,“大爷我行端影直,从不吹牛!”   羿小风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是不是记错人了?你我从未见过面,我怕你把别人的仇错记在我身上,杀错了人倒是小事,只怕便宜了你的敌人!”   祝融顿时沉默下来,浑厚的声音仿佛在吟唱一首上古的歌,“是啊,我有一个仇敌,他是谁,现在又在哪儿呢?”   一人一神低头沉思,羿小风一拍大腿,猛然醒悟道:“我想起来了,你的敌人是共工!史书记载,水火双神互不相容,大战九天九夜,结果共工惨败却心怀怨恨,怒触不周山!”   “共工!”   宿敌的名字,在脑中猛然显现,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祝融猛然醒悟过来,神色惊喜而又愤怒,“对了,共工撞到了不周山,将这片大地带入了洪灾之中!我因挑起这场战争,而被天神责罚!更可气的是,共工到死都没有承认,那场战斗是我赢了!”   羿小风握拳道:“没错,简直太无耻了!我听得都替你生气!你一定要要找到他,痛扁他一顿,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没错,你说得对!”   语气铿锵有力,包含着千年的决心,祝融冲羿小风肯定地点了点头,羿小风眉开眼笑,挥着小手绢目送祝融呼啸而去。正当以为危机过去,羿小风忽听身后一声巨响!   扭头望去,黑烟冲天而起,正是慕容觞奔去的方向!   “他可以不仁,我不可以不义,老头子从小这么教我。我若不去救他,不仅背叛了朋友,还违背了师父的教诲。哎,算了,男子汉不该这么小心眼!”羿小风自我安慰几句,朝着滚滚白烟奔去。   树林在身旁急速后退,慕容觞寻着目标而来,却不知目标到底是何!树林绵延不见尽头,焦躁间,远处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金甲白衣,背负四灵四象盘,手持古秤天下太平,盘膝浮空。强烈的恶意,无法忽视的杀气,如蛇群亮出獠牙扑来,触感蚀骨钻心!憎恶从万蚁钻心,慕容觞想也未想,一掌轰向那人! 第五十一章 泪之叶 不想尘沙散去,那人面色不改,坐姿依旧,因感觉到慕容觞的气息,缓缓睁开眼睛,“败者。”   高傲的语气,藐视的神色,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慕容觞与那人不过三丈距离,却好像有一尊巨大的金身铜像,挡在他的面前!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入那人眼底!俯视的双眼尽显轻蔑,勾起慕容觞内心的恐惧,止住他的所有思想和行动!   慕容觞僵在原地,双拳颤抖,但难忍怒火焚心,咬牙一拳杀去,一击将那人揍飞出去!那人翻身停在空中,两人直视彼此,神色各不相同,慕容觞呸道:“谁是败者!我要让你知道,你所嘲笑的人,比你更强,强上千倍万倍!”   从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起,便有一股无名业火,焚烧着慕容觞的整个身躯!慕容觞正要过去教训此人不知好歹,不想出击的手腕被人一把攒住!慕容觞扭头一看,竟是熟人,“羿小风,你为何拦我?”   “我见过他,他是轩辕、上古诸神之王,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可能!上古轩辕怎么可能如此孱弱!”   慕容觞不可思议地望着轩辕,冷漠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这也许,是上天赐给我,打倒他的绝佳机会!轩辕,我的先祖曾经败给你,但今日,我要你拿命来偿还,那段屈辱的历史!羿小风,你让开!”   慕容觞甩开羿小风的手,正欲扑去,却冷不丁被羿小风一腿绊倒!羿小风扛起慕容觞撒腿就跑,脚踩飞云快如雷电,“我是为你好,你打不过他的!”   慕容觞一剑插入土地,借势翻身而落,一把攥住羿小风的腰带,将他扔到一边,“你跑什么!是轩辕又怎么样!虽位列神班,但曾经也是个人类!我怕他!”   两人争执之际,轩辕早已跟来,停在两人面前却并不出手。慕容觞怎肯轻易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持剑飞身杀去,招招直逼轩辕要害!羿小风拦不下他,又怕他死在轩辕手上,只得出手相助!   “如何?不堪一击!”轩辕在两人的联手之下,节节败退,慕容觞难掩得意,眉头高挑。不想高傲的话语,却点醒了羿小风!   ——轩辕虽重文轻武,但能以压倒性的优势歼灭蚩尤一族,绝不可能会这么弱!更何况他本该早已死去,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羿小风飞出战局退在后面,慕容觞只当他望而生畏,一人独战轩辕,神色却越发轻松愉悦,“哼,没你碍事,我早就杀死他了!”   慕容觞还未得意几招,好不容易抓到空隙,一剑砍在对方身上!不想宝剑穿过轩辕的身体,好似从空气中划过,却无法伤害对方分毫!轩辕一掌杀来,慕容觞哪里避得开!眼见掌风浑厚正要打在他的身上,地上忽起四道光墙,将轩辕围困其中!   “怎么回事?”慕容觞飞身落在羿小风的身旁,却是死死盯着轩辕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松懈大意,羿小风一边维持住阵法,一边解释道:“不是轩辕,只是幻象而已。”   轩辕浮在半空,散作金光化为轩辕令牌,复又化为一枚棋子!浑厚的声音从战棋中传出,穿透耳膜,震荡在树林的上方,层层扩散而去!大地如常,并未受到轩辕令的干扰,但羿小风与慕容觞却如坠下山崖,站在不断下沉的地狱之中!   或胜或败的战棋,受到主人的召唤,纷纷停下战斗飞速赶回!只见八道流火从不同的方向飞来,汇合在空中,将轩辕令围在中心!八人高低错落相貌各异,却均是神态恭敬,以最卑微的姿态,臣服在轩辕令的面前!曾陪轩辕征战天下,无愧于最强的战士,在此地重聚!   力量如山压在头顶,摧残着两人每一丝的神经,直至众神幻象散去,聚合为一道金光落在羿小风的手掌中!   两人平稳呼吸,羿小风低头一看,手掌中竟是一个年代悠久的木盒,飘散着淡淡的花香,上书蚩尤战棋四个大字。羿小风和慕容觞对视一眼,打开盒盖后,只见一副棋盘镶在盒底,棋子黑白分明雕刻如人,尽显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是两边数目不等,似有残缺。   “原来如此,几位天神均由上古法宝制成,难怪威力远胜常人,不知究竟是何由来?”羿小风惊叹不已,忽有一枚棋子飘出木盒,浮在两人的眼前,现出轩辕幻相,外貌与刚才所见的轩辕相差无二,羿小风道:“你不是轩辕。”   “我确实并非轩辕,而是主人在制作蚩尤战棋的时候,将一股意识残留在战棋中。我为轩辕位,你无妨当我是轩辕。”   “也就是说,你是轩辕的分身?我能感觉到,刚才我们身处的地方不是九州大地,那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依然身处九州大地,只是与主人所创造的棋局——蚩尤战棋相互重合,所以才会产生错觉。”   “蚩尤战棋又是什么?”   “主人所设计的战棋之一,无论人神妖魔皆可入棋,一决生死输赢。你们必定是莫名入局,却输给了对方,所以要与千百年前的轩辕军交战。”模糊的意识,被慕容觞鲜血的气味唤醒,轩辕直直望着慕容觞,心中五味具杂,“你是……蚩尤。”   “我不是蚩尤,但我确实继承了蚩尤的血脉。”   轩辕合目道:“原来如此。轩辕与蚩尤,我们之间的战争已在千百年结束,而现在再度开启。蚩尤,主人曾留下遗愿,希望你去找一片叶子。”   “叶子?大千世界数不胜数,我如何寻得?这片叶子有何玄妙之处?”   “主人率领众神登天,唯独将蚩尤与女魃遗弃在下界。这个决定,主人从未后悔,却在临死之前,真心犹豫了。主人与两人虽反目成仇,但两人到底南征北战,以最坚强的盟友与女人的身份,陪在主人的身边,陪主人渡过一切磨难。悔恨之下,主人流下一滴泪落在一片叶子上。那片叶子随风而落,飘入人间,世世代代护在蚩尤与女魃的后裔身边。找到那片叶子,你就能明白,你与主人之间的一切恩怨。”   慕容觞呸道:“没兴趣!轩辕和蚩尤女魃如何,跟我无关!久闻轩辕圣名,原来不过如此,是个软弱无能之人!我慕容觞从不后悔,无论我做下了什么决定,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就算做错了又有何妨!” 第五十二章 不灭的恩仇 “主人以前也这么觉得,蚩尤大概也是如此,可惜生命结束的最后,两个人都后悔了。”轩辕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年,器宇轩昂英姿勃发,也许他与蚩尤的力量强弱有别,但那股顽固与执拗的脾气,倒是一脉相传。   千百年的恩怨,在死前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轩辕对慕容觞只剩愧疚,与无限的怜悯,“那片叶子,是主人为了保护你和女魃所创造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给蚩尤的后裔讲一个无聊的故事。那片叶子里,隐藏着其他的玄机,有一样你最渴求的东西。”   “力量?”慕容觞暗思那片叶子也许是件百年不遇的法宝,这才点头答应道:“算了,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随便找一找,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轩辕正要回到战棋之内,忽听远处一声巨响,震彻大地!轩辕见战棋内少了两枚棋子,惊呼道:“这股力量——不好,是祝融和共工打起来了!”   轩辕沿着力量的流向飞身而去,一时间地动山摇,远离那片战场的两人,也感受到上古诸神的威能!羿小风为看热闹,也急忙跟了过去。慕容觞见状摇头,但因闲着无事,也就跟了过去。   幻境中一面之缘,延续在现实的世界中,羿小风难免雀跃,心怀憧憬,“传说中的战役再次上演,不知这次的结果,是否会与传说产生偏差?”   “两神的恩怨,竟然延续到了这一世!爱果然肤浅,恨才令人刻骨铭心!”轩辕见羿小风跟在身后,而慕容觞落在后面,开口问道:“小朋友,你和蚩尤是什么关系?”   羿小风知道轩辕所指的人是慕容觞,“虽然不是很熟,但也将就算是朋友。”   “蚩尤刚愎自用、傲慢无知,主人自以为收服了一头蛮牛,最终还是失败了。”   羿小风想到慕容觞那张臭屁的脸,哈哈大笑道:“慕容觞和他差不多!蚩尤最终背叛了轩辕,那场战争如果发生在我们两人之间,慕容觞也会毫不犹豫地顺从自己的意愿。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不在意感情的存在,不论是低微卑贱的妖魔鬼怪,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轩辕点头不已,羿小风又道:“我曾有幸……见过轩辕与蚩尤,那时他们还是最强的盟友,最后却分道扬镳。就像云晗与耀帝,明明亲如兄弟,最后却也只落了个生离死别的悲惨下场。”   轩辕不可思议地望向羿小风,忽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主人的影子。轩辕也是在这片大地上成长茁壮,从泯灭于众的人,到成为创造奇迹的神,“如果有一天,那个人选择了蚩尤一样的道路,我希望……你不要杀他。”   “我杀他?你想多了!”羿小风哈哈大笑,这话要是被慕容觞听到,绝对能气个半死。轩辕见对方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摇头道:“决定这个世界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我不过附着轩辕一线思念的令牌,法力低微,但是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与能力不符,残缺不堪。你可去女娲祭台求助,女娲会为你解答一切。”   “女娲祭台?在什么地方?”意外的建议,在羿小风的心中炸起波澜。残缺的身体,甚至连羿君都措手无奈,本安心一辈子如此,却忽然重生出无限的希望!面对羿小风的焦急,轩辕摇头道:“女娲祭台坐落在黄金神殿,女娲虽已身死,但我想服侍她的神女会为你指点迷津。”   “黄金神殿又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你的世界离我的世界有多遥远,轩辕久居神界,被遗弃的黄金神殿……怕是早已隐没在某个角落。”   羿小风还欲再问,轩辕忽然伸手止住身后两人的脚步,停在半空,“祝融与共工虽为幻象,但两件法宝的力量不容小觑,你们莫要上前,由我去制服两神,”   天地浩荡,群山连绵,祝融身披火凤,共工脚踩水龙,两神两兽战成一团!   正在战局胶着之际,轩辕身如雷霆,飞身插入战局,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指向一神!轩辕正欲发力制服两神,不想祝融与共工虽厌恶对方,却更憎恶扰局者!两神出手的速度远胜轩辕,毫不吝啬地施展最强杀手锏,杀向轩辕!   “滚开!”   怒喝高低交杂,随火焰与海浪一起,在轩辕的前胸与后背,开出绚丽与清纯的花!见轩辕不敌两神蛮力,向自己的方向落下,羿小风急忙飞身去接,不想轩辕化为一枚棋子,落在羿小风的掌心!   “喂,你还好吧?”羿小风甩甩战棋,听到棋子虚弱的声音,“不妙……两神的力量,已经超出战棋的控制了!战棋均由举世无双的法宝制成,在漫长的年代漂流中,沾染了人类的喜怒哀乐……是主人失算了。”   与此同时,祝融与共工汇聚全身的法力,将目标指向对方,欲做放手一搏!为两人千百年的仇恨,画上永恒的休止符!   共工一声长啸震动山河,八条水龙腾空而起,紧紧缠绕在祝融的身上!共工攥紧手掌,而水龙同主人的举动不断缩紧!不想水龙化为青烟而去,祝融轻松灭掉了共工的水龙,哈哈笑道:“如何!不论是千年之前,还是之后,赢的人都是我!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待我出手,你什么表演的机会也没啦!”   明明属性相克,明明祝融孱弱不堪,共工却一败涂地!无法改变的结果,折磨着他的所有自尊与高傲!共工气急攻心,难忍愤怒,仰天长啸道:“我绝不认输!我绝对不会败给你!”   在愤怒的催动下,共工神智混乱,只剩打败祝融这么一件事情!共工转身而逃,祝融本以为他不堪羞辱狼狈逃走,却发现对方逃窜的身影,与曾经的背影叠加重合!祝融皱眉道:“难不成……” 第五十三章 洪荒 紧皱的眉头随即舒展,祝融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就算历史重演,我照样胜你一筹!共工,你无法胜过我,就是因为你墨守成规、不知改进!”   共工脚踩水龙,飞跃整片九州大地,江海逆流腾空,千万河川汇聚在共工的嘴中!共工吸得满腹江海,得意而回,张口向祝融喷去!祝融在空中结成阵法凤翔天星,笑道:“我以自身之力,独挡全世界的水!共工,这次若再输了,你无话可说!”   江水翻滚不息,从共工的嘴中奔涌而出,带着主人的愤怒与决然,誓要将敌人淹没!火凤从阵法中穿越而出,在空中划下一道笔直的火线,冲破水流杀向共工!共工肚子里的水才喷了几口,便被火凤撞了肚子,摔在地上!   两神威力浩瀚,脆弱的九州哪里抵抗得住?一时间大地震动,飞禽走兽四处逃窜,造就成一幅末日之象!共工爬起身来,带着最后的尊严,飞身扑向祝融!   祝融正自鸣得意,不防被共工一把抱住腰,冲向脚下的山脉!渐渐模糊的双眼,透支的法力,令共工清楚地知道,这一击,是与敌人玉石俱焚!为挽回颜面,共工虽声音凄惨,却又难掩嘴角的笑意,“我未输……我未输!”   两神撞上高耸的山脉,山体顿时碎如瓦砾,两神的身体轰然摔在地上!不想共工现出宝瓶真身,轰然摔在地上,在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四分五裂!数百道水流化为滔天巨浪,滔滔而去,吞没整片大地!   羿小风正欲过去查看一二,不想被水浪打飞出去,而九州大地亦陷于洪灾之中!羿小风在洪水中挣扎不已,幸是顺手抱住一根木桩,随水波上下漂流,这才幸免于难,“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洪水!”   “主人在制作共工这枚棋子时,本已取五湖四海之水,不想共工又吞了一次!共工透支法力身死魂灭,法宝随之失控现形,所有江海倾泻而出!现在这个世界,哪里承受住这么多水!这种破坏已经超出了共工……不,是我的控制。”   “不负责任的主人,和没用的分身!”羿小风泡在洪流中吃泥水,仍不忘询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才能解救大家?”   轩辕飘在身旁不言不语,羿小风见他装死,痛骂道:“九州大地多少无辜百姓,就因为你一时的失策,和两神上辈子的恩怨,而陷于苦难之中!更何况,蚩尤战棋由你打造,你自然应该负起责任!我没让你解决,只是询问办法,已经够意思了!”   轩辕见羿小风说的在理,哈哈大笑道:“东海之下有一枚定海神针,只要你能收了它,就可以安定这次的灾难。只是一路险阻,必然遭遇很多危险,这场洪水是我不经意间制造的麻烦,我怎么也该负些责任。更何况我与两位也算有些缘分,这蚩尤战棋不如送你们好了,也好助你们一臂之力。”   “还算够意思。”羿小风满意地点点头,轩辕看了水中的慕容觞一看,伸出五指。宝瓶聚合为一,化为一点光斑,随二十二道金光飞腾在半空,飞向洪灾中渺小的两人。   光芒落在两人的腰际,一闪而逝消失不见,羿小风只觉左腰一热,撩开上衣一看,只见上面纹着十一枚棋子。羿小风想起云晗那本无字天书,大呼道:“等等,把咒语留下再走!”   轩辕已去但木盒还在,羿小风正拼命摇晃着盒子,慕容觞忽然飞身而落,站在木桩之上,正要开口说话,不想海浪滔天,将两人吞没其中,不见踪迹!大千世界,只剩洪水川流不息,无一丝声音。   望着爹娘的墓碑,温逸蓝收起留恋转身离开,不想走出树林,却见邑江离和夏初晴双双昏倒在地。温逸蓝正欲查看两人情况如何,忽被一道巨大的黑影遮掩,杀气如海啸而来!   掌风忽从背后袭来,温逸蓝一剑逼退对方,这才看清眼前竟有三人!三人浮在半空,衣衫轻盈神圣飘然,神态却威严十足!温逸蓝大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无故偷袭于我!”   站在两人中间的女子淡然说道:“死到临头,何须多言?吾之对棋已死在第一局对抗之中,汝两人速战速决,解决眼前的对手,我等便可达成王命,重回战棋之中。”   其余两人相视点头,一人手持战鼓、一人怀抱琵琶,俯身冲下天空!   战鼓声如雷动,震动着每一片土地,温逸蓝却不为所动,以一敌二游刃有余!女子见温逸蓝占得上风,两人一时很难将其制服,手指灵动化出无数蚕丝!   蚕丝洁白如霜,从女子的手掌缠绵落下,将温逸蓝围在中间!同时,一人拨动琴弦,两指挑起一弦,凝聚声波化为厉箭,冲温逸蓝飞射而去!宝箭从琴弦接连而出,铺天盖地如雨飞落,砸向困境中的温逸蓝!   温逸蓝挣脱不得,只得大喝一声,发力将箭雨震飞出去!不想宝箭偏离预定的轨道后,冲着昏迷中的夏初晴飞杀而去!剑气震飞了宝箭,也撕裂了蚕丝!温逸蓝获得解脱,正要去救夏初晴,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宝箭射入夏初晴的心窝!   “师妹!”温逸蓝扑在夏初晴的身边,不想夏初晴气息平稳,好似未受到任何伤害!诧异之际,忽听天际一声巨响,浑厚粗犷的声音浩浩荡荡,从天空与森林的尽头传来,仿佛在念诵着上古道文!   “是王的召唤,好像很急。”一人收起战鼓退在后面,一人抱着琵琶踌躇道:“我们尚未完成战局,这要怎么办?”   “王命优先,我们走。”女子说完后飞身而去,剩余两人得轩辕召唤,弃温逸蓝而去。温逸蓝莫名一战,所幸对方未曾纠缠,也不愿深究下去,收剑过去查看陷入昏迷的两人,伤势如何。   所幸两人均不是重伤,温逸蓝为两人调息片刻,两人便打着哈欠起来。温逸蓝猜测两人的遭遇也许同他一样,刚才那三人,即便不是为夏初晴,也怕是为了他和邑江离而来,问道:“我离开你们视线之后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初晴用指尖点点下巴,踌躇道:“嗯……我遇见了于凤长,他还要抓我回去审问,还好只是一个恶梦。” 第五十四章 人生的最后 “也许不是梦。”温逸蓝意外与羿小风相遇,却又顷刻不见其踪影,大概明白了一二,解释道:“看来大家的经历相似,也许我们误入了别人的阵法或是法宝而不自知,不过大家有惊无险,也算万幸。”   两人的遭遇清晰而又真实,绝非梦境,邑江离闻言暗暗点头,温逸蓝行礼道:“爹娘的心愿我已经完成,就此告别。邑江离,希望你不要辜负师妹的心意。”   “我会好好监督他的,师兄你放心吧!”夏初晴俏皮含笑,三人就此分道扬镳,踏上各自的旅途,两人目送温逸蓝走远,却又忽见他停下脚步,神色紧张,“有声音。”   远处轰鸣作响,声音浩荡宽广,与天地同宽窄。温逸蓝暗暗称奇,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滔天巨浪滚滚而来!湖面波浪汹涌,水流苍劲有力,百鸟横飞万兽奔腾!却抵不过洪水铺天盖地,将一切掩埋其下!   “不好,是山洪!”温逸蓝见两人茫然对视一眼,指着高耸的山峰,高喝一声,“走!”   “怎么了?”邑江离虽未看见洪水,仍抱起夏初晴跟上温逸蓝的脚步,温逸蓝道:“是山洪,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洪水横流,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命!三人与时间赛跑,赢得生机!急速奔驰的脚步,似乎踩到了什么,温暖而柔软,好像是人类一般!   温逸蓝不过思索片刻,眨眼已将万千山林甩在身后,单手攀在悬崖峭壁上!扭头望去,苍茫的树林之中,那人躺在层层枯叶之下,只漏出一角衣衫!温逸蓝虽不知那人死活,但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飞身折回!   温逸蓝一掌挥去满地落叶,那人一身红衣昏迷不醒,竟是于凤长!温逸蓝急忙将他架在肩上,不想身后水浪猛如野兽,直扑而来,瞬间吞没两人的身影!   “师兄!”夏初晴站在山崖上,看到了发生在眼前的灾难,担忧不已却又无能为力!情急之下,不小心一脚滑下悬崖!夏初晴惨叫一声,本以为要坠入翻滚的洪水之中,不想身体却悬在空中!   邑江离一手将她拽回放在地上,点头示意远处道:“你放心,我相信他没事,你看那边。”   巨浪滔天,温逸蓝顺着水流攀住岩石,飞身而上,邑江离伸手拉他上来,待看清于凤长的样貌,奇道:“我们救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啊,不是好东西!”夏初晴见到于凤长就来气,忍不住捶了他一拳,温逸蓝闻言好奇,夏初晴将两人发生过的事情一一道来,“当初找我要宝藏,害得我差点死于非命!他自己被坑了一次不说,现在又来找我要,记吃不记打!师兄,我们把他关在蓬莱,永远也不要放他出来!”   “嗯,我正有此意,此人归属于九天神教,手段狠毒,放出去也是祸害。我带他回蓬莱关押,听任掌门处置。”   三人带着于凤长捡了一处安全的高地坐下休息,夏初晴见温逸蓝心事重重,劝道:“师兄,我们躲在这里很安全,你还在担心什么?”   此时万里晴空不见白云,只有飞鸟盘旋在空,散发出慌乱惊恐的气象。洪灾毫无停息的势头,从大地一边的尽头到另一边的尽头,滚滚而去。温逸蓝叹道:“如此的洪水,却没有任何预兆,恐怕……”   草木空山,云雾如棉。   夜色降临,山水在幽蓝色中随月光明暗,羿小风和慕容觞从昏迷中醒来,起身才发现已经脱离洪水,来到安全的岸边。此时天地重归平静,月轮高悬海水如镜,将万物掩埋,不闻一丝声音。唯有几点山头露出水面,与清丽的倒影交相辉映。   眼前空旷无垠,混沌的洪水早已归于平静,在三人开阔的视野中,平展地铺向天地的尽头。篝火孜孜燃烧,略显灰暗的烟雾笔直入空,巫黛云坐在旺盛的篝火前,用小木枝拨动着乱窜的火苗,“你们醒了?”   “是你救了我们?”羿小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直在担心的人,反倒出手救了他。巫黛云支着下巴出神,瞳孔中倒映着窜动的火焰,“也算你们命大。洪水突然爆发,我侥幸逃到山上,然后看到你们抱着木桩飘来,竟未曾沉下。”   洪水滔滔而来淹没火焰,奔流不息铺满整片大地!   巫黛云与莎曼彤分别后,忽听水声如雷从远处扑来,于是急忙躲到高处,正四处张望查看情况,只有一人破水而出停在半空!那人一双骷髅双翼,正是巫黛云避之不及的司冥!而司冥也发现了掩藏在远处的视线,扭头望来,杀气随着冷漠的眼神扫视整片山川!   巫黛云急忙藏到山洞后,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祈祷司冥不要发现自己。司冥并未看得真切,正要过去,不想忽听慕容千重一声呻吟,因见他重伤未愈,便也不再追究,振翅飞离。   巫黛云默默抱膝坐在两人身边,羿小风舒展四肢躺在中间,望着夜空明月,埋怨道:“都怪轩辕闲着没事干,他怀念个朋友,害得九州发洪水,我们也跟着倒霉。”   慕容觞回想起轩辕的神色,明明拥有遥不可及的力量,却在纠结无谓的感情,着实浪费,“轩辕自以为更爱朋友一层,但若现实重新摆在他面前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权力、抛弃朋友,为了一个注定的选择纠结千百年,真是可笑!朋友这个词……我虽不明白,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亏欠任何人。”   羿小风想起云晗和耀帝,明明两人亲如手足,最终却分道扬镳,走上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即使是朋友,也未必可以携手走完一生。人生的道路崎岖不平,既然会在路口遇到,那么总有一天,会在某个路口而选择分离。”   “是啊,不会有常开不败的花,不会有长生不老的人,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上天定下的法则。”巫黛云自幼无依无靠,对感情的领悟,自然比两人更深一层,回想与宫世邢流浪的时光,两人挤在阴暗的墙角避风,抬头看到的,也是这样一轮月亮,“不知十年之后,又会是谁陪着谁,看天上这轮明月?”   羿小风抱臂枕在脑袋下,“老头子说过,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蓬莱,与师父、师妹一起修习道法,成为五大仙境最强的道士,然后继承掌门之位,斩妖魔鬼怪造福四方百姓。没想到,最后却留在仙台山和我度过了十几年,也许今后还会继续这样下去。那时,老头子感慨万千地和我说过,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总是意想不到的那个。”   三人默默无声,躺在地上望着夜空,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好奇——   在人生最后的路口,与你掌心相连的人,又会是谁? 第五十五章 内乱的始端 三人就这样睡在湖边,待昏暗的天空放晴,起身一看,发现除了脚下的山脉,四周已陷入汪洋大海!海水污浊肮脏,如黄土混沌泥泞,不见飞禽走兽,不闻风声雨露,万物静息,仿佛整个世界已经死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羿小风本已精神抖擞,忽见景色惨败不堪,又顿时泄了气,“哎,昨日夜深我也未看得真切,原来这场洪水竟如此严重!我蓬莱弟子总不能坐视不管、放任自流。轩辕说的办法,不管真假虚实,我都要试试。”   洪水铺向天的尽头,遮掩住整片神州大地,巫黛云惊讶道:“你有办法?这一场洪水千年不遇,即便在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解决的办法想必难如登天,你确定自己一人可以达成?”   羿小风道:“轩辕说的办法听着很简单,我一人足矣!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大少主,看你一脸向往,要一起去吗?”   “当然。”慕容觞早有此打算,闻言点头答应,羿小风扭头看向巫黛云,此行本为她而来,两人却无多少时间单独相处,心中难免不舍,犹豫问道:“那你呢?”   天空的尽头飞来一点黑影,原来是一只乌鸦,扇动着翅膀落在巫黛云的肩上。巫黛云取了乌鸦脚环上的信,看过后点头道:“大哥传书于我,说金乌宫在灾难中安然无恙,让我放心切莫着急。即是这样,我也陪你一起去寻找消退洪水的办法。我武功虽不如你们,但好歹精通医术,假如遇到什么意外,也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羿小风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少主,且慢。”   忽有声音从头顶传来,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披白裘,身姿挺拔,立在繁茂的树枝之间,竟是司冥。羿小风心中一惊,巫黛云也是欲言又止,不想司冥毫不在意两人的态度,轻身落地挡在慕容觞面前,行礼道:“有请少主回教。”   慕容觞见司冥说话简短,却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知道教中有大事发生,只是不便开口言明,于是干脆与羿小风两人告别,踏上回去的道路。两人上马边走边聊,直走到山顶,司冥忽然勒马停下,扭头望向远方。   慕容觞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蓝天为屏、白云如丝,几点青峰浮现在水面之上,羿小风和巫黛云化为黑点,消失在山水之中,“你看的人……是羿小风?”   “你们和轩辕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司冥轻笑一声,慕容觞听出语气中的戏谑,好奇道:“为何忽然发笑?”   “我笑的是轩辕没安好心。”司冥调转马头继续前行,慕容觞急忙跟了过去,“轩辕说的干脆利落,我也觉得他话中有鬼,难不成方法是假的?”   “方法是真的,只是有点无耻。”   “我去告诉他们一声,省得他们粗心大意,铸成大错。”慕容觞放心不下,正要折回,不想司冥出言制止道:“蓬莱弟子的责任是拯救天下于水火,不知九天神教少主的责任,又是什么?”   慕容觞闻言调转的马头,点头谢道:“多谢大人提点。”   “他们去做救世主,我们静待佳音即可。”   两人再度启程上路,司冥感慨道:“现在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九州陷入无尽的洪涛之中,对我们有益无弊。战争,对于平庸的人而言是一场磨难,越是乱世,人们就越加期待救世主的出现,当年的轩辕是这样,现在的我们也是这样。”   司冥和慕容觞一路闲聊,悠闲自在,九天神教却已经乱成一团。   “楚大人,教主还未醒来,请您先回去吧!待教主痊愈,我定会派人通知您。”   揽月宫外,众侍女端着碗盆进出门房,神色焦急脚步慌乱,原来是教主重伤未愈、陷入昏迷。教众皆被挡在门外,楚随州见状只得先回去,满心忧虑穿过曲折的檐廊,忽然发现身后跟了人。   楚随州见无人注意,转进一处狭小的院子,站在清静的小池旁,“这里没人,你出来吧!”   楚那城从拐角走出,此时父女两人虽生间隙、各有成算,但大局为重,仍保持着表面的平和,何况现在情况紧急,楚家命悬一线。楚那城也不及多想,压低声音道:“这次我教意外被劫,追命崖倾巢而出却无一丝线索,我有一事压在心头,不敢瞎说。”   楚随州点头道:“阵法受阻证明敌人早有准备,难不成……我族出了叛徒?”   “机缘巧合,那时我正巧追随在教主身边,在那场骚乱中,我看到了二哥。”   “胡说!楚文城已经下葬,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会起死回生、去抢夺我教马车!”   “那天月下,我看到的人确实是二哥。”   楚那城皱紧眉头,劝道:“可能是有人假扮,栽赃我们楚家;但也有可能,真是二哥本人,只是被人控住尸体成了傀儡。我们楚家不就有这样的秘术吗?二哥的面容,不仅是我,连教主也看到了,幸是教主还未醒来,我们还有反转的机会。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族长慎重处理。”   “我知道了。你回去好生照顾教主,有什么消息,迅速向我禀告。”   小鸟嬉戏、肆意追逐,身形灵活穿行在枝叶之间,楚南枝靠着窗边看的有趣,忽见楚随州一脸凝重推门而入,于是推着轮椅迎了过去,“爹爹,发生么了什么事,怎么你一脸担忧?”   “你二姐说这次法宝被劫,她遇见楚文城了。”   “二哥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再说荒郊野外黑灯瞎火,也许是二姐看差了。”   “我们楚家的镜花术,可将死人制成傀儡,我怕是你二哥被歹人利用。”   楚随州的疑虑正中他的心思,楚南枝忍不住蠢蠢欲动,无论过程如何曲折,最后的结果仍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化为得意的笑容,“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 夜深露重,天空沉寂如死,不见一颗星辰,只剩被乌云半遮半露的明月,孤单地挂在东面。三道身影出现在楚家墓地旁,此时墓地空旷无人,只有杂草随风摇曳,几抹鬼火若隐若现,更显四周的空旷与荒凉。   “我儿,事态紧迫,为父也是逼不得已,你在九泉之下莫怪于我。”   楚随州长叹一声,催动阵法,只见棺材破土而开,厚重的木盖轰隆一声摆在地上!声音响彻整个墓地,加之此地荒凉寂静,更显触目惊心、动人心魄。楚随州新纳的小妾心神不安,左右张望,退在最后不敢上前。   楚随州借着月色往棺材内望去,发现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   棺材中半是月光半是夜影,夏风燥热,却带来透骨的寒意。楚随州看得胆战心惊,暗想道:难不成真如楚那城所言,我们楚家出了……   沉思之际,不想一根丝线从身后袭来,直接穿透他的脑颅!   楚随州知大事不妙,借着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扭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月光下闪耀的银白丝线!而丝线的另一头,正出自楚南枝的指尖,“镜花傀儡乃是楚家绝学,二哥一生钻研,死前也不过懂了皮毛。而我不过十九岁,却已将此术熟烂于心、运用自如,爹爹你可为我感到自豪?”   楚随州早已死去,再无生息,哪里还能答话!   无声的杀戮触目惊心,小妾手无寸铁又不习武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急忙跪地哭求道:“看在我照顾您十九年的情分上,求小少爷放我一马!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我必定守口如瓶,不敢向外吐漏半句!”   “你不是发过誓,和我爹同生共死吗,怎么这么快就转口了?我爹现在死了,你不应该陪葬吗?”   楚南枝的语气轻薄冷淡,如月色没有一点温度,寒气逼人。棺材中的黑影中伸出几只鬼手,拽住小妾的脚踝,将她拖入棺材!小妾挣脱不开,叫声惨烈划破夜空,只望能打动楚南枝,换来一线生机!   “我服侍少爷数十年,最爱的人一直是您啊!只是我身份卑微不敢言明,求少爷顾念你我之间情分,放我一马!”   最卑微姿态,却打动不了楚南枝分毫!小妾被拖入棺材,忽有一个宝盒滚了进来,砸在地上应声打开,撒落一地珠宝!小妾看清后,脸色又白了三分!这本是楚随州送她的聘礼,她那时欣喜若狂,却没想到,这些宝物竟以这样的形态,陪在她身边!   楚南枝挥手之间,棺材顺风而去狠狠盖上!黄土如喷涌的泉水,将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以及楚文城尸体去向的真相,一一掩埋!   “你的爱情,真是廉价。”楚南枝缓缓低下头,叹息道:“枉我曾经那么爱你。”   墓地恢复如常,安静如初,只有两道身影站在苍凉之中。楚随州双眼失神,如木偶一般呆呆站着,楚南枝靠在他的怀中,“想拥有专属于一个人的爱,多么困难。”   檐廊曲折,溪水清幽,楚那城坐在窗边,望着橙黄色的月亮变得淡白无光,隐匿在湛蓝的天空中。侍女端来茶饭摆在楚那城桌前,行礼道:“教主虽沉睡不醒,但已经脱离险境,夫人一夜无眠,也该累了,不如回去休息片刻,”   “不用。”楚那城摇头拒绝,细细嚼着茶饭,暗叹道:二哥的事情压在心头,回去又怎能入眠,不如留在这儿,若是……   “教主醒了。”   侍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声音满含喜悦,却令楚那城心头一颤。楚那城脸色苍白,跟着侍女走入卧房,只见慕容千重半坐在床上,气势不减以往。楚那城镇定心神,过去行礼道:“教主,您醒了?”   “怎么不见司冥和我儿觞?”   “两人正在回途的路上。”   楚那城神色疲惫,曾经的清高孤傲,已被胆怯取代,慕容千重见状吩咐道:“看你神色不佳,我知道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楚那城只等着教主裁决,不想对方毫无责难,心中忧喜参半,不由小心试探道:“教主,可还有别的事情吩咐?”   “没有了。”   楚那城满腹疑惑离开揽月宫,独自一人走在溪边,忽被飞花落叶拦下脚步。清晨的夏风凉爽不染灼热,吹去一夜烦闷。   楚那城站在垂柳之下,望着绿叶随溪而逝,心思一同飞向天外,沉思道:教主明明去追二哥,为何醒来后对此事只字不提?难道教主没有追上二哥?或是教主追上了,而……   ——这次失手,叶家和楚家均有责任,最好趁事情未有定论,撇清干系。   楚那城正想的出神,忽听身后脚步急促,于是扭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侍女手端木盒,脚步匆忙,赶往的方向正是揽月宫,楚那城拦下那人道:“且慢。教主刚刚睡下,吩咐下人不得打扰,有什么事,与我说是一样的。”   侍女见是少主夫人,不好违背对方的意愿,只得低头双手奉上木盒。楚那城见对方不敢冒然开口,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就着对方的手掀开盒盖一看,“这是……”   “我们在清洗教主退下来的衣服时,发现了十六堂堂主的腰坠。”   “是大笑熊王?”玉坠雕刻如熊,色泽润和并无起眼之处,却令楚那城退去胆战心惊,欣喜若狂道:大笑熊王,我还没去找你,你就先撞上来了!   楚那城伸手合上木盖,眉目似有笑意,“传大笑熊王……去玉蟾阁,我有事问他。你传我的话,他若是敢不来,就别怪我擅自将此事禀告于教主,后果他自己承担。”   四铺岛,玉蟾阁。   侍女守在宫外,正无聊地打着哈欠,忽见远处走来一人,步伐稳健身形带风,正是所等之人大笑熊王。大笑熊王也不待侍女回禀,大刺刺闯了进去,也不行礼,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   侍女脚步急切追了进来,着急地埋怨道:“夫人,大笑熊王他——”   “我知道了,你退下。”楚那城喝退侍女,大笑熊王左右一看,屋内只剩两人,“教主重伤在床,少主夫人倒是悠闲自在,有时间见我,不如去好好服侍教主大人。”   楚那城嘴唇微动,却不闻声响,大笑熊王不屑的神色猛然惊醒,正要飞身一掌劈向楚那城,不想脚底忽现阵图!丝线飞驰更快于他,千丝万线紧紧缠住他的四肢,稳稳地将他捆在地上!   大笑熊王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阵法的玄机奥妙,哪里挣脱得开!   楚那城将玉坠掷在大笑熊王面前,“此乃教主钦赐,是熊罢堂的主人最尊贵的荣耀与象征。前日我教意外被劫,你不在场,为何那里会出现你的玉坠?有何内情,你如实招来,我不为难你。”   大笑熊王惊讶不已,又随即坦然,但无论他心中所想所感,终未回答楚那城的问题。楚那城本担心是他人栽赃,不想大笑熊王皱紧眉头一言不发,竟是默认了事实! 第五十七章 叛徒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楚那城见他沉默无语,既不否认,更无辩解的意思,心中暗喜,喝命道:“来人,将大笑熊王押入夺命崖,听候教主发落。”   话说得知教主病危,玉青青随父亲玉烟回到九天神教,只是玉烟半路碰到些事情耽搁下来,只剩玉青青一人赶了回来。玉青青骑马走在树荫下的小路上,正左思右想,要如何安慰慕容觞才好,忽见远处走来一队侍卫押着一人。   玉青青认出那人面容,跳下马挡在众人面前,骂道:“都给我站住!干嘛押着熊大叔,快放开他!”   “玉大小姐,大笑熊王是奸细,此事关系九天神教内部事务,还请您把路让开。”侍卫说得趾高气扬,毫不将她的身份放在眼中,玉青青勃然大怒,拔剑道:“放屁!一定是谁栽脏陷害,熊大叔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青青,你回去。”   争执之间,大笑熊王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认命,玉青青满心不忿,还要再说些什么,不想被大笑熊王抢先道:“她不过一个孩子,你们不用和她计较。”   侍卫冷哼一声,押着大笑熊王绕过玉青青,继续前行。   玉青青背对大笑熊王的方向,仓皇而逃,跑出几步脱离人群,方才扶着树干扭头望去。一行人走入树林消失不见,大笑熊王的身影被众多侍卫遮掩,再也难以看见。   玉青青神色纠结,在原地呆站许久,方才失魂落魄地回去,不想推开房门,里面坐着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曾经说过千百遍的称呼,却怎么也不敢唤出口,卡住喉咙堵在心里。   玉烟见玉青青脸色苍白、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关心道:“爹得了匹宝马,所以先赶了回来,怎么,吓到你了?没有爹在身边照顾,是不是一路奔波累到了,过来躺下休息会儿。”   “爹……”玉青青关好房门,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拽着玉烟的袖子,抽泣道:“熊大叔说的可是真的?”   “你熊大叔说什么了?”   玉烟的笑容就像窗外透射而来的阳光,温暖和煦,将玉青青包围起来,带给她一丝勇气,去探索真相,“我刚才见到熊大叔了,他被人押着说是叛徒,在我们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   你爹是奸细。   “住口!”玉烟闻言大惊失色,见院外无人,急忙放下窗户,压低声音道:“不好,事情已经败漏!青青,你先离开!”   “这是真的?”玉青青不敢置信地后退三步,眼神中的惊慌失措更甚玉烟,“我不要离开!我要留在慕容觞的身边!”   “不准胡闹!他已经成婚了,何况九天神教教规严明,绝不会姑息叛徒!你去九天神教外,我们经常捉鱼的溪水旁等我,我去救人,到时汇合一起逃往蓬莱!”   “我、我……”玉青青说的吞吞吐吐,心如乱麻,不知如何决断,玉烟收起怒气,放柔声音道:“事态紧急、生死攸关,爹知道为难你了。乖,去。”   玉青青擦去眼泪,摘下挂在墙头的宝剑,推门离开。玉烟暗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暗暗发力,一把捏碎!   玉烟沉思片刻拿定主意,推开房门离开,不想转过弯角后,空荡的走廊中凭空现出一人的身影。那人姿容清冷神色傲慢,正是楚那城。原来楚那城走到半路,偶遇玉青青回房,因见她神色不佳,所以过来询问,不想意外探得真情。   “我就说大笑熊王五大三粗,怎么有那个脑子和魄力来当内应?原来奸细另有其人。我并无把握,一切不过试探而已,不想天公作美,竟然一箭双雕。”   一切朝着最好的方向进行,楚那城忍不住好奇道:“有意思,不如跟过去看看,还有什么令人意外和惊喜的事情发生。”   夺命崖。   在九天神教的西北角,有一块乌黑色的斑点,好似没有尽头的黑洞。不见草木植被,设有重兵把守,红褐色的山岩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长黑缝。悬崖高耸,挡住所有阳光的脚步,也挡住掩藏的一切罪恶。   走入山谷,不见天光,入眼尽是模糊朦胧的灰暗。眼前身影晃动,动作僵硬如同剪纸。挥舞的皮鞭绽开鲜红的血痕,沉重的脚链拖在地上,声音冰冷绵长。   站如松柏的士兵与身形佝偻的劳役,交错的身影,勾画着野蛮与残暴,为无边的黑暗,增添了一丝阴森与恐怖。   前山,囚犯劳作不知昼夜,至死方休;后山,一片死寂,牢狱间间相连,向黑暗中无限延伸。   林清婉一身白衣,清秀不染凡尘,翘着左腿坐在石床上。牢房内昏暗不见火光,她望着手脚上厚重的锁链,以及挡在眼前的坚硬石柱,不由一声长叹。   ——上次也是如此,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林清婉百无聊赖,正要修习心法打发些时间,忽听远处走来混乱的脚步声,暗笑自己有伴了。不想侍卫押着囚犯走近,林清婉定睛一看,被关在自己对面的人,竟是抓自己进来的人!   待侍卫走后,牢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能听见林清婉清脆如莺的笑声,“真是现世现报!”   那人虎背熊腰身材壮硕,正是大笑熊王,他听了林清婉的嘲笑,毫无表情,淡定地合目坐在石床上。林清婉满腹疑惑,忍不住东问西问,不想对方一言不发。直到问得累了,林清婉也觉得无趣,躺在石床上休息,不过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似睡非睡之间,朦胧的双眼,忽然看到一道黑影潜入,打开对面的房门!   林清婉惊醒过来,急忙起身察看,发现对面已是人去楼空,大笑熊王早已没了身影,“这世道,恶人才进来了一会儿,就有同伴舍命相救。怎么我被关了这么多天,也没个人来救我?”   “玉烟劫狱!快拦下两人!”   外面四起嘈杂,此起彼伏的叫嚷声、慌乱的踩踏声、刀剑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逐渐远去!   林清婉见天赐良机,暗付不如趁乱逃出,正沉思着办法,忽有一人小心谨慎走了过来。牢狱内昏暗无光,却挡不住来人明眸如星、清冷似月,林清婉心中一喜,“楚那城?” 第五十八章 亡命之路 “有人叛逃,看守的士兵尽数出击,我正好送你出去,你小心随我来。”   楚那城嘘声示意,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催动咒语解开林清婉身上的枷锁,转身离开,林清婉也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左躲右闪避开众多士兵,贴着山石而行,绕过数个弯角,方才走到安全的地方。林清婉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我们本是敌对之身,你为何三番四次救我?”   “你若死了,前面不就白救了?”   楚那城轻笑一声,带着林清婉来到九天神教的外围,只见树林连绵,好似陷入无限的重复,望不见尽头。楚那城停下脚步,口中说着抱歉,掏出白布将林清婉的双眼遮住,林清婉笑道:“是机密吗?”   “若被外人知晓九天神教的秘密,我可担当不起。”   楚那城催动咒语解开阵法,只见光芒劈开空气,露出一条景象相异的路来。林清婉正站着,忽被人推了出去,同时背后传来道别的声音,清冷中包含着丝丝期许,“后会有期。”   林清婉顺势走了几步,发觉脚下的土地与刚才截然不同,知道已脱离危险,脱口而出道:“多谢。”   不想等了许久却无人应答,林清婉解下眼罩,只见四下清净天空旷远,石峰高耸溪水潺潺,蝶穿花草身形轻灵,哪里还有九天神教的影子?   楚那城送别林清婉,一人踱步走在森林中,暗暗思索道:现在教主抱病卧床,司冥和少主不知踪迹,我一人擅做主张,难免招惹教众猜忌。内奸出自叶家,不如请叶家人自己来处理,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会有所损失。大笑熊王和玉烟若能全身而退,那最好不过。   本以为楚家会因莫名出现的二哥受到牵连,不想平白扳回一局,责任尽推给叶家。楚那城打定主意,难忍得意,回房休息不提。   四铺岛,月桥连水,花落凌波。   走入玉蟾阁,只见碧瓦朱甍雕梁画栋,珠帘碎如星辰,星光闪耀。清风卷起烟气缭绕,如轻云薄雾,好似步入仙阁一般。楚那城端坐纱帐之后,正悠闲品茶,忽有侍女领着叶言进来。   叶言行礼坐在一旁,问道:“不知少主夫人请我,所为何事?”   楚那城放下茶碗,“叶大哥,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只是你爹不在教中,叶无方又难堪大任,此事我也只能与你商量。”   “夫人请说。”   “大笑熊王与玉烟是奸细。”   叶言闻言皱起眉头,“证据?”   “若说确切的证据,我也没有。我一时没沉住气,审问他是不是奸细,他死活不答,令人生疑。没办法,我不敢越权,只有将他关入夺命崖,待教主痊愈再做定夺。谁承想打草惊蛇,玉烟劫狱救人,两人现在逃命在外,不敢回来。不知叶大哥要如何处置此事?”   “我叶家绝不会包庇叛徒!我这就派人将两人抓回,听候教主发落!”   事态紧急,叶言脚步匆忙,拄着拐杖出去,不想被门栏绊倒栽在地上!楚那城见他身形踉跄,本要过去扶他一把,不想叶言爬起身后,急匆匆地离开,消失在珠帘之后。   叶言才智通天,可惜败在一身残疾,受尽世人冷眼。楚那城未免于心不忍,暗叹道:我对你倾慕已久,奈何今日各为其主,翻脸无情。论计策谋略,我不及你十分之一,论手段狠准,我更不及你百分之一。我今日如此对你,必有一日,你会十倍还我。   “那城你为何叹息?”   声音锋锐如剑,斩断楚那城的思绪,楚那城抬头一看,原来是楚随州掀帘进来,急忙收起满心酸楚,关切道:“原来是族长,二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文城已死,他的尸体现在还安静地躺在楚家坟地。”   “怎么会这样?那天的‘二哥’究竟是谁,族长可有眉目?”   楚那城疑惑不解,忽听楚随州道:“那城,我楚家人脉凋零,只剩你与幺儿南枝苦苦支撑。我以前有愧于你,是我不好,希望你我之间能放下隔阂,重享天伦之乐。”   忽如其来的温情,令楚那城错愕不已,犹豫片刻,终是满腹疑惑地点点头。   楚随州掏出一副卷转,放在桌上,“此乃镜花傀儡之术,是楚家最高机密,从不传女子。我今日破例给你,你千万不可告诉外人,需勤加苦练,方不负我一番苦心。”   当年为了家族利益出嫁,不过贪图父亲一句承认与肯定,不想今日温情姗姗来迟,楚那城双眼泛起薄薄水雾,低头道:“多谢爹的抬爱,那城必定发愤图强、刻苦钻研,不敢松懈。”   楚那城沉醉于父女感动,并未看到,层层珠帘之后,楚南枝推着轮椅来到门外,透过数层珠帘望着她,冷笑道:“从今天起,你想听的废话,无论多少,我都会说给你听。”   九天神教外,树林茂密枝叶交叠,数道黑影穿梭其中,快如流星一闪而逝!   不想一道身影狠厉如刀,割裂空气,众杀手瞬间头颅滚地!玉烟见追赶来的杀手尸身在地、均无气息,与大笑熊王相视点头,反身轻点树枝离开!   两人此时亡命而逃,自是紧张万分,速度如雷呼啸而去。玉烟虽憎恶九天神教的行事手段,但与大笑熊王一场兄弟情义,难免于心不忍,“是我害了你,你为何不将事情的原委说出,九天神教定会放你一马。”   “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是你,和我有兄弟之情、生死之交的人也是你,在我熊王心里,从没有什么九天神教!我当初留在那里,不过顺其自然、安于现状,但现在你的身份大白天下,我会跟随在你身边,追逐你的方向。”   玉烟点头道:“弃暗投明总是好事,我相信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样!我们一定能一起逃出困境!”   玉烟当初尚且顾虑友情,不想今日大笑熊王弃恶从善,心中再无忧虑,两人兄弟同心,飞速奔向光明的未来。一切尘埃落定,玉烟仍不知自己哪里露出马脚,忍不住问道:“只是我奇怪一件事情,为何会被人发现身份?” 第五十九章 八卦迷魂宫 “你可记得当初?我这人做事粗心大意,不比你小心谨慎,因怕丢了熊罢玉坠惹来麻烦,特意交给你保管,我想也许你去劫车时不小心落下了。”   “不可能!我从未去劫什么车,更何况你的玉坠现在还在我身上!”玉烟不可思议地掏出熊罢玉坠,大笑熊王也不明真相,挠头道:“必是楚家那个丫头阴险狡诈,栽赃于我,害得你我亡命天涯!”   玉烟低头道:“纸包不住火,这一天总会来临,只是我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   溪水潺潺,穿过石缝流向远方,倒映着碧绿的树林与少女焦急的身影。玉青青一身青翠绿衣,颜色娇艳不输身后幽幽夏木,只是眉宇间带着烦闷,连昂扬的春风,也染上了三分哀愁。   叛教者,杀无赦。   玉青青清楚地记着,九天神教那条被夕阳染红的小路,司冥无数次离开,又无数次回来——提着鲜血还未干涸的人头。那时她站在一旁,看着司冥走过眼前,心中满怀憧憬。   司冥感受到她的视线,含笑回眸,不想今日,自己竟成了他的目标。玉青青满心担忧,为了苦苦等待却仍不见踪影的玉烟,以及——   忽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从森林的尽头传来,打断玉青青的思绪。玉青青还当是玉烟赶来,焦急地迎了过去,不想转出树林的弯角,发现来人竟是慕容觞和司冥!   阳光穿透树枝,挡在两人的中间,玉青青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背上的慕容觞,身姿挺拔,器宇不凡,气势压过残阳百倍。慕容觞见此地荒无人烟,只有玉青青孤单一人,勒马停下,“玉青青,你在这里做什么?”   ——觞许久未归,怕是还不知道我爹的事情。今日一别、明日再见,就是一生的死敌!没奢望能与你携手一生,却更没想到,短暂的恋情,缘尽今日!   玉青青呆呆望着慕容觞,眼泪横流,忍不住捂住嘴巴,将苦果吞下!慕容觞见对方的表情阴晴变化、难以揣测,不由奇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司冥伸手将慕容觞推下马,含笑道:“安慰教众也是少主的职责”   抬起头来,慕容觞就站在面前,年少轻狂,两人的往事与回忆,一一浮现在眼前。玉青青抱着最后的希望,咬唇问道:“如果我迫不得已……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我当是什么事!”慕容觞最烦女孩子无聊的假设,点头应付道:“好,我原谅你。”   玉青青露出一丝欣慰,擦去眼泪,慕容觞正要走近细问,不想树林晃动,一道旋风压过千万树枝,熊熊杀来!慕容觞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形潇洒,飞出树林,直扑向两人!   “原来是玉烟。”   慕容觞见他一脸焦急,正要打个招呼,不想对方速度雷霆,一拳正中慕容觞的肚子!慕容觞闷哼一声撞在树干上,知道玉烟绝非玩笑,正要拔剑反击,不想被忽至的大笑熊王雷霆一拳打晕过去!   司冥见势不妙,急忙飞身杀入战局,横插在三人中间,指尖正要碰到慕容觞的瞬间,不想意图已被玉烟察觉!玉烟抢在司冥之前,一脚将慕容觞踹飞出去!玉青青见慕容觞坠入空中摔落下来,急忙飞身接住对方!   司冥见自己一时无法赶去,反手一把制住大笑熊王的脖子,退出战局!   饶是大笑熊王孔武有力、有拔山扛鼎之能,也无法逃出司冥纤纤铁指!玉烟一剑制住慕容觞,将玉青青护在身后,忽听远处马蹄声奔涌而来,卷起无数烟沙!   叶家侍卫长带兵杀来,不想两方陷入僵持、互有筹码,愣在原地不敢上前,玉烟喝道:“谁敢上前,我一剑杀了慕容觞!”   此言一出,玉青青与侍卫长俱是一惊,玉青青虽陷入生死攸关的局面,却不愿慕容觞受到丝毫伤害;侍卫长站在司冥身后,不敢轻举妄动,压低声音道:“司冥大人,这种局面……我们要怎么办?”   “你放心,有我在。”   司冥声音轻柔,手掌却暗暗发力,渐渐收缩五指,大笑熊王难以呼吸、青筋暴起,玉烟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破解当前局面,僵持间,忽听司冥高声道:“一命换一命,如何?”   “就算交换人质,我们也逃不出九天神教的追捕。”玉烟见对方人马众多,又有司冥压阵,自料难以突围,冷笑道:“就算放过慕容觞,我们也不过死路一条,不如今日玉石俱焚,拼个鱼死网破!”   “且慢!”   司冥知道玉烟素有决断,也怕他铤而走险、伤了慕容觞性命,三指指天发誓道:“我司冥对天发誓,在双方互换人质之后,在这缕夕阳落下之前,我不会派任何人追杀你们,怎么样?”   “此话当真?”玉烟知司冥口蜜腹剑,他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但不能不在意无辜被牵连的大笑熊王,以及躲在身后颤抖不已的玉青青,为了两人的最后一线生机,玉烟咬牙答应下来,“好,大家击掌为誓!”   司冥含笑道:“若有违逆誓言,司冥必定永不超生!”   两人隔空一掌,声如爆竹响彻森林,两人倒数三下后,同时将手里的人对扔过去!玉烟三人小心隐没于丛林中,司冥接住慕容觞放在马上,看着三人消失了踪迹。   侍卫长神色焦急、满头大汗,凑前问道:“司冥大人,叛徒脱逃,我如何向叶家大公子交代?”   “你莫慌。”司冥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石坛,不过巴掌大,却内含繁杂的墙壁城郭、包罗万象,“我倒想看看,是谁的速度快。”   司冥催动咒语,只见八卦迷魂宫落在地上,与草地合二为一,迅速向外扩展!墙壁结成的幻象一闪而逝,与森林的气息完美融合,司冥扭头吩咐众人道:“我们回去,少主的伤势要紧,至于抓人的事情,我胜券在握,你大可不必担心。” 第六十章 扑朔迷离的死因 司冥率众赶回九天神教,楚那城早已得到消息,焦急地在月桥上等待。等了不久,只见一队人马扬起漫天沙尘,停在桥头。楚那城迎上前一看,只见慕容觞靠在司冥肩上昏迷不醒,惊讶道:“少主怎么了?”   侍卫长带人守在宫外,楚那城为两人掀起珠帘,司冥将慕容觞放在床上,“回途路上,我们意外遇到玉烟等人,少主没防备中了大笑熊王一拳,晕了过去。应该无大碍,让他躺一会儿,休息下就好。”   楚那城不悦道:“九天神教以教主为尊、少主为次,你跟在少主身边,怎么能让他受伤?”   “突发情况,属下一时大意,还望夫人海涵。”   司冥走出卧房,声音轻浮未有任何歉意,楚那城急忙跟了出去,赔礼道:“我不过一介女流,不便干预教中内务,刚才的话不过一时心急,并无埋怨之意,还望司冥大人担待。”   “无妨,我确实有错在先。”司冥将发生过的事情一一告知,楚那城沉思道:“他们成功逃脱了吗?”   “我被轻看了呢!”   司冥摇头轻笑望向窗外,只见最后一丝夕阳沉入地平线,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闪现出一点星光,闪耀着司冥所有的自信,“落入我司冥之手,怎么会有成功脱逃一说?自我拜入九天神教,无论大小事务,我从未失手。少主夫人青春年少,未听过我司冥的手段和名号。”   司冥语气轻佻,却成竹在胸,无一丝畏惧与胆怯。楚那城闻言暗暗点头,心中敬佩不已,正要问他对此事有何主意,忽见睡在珠帘后的慕容觞醒了过来。慕容觞左右看看,发现已经回到了家,扶着还有些痛的脑袋,正要起身,眼前忽然闪过一幕!   碧绿的树林,大笑熊王如弹射出、飞扑杀来,随之肚子剧痛、眼前一黑!慕容觞只见帐外司冥一人,不见玉烟与大笑熊王的身影,也大概猜到自己所受的屈辱!   怒火熊熊而起,焚烧着慕容觞的所有自尊与高傲!慕容觞一拳砸烂床沿,怒骂道:“大笑熊王!”   司冥见状走了进来,将慕容觞如何被劫持、自己如何被要挟,一一讲了出来。慕容觞听闻自己如此丢人现眼,怒火浇油,本已不佳的脸色更加难堪,恨不得立马将两个叛徒碎尸万段!   慕容觞自小众星捧月,心高气傲,哪里咽的下这种侮辱!   “两人是奸细,自该千刀万剐,以威慑他人!若两人成功逃脱逍遥在世,如何扬我教神威!”慕容觞气得攥紧拳头,怒道:“此事不需要叶家插手,我亲自了结那三个叛徒的性命!”   “唉——”司冥故意拉长声音,提醒道:“我记得少主答应了玉青青姑娘,她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会原谅她。”   楚那城正要借司冥之话帮玉青青说情,不想慕容觞呸道:“她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九天神教!她爱什么、恨什么,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绝不纵容包庇叛徒!”   楚那城见慕容觞怒发冲冠,只得闭口沉思道:少主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也是枉费,但若不为玉青青谋得后路,她能撑过此劫吗?   慕容觞下床摘剑,不想牵动腹部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气,楚那城见他动作停顿,知道他受了重伤,急忙挡住慕容觞的去路,“还请少主稍作休息,我为少主包扎。”   “一点小伤,不需要!我一定要杀了那两个叛徒雪耻!”   慕容觞侧身而过脚步急促,楚那城仍被撞退三步,出言制止道:“少主今日不过劫持之仇,便动雷霆之怒;若有朝一日我教一统九州,少主的愤怒又该有多少?”   慕容觞闻言只得停下脚步,回身坐到床上,已经压抑过的声音仍掩不住愤怒,“快点。”   楚那城为慕容觞退去外衣,只见腹部已经一片青黑,并留有四点黑斑。司冥站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他忽然想起,自己与陈懿舟的初见,也是这般境况、这般对话。   陈懿舟与慕容觞虽无血缘,而且成长的环境天差地别,却比真正的慕容千重,更像父子。偶然的机缘,意外的相似,司冥燃起对未来的探究,化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慕容觞皱起眉头瞪了过去,司冥恭敬回道:“少主不必心急,我已布下八卦迷魂宫,量他们没有走出去的能耐。”   “若万一被他们找到出口了呢?”   “如此正合我意,我已将迷宫的出口设在九天神教的入口。”   慕容觞点头不已,正要离开,忽然开口问道:“爹爹现在状况如何?”   楚那城为慕容觞披上外衣,回道:“教主今天下午醒过,现在已经睡了,大夫说最好不要打扰他。”   “好。”慕容觞踌躇满志,握拳道:“待明日爹爹醒来,我拿三个叛徒的人头,给他一个惊喜!”   慕容觞与司冥带着人马离开,楚那城靠在窗户旁,望着慕容觞离去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树林,心中不胜感慨:慕容觞虽脾气暴躁,却从善如流、雄才大略。作为夫君略显不足,但作为少主,他当之无愧。   ——若我也是男儿之身,能陪你征战沙场,那该有多好。   “不好,走了这么久,我们好像还在原地打转。”玉烟一道剑气劈向成片的树林,树干齐齐断裂倒塌在地,远处的树木却依旧如常,大笑熊王皱眉道:“果然,看来司冥在路上设了点小把戏,我们中计了。”   “有一线生机,总好过那时白白等死,难怪司冥自以为稳操胜券,否则他必定不会放我们一条生路。不过这样也好,他应该会遵守日落的约定,我们的转机,就在他自以为是的胜算中。”   玉烟盘膝坐下催动咒语,咬破手指滴下四滴鲜血,化为血色幻剑直插入土地!玉烟大喝一声,四把幻剑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割开土地扩散而去,“司冥的阵图必定融于大地之中,待幻剑割开阵图与土地,便是我们破阵的时机。”   玉青青神色担忧,没精打采站在一旁,忽有手掌扶在肩上,扭头一看,原来是大笑熊王,“青青你放心,你爹足智多谋,定能逢凶化吉,送我们安全出去。”   此次叛逃触动了玉青青长久的疑问,玉青青低头道:“难怪爹一直不愿意让我嫁给慕容觞,并非因为慕容觞这个人怎么样,而是因为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那个地方。”   “慕容千重心狠手辣绝非善类,慕容觞是他的儿子,你觉得他会是好人?不管我身份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嫁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家。”   玉青青闻言麻木地点头,其实在她的心中,有一件事情比爱情更重要。为了这件事情,她曾无数次和人争辩,无数次和人打得头破血流,曾经坚信不疑的事实,忽然化为不确定的疑问,卡在喉咙中,久久不敢吐出。   “你想说什么,问吧!”玉烟看出玉青青的犹豫,玉青青明知不该,却仍忍不住问道:“爹,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六十一章 江湖之路 生死之战 玉烟沉默片刻,正要回答,忽有一道剑气袭来,直冲向玉青青的心脏!玉烟急忙挡在玉青青身前,一剑破开剑气,喝道:“什么人,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慕容觞落在树枝上,俯视着地上三人,剑锋直指玉烟,神色轻蔑道:“原来三个人都在,正好一次解决。”   “不好!大军怕要杀来,熊王,你带青青先走!”   玉青青闻言浑身一震,正要反驳,却已被大笑熊王扛在肩上!   “熊大叔,你放我下来!”   玉青青撕心裂肺的叫喊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个人的身影,在张开的五指间,渐渐化为黑点消失!耳边狂风呼啸,树林向两旁飞速退去,今日一别,再也无法触摸到那个人的衣角!   “爹——”   未能等到的回答,在今日、在此时,埋藏在玉青青的心中,再也不曾说出。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选择在父女最后分别的时刻,问这样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去伤害自己最亲的人。   玉青青曾无数次幻想过,会与慕容觞浪迹江湖,做一对逍遥情侣,却未曾想过,慕容觞竟是斩断自己梦想与父亲生命的人。   敌人。   只望舍弃世俗,与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不想今日如此,眼睁睁看着你与爹留在那里,而自己却在不断后退。   那里有她爱的人,有无知的梦想、浅薄的希望。   那就是玉青青曾经期待的——   江湖之路,生死之战。   “真是伟大的父爱。”   慕容觞冷眼看着两人逃离,玉烟闻言心头一震,叹气道:“背叛九天神教是我个人的决定,与玉青青无关,她不过一个懵懂未知的女孩。她走了,对九天神教没有任何损失,又与你青梅竹马长大,你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她现在的下场,根源在你,若你肯归顺我九天神教,又怎会落得如此结局?你一个父亲尚且不怜惜自己女儿的性命,我又为何要替你操心?玉烟,我今日送你们父女去九泉相见!”   玉烟心存侥幸,脚跟缓缓退后一寸,慕容觞发现对方的意图,嘲笑道:“正义之士果然没用,遇到强敌只知道逃跑!反正噬龙剑已成过去,不如来试试这把鬼王枪的威力!玉烟,你将会是这把枪的第一个牺牲品——在我眼前。”   慕容觞呼啸一枪杀去,势如猛虎扑食,直劈向对方要害!玉烟身形如风、掌如行云流水,潇洒风逸却只守不攻!   玉烟的反常引起了慕容觞的注意,慕容觞收枪退在后面,沉思道:玉烟,我知道你虽性格平和,却绝对不是胆怯之辈。你单独留下拖延时间,既不逃走也不主动攻击,难不成……你在守护着什么?   玉烟的身后,正是幻剑阵的阵眼,待四剑割裂整片土地,必能破解阵法!   慕容觞虽不懂蓬莱阵法,但也能从玉烟的举动上猜到一二,冷笑一声杀向玉烟!玉烟一掌以硬碰硬,不想慕容觞虚晃一枪,翻身一枪插进土地!锋锐的枪头虽错过阵眼,却仍有一道阵图一闪而逝,令慕容觞明白一切!   玉烟见慕容觞察觉到真相,一掌将慕容觞震退数尺,慕容觞落地一枪直劈大地!土地顿时四分五裂,砂石如波浪震荡袭来!玉烟惊慌不已,阵眼若破,所有的努力必将功亏一篑,化为虚无!   就在危机存亡的时刻,身后的阵眼忽发一道光亮,直冲天际!玉烟双手按在地上,拦住土地碎裂的趋势,发力将碎裂的泥土震飞出去!砂石如墙喷涌而来,慕容觞一枪化其飞卷如龙,杀向玉烟!   阵眼之光逐渐微弱,玉烟心知不能再等,顾不得性命,冒着被慕容觞杀死的危险,转身扑去!慕容觞怎会不知他的意图,冷笑一声,枪头直指玉烟的心脏,飞扑追去!   ——我在此,将你的所有希望,扼杀!   两道身影风驰电掣,穿过飞花落叶,奔向同一个方向!   垂死挣扎的困兽,与穷追不舍的猎手!   只差一步,他的孩子青青就能离开这里,逃得生天!   光明就在眼前,在呼啸的风中,在后退的景色中,不断接近!   在最后一瞬,玉烟赫然止住动作,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指向那个地方!   连接天地的光束终不堪虚弱,四碎而散,如满天星辰毫不吝啬地落在地上,消失不见!玉烟的身后,是慕容觞冷漠的脸,与无情的心!鬼王枪横在两人之间,虽已静止在空气中,却仍保持着气吞龙虎的煞气,直接穿透玉烟的心脏!   几股鲜血顺着枪头汇聚,点点滴落在地上,谱写着敌人的狠戾,承载着主人的不甘,开出这个世界上最血腥与无奈的花!   心脏早已停止跳动,玉烟嘴角含血,重重倒在地上!   苍白的指尖,与最后的希望,不过一寸之遥!   “叛徒,一枪了结所有恩怨,便宜你了。”   慕容觞甩去鬼王枪上残留的鲜血,飞身去追大笑熊王俩人。一阵风去,森林再度恢复无人的安宁,枯萎的树叶一片一片,如羽毛般轻盈,落在冰凉的尸体上,将那双满含期待与奢望的眼睛,掩埋在暗灰色的枯叶下。   天空浩瀚无垠,忽有三点火光呼啸而至,打头之人一脸凝重的神色,正是莎曼彤。遥望远处,森林深处隐藏着九天神教的踪影,莎曼彤见状伸手令身后两人停下,命火犬落入森林中。   平静的树林中弥漫着几分紧张压抑的气氛,莎曼彤心神恍惚,吩咐道:“叶漂泊、温逸蓝,事情我在路上都解释过了。你们两人收敛气息,小心在这四周巡查。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冲突,更何况此地是九天神教的地盘,若是打草惊蛇,恐怕我们的命也得赔进去。出了事情信号联络,一切走为上策,小心自身安危。”   两位弟子齐齐称是,行礼后分头散开,只剩莎曼彤一人留在原地,望着森林漫漫尽头,暗自祈祷道:玉烟,你千万莫出事情,等我去救你。   原来莎曼彤正在蓬莱授课,手腕的同心玉忽然断裂,心知玉烟出了情况,急忙集合众上博与弟子前来救人。只是时间仓促,又不知玉烟的具体位置,莎曼彤只得分散兵力,派往三处可能性高的地方。   莎曼彤穿行在树林之中,除了蚊虫鸟兽,再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焦急间,忽见三尾火犬围着一角来回打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火犬异样的行为令莎曼彤反应过来,难怪自己毫无察觉,原来此地另藏玄机! 第六十二章 面对死亡 莎曼彤拔下发钗,轻轻一甩,发钗瞬间伸长三倍!   莎曼彤口念咒语,只见发钗悬在掌心之上,如指南针来回转动,忽然停下指向一点!莎曼彤手握定魂针,试探性地插入一点,只见空气泛开层层涟漪,变得躁动不安,“果然,里面设有阵图。”   莎曼彤正欲发力破解阵图,不想忽被一股力量牵引向前,竟是定魂针被吸入漩涡眼!莎曼彤踉跄前行,双脚陷入土地十寸有余,却仍未能阻止前进的脚步!就在险些要被吸进去的瞬间,莎曼彤大喝一声,将阵法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阵法柔软如笨重的墙壁,轰然碎裂,化光散去,莎曼彤正欲松一口气,忽有一个雄壮男子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男子惊觉身后有人,想也不想,借势反身一拳揍了过去!莎曼彤见拳头套着锋利的钢刺、呼啸破风而来,急忙翻身退后!不想还未站稳,又有一个小女孩跟了出来,看到莎曼彤后,惊慌失措的神色瞬间被喜出望外所取代,“蓬莱掌门!”   大笑熊王闻言一愣,玉青青再见莎曼彤如见救星,飞扑过去哭道:“掌门!我爹他被拦住了,没能跟我们一起逃出来,你快去救他!”   莎曼彤闻言如遭雷劈,正欲去救人,不想包围整个森林的阵图化为一座小石坛,落在一人手中。那人站在三人面前,神态一如往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淡雅轻柔,“来不及了。”   莎曼彤护在两人身前,死死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曾经的落败刻在心头,时间仍无法洗去内心的恐惧,上次有师兄与甄英俊助阵,司冥尚且游刃有余,这次自己一人,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原来是司冥,……久违。”   司冥以一敌三,却比三人更加轻松自在,“竟能惊动蓬莱掌门,看来玉烟不是泛泛之辈,可惜我要告诉掌门一事,玉烟已死。”   “不可能!”莎曼彤心中大骇,仅存的一丝希望被司冥一语破去,化为对未来的恐惧!司冥嘴角含笑,眼神却如夜幕沉了下来,“不仅是玉烟,恐怕蓬莱掌门……今日也要命丧于此。”   话音未落,司冥瞬间杀至眼前,莎曼彤硬接一掌,竟被对方浑厚的掌力震飞出去!见身后两人身负重伤,莎曼彤身体悬空,招出三只火犬,高声喝道:“你们走!”   大笑熊王见状带着玉青青飞离,司冥还要去追人,却被莎曼彤落地挡住!两人互拼一掌僵持在原地,莎曼彤张开红唇,吐出一根银针来!司冥见那细小的银针迅速伸长,心神一惊,翻身退后!   原来莎曼彤收了定魂针,化为不过两寸长的银针,藏在嘴里见机行事。司冥本是魔身,见那根针现出定魂针的形态,心中自然畏惧,轻身落在树枝上退出莎曼彤的攻击范围。   “不错,有进步。不过呢——人类的潜能,建立在渺小而短暂的生命上,你在我面前,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可言,不论过去、现在、将来。”   莎曼彤忽然想起羿小风的话,再闻今日之言,更加断定司冥的身份!不想一时分神,司冥竟瞬移至身后杀来!莎曼彤摊开手掌,毫无畏惧,迎接司冥锋利的剑芒!一击之下,宝剑半身碎如粉末,一道雷光从莎曼彤手中迸裂射出!   司冥被雷电震飞出去,脱去被炸得焦糊的外衣,这才发现莎曼彤手中拿的,竟是五行八卦?雷火珠!阴阳双色半球如八卦图扣在一起,看似平淡无奇,却蕴藏着无数奥妙!   司冥双眼发光,难忍垂涎之欲,点头赞叹道:“原来掌门带了好东西,难怪有胆量和我一战!我司冥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定魂针与五行八卦珠在眼前不断晃动,勾引起司冥的垂涎之意!卑微的叛徒早已被抛在脑后,司冥的心中眼中,只有这两件绝世法宝!司冥不再留情狠招尽出,舞如天花乱坠,令人目不暇接!莎曼彤从未想到过,这世间竟有人的速度比自己的眼睛还快!   司冥胜券在握,戏弄莎曼彤于股掌之间,正欲一掌了结战斗,不想树林中忽杀出一道旋风,直扑至司冥身后!司冥猝不及防,何况对方蛮力惊人,被一拳揍飞出去,滚落草丛!   司冥抬头一看,竟是大笑熊王前来援助,一拳助莎曼彤脱离危机!   “一起走,胜算更大!”   大笑熊王并列站在莎曼彤身旁,玉青青虽有畏怯,但仍持剑站在两人身后!莎曼彤见司冥摔出三丈有余,一手掏出信号弹扔入空中,一手掏出一盏灯笼,造型典雅通体青蓝!   灯笼随清风晃动,发出一声好似小鸟的鸣叫,莎曼彤道:“走!”   灯笼所照之处,竟凭空出现一条青蓝色的小路,通往树林深处!莎曼彤三人急忙走入其中,幽蓝色的路口随之缓缓缩小!   “不好,是青灯引路鸣!”司冥急忙扑了过去,奈何速度虽快如流火,路口却仍是消失不见!司冥冲势过猛,一跤撞在树干上,树木断裂倒塌、撞飞无数沙尘!   司冥起身拍去身上尘土,眼前早已空旷再无人影,只剩惊鸟盘旋在空。自从玄月死后,诸事不顺,不想今日再加一桩,司冥叹了一口气,摊手自嘲道:“人都跑光了,唉!我果然不适合战斗。”   “这里是哪里?”   两旁的树林零落孤单,天空蓝到发黑,却又亮得刺痛人眼,树木后似乎还有奇怪的影像穿梭晃动,仿佛鬼影一般,玉青青看得胆战心惊,惴惴不安地询问,莎曼彤手挑青灯走在最前,“你不用怕,此乃青灯引路鸣,可在现实中开辟一条虚幻的道路,来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   青色的光芒逐渐发白,眼前深蓝色的道路也随之变淡,消融在空气中,四周再度恢复成普通人间的景象。大笑熊王见脱离危机,低头谢道:“多谢掌门救命之恩。”   “我还要谢你保护玉青青。”   虽成功逃出司冥的追杀,但玉烟生死未卜,莎曼彤只得做出最坏的打算。两人情同手足,不想今日生离死别,莎曼彤身心疲惫、脚步重如灌铅,沉思道:司冥看到青灯引路鸣时,本要扑过来,却明显停顿了一下,这是为什么?   “哎,找了这么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叶无方带人在森林外搜查,半日也未有所发现,忍不住发起牢骚。无所事事之中,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无方急忙带人赶了过去。本以为能发现玉烟的踪迹,不想赵姬慌慌张张跑出树林,不断向后张望!   叶无方急忙下马扶住她,奇道:“娘,你怎么一个人,爹呢?”   “你爹得到消息,急忙赶往九天神教处理叛徒,不想半路……被人杀死了!”赵姬扑在叶无方怀中,话说得断断续续,哭哭啼啼指着远处,叶无方心下一惊,抛下众人飞身而去!   树木飞速后退,道路无限延长,总是不见尽头!   叶无方越发急躁,忽见远处现出一位蓬莱弟子的身影,而叶诗正躺在那人身前!叶无方身轻如云,脚尖擦过一地落叶,一掌呼啸杀去! 第六十三章 杀父之仇 温逸蓝有所察觉,抬头看去,可惜掌风已至眼前!   暴怒的狂风卷起惊天骇浪,不过眨眼一瞬,平静的树林气息瞬间改变!温逸蓝急忙飞身后撤,却慢了叶无方一步,眼睁睁看着掌风打在身上,甚至没有躲闪的机会!   温逸蓝被一掌震飞出去,急忙翻身落地,擦去嘴角鲜血!叶无方扑到叶诗面前,却发现对方手脚冰冷,早已死去!至亲惨死眼前,叶无方难忍悲痛,起身怒骂道:“杀人凶手!”   温逸蓝认出是叶无方,两人虽是敌对之身,却仍解释道:“我看到这边躺着一个人,所以过来查看情况,那时他就已经死了。蓬莱与九天神教势不两立,但此人确实非我所杀。”   “有胆量做,没胆量承认,这就是蓬莱弟子!”   叶无方呸了一声,凤骨龙鳞扇破风杀去,目标直指温逸蓝的心脏!叶无方出手狠准,打在温逸蓝周身,誓要将凶手送入地狱!温逸蓝游走于扇风之间,但觉杀气暴戾排山倒海,怕是连鬼神也要绕路而行!   温逸蓝知道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难分高下,尚有任务在身,不想与他纠缠,于是抽身离去!不想凤骨龙鳞扇如黏在身上,锋利如刀,挡住一切退路!叶无方的气势与往日有天壤之别,愤怒如火山喷发,源源不断,毫无停息的势头!   温逸蓝进退不得,心内渐起烦躁,拔出月落霜华杀去!笛子晶莹剔透,直劈入空,卷起千里云浪!笛扇交锋,两人互拼内力,凤骨龙鳞艳如凤舞九天,月落霜华碎如海浪击石!   温逸蓝轻身而退,叶无方正要去追,却发现左脚不能动弹!低头一看,只见左脚冻在冰雪莲花之中!冰莲如素雪凝化,十九瓣次第绽放,竟是由笛子的碎片结成、凝固在地!   眼见猎物就要成功逃离,叶无方大喝一声“休走”,将扇子狠力掷了出去!   温逸蓝也未在意,飞身闪躲,不想扇骨顺势前行,一字排开,伸长数倍状如宝剑!扇剑穿透左肩,势如龙蛇,将温逸蓝钉在树干之上!叶无方一掌震碎冰雪莲花,身如轻帆乘风,破江杀去!   危难之际,一人挡在温逸蓝身前,接下叶无方致命杀招!叶无方一手拔出扇剑,翻身落地,发现来人竟与两人息息相关!   “二哥!”叶无方看清那人面容,以扇指向温逸蓝,“你不要阻止我,他杀了爹!”   叶漂泊闻言浑身一震,扭头去寻求答案,不想还未开口,便见温逸蓝神色坚定,摇头道:“我没有。”   “嗯。”叶漂泊正欲详细了解事情,不想叶无方见他偏袒外人,怒火中烧,骂道:“你信他还是信我!”   “师弟不会说谎。”叶漂泊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却令叶无方不敢置信,“那你觉得……说谎的人是我?你竟然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弟弟!他杀了爹啊!”   叶无方悲愤交加,恨二哥无情,更恨自己曾经的幼稚!   “这里是九天神教的地盘,对方的人马很快就会过来,我们赶紧离开。”温逸蓝听到渐近的马蹄声,于是提议离开,叶漂泊点头答应,正欲跟上师弟的脚步,忽一眼瞥见躺在枯叶杂草中的叶诗。   至亲惨死眼前,明明几步之遥,却好似远在天边,不能走近一步。明明决意放下过往,事到临头却仍无法释怀,叶漂泊叹息道:“爹爹已死,总不能睡在这种地方,无方,你先送爹爹回去安葬。”   叶无方攥紧拳头,扇指温逸蓝怒喝道:“留下你的名字!”   “温逸蓝。”   温逸蓝无愧于心,哪里在意对方的记恨,收起月落霜华,与叶漂泊飞身离开。叶无方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树林中,呸了一声,抱起叶诗转身而去,杀气如狂风随行,压倒万千树枝!   ——温逸蓝,你等着!总有一天,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于我爹坟前!   九天神教,紫荆阁。   蝙蝠王得了叶言的命令,正要出门办事,不想撞在一人身上!那人步伐稳健急速,势如海浪,蝙蝠王被撞了个跟头,正要开骂,不想抬头一看,竟是叶无方!   “原来是三公子,撞人都撞得这么帅气潇洒,老奴学习了!”蝙蝠王就势一滚,直接跪在叶无方脚下,叶无方坐在大厅主位,横眉怒目满身杀气,如阎罗审判,拍桌道:“蝙蝠王,你去给我查一个蓬莱弟子!”   桌子应声而碎,如流火炸开滚落一地,蝙蝠王躲闪不及,直接被砸青了左眼!叶无方随性温和,众人哪里见过他这般愤怒,俱是吓得不敢妄动,规规矩矩退在两旁。   蝙蝠王捂着眼睛也不敢叫嚷,小心问了那蓬莱弟子的姓名,追问道:“若是查到了,可要老奴直接杀了?”   “少多管闲事!给我查清楚后,我亲自去杀!谁也不准动手!”叶无方暴怒如雷,蝙蝠王吓得兢兢战战,不敢多言,低头退下。叶言正在内间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骚动,扶着小狐狸九夜出来,“怎么回事?”   叶无方明知叶言双目失明,却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低头叹道:“大哥,爹被人杀了。”   意料之外的死亡,令叶言措手不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族的责任与义务,跨过叶诗,重重压在他的身上。大厅一片宁静不闻人声,过了片刻,叶言方才问道:“是那个叫温逸蓝的人?”   “嗯。”叶无方想起两人离开的场景,心内越发不甘,“若非有二哥拦着,我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叶言的声音如往昔平淡,仿佛任何变故都无法激起他心里的涟漪,“爹已经死了,你现在就是叶家族长,放下私人恩怨,以大笑熊王和玉烟的事情为优先。”   叶无方却是未将他的话听进耳朵,他甚至不敢相信,为何大哥对爹的死如此冷淡。二哥自小离家情有可原,但大哥呢?叶无方只当叶言未听清自己的话,一步杀到叶言面前,咬牙道:“大哥,他杀了爹啊!”   “我没说不杀温逸蓝,只是先将此事推后!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叛徒决不能让他活下去!现在全教都在看着我们叶家,如何决策、如何行事!在教主责问叛徒何在的时候,你要拿温逸蓝的首级上前是吗!”   叶无方满心气恼,却又无法开口反驳,两人在摇曳的烛火中僵持许久,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对叶言好似本能的畏惧与服从,终令叶无方低头认错,“我知道了……我会担负起叶家的责任,还请大哥放心。”   叶言闻言起身离开,与叶无方擦身而过的瞬间,压低声音道:“我的二弟已经死了,今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第六十四章 释情 叶无方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九夜扶着叶言走入内间,消失在纱帐之后,明明是一家人,却隔阂千万里。叶无方五味具杂,木然站在原地,忽有一人走入大厅,扑在他的怀中。   叶无方低头一看,那张被利欲熏陶的脸,正是亲娘赵姬。   赵姬此时欣喜若狂,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攥着叶无方的衣袖。叶无方扶着赵姬坐下,数十年算计终于换来今日掌权,赵姬母凭子贵,掩不住满嘴笑意,高声喊道:“族长已死,我儿便是叶家族长!”   大厅内原本呆滞的众人顿时恢复神采,纷纷围了过来,低头行礼祝贺,赵姬被众人簇拥,安坐上位,满眼看不尽的谄媚巴结,满耳听不尽的阿谀奉承,一时间飘飘欲仙、不能自己。   不过眨眼之间,叶家已完成改朝换代,前浪迅速消融在宽广沙泥之中,又有谁还记得族长已死。   “娘,我经历一场恶战,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好。”   赵姬得意洋洋送走叶无方,继续接受众人的吹捧。叶无方回到房间,此时天色已晚,推开房门一片昏暗。无数个夜晚,陪女人风流快活,不想今日意乱心烦,却一人独眠。   叶无方关好房门,顺势靠着房门坐在地上,长叹一声。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切错误的源头,都在自己。   爹的期望,娘的宠爱,大哥的寄托,但是叶无方清楚地知道,他们希望自己成为的人,和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是不一样的。   ——明明大哥做的最好,却偏将权力推给自己。   ——为何不让大哥继承家业,为何不给自己自由。   一直在逃避,不想最差的现实,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   夏日的夜晚,褪去白天的燥热,细草清风,万物芬芳。叶无方翻来翻去无法入睡,索性披上衣服离开房间。一人走在清凉的月下,小径蜿蜒,尽头隐没在幽绿色的树林。就如人生漫漫,不知何时会失去什么,又不知何时会得到些什么。   叶无方来到放置棺材的大堂,却见一人孤独地跪在棺前,衣服厚重,正是叶言。叶无方停下脚步,望着黑暗中身形落寞的大哥,欲言又止。   不知是在悲伤亲人的离去,还是在哀叹被毁去的童年,叶言落泪道:“爹……”   族人的忽视,无法根除的病痛,令叶无方迷惑不已,叶言看似冷淡无情,无人能走入他的世界,即使是祺悠然也一样。他不知道大哥对这个家,是爱、还是恨。若是有爱,怎会如此冷淡;若是不爱,又为何不离开?   “如果有心事,不如说出来痛快。”   温和的声音缓缓飘来,打断了他的思路,叶无方走过去,并肩跪在叶言的身旁、叶诗的馆前,鼓足勇气做一场迟来的道歉,“大哥,那天是我错了,是我让二哥回去,结果今天兄弟反目成仇。”   “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不必放在心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是啊,这和大哥的病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叶无方暗暗叹息,强打起精神道:“大哥,我一定会带二哥回来,到时我们一家团聚,再不分敌我。”   “走的人就让他走吧!天意如此,我们强求不得。九州风起云涌,正是我教大展宏图、将万里山河纳入囊中的时候,你没时间去在意一个蓬莱弟子。”   “大哥聪明绝顶素有谋略,可是二哥走后,你却没有一丝挽回,是因为……你羡慕二哥吗?”   脑海中思考过万千遍的事情,忽被小弟摆在眼前,叶言默默无言,在漫长的纠结中,终是摇了摇头,叶无方道:“我现在是叶家族长,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止。我按着娘和大哥规划的路,走过了青春年少,但是后面的路,我要自己决定,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叶家。”   “维持现状已是困难,何况改变?莫要强求,力所能及便好。”   叶诗的刚毅与决断,并未因死亡而凋零枯萎,这样的一个人,造就了叶家的辉煌,也毁去了叶家的所有温情。叶无方望了棺中之人最后一眼,起身离开,摇头叹气道:“大哥,你总当我是小孩子。”   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叶无方正欲离开,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话,止住他的脚步,“不是的。”   叶无方惊讶地回过头,望着叶言的背影,“不是的,我并未将你当成孩子,只是放心不下你。叶无方,你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依靠我。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就像一种无法割舍的习惯。”   忽如其来的坦言,如春风破开冰层,将一切隔阂吹散。叶无方忽然有些难为情,站在原地望着叶言。叶言神色平淡,跪在原地望着叶诗,“我被你娘害得一身残疾,说不恨,那怎么可能?只是恨过了,你依然是我的弟弟。叶家所有人的命运息息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即使只有一半血缘,我们也是兄弟。”   “嗯。”过往的间隙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叶无方放下长久以来的重担,长舒一口气,忽听叶言道:“你扶我起来。”   树林中小路清幽,露水折射着初晨的阳光,如躺在深海的珍珠,藏匿在万紫千红之中,等人去发现。这条路,叶无方在黑暗中孤独地走过,不想在铺满阳光的归途之路上,多了一人陪伴。   风吹柳凉,散漫一路芬芳,叶无方扶着叶言慢慢走过,心里的风景比眼前更加灿烂。叶无方出神之际,忽听身旁之人一声叹息。   那时,我恨你多于爱你。   今日,我爱你多于恨你。   无方,你和飘泊,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   合欢树将暖黄色的宫殿围在中心,随着清晨明媚的阳光逐渐绽放,花朵形如凤尾,在风中微微颤抖,尽显娇柔。大红色艳如火焰翻腾,粉白色嫩如月洒银霜,两色花朵挤成一团各不相让,争妍出一场盛夏繁华。   白凤身姿轻盈,落在合欢花枝上,将尖长的嘴巴伸入花芯,优雅地吮吸起来。   “真是可怜,威震七界、随魔王征战沙场的白凤凰,现在只能以花蜜为食。这种味道,一定比不上修罗场过后,成群的战败者的死尸吧!”   司冥泡在浴池里,望向院子里的白凤,白凤闻言轻轻摇头,忽然感应到有人进来,急忙振翅飞离。 第六十五章 交换人质 浴池占据了多半个院子,一面与屋内相连,其他三面视野开阔,看尽满院的合欢树美景。边缘由大小不一的石头垒成,温暖的水流如溪水轻柔落下,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忽有侍女掀开纱帐,一人身材魁梧,神采奕奕走了进来,见到池中的司冥,不由皱起眉头。   “你醒了?这次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你要睡个三天三夜呢!”司冥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望着天空中白凤消失的地方出神,慕容千重道:“这里属于教主专用,即使是觞儿,也只能在继承教主之位后,才有资格进来。”   司冥丝毫不将慕容千重的不悦放在眼里,不在意地摇手道:“别这么小气!你教主的位置还是我给的。现在呢,有一些你更需要注重的事情。”   “比如?”   “玉烟与大笑熊王是蓬莱奸细,已经叛逃我教。”   “看你现在一派悠闲的样子,他们必定已经死于非命了。”   “多谢教主高看。”司冥素来成算在胸,今日却有些无精打采,“玉烟已死,大笑熊王和玉青青躲在蓬莱不肯出来,我可没那个胆量硬闯!我已经派人盯住他们了,只等他们一踏出蓬莱的大门,就送他们去见玉烟。”   慕容千重重伤初愈,教中事务如山压身,令他应接不暇,“这三人只是小事,你看着办好了!我们现在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我今早得到消息,陈胜已死在下城父杏花村,他们失败了。人家都已经结束了,我们才刚刚开始,时间不等人,我们不能再迟疑了。”   司冥看似心神不定,语气却轻描淡写,“拜将封侯、列土封疆,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清理教中叛徒。”   慕容千重虽知司冥无欲无求,但若有改朝换代、留名千史的机会,司冥怎能不动心?一开始还以为司冥在等他开出更高的条件,不想司冥对此事闭口不谈。慕容千重抱着疑惑不解与司冥闲聊了几句,然后起身离开,   偌大的浴室再次恢复平静,只剩司冥一人靠在池边,双眼无神。   “陈胜揭竿而起,不过半年时间,却经历了人生中的巅峰与衰败,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不过昙花一现,但好歹盛放过。”   司冥长叹道:“魔族虽不如兆火毕方不败金身,却可享受万年的生命。即使有无边无尽的时间去等待,我也等的烦了、腻了。二百年已经过去,七界之战早已结束,各界重回和平与安定。不知又会到何时,才能再次点燃战火,才能实现振兴我族的梦想?”   水波如丝绸光滑柔顺,泛着明媚的水光,骷髅双翼的倒影随之起伏,扭曲变形。   玄月已死,巫黛云不肯继承王权,复兴魔族的计划,忽然戛然而止,方向不明。司冥越发焦躁,在水池中攥紧双拳,鲜红的血流随涟漪层层散去,水面上出现少女淡雅决然的脸庞,“巫黛云……”   放在池边的水晶骷髅头感受到司冥的杀气,忽然剧烈晃动起来,四周不堪邪魔之力,随之剧烈震动!司冥急忙伸手按住骷髅头,抚平他的躁动,叹息道:“我的王,你也等得不耐烦了吗?只是……”   清晨,慕容觞与楚那城踩着雨露未干的青草,一同前往揽月宫请安,慕容千重正在用餐,正要点头命两人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觞儿,你留下。”   见楚那城跟在慕容觞身后走来,慕容千重道:“儿媳你可以回去了,不必在一旁服侍。”   楚那城闻言便知两人有要事商议,收起满心不甘,行礼退下,慕容千重对慕容觞点头道:“坐。”   竹帘高挂,随清风而动,夏日盛放的景色在竹帘的缝隙中断续接连,慕容千重为慕容觞夹菜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多吃些。”   慕容觞平生最厌恶鸡蛋,不知爹爹怎么记错了,只得咬牙硬吞,慕容千重道:“蓬莱扣押了于凤长,要求以他的性命交换玉烟的尸体。觞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慕容觞不假思索地回道:“一个得力的教众,比起敌人的死尸更加重要。”   “嗯,你我想法一致,不如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爹爹相信你,定不会让蓬莱占到便宜。”慕容千重语重心长道:“九天神教的辉煌,需要不断注入新的能量。觞儿,你与于凤长年岁相当,相信以后也会很合得来。”   “我正有此意,还请爹爹放心,我一定救他平安归来。”   慕容千重安排妥当之后,命人收起餐桌,慕容觞领命正要离开,眼前忽然闪过司冥的笑容,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慕容千重离去的背影,低头行礼道:“爹,我有一事要问,您……相信司冥吗?”   慕容千重的瞳孔瞬间放大,背对着慕容觞绽放的得意笑容随即收敛,“这件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蓬莱阁。   于凤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望向窗外的朝阳,眼前的屋子宛如牢笼一般,铺设着无法逃离的阵法,就像阳光万道没有空隙。   十九路棋盘布满密密麻麻的双色棋子,所剩不过三两空位,整个棋局已近尾声。于凤长早已算好后手,却迟迟等不来该来的人。正百无聊赖之间,忽见有人推门进来,看清来人面容后,于凤长奇道:“怎么不是温逸蓝?”   “他被掌门吩咐去找一个惹祸精,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见于凤长双眉微皱,眼神似有不满,王景达怒道:“不过一个囚犯,没资格挑挑拣拣的!要我照顾你,我还不乐意呢,轮得到你抱怨!”   两人总角之交,王景达却事事输温逸蓝一头,不想今日一个魔教子弟,竟也高看他一眼!新愁旧怨一时涌上心头,王景达满心不忿,将早餐重重放在桌子上,神情戒备地站在一旁,   于凤长过去坐下,端起碗筷问道:“我从睁开第一眼起,就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已经过了两周的时间了,你们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我吗?”   王景达靠着房门抱臂站着,“掌门与众上博商议,要求用你的命换玉烟的尸体,只是不知商量的怎么样了?——尸体换活人,若是成了,白便宜你小子,逃过一劫。”   于凤长忽又想起慕容千重那张毫不在乎的脸,摇头道:“白费心思,我于凤长不过普通教众,贱命一条。在教主心中,根本一文不值,怕是你们的想法要落空了。” 第六十六章 山洪 王景达嘲笑道:“你不在意别人的性命,活该今天魔教舍弃你!你只怪自己投错了胎、选错了路,祈祷下辈子能做一名正义的蓬莱弟子,把你这一生犯的错,好好弥补一下。”   于凤长神色低落,筷子停在盘子的边缘,“堂堂蓬莱,竟然连个鸡蛋也没有。”   “少挑三拣四的!照我说,就该把你关在蓬莱山下的冰玉洞壶里,让你泡在冰水里好好清醒一下。”王景达笑得居心叵测,忽听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原来是宋致远,“师兄,九天神教已经同意交换人质,掌门让你速速过去。”   ——难不成,掌门想让我负责此事?   王静达心中暗喜,急忙锁好房间闭合阵法,跟着宋致远过去。来到长风万里后,只见座下站着数十位年轻弟子,莎曼彤见人到齐了,吩咐道:“我们与九天神教已达成约定,于终南山小白楼交换人质与尸体。王景达,这些弟子中你最为优异,此事交于你全权负责。”   “请掌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王景达低头行礼,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弟子,不过皆是平庸之辈,忽又觉得自己只是温逸蓝不在时的替代品,心中浓烈的喜悦倾泻消散,被不甘和气愤所取代。   莎曼彤并未察觉到王景达的变化,叮嘱道:“姚上博夜观天象,说这几天虽看着艳阳高照,怕是藏着雷霆暴雨,不如再等几天,但我想天气等的,玉烟的尸体等不得。王景达,你奉我的口谕,去藏宝阁取两件法宝。一件名仙人锁,就算于凤长破开仙人锁逃脱,也不过死路一条;一件名一叶舟,可化绿叶为舟,助你漂洋过海,安全抵达目的地。”   王景达依言取了法宝,给于凤长的双手扣上枷锁,众弟子打理好一切,准备上路。偏于凤长死活不愿动身,只求蓬莱放自己一马,众人拖延过了响午方才起身。   宋致远将众人送到蓬莱的天梯之下,此时洪水遍地,蓬莱尽出精锐,只剩自己一人孤单留下,难免不舍道:“现在环境恶劣,正是我蓬莱弟子救万民于水灾之中。温师兄出去了,不想二师兄你也出去了,可惜我年龄还小,不能陪在师兄身边,祝你们一臂之力。”   王景达得意自满道:“九天神教狡猾奸诈,但我有人质在手,还能怕他们不成!你放心,我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恩,师兄一路小心。”宋致远心神不安,招手送走众人,望着王景达等人走入斜晖之中方才折回。于凤长手戴镣铐,走在众弟子中间,垂下眼眸,盯着走在最前、气势夺人的王景达。   ——很可惜,我并不想回去。   走了许久,众人离开丹崖山来到茫茫水边,王景达望着一望无际的洪水,从怀中取出一片绿叶。绿叶落入水中,扩大数倍,轻巧地浮在水面之上,足以容纳数十人。   众弟子依次上船,偏于凤长停在岸边,任众人劝得口干舌燥也不上去。王景达本就心情欠佳,见于凤长胡搅蛮缠,拔剑迁怒道:“你再不上船,休怪我不客气!”   “不是我不想回去,只是我在蓬莱的房间里落下一本秘籍,乃是九天神教的机密。我若有遗失,教主定斩不饶,还望几位高抬贵手,让我回去一趟……”   “都走了这么久,想要回去根本不可能!秘籍丢失是你的事,交换人质是我的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蓬莱待你一个囚犯如上宾,但现在可是我说了算!”   王景达用冰凉的剑身拍拍于凤长的脸,冷笑道:“掌门在乎什么尸体,我可不在乎!蓬莱远在天边,我若说你坠河身亡,谁会来察?你要不要试试!”   于凤长从短短几句话嗅出王景达对掌门不满,反笑道:“这位道长盛气凌人,做事果断手腕狠辣,倒是很有我教的风范。我观道长超群出众,呆在蓬莱怕是被埋没了。也许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身份,就可换一番天地,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王景达呸了一声,拎起于凤长扔上船去,一叶舟逆风而行,飞速向天的尽头驶去。走了四五日,晴朗的天空忽然转阴,乌云滚滚袭来,雷声轰鸣,低沉地飘荡在整个水域。   众人唯恐被暴雨耽误期限,难免面露忧虑,唯有于凤长合目暗喜道:天助我也。人浮于事,从这群人眼皮底下逃脱不是难事,只是不知手上的枷锁何用,机会只有一次,切莫打草惊蛇。   雨滴溅起水面如花,大雨磅礴而下,狂风怒吼,卷起白浪涛涛。一叶舟形如卷叶,为众人挡住八方风雨,且速度平稳如履平地,在暴风骤雨中穿行如常。水位越加高涨,数道山峰淹没在水中,只露半截山头,王景达望着宽广无垠的水面,指挥道:“我们往右边去,这边离小白楼近些,而且地势较高。”   于凤长劝道:“不可。此地汇聚三泉之水,若再有暴雨降临,怕要发生山洪。与其为不可预料的危险耽误时间,不如调转方向,走远路反而更近。”   王景达只道于凤长撒谎骗人,哪里相信,“呸!我知道你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你本不想回九天神教,怎么可能这么积极地出谋划策?再者,现在四面环水,怎么可能再有什么山洪?即便如此,大家也放心,我们有一叶舟在手,此船乘风破浪永不沉没!”   众弟子纷纷点头称是,于凤长坐一旁不再说话。   暗金色的咒文刻在肉身之上,从手腕的仙人锁处,一直蔓延到衣袖中,于凤长望着手臂出身,沉思道:我意图摆脱枷锁,略微挣扎,咒文处便有刺麻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心脏,果然是件厉害的法宝。既是锁,必然有钥匙。王景达此人刚愎自用,不信任他人,必定将钥匙放在自己身上。   王景达本以为决策万无一失,不想天公不作美,随着众人深入群山,雨势越发猛烈。天空昏暗如夜,大雨遮住方圆百里,入眼之处皆如水帘洞天,景象介于真实与虚幻的水墨之间,变得朦胧模糊。   众人越发心惊胆战,忽听摧天裂地一声巨响,由远而近震荡传来! 第六十七章 父子重逢 终南山傲视群雄,鸟瞰苍茫的云海,孤傲地屹立在天地之间!坚韧清俊的山峰,在暴雨之下变得污浊泥泞,终难以承受大自然的愤怒!滔滔洪水卷起漫山泥沙石土,从山顶倾泻而下,向云层下的尘世扑去!   好似从天而降,势如万马奔腾,滚滚山洪吞没万物,洗刷千岩万壑,穿山破石滚落山崖,直扑海面一点青绿!   茫茫雨雾之中,众弟子只闻其声,还未看得真切,一叶舟便被忽如其来的石流掀翻!一时间,海水混沌污浊,乱似群龙征战,卷起海浪如墙,如天门道道横在海面!   人类的卑微与无能,在大自然的肆虐下,尽显无疑!众弟子未明真相,寸步难行,只能听之任之,随一叶舟在洪水中翻滚上下,没入海浪漂向天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转眼一瞬,暴雨难忍疲惫,变得稀稀落落。海面恢复初见时的平静与安稳,一叶舟随之平稳如常,静静地驶在海面上,留下一道如丝绸般柔和的痕迹。   众人心跳如雷,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不过衣服上沾了些水渍,纷纷感慨法宝威力无边。王景达点过众师弟的数目,正要庆幸一人未少,却又感觉不对,原来船上已没了于凤长的身影!   “不好,让他跑了!”   大惊之下,王景达就要跳海抓人,师弟急忙拽住他,劝道:“师兄,万一山洪卷土重来可怎么办!何况他手上戴着镣铐,估计早就淹死了,切不可冒险,误了自己的性命啊!”   “我对掌门打过保票,不能失言。你们将船靠在岸边,小心查看四周形势,我去找人!”   王景达飞身入水,四处查找,只是水中布满泥污,挡住掩藏的一切!王景达心急如焚,本以为于凤长成功脱逃,不想潜入海底,隐隐看到远处有一抹红点!王景达燃起心头一点希望,顺着岩石游近查看,发现于凤长双目紧闭,早已奄奄一息!   王景达见他还有脉搏,暗叹走运,正要背着于凤长离开,不想于凤长手上的枷锁被水草缠住!水草坚韧有力,纷乱如麻,王景达撕扯着费劲,拔剑狠狠砍去!不想宝剑撞到仙人锁上,迸出一道金光,将他震飞出去!   王景达翻身折回,发现水草毫无破损,而于凤长的脉搏却越加薄弱!王景达生恐他死在这里,自己难以交差,只得取出钥匙打开枷锁!   不想镣铐解开的一瞬间,于凤长猛然睁开眼睛,一掌将王景达震飞出去!王景达未有防备撞在山岩上,抬头便见于凤长如鱼飞窜离开!王景达在后穷追不舍,想到自己竟被这等简单的伎俩迷惑,心中悔恨交加!   于凤长浮出海面,飞身攀上岩石,因在水下耗尽体力,行动难免迟缓,很快被王景达追上!   斜风细雨,双层小亭通体如玉,纯洁无暇,竟是双方约定的小白楼!于凤长跳入凉亭,自知体力耗尽不能硬拼,如蛇穿梭在檐廊之中,整齐有序的柱子成了他保护自己最好的屏障!   王景达追着于凤长杀来,不想接连几剑砍在柱子上,烧心的焦躁被催化为雄雄怒火!于凤长贴地飞过护栏,却不小心摔在地上!王景达心中一喜,直扑过去,一脚踩在于凤长胸上!   于凤长一手直敲王景达的膝盖,趁着对方抬脚的瞬间,踉跄逃离!敌人的身影近在咫尺,王景达哪里肯放!正要去追,不想身后一股蛮力,将他的左脚拽了回去!宝剑瞬间脱手,咣啷一声摔在地上,弹下悬崖!   王景达双腿一软栽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全身如遭雷劈!扭头一看,发现左脚竟被仙人锁扣在扶栏上!   山峰群起,浩瀚无边,莽莽山脉之中,除了两点黑影,再无他人!于凤长见轻松摆脱危机,擦去嘴角鲜血,恢复往日的气定神闲,手拿钥匙,故意在王景达面前晃晃,“仙人锁给你留下,这个我就当成回礼,不客气收下了。”   王景达气得满脸通红,还要伸手去够钥匙,不想牵动了锁链,一道金光绕身而上直逼心脏,全身又酥又麻!王景达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只能看着于凤长潇洒离开的身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王景达恼羞成怒,催动所剩无几的法力,一掌狂风打去!   于凤长踌躇满志未曾设防,未料到身后忽来一掌,再加上长时间潜水而身体虚脱,竟被震得一脚踩空,坠下悬崖!于凤长在空中无限下坠,眼见脚下的海水近在咫尺,正要攀住岩石,忽有一枪破空袭来,钉住他的后衣领!   于凤长瞬间止住下坠的势头,不想身前再来一剑,锋芒尽显,气势万钧地插入岩石!于凤长还当是蓬莱赶来援手,忽有一人轻身飞来,落在剑身之上!抬头望去,那人面容刚毅,正是赶来救人的慕容觞!   “少主?”于凤长顿时松了一口气,忽又想到慕容千重,神色瞬间由晴转阴。慕容觞见他一脸惊慌,还当对方顾及自己的身份,“这有什么,谁来不是来。”   慕容觞轻身踩在剑上,一手拎住于凤长,一手拔下鬼王枪,飞身而上,落在对面的山崖旁。蝙蝠王正率队在路旁等候,急忙命人扶着于凤长入车休息。慕容觞一脚踩上马车上的木棺,眼神满含轻蔑,“既然于凤长已经回来了,这个留着也没什么用。”   慕容觞一脚将玉烟的棺材踢向对面,只见棺材撞到坚硬的岩石,轰然碎裂!鲜血染红悬崖峭壁,棺材与尸体碎成数片,零零落落坠下悬崖,沉入海中!慕容觞踩着蝙蝠王的肩膀利落上马,吩咐道:“我们赶紧回去,小心被蓬莱的人发现了踪迹。”   慕容觞率队一路奔波,平安回教,一行人顺利达成此行目的,皆大欢喜,唯有于凤长神色凝重,愁眉不展,随慕容觞等人来到钧天宫,发现慕容千重早已端坐上位,正等着他的到来。   司冥站在王座之旁,冷眼看着堂上堂下,父子相逢。 第七十章 前哨战 钧天宫屋檐高挺,金鼎焚香,红烛落泪,一字排在地毯两侧。   宽广的大厅内不过几道人影晃动,略显寥落。众人列队在后,唯有慕容觞上前行礼道:“爹,我们不仅顺利救人回来,还毁去了玉烟的尸骨,想必蓬莱现在对我教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慕容千重明亮的瞳孔中,反射着两个人的身影,“做得好,不愧是我儿。”   “我还未出手救人,于凤长便急中生智,从蓬莱手上逃之夭夭,否则真是便宜了玉烟那个叛徒。”慕容觞忽然有些惋惜,握着大诤鬼王枪道:“只是可惜,没能让蓬莱的人,见识一下鬼王枪的威力。”   慕容千重支起胳膊,斜靠着座背的毛毯上,“不过一件武器,你喜欢,留下无妨。总有一天,蓬莱会再次领教鬼王枪的威力。”   “多谢爹。”慕容觞喜出望外,却见身后的于凤长脸色苍白,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蓬莱的日子,让你受苦了。你若累了,就回去休息。”   于凤长正要开口,忽闻司冥插嘴道:“鬼王枪共分三把,相传为高人制服三位鬼王炼制而成,合三为一威力无穷,可惜属下无缘一见。说不定少主有朝一日,能达成此愿,让这把神兵利器再现九州,威慑万民。”   慕容觞闻言暗暗点头,慕容千重起身离开,吩咐道:“众人辛苦了,都退下吧!觞儿,我们去后面的院子,我好久没和你比试了,让为父看看你的功夫。”   “是,孩儿正有此意。”   慕容觞跟随慕容千重和司冥离开,嘈杂随众人的离开逐渐远去。大堂空旷,连下人也不见一个,只有于凤长孤单地站在凄惨的烛光下,顾影自怜。明明劫火余生重获自由,却感觉好似天都塌了,压在身上难以喘息。   报仇的誓言,赔进去的一生,不想最后身无一物。   如果那时能放下仇恨,现在的于凤长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于凤长如坠冰窖,失魂落魄地走出钧天宫,外面的阳光灼人眼目,却并未给他带来一丝温暖。曲桥流水,一人穿过飞花,撑着竹伞前来,脚步轻盈如蝶吻花。于凤长停下脚步,看着祺悠然一边招手一边轻唤道:“凤弟,你回来了!”   一如往昔未曾变过的温柔,却如憎恶的种子落在耳中,生根发芽缠固在心脏上。   于凤长皱紧眉头,低头看着扑进怀中的粉衣女子,祺幽然只当姐弟重逢欣喜无限,不想于凤长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于是伸手抚平他的眉毛,“怎么你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这次竟是少主前去救你,连我也没想到,可见教主对你的重视……”   “我死了又有谁在乎?”   不等对方说完,于凤长怒声打断,同时一掌打掉祺幽然的手,擦肩而过,“你最爱的人是叶言,不是吗?就算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影响,何必装得那么开心!”   “若你是这么想我的,那我无话可说。”   背后飘来的声音冰冷,祺幽然似乎早已失去解释的耐心,变得麻木。于凤长闻言更加恼怒,正要咬牙离开,不想忽然被人拽住袖子。   “我们初次相遇,也是在桥上。那时,我得知楚大哥战死沙场,一心求死。正要跳河之际,是你拉住了我——就像现在我拉着你一样。于凤长,我可以为楚大哥、叶大哥去死,但是,我为你而活着。”   祺幽然的温暖,如同幼时千万个夜晚,在黑暗中,顺着相连的手心传递过来,“无论你问我多少次,我都可以不厌其烦地告诉你,即使我们没有血缘,你也是我的弟弟。”   多少年前,月光被挡在床帏之外,睁开眼睛,昏暗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那个人熟睡的容颜。   温柔似水,将自己护在怀中,令人心安。   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人抚平伤口,曾经、现在。   于凤长转过身来,早已泪流满面,祺幽然还未来得及惊讶,于凤长便低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痛哭起来。祺幽然只当他死里逃生心有余悸,拍着他的肩膀,轻身安慰着现在比她还高的弟弟。   “小时候,即使全身的皮肤都已经烧焦,我也没见你流过一滴眼泪,怎么现在长大了,反倒喜欢哭了呢?”   于凤长紧紧抓着祺幽然的后背,越发放肆地哭起来,祺幽然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手撑着竹伞,为他挡住漫天的飞花与落叶,安静地等待对方平复情绪。   花叶随风落在水面,泛起悠悠涟漪,小桥上两人相拥的倒影,也落进另一人的眼中。   “失散多年的儿子另投别人的臂弯,一番苦心被他无视,不会伤心吗?”   司冥悠闲漫步,望着溪水层层散去的景色,语气充满戏谑。慕容千重走在前面,扭过头来与他视线相接,感情却不尽相同,“在选择成为慕容千重后,我就已经抛弃了曾经的一切。”   司冥低头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慕容觞,想办法让自己的儿子上位,是我低看你了。”   天空浩瀚,云卷云舒,万物蛰伏其下,慕容千重若有所感道:“于凤长若有能力掌控九天神教,我不帮他,未来有一天他自能做到。但如果他不过凡庸之才,不如安于现状,躲在别人的羽翼下苟且偷生,反而更好。我对他仁慈,上苍不会。”   两人来到御龙园,只见视野开阔草地平坦,慕容觞早已换了一身衣物,负手等候在一旁,慕容千重道:“你先练一套《九天缚云》,让我看看最近可有长进。”   慕容觞行礼后拎起鬼王枪,一招一式比划起来,出手破风斩云、利落洒脱。   慕容千重靠在树干上,看着天之骄子慕容觞,叹气道:“我恨爹娘将他们的无能传给我,恨他们将我生在和他们一样狭小的牢笼中。也许有一天,于凤长也会这样看我。但是不管他爱我恨我,我都希望,他能成为一颗通往天际的大树,而不是任人践踏的杂草。”   司冥望着认真操练的慕容觞,眼中闪现对未来期待的光彩,“我也希望。没人比我更期待,慕容觞和于凤长可以开创的未来。”   慕容千重暗暗攥紧拳头道:得到这个身体后,我才知道,自己与站在顶端的人,究竟有多少差距。陈玄一,继承了平庸的我的你,又会比慕容觞差多少,我拭目以待。   转眼慕容觞练完后收了鬼王枪,过来请两人指点。慕容千重看的漫不经心,却仍赞道:“不愧是我儿,果然进益了。司冥,你和他真刀实枪来一场,不准手下留情。”   司冥欣欣然同意道:“最近司冥疲于习练,只怕功夫生疏了,需要手下留情的人,是少主才对,请。” 下章父子联手杀司冥(^o^)/ 第七十一章 扼杀 枪头随最后一个字落下,声如风萧雷动,慕容觞快如猎鹰扑食,枪枪直劈司冥要害!司冥只守不攻,脚下卷起残花枯叶,被鬼王枪一路逼退,直退到无可退处!   眼见身后便是蔼蔼湖水,司冥一手架住鬼王枪,忽然止住的脚跟,稳固如山,与湖岸仅仅一寸之遥!   “少主,你的杀气太重了。”   慕容觞加大手劲,暗暗发力道:“不拿出全力,怎么败你!以前还可以推给年幼无知,但现在我学有所成、志在必得!这次若再输了,我慕容觞有何颜面,在九天神教立足!”   慕容觞运足全力杀去,司冥侧身将枪头牵引向前,慕容觞蛮力难收,摔向湖水!慕容觞看着湖中不断接近的倒影,顺势一枪插入水中,一枪卷起水波如龙,飞扑杀向司冥!   水龙所向披靡,大有吞噬万物的气势!司冥却毫无畏惧,一掌将水龙震飞!水珠飞溅,如烟花在空中绽放!慕容觞身手矫健,穿过水波,飞身杀来!   鬼王枪疾如雷电,锐不可当,直劈司冥脑颅!司冥嘴角的笑意,在呼啸的枪风中越发明显,只见他侧身一掌,不仅轻巧地躲过杀机,同时转守为攻,打在慕容觞的手肘上!   慕容觞只觉手臂一麻,双手顿时空空如也!待落地站稳,扭头一看,发现鬼王枪早已易主!   胜败逆转,不过眨眼之间!   相比气喘吁吁、额头冒汗的慕容觞,司冥泰然自若,在那场暗藏杀机、全力以赴的战斗之中,他好似只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少主的未来还很漫长,何必急于一时?”   司冥将鬼王枪双手奉还,慕容觞虽心有不甘,却只能低头接回自己的武器,抱拳行礼道:“我全力尽出,也动不了你分毫,果然是我自命不凡、太过高看自己。今后还望司冥大人多多指点,我必定勤加苦练、不敢怠慢。”   “少主客气了。”司冥含笑还礼,就在松懈的那一瞬间,忽有一枪从背后杀来,穿透他的胸腔!鲜血在眼底扑溅,司冥心中一惊,余光瞥到的枪头,没人比他更熟悉!   鬼兆戟全身由乌黑坚硬的岩石构成,裂缝中红色的浓稠液体缓缓流遍全身,此枪正是由鬼兆所化!   司冥正要自保反击,不想大诤鬼王枪直扑杀来,直刺面门!司冥勉强躲过,飞身跳出父子的夹击,轻身落在树枝上,只觉左边的脸颊有些痒麻!不想司冥还未站稳,双枪合二为一,如蛟龙出海穿云,呼啸破天杀来!   司冥且战且退,在鬼兆戟的雷鸣电闪之中,苦苦挣扎,以求最后一丝的生机!应付慕容千重一人,司冥已是吃力,何况还有慕容觞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纠缠不休!   慕容觞虽枪法略显稚嫩,但其势如雷霆降世,鬼王枪的寒光舞如雪花,招招直刺要害,令人应接不暇!   原来刚才的比试,竟是有所保留,为此夺命一战!   刀光剑影,重重杀机!慕容千重一枪撞在司冥腰上,司冥猝不及防撞在树上,口吐鲜血!眼前的男人得意非凡,曾经的义海深情付之东流,化为怒火焚心!司冥没有愤怒地指责,只是咬牙切齿吐出一字,“你!”   慕容千重正要过去结果了司冥,不想慕容觞先他一步,锋锐的枪头承载了所有的愤怒与憎恶,“司冥,你才是真正的叛徒!今日,我要你为老师和我娘——偿命!”   父子联手,双枪珠联璧合,饶是司冥反应机敏,也败在这等强悍霸道的枪法之下!司冥翻身落在树上,看着两把绝代神兵闪耀的光芒,嘴角忍不住泛起自嘲的笑意!   ——人类果然无情!鬼兆戟和鬼王枪皆由我赐予二人,不想时至今日,两把武器竟同时对准了我!再不杀出战局,我怕是真要命绝于此!   眼见鬼兆戟破空杀来,直指自己的心脏,司冥为保性命,只得张开骷髅双翼,护住全身!双翼无坚不摧,骷髅森严壁垒,挡住双枪汹汹的攻势!   父子两人不想变故,攻势一时停滞,趁着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司冥振翅飞离,冲天而起!正当司冥以为自己脱离困境,不想翅膀无法动弹,好似凝固在空中,“怎么回事!”   司冥扭头看去,发现双翼竟黏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蛛丝透明无痕,在悄无声息之中铺天盖地,接近猎物,仿佛融在空气之中,令人难以察觉!司冥僵在蛛丝上无法动弹,疑惑间,忽见眼前飞过一只六翼蜘蛛。   蜘蛛不过两寸大小,通体透亮,轻盈地落在一人的手背上!   “哈哈,你只顾着眼前的猛虎,没看见这只可爱的小蜘蛛吗?”   那人推着轮椅走出树荫,缓缓道:“此乃九尺天山特产的六翼雪蛛,可在空中结网,我新养的可爱小宠物,今天拿出来给司冥大人瞧瞧新鲜。蛛丝在半个时辰之后,会化雪消融,在那之前,麻烦司冥大人先在上面挂着吧!”   骷髅双翼黏在水晶蛛丝上,司冥双脚悬空,嘴角含血,冷笑道:“原来楚家的小少爷也在,教主大人真是高看我司冥,下了好大一局!”   “彼此。”   慕容千重傲然的双目,就好似那日森林初遇,司冥含笑回头,陈懿舟所看到的,那双说不尽冷血与杀掠的眼睛。   风声奏响生死的悲歌,慕容千重要为两人长久的爱恨情仇,做一个决断!鬼兆戟如捕猎前的雄狮,享受片刻的安宁之后,呼啸破风杀去,直扑司冥的心脏!慕容千重的笑容,在风中狰狞、疯狂!   ——司冥一死,再无后顾之忧!   杀戮与被杀的两人四目相交,心中所想所感,完全不是一番心思!   ——再见,司冥!我将所有的秘密,在此扼杀! 第七十二章 逃走的人 死去的人 鬼兆戟落下的瞬间,司冥忽然收起双翼,瞬间从蛛丝网脱落!司冥闪过鬼兆戟,如鱼滑走,擦着地表钻入水中!慕容觞眼疾手快,追杀而去,一枪直劈水面!只见湖面轰然炸开,根本不见司冥的踪影!   “跑了?”   慕容千重见状皱眉,本手到擒来,不想结局竟意外频出!慕容觞难忍恼怒,一拳砸在树干上!楚南枝推着轮椅过去,只见一根晶莹剔透的骨头挂在上面,与千万根交错的冰雪蛛丝,一同折射着太阳的光彩,“……水晶骨?”   “这一局棋……还未完。”   楚南枝收好水晶骨,双掌合十催动阵法,“我早已布下万象四合阵,天地人己四面相合,唯异者出,还请教主和少主看一场好戏。”   一道方形的阵图护在御龙园四周,向着楚南枝的位置逐渐收缩,湖水中的鱼儿被挤在阵图中不得自由,剧烈挣扎起来。偌大的阵图化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落在楚南枝手上,楚南枝确认阵图中没有司冥的气息,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真的被他跑了?”   慕容千重只道自己深谋远虑,此计万无一失,不想司冥掩藏的比自己知道的更多,“没想到我们少算了一招,竟被他逃了。”   楚南枝低头道:“南枝学艺不精,拖累了教主的计划,还请教主责罚。”   慕容千重收起还未消退的喜悦与迅速爬满心头的懊恼,吩咐道:“来人!传我的命令下去,司冥杀我妻、勾结楼兰出卖我教,罪已至死!即日起,追命崖倾巢出动,绝不能放过他!”   慕容千重望着残阳铺水,暗暗发誓道:司冥,为了掩藏我的过去,我必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星辉月色,水平如镜,几团淡蓝色的光斑融合在一起,化为人身从湖面浮起,缓缓走上岸去。那人见夜色深沉万籁俱静,正要离开,忽有一道声音打破所有的平静,“我等的都快睡着了,可算是等到你了,天织玄鲛。”   司冥扭头一看,只见树林的阴影中现出一人身影,不由觉得出乎意料,“楚南枝?看来你知道我族的秘密,为何不向教主告密?”   “就算告密又能如何,我楚家位列三大名流地位尊崇,再无上升的空间。比起那些微薄的奖赏,我更好奇的是,教主为何要杀你?”   司冥哪里把这个残废放在眼中,转身离开,“小心知道太多,像我一样被教主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站住!”楚南枝见他目中无人,恼羞成怒,挥手之间,阵法从四角竖起,将两人困在中间,“我知道你是什么最强的魔族战士,但是司冥,我有信心、有能力杀你,你可敢试试?”   阵图忽起挡在司冥身前,云汉流转星光闪耀,如银河倾泻而下,坠落凡尘。司冥将掌心贴在阵图上,内力层层散去,星河随之泯灭于黑暗!司冥成功破阵正要出去,不想异色七星灼人眼目,将他震退三步!   司冥见破不了阵法,只得转过身来,称赞道:“天罡北斗阵,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啊!”   “那是。这片湖是死水,只要在这里等着,就一定能抓到你。在无聊的等待中,我设了不少阵法,你要不要挨个试试?”   司冥抱臂俯视着眼前的少年,楚南枝毫无畏惧反瞪回去,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更显两人神色高傲,不将对方放在眼中!   龙虎之斗在所难免,战争一触即发!   葬魂楼。   纱帐随风飘扬,祺木白合眼睡得安稳,忽听有人推门进来,睁眼起身一看,吓得从床上跌了下来,“原来是楚弟,我还当是青面獠牙鬼呢,谁把你打成这样?”   楚南枝鼻青脸肿,顶着一脑袋的包,哭丧着脸挥袖道:“别提了!”   “哈哈!你打架本就不在行,有什么事,叫我和穆爷去帮你出气。”   “咦,穆辰息人呢,怎么还没有回来?蚩尤战棋只问胜负不分生死,被困了这么多天,也该出来了。”   楚南枝这几日被家中琐事烦扰,今日忽才想起穆辰息久不见下落,难免有些担心。两人正商量着要出去找他,忽有侍女进来,垂首回禀道:“穆辰息……死了。”   两人闻言一震,祺木白五雷轰顶,后退三步跌坐在床上,喃喃道:“死了……怎么可能!”   “杀他的人是谁?”相较伤心欲绝的祺木白,楚南枝反倒冷静许多,侍女道:“我们在树林中发现了尸体,经人调查,是蓬莱掌门莎曼彤和金乌宫宫主巫黛云。”   “可恶!我现在就去平了金乌宫和蓬莱!”祺木白拍手唤轿,楚南枝怕他意气用事得不偿失,急忙阻拦道:“小白,你稍安勿躁。这两人一人地位非凡、一人身份特殊,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哼,你怕,你滚到后面去,不要来烦我!我祺木白顶天立地无所畏惧,又有葬魂楼八百杀手,我怕她们两个贱人!”祺木白呸了一声正要出去,忽听楚南枝阻止道:“且慢。既然如此,你附耳过来,我有一计可杀两人。”   祺木白闻言当真,过去蹲下身,只等楚南枝说出他的绝妙主意,不想对面呼啸一拳,直砸在他的脸上!楚南枝身体虚弱,这一拳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坐在轮椅上气喘吁吁!   祺木白摔在地上,正要发火,不想楚南枝的怒火比他更胜三分,大骂道:“你这样鲁莽行事,除了多赔上一条人命,有个屁用!暂不说蓬莱掌门,巫黛云归属于魔族的天织玄鲛,我连司冥都无法对付,何况巫黛云王命加身,我们更需小心行事!杀这样两个高人,你是想自己单干,还是靠你那葬魂楼八百个废物?”   “……”祺木白无法回答,只得攥紧拳头,怒火从心头喷涌而发冲进喉咙,化为一丝腥血吐在地上。   见祺木白坐在地上咳嗽不已,楚南枝长叹一声,推着轮椅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柔声劝道:“小白,我答应你,我一定找一个万全之策,让莎曼彤和巫黛云不得好死。……不过在那之前,还请你安心地等待,请你相信我。” 第七十三章 起死回生 “为何跟在我后面?”   话说七煞各奔东西,水无涯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只望看看这个褪去硝烟与战火的世界,是一番什么模样。洪水连天半掩山川,水无涯轻身穿梭在幽绿之中,听着身后轻碎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却有迟疑,似乎缺少上前的勇气。   水无涯停在树枝上,转身望着苍茫的树林,“既然没有恶意,不如出来说话。”   赏千叶走出树林的遮蔽,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水无涯,她一直在等待着两人独处的时间,却不知从何处开口,“你为何加入天煞七星?”   水无涯靠着树干坐下,眼神一如平日,轻佻无畏,“无聊而已。你这么问我,看来你加入七煞,另有其他目的?”   “没错。”赏千叶点头道:“穆辰息原名毒手老仙,被蓬莱和桃源联手追杀而亡,却起死回生返老还童。这一切均得益于百童心丹,而我已经从他手上得到了药方,食之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地齐寿。你不想吗?”   “不想。”   出乎赏千叶的预料,水无涯干脆地摇头拒绝,作为保有上世记忆的魔族,他的见识比赏千叶更为广阔。赏千叶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早有准备,出言诱道:“即使魔族享有万年寿命,仍有死去的一天,更何况衰老之后,曾经强悍的魔族也不过任人欺凌。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你真的没兴趣吗?”   “不是我没兴趣,只是放眼天下无论人神鬼怪,终有消亡的一天。我族的记忆延续千万年之久,不老不死的奇迹,根本无人做到,我自然也不敢奢望。”   “若刚才那番话是你对我说的,我也会不相信,但穆辰息做到了,我亲眼所见。我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复活的人,我愿意为了这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希望,付出一辈子的努力。”   赏千叶说得坚定不移,水无涯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睛掩藏在树林的阴影中,令人难以捉摸。赏千叶迟迟得不到回应,只得转身离开,不想水无涯忽然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你相信我了?”   “我加入七煞,不过是因为无聊,我现在跟在你的身后,也是一样的理由。”水无涯挑起的嘴角,有佩服亦有嘲笑,更有对人类欲望的探索,“我想看看,一个人类的执着,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好,我们一同回神农谷,只是在回去之前,我们先去找蝶筝。”   饶是见惯丑陋魔族的水无涯,也对蝶筝的相貌与举止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找她做什么,长得怪吓人的。”   悲痛的过去重新燃起希望,与奢求一点一点靠近,赏千叶心若万里无云,轻松雀跃,“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当然要找个相信的,来试试药效啊!”   露水滴落,阳光炫人眼目,书琴安静地躺在绿荫之下。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她的身上,虽不痛,却也令人难受不已。书琴支起上半身,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小男孩挥舞着木棒,叫嚣道:“怪物!打死你这个怪物!”   书琴茫然地望着小男孩,以及他的举动,忽有一位村妇走来,在看清书琴的面貌后,脚步变得急促。村妇脸色苍白,扑过来抱起小男孩撒腿跑了,只剩木棒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   书琴看着摊开的手掌,棕褐色皮肤早已干枯,似干裂的土地坑洼不平。书琴还未来得及回想起一切,脑海中忽又闪过那个小男孩的脸,以及刺穿耳膜的尖锐叫喊——“怪物!”   书琴猛然回想起一切,挣扎着爬到湖水边,看着水中的倒影与自己越来越近。   ——怪物。   书琴不敢置信地望着湖中的自己,皮肤褶皱层层挤在一起,骨头的形状尖锐扭曲,曾经鲜活的生命,早已随着面容的丑陋而腐烂颓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面容随着涟漪散去,更加扭曲,化为蝶筝狰狞的嘲笑。藐视的神色,在蝶筝与小男孩中疯狂交替,刺激着书琴脆弱的神经。   “啊——”   书琴一掌打乱湖水,哆哆嗦嗦地退到河边的树旁,靠着树干坐下。变成这副摸样,天下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书琴痛不欲生,嚎啕大哭,这时她才发现,甚至连声音也变得如妖魔一般,毛骨悚然。   生命再无希冀,不过一死百了。   书琴站在河边,正欲投水自尽,不想被人按住肩膀。回头看去,却是个极其普通的女子,五官平庸,气质毫无独特之处,却偏生肤白如雪,吹弹可破。书琴更加自惭形秽,一把推开赏千叶,痛哭道:“你为何救我?这副摸样,不如死了干净!”   “你忘了我们见过?”   赏千叶麻木的不带感情的脸,出现在书琴的脑海中,断断续续闪烁的画面,令她想起自己确实见过这个人,“我记得你,你是七煞之一……叫赏千叶。”   “蝶筝人呢?”   赏千叶似乎已经猜到了蝶筝的下场,却依然如此问道。书琴想起那个将她推下万丈悬崖的罪魁祸首,忍不住攥紧拳头,浓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夏日茁壮的青草顿时焦枯死亡,“死了。被我不认识的女人杀死了,活该!”   自亲人亡逝,赏千叶早已心如止水,心中的怜惜一闪而逝,目光又投在书琴身上。冷漠的眼神,如刀锋割在身上,憎恶与恐惧紧密地包裹住她的内心,令书琴难以喘息。书琴不断后退,直走入河水之中,燥热中忽然袭来的清凉触感,令她猛然回头。   河水连绵广阔,却再无退路,书琴声音颤抖,质问道:“你、你看着我,想要做什么?”   “如果你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可以帮你,随我来,”   书琴本性善良无邪,可惜自九韶宫之变,心性大改,再不敢相信至亲好友,何况赏千叶不过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是她敌人的朋友。赏千叶见她不信自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我有心帮你,你不相信我就算了。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还是继续做刚才想做的事情吧!”   赏千叶一言点醒书琴,书琴的求死之路被人意外打断,求生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于是急忙拽住赏千叶的手腕,侥幸的心理化为信任的勇气,“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 第七十四章 故人 赏千叶回过头来,神色高傲,望着眼前眼露胆怯的少女,记得初遇穆辰息的时候,她也是书琴这个样子。起死回生、返老还童,明知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却又想要去相信。   满腹怀疑的质问,却未能换来对方的解释,穆辰息只是给了她一个药方,让她自己去探索。穆辰息难以察觉的笑容,似乎是嘲讽,似乎也是肯定,赏千叶看不懂他,却精确地察觉到了一件事——穆辰息绝对在隐瞒着什么。   水无涯抱起书琴振翅离开,赏千叶跟在后面,沉思道:百童心丹必有玄机,绝对不像穆辰息说的那么简单。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不如拿这个人试一试,如果真的能成功,那么我的愿望也会……   话说羿小风与巫黛云拜别慕容觞和司冥,弃了木筏走到高耸的山上。两人走在平整却狭小的山路上,望着远处人烟稀薄、却井然有序的村庄,羿小风感慨道:“整个西南方都陷入了洪水的包围,但山上却丝毫未有改变,我们以后的路好走多了。”   巫黛云点头同意,两人正要穿过村庄,不想被村民团团拦下。村民举着斧头棍棒,胡乱挥舞着,神色不悦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外人一概不许进入,你们原路返回吧!”   羿小风行礼道:“在下蓬莱弟子,身负拯救天下的重任,还请几位放行。”   “哈哈哈哈——”村民们哄笑起来,因见羿小风矮小瘦弱,哪里信他的话,“趁着我们没发火,赶紧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让他从哪儿来哪儿去!”   巫黛云见村民蛮不讲理,悄悄拽住羿小风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山村野夫蛮横无理,我们不和他计较,不如绕路。”   羿小风点头答应,两人转过山脚离开村民的视线,羿小风商量道:“可是要绕过这座山,我们又要耽误不少功夫,不如在这儿休息片刻,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自己过去。不过寻常百姓,量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入夜,漆黑的村庄不过寥寥几点火把,安静不闻人声。   两道身影穿梭在树林之中,正是是羿小风和巫黛云两人,绕过村民设下的障碍,相视点头轻步而行。羿小风走在前面,走了不远,忽然发现远处的树林下,浓密的阴影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阴影。   羿小风本以为是幻觉,不想随着两人加快的脚步,与那道影子越来越近。   随着距离的接近,羿小风隐约看出那道黑影是个人形,个头矮小看似孩童。似曾相识的画面,那个故意在眼前晃动、却怎么也无法追上的背影,在羿小风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羿小风猛然想起小不点,只剩白骨狰狞恐怖,令人头皮发麻。羿小风虚汗淋淋,不由放慢了脚步,不想巫黛云走得急了,直接撞在他的背上,这才发现对方在微微发抖,“你怎么了,崴到脚了?”   “巫黛云,你仔细看前面,不知是人是鬼。”   羿小风心有余悸,但巫黛云看惯生死,自然不惧鬼神,飞身过去一把按住那道黑影的肩膀!那道身影同时扭头望来,巫黛云这才看清,对方原来不过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小男孩双手空空,并无照明之物,在漆黑的夜路中走得跌跌撞撞,忽听身后似乎传来脚步声。   “没、没事的,幻觉而已。”小男孩摇摇头安慰自己,不想忽被人按住肩膀,正要放声惊叫,又被对方一把捂住嘴巴!羿小风眼疾手快,捂住小男孩的嘴巴,将他拖入树林。   小男孩发不出声音,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冷漠无情的女妖,以及凶神恶煞的打手。羿小风生怕惊动了村民,压低声音道:“我们不是坏人,只是看到你一个小孩子走在夜路之中,难免为你担心。你不要声张,我们自然不会害你。”   见对方点头答应,羿小风这才松开手掌,小男孩趴在地上大口喘气,擦去因惊吓渗出的汗水,羿小风好笑道:“我只捂住了你的嘴巴,怎么你就不会呼吸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门。”   巫黛云沉思道:“白天被村民拦下时,我就已经察觉到村内的异常,村民色厉内荏,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惶恐。以我游历天下的经验,但凡村内戒严,必然有大事发生。”   温和的声音,如溪水平息了树林中的躁动,也抚平了南门的恐惧。   “姐姐说的对,我们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所有的孩子都不见了,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我深更半夜偷偷跑了出来,就是为了找到不见了的最好的朋友。”   “我是蓬莱弟子羿小风,精通道法可降妖除魔,你把此事详细告诉我,也许你最好的朋友还有救。”   南门犹豫片刻,终是选择相信了羿小风的话,毕竟,一个孩子的力量,在天灾人祸面前,太过微不足道,“你虽看着不像好人,但这位姐姐看着人美,我……相信你们。”   羿小风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三人席地而坐,巫黛云柔声道:“那个不寻常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详细说给我们听吗?”   乌云遮住明月,森林中再不见光影,黑压压一片,南门的语气随着山风飘来,带着一丝无奈与认命,重现那日光景,令两人身临其境,“昨天夜里,我热得睡不着觉,所以跑到外面的河里洗澡。那时明月当空,没有一丝云,然后,我看到有一个东西,从天边飞了过来。”   黑影翩然而过,不染尘埃,如蝴蝶轻盈地穿越花丛。小男孩着迷地望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被如猛虎扑来的杀气惊醒!   “那个人……如果说是妖怪,更像是蝴蝶,他长着一对五彩缤纷的翅膀,比月光还要绚丽。他飞过的地方,会落下阵阵金粉,这个过程艳丽动人,却又带来入骨的恐惧。惊吓之余,我趴在水面下不敢动弹,生怕对方发现了我的身影。”   天空的月亮在水波中扭曲,万籁无声,唯有水流缓缓划过耳边。藏在水中的少年,短暂的时间仿佛静止在眼前,一分一秒,被无限拉长,漫长得心惊肉跳。   水中的世界,就好像死去一样。   南门险些晕死在河中,幸是被水波冲到岸边,捡回一条性命。南门从昏睡中醒来,眼前已经变了一副艳阳天,急匆匆赶回村庄后,却发现村内的小孩子消失殆尽,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回到村子时已是天明,我怕娘生气、更怕她骂我,不想娘没说一句话,只是抱着我呜呜痛哭起来。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村子中唯一幸存的孩子。其他所有不过八岁的孩童,全部消失了。”   “金粉……”羿小风喃喃自语,在记忆中轻盈而过的蝴蝶,好像也有这么一阵金粉,洒落在自己的眼前,迷去他所有神智。   ——水无涯! 第七十五章 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羿小风虽不知事情的真相,但直觉告诉他,水无涯必定和这件事有关,何况魔族轻视生死,不将人类放在眼中,更令他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羿小风已将情花岛视为自己的义务,坚定地握拳道:“小弟弟,我们会救出你的朋友,你放心。只是此事凶险,我们不方便带着你,你在家里安心等我们的好消息。”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出我的好朋友!他叫连北!”南门从怀中掏出一个平安符,红色的字歪歪扭扭写在上面,“我们家穷,请不起平安符,这是我们两人一同画的,可以保护你们安平无事,而且……只要你们拿出这个,连北一定会相信你们的。”   “嗯。”羿小风收好平安符,目送小男孩回村,巫黛云道:“其实我刚进村子,就闻到了一点不同的气味,残留在空气中。看来是有人在夜晚散发毒气,令村民陷入沉睡,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孩子。”   “这么多孩子一起消失,我看凶多吉少。”   巫黛云点头道:“的确。自古以来,童男童女被视为滋补的最高精华,但其实不过是人在贪婪中捏造出来的无知。我们可以顺着气味,找到敌人的老巢,希望……还能救那些孩子一命。”   “好,我们立刻动身!”   羿小风跟在巫黛云身后,因见她脚步毫不停息,忍不住拍手赞道:“你真厉害,和我家老头子一样,鼻子跟狗似的。”   巫黛云停下脚步,不悦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羿小风也不知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追上去询问,不想天上忽然降下一团东西,挡住两人的去路!   “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了!”   羿小风擦拳磨掌跃跃欲试,一剑杀去,出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来人仅以剑鞘,便架住了羿小风猛烈的一击,声音温和淡然,“师弟,是我。”   待乌云远去月光重现,透过绿荫照在那人的脸上,羿小风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竟是温逸蓝坐着火犬而来!熟悉的面容令人倍感亲切,羿小风见来了高强可靠的帮手,欢呼雀跃道:“师兄你来得正好!”   此时虽已入深夜,温逸蓝仍衣着整洁严谨,未有丝毫松懈,“师父让我来找你,问问是不是你把北无虚空界的天柱给撞塌了。”   “怎么可能是我!”羿小风心虚不已,脑顶直冒汗,温逸蓝哈哈笑道:“玩笑而已,师弟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洪水泛滥,九州危险四起,师父让我找你回去,不知你和巫黛云姑娘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救人。”   羿小风将孩童失踪的事情一一说明,温逸蓝点头道:“蓬莱弟子以扶助苍生为己任,现在大难当头我们更应该如此,你做的好。我随你们一同前去,大家也好相互照应。”   “火犬宝宝,你可是我们蓬莱掌门的兽犬,可别输给巫黛云啊!”羿小风拍拍火犬的脑袋,示意它追查嫌犯,巫黛云闻言不悦,又瞪了羿小风一眼。羿小风莫名其妙,暗叹女人真不好相处,火犬顺着山路低头而行,还未走出几步,两眼一翻晕死在地。   巫黛云含笑道:“看来鼻子太过敏锐,也不是好事情,我百毒不侵,方才能毫无畏惧。”   “是啊,你比它厉害多了!”   羿小风知道巫黛云生气,马屁拍的啪啪响,可惜直拍在巫黛云的脸上。巫黛云连发火的力气也没了,冷着脸转身就走。羿小风看出她神色不悦,凑到温逸蓝身旁,压低声音道:“师兄,我说她跟狗一样厉害,她不高兴;我说她比狗还厉害,她也不高兴。你说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羿小风一头雾水,温逸蓝将火犬塞到他的怀中,拍拍手干脆离开,“麻烦师弟你背着它了。”   羿小风跟在两人身后,背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火犬,看着温逸蓝轻松自在,未免不忿,“师兄你两手空空,完全不管师弟累死累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蓬莱门规森严等级分明,但凡十六岁以下的师弟,在外须由师兄照顾;而十六岁以上的弟子,出门在外任由师兄使唤,师弟你看书不仔细啊!等师弟你带着师弟出门,也就可以像我一样潇洒了。”   羿小风掐指算了算,自己在蓬莱也没几天日子了,忍不住长叹一声。羿小风一宿未眠难免哈气连天,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一会儿便落在两人后面。羿小风见落得远了,强打起精神跟上,不小心走得急了,踩到石子摔下山崖!   幸是温逸蓝反应机敏,急忙飞身跳下悬崖,一把拽住羿小风的手腕!两人停在山坡上,温逸蓝正欲拉羿小风上去,却发现根本无法移动羿小风分毫!   “你怎么这么沉?”温逸蓝只觉双脚根本使不上力,而手下重如千斤,羿小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道:“师兄,我下半身都没知觉了,我不会是摔成残疾了吧!”   巫黛云慢了两人一步,过来取出火折照亮四周,看清羿小风的处境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荒山野岭,怕是被女妖缠住,正吸食你的精血呢!”   羿小风倒吸一口凉气,扭头一看,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植物的藤条缠住,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根草,吓了我一跳,凭我和师兄的力气,怎么会挣脱不开?”   “此名官爷草,藤条苍劲有力可捕食,你收敛气息、不要胡乱挣扎,它自然会放开你。”巫黛云见两人脱离险境,正要迈步离开,眼睛忽然瞥见远处,目光与脚步一同停顿下来,“多亏了你摔了一跤,我们才能找到目的地,你们看下面。”   三人一齐向下望去,拨开浓雾,只见草木繁茂延续到湖岸之旁,如夜色漫长连绵,铺满倾斜而下的山坡。山峰如翠屏相拥,将湖水小心地护在中心,寥寥烟华更显幽寂。   山坡平坦浩荡,并无道路可走,唯有一股清泉潺潺流下,坠入湖中,溅起数点珍珠。几间竹亭相连,如和田玉般安稳地躺在丝绸之上,超脱于世不染凡尘,仿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无路可走只能硬闯,你们留在这里,我去一探虚实。”温逸蓝正要离开,不想被巫黛云拦下,“切莫打草惊蛇。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神农鼎嘭地一声放在地上,巫黛云取出一袋药丸倒入,只见浓烟冉冉而起,随着巫黛云轻吹一口气,飘然而去,铺满整个山坡。官爷草昏昏欲睡,不再对三人的接近做出任何反应。   温逸蓝暗暗点头称赞,三人点头示意对方小心,接连踏青而去。羿小风跟在两人身后,走得漫不经心,并未注意到,自己踩到的那一根潜伏在茫茫草丛中、幽绿色的藤条。 第七十六章 密室 竹阁小楼。   屋内,书琴安然合眼睡下,期待着好梦降临以及崭新的明天。水无涯与赏千叶坐在外面的屋檐下,望着苍茫的天地感慨万千。忽有铃声清脆,在头顶响起,打断两人的交谈,水无涯忙问是谁,赏千叶笑道:“入侵者。”   赏千叶向外望去,只见山谷平静祥和,完全不似有人来的痕迹,“最外防御的官爷草纹丝未动,高人。”   水无涯见赏千叶起身离开,追问道:“需要帮忙吗?”   “我一人足矣。你去睡,等着明日的百童心丹,以及——数个尸体。”   赏千叶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而魔王的气息却铺天盖地扑向水无涯。水无涯眉头一紧,无形的修罗奴印仍刻印在额头,代代相传的恐惧,与对强者与生俱来的畏惧,令水无涯心有余悸,抱紧了双臂,“魔王……我们还真是有缘。”   三人有惊无险来到湖岸的旁边,潜伏在茂密的草丛中,望向湖水中央的竹阁小楼。温逸蓝见四周安静如常,三人并未有被任何发现的痕迹,暗暗思量起来。羿小风见两人脸色深沉却默默无语,好奇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巫黛云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石峰竖在湖水边,上书神农谷三个大字。巫黛云示意两人去看石碑,提议道:“即言神农,这里的主人必定善用草药,我一人独去探听虚实,若是一个时辰不见我出来,你们再想办法。”   温逸蓝隐隐担忧,但若论草药方面的知识,自己和师弟确实难比巫黛云,也只得点头答应。巫黛云不待羿小风说话,便起身潜入湖水,在一阵涟漪散去后消失不见。   两人藏在草丛中不知等了多久,也不见巫黛云回来,更不见竹阁小楼有丝毫动静。羿小风看看竹阁小楼,再看看温逸蓝,在往复不断的扭头动作中,变得心烦气躁,挠头道:“师兄,不如我们也进去瞧瞧,总好过在这里干等着,啥也不知道。”   温逸蓝也拿不准主意,抬头望向天空,“看月亮的形状,怕是还不到半个时辰。”   “反正我忍不了了!师兄你有耐心你就留在这儿,我要进去。”   羿小风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就要入湖,不想被温逸蓝拉住胳膊。羿小风还当他要阻拦自己,正要挣脱,不想温逸蓝拿起两个芦苇杆,“蓬莱弟子岂是胆怯之辈,我们一同进退,用这个。”   羿小风咬了芦苇杆子入水,温逸蓝从袖中取出道符,化为一只蜻蜓飞去,方才放心跟着羿小风下水。蜻蜓轻盈穿过湖水,落在窗边,只见屋内空旷不见人踪。   湖水幽绿,竹亭如玉,数间错落相连,别有一番风情,温逸蓝见屋内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叮嘱羿小风道:“屋内的所有气息忽然消失一空,肯定是隐藏在暗处等着我们上钩,千万小心。”   两人走入屋内穿过竹廊,仍不见人影,湖水平稳无波,倒映着两人谨慎的身影。两人走入最后一间房子,仍无异常之处,温逸蓝踩在地上,忽然发觉触觉不同,于是半跪在地,伸手打开机关,果然露出一个地道。   温逸蓝沉思道:“屋子架在湖水之上,最下面就只能是水,这房子着实诡异。我先下去,你留在这里戒备。”   温逸蓝跳入地道,落在一个房间中,并无家具,只有一个门,完全不似有人住过的痕迹,附耳在墙壁上,果然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这里并无机关,你下来吧!”   羿小风听到温逸蓝叫他,飞身跳了下来,温逸蓝决意继续前进,于是过去打开房门。不想在他的手握上门把的瞬间,头顶的地道门忽然叭的一声关上,羿小风听得一惊,“不是吧?我们中计了!”   “不好,这个门打不开。”温逸蓝怎么也弄不开门,羿小风心里越发没底,赶紧过去使劲一推,不想房门碰的一声打开,竟又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羿小风探头往下看看,入眼一片漆黑,“师兄,我们是继续往下走,还是想办法回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继续往下。”   两人走入房间后,忽听身后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羿小风急忙转身去开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房门岿然不动,“完了,这回可是真打不开了。”   话音未落,房门碰的一声打开,羿小风难收势头,扑通一声栽了进去。温逸蓝急忙跟过去一看,发现眼前又是一条通往下方的房间!   “奇怪,刚才我进来时,这间房子不是在上方吗,怎么跑下面去了?原来的房间去哪了?”羿小风百思不得其解,温逸蓝虽有疑惑,但现在有一件更令他在意的事情。   “有声音。”温逸蓝贴着墙壁,发觉触感清凉湿滑,羿小风惊呼道:“不好,房间漏水了!”   “妈呀,我们就要被憋死在这里了,赶紧破壁出去!”羿小风大喝一声,猛然一拳砸向墙壁,酸痛感瞬间从拳头直麻到脚底!温逸蓝一剑插入墙壁,阵图瞬间而起,又忽然灭去,羿小风哀嚎道:“不是吧,阵法也不行,这房子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们仔细找找,也许会有出去的机关。”   水流不断通入,千流万注,灌入房间!转眼间已经到了两人小腿,羿小风抱着温逸蓝嗷嗷叫道:“怎么办啊师兄,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跳得越高越好。”   羿小风不敢置信道:“跳起来有个屁用,师兄你在搞笑吗!”   在他抱怨的时候,温逸蓝已经数到了三,羿小风只得跟着温逸蓝飞身一跳!温逸蓝腾在空中,抽出腰后的月落霜华,将向水面掷去!月落霜华砸在水面之上,瞬间碎如冰花,水面随之结冰!   两人落在冰面上,温逸蓝道:“虽然有点冷,但起码可以争取一些时间,想想对策。”   羿小风摸摸墙壁上的冰,好似冬天一般结实可靠,惊讶道:“好厉害!我们虽在湖底,但这大夏天的,冰块不会融化吗?”   “月落霜华取九尺天山万顷积雪炼造而成,遇火不化坚硬如铁。”温逸蓝一边为羿小风解释,一边仔细探查房间的情况,“这间房子在不断下沉中,却未因水压而变形,也许是什么法宝。”   “那要怎么破解?” 第七十七章 瞬间的迟疑 温逸蓝沉思道:“法宝与阵法相通,脱胎于阴阳八卦五行之内,彼此相生相克——当然,这世上还有超脱于五行之外的仙灵宝,但我想我们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屋子泡在水中,必定是怕火,我们来试一试。”   “怎么试?四面都是水,放一把火根本无济于事。”   “我带了法宝……”温逸蓝正掏着袖子,忽然摸到一件东西,笑道:“我倒忘了,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羿小风凑过来,见是个蓝色的灯笼,不由好奇不已,温逸蓝解释道:“青灯引路鸣。师父知道你是个惹祸精,怕我们遇见危险。特意给了我两件法宝护身。”   温逸蓝照出一道幽蓝色的道路,走了进去,羿小风跟在后面不满道:“我跟了老头子一辈子,他什么也没给过我,就给了把剑,还被你给弄碎了。”   “对不起。”温逸蓝含笑道歉,趁路口还未消失之际,催动咒语收了月落霜华。两人走在封闭的道路上,羿小风左右张望,被树后晃动的黑影吸引了注意,想要过去看个究竟,“那是什么东西?”   温逸蓝急忙拉住羿小风,“青灯引路鸣是空间系的法宝,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也许是妖界、鬼界,或者……是更深的地方,你小心过去就回不来了。”   羿小风不敢造次,只得收起好奇,温逸蓝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白光一闪,幽蓝色的道路退在两人身后,湖水顿时涌了进来!   两人闭气游在暗绿色的湖水中,这才发觉湖面遥不可及!温逸蓝低头望去,只见两间房子相连,向湖底沉去!温逸蓝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并非什么法宝,不过一件寻常的机关。两间房子相错胶连,可以不断下移。我们被困在里面自然毫无察觉,不想在外面一目了然,可见当局者迷。   两人游了一段距离,来到竹阁小楼的下方,温逸蓝拔剑在房底开一个洞,一手把住房沿钻了进去。羿小风跟在温逸蓝身后,却不见洞口的水面上浮,奇道:“房间构造得好奇特,怎么没有水淹进来?”   温逸蓝道:“巫黛云说过,这间房子的主人擅长运用植物药草,房间密封得好。她才好放毒气害人!难怪一直缩在暗处不肯出来。师弟,若闻到异味,立即闭气以防万一。”   温逸蓝扯下袖子一角,撕成两半沾了水,递一份给羿小风道:“简单防毒。”   羿小风接过戴上,两人收敛气息继续前进,发现每一个房间都大同小异,摆满花草却不见家具,温逸蓝道:“整个屋子不见木质家具,是因为木炭可吸附毒气,主人很用心。”   “是没安好心!他这么保护这个屋子,必定是有不愿让他人察觉的秘密。”羿小风正嘟囔着,温逸蓝忽然停下脚步,一手覆在地板上,示意羿小风道:“这底下……有声音。”   羿小风掏出宝剑,在地板上划出一个大口子,两人相视点头继续跳入!温逸蓝落在地上,羿小风抬头看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熔炉!熔炉通体金黄,比两人还高一身,中间镶嵌着一块圆形的琉璃,可看到里面的情况。   羿小风向内望去,除了火焰熊熊燃烧,再不见其他外物,伸手摸了摸熔炉的外层,只觉冰凉清新如溪水一般,与里面的火势成天壤之别,“好旺的火,不知是在炼造什么丹药?”   “不管里面有什么,联系主人的身份和他的举动,必定不是好东西。我们毁了它,主人就该出现了。”温逸蓝正欲拔剑,忽然闻到一股异味,于是急忙伸手去捂羿小风的鼻子,不想羿小风笑嘻嘻道:“一使劲就放了个屁,我也没想到这么臭。”   温逸蓝这才放下心,拔剑劈在熔炉上,不想熔炉高大厚重,坚固远胜两人所料,在两人的攻击下纹丝不动,安如泰山!宝剑撞出火花,又是一股臭气袭来,萦绕在鼻尖,温逸蓝摇头笑道:“又是你?”   不想扭头后只见羿小风憋着气猛摇头,温逸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闭气!但到底耽误了时间,吸入了些毒气,温逸蓝觉得身体有些迟钝,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四周。   大厅高耸足有三丈,空荡的房间内不见一道人影,察觉不到一丝人气,唯有烛火随风摇曳,衬托出空气紧绷如弦!温逸蓝暗暗发力,转身一剑猛然劈向金色熔炉!只见熔炉裂出一条细细的裂痕,沿着与温逸蓝剑锋的交界处,迅速延续向上!   ——果然是急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毁了它!   温逸蓝正要再补一剑,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住手”!两人扭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虽看着有些年纪,却并无寻常之处,“你们是什么人,未经允许闯入我家不说,还打砸我家的东西?”   “蓬莱弟子羿小风,我们正在追查孩子失踪的事情,你速速招来!”   “擅闯房间、毁我法宝,这就是蓬莱弟子的行为?”赏千叶神色不屑毫无畏惧,温逸蓝无一丝愧色,质问道:“莫名丢失的孩子可与你有关?我们闯入确实不对,但你避而不见,还设下法宝害人。现在宝贝就要被毁了,你可舍得出来了!”   “第一个问题,那些孩子的失踪与我无关,此事我并未经手。第二个问题,仇家多得我不得不防,我家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若不闯入,怎么会被我的机关困住?”   不想话音未落,温逸蓝雷霆一剑,直劈赏千叶后脖颈,赏千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晕倒过去不再动弹!温逸蓝道:“你不全部否认,就代表与你有关!你知道失踪的孩子,就代表你知情!”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温逸蓝已经搞定此事,羿小风感慨道:“哇,师兄你平日看着温温吞吞的,做事真是利落可靠!我总算能体会到莎大妈的心情了,有你在身边,可以偷很多懒。”   “恶人见多了,下手自然就冷了。这里是她的老巢,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带她出去审问。”   羿小风过去背起赏千叶,温逸蓝打开房门,不想眼前竟是一道墙壁!墙壁上有一个喷孔,一道黑影应声而出,迅如疾雷!温逸蓝正要闪躲,猛然想起背后的羿小风!   瞬间的迟疑,致命的杀机! 第七十八章 神农殿 毒蛇一口咬在温逸蓝的脖子上,溅出数点黑血,羿小风一剑穿透蛇头,将毒蛇钉在地板上!蛇身胡乱地挣扎摇晃,羿小风见温逸蓝的嘴角流出黑血,急忙弃了赏千叶背起温逸蓝,“师兄,你等等,我这就带你出——呃!”   一股黑气围绕在身边,羿小风只顾救人,未曾防备,身中剧毒晕倒在地!   这口毒气正是从赏千叶的嘴中喷出,赏千叶捂着脖子,俯视着脚底昏迷的两人,照着温逸蓝的脑袋就是一脚,“臭小子,下手还真狠!要不是我提前含了提神草,今天我可就栽了。”   “你们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我的算计!这道不过假门而已,能真正离开这个房间的门,完美地融合在墙壁中,你们肉眼怎么看得出来?”赏千叶将两人拖到角落里,拉下机关,看着铁板翻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地板后。   “你们不是在找消失的孩子吗?他们与许多人在一起,埋葬在这个湖底的最深处,等着你们。再见了。”   群鱼轻盈如飞,两抹身影在暗绿色中不断下沉,水光如烟四处滑腻,却不过寥寥数条,更显湖底空旷浩荡。几根白骨半掩在泥沙之中,在湖底的最中心,睡着一座蒙灰的城堡。城堡占地广阔,造型简单古朴,由巨大的石块堆叠成四方锥形。   在无限的下沉中,两人与城堡逐渐接近,羿小风缓缓睁开眼睛,虽心知处境危机,却只剩攥住温逸蓝手掌的力气。羿小风的力量根本难以阻止两人的下沉,两道身影穿过城堡最高处的空台,落入城堡之中。   城堡内早已荒芜,听不到任何声响,看不见任何生命的存在,只剩水草摇曳,与覆满整个墙壁的青苔,寂静却又安详。这座被湖水淹埋的城堡,也许曾经生机盎然,却终究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死城,游离于世人的认知之外。   在宝殿大厅的最中心,竖着一根一丈长的柱子,既有精雕细琢的装饰,却又有年代在它身上留下的残缺。半圆形的琉璃罩在柱顶,光芒一闪而过,露出它在小心翼翼保护的东西。   宝殿萧瑟,越发凸显出宝物的不凡。   羿小风大脑放空,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到了琉璃罩内的东西——是灵芝。   灵芝通体棕黑,根部相连相互依偎,却背对而开。   在空旷无人的湖底,在千年漫长的流逝中,等待着生存的判决。   疲惫与晕眩席卷整个大脑,羿小风复又缓缓闭上眼睛,嘴中喃喃道:“灵芝……有两根……”   “师弟,醒醒。”   羿小风大刺刺地躺在地上,任由湖水流过周身,如空气环绕在两人身边。羿小风爬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自由行动的温逸蓝,“真奇怪,我们在水里还能呼吸,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神农殿,有神农大人力量的庇护,人类自然可以存活在水中,真是孤陋寡闻的蠢货!”   温逸蓝同样疑惑不已,忽有一道稚嫩的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两人扭头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并无特殊之处,惟有左边的手少了一根指头,“你身上的毒气,费了我一根小指头,才救回你的性命。你不说感恩便罢,还偷我的灵芝!”   温逸蓝感觉到身体确实轻盈了许多,行礼道:“多谢救命之恩,温逸蓝无以为报,可是我未见过你说的灵芝?”   “灵芝?”羿小风忽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扭头向琉璃罩看去,果然只剩孤零零一根灵芝,“我在下坠的时候看到了两根灵芝,现在确实少了一根。”   “没错!这里除了你们,再无其他人。小偷,把我的灵芝还给我!”小孩子抱着温逸蓝的大腿厮打起来,温逸蓝一把拎起他的衣领,解释道:“灵芝虽然少了一根,但确实非我们所拿。”   小孩子悬在空中挣脱不得,只能伸着腿乱踢,“不交出另一根,你们别想离开!”   羿小风见对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成心吓他一下,挥挥拳头笑道:“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小孩子闻言安静下来,羿小风正要和他好好说话,不想小孩子催动咒语,坐在半空转了个圈,直接压在羿小风的头顶上!羿小风只觉身上压了千斤重,腰都要被压垮了,根本爬不起来!   温逸蓝商量道:“你先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我们才好帮你找回灵芝。”   “我说过,这里是神农殿。在很多年之前,神农殿随雨水陷入泥沙之中,大部分的族民早已迁徙,只剩我们留在这里。”小孩子叹道:“神农在死前,留下这两根百年灵芝,交待我们精心呵护。我等代代守护,不敢大意,不想今日少了一根。”   “神农都死了两千多了年,你何苦这么纠结?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一根就少一根呗!”羿小风还未说完,小孩子狠狠坐了个屁股蹲,“我若不能完成任务,有何面目去黄泉见神农大人!”   羿小风惨叫如杀猪,温逸蓝劝道:“我们确实没有偷什么灵芝,也许随水流落在不知什么地方了,不如大家一起找找,总好过在这里对峙。”   小孩子沉默片刻,从羿小风身上站起来,点头道:“好吧,放过你们一马!我能感觉到,双生灵芝还在这里。”   于是三人在神农殿中找寻起来,神农殿虽已破败不堪,但占地宽广房间众多。温逸蓝一间一间推开房门,看着里面老旧的摆设,摇头道:“这里也没有。”   “师兄,那小孩子不见了!”羿小风左右一看,发现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乐得咧开嘴,推搡着温逸蓝的肩膀。水流祥和万籁无声,温逸蓝这才发现,四周除了两人确实不见人影,羿小风提议道:“我们趁此机会赶紧离开,反正不是我们偷的灵芝。”   “也好,虽然对不起那个孩子,但救出巫黛云的事情要紧,等大功告成,我们可以再折回来帮他。”   两人正欲离开,忽听老旧的窗户啪啪作响,温逸蓝扭头望去,发现窗户剧烈晃动起来,却又被窗栓死死拦着,不时有木屑随着窗户的拍打声落下,羿小风见状喜道:“我们正好从窗户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是风吗?只是——水里怎么会有风?”温逸蓝疑惑不已,羿小风过去取下窗栓,一团黑影迎面扑来!羿小风猝不及防,被黑影扑倒在地,抬头一看,眼前竟是一团幽蓝色的人形物,“这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九章 朋友 分别 透明的躯体,维持着孩童的模样,异于常人的气息。令温逸蓝瞬间明了道:“是冤魂!”   羿小风拔剑挥去,不想剑锋穿透冤魂而过,并未造成任何伤害!温逸蓝挡在羿小风的面前,起手一张道符贴在冤魂的身前,冤魂瞬间破碎!温逸蓝顺势冲到窗户旁,向外望去!   “哪里来的这么多冤魂?”足有五楼高的宝殿外,密密麻麻爬满了冤魂,羿小风看得两腿发软,忽然想起南门说过的故事,一时愣在原地,惊讶道:“难不成是……”   温逸蓝甩了一张驱魔道符贴在窗户上,防止冤魂通过这道狭小的窗户,闯入神殿之内,羿小风叹道:“原来如此,那些消失的孩子怕是已经葬身此地——等等,这个城堡被冤魂们包围着,那刚才的孩子……”   忽有一声刺耳的尖叫斩断羿小风的思绪,两人心神一顿,急忙奔向殿内!只见刚才的小孩子抱着脑袋狂奔,无数个冤魂追在后面,张嘴撕咬!小孩子又惊又怕,被石缝绊倒在地,看着冤魂团团扑来!   危急时刻,羿小风从楼梯上飞身而下,催动咒语一剑劈去!剑锋忽现金光阵法,卷起层层漩涡,冤魂随之化为无形,消失不见!温逸蓝随后跟来,正要为他包扎,不想小孩子伸手制止,只是随便舔了舔伤口,道道血痕不治而愈。   温逸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皱起眉头,小孩子抱臂打量着两人,炫耀道:“哼,偷了灵芝的小偷,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   羿小风道:“你留在神农殿这么久,应该知道那些冤魂的事情。”   小孩子点头道:“嗯。在我守护的神农殿外,不断有尸骨沉下来。有些人的魂魄飞去了鬼界,但是留下的魂魄越来越多,也许是在贪婪神农殿隐藏的力量。”   “你留在这里很危险,不如随我们一同离开,如何?”   “不可以。”小孩子似有迟疑,却最终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初见时的坚定不移,“我不能离开这里,如果我离开,灵芝……就死掉了。”   “性命要紧,你还管这根草干什么!”   温逸蓝道:“我们可以做法,帮你超度那些无辜的人,但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危险永远存在。”   “我明白……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谢谢你们,小偷。”   “师弟,我来作法结阵,你用剑气逼开所有窗户,让那些冤魂进来,我来超度它们转世。”温逸蓝盘膝而坐催动咒语,羿小风见时机成熟,一道剑气劈开水流!剑气化为千万道,卷起水流冲向各个房间!   一时间,千百门窗齐齐打开,露出连接外界的通道!   数千个冤魂一齐涌入,不论男女老幼挤成一团,向着力量的来源扑来!所有冤魂的目标,指向被琉璃罩护住的灵芝!   冤魂如流星而落,铺满整个视线,小孩子趴在琉璃罩上,胆战心惊!   在温逸蓝柔和的声音中,冤魂纵有千百不甘,也只能化光而散,走向属于自己的世界!幽蓝色的冤魂散成破碎的光芒,斑斑点点,如星辰铺满夜空,奏出海底哀婉的悲歌!   羿小风看着眼前看似壮观实则悲凉的场景,忽在混乱中瞥见一点红色,急忙伸手去抓!手指穿过破碎的魂魄,抓住一件东西攥在手心!羿小风摊开手掌,只见暗红色的福符,安然地躺在他的掌心。   平安符上的字写得歪歪斜斜,与羿小风从南门手中拿到的相差无几,简单而又朴素,但对某些人来说,是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宝物。羿小风感慨不已,那是不论多么亲密的朋友,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分别。   羿小风正茫然地望着手中的平安符,忽听身后扑通一声,扭头一看,竟是温逸蓝摔坐在地上。   “师兄,你没事吧!”羿小风急忙过去扶他起来,温逸蓝坐在地上,擦去额头汗水,“没什么……只是耗费太多法力,休息片刻即好。”   冤魂尽数散去,神农殿摆脱了暂时的危机,小孩子退去紧张与害怕,也撇下对两人的偏见与猜疑,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干得不错嘛!多亏你们,我才能保护住仅存的灵芝。真的很感谢你们,小偷。”   “我们不是小偷!”羿小风见他一口一个小偷,气得火冒三丈,正欲掳起袖子教训这小孩子一番,不想温逸蓝忽然一惊,指着琉璃罩的方向道:“灵芝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小孩子闻言一愣,转身望向琉璃罩,语气中满含不甘,“两根灵芝都不见了,我的使命……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是被冤魂偷吃了?”羿小风挠挠头发疑惑不解,温逸蓝摇头道:“不会的,我以自己的能力确定,已超度所有冤魂,不可能有漏网之鱼,更不可能留给他们偷吃灵芝的时间。”   小孩子坐在地上哇哇痛哭,羿小风听得头痛,温逸蓝指着楼梯上一道道房门道:“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也许这里除了冤魂,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我们过去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   “你们陪我去找!”小孩子拉起温逸蓝的胳膊不放,两人只得点头答应,耐下心来陪孩子找寻,路过一间房屋前,羿小风忽然透过残败的缝隙,看到了一团黑影,于是停下脚步推开房门。   温逸蓝带着孩子走在前面,并未发现羿小风的异常举动,转进另一间房间。随着房门随水流闭合,房间变的更加昏暗幽深,小孩子注视着温逸蓝的双眼也随之阴森,在悄悄接近后缓缓举起手掌,向温逸蓝背后劈去!   温逸蓝早有察觉,反手一把抓住小孩子的手腕,将他拽到面前来,皱眉问道:“我好心帮你,你为何无缘无故暗算我?”   不像眼前所见,小孩子被攥住的左手,五根指头俱全,温逸蓝看得一愣,反射条件下去看另一只手,果然也是五根指头!温逸蓝喝道:“你不是刚才那个孩子!你究竟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小孩子正要张口回答,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温逸蓝扭头一看,只见羿小风手里拎着一个孩子,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这小屁孩,我看他偷偷摸摸藏在房间里,想抓他出来,他竟想要杀死我!师兄……” 第八十章 灵芝 羿小风话未说完,忽然看见温逸蓝手里拎着的小孩子,片刻的呆愣后,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孩子,只见两人外貌一模一样,甚至连略带胆怯的神色也相差不大。羿小风惊讶不已道:“刚才的小孩子……分裂成两个了?”   “他们确实不是人类,但看着也不像妖魔,整个神农殿深陷在湖底深处,除了冤魂与我们之外,也只剩那两根灵芝了。”听了温逸蓝的解释,羿小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没腿儿的灵芝能到处瞎跑,是因为他们修练成人了!这两个孩子,就是我在下坠时,看到的那两根灵芝。”   “你说的对,你们初到神农殿后,见到的那个孩子是我。”其中一个孩子低头片刻,复又抬头望向另一个孩子,被连在一起的生命,与被连在一起的生活,终于选在今日做一个了断,“我一直不想见到你。”   “我也是。”   千百年来,两根灵芝背对而生,这是两人第一次坦然相对,倾听对方的声音。   “我们依附神农殿残留之力修得人身,所以无法脱离这里。而离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吸收对方的灵力,所以……也只有一个人能够修成仙身。我一直想离开神农殿,回到那片广阔无垠的大地,重新感受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温暖。”   “我知道,这里太冷了。我也曾这样希望过,但是——我并未想过与你分开。我无法接受你离开,也无法接受离开你,我期待的结局只能有一个。”   “我明白,我们双生而成,我能感受到你的任何想法,并与你所想一致。”两个孩子的双手紧紧攥到一起,“我们一起离开吧!今天是我们生命最后的界限。我想现在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其中一个小孩子扭头看向羿小风两人,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戏弄你们,只是……在孤单太久之后,有点无聊。”   一阵温和的光后,只剩两根灵芝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羿小风左右看看,只见神农殿,除了两人再无外人。羿小风蹦蹦跳跳地过去捡起灵芝,兴高采烈道:“师兄,这灵芝没人要,就代表是我们的了!我们赶紧收起来,小心被别人发现。”   温逸蓝摇头笑笑,羿小风忽然发觉腰间隐隐发热,撩起衣服,只见一道绿色的光束腾空而起,汇聚成一个人形。温逸蓝见羿小风脸色骤变、如遭雷劈,心中诧异,正欲开口询问,只听羿小风哀嚎道:“完了,铁定是灵芝的主人来了,每次都这样,关键时刻掉链子!”   温逸蓝听得一头雾水,眼前的幻象化成一个文雅的男人,浮在半空,对两人低头行礼道:“在下蚩尤战棋神农位,今日见过主人。”   温逸蓝惊讶地看着羿小风,羿小风这才想起蚩尤战棋的事情,再联系一下这里的位置,指责道:“我看你八成是想独吞灵芝,才抓住这么个节骨眼蹦出来!你不是千年以前就死了吗,可别想随便蒙混过关。”   神农闻言哈哈大笑,他不过神农一丝灵识,再加法宝打造而成,灵芝对他根本毫无用处,“你身负轩辕战棋之威,自然受到主人残留神力的吸引,方才能发现这里,这世间哪儿有这么多巧合?”   神农叹道:“主人为了避免他人的垂涎,将双生灵芝放在琉璃罩内,可惜主人意外身亡,将灵芝留在此地无人知晓。不想过了千年之久,两人竟能修得灵识。若是那日主人将两根灵芝留在人间,也许便不会在有今日的造化弄人。”   因为意外死亡而被留下的灵芝,在废弃的宫殿里,守护着自己赋予他们的使命。神农感慨万千,将灵芝递到两人面前,“这两根灵芝可续命延寿,你们两人也算有缘人,不如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啦!”羿小风把一根灵芝递给温逸蓝,自己拿起一根张嘴就吃,温逸蓝急忙拦住他道:“待到危机关头,这灵芝可有救命的功效,你现在无病无灾,吃它不是白白浪费吗?”   “现在是我们的,指不定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了!我劝师兄珍惜眼前。”羿小风也不在意,嚼吧嚼吧一口吞下,正美着,只听呲的一声,鼻血如泉喷了一地!温逸蓝惊得目瞪口袋,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见羿小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灵芝有毒!”   温逸蓝心怀防备,一手护住羿小风,一剑直指神农!   神农不怀好意地笑道:“就像你刚才说的,这小子无病无灾,又是青春年少最热血的年纪,猛然大补——能不伤身嘛!怪他自己贪心,不怪主人的灵芝!当年轩辕制作战棋时,我还笑他枉费心思,不想今日主人竟达成所愿。帮我谢谢这小子,神农终于放下所有,安心于黄泉之路。”   “我还醒着……”羿小风扶着温逸蓝颤颤巍巍站起身,只觉身体热血喷涌难以招架,“不用谢,你去吧!”   “主人残留在神农殿的神力,已经随着灵芝而消失殆尽了,这里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神农望着神殿的顶层,“我不知轩辕为何将战棋送给你,但既然有缘,我神农位就认定你是主人。若你有性命之危,我定会出来助你一臂之力。”   神农幻象散去,化为光芒飞回到羿小风的衣服里,消失了踪影。温逸蓝觉得奇怪,掀开他的衣服一看,只见羿小风的左腰侧纹着十一个棋子的模样,温逸蓝好奇道:“这就是你们刚才在讨论的轩辕战棋?”   “咕噜噜、噜噜!”羿小风正要解释,不想张开嘴后,湖水奔涌而入,无法说话亦无法呼吸!   神农殿残留的神力已经消散,神农殿走上坍塌崩溃之路,温逸蓝急忙拽着羿小风向上游去!整个湖底随之震动不已,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游出神农殿逃得生天!   湖底的水压挤压着两人的五脏六腑,鼻嘴之间尽是水流,根本无法喘息!两人只得加快速度向上游去,羿小风扭头向湖底望去,看着巨大的锥形宝殿碎成千万片砖瓦,碎石随着泥沙飞舞,将一切埋藏在湖底的淤泥之中。   曾经接受万民朝拜的宝殿,就这样,在杳无人迹的湖底,安静地走向结束。   两人浮出湖面,踉跄地走到湖岸边,羿小风跪在地上咳嗽不已,吐出肺中的积水,忽被远处的声音吸引了注意,起身一看,急忙惊呼道:“师兄,那边是——”   “就快成功了。”   清晨,湖面如镜水雾绵柔,一副清净凉爽之象。竹阁小楼内却有火焰翻滚如浪,九金华鼎炉轰鸣不已,书琴难忍激动,忍不住伸手上前。赏千叶一手拦住她,摇头示意不可上前,交代几句后转身离开。 第八十一章 不同的徒弟 楼梯连绵,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赏千叶的影子被烛火拉长而又缩短,规律的脚步声停在一道门前。赏千叶推开房门,在竹阁小楼的最底层,满屋枝叶交错,如蛇群纠缠在一起。   巫黛云似乎已经失去知觉,躺在枝叶编织的摇篮中,安静地合眼睡着,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察觉。   赏千叶伸手按上她粉嫩的嘴唇,只见巫黛云不自觉地轻启朱唇,露出舌尖上一点纯白色的宝珠。赏千叶粗暴地扯下引毒珠,鲜血顺着巫黛云的嘴角汩汩留下,滴落在地,如红梅妖艳而开,血腥得触目惊心。   “原来是引毒珠,难怪可以在毒气中撑这么久,方才晕死过去。小丫头,你废了我不少功夫,可惜再强的法宝也是有极限的。你终究差我一等,在无知的睡眠中,平静地死去吧!”   赏千叶转身离开,枝叶似有感知逐渐缩紧,将巫黛云牢牢地控住!不想未走几步,赏千叶脖子忽然一凉,细长的睫毛随之一动。冰凉的匕首止住赏千叶的动作,却止不住她夸赞的语气,“厉害,”   “我不惧百毒,你取下引毒珠又有如何?”   “如果杀了我,你也无法走出这个房间,我们将会一起死在这里,我劝你小心言行与举动。”   “我并没有想杀人,也不想死在这里。放了孩子们,你曾经做过什么,我既往不咎。”   赏千叶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刚才独来的楼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脚步声交叠错乱,声音回荡在空旷中,更显恐怖与幽深。黑影在无限拉长中狰狞,两人各自戒备,思索着对方的目的。   赏千叶伸手推开墙壁,露出大厅,书琴与水无涯早已离去,只剩两人站在九金华鼎炉面前。大厅高耸空旷,地上铺着淡淡的晨光,但空气压在身上,比夜晚更加压抑,赏千叶含笑看着巫黛云,“孩子们都在这里面,等一会儿便可迎接他们出炉。”   巫黛云皱眉望去,她自然认得眼前的金色融炉,名九金华鼎炉,炼化丹药功效可增强百倍,赏千叶见她睁大了双眼,冷笑道:“百童心丹已现雏形,你若安心陪我在此等待,我还可分你些。”   九金华鼎炉已是罕见,再闻百童心丹四字,巫黛云脸色大变,起手一掌欲打翻九金华鼎炉!赏千叶一手拦下她,怒道:“你这一掌下去,我所有的努力可就功亏于溃了!”   “我听师父说过,百童心丹集百名孩童的精血而成,可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巫黛云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恨不得一掌劈死赏千叶!   相较愤怒的巫黛云,赏千叶却是悠闲淡然,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只留下阴鸷狠毒,“原来如此,是黑敖的徒弟。当初他舍不得给我,但到底还是传给了别人,亏他当初说的义正言辞,不过是些漂亮话。”   “我没有学这等下贱东西!师父曾说过,他会将这个秘方永远守在心里,情愿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消失于人间,再也不要出现。”   巫黛云忽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虽与师父描述中的女人有些相似之处,但气质却大相径庭,“你知道我的师父是黑敖,你是……赏千叶?”   巫黛云不敢置信地质问,赏千叶听到黑敖的名字,顿时怒火攻心,恨恨道:“莫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百童心丹可使人返老还童,只是为了自己的青春美貌,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巫黛云怒气勃发,越发衬托出赏千叶冷漠的不屑,“看来黑敖对你也不放心呢!他没有告诉你,百童心丹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不可能!赏千叶,你入金乌宫比我还要早,师父曾说你知识渊博远胜于我,你怎么会不明白,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呢!”   赏千叶道:“我们的师祖穆辰息,便是依托于百童心丹的功效,从蓬莱弟子手中逃脱。你不相信,事实就在那里,容不得你我质疑。”   “你有想复活的人?”   赏千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巫黛云了解她的故事,自然也知道她的目的,叹道:“我知道师父有愧于你,但你现在的行为,根本是徒劳无益!恶有恶报,你必将自食其果!”   赏千叶自嘲道:“我已经连死都不怕了,怎么会怕报应?巫黛云,你年龄还小,不明白失去至亲至爱是什么感受。哪怕你能体会我十分之一的心情,你就会明白我的所作所为。”   “我不明白。”巫黛云怒道:“师父为了你改邪归正,你却走入邪道、不辨是非!你与师父谁欠了谁、谁负了谁,我不想理会,更何况,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但是——你今日无故残杀生命,我绝对不能原谅你!赏千叶,你已经疯了,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赏千叶一脚踩动地板上的机关,只见木板缓缓撤去,在整个房间的震动中,露出地板之下的东西!草丛茂密,布满两人的视野,横在巫黛云与赏千叶中间!赏千叶神色坦然,抱臂站在九金华鼎炉之前,“我们就将生死,交给上苍来裁定。”   草丛茂密,血红色的藤条如蛇群纠缠在一起,繁杂的令人眼花缭乱。黑色的花朵点辍其上,星星点点,随藤条而动。巫黛云虽不识般络陀,但植物的特性,大抵相同不足为惧。   巫黛云掏出春花柳日鞭甩去,不想脚下的花草直扑而来,巫黛云急忙翻身而起,攀在墙壁之上!藤条不依不饶飞扑而去,巫黛云已收敛杀气,难免疑惑不解,赏千叶好心为她解释道:“般络陀是我用鲜血浇灌而成,对外来者的气味,非常敏感。”   赏千叶冷眼看着巫黛云在般络陀之间躲闪跳动,身后的九金华鼎炉轰鸣不已,昭告着最后的阶段即将完成!赏千叶转过身来,将手掌轻轻伏在熔炉上,感受着它在灼热中的颤动,“真是可笑,刚才大放厥词,但现在却连我的第一道关卡都无法通过。” 第八十二章 百童心丹 般络陀飞腾如剑,穿透巫黛云的肩窝,将她吊在半空!   鲜血滴落,花柳鞭从主人松开的指间落下,滚落在赏千叶的脚下。赏千叶自然熟悉金乌宫的武器,嘲笑道:“花柳鞭以柔克刚,可惜今日遇见了比它更柔的般络陀,也只能落得下风了。”   “再见了,小丫头,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师父。”   赏千叶迈过花柳鞭,正要过去解决巫黛云,不想背后忽然冒出无数树枝,将她紧紧捆住!赏千叶武功不过下乘,哪里挣脱得开,扭头一看,竟是躺在地上的花柳鞭扩散而成!   “别人只当春花柳日鞭是一件寻常武器,但它与般络陀一样,都是活生生的植物。赏千叶,你学艺不精。”   巫黛云从袖中取出神农鼎,猛吹一口气,只见火焰大起蔓延而去,般络陀瞬间被烧成焦灰!巫黛云落在地上,拔出肩窝残留的藤条,神农鼎在咒语的催动下迅速扩大数倍,重重一声落在地下!   般络陀的焦灰飞散在空,落在神农鼎之内消失不见。赏千叶看着巫黛云步步逼近,一滴冷汗滴落额头,不想巫黛云与她擦肩而过,走到九金华鼎炉之前,“你自诩的心血,害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巫黛云拔剑劈向九金华鼎炉,赏千叶眼见心血毁于一旦,顿时心急如焚,顾不得自身性命,以整个身体去阻挡剑锋!巫黛云狠戾劈去,不想一阵风过,赏千叶竟挡在面前!巫黛云难收剑势,眼睁睁看着赏千叶被一剑穿心,鲜血四溅!   流逝的时间,在满心的不甘与绝望中,越发缓慢!   赏千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巫黛云身后的九金华鼎炉,只要再等一刻,不,也许只要再等一瞬,就会有奇迹降生!   她爱的人、珍惜的孩子,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所有的希望,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化烟而亡!   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赏千叶嘴巴张张合合,除了麻木地喘息,吐不出一个字。巫黛云并无悲悯之色,一把抽回宝剑,冷眼看着赏千叶摔在地上!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与师父之间,是你赢了;而你与我之间,你却输了。”巫黛云知道,这些话对她不过徒劳,但仍选择继续说下去,“世间万物就像花草一般,终归会朝向阳光。”   “呵……那我就像般络陀,因无法承载阳光的温度,而注定生活在黑暗之中。”   本该结束的生命,却苟延残喘的活着,而漫长的折磨,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我与黑敖,本是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却因造化弄人,相遇在一起……不想分开之后,却踏上了属于对方的路。”   赏千叶的视线逐渐模糊,双眼终不堪疲惫,渐渐闭上。   原本黑暗的世界,更加无光。   ——巫黛云,你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选择什么样的路?成为谁的影……或是谁的光?   赏千叶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巫黛云看着逐渐冰冷的死尸,忍不住长叹一声。数百个孩童,因为她的贪婪与固执,再也无法回到家乡。赏千叶罪有应得,那些孩子呢?   九金华鼎炉轰鸣作响,炉内火浪翻滚,巫黛云知道百童心丹已成,催动咒语收了九金华鼎炉,打开炉盖一看,只见一颗红色的药丸不过指甲般大小,安静地躺在中间。巫黛云自小与花草为伴,对丹药的情感自然比常人更深厚。   “你本不该出现在人间。我虽怜悯于你,但我不希望罪恶延续下去。”   巫黛云正要取出百童心丹摧毁,不想一道掌风扑到眼前!巫黛云虽侧身闪过,却被一脚踹到墙上,低头却见已经脱手的九金华鼎炉,被人摆在眼前,“你想要?”   抬头一看,只见水无涯神色嚣张站在眼前,眉目含笑,伸手合上九金华鼎炉的盖子。巫黛云劈手一剑,水无涯轻身而退,在刀光剑影之中游刃有余,“这可是我来此地的目的,怎能被你如此轻易毁去?好戏还在后面,我还未看够呢!”   巫黛云收了春花柳日鞭杀去,水无涯在玄月手上吃了大亏,怎么也要在巫黛云这里讨回些便宜!巫黛云不过凡身肉胎,哪里是水无涯的对手!水无涯看着弱小无能的巫黛云,啧啧叹息道:“记忆中的魔王,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巫黛云对水无涯有些印象,只是与记忆中大为不同,容貌虽是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气息完全是天壤之别!巫黛云心存疑惑,试探道:“你是天赐山庄的水无涯?”   “以前是。我与你一样属于魔族,不过我是上天选定的王,并完成了进化,而你——与我完全不同。”水无涯一掌攥住巫黛云的脖子,将她按在墙壁上,逐渐缩紧手指,“我族曾被天织玄鲛视做奴仆,今日杀了你一解前仇,也算不枉此行。”   水无涯的笑容停在脸上,因为巫黛云的瞳孔中,出现了自己以外的人!   一点身影从背后而来,与他不断接近,水无涯正要回头查看,不想被一拳揍飞出去!水无涯坐在地上,伸手抹去嘴角鲜血,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羿小风!   九金华鼎炉脱手而去,叮叮当当翻滚在地,两人同时飞身扑去,竟是羿小风抢先一步,将九金华鼎炉抱入怀中!水无涯直接撞在羿小风的身上,两人重心不稳,沿着弯曲的楼梯滚了下去!   两人在剧烈翻滚的运动中你争我抢,直到撞到墙角方才停下,水无涯背靠墙壁,一手攥住九金华鼎炉,狠戾一脚将羿小风踹飞出去!   水无涯起身拍去衣服的灰尘,还未来得及得意,一道人影直扑眼前!羿小风一把抱住九金华鼎炉,水无涯也不肯放手,九金华鼎炉在两人的怀中,迅速来回移动,却是谁也无法争得!   不想羿小风因吃顶了灵芝,刚才又在楼梯上翻滚颠簸,还有九金华鼎炉时不时地撞在胃上!在激烈的争夺中,羿小风胃液翻滚,忍不住哇的一口,将灵芝全吐了出来!   粘滑的呕吐物顺着火炉流下,百童心丹借灵芝之力,由刺目的血红变成暗淡的乌黑色!   不过水无涯的注意都被羿小风的呕吐物吸引了注意,因见残渣溅到手上,急忙撒手退在后面。巫黛云踩着楼梯追来,因见九金华鼎炉不断冒出红光,高声急忙喊道:“九金华鼎炉要爆炸了,你快扔掉它!” 第八十三章 力战水无涯 羿小风照着水无涯的方向狠狠扔去,水无涯轻身闪过,只听九金华鼎炉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轰然炸裂!竹阁小楼在愤怒的爆炸声中震动不已,火焰顺势而起,熊熊燃烧起来!   水无涯被身后的爆炸震飞出去,摔在地上,抬头一看,只见火光通天挡住他的视线!竹阁小楼火光冲天,不断有焦黑的星火落下,缓缓沉入湖中,碧绿色的湖水随之变得混沌污浊!   四周灼热难以忍受,水无涯见势不妙一拳砸碎地板,三人一起栽落入湖中!三人闭气向远处游去,谁也未曾注意到,九金华鼎炉随着竹阁小楼的碎片沉入湖中,在三人的身后不断下沉!   九金华鼎炉不时冒出些气泡,盒盖随水流的冲力而开,百童心丹随九金华鼎炉翻滚下沉,在混乱中飘然而出,消失在竹阁小楼破碎的残渣中!   三人顺着湖水游到岸边,巫黛云与羿小风走出水面,只见温逸蓝正在岸边等着他们,“师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爆炸?……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我……伤心。”羿小风捂着心口,看着竹阁小楼淹没入湖水之中,心情也随之跌到谷底,捶胸顿足道:“这次难得占到便宜,没想到吃到肚子里,还给吐出来了!我的千年灵芝啊!”   水无涯浑身湿漉更觉烦躁,此行竹篮打水一场空,未免觉得无趣,正欲振翅飞离,不想一剑从身旁杀来,毫不容情!水无涯翻身落在枝上,冷眼看着脚下的羿小风持剑杀来,怒喝道:“水无涯,有胆你别走!”   巫黛云自知不敌水无涯,压低声音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切莫意气用事。”   “有些事情,就算是意气用事也要做!我答应过水无涯,一定会将他带回来!”   巫黛云虽不知两人的恩怨,但见羿小风的神色坚定不移,也抽出花柳鞭在旁助阵,“如果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那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你们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水无涯抱臂而立,脚尖轻点枝头,羿小风仍心存侥幸,喝问道:“那些孩子是被你抓走的吗?”   面对羿小风纠结的神色,水无涯轻笑一声摇摇头,“明知故问。”   羿小风大喝一声一剑杀去,水无涯并无武器,仅以双手应敌,却丝毫不落下风!剑锋直劈面门而来,水无涯合住双手夹住剑刃,看着宝剑颤抖不已却无力砍下,看着羿小风皱紧的眉头,越发得意嚣张!   金粉随着蝶翼的震动而落,随风悠然飘向羿小风,巫黛云见状掏出风火雷云扇,一扇逆转风向,吹散所有金粉,也吹乱交战中两人的发丝!水无涯顺风而退,他怎会将弱小的人类放在眼里,羿小风不灭的坚定与执着,在他的眼中,不过可笑二字!   水无涯正欲出手抢占先机,不想左脚竟被冻在冰中,无法动弹!人类的气息在背后忽然出现,水无涯侧腰闪过,一脚将偷袭的温逸蓝踹出去!羿小风趁此机会再度杀来,水无涯伸出手掌,只见一只蝴蝶轻盈地飞出掌心,引导出更多的蝶群!   蝴蝶艳丽夺目成群而飞,绚丽如雨后彩虹,如桥架在厮杀中的两人之间!蝶群以轻灵的姿态,带着昂扬的杀意,飞向冲来的羿小风!羿小风毫无畏惧穿过蝶群,未受到一丝伤害,目标直指水无涯杀来!   成功近在眼前,不想温逸蓝大喝一声“快退”,羿小风疑惑之际,只听水无涯含笑道:“你看身后。”   羿小风扭头一看,只见蝶群围成规则的形状,阳光透过轻薄而五彩的蝶翼,在地上投射出一道五光十色的阵法!而羿小风,正站在这道由阳光铺设的阵法中心!   坚硬平坦的土地瞬间泥泞如沼泽,将羿小风吞入其中!羿小风挣脱不得反而越陷越深,忽被花柳鞭拽住手掌,猛然拉了出去!羿小风满身泥土,见是巫黛云出手相助,点头致谢。   水无涯被困月落霜华,身形未动,但蝶群却可以根据主人的意愿,肆意地变化着形状!见蝶群的危害远超水无涯,温逸蓝只得收了月落霜华,专心对付其中之一!月落霜华化为水刀冲向蝶群,不想死去的蝴蝶一分为二,在杀戮中不死不灭,反而不断增多!   “我帮你对付蝶群,你去做想做的事情。”见温逸蓝胸有成竹算好后手,羿小风点头而去,水无涯暗笑一句“重蹈覆辙”,依旧保持着不动的身形,迎接敌人满含杀意的剑锋!   蝶群再成沙秋阵,不想地上的阳光混成一团,竟不分彼此!水无涯皱眉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冰晶浮在蝶群的上方!冰体晶莹剔透,折射的光亮丝毫不输蝶阵!光芒金斑闪耀融合为一,这道依托于阳光而成的阵法,竟被阳光所破!   “水无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没有死,快点醒来吧!”   刀光剑影,羿小风与水无涯战成一团,剑锋虽衣衫而舞,却伤不到对方丝毫!战斗乏味无趣,但羿小风的眼神,水无涯现在仍还记得!明明是另一个人的记忆,却鲜明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不曾被时光洗去!   水无涯一掌劈在羿小风的手腕,宝剑脱手而飞,羿小风却毫不气馁,狠戾一掌打在水无涯的胸前!不想水无涯按住他的手腕停在心脏之上,羿小风感受到掌心下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活着的人是我。”   羿小风清楚地听到了水无涯的声音,轻柔而温和,却满含着胜利者的高傲。“水无涯已经死了——死在软弱,死在情花岛,死在我心里。”   水无涯的声音是如此自信,羿小风僵硬在原地,他似乎感觉到,水无涯在另一个黑暗的世界,越走越远,却不愿回头!水无涯一手将羿小风扔飞出去,看着对方摔入草丛,溅起层层沙雾!   温逸蓝扶着羿小风站起身来,三人并肩站在水无涯的对面,水无涯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他回来吗?既然你没办法找他回来,那我送你去见他。” 第八十四章 九转还魂草 话音未落,水无涯飞身杀来,指尖的杀意直指羿小风!巫黛云和温逸蓝正要挡在羿小风的身前,不想被忽起的蝴蝶挡住视线!蝴蝶如墙,密密麻麻飞在空中,屹立在两侧!而两道蝶墙的中间,只剩不断接近的水无涯与羿小风!   堞墙五彩斑斓,如浪翻滚毫不停息,将无关的外人挡在墙外,构造出一个绚烂而又孤立的世界!羿小风一脚挑起地上的宝剑护在身前,可惜为时已晚!   “羿小风,小心!”   巫黛云被蝶浪冲在一旁,温逸蓝正要扑过去救他,可是比起人类的速度,逆战蝶族明显更胜一筹!温逸蓝终归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堞墙飞舞的空隙中,自己无力阻止的现实!   在水无涯得意的笑容中,掌风破云而落,杀向羿小风最脆弱的地方!在呼啸的风中,手掌落在羿小风的身体上,水无涯势在必得,誓要一掌击毙眼前的性命!   不想眼前忽然一亮,短暂到无法察觉的停顿,却为水无涯造成致命的杀机!当水无涯由黑暗回到原来的世界时,锋利的剑刃闪耀着清媚的晨光,砍入他的身体,停在他的心脏之上!   心脏剧烈抽动,那是水无涯以逆战碟王的身份降临在情花岛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痛苦,丝毫不逊于修罗奴印对他的折磨!水无涯不可思议地握着插入心脏的剑刃,任鲜血顺着剑刃流到羿小风的手上,随后滴落在地,“怎么会这样?”   刚才,他的举动慢了一步,就是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迟疑,却夺走了他的性命!   “是你……不可能的……”   水无涯不敢置信地攥紧了手掌,期由身体的疼痛为他带来清醒,鲜血流动的速度不断加快,但心脏的跳动却不断放缓,“明明弱小无能,明明不堪一击,却能在最关键的一刻,侵占我的意识!你——”   水无涯还未说完,失去意识摔倒在地!羿小风丢了宝剑,扶着水无涯的肩膀摇晃道:“水无涯,你醒醒啊!你不是打败逆战碟王了吗?怎么会……在最有希望的时候,死了呢?”   巫黛云与温逸蓝对视一惊,过去询问道:“小风,你想救他吗?”   “对了,你是大夫?求求你救救他!”   羿小风焦急不已,全然没有刚才的憎恶。只是神农谷内杂草遍地,竹阁小楼已被毁去七八,巫黛云难免力不从心,不想低头忽然看到了一件意外的东西。   温逸蓝难免顾忌水无涯的身份,刚才交手不过三两招,但他已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三人与水无涯的实力差距不容小觑,“师弟,我不愿阻碍你救人,但你可要想清楚,他是魔族。”   “逆战蝶王已经死了,他是水无涯!我可以保证,只要他活过来,一定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羿小风将情花岛的故事告诉两人后,巫黛云点头道:“原来如此。一人一魔共存于一个身体,蝶王已经死了,但水无涯也许还有生机。”   “真的吗?”   羿小风又是激动又有些不信,巫黛云拔了一些脚下的野草,放入神农鼎中。不过片刻时间,神农鼎内冒出几股青烟,草药融化为水凝聚成一颗药丸。羿小风扶着水无涯坐起,巫黛云将药丸给他喂下,叹道:“至于他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随着喉结一动,水无涯痛苦地闷哼一声,似乎还有些神志,却迟迟不见醒来。三人等待许久,水无涯的喉咙又是一动,巫黛云急忙轻拍他的后背,只见水无涯噗的吐出一口黑血,溅在碧绿的草地上。   黑血压弯草叶,随后滴在地上,融入黄土。水无涯的睫毛抖了几下,随后睁开眼睛,只见三道模糊的身影,居高临下围在身边。水无涯只觉自己睡了一觉,过程漫长而枯燥,令人疲乏无力,“你们是谁?”   “那你又是谁?”对方的声音穿透耳膜,焦急而又迫切,水无涯只觉大脑停滞了思考,呆了半响方才艰难地想起自己的身份,“我是……水无涯。”   “水无涯,你真的是水无涯!”   羿小风一把抱住水无涯,最后的希望,竟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达成!羿小风兴高采烈地欢呼道:“太好了!我就相信,你一定会打败逆战碟王,活到最后!你现在是水无涯,你活了下来啊!”   水无涯仍处于混沌之中,听了羿小风的解释,那些惨死在他手的人类,以及被他拐带的孩童,悲惨的下场以及血腥的画面,带着难以清洗、充满血腥的恶臭,随风扑面而来。水无涯天生胆小怯弱,受不得记忆的刺激,哇的吐出一口血,趴在湖边呕吐起来。   “逆战碟王做过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水无涯叹息道:“我失去了一切,爹、妹妹、山庄,我没能保护他们,反倒害了许多人。我恨我爹,但我的所作所为,比他更加恶上十倍,我……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水无涯情绪低落懊恼不已,因对自身的厌恶而泪流满面,不想忽有一根红色的草伸到他的眼皮底下,为他带来芬香的气味围绕在鼻尖。水无涯抬头见是巫黛云,伸手擦去眼泪接过小草,好奇道:“这是什么?”   手中的草叶不过七寸长,细如眉黛,草尖成艳丽的红色,一直过渡到乌黑的根部。   “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名九转还魂草。”   巫黛云望着神农谷的山峰,孤单地屹立在湖边。这里流传着令人敬仰的传说,可惜她不曾经历,只在书本上看得皮毛,“神农尝遍百草,结果不幸中毒身亡,他当时尝的就是这种草。于是,九转还魂草历来被视为致命毒药,无人再敢尝试。”   “我就像这根草呢!”   水无涯苦笑着转着手里的草根,自嘲不已,巫黛云点头道:“对,你就像这根草一样。九转还魂草虽是毒药,却可令濒临死境的人起死回生,故得此名。那时人们才发现,原来致命的毒药,有时也可以成为救命的良药。水无涯,人不能重生,却可以重新开始。”   人的生命,植物的生命,每一个、每一颗,都应该被珍惜   生命的可贵,在于创造无限的可能。   就像这棵花,就像你。 第八十五章 定海神针 静谧的树林,被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一人丑陋鬼身躲在树后,正是书琴。在确定身边无人后,方才摊开紧攥的掌心。一颗丹药静静地躺在掌心,只是被汗渍打湿——   百童心丹。   书琴手指微颤,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不由苦笑道:你连死的勇气都有,怎么面对重生的希望,反倒犹豫了呢?   书琴咬牙一口吞下百童心丹,不想药丸如火引一般,点燃全身的火焰,烘烤着她的五脏六腑!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在烈火中翻滚,炼狱之痛也不过如此!书琴痛得连连打滚,全身大汗淋漓,明明生不如死,却连自我了断的力气也没有!   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忽有清凉的泉水破开灼热,抚遍她的全身。   灰褐色的烂皮层层褪去,滴落在地化为污水而散,一朵丑陋干涸的花,却绽放出一副美艳的躯体!焦枯的花瓣零落四散,只剩新生的身体,皮肤柔嫩如初生的婴儿,闪耀着不输给阳光的光彩。   平静的湖面忽然泛起轻微的涟漪,出现了一张少女的脸庞,虽小心翼翼却又满含期待。一抹笑容,娇羞迷人,醉倒了春风,也醉倒了少女的心。   云白脚低,水平如镜,在杳无人迹的荒野,在生机盎然的夏末,少女褪去所有的愤恨与悲伤,就此重生。   云淡烟稀,孤村群树。   羿小风将平安符还给南门,点头道别离开村子,踏上未完的旅程。而水无涯与三人拜别,决定回天赐山庄见亲人一面。   温逸蓝见羿小风和巫黛云无精打采似有心事,只当两人难舍难分,劝道:“村子的事情已经告于段落,我虽明白你们的心意,但以后想见面也不是难事。九州大地天灾人祸,我蓬莱弟子不可冷眼旁边,师弟,你必须随我回去。”   话音未落,对面的两个人同时干脆地摇摇头,温逸蓝忍不住出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回去。”   羿小风见他早已猜到自己的举动,不好意思地挠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回去,而是我有解决洪灾的办法,不管真假总要试一试。”   “三大长老和师父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你有办法?就算你有办法,以我们三个人的能力,又能做到什么?”   羿小风将轩辕的话一一转述,温逸蓝听得连连点头,“共工怒触不周山这段历史,我虽看过,可惜记载多有遗漏。师弟你洪福齐天,我不信你的能力,也得信你的运气。好,我们去试试。”   “师兄你又嘲笑我!”   羿小风心情越发低落,泪目道:“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先不说那么一大包的金银珠宝没带回来,就刚才——好不容易得了根千年修为的灵芝,还哇哇吐了,真是便宜了湖里那帮鱼虾!越想越生气!”   巫黛云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尖锐的耳鸣刺痛着她的脑膜,腥甜的气味,如毫不停息的海浪,不断冲上喉咙。   巫黛云一手扶着树,一手捂着嘴巴干呕,羿小风这才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一夜无眠又经历一场恶战,我好像有点累了。我们稍坐片刻,休息一下再走。”   温逸蓝点头道:“洪灾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身体要紧,不如姑娘小睡半日,我和师弟会保护你的。”   巫黛云点头答应,挑了个树枝飞身而上,合眼睡去。温逸蓝去溪边取水,羿小风大刺刺躺在一旁放风,不过一会儿便合眼睡去。在接连不断的呼噜声中,巫黛云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阴暗,盯着树下的羿小风。   黑敖生前有令,无论正邪善恶,金乌宫门下弟子俱不准杀人。巫黛云谨守门规未曾犯戒,不想短短一周时间,已有两个与她毫无干系的人,死在她的手上。   巫黛云的瞳孔随着夜幕的来临而越发幽暗,好似望不见头的深渊。她自小随师父云游天下扶助众生,见惯了生老病死,但那些浑浊的败血,与新鲜的血液完全不同,那种气味令人兴奋——   难以自已。   三人一路险阻来到东海,站在高耸的悬崖上,忽见一只白鸟从天外飞来,落在温逸蓝的手心,化为一阵光粉消散,见羿小风好奇地看过来,温逸蓝解释道:“师父查到了定海神针的资料,说是在大禹治水后掷于东海,不过三寸长短。”   “这法宝也太小了点吧?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书上只有这些记载。”温逸蓝摇摇头,羿小风看着浩荡无边的海洋,不知要从哪里找起,不由叹气道:“可真成了大海捞针。”   “天下大事作于细,何况这场洪水千年不遇,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我们慢慢来。”   巫黛云站在两人身后,温逸蓝见她嘴唇发白,身体的状况似乎还未恢复,劝道:“姑娘不用为难自己,在旁休息即可,若是我们意外受伤,还要劳烦姑娘。”   “抱歉。”巫黛云低头致歉,羿小风豪爽地笑笑,“没关系,身体要紧!这点小事,交给我和师兄即可。”   “不,是交给你即可。这是避水珠,可含在嘴里防水。大海危机四伏,一切以自身的安全为重。”温逸蓝将一颗白色的珠子递过来,羿小风只得伸手接过,指着自己问道:“我去?”   温逸蓝含笑点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羿小风不满地嘀咕道:“又拿我当苦力。”   温逸蓝催动阵法,只见无数游鱼从蓝色的阵图中跳出,跃下悬崖,羿小风在旁看得交口称赞,商量道:“师兄,你看你也不差我这一条鱼……”   还未说完,温逸蓝抬起一脚,干脆利落地把他踹下去,看着羿小风扑通一声消失在海面,微微笑道:“师父她老人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三年的期限就快到了,再不多用用可就用不了你了。”   羿小风入水含了避水珠,果然呼吸顺畅自如,在海底漫无目的游了半日,忽见远处一根柱子,从漆黑的海底一直延伸到海面。奇特的景色,令羿小风内心一动,顺应直觉游了过去,只见柱子由上而下刺着四个金光的大字。   “定……海……神……针,什么,这就是定海神针?怎么这么长?还这么粗?是在海底泡久了,肿了么?”羿小风使出拔萝卜的劲儿拔了几下,叹了口气,“好家伙,真沉啊,我该怎么办?”   羿小风决定以暴制暴,拔出宝剑砍了几下,不想对方岿然不动,连伤痕都没有留下。也许这件法宝有灵性?羿小风沉思片刻,跪下给神针磕了几个头,“您大慈大悲,现在九州洪水泛滥,就让我收了您吧!”   几个头下去还是没反应,羿小风无奈地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嚷嚷道:“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话音未落,一道光沙从他的侧腰飞出,化为一个人形,羿小风好奇地挠挠头,拉长了声音问道:“你是?”   “轩辕战棋仓颉位,应主人召唤而来。”仓颉说出催动定海神针的咒语,羿小风连说谢谢,仓颉笑道:“无妨,碰到不懂的事情,招我出来即可。我虽不如轩辕博学广智,但这些法宝器具我大抵懂得。”   仓颉化光消失在侧腰上,羿小风连忙催动咒语,神针果然骤然缩短,在碧蓝色的海水中,化为一段金黄色的光芒,落在羿小风的掌心,不过一根三寸长的钢针,“怪道取这个名,还真是一根针。”   平稳的水流骤然加速,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定海神针影响这片海域数百年,忽然的消失,必然会对周围形成不可抗拒的影响,羿小风赶紧把法宝收入衣服,向海面游去。   不想费力游了半天,羿小风发现自己根本没动!惊恐不已之际,这才发现无数游鱼向身后退去,挣扎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扭头看去,发现原本安放定海神针的地方现出一道洞口,不断冒出气泡!强大的吸力从身后伸来,仿佛章鱼的爪,羿小风逆着漩涡而上,却发现卑微的自己,根本无法逃脱这股强大的阻力!   师兄,黛云,救命啊——   巫黛云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向远方望去,只见海面上现出一点漩涡,并不断扩大,毫无衰减的势头,大有将整个海洋吞没的气势!正在做法的温逸蓝同样感受到海底的异象,急忙御剑而起,正要过去,不想巫黛云也跟着跳上宝剑。   “我也去。”   在急速地飞行中,两人来到漩涡之上,发现羿小风正在里面苦苦挣扎,神态虚弱!温逸蓝顾不得发生了什么,跳下漩涡,一把拉住羿小风的手!巫黛云亦是毫不犹豫,飞身跳入漩涡!   百鸟盘旋在空,鸣叫声此起彼伏,带着疯狂与混乱的意味。漩涡盘踞整个蔚蓝色的海面,在不断扩张的形势下,将三人的身影吞没其中! 第一章 琉璃河之主 妖界。   在东北的交界处,乌云压顶,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正是两军对垒、生死一战的时刻!双方军号接连而起、响彻天际,长短不一,唤醒军队的杀气和斗志!整齐的脚步声踏地而来,如雷声震天,大地亦为之颤抖!   两方军队冲成一团,身着银甲黑衣的战士明显占得上风,再不过一刻,必能得到压倒性的胜利!银甲军队左右双翼齐头并进,形成包夹之势,打败敌人易于瓮中捉鳖!   身着褐色战甲的军队进退无路,除了投降再无他法!熊头将军只得认命,正要举旗投降,忽有一注洪水冲破云层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炸起泥土如墙!滔滔巨流源源不断,迅速为这场战争画上休止符!   两军难敌自然之威,一时间军号齐鸣、双方败走,乱军之中,唯有一妖处惊不变,率队而回!那人率领军队来到高耸的山崖,依旧保持着王者的高傲,直视着远处莫名其妙而来的灾难,“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对方的情况比我们还糟糕,不像是他们的计谋啊!”   身旁的辅政官回道:“怕是天接龙吸水,但出现得实在不合常理,具体事宜,还请王让属下亲自去探查一番。”   “不。”妖王伸手制止,表情胜券在握,丝毫不将灾难放在眼中,豪爽笑道:“天灾人祸向来为英雄所用,我亲自去,你随我来,九歌纳星。”   此时天水已停,放眼望去洪水汪洋,怕是整个妖界都陷于水灾之中。九歌纳星带军来到洪水的边界,忽见一人破水而出,踉跄几步走上岸来,摔在地上大口喘息。   “外貌看着像人类,难不成是随天水从人界落下?”九歌纳星抬头看向天空,云层依旧保持着被天水破开的那一点空隙,让人间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微弱却聊胜于无,“而且……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死?”   见妖王下马贸然上前,九歌纳星急忙阻止道:“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还请王小心为上。”   妖王正要笑他太过谨慎,这才看清那人背上压着一个人,正是意外坠入妖界的羿小风和巫黛云!因感受到外界不善的目光,羿小风在强大的威迫力下缓缓睁开眼睛,似曾相识的天空与大地,布满他的视线,“这是……妖界?”   但与上次所见的妖界不同,天空云层破开一点,一道光束倾泻而下,虽略显朦胧微弱,但足以将这片曾经陷于昏暗的大地带向微薄的光明。羿小风爬起身,将背上的巫黛云小心放在地上,但对方却双目紧闭,对他的呼唤毫无感知。   恼怒之下,羿小风一拳砸在地上——巫黛云就在面前,虽然呼吸微弱,但他知道她平安无事,而师兄又去了什么地方、现在状况如何?   在无法挣脱的漩涡中,三人明明手心相连、紧握在一起,奈何人类的力量与决心,在大自然面前卑微而又无力!幸是巫黛云在三人分离的那一瞬间,甩出花柳鞭,死死缠住羿小风的手腕!   而温逸蓝,就此消失在茫茫洪水中,不知下落!   羿小风知道自己来了妖界,却不知道妖界早已不再太平,战火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了转机!抬头望去,只见千军万马压在眼前,比身后的洪水更加浩荡!   在羿小风茫然无措之间,抬头只见一妖站在面前,漆黑长发、面容刚毅,耳长如指,左右脸上各纹三道疤痕,银甲锦衣更显肩宽腰窄,无论是气势还是衣着,与身后的士兵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忽有似曾相识的画面闪过,好似也有这么个妖怪,在模糊的视野中步步逼近,羿小风震惊道:奇怪,我并不认识他,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连神色……都一模一样。   再往妖王身后看又见一妖,棕黄短发上压着一个方形帽子,一身长领金玟白袍,帽檐下露出一双细长吊眼,双手收在宽大的袖子中。   正在羿小风疑惑间,妖王神色淡然,脸上看不出一丝敌意与防备,含笑行礼道:“不知两位贵客从何而来,为何要打断我国与万寿岩的战争,并出现在这里?”   妖王的目光越过羿小风,投在昏迷的巫黛云的身上,坦然的神色又多了一层深意。羿小风自认与妖界无利害关系,干脆回道:“我们来自人间,偶然穿越地层来到妖界,此行不过意外之旅。我不清楚妖界的情况,更无意打扰你们的战争。”   妖王点头道:“原来是上界的贵客,你们两人若是没有回去的办法,不如随我回琉璃城,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们平安回去。”   “你是谁,为何好心帮助我们?”羿小风在轩辕那里吃了大亏,见对方大献殷勤,难免心中起疑,妖王倒是毫不介意羿小风的质疑,回道:“在下琉璃河之主释天,根据七界条约规定,我必须将你送回人间,这不是好心而是职责所在。”   羿小风犹豫再三,但见巫黛云昏迷不醒,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随释天回去。军队浩荡前行,羿小风骑马跟在释天身后,回想对方的言行,就好像那日轩辕告知解救天下的办法,看似合理却又隐藏着不安的因素。   原来的营帐早已被冲垮,淹没在洪流之中,琉璃河军只得另起炉灶,安营扎寨。释天请了大夫为巫黛云看病诊治、熬制汤药,羿小风试喝了几口不见问题,这才给巫黛云喂下。   释天请羿小风共进晚餐,羿小风见两人一桌吃喝,也放下心来大快朵颐,一边将两人的遭遇告知释天。释天明白了前因后果,得知精心谋划的战争,竟败在如此荒唐的理由上,不由冷笑道:“人类果然无情!将自己的灾难转嫁于人,可怜我妖界子民,莫名背负无妄之灾。”   羿小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要道歉,双眼忽然一酸,困意顿时涌上心头!释天的笑容在视线中逐渐模糊,羿小风暗叫不好,腿脚却渐渐失去力量,释天含笑道:“人类,祝你今夜做一个好梦。”   “你——”   “巫黛云喝的那一碗是麻醉药,你自己偏要试,我还得感谢你省下了我的功夫。” 第二章 惜言与穆卉 羿小风气急攻心,但难敌困意,虽勉强拔剑起身,但最终还是合眼摔在地上!举剑的手划落在空,剑锋擦着释天的脸颊而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计划顺利进行,释天难忍得意,命妖兵将羿小风带走关押,起身吩咐身旁的九歌纳星道:“收兵回城,越快越好。”   九歌纳星本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人一妖之间的算计,不想释天忽下如此出乎意料的命令,急忙伸手挡在他的面前,阻止道:“不可,现在正是与万寿岩交战的最关键时刻,王怎么可以擅自——”   九歌纳星还未说完,便被释天生硬地打断道:“我说回城!”   九歌纳星却似不闻其言,一动不动地挡在眼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架势。释天知他固执难劝,叹气道:“现在有比统一大业更重要的任务,来到了我的面前,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相信我。”   九歌纳星素来敬佩释天,又见僵持不过对方,只得整备军队回城。   羿小风随着马车颠簸,昏然而睡,丝毫不知自身的处境如何危险。当他睁开眼睛时,惊觉自己已在囚车之内!军队浩浩荡荡跟在身后,而羿小风手脚俱戴镣铐,被关在牢不可破的囚车内,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羿小风看着策马走在最前的释天,愤怒在无能为力的烘烤下,越发熊熊燃烧!十指紧紧攥住木栏,羿小风怒骂道:“释天,你欺骗了我!为什么!”   释天却好似并未听到羿小风的责骂,与身旁的九歌纳星聊得正欢,羿小风左右不见巫黛云的身影,在内疚不安中越发焦急如焚,明知对方阴险狡诈,却忍不住高喊道:“把巫黛云交出来,混蛋!”   羿小风骂累了,扶着囚车的栅栏呼呼喘气,忽觉一股强大的魄力压在头顶。抬头望去,城堡恢弘如山竖立,通体晶莹无痕,在精巧细致的雕刻中,散发出无限的王者权威!   这里正是统率着妖界北部的王者释天,所居住的城堡——琉璃城!   “将贵客送到水晶坊,不得怠慢。”释天下马回宫,在离开前不忘吩咐士兵。在他的命令下,羿小风被一队士兵押向水晶坊。走廊宽广,羿小风走在队伍的最前,所以没有妖兵看到,他的嘴唇正在微微颤动!   封闭的走廊中忽起一阵微风,在妖兵不可思议的迟疑中,风势越发旺盛,源源不断袭来!在妖兵开始慌乱的瞬间,羿小风转身一口气喷去,狂风如炮弹迎面砸来,将一队的妖兵吹飞出去!   羿小风逆着士兵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目的并非逃走,而是要更加深入这座充满未知的城堡,去救出落入虎口的巫黛云!   宽广的走廊并无守卫,与恢弘的宫殿格格不入,显得清冷而又幽静。走廊漫长不见尽头,在羿小风的绝望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房门!房门微微打开露出一条缝隙,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羿小风暗叹走运,擦着门缝而入!房间宽广、屋顶高挑,一道琉璃打造的落地窗赫然占据他的视野!洁白的窗纱轻盈飞舞,一妖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乏味的风景,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声响,扭头望来!   一人一妖四目交接,各自的面容倒映在对方的瞳孔中,羿小风瞬间明了,释天似曾相识从何而来!那女妖正要问话,只听羿小风脱口而出道:“惜言公主!”   羿小风莫名消失,士兵搜查无果,只得将一切回明九歌纳星。九歌纳星本不放在心上,不想释天特意吩咐道:“一定要抓回来、而且是活着的,此事你亲自去办我才放心。我要知道,他和那个少女……是什么关系。”   九歌纳星对人类不屑一顾,但释天交代的任务总要完成,只得不情不愿地带兵四处搜查,随口问道:“你们最后看见那个人类,是在什么地方?”   “一个房间前,只是属下不敢冒然闯入。”   “哦?”九歌纳星率众来到房门前,正要破门而入,恰巧有侍女端着果盘而来,见状急忙阻拦道:“且慢,这个房间搜不得!我知道辅佐官身负重任,只是这里是……”   九歌纳星抬头一看,只见门匾上刻着红玉坊三个字,皱眉道:“原来是穆卉公主的寝室,不好办啊!”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九歌纳星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开房门,穆卉公主依旧保持着站在窗户前的姿态,一动未动,望着窗外那道从人间落下、贯穿妖界的光束。窗户大敞轻纱曼扬,九歌纳星行礼道:“参见穆卉公主。”   穆卉公主背对九歌纳星,声音冷漠如冰,似乎不愿再和他多说一个字,“出去。”   “我们正在抓捕一名囚犯,士兵亲眼看到他消失在此地,我知道穆卉公主深明大义,自然不会难为我们。”   九歌纳星对此女无甚好感,但两人身份有别,得罪不得。穆卉公主听着恭敬却暗藏胁迫的话,扭过头来不悦道:“竟然放任囚犯在琉璃城内招摇而过,九歌,你对得起王对你的信任吗?”   “若是抓不到囚犯,那就更对不起陛下的信任了。”   士兵团团围在身旁,又有九歌纳星狐假虎威,穆卉公主只得做出妥协,扭回头叹气道:“囚犯确实进过我的房间,但他已经跳窗而逃,我不知道他究竟逃向了哪里。”   “守城的士兵并没有看见有人类逃出琉璃城。”   “敢情废话了这么久,是想搜我的房间?我说辅政官军务繁忙,怎么有时间陪我聊天?怪我愚钝,未能体会您的苦心。”穆卉公主一边冷嘲热讽,一边继续望向浩渺的天空。   穆卉公主知道,与释天大婚之后,自己便如笼中之鸟,再也无法飞出这里,“搜查可以,不过不要碰脏我的东西。”   九歌纳星命人严加搜查,自己冷眼站在一旁,观察穆卉公主有何异常行为。但在时间的流逝中,他越显焦躁不安,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所有士兵皆是摇头道:“回禀辅政官,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见九歌纳星一无所获、却迟迟不愿离开,穆卉公主冷笑道:“是不是还要我请你们喝杯茶,你们才肯移驾?”   “打扰穆卉公主了。”   九歌纳星虽心有不甘,但见搜查无果,只得带兵退出房间,穆卉公主趁机嘲笑道:“多亏我命大,囚犯若是穷凶极恶之辈,辅政官走这趟就是来给我收尸了,不过我想你那时的心情一定比现在好。”   话音随着房门猛然的闭合而落下,穆卉公主听到众妖离开的脚步声,长长舒了一口气,发话道:“出来吧。” 第三章 离开琉璃城 穆卉公主撩起裙角露出一个人来,正是释天下令追捕的羿小风!   羿小风起身道谢,穆卉公主见他一脸警觉地打量自己,恨不得喷他一脸吐沫,呸道:“瞧瞧你那张臭脸!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羿小风比穆卉公主还理直气壮,叉腰辩解道:“释天也曾和颜悦色,结果转眼就变了脸,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同类人呢?”   “释天一代真龙,不过三年时间便血洗妖界,一统三国,只剩万寿岩在苦苦支撑——不过我看他们也撑不了多久。如此人物,岂是普通妖怪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我不过一介女流,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释天为何抓你?”穆卉公主见羿小风其貌不扬,不似什么重要人物,心中未免好奇。羿小风与释天无仇无怨,又无利害关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无奈道:“我不知道,他要抓的人不光是我,我的朋友也被他抓了。”   穆卉公主瞬间明了于心,点头道:“你那位朋友一定是女性,而且姿容不凡。”   “你怎么知道?”   “男人那点小心思,我能猜不到?”   穆卉公主一脸嘲笑,也不知是冲着释天、还是冲着羿小风,原本冷漠无情的眼神,此时更添一丝寒霜,“再过几天就是我和他的婚礼,他却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啧啧。”   “既然如此,不如你帮我救回朋友,我们回到人间后,你不是少了一个情敌?”   “不可能。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那和我无关,更何况——”穆卉公主俯视着窗外琉璃城的全貌,对羿小风道:“你可以看看,琉璃河究竟有多大,想在这里找出一个人,简直天方夜谭——更何况,释天在故意躲着你。”   “即使没有希望,我也一定要去做,并且做到。”   穆卉公主见羿小风抬腿就想离开,急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好笑道:“你问完你想知道的,也不问问我想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你真以为我是好心救你,不图任何回报?”   羿小风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你一定是在好奇,我见你第一面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你认识那个人?”   穆卉公主的语气中有急切亦有胆怯,羿小风回忆道:“我确实见过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她和你的长相……与其说是非常相似,不如说是一模一样,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   穆卉公主摇摇头,清高孤傲的神色已被落寞取代,“我只知道,曾有宫女在我面前偶然提到过这个名字,但释天很快就把她抹杀了——不顾我的阻拦。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究竟和我有着怎样的关联?……不如,你带我去见那个女人一面。”   “她已经死了,被埋在岁月森林的时光湖旁,我为她修建了简单的坟墓。就算你去了,什么也问不到。”   穆卉公主的语气与眼神一样坚定,满含着居高临下的命令与威胁,“即使这样,我也要去,你带路。”   羿小风并非不愿出手相助,奈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大意不能,“对不起,虽然你帮过我,但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根本不可能。”   穆卉公主笑声轻蔑,见羿小风作势就要离开,急忙出言阻止道:“且慢!不如你我做一笔交易,你带我去见那个女人一面,回来后,我帮你救出你的朋友。这里的情况,我比你更熟悉了解,更何况,我和释天关系匪浅。”   羿小风坚定地摇头道:“抱歉。我不知道琉璃城离岁月森林有多远,要耽搁多久,万一巫黛云在这之间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人命关天恕难从命,告辞。”   羿小风转身便走,不想走了两步,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在羿小风摔倒的瞬间,露出穆卉公主藏满阴险的面容!   蛇尾粗壮,一直从穆卉公主的裙下延伸到羿小风的脖子上!   尾钩在接触猎物皮肤的瞬间,注入足以制人昏迷的麻药!蛇尾在成功降服猎物后,缩回裙子不见,穆卉公主看着昏倒在地的羿小风,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听我的话,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穆卉公主背起羿小风走到墙壁前,转动烛台打开暗门,随着一人一妖的身影消融在黑暗中,暗门渐渐闭合,墙壁恢复完整。房间空旷,白纱随风轻扬,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累死了!比猪还重!”   穆卉公主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琉璃城,背着羿小风走了一天一夜,不想还未走到岁月森林,便有铺天盖地的追兵杀来。成功近在眼前,穆卉公主压下急躁,挑了一处隐避的山洞躲藏起来。   穆卉公主藏在山洞中静候士兵的离开,百无聊赖之间,忽见羿小风趴在地上酣睡如雷,气得过去踹他几脚泄愤。羿小风着了穆卉公主重重几下子,总算恢复了些神智,揉揉眼睛,打着哈欠起身,“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羿小风站在洞口向外望去,群山峻岭包围在四周,哪里还有琉璃城的影子!羿小风心下一惊,正要出去,被穆卉公主一把拉住,“我已经惊动了追兵,你现在出去,无异于送死!”   “你滚开!”   羿小风一把甩开穆卉公主,走出群山的阴影,眼前的大地广阔无垠,万物掩藏在昏暗之中,却能清晰地看到数点黑影投射在地!羿小风抬头望去,只见战船横飞,雄鹰盘旋在空,哪里能容下他这个异类!   羿小风独自一人站在山崖之上,早已成为众矢之的!雄鹰长鸣撕裂天空,侦察兵吹响号角,高呼声此起彼伏,“注意!悬崖上发现人类,放箭!”   战船调转方向齐飞而来,弓箭手瞄准羿小风,引弓射箭!   羿小风见势不妙,在箭雨中转身便跑,士兵急忙降下船只落在地上,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士兵身披厚重铠甲,速度不过一般,可惜羿小风身体虚弱、手脚无力,竟未能甩开对方!   眼见与羿小风的距离越来越近,士兵难忍急躁,如虎腾空、飞扑上去!不想转过弯角,竟是死路,士兵难收势头,碰的一声撞在坚硬的石头上!士兵惨嚎一声晕倒在地,其他士兵追来,眼前只见石头,哪有人类的影子?   众士兵大眼瞪小眼,挠头道:“奇怪?人呢?” 第四章 被封印的人 “也许是看差了,我们走。”   众士兵左劈右砍了一通,不见任何发现与异常,这才背着昏倒的同伴离开。巨大的石头在众妖离开后化为气体,现出两人一妖的身影。羿小风惊讶地望着意外出现的人,而穆卉公主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少年,难得对羿小风露出笑意,“不是我的朋友,自然是你的朋友了。”   “在下慕容觞。”   穆卉公主盯着慕容觞坚毅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难忍垂涎之意,舔舔嘴唇道:“你的身上,有我很喜欢的味道——就像释天一样。”   穆卉公主的双眼宛如贪婪的毒蛇盯着猎物,慕容觞自幼在带着目的与利用的眼光中长大,自然对她厌恶万分,转身询问羿小风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甩开这个女妖。”羿小风点头示意慕容觞,穆卉公主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发现他们根本不辩方向,嘲笑道:“甩开我?你知道回琉璃城的路?”   羿小风顿时停下脚步,扭头询问慕容觞,慕容觞初来乍到哪里知晓什么琉璃城,只得摇了摇头。穆卉公主见两人一脸蠢相,也放下心来,谈判道:“就算你平安回到琉璃城,没有我的帮助,你想进入城堡难比登天。条件我说过,你好自为之。”   穆卉公主说完转身便走,只剩羿小风站在原地犹豫不决,气得“呸”了一声,追上穆卉公主的脚步。羿小风虽是不情不愿,但现在他确实无可奈何,恨恨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莫要忘记我的要求,如果巫黛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偿命!”   追兵已去,长久的疑惑即将得到解答,穆卉公主回眸一笑,心情愉悦走在最前。两人一妖隐没于茂密的丛林中,羿小风看着并肩而行的慕容觞,好奇道:“我和巫黛云是不小心随漩涡坠入妖界的,你又是为什么而来的?”   慕容觞听羿小风讲了前因后果,点头道:“未能经历如此惊险的过程,未免有些可惜,不过在我教中发生的故事,也很惊险刺激。难怪司冥说轩辕没安好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少自作多情,我自有教内任务。只是刚才忽见战船密布,我毕竟是异族,所以想找个地方躲藏,不想就碰见了你。至于我来这里的目的嘛——是为了追杀司冥,司冥背叛我教留他不得。人界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所以我来妖界碰碰运气。”   “司冥长得阴阳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慕容觞道:“在你眼里,我也不是好人。”   “在我眼里,你不管好赖,好歹是个人。对了,你是怎么来到妖界的?也是跳天空上那个洞来的?”   “机密。”慕容觞笑笑便不再说话,当目光移到穆卉公主秀美的侧颜上,压低声音对羿小风道:“这个女的看着比司冥还奸诈,你怎么被她缠上了?”   “别提了,背兴!妖界没一个好东西,我可是栽在他们夫妻手里了。其中曲折的故事,等我心情好了,改天讲给你听,让你乐呵乐呵。”   羿小风见慕容觞孤身一人却毫无畏惧,不由佩服道:“妖界危机四伏,又排斥人类,你贵为九天神教的少主,又不像我和师兄这种跑腿的,干嘛还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若无功劳,莎曼彤能轻易坐上蓬莱掌门之位?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有足够的资历踏上王者之位。”慕容觞从背后取下一把黑红色的戟,递到羿小风的面前,“你看这个。”   戟柄粗壮厚重,布满纤细却繁杂的裂纹,却依旧坚固,红到发黑的岩浆,缓缓流遍刀戟的全身。看似寻常武器,心脏却随之猛然一跳,羿小风发现这把戟与自己似乎有所关联,奇道:“这是什么?”   “这把武器名鬼兆戟,那日我们在暮雪村的经历你可还记得?鬼兆起死复活,后被司冥封印,便成了现在这样。”   “司冥可以封印兆火毕方!”羿小风闻言震惊不已,忽然反应过来道:对了,兆火毕方不败金身,所以鬼兆才能够在两千年后复活!那时的他不是死了,而是被封印了!   曾经的疑惑瞬间解开,羿小风恍然大悟道:在幻境看到的那场战争,我因为知道耀帝战败,所以未忍心看下去。看来耀帝并未死亡,而是被封印起来!而他现在,就被封印在金乌宫的正下方!   ——他还活着!   慕容觞见羿小风忽然沉默下来、神色震惊呆站在原地,嘲笑道:“怎么样,怕了吧?”   羿小风麻木地点头道:“确实很可怕。”   ——还好司冥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我的下场比耀帝和鬼兆好不了多少!我一定要小心地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以免招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   慕容觞并未察觉羿小风的变化,继续道:“噬龙剑在其面前也不过尔尔,只可惜爹爹也只是借我一用,不知何时我才能拥有这样一把武器!对了,那次我在东无虚空界遇见过一个,可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哪天再被我遇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羿小风听得不寒而栗,扭头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慕容觞,更加坚定了想法——特别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放眼妖界,触目紫蓝,唯有占据着北方的都城,在污浊混沌的妖界格外显眼。粼粼水光,为单调的景色增添了一丝活气,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河流清澈见底,千流万注穿梭在城都之中。   坐落在妖界北方的琉璃河,有着妖界最丰富的资源——水。   宫殿内晶莹剔透气势恢宏,侍女井然有序退在两旁,释天稳坐上位,合目养神。众臣告退,喧嚣散去,只有九歌纳星一人留在王座之下,行礼道:“我有一事不懂。此次出军不利,但两军面对同样的变故,我军训练有素远胜万寿岩,属下愚钝,不知王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而率军撤回。”   “妖界不过四分,三分尽在我的掌控,万寿岩归入我国,不过早晚的事情。更何况万寿岩内意见相左,不如坐观其变,坐等不战而降之兵。”释天睁开眼睛,语气中的自信再添三分,“更何况,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您是说那个女孩子?不过普通人类,不知有何不同之处?” 第五章 打草惊蛇 “纳星,上次七界之战你还未出生,所以不认得她。”释天靠着椅背,望着雕刻在天花板上的战争蓝图,感慨道:“那时我尚且年幼,跟随父王征战沙场,可惜力量微薄,未能改变最后的局面。”   军队战败,父王匍匐在胜利者的面前,带着无奈与不甘的苍老面容,释天仍清晰地记在脑海中,一刻不敢忘怀,“我永远不会忘记,父王跪地称臣,子民任人宰割。我那时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改变我们的命运。而今天,这个愿望即将达成。”   “王雄心壮志纵横妖界,只是为何今日更胜以往?”   “跟在我身边,你自会明白。我们去看看那个女孩,醒了没?”释天起身离座,走在宽广的长廊上,“听闻九州之王自以为功盖三皇五帝,自称皇帝,不过一个小小的人类,竟有这般豪情,我们怎能输给他!待明年春来,世间再无妖王,只有一统妖界的皇帝。”   士兵身着铠甲站如松柏,空荡的走廊上,只能听到两妖接连响起的脚步声,释天问道:“穆卉公主的消息呢?”   万籁无声,越发衬托出释天的声音浑厚有力,九歌纳星回道:“依旧下落不明,可要增派搜查的人手?”   “嗯,派出的士兵越多越好,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九歌纳星沉默片刻,劝道:“王雄才大略,何必在乎一个女妖?那等相貌的妖怪,王要多少,我就可以为王找出多少。”   “我虽不在乎一个女妖,但妖界残存的钩蛇一族,只剩她一人而已。现在魔王在手,我更需要她的能力,助我一统天下。”   九歌纳星反应过来,震惊道:“那个女孩是魔王,这怎么可能!我虽未经历七界之战,但魔王的恐怖人尽皆知,所到之处遍地残骸,无人胆敢不服!那个女孩虽尚在沉睡之中,但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释天爽朗笑道:“你未见过天织玄鲛,所以不知道,真正的恐怖——在于美丽。”   “我自小熟读七界文书,自然明白王所说的道理,女性祸国殃民,七界皆然。”   释天闻言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低头跟在身后的九歌纳星,含笑道:“意有所指。纳星,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属下不敢。”   释天继续前行,“天织玄鲛只能有一个王,我记得与父王交战的魔王是男性,两魔性别不同,看来前代魔王已死,新代当立。而这个魔王一脸懵懂,她身边的人又蠢成那样,想必也不怎么聪明——你不觉得简直是天助我也吗?”   释天攥紧手掌,得意的笑容在火焰的衬托下更显猖狂,“一个年幼无知的魔王就在我的眼前,这种喜悦,世间有何人能明白、能体会?”   两妖将目光投在眼前的门上,梨木清香、雕琢精细,而魔王,就睡在这道门后。   看守的士兵跪地行礼,起身为释天推开厚重的房门,一架白纱四角床静静地摆放在房子的最中。释天伸手掀起白纱一角,露出巫黛云的睡颜,安稳平和,与其说是万恶之王,倒更似遗世天女,不染凡尘。   巫黛云似乎察觉到外界不怀好意的视线,睫毛微微颤动,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面孔。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两妖异于人间的外貌与衣着,令巫黛云察觉到,眼前出现的这两个——不是人类。   “你醒了?”   巫黛云并未见过释天,四周也皆是陌生的场景,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谁?”   “妖界之王——释天。”   “妖界?!我从人间来到了妖界?”巫黛云的大脑慢慢回忆起,与羿小风在漩涡中十指交缠,在花柳鞭的纠缠下,一直未曾松开。巫黛云将双手合在胸前,她能感觉到,手掌似乎还留着那个人的余温,“……谢谢你救了我,你看到我的同伴了吗?”   “……同伴?”释天忍不住笑出声,“魔王也会有同伴?”   “你知道我是魔王?”巫黛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知道她身份的人,无非是想利用、或是杀死她,眼前素不相识、却出手帮助的陌生人,又怀着怎样的目的呢?   释天见巫黛云心生警觉,不想竟打草惊蛇,为了避免加深这种的怀疑,只得挑明意图道:“我并无恶意。只是希望能与魔王联手一统天下,事成后你我共分天下、共享疆土,不知魔王可有兴趣?”   巫黛云咬紧嘴唇,低头沉思片刻,捂着脑袋道:“我的头很痛,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顺便仔细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释天含笑起身道:“是我不周,怠慢了魔王。纳星,我们走,让魔王好好休息、并且思考一下。”   巫黛云合眼躺回床上,释天并未看到,在两人离开、房门闭合的那一瞬间,巫黛云猛然睁开眼睛!   巫黛云起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房间里的情况,四面石墙无窗无缝,只有一道门通往外界。巫黛云背对房门,从袖中取出七把剔骨刀,不想锋利的刀刃划过石墙,石墙却未见任何破损。   “石墙坚硬绝非寻常,凭现在虚弱的我,很难从这里逃出去。这个房间就像牢笼一样,难怪他安心离开,是料定我逃不出去吗?”   巫黛云暗暗祈祷道:我虽无意害人,但现在情况危急,只能用它冒险一试了。希望不要惊动任何人,让我平安逃出去,找到羿小风和温逸蓝后重回人间。   侍卫正守在门外无所事事,懈怠之际,房门忽被咔嚓一声推开,露出巫黛云清纯懵懂的脸。侍卫也不设防,正要询问巫黛云有何需求,不想一股黑气直扑而来!侍卫不及躲闪吸了一口,纷纷昏倒在地,巫黛云一手拎一个扔进屋里,过程中未有一丝声响发出。   巫黛云踮着脚扶着墙,走在幽深不见尽头的长廊上,空旷之中不闻任何声响,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切顺利进行,反倒令人心生不安,走廊不见窗户,只有一道道门随墙壁延续,就像巫黛云逃出的那间一样。   不久之后,巫黛云来到长廊的尽头,老旧到有些破损的门横在面前,纹丝不动。大门高足两丈,原本灿金的外皮在时间的流逝中破损生锈,却依旧坚固如墙。大门攻不可破,被一把金锁牢牢锁住。 第六章 最后的钩蛇 巫黛云拔下发钗撬开金锁,费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门后漆黑不见五指,不知掩藏的是生路还是死路。   巫黛云冒险前行,忽听火把碰的一声燃起,暗叫不好!四周顿时明如白昼,数百根火把接连燃起,照亮整个塔楼,不给巫黛云一丝逃跑的机会,便将她暴露在明艳的火光之中!   巫黛云知道着了算计,急忙左右望去,只见七位黑衣巫鬼师坐在地上,将她围在中心。而释天站在塔台之上,俯视着脚下即将上演的好戏,“魔王,何苦浪费上苍赐予你的力量?我会用这股力量一统七界,给所有人带来和平与安宁。”   “连一个人都不曾给予,何谈所有人?”   巫黛云甩出花柳鞭护在身前,释天冷笑一声,“不自量力,即使你是魔王之身,也难以敌我为你设下的阵法。布阵。”   话音落地,阵图瞬间而起,如春日万物勃发,攀着巫黛云的四肢而上,将她束缚其中!   巫黛云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便见群雷闪耀、满眼紫光!整个身体亦随之陷入麻痹、动弹不得!此时无助的她,就如同人间为祭拜山伯水神,而进献的无辜少女!   在全身的痛楚中,巫黛云清楚地感觉到,原本稀薄的力量,随阵法的增强而逐渐流逝!   “还差最后一个条件。”   释天见巫黛云并无反抗的能力,暗暗放下心来,他也未曾想到,捕获魔王并获得她的力量,竟会如此简单——就如同他发动妖界之战一样。许多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困难,可惜世人胆小无能。   而他不同,他是妖王释天,身负真龙之气、并且雄心壮志,注定会一统天下。   释天望着脚下惨无人道的折磨,淡漠的瞳孔,随着士兵传递而来的消息瞬间放大,“王,已有穆卉公主的消息!”   岁月森林,时光湖。   话说三人历尽艰险,终于来到惜言公主的坟旁,此时花草茂密,墓碑已被掩埋其中。时过境迁,羿小风却仍记挂着惜言公主的死亡,蹲下身合拢双手,祈祷道:“我知道这么做对死者大不敬,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希望惜言公主你能原谅我们。”   羿小风站起身,扭头对穆卉公主道:“我去找附近的矮人族借几把铲子来。”   “没用的废物,闪开。”   穆卉公主喝退两人,从裙下伸出粗壮的蛇尾,狠戾砸在地上,碰的一声震开泥土!泥土如墙列在两旁,露出黄土掩埋的东西,竟是一条巨蛇!   巨蛇通体黑红、粗如木桩,背部有钩接连而下,锋利如刀并且排列整齐,而尾部的钩更为引人瞩目,仿佛黄金打造一般耀眼。羿小风被眼前意外的场景吓了一跳,左右张望道:“奇怪,惜言公主去了哪里?怎么这里只剩了条蛇?我去问问旁边的矮人族,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不必,这就是我要找的。”   在羿小风和慕容觞惊讶的目光中,穆卉公主将巨蛇抱在怀中,两条蛇尾卷在一起,尾钩相互交叠。两人不知道这种举动意味着什么,但见穆卉公主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好似在这短暂一瞬间,经历了一场长久的浩劫。   “原来是这样……”   羿小风正要去扶她起来询问一番,只见穆卉公主勉强站起身,低头呐呐自语。她已经在与惜言公主的神交中明白过来一切,当她的余光看到羿小风靠近后,迅速做出反应,甩出尾巴、攻击对方的脖子!   “小心!”幸是慕容觞眼尖,抢先一步挡在羿小风面前!蛇尾盘缠而上,紧紧缠绕在鬼兆戟之上!饶是慕容觞蛮力惊人,也败在蛇尾更为强悍的力道上!蛇尾将两人甩飞出去,但见慕容觞身形快如雷电,反身轻点树干,持戟杀去!   落叶碎成数片,鬼兆戟破风袭来,干脆利落地制住穆卉公主的脖子!慕容觞站在偷袭者的背后,皱眉道:“你想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抱着善意。”   “我需要新的身体——你的,或是那小子的。”穆卉公主见慕容觞不知死活、竟敢近身接近自己,暗叹天助,蛇尾从慕容觞的背后呼啸扑来,形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慕容觞手握鬼兆戟,势要一击割断这个女妖的喉咙,不想头颅飞空而去,竟化为一张蛇皮!慕容觞知道此乃金蝉脱壳之计,想要侧身避开蛇钩,可惜为时已晚!   就在蛇钩无限接近皮肤的瞬间,忽有一箭杀入战局,从天而降,将蛇尾钉在地上!攻守逆转不过眨眼之间,却瞬间改写战局!   “钩蛇可与对方互换灵魂,只要她的尾钩叮住你的脖后。”   浑厚的男声从幽深的树林传来,羿小风扭头看去,只见释天骑马率军而来,神态悠闲,那股成竹在胸自然流露的自信,从未从他的脸上退去。   相比穆卉公主而言,羿小风更为慌乱,正欲唤慕容觞离开,已有两张罗网铺天而落!罗网覆在两人身上,随两人体型而变化,如渔网编织而成的衣服,密密麻麻缠绕在身,仿若最牢固的锁链!   士兵手持刀剑跟在后面,神情戒备,释天见两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命士兵将两人押入囚车,听候发落,然后策马走到穆卉公主的面前,俯视着满心不甘的恋人,明知故问道:“你已经和亲生母亲见过面了,感觉如何?”   “我从我娘的记忆中看到了一切,她知道对不起你,而且满含愧疚与自责,你为何要杀她?”在释天的笑容中,穆卉公主攥紧了拳头,神色纠结,“你不是说过,会永远爱她吗?”   释天本就是感情淡漠的人,时间会消磨他的耐心,更何况惜言公主背叛在先,“如果她是别人的女人,我宁可希望她是一个死人。如果你想听我们之间的故事,只要你和我回去,你想听多少遍我都会讲给你。”   释天气势压人,穆卉公主在恐惧中退后一步,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与母亲同样的下场,却不愿束手待毙!面对死亡,钩蛇的潜能在穆卉公主身上如火山爆发,散发出骇人的威能!   释天虽暗叹对方不自量力,但还是笑着安慰道:“你和你娘是不同的。”   穆卉公主听出他话语中的松动,狐疑道:“你不爱我娘,又怎么会爱我?你会杀我娘,又怎么会给我活路?”   “你娘死后还有你,若你死了,我去哪里寻找珍贵的钩蛇一族?”释天倾身向下伸出手,手掌宽大骨节有力,就像牢笼令人无法逃脱,“我需要你的能力。” 第七章 无解的困境 释天声音温柔,如春风迎面,暗藏着一丝诱惑。穆卉公主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自然知道,释天不会对一个废物如此和颜悦色。穆卉公主重新燃起生存的希望,只要释天给她一个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等到转机的那一天。   穆卉公主暂时放松神情,只是心中难免困惑,“你想要我取代什么?放眼妖界,还有什么比你更强力的存在?”   “天织玄鲛之王。”   穆卉公主虽未经历七界之战,但熟读文史,怎会没有听过天织玄鲛的名号,“怎么可能!魔族已被全数关押,多分布在天庭、人间、地狱岛,你怎么可能得到魔王?”   “这个不需要你知道。”   “好胆魄。”   穆卉公主这才明白,释天不斩草除根,竟是因为轻视自己!滔天的恨意如海浪拍打着脆弱的自尊,穆卉公主冷笑一声,“你刚才那样对我,不怕我得到魔王的力量后,背叛你吗?”   “魔王乃天下人神妖魔共诛之,即使自身力量强悍无人可敌,但又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魔王孤身一人,没有我,又有谁能保护得了你?”   释天轻轻亲吻着穆卉公主白嫩的手,两人的眼睛倒映在彼此的瞳孔中,“穆卉公主,我们是最佳的伴侣,不论是曾经还是将来。”   释天一手将穆卉公主拉上马,两妖看似放下干戈,其实心内各有思量。穆卉公主躺在释天的怀中,恢复以往甜美的笑容,暗道:七界无法容忍魔王,又怎会容忍和魔王相似的你?我会留在你身边,看看我们的下场,究竟谁更惨一些!   羿小风虽被关入囚车,却意外从释天口中听到魔王两字,再联想巫黛云的身份,震惊道:他们在说的魔王——是巫黛云?干将曾说过,毕方注定遭遇背叛,如果巫黛云舍弃人类的身份,成为扰乱七界的魔王,那我该怎么办?   慕容觞虽有逃脱的办法,奈何眼前人多势众,而逃脱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只得压下内心的烦躁,干瞪着眼睛,看着两妖在面前大秀恩爱。   释天率队满意而回,不想走到半路,忽见天空黯淡的尽头,出现三只飞船,飘扬着万寿岩的旗帜。   “是万寿岩的使者。”   释天与穆卉公主的笑容心照不宣,僵持的战争就此瓦解,胜利的天平完全倾斜,毫无吝啬地赐给琉璃河。释天怀抱穆卉公主,颔首垂目,灼热的气息喷在公主娇嫩的耳垂旁,“我可以预见,这场由我发起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三架笨重的玄武船从东方而来,停在琉璃城的上空,九歌纳星正焦急地等待着王的归来,不想却等来了万寿岩的狐头丞相。九歌纳星压下急躁,率百官出外迎接。   两妖入宫坐定,自然少不了寒暄一番,狐头丞相耐不住心急,率先挑明来意,“两方交战难免各有损伤,为何不采取和平统一的方式?琉璃王声名远播,我等心悦臣服,绝无一丝怨恨,只是——希望琉璃王能保全我等现在的地位。”   意料之中的言辞,毫无偏差的过程,令九歌纳星不在意地点头道:“好说。我王宅心仁厚体恤百姓,更何况大家同为妖族,自当携手共享未来。”   狐头丞相点头附会道:“我王惨死人间,王后不过妇人之见,朝中大臣乱成一团,还得由我主持公道。妖界的统一是大势所趋,可惜总有几个自以为是的臣子捣乱,耽误我万寿岩的前程。”   “丞相为此殚精竭虑、劳心伤神,待两国结盟合二为一,我等必定亏待不得。”九歌纳星正要按照预定的剧本说下去,忽有侍卫进来禀告道:“回报辅政官,王回来了。”   “还请随我迎接我王。”九歌纳星起身而去,狐头丞相急忙跟在后面,又走了一遍来时的路,不想来到琉璃王释天的面前,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意外的面孔。   羿小风手脚俱戴镣铐,蔫蔫地走在后面,忽一眼瞥见狐头丞相和狗头侍卫,惊讶道:“你们不是万寿岩的妖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释天见双方认识,只望能从这两个笨蛋身上套到些魔王的消息,难得对狐头丞相摆出和善的笑脸,“这么巧,你们很熟?”   “认识是认识,不过一点都不熟。”   狐头丞相说得干脆肯定,原来他见羿小风被五花大绑,一看就是囚犯之身,生怕被牵连其中,义正言辞地指责道:“这个人类曾经放火烧了我们的仓库,抢得无数法宝,简直禽兽不如!”   ——不是说放火偷盗的另有其人吗,怎么狐头丞相忘了?   狗头侍卫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奇怪着,忽一眼瞥见慕容觞的手,急忙拽住狐头丞相嚷嚷道:“丞相您看!这个少年的手上,戴着我们万寿岩的至宝——人面蜘蛛戒啊!”   狗头侍卫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丞相料事如神,“这小子果然不是好人!我就觉得他长得油头滑面,他果然是撒谎了!”   在释天的同意下,狐头丞相美滋滋收回了人面蜘蛛戒,又从慕容觞身上搜得五岳轮,二话不说一并纳入囊中。两妖抱着法宝跪在释天脚下,喜极而泣道:“多亏琉璃王英明神武,方才让我等流落在外的法宝物归原主!”   释天越听越糊涂,狐头丞相便将羿小风如何奸诈、蓬莱如何蛮横一一道来——当然略去惨败不提。   释天听得来龙去脉,笑道:“你的麻烦解决了,我的麻烦可来了!这么说来,这小子是蓬莱的人?神族与天族一同制定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我们妖界可不能随意处置人类,这两个人我们杀不得也放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狐头丞相的面容与声音一样阴森,冷笑道:“不过两个普通人类,而且又犯了偷盗之罪,不如扔进地狱岛一了百了,他们死在里面,横竖与我们无关。” 第八章 驶向地狱岛 释天点头道:“有道理,不如就按狐头丞相所说的办。”   众妖在简短的商议后迅速做出一致的决定,又就双方如何英明神武相互吹捧一番,释天急着去见巫黛云,也不愿和万寿岩的使臣浪费时间,扔下羿小风告辞离开。   九歌纳星跟在释天身后,走了不远后扭头望去,远处的兽族仍眼巴巴地站在原地,向自己的方向行礼鞠躬。两件绝世法宝就这样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落在外族手中,九歌纳星难忍垂涎之意,咬牙切齿道:“哼,便宜了他们。”   释天心情舒畅,哈哈笑道:“万寿岩归入我国版图,不过早晚的事情!你喜欢,想要什么没有?纳星,我当初决意开战,你还劝我应从长计议、莫要急躁,现在看来,在急躁的——反倒是你啊!”   狐头丞相满心欢喜送走了琉璃王,扭头狠狠盯着被留下的羿小风和慕容觞,上下打量一番,吩咐狗头侍卫道:“我们回去,顺便将这两人关入地狱岛。”   狐头丞相说完转身便走,狗头侍卫追在后面,焦急道:“丞相走慢些,等等我啊!”   原来狐头丞相一时头脑发热,担下押送两人的任务,现在方才明白释天的用意,若是事发败露,上界责难下来,此事可是他的责任。狐头丞相越想越害怕,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羿小风和慕容觞,以除后患。   笨重的玄武船扬帆起航,迎风飞入昏暗的空中,在琉璃城守卫的士兵眼中,化为一点消失不见。羿小风望着远去的琉璃城,消失在视线中,满含担忧地祈祷道:“巫黛云,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慕容觞好笑道:“你还有闲心担心别人!”   士兵将两人关押在密闭的房间内,慕容觞合目躺在床上,好似假寐一般。羿小风见他丝毫不知两人的处境如何危险,叹道:“若是被关入地狱岛,我们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怕是要身死异乡啊!”   慕容觞全然不将羿小风的话放在心上,依旧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羿小风在愤怒中指责道:“慕容觞,你有没有检讨一下自己!要不是你偷了万寿岩的宝贝,我们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我若不是为了救你,又怎么会被人发现我拿了万寿岩的宝贝?”   慕容觞坐在床上翘着腿,说得理直气壮,羿小风顿时哑言,只得过去讨好道:“大少主,你这么悠闲自在,难不成会有人来救你?”   慕容觞反倒比他更惊讶,“你就这样空着手来妖界,好肥的胆子!”   “我不是被迫来的嘛!再说,我一个低级弟子哪有什么法宝。”羿小风这才明白慕容觞为何如此淡定,压低声音笑道:“这么说,你必然是带了不得了的法宝?”   慕容觞轻轻点头,羿小风忽想起刚才妖族为两人搜身,沉思道:“可是刚才我们被扒拉的一干二净,人面蜘蛛戒、五岳轮和鬼兆戟都被搜去了,你的法宝藏在哪里?”   慕容觞掳起袖子,露出纹在胳膊上的符文,符文在咒语的催动下,缓缓化为一把利刃!宝剑薄如蝉翼,慕容觞将剑插入门缝顺势割下,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断!   慕容觞一脚踹开门,只见守卫的士兵正在用餐,纷纷停顿下来望着意外出现的人。慕容觞二话不说,趁着对方还未反抗,蹭蹭蹭蹭杀了个干净,当羿小风欢天喜地走出牢笼,只见鲜血满地、尸骸零落!   羿小风吓得浑身一抖,险些瘫坐在地上,正要劝两句,只见慕容觞抄起靠在墙上的鬼兆戟,气势汹汹杀了出去。羿小风已经可以预见外面的惨状,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坐在刚才士兵的位置上,拿起筷子道:“我、我先吃点东西压压惊。”   羿小风吃饱喝足后走出房间,果不其然,甲板惨如炼狱。羿小风正要和他商量逃跑的事,只见慕容觞盯着飞在最前面的木船,眼神阴冷,“我慕容觞睚眦必报,绝不忍一丝闲气。羿小风,你去后面的船,把上面打扫干净。”   “好、好。”   羿小风连连点头,脚踩船舷借力飞身而去!他的身后,鲜血飞溅,却不闻哀号之声,在诡异的静谧中,慕容觞将满腔怒火泄了个干净,只剩一个活口抓在手上。   妖怪吓得屁滚尿流,不住求饶,慕容觞从他嘴中得知了飞船的驾驶方法,一戟毙命后扔到一边,随意如对待垃圾。在慕容觞的掌控下,笨重的飞船忽然开始加速,向着前方猛然撞去!   此时,另一条船上——   “地狱岛非同小可,那里的犯人岂能由你我随意裁定?若是上界责难下来,责任必定落在你我头上。”   狐头丞相将释天的用意一一道来,说得狗头侍卫也慌张起来,挠乱一头狗毛,建议道:“不如我们杀人灭口,悄悄找个地方埋了,”   狐头丞相可算是找了个替死鬼,露出和释天一样满藏算计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狗头侍卫啊,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难得聪明一次,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话音未落,四周震耳欲聋,同时地板晃动不已!船顶抖落无数沙土和木渣,狐头丞相就势滑了出去,只见一个巨大的东西撞破船板,冲到他的眼前!危急关头,幸被狗头侍卫一把抓住尾巴,方才免于一死!   狐头丞相抬头一看,眼前之物竟是船头,堂而皇之地插入房间,横在他的眼前!一时间,狐头丞相屎尿屁横流乱蹦,苦了身后的狗头侍卫!直到狐头丞相反应过来,知道是两船相撞,正要发号施令,却身不由已随船下坠!   船体轰然碎裂,无辜受难的玄武坠入湖泊,反倒得了自由,沉入湖中不见踪影。只剩湖面上残渣遍布,横七竖八或沉或浮,狗头侍卫划着狗刨,背着狐头丞相爬上岸边。幸存的两妖抬头望去,只见数点黑影接连从仅存的船上落下,砸入湖中。   狐头丞相喝了一肚子湖水,浑身湿淋坐在岸上,望着在湖水中飘荡的碎片和残渣,大脑还在隐隐发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两个人类,怎能本领通天,将我们害到这等狼狈的地步?”   狐头丞相和狗头侍卫两两相望,他们大概猜到了过程,却谁也不愿捅破,在沉默片刻后,双双转移话题道:“丞相,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万寿岩吧!”   狐头丞相暗暗琢磨,反正船毁了,就当人也死了,这两人以后怎样,横竖和自己无关,于是装作没事的人一样,拿出平日里丞相的派头,点头吩咐幸存的众妖道:“嗯,我们回去。” 第九章 毁灭万物 早在飞船相撞之前,慕容觞便调整好舵轮,飞身离去,落在仅存的木船上。羿小风正在勤劳地打扫垃圾,船底碰巧是一片广阔的碧绿湖泊,羿小风便将士兵挨个扔下船去。   士兵如木偶落入空中,高呼一句“神是不会原谅你的”,便扑通一声消失在浪花中不见。羿小风用大拇指指向身后,告诫其他战战兢兢的士兵道:“感谢我的善良吧,若是后面那个魔鬼来了,你们连个尸体都不全乎。”   羿小风解决完一切,碰巧慕容觞也来了,身姿挺拔站在船舷上,看着干干净净的甲板,点头道:“做得比我干净不少。”   “我们蓬莱弟子做事小心谨慎,不给敌人留任何蛛丝马迹。”羿小风自觉助人为乐,心情也随之愉快,询问慕容觞今后的打算,慕容觞得知两人在妖界的遭遇,暗暗沉思起来。   记得那日,教中之人带回玄月冰冷的尸体,慕容觞以为司冥会愤怒、会不择手段取巫黛云性命,但司冥只是看了尸体一眼,便淡然离去。慕容觞难忍猜忌,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问道:“玄月死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不仅没有要说的,连要做的也没有。”司冥回眸的笑容,令人隐隐发寒,在慕容觞松开手掌后,便随慕容千重下棋去了。   慕容觞回想起那日的异常,琢磨道:玄月之死与我无关,但那委实不像司冥的作风。也许巫黛云和司冥有某种我们无法察觉的关系,找到巫黛云,就能找到司冥的下落。   慕容觞打定主意,说道:“我和巫黛云萍水相逢,算不上什么朋友,但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必当拔刀相助。我们原路返回琉璃城,我陪你一起去救巫黛云,两个人胜算更大些。”   羿小风不知慕容觞为何忽然转性,转念一想也许是他喜欢刺激,找了个高大上的好借口,也乐得点头答应。慕容觞握住舵轮,望着昏暗的云层中唯一一丝光芒,迎风道:“我们调转船头回去。”   “好。”羿小风望着远方,琉璃城逐渐现出轮廓,出现在两人面前。在这个不知黑夜与白天的世界,他们又将遭遇何等危险呢?   琉璃城,白骨塔。   穆卉公主随释天来到塔楼前,在她成长的时光中,这座老旧的塔楼禁止任何人的窥探,而今天,释天将为她揭开这座塔楼神秘的面纱。塔楼高耸入云,它的外部本是无瑕的白色,但在年代的洗涤下长久失修,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外墙也随之暴皮,显得有些破烂。   释天犹记得童年时那些惨无人道的场景,那时的他不懂父王的用意,不明白充满慈爱的父王,为何会如此残忍无道。而今天,他将走上和父王同样的道路,做出和父王一样的选择。   “当年七界之战,父王将卑贱的战俘关押在此地,用于炼制丹药、打造武器和一项实验。后来七界之战结束,父王惧怕被上界发现自己的恶劣行径,便将白骨塔封锁起来,不准任何妖族接近。”   释天瞥了穆卉公主一眼,含笑道:“不过今天,它即将重见天日,完成它长久以来的使命。”   穆卉公主不知在想什么,低头跟在释天身后,默默不语。她并未听到释天的解说,也对此毫无兴趣,正在出神之间,忽见释天推开大门,露出里面的景色,“到了,你进来。”   门后的世界漆黑不见五指,直到穆卉公主走入其中并适应了黑暗,方才发现原来塔内有人。八位苍老的巫鬼师坐地结阵,在微弱的火焰映衬下,她看到了一张清秀的容颜。   少女在黑暗中永眠,沉睡在或美好或险恶的梦中,安静地等待着唤醒她的人。   见魔王与自己同为女性,甚至比自己还要娇弱三分,与幻想中完全不同,穆卉公主难忍惊讶道:“这就是魔王?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存在,竟是如此柔弱不堪。”   此时的巫黛云被阵法封印了所有的力量,但穆卉公主敏锐的嗅觉与触感,令她难以抑制地对掩藏的潜能着迷不已。超尘脱俗的容貌,更为纤细窈窕的身材,以及霸道强悍的力量,这就是她要取代的存在。   她即将成为万民仰视的魔王,开始新的人生。   穆卉公主对这个结果极其满意,化为笑意展现在脸上,回想起在岁月森林的经历,险些选择成为平凡的人类。穆卉公主扭过头,望着释天的眼神,有真心亦有戏谑,“还好那时你阻止了我,我更愿成为你愿意成为的。”   释天低身抚摸着穆卉公主秀美的长发,蛊惑的语气充满危险的气息,“去吧!去取代魔王以及她的力量,你我将携手一统大地。”   穆卉公主走到巫黛云面前,粗壮的蛇尾从裙下伸出,蛇钩叮在巫黛云脖子的后面。巫黛云虽陷入昏迷,但仍可感知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计划按部就班进行,虽有意外的小插曲,但最终无一点差错。   释天胜券在握,正在规划着自己的大好前程,忽听穆卉公主一声惨叫,摔倒在地。释天急忙过去扶起她,只见怀中的穆卉公主大口喘息,神色苍白。释天扭头见巫黛云并未醒来,知道灵魂并未成功交换,皱眉道:“怎么回事?”   穆卉公主捂着额头,蔫蔫道:“她的意志非常强悍,与她的力量同样神圣无法侵犯,这个魔王……不是我可以操控并且改变的。”   弑天闻言皱眉,劝道:“不过刚刚开始,不要现在就说泄气话,更何况魔王还未觉醒。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商量今后如何。”   巫黛云的情绪因为穆卉公主的挑拨而开始波动,大地开始不可闻的震动,而巫鬼师也因巫黛云力量的反扑,结阵的双手微微颤抖。在释天并未察觉的微小变化中,巫黛云缓缓睁开眼睛。   睫毛狭长轻轻抖动,却遮不住漆黑的瞳孔,满含混沌之气!巫黛云思绪涣散,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又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只是喃喃道:“我寻求……毁灭万物。” 第十章 互换的灵魂 话音轻柔,但强大的气势却铺满整个塔楼,当释天有所察觉、猛然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巫黛云已经醒来!意外的变故,短暂的时间,释天还未来得及发号施令,只见一道乌黑色的浓雾冲天而起!   烟雾看似软柔、速度轻慢,却如穿透一张薄纸般简单,穿透塔楼之顶!只听一声巨响,楼顶轰然洞开,落下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而更糟糕的是,整座塔楼竟因为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破坏,而开始坍塌!   “不能再开快一点吗?”   玄武船缓慢前行,羿小风支着胳膊,伸长了脖子瞭望着远方,双眼满含焦虑,慕容觞掌控着舵轮,不满道:“我这个干活的还没说话呢,你这个吹风的倒是开始抱怨了!”   “离开这么久,不知巫黛云处境如何?我一时心急,好友你莫怪我。”   两人正聊着,忽见远处一股乌黑色的气体冲天而起,丝毫不受风向的影响,而那个方向,正是琉璃城!羿小风心有所感,指着直通天际的柱形烟雾道:“你看那里!”   “你觉得……巫黛云被关在那儿?”   面对慕容觞的疑问,羿小风肯定地点点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就是这么坚信着,慕容觞本是个爱冒险的人,闻言点头道:“好。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撞过去!”   琉璃河守卫的士兵忽被一团黑影吞没,抬头一看,竟是万寿岩的玄武船折而复返。士兵指挥着玄武船降落,不想玄武船置若罔闻,而是加快了速度,轰然撞在白骨塔上!   本就在倒塌边缘的白骨塔,受此一击再无回天之力,彻底坍塌,碎成一堆破烂瓦砾!   羿小风和慕容觞趁乱飞身而入,巫鬼师被巫黛云的力量震飞出去,不想撞在一人的腿上!巫鬼师抬头一看,竟是一个陌生的人类!巫鬼师正要质问对方,只见那人举起黑红色的刀戟,一戟贯穿了他的脑颅!   旁边的巫鬼师见对方心狠手辣、行动毫不拖泥带水,急忙喝道:“有入侵者……”   不想话未说完,头颅已和脖颈分离,飞入空中!   鲜血喷溅如泉,一旁的巫鬼师面容苍老,见慕容觞拎着鬼兆戟走来,吓得落荒而逃!不想仓皇之间踩到衣摆,摔倒在地!巫鬼师吓得爬不起身,在慕容觞的步步逼近下,如溺水之人胡乱挣扎,却不过移动了几尺距离!   慕容觞正要一戟解决了这个老家伙,不像鬼兆戟并未劈裂巫鬼师,而是撞在一把刀上!   明晃晃的刀锋倒映着慕容觞的双眼,也倒映着他的不甘!释天身材高大远胜于他,慕容觞对自己明显比对方矮了一截的身材不满,又见兵器僵持不下,知道两人势均力敌,挑眉问道:“名字?”   八位巫鬼师两名身亡,钩蛇力不能及,白骨塔坍塌崩溃,多年努力,在顷刻之间化为泡影!释天迁怒于慕容觞,一刀将他震退数尺,冷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你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   释天与慕容觞战成一团,九歌纳星急命驻守在塔外的士兵,进来围剿闯入者,余光忽见一人闯入浓密的烟雾,知道对方是为魔王而来,急忙跳下塔台追去阻止!   羿小风拨开浓雾,只见巫黛云身姿秀丽,背对而站,因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头来!巫黛云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威能,眼神幽深,在羿小风的眼中,与那日金乌宫一战的身影重叠!   羿小风正欲放手一战,不想巫黛云身体虚脱,直接晕倒在他的怀中!羿小风见她平安无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背起巫黛云道:“放心,已经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没事?话说得太早了!”   九歌纳星挡在两人面前,移开遮挡着左眼的手,“想跑,先过了我这关!”   蓝色的瞳孔瞬间变成血红色,带着巫鬼之力望进羿小风的心中!九歌纳星擅长控心之术,在顺利进入了不明所以的羿小风内心之后,还未来得及得意,便被业火焚身!   九歌纳星难抗毕方焚心之力,大脑一晕摔倒在地!   羿小风知道对方不是善茬,正要全力以赴迎接战斗,不想对方哼哼笑了两声,高傲的神色还未褪下,看了他一眼便晕死过去!羿小风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当有诈,过去踹了两脚也不见对方动弹,好笑道:“神经病!”   士兵手举刀枪棍棒蜂拥而来,羿小风后退一步躲过长枪,顺势一脚踩住!士兵挣脱不开,羿小风脚点枪杆飞身而去,穿梭在士兵的上空!士兵举矛投掷过去,羿小风一边躲闪枪戟,一边脚踩士兵的肩膀前行!   随着羿小风顺利逃脱出白骨塔,视野豁然开阔,羿小风忽然觉得落了什么东西,急忙扭头一看,只见慕容觞与释天战得正酣,于是抄起长枪扔了过去!慕容觞正打得痛快,忽有一柄长枪卷起无数沙尘、插入战局,将释天震退数尺!   慕容觞扭头一看,只见羿小风在远处又蹦又叫,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留着命等我回来找你。”   慕容觞瞥了释天一眼,放下狠话飞身而去,释天正要去追三人,忽觉身后一阵狂风扑来,携带着浓烈的杀气,令人难以忽视!释天扭头一看,只见粗壮的蛇尾扑面而落,直砸面门!   释天飞身避开攻击,看着蛇尾的主人走出沙雾,眉眼的笑意,比往日更多了一层含义。   “你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释天举刀指向穆卉公主的眉心,野心在时间的催化下、在长久的蛰伏中,终于选在今日现出原型!穆卉公主坦然道:“我刚才说过,我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那么释天——你想成为什么人?”   “虽身负异能,但不过一位懵懂少女,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自信?”   穆卉公主低头笑道:“我不是穆卉,而是你曾经的恋人——惜言!”   面对穆卉公主突如其来的坦白,释天在瞬间便反应过来,惊讶道:“原来如此,你在临死前,与自己的孩子互换了灵魂!难怪你的长相会和你娘如此相似,竟是因为拥有相同的灵魂!”   “没错!虽然灵魂互换,但为了不让你有怀疑,我只交换了一半记忆,造成穆卉公主记忆混乱,更何况她不过初生孩童,怎能告知你原委真相?甚至在死前,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不过我也一样,直到我再次遇见自己,取回残留在躯体中的另一半记忆,方才想起一切计划。”   “真是无情的女人。”   “弑父夺位的男人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我当初便是没有狠心,劝说你的父王、也就是我的夫君杀了你,方才落得如此结局!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我们必然会相爱,因为我们是如此的相似。” 第十一章 再见 细腻白嫩的皮肤层层脱落,化为略带红黑的透明蛇皮,落在地上。穆卉公主现出钩蛇真身,爆发出所有的威能,挡在释天的面前!对身形似山的穆卉公主而言,释天渺小而无力,亦无人保护,正是替代他的最佳时机!   血红色的双眼释放着贪婪的目光,长久的隐忍,便是为了今日的权势!   “释天,我今日将取代你,成为这片天下的王者!”   钩蛇呼啸扑去,释天举刀相迎!在天地为之颤抖的巨变中,在埋葬无数白骨的塔楼中,在无人看到的硝烟中,一场生死决战,就此打响!人生之路漫漫无遥,但生死存亡,不过眨眼一瞬!   胜利之人,唯有强者!   九歌纳星正欲去追羿小风等人,不想扭头确认王的踪迹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钩蛇与释天战成一团,冲击的力量层层扩散,如惊涛拍岸、生生不息!但对这座年久失修的塔楼,无异于雪上加霜!   九歌纳星转身去救释天,不想被两人的力量撞飞出去,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支起上半身望去,满眼沙尘不见人踪,却可以清晰地听到打斗的声响!声音嘈杂混乱,无时无刻刺激着他的神经,在他的内心分泌出恐惧和期待!   他相信他所选择、并信奉的王,却又难以忽视内心莫名而生的恐惧!   浓烟在九歌纳星的视线中散去,一人缓缓走来,挺拔的身形与坚毅的面容,并未因意外的变故而有任何改变,与往常所见相同!正是释天!   “王!”   沙石飞落、大地震动,九歌纳星顾不得危险,急忙迎了过去,见释天虽有些外伤,但最终平安无事,总算松了一口气。不想走近后,发现释天的手里拎着一条巨蛇!   释天擦去脸颊的鲜血,将巨蛇随意扔在地上,冷笑道:“蠢女人,妄想取代我,不知天高地厚!我真想让她看看自己最后的模样,有多么凄惨!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九歌纳星死了对头,自然幸灾乐祸,不想还未来得及笑出声,便听释天叹气道:“可惜钩蛇血统尊贵,就此消亡。多少努力付之东流,就此功亏一篑,枉费父王对我的嘱托。”   九歌纳星闻言一愣,心内顿起猜疑,可惜话到嘴边,却是不敢冒然说出口。释天并未察觉到九歌纳星脸上微小的变化,自顾自地叹道:“此路不通,我们只得另寻他法,魔王现在在哪里?”   九歌纳星指着羿小风等人逃走的方向,“魔王已被那两个人类带走,不过钩蛇已死,魔王也没什么用处了,我们要如何处置她?”   “魔王虽已无用,但他们都是计划的知情者,若被上界知晓丝毫,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那两个人类坏我大计、毁我城堡、伤我士兵,我必定要他们死无全尸!你随我去,送他们黄泉一路!”   “是。”九歌纳星恭敬地跟在释天身后,释天攥紧拳头,恨恨道:“传令下去,若是遇见那三个人类,格杀勿论——一定要灭了活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万寿岩。   狐头丞相一直走到万寿岩的边疆,方才驾船而归,走在褐色岩石搭建的路上,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正是人面蜘蛛戒和五岳轮。一趟谈判之旅,意外获得两件宝物,狐头丞相忍不住得意,将宝物拿在手里摆弄,和狗头侍卫炫耀道:“本丞相聪明绝顶,不仅物归原主,还白得了一件!”   与琉璃河的谈判在顺利进展,毫无差错,狐头丞相面对现成的宝物和即将到手的权势,哈哈笑道:“当初蓬莱隐瞒兽王之死,故意挑起两界争端,害我国损失惨重,现在至宝五岳轮落吾手而不知,天意啊!”   不想话未说完,身后忽有声音响起,“既然是蓬莱的宝贝,就该还给人家。”   狐头丞相暗叫不妙,还未来得及收起宝物,白绒绒的爪子便被一只玉手按住。狐头丞相不想墨离竟神不知鬼不觉跟在身后,又人赃俱获不能狡辩,只得低头道:“参见王后。”   “不知丞相此趟出巡,与琉璃河谈的事情怎么样了?”墨离伸手取来五岳轮收入怀中,转身离开,狐头丞相恨恨不平跟在后面,回道:“琉璃河已答应我国提出的所有要求,希望王后能尽快下定决心,促进两国早日结盟。”   文武百官位列两旁,墨离独自一人高坐王位之上,叹道:“丞相已将一切事宜说明,不知众位对此有何看法?”   众朝臣低声议论起来,狐头丞相左右看看,高声劝道:“琉璃河国富民强,琉璃王勤政爱民,而我国自与蓬莱一战之后,正陷入风雨萧条的困境!何况现在归入琉璃河,各位的地位不会有丝毫的影响!如果要是战败投降,大家今后如何可就难说喽!”   “我反对!”   虎头大将跳出队伍,指着狐头丞相怒骂道:“谈判由你负责,我就不信你个滑头鬼,没在琉璃王那里落些别的好处!为了自己的利益便出卖神圣的疆土,不觉得自己肮脏吗!更何况,我等本是王侯将相之命,却生生矮了一层,成了别人的奴隶!一个奴隶,谈何保全地位!”   狐头丞相素来看不起虎头大将的智商,直接无视之,扭头面向墨离,话语中既有劝告亦有警示,“还望王后莫要有妇人之见,误我万寿岩百年基业。”   两方争吵不休,墨离在王位上脸色苍白,叹道:我的孩子啊,若我没有贪图这个王位,若我那时留在人间不再回来,你今日又怎么会面对如此两难的局面?   失去兽王的万寿岩,抵抗了不过半年时间,便败得一塌糊涂。更何况琉璃河已将其余两国纳入囊中,军队乘胜追击、锐不可当,而万寿岩群龙无首、莫衷一是,怎有抵抗的能力?   墨离自然知道,对于万寿岩而言,投降是最好的结局。但若投降,孩子的性命必然不保。墨离可以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死活,但这个孩子是她一生的结晶,她怎能如此轻易放弃?   “我会好好考虑丞相的意见,也希望其他大臣莫要有私心,为我万寿岩出谋划策。无事便退朝吧!”   墨离起身离开,走入层层白纱帷帐之后,虎头将军见状急忙跟来,只怕墨离一时心软、中了狐头丞相的道儿,“只要王后不轻言放弃,我等坚决捍卫我国的领土,守护先王的意志!我必将不畏性命冲杀在第一线,保护王后与太子!”   对比虎头大将的急切,墨离显得淡漠如水,只是一声不吭走在前面。虎头大将看不到墨离的神色,难免忧心,于是抛出杀手锏道:“王后,你可要想好啊,若是决定投降。太子可就……”   “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你退下吧!”墨离长叹一声,本以为随着兽王和狐后惨死,自己便可高枕无忧,但未想到结局仍是如此,也许这里本身便是她的命中劫难,逃不过的灾厄之地,   寝宫近在眼前,墨离转身吩咐身后众侍女道:“你们也退下吧,我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众侍女闻言退下,直到看不见墨离的身影,兔头侍女方才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吗,王后那里藏了个男人,我昨天看到了。”   猫头饰女捂着嘴巴笑道:“我也知道,长得可俊俏呢!”   众侍女叽叽喳喳议论起来,鹿头侍女长神色严厉,打断众人道:“忘记入宫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了?不要胡说八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服侍王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管。”   墨离掀开帘子,只见婴儿正躺在花枝柳叶编制的摇篮中,一人坐在旁边,一身蓬莱道服,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墨离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十二章 逃离万寿岩 温逸蓝正轻哼着歌哄孩子入睡,见她来了,起身笑道:“我说孩子怎么醒了便一直不肯睡觉,原来与母亲心灵相通,知道你要回来了。”   墨离从袖中取出五岳轮,“你可认得这个?”   “是我们蓬莱的法宝,为何会辗转流落此地?”温逸蓝惊奇不已,墨离将五岳轮递给他,神色疲惫,“解释就免了,这个东西既是你们蓬莱的宝物,我自然应该还给你,只是——有一个条件。”   温逸蓝的手停在五岳轮之前,如此绝世法宝,归还的条件自然不菲,“还请王后言明。”   “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请求。”   墨离将五岳轮硬塞到温逸蓝的手中,过去坐在摇篮的旁边,望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忍不住长叹一声,“外敌压境,国库空虚,臣民不愿抵抗,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处境吗?”   墨离的声音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力感,明明即使面对深爱的兽王,尚且可以一走了之,但她这次却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她从未如此放低姿态,去争取一个希望,“温逸蓝,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嘻嘻笑着,根本不知道灾难压身,温逸蓝虽于心不忍,终是摇了摇头,“对不起,蓬莱规定弟子不得插手妖界的事物,更何况亡国之子,身份不凡,敌军必定举全国之力围杀。我一个普通人类,根本没有保护他的力量。”   墨离将孩子抱在怀中,摩挲着初生尚且柔嫩的脸蛋,所有的坚强,在最后一个希望破灭后,碎成残渣,化为无声的眼泪流下脸颊。眼泪滴落在婴孩的唇边,婴孩在初次尝到世间的苦涩,也慢慢收敛嬉笑,变得安静无声。   见墨离舐犊情深,温逸蓝劝道:“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你自己都没有承担的勇气,这个世上又有谁能保护他?既然选择将他生下来,就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吧!墨离,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不再是孤单一人。”   墨离点头擦去眼泪,冲温逸蓝坚定地点点头,温逸蓝手持五岳轮,望向窗外乌云压境的天空,“我带你们回蓬莱,我想师父一定会为你找到解决的办法,迫在眉睫,我们现在就走。”   “好。”墨离抱起孩子便要离开,不想被温逸蓝拉住,将五岳轮举在她的面前,“用这个。”   时间平稳流逝,遮掩住藏在深处的危机。狐头丞相翘着腿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能在归降后落得多少好处。本以为权势会随着狐后之死而败亡,不想新的靠山接踵而至,而且更为坚固。   狐头丞相笑如咧嘴的石榴,心情舒畅之际,忽有侍卫进来启禀道:“丞相,大事不好了!王后消失不见了!”   美梦碎如泡沫,狐头丞相吓得跌下床,扒着床沿子问道:“怎么会这样?”   “侍女在监视时打了个盹儿,起来后见王后已经睡下,并无怪异之处。不想王后久不做声,侍女怀疑不已,过去一探究竟,不想王后竟是幻相而成,真身不知去了哪里!我们接到消息后搜遍万寿岩,也未发现王后的踪影!”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妖也看不住!”   狐头丞相暴怒如雷,在怒气中镇定心神,眼睛滴溜一转,已猜到了墨离的用意。那个流着万兽王血脉的孩子,墨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如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成功逃离。   “追!”   狐头丞相攥紧爪子,喝命道:“命边疆守卫严防墨离逃脱,同时下令军队出击,一定要把她们抓回来!”   侍卫正要下去传令,忽听狐头丞相道:“且慢!”   狐头丞相猜测道:“墨离逃脱神不知鬼不觉,怕是和五岳轮有关,此法宝可在土地沙石之中任意穿行。不过墨离一介无知女妖,怎么会懂得五岳轮的用法?难不成她有帮手?”   侍卫急忙凑上来回道:“听说王后在后宫养了个雄性人类。”   狐头丞相一脚把他踹出去,大骂道:“这么大的事情竟不上报!我不是说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禀明吗!”   手下一群废物,毫无可用之才,狐头丞相忍着怒气沉思道:看来墨离是想逃回人间,但妖界与之天差地隔,无一处相连。放眼整个妖界,离王宫不远、又与人间最为接近的地方,只有万寿山!   “命所有的青龙船飞向万寿山!王后就在那里!一定不能让她逃脱!”   不出狐头丞相的猜想,温逸蓝和墨离已经逃到了万寿山,这里是妖界最接近人间的山脉,就好似九尺天山无限接近天界,只终究差了九尺的距离。一人一妖站在山脉的最顶端,不过两点黑影,在浩瀚的褐色群山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温逸蓝催动咒语,只见五岳轮分为三片月弧形的飞轮,如夏日树林中缠绵的燕子盘旋飞在空中。在五岳轮的威力下,一道石柱在脚下缓缓升起,开启一人一妖的逃亡之路!   温逸蓝望着遥远、却不断接近的天际,心情焦急如焚!可惜法力有限,无论他如何祈祷,脚下的柱子仍在缓慢的上移。墨离抱着孩子,回想起逃离王宫的经历,忍不住感慨道:“好神奇的法宝!竟可随意穿行在土地之间!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温逸蓝远不如墨离乐观,他所带的法宝不少,在妖界躲藏一段时间不是问题。但时间拖得越久,两人的处境就越加危险,面对万寿岩庞大的军队,一旦暴露,等待他们的不过束手就擒。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取时间尽快离开,温逸蓝不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只得赌上一把。法力随着石柱的上升而衰减,不过一会儿,温逸蓝便已虚汗淋淋,而更加糟糕的是,数艘飞船出现在遥远的天空!   天空广阔无垠,在朦胧的光束中,一人一妖站在石柱之上,异常显眼!温逸蓝欲争取时间,却终归慢了一步!   狐头丞相很快便发现了墨离的踪迹,心中的焦躁不下温逸蓝,急命人亮出落地弓、架上修罗箭!青龙船奔着目标飞速袭来,在两方迅速的接近中,修罗箭应声而出,破空杀来!   “不好!是修罗箭!”墨离的惊呼提醒了温逸蓝,抬头望去,只见箭头锋利杀入视野!莫说人间寻常的宝箭,就连刀枪棍戟,也远远小于修罗箭的体型!如此庞然大物,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当初万寿岩攻打蓬莱,尚是汇集整个师门之威,方才赢得轻而易举!今日只有温逸蓝一人,对抗倾力而出、占据天时地利的万寿岩,自然败下阵去!   在温逸蓝清亮的瞳孔中,修罗箭无限放大,呼啸而来!人间与妖界的交界近在眼前,却终归差了数里,在无奈之中,温逸蓝一手抱住墨离的腰,飞身跳下石柱,同时收起五岳轮!   修罗箭携玉石俱焚之势,轰然撞入石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人一妖在空中无限下坠,修罗箭接连而来,如暴风骤雨,丝毫没有停息的势头! 第十二章 逃离万寿岩 温逸蓝正轻哼着歌哄孩子入睡,见她来了,起身笑道:“我说孩子怎么醒了便一直不肯睡觉,原来与母亲心灵相通,知道你要回来了。”   墨离从袖中取出五岳轮,“你可认得这个?”   “是我们蓬莱的法宝,为何会辗转流落此地?”温逸蓝惊奇不已,墨离将五岳轮递给他,神色疲惫,“解释就免了,这个东西既是你们蓬莱的宝物,我自然应该还给你,只是——有一个条件。”   温逸蓝的手停在五岳轮之前,如此绝世法宝,归还的条件自然不菲,“还请王后言明。”   “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请求。”   墨离将五岳轮硬塞到温逸蓝的手中,过去坐在摇篮的旁边,望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忍不住长叹一声,“外敌压境,国库空虚,臣民不愿抵抗,你能体会我现在的处境吗?”   墨离的声音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力感,明明即使面对深爱的兽王,尚且可以一走了之,但她这次却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她从未如此放低姿态,去争取一个希望,“温逸蓝,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襁褓中的孩子嘻嘻笑着,根本不知道灾难压身,温逸蓝虽于心不忍,终是摇了摇头,“对不起,蓬莱规定弟子不得插手妖界的事物,更何况亡国之子,身份不凡,敌军必定举全国之力围杀。我一个普通人类,根本没有保护他的力量。”   墨离将孩子抱在怀中,摩挲着初生尚且柔嫩的脸蛋,所有的坚强,在最后一个希望破灭后,碎成残渣,化为无声的眼泪流下脸颊。眼泪滴落在婴孩的唇边,婴孩在初次尝到世间的苦涩,也慢慢收敛嬉笑,变得安静无声。   见墨离舐犊情深,温逸蓝劝道:“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你自己都没有承担的勇气,这个世上又有谁能保护他?既然选择将他生下来,就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吧!墨离,你现在是一个母亲,不再是孤单一人。”   墨离点头擦去眼泪,冲温逸蓝坚定地点点头,温逸蓝手持五岳轮,望向窗外乌云压境的天空,“我带你们回蓬莱,我想师父一定会为你找到解决的办法,迫在眉睫,我们现在就走。”   “好。”墨离抱起孩子便要离开,不想被温逸蓝拉住,将五岳轮举在她的面前,“用这个。”   时间平稳流逝,遮掩住藏在深处的危机。狐头丞相翘着腿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能在归降后落得多少好处。本以为权势会随着狐后之死而败亡,不想新的靠山接踵而至,而且更为坚固。   狐头丞相笑如咧嘴的石榴,心情舒畅之际,忽有侍卫进来启禀道:“丞相,大事不好了!王后消失不见了!”   美梦碎如泡沫,狐头丞相吓得跌下床,扒着床沿子问道:“怎么会这样?”   “侍女在监视时打了个盹儿,起来后见王后已经睡下,并无怪异之处。不想王后久不做声,侍女怀疑不已,过去一探究竟,不想王后竟是幻相而成,真身不知去了哪里!我们接到消息后搜遍万寿岩,也未发现王后的踪影!”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妖也看不住!”   狐头丞相暴怒如雷,在怒气中镇定心神,眼睛滴溜一转,已猜到了墨离的用意。那个流着万兽王血脉的孩子,墨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如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对母子成功逃离。   “追!”   狐头丞相攥紧爪子,喝命道:“命边疆守卫严防墨离逃脱,同时下令军队出击,一定要把她们抓回来!”   侍卫正要下去传令,忽听狐头丞相道:“且慢!”   狐头丞相猜测道:“墨离逃脱神不知鬼不觉,怕是和五岳轮有关,此法宝可在土地沙石之中任意穿行。不过墨离一介无知女妖,怎么会懂得五岳轮的用法?难不成她有帮手?”   侍卫急忙凑上来回道:“听说王后在后宫养了个雄性人类。”   狐头丞相一脚把他踹出去,大骂道:“这么大的事情竟不上报!我不是说过,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向我禀明吗!”   手下一群废物,毫无可用之才,狐头丞相忍着怒气沉思道:看来墨离是想逃回人间,但妖界与之天差地隔,无一处相连。放眼整个妖界,离王宫不远、又与人间最为接近的地方,只有万寿山!   “命所有的青龙船飞向万寿山!王后就在那里!一定不能让她逃脱!”   不出狐头丞相的猜想,温逸蓝和墨离已经逃到了万寿山,这里是妖界最接近人间的山脉,就好似九尺天山无限接近天界,只终究差了九尺的距离。一人一妖站在山脉的最顶端,不过两点黑影,在浩瀚的褐色群山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温逸蓝催动咒语,只见五岳轮分为三片月弧形的飞轮,如夏日树林中缠绵的燕子盘旋飞在空中。在五岳轮的威力下,一道石柱在脚下缓缓升起,开启一人一妖的逃亡之路!   温逸蓝望着遥远、却不断接近的天际,心情焦急如焚!可惜法力有限,无论他如何祈祷,脚下的柱子仍在缓慢的上移。墨离抱着孩子,回想起逃离王宫的经历,忍不住感慨道:“好神奇的法宝!竟可随意穿行在土地之间!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温逸蓝远不如墨离乐观,他所带的法宝不少,在妖界躲藏一段时间不是问题。但时间拖得越久,两人的处境就越加危险,面对万寿岩庞大的军队,一旦暴露,等待他们的不过束手就擒。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取时间尽快离开,温逸蓝不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只得赌上一把。法力随着石柱的上升而衰减,不过一会儿,温逸蓝便已虚汗淋淋,而更加糟糕的是,数艘飞船出现在遥远的天空!   天空广阔无垠,在朦胧的光束中,一人一妖站在石柱之上,异常显眼!温逸蓝欲争取时间,却终归慢了一步!   狐头丞相很快便发现了墨离的踪迹,心中的焦躁不下温逸蓝,急命人亮出落地弓、架上修罗箭!青龙船奔着目标飞速袭来,在两方迅速的接近中,修罗箭应声而出,破空杀来!   “不好!是修罗箭!”墨离的惊呼提醒了温逸蓝,抬头望去,只见箭头锋利杀入视野!莫说人间寻常的宝箭,就连刀枪棍戟,也远远小于修罗箭的体型!如此庞然大物,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当初万寿岩攻打蓬莱,尚是汇集整个师门之威,方才赢得轻而易举!今日只有温逸蓝一人,对抗倾力而出、占据天时地利的万寿岩,自然败下阵去!   在温逸蓝清亮的瞳孔中,修罗箭无限放大,呼啸而来!人间与妖界的交界近在眼前,却终归差了数里,在无奈之中,温逸蓝一手抱住墨离的腰,飞身跳下石柱,同时收起五岳轮!   修罗箭携玉石俱焚之势,轰然撞入石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人一妖在空中无限下坠,修罗箭接连而来,如暴风骤雨,丝毫没有停息的势头! 第十三章 重逢与困境 温逸蓝身形灵巧如蝶,在纷乱的修罗箭中左躲右闪,看似轻松随意,但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严密计算、思量而成!温逸蓝费劲千辛万苦造得石柱,却见石柱在猛烈的攻势下轰然破碎,将他的逃生之路彻底扼杀!   温逸蓝脚点修罗箭,平安落在地上,墨离望着头顶的天空布满青龙船,脸色惨白,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师父说过,只要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能放弃希望!”面对温逸蓝的鼓励,墨离擦去眼泪,咬牙道:“你说得对,既然选择了逃亡之路,那无论何时,我们都不应该放弃希望。”   话音未落,墨离现出豹身飞身而去,温逸蓝将婴儿护在怀中,翻身坐在她的背上!青龙船丝毫不肯放松,加速追在墨离身后!与此同时,箭鸣如雷破空袭来,呼啸砸在墨离的身旁!   沙土被修罗箭炸起,飞绽如大海汹涌的波浪,挡住墨离奔逃的身影!狐头丞相痛打落水狗,不由洋洋得意,正要开口大笑几声,却听鹰头传令官回禀道:“丞相,修罗箭为数不多了!”   狐头丞相低头一看,只见墨离身形矫捷飞出沙泥,奔逃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明明唾手可得,但对方坚韧的生命,却顽强地挣扎在生死线上!眼见猎物就要逃脱虎口,狐头丞相满心不忿,暗暗祈祷最后一箭能灭掉心头之患!   最后一根修罗箭离弦而去,墨离不知敌情不敢放松,奈何身体已至极限!虽飞身闪躲,却慢了一拍!修罗箭划过她的身旁,虽未中要害,但不可忽视的余威,足以为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墨离前脚受创失去平衡,栽倒在地滚下山坡!温逸蓝亦被甩飞出去,将婴孩护在怀中,摔在地上!墨离趴在地上现出人身,鲜血如河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能望着眼前战船密布,压在头顶!   墨离记得,她站在城墙上,望着万兽王统率军队的英姿,但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支军队竟将她列为目标!青龙船落地的声音,通过大地的震动,传达到她的耳中,震撼着她的身体与心脏!无数士兵涌下青龙船,手持刀剑奔来!   眼前不过死路一条,温逸蓝却仍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背起墨离而逃!   失去胳膊的墨离趴在温逸蓝的背上,曾经花海万紫千红,万兽王背着崴脚的她,温柔而又体贴。她本以为那是幸福的开始,却不知已入恶梦的轮回!温逸蓝的肩膀并不宽阔,比起高大强壮的兽族,甚至有些狭窄。   但却在最后关头,成了她和孩子唯一的依靠!   ——如果我遇见的人是你,那该多好。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一次。   身体的伤痛与精神的绝望,令墨离匐在温逸蓝的背上,呜呜痛哭起来。   捕杀,或者被捕杀。   墨离自幼流浪在外,生活在强弱分明的世界中!逃脱的道路何其曲折,在享受过安稳舒适的日子之后,更令她不甘,却不得不再次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世界!追逐之战,涉及生死存亡,不能有丝毫的迟疑!   墨离曾无数次成功捕获猎物,也无数次成功从敌人的魔爪中逃脱,没人比她更清楚,被追上的后果!   温逸蓝的速度在军队面前,未免力不从心,只得飞身攀上高耸的山崖,以求摆脱骑兵的追击!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以及粗重的喘息,令墨离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对温逸蓝而言,不过拖累!   墨离含泪看了孩子最后一眼,松开了紧握的手!那股意志是如此决然,温逸蓝在不好的预感中扭过头时,只能看到墨离坠下山崖的身影!   ——拜托你了。   微微颤动的粉红嘴唇,在视线中逐渐远离,埋没在千万马蹄踏起的沙尘中!生命就此消逝,再无生还的希望!   温逸蓝望着眼前不可置信的场景,迎风站在悬崖上!他虽想去救人,但最终仍止住脚步,摇摇头,带着婴孩飞身而去!狂风如刀割在脸颊,墨离最后的嘱托,仿佛烙印在心脏,灼热而痛苦!   就在温逸蓝下定决心,必要带着孩子逃得生机之时,不想眼前的场景,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   因为有一支更为庞大的军队,出现他的面前!士兵人数庞大远超身后,披坚执锐、训练有素!在数以万计的士兵面前,高耸的山峰顿时狭小不堪,被军队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士兵密密麻麻,前后左右皆无空隙,哪里有逃生之路!   正所谓前有豺狼,后有恶虎!   温逸蓝心跳如雷,身体僵硬停在原地,思乱如麻之际,忽有一团黑影落在眼前!温逸蓝如惊弓之鸟,不及细想拔剑迎敌,两把剑撞在一起,迸出数点火花!在两人势均力敌的僵持中,温逸蓝方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羿小风!”温逸蓝惊诧无比,而羿小风的惊讶比他更甚,双方本在担忧对方,不想竟在这险恶的环境中相遇!羿小风收剑抱住温逸蓝,欢呼道:“师兄!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的太早了。”温逸蓝摇头苦笑,羿小风感觉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横在两人之间,推开温逸蓝低头一看,震惊道:“天啊!这孩子……是师兄你搞出来的?”   慕容觞跟在后面,插嘴道:“现在不是在意孩子的事情吧!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三人站在山崖之巅,望着脚下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两国的军队再度汇聚,竟是为了三个普通的人类!不想两方军队意外遭遇,心中更为慌乱,只当对方偷袭而来!军队庞大惯性而行,双方前锋军在无任何指示下,迅速战成一团!   狐头丞相认出敌军旗帜,正是琉璃王释天,急命军队停止前进!一时间号角连天,双方军队互退百米,各自整备军队、并且派出使臣!在使臣的沟通下,军队很快明晓对方是友非敌,为了共同的敌人,下面暂时握手言和,预兆着上面的情势更加危机!   三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敌人千百倍于己方面前,饶是慕容觞英勇不屈,也无相抗之力!饶是温逸蓝足智多谋,也无破解之法!慕容觞手持鬼兆戟,看着羿小风和温逸蓝,笑道:“没想到,我们会有并肩而战的一天。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大干一场,多杀一个是一个!”   温逸蓝将婴孩捆在后背,从后腰取出月落霜华,挡在羿小风面前。回想那夜杀戮残无人道,师兄师弟尽数死在眼前。他曾立下重誓,绝不让恶梦重演。不想今日再临绝境,可见人生无可奈何之事,如浪生浪灭、生生不息。   温逸蓝的语气坚定执着,虽然包含着一丝无可奈何,“我会保护你们的,哪怕……只能让你们多活一会儿。”   羿小风点点头,三人背对而战,神色坦然,面向蜂拥而来的军队! 第十四章 无解的绝境 温逸蓝催动咒语,只见月落霜华化为一股水流,在主人托举的双掌上,直飞入空,绽放如花!点点水滴玲珑剔透,如寒霜雪凝落地成冰!   莲开千里,冰封如镜,云雾缭绕如入仙家宝地!莲花素银不染尘瑕,接连而起朵朵盛放,在危机四伏、鲜血飞溅的战场,绽放清冷的花!厮杀之中,慕容觞暮然回首,只见温逸蓝站在渺渺寒烟之中,玉树临风、衣袖风逸!   温逸蓝以不动应万变,在混乱与无序之中,越发凸显出他的沉稳、淡然!那是慕容觞在两人单打独斗中,未曾见过的能力!   冰雪广阔铺满战场,却对士兵无一丝伤害!士兵毫无畏惧继续前进,却发现双腿渐被冻在冰中,无法移动分毫!士兵的攻势一时放缓,九歌纳星观得其中奥妙,放手一箭射去!   箭羽飞越冰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与镜影一同穿过灰暗与银白的世界,扑向温逸蓝的眉心!   阵法未成,若移动半步必定功亏一篑,温逸蓝怎能随意躲闪!宝箭带着致命的杀机而来,却被慕容觞一戟割断,碎成两段落在冰上!慕容觞挡在温逸蓝面前,任狂风吹散发丝,眯起的双眼更显狂妄!   “堂堂九天少主,怎能输给蓬莱弟子?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我所有的表现!”慕容觞狂奔而去,鬼兆戟舞如雷鸣,如阎王降世,对性命随意裁决!士兵只见其形飞过眼前,如雷电一闪而逝,便再无知觉!   无地动山摇,无天崩地裂,世界安静如常,掩饰住杀气的躁动!杀戮无声无息,在顷刻之间,送数点头颅入空!待鲜血落地、火烬灰飞之时,多少性命已成慕容觞手下冤魂!   释天安坐后方观战,见千万妖兵竟放缓了势头,冷笑道:“竟敢在我琉璃国面前卖弄,巫鬼师速度破阵,让这个无知的小子看看,谁才是操控水的王者!”   众巫鬼师催动咒语祭拜水伯,只见河水从阵法中滔滔而来,铺在冰面之上!不想在河水与冰面碰触的瞬间,河水冻结成冰,将惊恐的士兵封在寒冰之内!众巫鬼师见此场景大为怪异,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回禀道:“对方的冰面寒冷坚固,绝非普通河水可敌,集我等六妖的威力,竟不能灭之。”   释天闻言皱眉,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金制扶手,正欲开口,忽见九歌纳星从袖中取出咒符浮在空中,点头示意众巫鬼师道:“你等收起阵法,助吾之辅政官一臂之力!”   巫鬼师急忙将法力倾注在九歌纳星体内,咒符浮在挑起的指尖上,如白鸽轻盈飞去,穿过茫茫人海,向温逸蓝直扑而去!冰墙拔地而起,挡在温逸蓝的面前,白鸽不得接近,只得盘旋而回!   白鸽飞在透明的冰墙前,恢复成咒语的形态,翻转成为一条直线!直线缓缓打开,竟形成了一只眼睛!眼睛大如铜盆,通体晶莹如红色宝石,里面布满粘稠的乌黑色血丝!   冰墙固若金汤,可挡熊罴之师,却无法遮挡巫鬼之眼!巫鬼之眼透过冰面,虽略有扭曲,但完全无损其能力!温逸蓝不慎与其视线相连,巫鬼邪力瞬间直逼大脑,仿佛宝箭直穿脑顶!   温逸蓝催动千晶莲花阵,本已消耗大量法力,精神力远不如对方!在短暂的僵持下,终是失去神志摔倒在地!而莲花阵因失去主人法力的依托,融化为水,流入温逸蓝的衣服内。   释天见危机已去,士兵重整旗鼓,不由连连点头,连连称赞属下随机应变、能力非凡,九歌纳星含笑道:“我虽继承巫鬼之力,却荒废巫鬼之法甚久,让王见笑了。”   慕容觞力道狠戾,却身轻如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梭在士兵之中!士兵挤在一起视野狭窄,哪里看得清慕容觞的身影,哪里能分辨出他的意图!一时间,慕容觞进退自如,手起刀落肆意潇洒,如入无人之地!   慕容觞以一敌百越战越勇,杀得畅快淋漓,却难掩逐渐倾斜的局面!顷刻之间伤痕累累,再撑不过一刻钟,必将面临致命的失败!释天只当慕容觞深藏不露,哪里看得出他的颓势,急命士兵退后重整旗鼓,以免不必要的损失!   本以为士兵必将前仆后继涌来,不想士兵忽然退成一排,站在后面!疑惑之际,忽见弓箭手齐齐站出队伍,接连引弓射箭!饶是慕容觞骁勇无敌,也难敌箭落如雨!   慕容觞双眼已被血流模糊,却舞戟如风,将宝箭卷成一团!然后大喝一声将宝箭投掷回去,欲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想宝箭锋利,却被坚硬厚重的盾牌阻挡,摔在地上!   慕容觞飞身杀去,却难敌宝箭穿身,一箭狠过一箭!慕容觞摔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接连而来的宝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终因失血过多,双眼陷入无边的漆黑,再无知觉!   此时慕容觞和温逸蓝双双昏死在地,三人已废其二,正是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士兵蜂拥而上,却听军号接连响起,顿时退如潮水,露出坐在马车上的释天!释天冷笑一声,不过区区人类,竟能逼得他亲自动手,虽略微有些敬佩之意,却毫无怜悯之情!   “能死在我的手上,也算你们的造化。”   士兵双手奉上盛放武器的木匣,释天随手翻开盒盖,伸手拿过开天斧,大喝一声,脚踩马车、助力飞身而去!释天身形如虎似豹,开天斧破风而落,必能取下两人性命!   不想一人插入战局、挡在释天的面前,正是咬牙坚持的羿小风!   释天神色高傲,冷眼俯视着眼前明明弱小、却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人类!羿小风一剑将释天震出数尺,他知道身体已然透支,也明白三人处境堪忧,但只要还未到最后一刻,必要全力以赴,才无愧于人生!   释天轻笑一声,手持开天斧再度杀去!刀斧锋利,在释天非比寻常的蛮力之下,招招破风夺命!饶是羿小风胜在以柔克刚,也难敌对方蛮力,更何况身体已至极限,更败一层!   但对释天而言,两人之间的战斗,不过玩闹一般!   “这个人类已到末路,却仍可与我王旗鼓相当,实在令人佩服!”巫鬼师连连称赞,九歌纳星却低头笑道:“在杀死猎物前折磨一下,对于释天而言,是一件有趣的趣味。但对于王来说,真是个坏毛病。”   释天喜欢征服、热爱杀戮,并且享受敌人在自己眼前陷入绝境、露出胆怯的表情!他喜欢闻到血液特有的腥味,更喜欢隐藏在空气中、猎物无法掩饰的颤栗!如果能听到对方卑微的求饶,那真是再好不过! 第十五章 后羿弓与嫦娥箭 刀斧看似笨重,却在释天手中飞起,势如龙腾云起,声如虎啸风生!羿小风不过负隅顽抗,拖延些无谓的时间!随之时间缓慢推移,他的空隙随处可见!释天怎会放弃大好机会,一招直劈向羿小风的面门!   生死存亡之际,刀斧破空落下,在羿小风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夺命的危机,却被忽现的光芒阻挡,停在羿小风额前三寸!刺目的光芒飞绽而去,将众妖碎成千万片,在飞溅的鲜血中化为后羿弓和嫦娥箭,护在羿小风的身前!   释天见势不妙,飞身而回,坐在王座之上!   原是上古神器受主人感召而来,羿小风手持弓箭,迎风站在尸骨与血肉铺成的河流中,立在众妖视野的最高处!疲惫的身体,薄弱的意志,本以为再难以支撑的局面,却因意外出现的武器,出现生存的转机!   羿小风能听到,有人在远方呼唤着,并引导着他去做些什么!那人站在层层浓雾之后,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微笑的嘴角!羿小风顺从意志引弓射箭,九把嫦娥箭形如孔雀开屏、势如凤凰飞腾,散入空中!   因上古神器的出现而停止的军队,随着九把嫦娥箭消失在苍茫的天际,爆发出阵阵笑声!   只因嫦娥箭飞射而去,划过两方军队的上空,却未造成任何损伤!无知的士兵哄堂大笑,更有妖兵嘲笑道:“他是瞎子吗,我们就站在他的脚下,他却把箭射向天空!”   松了一口气的释天也难忍笑意,暗叹遇见了呆子,正欲下令全军前进捕获敌人,忽被九歌纳星焦急地阻拦道:“王,你看天上!”   释天抬起头,瞳孔在奇异的景色下瞬间放大!迎接他的是炫目的,只曾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光。如果妖界也能得到上天的恩赐,也会洒满这样的光芒吧?   不,不对,这股光芒更为耀眼夺目!   嫦娥箭金光璀璨,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变化无穷!众妖不过错愕片刻,便见天空摆满层层宝箭,井然有序悬在空中!释天皱紧眉头,九歌纳星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军队也被嫦娥箭强悍的威力震撼,呆站在原地不知进退!   一箭飞升而去,万道宝箭接连跟上,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冲天而去!形如大海的漩涡扭曲在一起,浩浩荡荡,看似杂乱实则序列规整,以违逆常理的方向,穿云破雾而上!   万千宝箭直飞入空,射入妖界的最上层、人界的最地层!   天空露出一道细小的缝隙,露出微弱的阳光!随着更多的宝箭插入,天空迅速龟裂,如干涸的大地!天空忽然掉下几片碎片,随着时间的延续,越来越多的碎片随之掉落!看似微不足道的碎片,却因惊人的速度,散发出惊人的威力!   “天要塌啦——”   在寂静之中,忽有妖怪大声疾呼,呆愣的士兵顿时反应过来,四散逃窜!   “王,请您快退到后面!”比起仓皇无措的九歌纳星,释天淡定许多,他虽明白九歌纳新的意思,但是——“若天塌了,我们要退到什么地方,才能安全无事呢?”   巫鬼师迅速结阵,只见冰柱通天而起,连接如楼亭一般,为士兵挡住从天而落的碎片!碎片堆积在冰楼之上,但释天却能看出巫鬼师的窘状,叹道:“在这天崩地裂的灾难面前,恐怕你们的力量难以支撑。”   冰台楼阁为士兵暂时遮挡住碎片,但巫鬼师法力卑微弱小,怎能匹敌上苍之威!一块碎片砸在瓦砾之上,看似微不足道,却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幽蓝色的冰楼出现一条裂缝,并迅速扩大,坍塌成无数冰块,同厚重的碎片一同砸下,威力更胜以往!   而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   人界的地层因为变薄,再难以支撑浩瀚的海洋而被压垮,倾泻而下!不规整的石块与粒粒沙土,随万丈洪流奔涌而下,坠入妖界!海水奔流不息,如蔚蓝色的溪流,挂在苦苦支撑的大地边缘!   九州的大地因虚无四柱通天,在这灭顶之灾中,艰难地维持住了人类最后的居土,逃过一劫!   九州版图虽未受影响,但随着地底变薄,露出八个半圆形的球体!球体通体乌黑,因重见人间而爆发出骇人的威能,那是薄弱的土地难以掌控的存在!在许久的僵持后,球体脱离地底坠落入空,露出真容!   球体一息千里,寻常的狂风夹杂着潮鸣电挚,在球体的四周擦出熊熊火焰!八道火球从天而落,呼啸轰鸣,砸入地表!昏暗的妖界何曾见过这等光辉,那是比人间的太阳,更为鲜红刺目的火光!   在摧天裂地的巨响之后,天地幡然巨变,将世界引向死亡的地狱!   狂风吹灭熊熊的火焰,露出众人的面容!   八人身材高大,错落有致地站在一起,神色高傲,藐视着在混乱中逃窜的苍生万物!这其中,唯有一人面容熟悉!   那人站在众人之前,虽未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全身散发出的气势,足以号令天下!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沧桑,在他的身体上磨砺出伤痕,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摧毁他的意志!   羿小风眼前之人,正是毕方有史以来,最强悍的战士!   面对意外的重逢,羿小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那人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中,陌生又熟悉。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羿小风不知自己的惊叹中,包含着多少种感情,寄托着多少种期望,压抑着多少种恐惧!   “耀帝……”   无论羿小风对这次重逢有何感想,无法改变灾难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本加厉!随着毕方降世,场景越发混乱不堪,士兵在惊恐中狼奔鼠窜,溃不成军!耀帝虽大梦初醒,但对眼前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耀帝感受到身后的气息,那是亘古不变的追随者,豪爽笑道:“沧海桑田,这世道变了许多,但我最忠心的属下,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未变过。好久没有大展筋骨了,今天我们难得重见年日,我们来好好玩一玩。”   “看来是妖界,在结阵之前,先来解决眼前的杂碎。”耀帝一手指天,冷笑道:“卑微的妖族啊,吾等送你重入轮回。” 第十六章 重见天日 火球点点如流星飞逝,士兵虽占尽数量上的优势,却败在无人反抗!一时间、血肉横飞、三军暴骨,两国最精锐的部队,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尽数灭在耀帝等人的手上!   场景惨不忍睹,哀嚎惨不忍闻,多年辛苦毁于一旦,越发触目惊心!释天自幼一帆风顺,此时却一筹莫展无能为力,难免气急攻心!   恼怒之下正欲出手,不想被眼疾手快的九歌纳星拦下,“王,不可冲动,与斗神之族相争不过以卵击石!希望王能顾全大局,从长计议!”   高大的骏马撞开人流,踏着无数士兵的生命,载着两妖飞奔而去!耀帝明显注意到在人群中狂奔而逃的释天,又见释天器宇不凡,有着与自己相似的气息,忍不住嘲笑道:“王是守护子民的存在,而你却在被子民守护着,有何存活的意义?”   耀帝飞身追去,划过混乱的人群,掌风呼啸直劈释天!释天察觉到身后扑来的杀气,翻身站在马背上,拔刀迎敌!不想力量天差地别,释天向后栽倒,在九歌纳星的错愕下,摔入人群不见!   与成功一步之遥,但所有的计划,随着耀帝一掌击穿释天的心脏,戛然而止!释天从未想过,顽强坚韧的生命,有条不紊的计划,竟败在这样一个意外上!   羿小风呆站在山崖上,直到听到妖怪惨厉的叫声,方才回过神来。羿小风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又从温逸蓝的袖中取出青灯引路鸣,催动咒语照出一条幽蓝色的幻路,然后将慕容觞等人扔了进去!   趁着幻路还未消失的时候,羿小风将青灯引路鸣扔在昏迷的众人身旁,看着道路渐渐在空气中闭合,紧紧握着鬼兆戟,犹豫再三,终是在幻路消失之前,留在了外面。   随着时间的延续,而在不断加深的仇恨,以及在仇恨的催化下,毕方接连不断挑起的战争,本应由他独自承担!羿小风忽然意识到,与云晗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必将会在现实重演!   羿小风站在群山之顶,俯视着苍茫的大地上,傲然挺立的八道人影,心中五味具杂!羿小风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鬼兆戟,鼓足所有勇气,冒着火流走上前去,高声喝道:“耀帝,住手!”   声音在呼啸的流火中越显清脆,耀帝好奇地转过身,人人避之不及的战神,竟敢有人上前挑衅,不想对方弱小无力、不过一介凡人,耀帝笑道:“直呼我的名讳,好大的勇气!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羿小风希望云晗未能阻止的事情,他能做到,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让耀帝相信自己,骚乱在两人的沉默中加剧,羿小风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劝道:“耀帝,停下你做的一切!我不希望悲剧重演,我想帮助你。”   耀帝好笑道:“你?为何?”   羿小风不知道耀帝的‘为何’,究竟是在询问他的想法,还是在质疑他的目的,只得含糊回道:“我……是云晗的朋友。”   不想话音落地,耀帝愣在原地,淡然的神色与平稳的气息,如大海忽起波澜,变得汹涌澎湃。耀帝明显的变化令身后等着看好戏的部下心生好奇,月沁出言提醒道:“王?”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认识云晗?”耀帝走到羿小风的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羿小风不知从何处说起,不想迟疑的瞬间,耀帝竟雷霆一掌,直劈入他的胸膛!   在四溅的鲜血中,以及羿小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耀帝的笑容格外的阴冷,那是时间也无法洗涤的憎恨!手掌如刀割开脆弱的肉体,劈入羿小风的心脏,耀帝咬牙切齿道:“你若是他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他背叛了我!”   羿小风被耀帝一掌甩飞出去,撞在山石之中,炸起无数沙尘!耀帝本以为羿小风必死无疑,不想沙石散去,露出羿小风真容,竟与他是同类!   两人的外貌如此相似,昭告着两人同样的血脉!   “你也是……我族之人?”耀帝暗叹难怪初见此人,便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愤怒在意外的变故中逐渐平息,耀帝无限感慨道:“看来,我们这些老人虽被封印,但是我们的血脉却仍在延续。”   耀帝放柔了表情,“可惜啊,小子。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否则,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过去和未来的事情。”   羿小风见耀帝作势要离开,把握住最后一刻机会,劝道:“七界之战已经过去了二百年,这片大地已经重回安宁与和平,你为何又要重新点燃战火?”   “这是上天赐予毕方的使命,我将会重新塑造这个无序的世界。”   “云晗不希望你那么做!他一直在为改变你的命运而努力着,哪怕是幻境之中!”羿小风还未说完,便听耀帝愤怒地打断道:“我说过,我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如果你认为云晗是正确的,就用实力来证明,我们之间的对错!”   火球连绵不断袭来,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两人不过交手片刻,却已形成压倒性的局面!耀帝并未拿出全力,不过玩闹一般,但对羿小风而言,已是应接不暇!闪躲已是吃力,毫无反击的机会,迎接羿小风的,不过是拖延一时、或是僵持一刻,但绝无可能避免的败亡!   耀帝一手打在羿小风的麻筋上,羿小风手腕一麻,鬼兆戟脱手而去,在风中划出清脆的声响,插在地上轻轻摇晃!耀帝正要去结果了羿小风,忽然注意到插在一旁,在战火硝烟中轰鸣不已的鬼兆戟!   耀帝心生疑虑,指尖划过空中,留下一路火焰形成的咒符,破开鬼兆身上的封印!岩浆加速流动,点燃熊熊火焰,又迅速被风吹散!鬼兆在退散的火焰中现出真身,单膝跪在耀帝面前,行礼道:“参见王。”   耀帝伸手扶起鬼兆,宽慰道:“我就知道你没事,形势刻不容缓,吾等迅速结阵。”   “是。多亏有王的力量,才能将我从封印中拯救出来。”   鬼兆扭头望向羿小风,“我劝王莫要心慈手软,杀了这小子以免后患。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单论力量与能力,兆火毕方世间无人可敌,故多败于内乱,我想王比我更清楚。”   耀帝想起羿小风和云晗的关系,攥紧拳头道:“你说得对,鬼兆。我这次绝不会心软,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十七章 背叛者 耀帝望着羿小风的眼神冷漠无情,早已退去最后一点同族的怜悯!   耀帝的食指轻轻挥动向前,身后八人随耀帝久经沙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八人化出武器飞杀而去,出手狠厉无情,目标直指羿小风!羿小风见势不妙,转身振翅而逃!   不想还未飞出多远,便有一箭从身后破风杀来,羿小风侧身闪过,忽觉背后压力倍增!扭头一看,竟是耀帝杀至身后,掌风劈头落下!耀帝掌风浑厚锋利,羿小风光是躲闪已是吃力,不防月沁停在原地瞄准目标,引箭射来!   宝箭直指要害,羿小风躲过一箭,难躲第二箭!又有鬼兆与耀帝前后夹击,两害之下取其轻,羿小风飞身闪过两人联手,却被一箭穿透肩膀!鲜血从高空砸在地上,不过眨眼之间,但羿小风的行动,却因为受伤而迟疑放缓!   其余六人各显神通,招式竟如珠联璧合,不给羿小风留下一丝空隙!   羿小风败在九人联手之下,失衡坠下天空,月沁借风再放一箭,誓要取羿小风性命!宝箭锋锐杀至眼前,羿小风无躲闪之地,只得张口咬住宝箭!宝箭在咬合力下,缓缓停住,却有一股鲜血,顺着宝箭从羿小风的嘴中流出!   耀帝浮在半空,看着下坠的羿小风,化出一道火球砸去!   “结束了。”   火球呼啸而来,羿小风虽知难敌耀帝,但仍要放手一试!不想羿小风还未来得及出手,眼前忽起猛烈的爆炸!羿小风受余波冲击,摔在地上,待尘埃落地,方才抬头望去,竟有数道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本欲离去的耀帝,因意外出现、熟悉无比的十一道身影,而停住了脚步。   曾经的敌人,竟以盟友的身份,为羿小风保驾护航!挡在他身前之人,正是轩辕的最强部下!   “原来是轩辕的人,难怪!”   耀帝回想起曾被人族算计的过往,怒火勃发,烘烤着他的心内!耀帝双眼喷火、血丝暴起,紧握的手掌青筋毕露,“我最痛恨背叛!羿小风,我今日必将你碎尸万段!”   鬼兆等人正要上前助阵,不想耀帝伸手阻止,冷笑道:“我亲自处置他!”   耀帝大喝一声,从身体中逼出九只金乌鸟!金乌通体漆黑,盘旋入空,化为九道火球呼啸而去,目标直指羿小风!风后陵渡扛起羿小风飞身而起,火神祝融挡在众人身前,发力将九阳焚天吸入体内!   火焰大起,在祝融周身熊熊燃烧,祝融无法吸收毕方之力,轰然炸裂!   众人在星火中翻身撤后,只见火焰中接连飞出九道火球,追杀而来!力牧一手攥住火球,大喝一声将火球扔回,不想两道火球融合为一,在呼啸而来的途中,又再度剥离,一分为二!   力牧被袭来的火球撞飞出去,幸被神农飞身接住!神农挥手之间,绿光稍纵即逝,而力牧的伤痕已然不见!共工见祝融班门弄斧,朗声笑道:“火焰面前,有我水神共工,哪里轮得到你来卖弄!”   水鞭如龙而起飞扑而去,不想火球冲破水流,丝毫不见停息的势头!共工化为一道碧水屏障,欲阻挡九阳焚天的冲势,不想火球势头勇猛,远非他力所能及!火球穿过水墙追着羿小风而去,饶是风后蹑影追风,也无法甩开身后的追兵!   当散乱的星火汇聚结成祝融真身后,祝融便看到共工吃瘪的一幕,心情大爽,拍手大笑不已道:“哈哈,说打脸,立马打自己脸!好友啊,你真体贴我!”   共工和祝融作势就要打起来,战鼓常先不管两人正欲出击,忽听嫘祖劝道:“羿小风法力卑微,吾等难以施展全力,故应放下芥蒂、齐心协力,方可破那九阳焚天之阵,救得羿小风性命。”   众人点头答应,齐齐飞身而去,只见十道身影融合为一道光芒,向九道火球扑去!不想追着羿小风的火球似有感应,反身扑去,聚合为一!轩辕众将飞身相抗,不想竟被火球击溃,败在九阳焚天的威能之下!   风后陵渡亦虚脱无力,随众棋化为一阵光粉,飞回主人的腰际!羿小风翻身落地,而与耀帝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耀帝抱臂站在原地,尚未动弹一个指头,却已定下这场战斗的输赢!羿小风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耀帝眉头高挑,将对方的窘状尽收眼底,布满遮不住的高傲和狂妄,“如何,叛徒?”   羿小风拔剑护在身前,“我虽力量卑微,但未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不想放弃……那你坚持的是什么?”   “代替云晗——阻止你。”   耀帝笑声轻蔑,身如蜻蜓点水,冲势却如洪水猛兽!笑声尚未落地,耀帝已飞身杀至羿小风面前!九道火球卷起阵阵沙尘而来,羿小风无路可退,更何况速度差耀帝不是一星半点,只得举剑硬接!   在羿小风震惊的神色中,在飘散的星火之中,宝剑碎成千万片,如流星炸裂飞散!羿小风亦被震退数尺,一股鲜血缓缓流下嘴角!   两人在风中遥遥相望,虽血脉相连,但所思所想却天差地别!   现实逐渐与幻境重合,鬼兆站在耀帝的身后,淡然地看着这场与他无关的战争!幻境中与耀帝尚能一战,不想现实却这般残酷,将两人力量的差别,淋淋尽致的摆在眼前!   时间被慢慢拉长,两人之间气流涌动,气氛尴尬而僵硬,却无人开口!   耀帝再度袭来,破风而行!本能之下,羿小风除了后退一步,再无他法!满含绝望的羿小风,看着耀帝不断逼近,却是天无路、地无门!   时间的流逝忽然放缓,但风云的流向却忽然加速,随着两人的接近,羿小风无助的身影,不断在耀帝的瞳孔中扩大!时间交错,仿佛重回过往!耀帝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这个无助,站在云晗的面前!   多年好友,也曾付诸真心,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背叛!耀帝的责问未换来任何回答,他只能看到,云晗满含悲悯的双眼,以及,消失在逐渐黯淡的视线中的孤单身影。   ——真是不好的回忆。   耀帝猝了一声,顺势化出屠灭斧,一斧插在羿小风的胸膛!羿小风双手紧紧攥住屠灭斧,防止屠灭斧继续深入!耀帝俯视着苦苦挣扎的羿小风,冷笑道:“接受制裁吧!不知你在永无的睡眠中,能否感受到我的痛苦?”   耀帝将羿小风一直推到山崖前,看着对方撞入山石,被屠灭斧钉住而无法动弹的模样!羿小风的鲜血缓缓滴落,在耀帝咒语的催动下,结成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阵图! 第十八章 十日焚天 恐惧随着血色阵法的扩大而不断加深,在死亡的威胁下,羿小风大喝一声,爆发出全身的能量!   九道火球在耀帝血红的瞳孔中,呼啸扑来!耀帝猝不及防,更何况九阳焚天威力非常,丝毫不逊于他所见过的所有!耀帝竟被撞出数尺,摔在地上!   面对突发的意外,鬼兆急忙过去帮忙,不想九道火球一闪而逝,化为灰烬消失在空中!但在耀帝身上留下的灼伤与痛楚,却提醒着耀帝,对方确实发动过九阳焚天!   “退下。”   耀帝伸手喝退鬼兆,望着神志逐渐涣散的羿小风,皱眉叹道:“虽然是叛徒,但确实继承了我族的血脉。如此威能,却给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子民,老天真是无眼。”   羿小风不清楚耀帝还隐藏着多少能力,但他清楚,天下将会因为他的出现,而遭遇怎样的危机!羿小风咬紧牙关,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誓言,“我今日……就算玉石俱焚,也必要阻止你!”   “玉石俱焚?”耀帝猖狂笑道:“很好的想法,可惜——”   耀帝忽然消失在视野之中,好似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再度出现在羿小风的眼前!耀帝一拳打在羿小风的脸上,他的话音,随着两人的分开而变弱,却与羿小风的痛苦一样,清晰无比,“你没有那样的实力!”   心脏剧烈一跳,然后开始衰弱!羿小风坠入空中,再无反抗之力,只能看着耀帝飞身追来,伸手结束一切!   人间的阳光挥洒而入,却难以穿透浓重的烟雾,残余的点点星火,随风散去不知踪迹!大地焦黑,曾经秩序井然的妖界,只剩断垣残壁,只剩遍布鲜血与白骨的修罗场,陷入万籁无声的死寂!   两道黑影不断接近,在耀帝稳操胜券的自信中,在羿小风万念俱灰的绝望中!   小泥鳅在睡梦中只觉天摇地动,因感觉到主人的危机,从羿小风的衣服里露出脑袋,探头望去!眼前扑来一人,竟是兆火毕方携火焰杀来!小泥鳅忍不住捂住双眼,惊声尖叫道:“完蛋了!”   在耀帝呼啸的拳风中,忽有一人从天而落,挡在两人中间!那人一身银衫,长发飘渺似仙,正是月尚王羿君!耀帝丝毫不为外界的变化而影响,一拳正中羿君的肚子,不想拳头好似打在空气上一般,同时,羿君带着羿小风消失在拳风产生的漩涡中!   嘈杂散去,四周一片安宁,小泥鳅睁开眼睛,发现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虚无之中!小泥鳅抬头见是羿君,知道来了救星,大难不死心怀感激,抱着羿君喜极而泣道:“王!”   “乖。”   羿君扛着羿小风,伸手摸摸小泥鳅的脑袋以示安慰,然后伸出一指点破无尽的黑暗!妖界再度出现在眼前,山峰险峻环绕在身边,小泥鳅难免心惊肉跳,“干嘛要这么快回去,不会很危险吗?”   “虽然危险——但是我不想错过好戏。”羿君将羿小风扔在地上,从后腰取出一个琉璃小水瓶,不过两寸长短。羿君将瓶口朝下,只见清澈的泉水有序流出,化为几股水流围绕在羿小风的全身。   羿小风身处灼热之中,忽至的清凉触感唤醒了他的意识。羿小风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影像有些模糊,但他却绝对不会认错,“你是……羿君?”   “废话!”   羿君看到羿小风不敢置信的神情,颇为不悦,“除了我,还有谁敢冒着兆火毕方的危险前来救你?!我乃汝父你乃吾儿,我乃汝君你乃吾臣,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羿小风却好似并未听到他的指责,低头看着围绕在身旁舞如蝴蝶的水流,“有力量流入我的身体,这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双身屏蓬?”   “是小不点?”   羿小风猛然醒悟,羿君催动咒语收起水流,将瓶子扔在地上,“双身屏蓬已被我收为法宝,可为你驱散邪火,你留在身边自会有用。”   羿小风看着晶莹剔透的瓶子摔在地上,声响清脆,然后轧过凸凹不平的山石,滚到他的身边。羿小风将瓶子攥在手里拿到眼前,他曾答应小不点,在离开万寿村后,就陪她去游山玩水,看遍天下的景色。   不想没有机会完成的誓言,竟在今日,以这样的形式达成。他答应过小不点的要求,在已经没有希望的时候达成,那云晗呢?   羿小风趴在地上满心不甘,忽见远处尘沙漫天,九道流火冲天而起!羿小风虽不知耀帝的目的,本能之下正要起身阻止,却被羿君一脚踩回地上!羿君笑道:“两千多年前,十日焚天天下大乱,不想此等盛况,竟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   羿小风声音沙哑,气愤难挡,四肢拼命在空气中挣扎,却因被羿君踩着后腰而无法动弹,“放开我!你害怕,我不怕!你不想做,我来做!”   羿君轻笑一声松开脚,奈何羿小风全身受创,哪里爬得起来?   羿君见他意志顽强,虽是佩服他的勇气,但又难免忧心他的鲁莽,忍不住叹气道:“雨现荷曾封印干将,可是现在的九州又如何?这之间不过十七年不到,危机便再次降临。雨现荷在生命的最后,终于明白了自身的卑微,终于体会到上苍的威能,而你……又能在什么时候明白?更何况,雨现荷尚有封印干将的能力,即使你现在过去,又能做得了什么?”   羿小风手指僵在原地,一时安静下来,羿君见状催动咒语,只见羿小风皮肤上的咒印迅速收缩,收在后腰一点!羿小风褪去兆火毕方的形态,恢复成凡人之身!却不知为何,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红至发黑,在眼皮下越发触目惊心,羿小风感觉身体沉重更胜以往,大脑放空难以思索,声音也随之虚弱无力,“……你对我做了什么?”   羿君冷笑道:“你应该感谢我对你做了什么!羿小风,当年雨现荷怀的是死胎,我令人做法招回你的魂魄,但因为只找到半块女娲石,所以你的身体并不完整。兆火毕方力量强悍,依托于不败金身之上,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劝你好自为之。”   羿小风咬紧嘴唇一声不吭,羿君单膝跪在羿小风的身边,低头看着这个为之费尽心血的孩子。羿君崇尚弱肉强食,却不愿牺牲羿小风,让他陷于权谋斗之争,于是任他开心放任自流,不想羿小风却毫不珍惜生命,自残身体。   若外人如此,他乐得看戏,不想轮到自己身上,竟是当局者迷,束手无策。   他知道现在的他,身心已至极限。   羿君贴着羿小风的耳朵,声音低沉平稳,每一个字,都深深刺激着羿小风薄弱的脑膜,“我奉劝你一句,若再解开封印一次,你必死无疑。” 第十九章 重返蓬莱 鲜血破唇而出,点点滴落在地,羿小风不甘心地支起身体,却难以抵抗满身疲惫,昏昏睡去。   “记住我的话。”羿君正要带羿小风离开,忽见远处飞来一道身影,“看来是你的朋友来救你了,后会有期啦,小子!珍惜你的生命吧,希望我们……还能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奉书白泽从天际而来,落如飞雪停在羿君身前。羿君看了羿小风最后一眼,坐上白泽飞身而去,划过暗淡的天际,好似一点银光悠然而去。   温逸蓝背着巫黛云,追寻着羿小风的气息而来,小泥鳅见危机散去,复回到衣服里睡觉。温逸蓝抬头望向远方,只见那人银色衣衫仙气昂然,消失在天际的尽头,不由暗暗猜测他与羿小风是何种关系。   慕容觞跟在他的身后,不知温逸蓝抬头出神在看什么,嘲笑道:“你师弟都要死在眼前了,你还有空看风景?”   温逸蓝低身查看羿小风的情况后,提议道:“不管怎样,趁着妖界的骚乱还未平息,先带师弟回蓬莱修养。”   温逸蓝催动五岳轮,只见脚下的土地拔地而起缓缓上升。温逸蓝妥善安排好羿小风和巫黛云,见慕容觞杵在一旁,好笑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可没多余的法力催动这么大块地方,你走近些。”   慕容觞对温逸蓝的提议颇感意外,对方坦然大度,自己反倒成了抹不开面子的那一方,纠结了半天,嘟囔出一句“我们是敌人”。   温逸蓝道:“五岳轮在我手里,你在那边干瞪眼也没用。在妖界大家同属为人类,你我虽有不合,但也算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过,我相信你不会趁人之危、背后偷袭,若你也是这么想的,就过来站到我身边。”   慕容觞哼了一声,跳上石柱背对温逸蓝而站,身姿挺拔迎风而立。   四人大难不死逃得生天,温逸蓝松了一口气,坐在石柱的边缘,望着脚下不断远离的景色。自他来到妖界,一路奔波逃命,心情未曾放松一刻,竟未曾好好欣赏一番,那与人间截然不同的风景。   妖界的风比人间更为喧嚣,随着阳光的涌如,花草树木展现出不同以往的颜色。有些发黄的暗红色土地,铺满蓝紫色的花海,温逸蓝心情愉悦,含笑望着慕容觞的背影。   “喂,你想过……我们以后还会像刚才那样,再次并肩作战吗?”   “这种糟糕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慕容觞回想起在战场上,自己对敌人发自内心的赞叹,而变得懊恼不已。   温逸蓝望着昏迷中的羿小风,感慨道:“在没有遇到师弟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不过感觉似乎也不错。正邪势不两立,但也许有一天,当灾难降临笼罩整片九州大地,我们会再次……站在一起。”   蓬莱。   一抹黑色烟雾顺着窗缝飘出,于哲轩盘膝而坐吸气收功,坐在他对面的巫黛云缓缓睁开眼睛,嘴唇褪去紫黑变成粉白。巫黛云看清四周,脑海中仍残留着在妖界发生过的故事,她的声音与身体同样虚弱,却难掩对同伴的关切之情。   “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嗯,这里是蓬莱,很安全。”   于哲轩递过来一杯水,“羿小风虽处于昏迷之中,但我这个徒弟皮糙肉厚不打紧,不论多么危险的境遇,让他扎扎实实睡个三四天,就铁定没问题了。”   “多谢前辈为我疗伤。”巫黛云低头称谢,房间的窗户紧闭不开,屋内的光芒却白得刺眼。巫黛云难免不解,起身推开窗户一看,只见阳光洒满蓬莱每一个角落,毫无遗漏之处。   “怎么会这样?”巫黛云惊讶不已,身后的于哲轩点头示意道:“你抬头看天上,小心被闪花眼。”   巫黛云抬头望去,只见十个太阳一字排开,光芒万丈横在天空,气势磅礴无人可及!幸有一道水床横在蓬莱上空,为蓬莱弟子挡住大部分的炎热,巫黛云奇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蓬莱对此尚无消息,我也不甚清楚!但曾经在历史看到的灾难,在我面前重演了。”于哲轩叹息不已,巫黛云被阳光晃得心神不安,焦急道:“不知道金乌宫怎么样了?抱歉前辈,我想回去一趟。”   巫黛云说着就要离开,于哲轩也不好阻拦,只能叮嘱她千万保重,巫黛云祈祷道:“金乌宫离此地甚远,等我赶回去时,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能希望天神保佑,为我庇护金乌宫的子民的安危。”   于哲轩正要送别巫黛云,忽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蓬莱药材短缺,我们正在为此发愁,不知姑娘可愿伸出援手?”   “当然。前辈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蓬莱大恩大德,巫黛云无以为报。更何况救济天下百姓,不仅是前辈的心意,更是师父的夙愿。此时十日焚天,蓬莱背负着比我更多的责任,我在看望过羿小风之后自会离开,先辈不用为我耽误时间。”   两人分开后,巫黛云走在烈日之下,不想眉心的冰雪之泪,感受到阳光的灼热,化为潺潺水流,汇聚为一把冰伞落在她的手心。巫黛云暗叹这个玩意还蛮有趣的,在看过羿小风后,因不见对方醒来的迹象,只得收起不舍离开。   孔令文正巧过来接班,盯着巫黛云离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照顾羿小风的秋寻雁不悦地盯着孔令文,大吹风凉话道:“呦,自从来了蓬莱,眼睛转得滴溜溜的,就没消停过。这么恋恋不舍的,怎么不去追啊,说不定还是个斜眼的美人儿,偏偏看上你了呢?”   “你损我便罢,何苦埋汰自己?”孔令文见秋寻雁一身醋味,陪笑道:“这可是我见过第二漂亮的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不过她的美貌,和你之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   秋寻雁冷哼一声甩门出去,孔令文并未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知道秋寻雁还守在门外偷听,急忙放大了声音,对着躺在床上的羿小风喊道:“师兄,我比你差上那么一大截子,老婆却比你的美上那么一大截子,可见老天不公啊!”   秋寻雁这才绽开笑意,颠着小步离开,只剩孔令文一人留在屋里,长松一口气。   巫黛云撑着水晶冰伞离开蓬莱,独自走在被焦红烘烤的道路上,空气静止无一丝风向,头顶的枯枝却忽然晃动起来,好似有人一闪而逝。巫黛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颤动的树枝,沉思道:我看错了吗?是司冥?   “我看见你了,有话出来说。” 第二十章 苏醒 巫黛云试探性地喝问了几次,司冥果然飞出树影,落在头顶的枝上。巫黛云见司冥无任何遮挡之物,却可行动如常,不由奇道:“你不怕烈日吗?”   司冥道:“饶是残酷的魔界,我族尚能存活,何况人间水土丰饶,现在不过热了一些?”   巫黛云知他不怀好意,神情戒备,一手抽出花柳鞭挡在身前,司冥见状轻笑道:“我并非为了交战而来。”   “我们之间除了战斗,还有什么好说的?”巫黛云不敢放松丝毫,司冥道:“此时十日焚天,可以放缓吾等大计,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你我一时的停顿,而消失不见。在与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司冥望着巫黛云的脸,虽然性别不同,但眉目是如此相似。在他落地后睁开第一眼,便看到了这样一个人,只是那人的气魄远胜巫黛云。幼小的司冥暗下决心,必将所有倾囊奉献于眼前的王。   “你我曾经同为天织玄鲛的战士,那时我曾见过你,只是你还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巫黛云想起外貌变化的玄月,心有所感,喝问道:“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的名字,那时我们一同在魔王的统率下,为了魔界的荣辱而战斗。天织玄鲛以强者为尊,当最强者死去,次强者会率先感受到魔王衰弱的信号,”而蜕变成王者。”   “也就是说,玄月和我比你要强,更早一步感受到了魔王的死?”   司冥并不知前世黛云能力的深浅,但他可以确信自己强于未曾蜕变的玄月,“魔王身死之日,我正跟在他的身边,不过我因为陷入昏迷而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结果成全了你们。”   “既然玄月是王,为何我也是王,难不成我们同样强大?”   “次强者只能有一个,魔王也只能有一个,但偶尔会有双王、或是三王鼎立的情况发生,毕竟,这个世界处处充满无法预料的意外。”司冥解释道:“我想也许你在成为魔王之后,死过一次,跟随在你身边的玄月顺理成章成为魔王,而你的魂魄未灭,意外找到了新的宿体。”   巫黛云想起曾经情同姐妹,最后却刀剑相对的玄月,皱眉道:“是玄月杀了我?”   “如果玄月有能力杀死你,那当初就应该是玄月为王。”司冥提议道:“天织玄鲛在死后会化为水晶骨,千年不化,我想你前世的身体也许还留在人间的某一个地方,如果你对此有兴趣,不如去找找。”   ——等你找到身体之后,想起发生过的一切,自会选择魔王之路。   司冥说完了该说的话,振翅离开静候佳音,对方的武力值远胜于她,两人未能交手总是好事,巫黛云松了一口气,撑着冰伞转身离开,眼前的道路洒满阳光,又何必去寻找黑暗的角落。   ——我对过去……并非全无兴趣,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有更重要的存在。   意外的相遇,令巫黛云郁郁寡欢,脚步沉重,不想回到金乌宫后,眼前的场景更令她震惊万分!生机勃勃的金乌宫早已衰败破落,枝叶焦枯花草萎靡,曾经活跃的侍女侍童变得安静无声,横七竖八摆满一地!   阳光刺眼夺目,散发出焚烧万物的气势,凡人怎能容纳其中!不想一次寻常的再见,已成天人永隔!巫黛云望着连绵的尸体铺满金乌宫,一拳砸在地上,跪地落泪道:“怎么会这样!只怪我慢了一步,害了大家!”   不想巫黛云话音落地,满地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巫黛云反被吓了一跳,一头雾水退在后面。宫世邢见她脸上的泪水未干,哈哈笑道:“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们是因为热得受不了,见满地冰块都没化,所以躺下凉快凉快!怎么样,我们聪明吧?”   众人兴高采烈,唯有巫黛云一人气得攥紧了拳头,怒道:我就为了这么一群二缺,放弃了魔王的位置!   另一边,羿小风正沉睡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不知过了多久,被褥熟悉而又芳香的味道充满鼻尖,唤醒他的意识。羿小风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飞在眼前。   羿小风揉揉眼支起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含糊道:“原来是小泥鳅啊……”   “主人你睡了好多天,我一直好担心。”小泥鳅得意地甩着尾巴,好似游鱼一般灵活,羿小风看着它圆鼓鼓的肚子,叹气道:“因为太担心了,所以吃得这么肥?”   小泥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羿小风勉强支起身,这才看到另一张床上坐了一个人,不在意道:“麻烦师弟这几日的照顾了——咦,孔令文,你怎么会在这儿?!”   孔令文见羿小风醒了,急忙去通知师父,顺便端来早饭,解释道:“天上挂了好几个大火球,把天下烤得一团黑糊。我们东华派的弟子都来蓬莱避难了,顺便帮蓬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都去帮忙了,只有我留在这儿照顾你。”   狼吞虎咽的羿小风听了这番话,忽然停下筷子,低着头也不再动筷,孔令文哪里了解他的心思,只当饭不合口,连连询问要不要换一份来,羿小风摇头道:“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烈艳焚天,天下入眼之幽绿皆黑黄焦化,温逸蓝在回程的路上偶然见了一枝翠竹,趁其还未干涸,取了带回蓬莱。碧绿色的竹枝在灵巧的手上逐渐成型,温逸蓝见竹篮完工,起身推门离开,去华音阁见莎曼彤。   十日高悬在空,此时的九州大地早已不分昼夜,虽临近寒冬,却无一丝寒冷之气,只剩灼热烘烤着大地。温逸蓝来到华音阁前,因房内不闻声响,敲门唤道:“师父在吗,是我。”   “你来的巧,我正有事找你,进来吧!”   莎曼彤正拿着小巧的冰扇扇风,见温逸蓝拎着一个竹篮进来,知道他是为了墨离的孩子而来,笑道:“我已经封印了这个孩子的妖族血统,从今以后,他就可以作为人类,大大方方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虽然不知此事何时会被万寿岩察觉,但我们走一步说一步,各安天命。这个孩子已无风险,不过——看你的表情,并不开心啊!” 第二十一章 赈济灾民 温逸蓝将婴孩抱到竹篮中,看着对方无忧无虑的睡颜,未免于心不忍。   “当初,是我鼓励墨离离开妖界,寻找新的生活与希望。可是不想最后,意外出现的毕方打退了敌军。万寿岩并没有灭亡,而是完好无缺的保存了下来。如果那时我只带着孩子离开就好了,墨离也不必白白送了性命。”   莎曼彤摇头道:“面对一个即将覆灭的国家,你做好长远的打算总是对的。不论有无救世主的降临,不论万兽岩是否幸存,作为万兽王唯一的血脉,不论是对境内的臣民、还是境外的敌军,这个孩子永远是众矢之的的目标。我觉得,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不必为此内疚。”   莎曼彤回想起与雨现荷的离别,叹息道:“更何况同为女人,我能明白墨离即使牺牲自己,也一定要将这个孩子送出苦海的心情。相信我,墨离九泉之下有知,不会责怪于你。”   温逸蓝点点头,“师父也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商量吗?”   “当然不是,我正为一件事情伤脑筋……”莎曼彤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弟子敲门的声音,“请掌门移驾三清殿,三位长老有事与您商讨。”   “看来率先沉不住气的是他们,徒儿,你随我来。”莎曼彤起身离开,温逸蓝跟在后面,猜测道:“师父有感而发,看来此事与天上的十个太阳有关。我也正在为此发愁,可惜力量弱小无力回天。”   师徒两人聊着天进了三清殿,三位长老正坐在大殿上等着两人的莅临,“现在十日焚天,天下难民皆入蓬莱寻求庇护,此行虽是善举但需量力而行,否则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我明白。但我觉得真正需要小心的,是敌人混入我蓬莱打探消息,顺手牵羊。”莎曼彤坐在长老的对面,回想起雨现荷射杀毕方,自己在一旁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暗暗攥紧了拳头,“我与以前不同,现在的我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三位长老闻言哈哈大笑,劝道:“我们并无责难掌门的意思,更何况现在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与掌门商议。今日清晨,天界传下诰命,令我等将后羿弓和嫦娥箭送至鸟鼠同穴山西南方三百六十里外的崦嵫山。”   莎曼彤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奇道:“封印兆火毕方乃是天之禁忌,上次不过出现了一个,天界尚且袖手旁观;这次一下子多了九个,天族反而出手相助?恕我无知,但我委实想不明白。”   长老悠闲地捋着胡子,“这次与上次不同,怎可相提并论?上次是注定的劫难,而这次是意外发生的灾难,劫难注定到来并且无法避免,而灾难需众人齐心协力,方可避免于难。”   莎曼彤暗骂一句装模作样,暗思反正连长老都不明白,自己装个明白得了,反正这件事有人管总是好事,于是附和道:“七界之战不过二百年,每次均以兆火毕方的出现为开始,我想这次上界也怕了。”   长老踌躇道:“任务不是难事,难在后羿弓和嫦娥箭,我想天界也知道这两把武器在羿小风的手中,方才下如此命令,只是……”   温逸蓝明白了三位长老的意思,抢先道:“三位长老,羿小风秉性善良,但终归是兆火毕方。为了天下太平,而让师弟同类相残,我未免于心不忍。我不想师弟为难,所以希望将这件任务交给我去办,还请三位长老和掌门能体谅弟子的心情。”   三位长老连连点头,莎曼彤虽有忧虑,但见温逸蓝神色坚定,也只得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蓬莱分散众人前往各地赈济灾民,人手不足,这件事情交给你一人去办,我实在不放心。”   “此事虽然机密,但难防有心之人,若是师父或其他上博跟着,反而招惹猜疑、惹来麻烦。若师父信得过弟子,不如我一人轻装上阵,别人只当我去做一件不要紧的事情,哪里会往这方面想?”   温逸蓝恳求道:“弟子有信心、有能力做到,希望三位长老和掌门给我一次机会。”   “如此甚好,我等在此静候佳音。”三位长老听得连连点头,见莎曼彤心神不定,劝道:“蓬莱法宝众多,岂不比帮手还要可靠!掌门不如让温逸蓝多带几件法宝护身。”   “也好。”   莎曼彤虽点头答应却难掩落寞,叹息道:“当初天煞七星祸害神州大地,集蓬莱与桃源之力联手,尚未能灭之。还有师妹一人前去诛杀毕方之时,我与师兄袖手旁观、无能为力。不想时至今日毕方重临,如此重任,却仍然只有一个人承担。”   八卦五行珠?山海珠高悬在蓬莱的上空,一道湛蓝色的浩荡海床,为蓬莱滤去燥热与烦闷。四方黎民百姓不堪十日焚天之苦,皆慕蓬莱乐善好施之名,前来投奔,在此安营搭帐住了下来。   羿小风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在院内溜达了半日,只见蓬莱人声鼎沸,即便是每年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也未曾如此热闹过。出神间,忽有一队弟子提着锅碗瓢勺路过,香气随之飘来。   羿小风正饿得慌,兴高采烈地过去招呼众师兄弟道:“快拿一碗饭给我吃,都快饿死了!”   不想手还未伸到饭桶前,勺子狠狠打在他的手背上,羿小风痛得呲溜一声缩回手,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是王景达。   王景达此时劳累成疾,却见羿小风高枕无忧轻松自在,忍不住怒上心头,骂道:“这些饭菜可不是送来给你的,是为寄宿在我蓬莱的百姓准备的,你随我去为灾民分粥,不得怠慢。”   “老百姓会饿,我就不会了吗?我怎么说还是个重病号呢!”   “我看你健康得很!你看,师兄师弟们都还饿着,就你自己一个人捧着碗,这像话吗?”   王景达指着身后的弟子洋洋自得,羿小风满不在乎道:“师兄你自己饿了,何苦拿师弟当借口?你怎么知道师弟们不是不想吃,而是迫于你的淫威,不敢说‘想’这个字?”   众师弟齐齐点头,王景达不悦瞪去,止住身后所有人的所有动作,偏偏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地叫唤起来。众师弟偷笑不已,唯有羿小风哈哈笑道:“你饿了就吃呗!又没人拦着你!你又不像我这么倒霉,有个啰里吧嗦的二师兄。”   “你——”王景达气得直跺脚,两眼一转收起怒气,整理了一下衣衫,吩咐道:“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不得有误。” 第二十二章 干将的肯定 “是——”   羿小风拉长了音接过饭桶,随众师兄弟来到长风万里前的空地上。   此时百姓席地而坐、谈笑风生,地上杂乱不堪难以入目。羿小风看着比自己还活蹦乱跳的百姓,心里再添三分不满,用勺子敲敲木桶,站在桌子后高喊道:“大家排好队,分粥拉!”   众人端着锅碗瓢勺簇拥过来,羿小风心不在焉给众人分饭,忽有一人走到面前,高大的影子遮住羿小风。突如其来的压力,并未引起羿小风的警觉,直到一句“好久不见”在耳旁响起。   声音低沉,却掩藏着数不尽的轻佻之气,还有着羿小风说不出的熟悉感,羿小风满怀好奇抬头一看,惊呼道:“干将!”   羿小风急忙捂住嘴巴,见师兄弟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这才瞪着眼睛去看干将。干将一身破烂衣衫,穿着与难民一般,不过身材比普通人高壮些,并无任何差异之处。   “你来做什么?”   羿小风问得小心翼翼,干将并不回答,猛然伸手杀来!大惊之下,羿小风噌的一声拔出宝剑,直指干将咽喉!锋利的指尖停在羿小风的额前,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不动的身形,警戒地打量着对方!   王景达碰巧过来巡视,正帮着其他弟子分粥,忽然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扭头一看,怒喝道:“羿小风,你在做什么!”   羿小风愣了一下,收剑陪笑道:“我帮他们切饼子。”   羿小风三下五除二,噌噌噌噌将一个饼子切成数块,却掉了一桌子的饼渣,老爷爷含泪将饼渣擦入手掌舔了,又趴在桌子上舔桌缝里的,不忘心痛道:“都是我的渣渣啊……”   羿小风好心办坏事,难免心怀愧疚,不想下一个人见状急忙说道:“饼子不用切,我整个吃。”   羿小风的心情越发低落,忽扭头瞥见王景达神色得意张扬,明显是吃饱了才过来。羿小风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忽然高声笑道:“师兄,没见大家都盯着你吗?你下巴上什么时候沾了颗米粒啊,怎么刚才我没有看见呢?”   “哪里,哪里?”王景达慌乱地擦擦下巴,不想羿小风拍手大笑道:“我看差眼了,原来师兄你还真是去吃饭了!”   众师兄弟挤眉弄眼暗暗发笑,王景达知道着了对方的道儿,气得大骂道:“我没有吃,一粒米都没有吃!你不要栽赃陷害,我可不是你那种人!”   王景达做贼心虚,大声指责起来,羿小风的心情总算好转了很多,乐呵呵地去给百姓分饭。不想干将理所当然地在一旁帮忙,羿小风看他不走,又见此地人多嘴杂,不敢声张,压低声音道:“王八蛋,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蓬莱普渡万民,我也是受苦受难的百姓之一,你作为蓬莱弟子,为何要赶人?”干将的笑意不比刚才的羿小风少多少,双眼乐得眯成一条缝,调笑道:“至于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感谢你。”   羿小风被戳中心事,低头默默不语。   干将低声道:“天上的那九个——是你做的吧?你小子也真是厉害,我想尽办法,也没找出破解封印之法。你倒是干脆利落,不过走了一趟妖界,就做成了多少人做不到的事情,这要是被你们掌门知道了……”   羿小风心跳如雷,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挑衅道:“那你就去和掌门告发啊,说自己是兆火毕方,看看掌门会不会在听完你所有的话后,才砍死你?”   “她砍得死我?”干将正要反驳压他一头,忽见旁边走来一人,羿小风扭头见是温逸蓝,正要和他攀谈几句,不想温逸蓝神色庄重,点头示意远处道:“师弟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哦,好。”羿小风起身就要过去,忽听干将道:“他一定是找你索要后羿弓和嫦娥箭。”   羿小风停下脚步,背对干将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何会知道?”   “这两件宝物可是唯一破解十日焚天的武器,蓬莱会怎么做,你我都明白。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给。”   干将的声音居心叵测,暗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等天上的危机过去了,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不要忘记,这两把武器,可以要我们的命,同样也可以要你的命。”   羿小风哪里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摇头起步离开,干将望着他的背影,继续劝道:“兆火毕方力量强悍,注定会为人利用、或是背叛。羿小风,别忘了,我们是同类。”   羿小风停下脚步,扭过头冲干将做了个鬼脸,切了一声跑了。   温逸蓝带羿小风回了房间,只见屋内空荡,四周不闻人声。羿小风坐在床上休息,见温逸蓝神色庄重,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七八,果不其然听温逸蓝道:“奉掌门之命,我需要借你的后羿弓与嫦娥箭一用。”   羿小风点头道:“好。”   温逸蓝见他如此干脆,摇头笑出了声,“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借这两把武器,又要拿着它去做什么吗?”   “虽然弥足珍贵,但也只是两件武器,师兄你要去做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拯救天下,我没有不借的道理。”羿小风内心纠结不已,暗叹道:如果它的主人不是我,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灾难。   温逸蓝见他语气低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羿小风催动咒语,只见手臂上的咒文化为后羿弓与嫦娥箭,正欲递给温逸蓝时,脑海中忽然闪过莫邪悲戚的脸,与落寞的声音——   我们永远也无法逃脱……注定遭遇背叛的命运。   羿小风的手因为一时的迟疑而停在空中,温逸蓝见他似有犹豫,并不催促,只是伸手安静地等着。羿小风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脑的杂念排出,这才将两把武器放在温逸蓝的手上。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师兄,他不是那种人。   羿小风将咒语教给温逸蓝,只见一弓一箭化为咒语覆在他的胳膊上,温逸蓝放下袖子笑道:“好方便,我还怕拿着这么大的武器太招摇,这样最好。”   温逸蓝拜别羿小风,收拾行李赶往崦嵫山,莎曼彤和于哲轩正在蓬莱的大门口等他。温逸蓝见莎曼彤若有所思,只当她不放心自己,行礼道:“弟子知道这项任务责任重大,必当尽心竭力完成任务。”   莎曼彤缓缓点头道:“不论发生什么意外,不管任务是否完成,你都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第二十三章 隐藏在暗处的云晗 温逸蓝未曾想到,原来莎曼彤担心的事情与他所想截然不同,不由一愣,复而含笑低头答应道:“是,弟子必定谨遵师命。”   莎曼彤望着温逸蓝消失在蓬莱的天梯之下,收起心中的不安,叹息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带着羿小风离开,隐居在东华山,再不问世事。”   感慨中的莎曼彤依旧望着温逸蓝消失的方向,就如同那日,她与师兄一起目送雨现荷离开。   有些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去做,无论多么危险,无论能不能回来。   “不过我相信他,他是我精心培养的孩子,承载着我所有的寄托与希望。我曾经未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定能做到,然后平安地回到我身边。”   于哲轩暗暗点头,与莎曼彤回到长风万里,碰巧遇见羿小风打着饱咯、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路过。紧绷着脸的莎曼彤不由笑出声,指着远处的羿小风道:“师兄,那就是你精心培养的心血。”   于哲轩未免尴尬,联想到羿小风父母的资质,又有自己悉心教导数十年,论理怎么也不该输给温逸蓝,顿时怒气勃发,喝道:“孽障!过来!”   羿小风被吼声吓了一跳,扭头见是于哲轩和莎曼彤,一人怒不可赦、一人笑得居心叵测,顿时慌了神,暗暗揣测道: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发生了什么事情?干将不会真想了个法儿告密吧?   羿小风兢兢战战蹭过去,只听于哲轩教育道:“你入蓬莱这么久,除了混吃混喝,怎么就不想着做点大事,扬我蓬莱门威呢!”   羿小风板着指头数起来——灭了三四个村庄,撞断了一根神柱,见证了史无前例的大洪灾,还释放了九个毕方,弄垮了九州大片的海洋,给妖界送去了久违的太阳。   你问问,这几件大事,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出来?要不是我淡泊名利,等全天下都知道那些事是我干的,蓬莱直接就被人踏平啦!   当然,羿小风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言明,于哲轩见他吊儿郎当,暗叹自己无能,费尽心血就养出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德行,气得直哆嗦。莎曼彤带着优越感安慰不已,于哲轩方才平复心态,吩咐道:“你师兄去做大事了,我交给你一件小事,估计你也很乐意去做。”   “我乐意做的事?”羿小风见两人并非来讨债,顿时放下心,摇晃着脑袋道:“要说我乐意去做的事,那只有出去玩啦!可是我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好心,待我想想……哦,这事八成和金乌宫有关!”   弟子虽不成器,可未来的儿媳出类拔萃,品性才貌样样合心,怎么也稳赚不赔。于哲轩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含笑点头道:“蓬莱现在急需草药救人性命,你去向她讨些来。”   “还是师兄想的周到,我心里正琢磨着,要派谁去做这件事呢!”   莎曼彤从袖中取出清单,不想羿小风收了单子,还伸手巴巴等着。莎曼彤神色傲慢,狠狠抽了他手掌一巴掌,“还傻站着干嘛,去吧!”   羿小风着急道:“等等掌门,你不是不打算给钱,让我讨饭去啊!”   “用你的身体付啊!”莎曼彤笑得不怀好意,盯着羿小风的下半身,羿小风义正言辞道:“掌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上次让我当小偷的事我还记得呢!光明正大的好事都留给自己徒弟,一到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就想到我了。”   莎曼彤只得去支了银子,羿小风抱着钱袋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么大一袋子钱,估计这辈子最有钱的时刻了。羿小风傻笑着就要走,莎曼彤急忙拦住他,奇道:“外面太阳火辣辣的,你就这么出去得被烧糊了,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羿小风拍着胸膛得意道:“我自有办法!”   莎曼彤难忍好奇,只见羿小风从腰带中掏出一个琉璃瓶,做工精致唯美,远胜蓬莱众多法宝。打开瓶盖,便有一股水流奔涌而出,包围在羿小风的身边,莎曼彤赞道:“好新奇的法宝,我还是第一次见。”   羿小风看着两人垂涎的目光,猛然想起温逸蓝提过的蓬莱门规,急忙辩解道:“这是我爹送给我的,是私赠!掌门你可没权利没收!”   于哲轩见他捂着琉璃瓶不肯松手,摇头叹道:“不过是件宝贝,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去吧!回来后还有成山的活儿,等着你去做呢!”   羿小风背着包袱跨上旅途,十日悬在头顶,烘烤着每一寸土地。四周树木干涸、花草焦枯,四周不闻鸟雀之语,不闻溪水潺流之声,道路空旷,更不见一迹人踪,羿小风乐得一人清闲自在,只是——   “你干嘛跟着我?”   语气与脸色顿时恶了三分,羿小风扭头狠狠瞪向身后。那人死跟在羿小风身后,正是干将,“我怕你又闯祸,所以放心不下你,特意跟着。”   羿小风怎么也甩不掉干将,何况人家还会飞,也只能乖乖让他跟着。不想干将一路无言,羿小风就这么一路捉摸着甩掉他的办法,不知不觉来到了金乌宫。而巫黛云得了莎曼彤的飞书,早已收拾妥当,只等羿小风上门取药。   冰雪之树直通云端,在十轮烈日的烘烤下,突显出枝叶晶莹剔透,花瓣冰清玉洁。洁白无瑕的冰雪折射着红日的光芒,化出七彩的虹光,介于银白与黑红两色之中金乌宫,在光彩中越发熠熠生辉。   羿小风看了一路的荒芜干涸,更觉金乌宫生机盎然,花草丰茂更胜以往。两人站在峥嵘的山崖上,俯瞰金乌宫的全貌,将艳如锦绣的美景尽收眼底,羿小风难忍惊叹道:“我还在好奇金乌宫怎能在灾难中保全,不想竟有这等法宝!”   干将感慨道:“此乃冰雪之王云晗的雪乱繁花树,由法宝冰雪之泪演化而成。我曾与云晗交手数次,是个难缠的家伙。”   “你也见过云晗?他不是早就死了,和耀帝埋在一起吗?”羿小风惊诧不已,不想干将的惊讶更胜他一层,“‘也’是什么意思?你也见过他!”   干将问得咄咄逼人,羿小风不好隐瞒,只得坦白道:“我曾陷入云晗的幻境,不过很快就回到了现实。在与他分别前,云晗告诉我,他已经放下执念,去鬼界转世投胎了。”   干将看着羿小风天真的神色,恨不得喷他一脸吐沫,冷笑道:“天命未尽,那个老家伙怎么会舍得死?云晗此人看似纯良朴实,实则老狐狸一只。你这么个笨头笨脑的家伙,哪里算计得过他?” 第二十四章 被附身的少女 “天族之人不过六七百年的寿命,云晗的魂魄怎能维持这么长的时间,来到我们所在的世界中?”   面对羿小风的疑惑,干将解释道:“云晗拥有无字天书,位列十大天书之首,可自由在时间与空间中穿梭往来。可惜云晗法力低微远不及我族,若天书落在我手上,我必要这天地换一番面貌!”   羿小风正要炫耀无字天书在自己手上,不想听了干将最后一句话,又木然停下去掏天书的手。干将见他傻不拉几地张着嘴巴愣在原地,拎起他晃晃,“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下山取药。”   羿小风沿着蜿蜒的山路而下,盘旋在空的金乌随着干将的到来而落,密密麻麻落满了枯枝。金乌为数众多却鸦雀无声,山路两侧的枯木因金乌的压力在风中摇摇晃晃,羿小风奇道“这些金乌好安静,跟以前完全不同。”   “三足金乌乃太阳神车座驾,是我族至高无上的神兽,金乌汇集于此地,应该是受到耀帝的吸引。我想它们现在如此,应该是感受到我的气息了。”   干将伸出左手,便见一只金乌飞来落在他的小臂上。金乌通体乌黑,与普通的乌鸦的区别不过三足,与圆如金粒的眼睛。羿小风伸手去摸金乌黑亮的羽毛,不想金乌猛然嘶叫一声,噪杂沙哑,令人退却!   “看来,它并不喜欢你呢!”干将挥手送走金乌,羿小风笑道:“有的时候,不被喜欢是件好事,比如那只鸟,比如你。”   干将闻言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两人一路言谈来到金乌宫,只见侍女正等在门外。   羿小风跟着侍女走在花园的小径上,看着与以往并无不同的花草,却不知干将比他更深看一层。此地蕴藏着冰与火两种极致的力量,干将早有觊觎之心,却因畏惧云晗的冰雪神力,而未曾走近这里一步。   羿小风见三面宫殿修葺完整,恢弘更胜以往,点头赞道:“这里曾几次遭遇重创,幸是在重建后恢复如常。”   “金乌宫的地下曾安葬着两具天王级别的尸体,自然会招来贪婪之人。”   冰雪之树树冠宽旷,足以为金乌宫的子民挡住所有炎热,干将忽然感觉到有一滴冰水砸在脸上,于是随手抹去。不想冰水触感清凉,明明是天敌般的存在,竟能有消融烦躁的威力,可见上苍的威能远超万民。   干将正想得入神,忽觉压力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入眼之人竟是巫黛云!少女一身紫衣,站在远处与两人遥遥相望,对于羿小风而言,并无特殊之处,但干将却不可思议地盯着巫黛云,暗思道:好强悍的杀气,这个人是——   “许久不见。”相比神采奕奕的羿小风,巫黛云疲惫了很多,“你没事我便放心了,你随我来。”   三人走在院内的小路上,羿小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趴在地上,向前后爬行而去,惊讶道:“他们在干什么?”   “走路同时纳凉。”巫黛云说得轻描淡写,眉头却微微蹙起,羿小风见状也趴在冰面上,陶醉地抚摸道:“真的很凉快耶!黛云你也过来,我们一起爬过去!……怎么了,你好像有点生气?”   巫黛云轻笑道:“没什么,对我而言重要的人都一个智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进了木棉宫,羿小风宛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自在,大刺刺翘着腿坐下喝茶,巫黛云也未在意他身后跟来的人,回道:“我已从蓬莱掌门那里得知了你的来意,我金乌宫自当竭尽所能,助蓬莱一臂之力。药材已经收拾妥当,都在这里打包好了。”   羿小风不见巫黛云提钱的事,自然也装作没这事一样,义正言辞道:“救治灾民刻不容缓,在下就此告辞!你在妖界莫名遭遇一番变故,想必身体还很疲乏,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巫黛云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羿小风一口气喝干花茶,扛起包袱,捂着钱包一溜烟跑了,蹦蹦跳跳道:这次可是白捞了一把!等这个冬天过去,我就可以离开蓬莱,实现自己云游天下的梦想了!   羿小风正美着,忽听后面的巫黛云唤道:“且慢!”   羿小风木然停下脚步,暗叹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米饭,只得拎着钱袋回去,不想巫黛云踌躇片刻道:“蓬莱与金乌宫相距甚远,我看你劳苦奔波,不如在我金乌宫休息一晚再走,如何?”   “也好。”羿小风正巧也饿了,瞪着干将不悦道:“都是因为多了你这张嘴,我的干粮都被吃空了,多亏黛云好心。”   眼前陌生的面孔,正饶有兴致望着两人,巫黛云不喜欢这种视线——好似在看戏一般,转身道:“我为你们准备两间房,随我来,”   羿小风正要点头答应,不想被宽大的手掌捂住嘴巴,干将盯着巫黛云的背影冷笑道:“不用,我们睡一间房即可。”   两人酒饱饭足回房休息,待巫黛云离开后,宽大的房间只剩两人。羿小风见无外人,瞬间脱了个干净滚在床上,干将嘲笑道:“你穿的还真是清凉。”   “大家都是爷们儿,怕什么?”   羿小风大刺刺地躺在床上,多日来风餐宿露,此时难免困意袭来。羿小风虽想大睡一觉,但现在他有更在意的事情,见干将翘着腿躺在对面的床上,忍不住问道:“干将,我很早就想问了,你和莫邪之间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很多,有好的事比如上床,也有很多不好的事比如互砍,你想听哪一件?”干将说得大大咧咧,羿小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哪一件都不想听。”   “那你还问什么?”   两人默默无语,房间顿时陷入沉默无声,面对同族,羿小风压抑不住久违的同命相连,自顾自地感慨道:“干将,我虽不明白你说的,我们一定会遭遇的背叛,但是——雨现荷选择了和师父的约定,羿君将我留在人间,从未过问。我虽未体验过背叛,但是……我也是不被人爱的。”   “你虽无亲人,但有师父和兄弟。你生于和平的九州,比生于乱世、并处在算计中的我们,已经幸运太多了。而且——”   干将转过身,直直望着羿小风,“若没有羿君的保护,你哪儿能不被任何人知晓身份,像这样逍遥自在地活着?我虽厌恶于他,但你这样抹杀他的功劳,我也看不过眼。”   一想起羿君那张蔑视众生的脸,羿小风难免心生胆怯,干将叹道:“羿小风,若说你与我们有何不同,那就是——你天生在被人保护着。”   曾经的点点滴滴带着温暖,在东华、在蓬莱,在于哲轩的呵护下、在莎曼彤的批评中、在温逸蓝的规劝中,流入他的脑海。   羿小风看着孤单一人的干将,嘿嘿笑道:“是啊,我拥有很多很多。不过,我可不觉得羿君对我有特殊照顾,你也是毕方一族,还不是在我眼前活蹦乱跳,那为何天界不抓你?” 第二十五章 干将与云晗 “哈哈!”干将爽朗笑道:“我继承了王权最强悍的力量,天界岂能那么容易追查到我的踪迹?”   “嗯,虽说是同族,但你比我厉害多了。”羿小风顺势奉承他几句,继而试探道:“我力量不及你强大,脑子也不及你聪明,你跟在我身边,是想利用我什么?”   “你也配被人利用!”   干将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过了不久,便能听到身旁传来轻微的鼾声。干将五味具杂地看着羿小风放松的睡颜,叹道:你由莫邪的碎片繁衍而生,从某种意义上,你也算与我有些关联。我对你的感情、羿君对你的感情,皆是有口难言。   ——若非有此关系,或是我、或是羿君,早就将你杀了了事。   干将正想得入神,忽觉窗外人影晃动,干将知道等的人来了,收起满腹心思,放冷了声音道:“我正等着你呢!进来。”   那人推开窗户翻身而入,紫衣轻柔面容冷淡,竟是巫黛云!干将坐起身,冷冷打量着对方,他知道,眼前的少女绝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眼神随之变得凶狠阴鸷,“你到底是谁?”   巫黛云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羿小风,点头示意外面,轻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出去打个痛快。”   “好,你带路。”   巫黛云的意思正合干将的心意,干将见她翻窗出去,也急忙跟在后面。少女的背影不断前行,干将不知对方底细,越发好奇道:“哼,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两斤乘。”   在金乌宫的东南角,院落空旷不见人踪,巫黛云早已遣散众人,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处。院墙高耸将两人与世隔绝,干将道:“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总敢说出自己的身份了吧?你究竟是谁,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冰雪之树遮天蔽日,在燥热的风中,抖落几点冰凌。巫黛云缓缓睁开眼睛,清亮的瞳孔变得深沉幽暗,轻柔的声音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深沉,昭示着主人的身体已然易主,“吾乃冰雪之王——云晗。”   干将满怀戒备,但见对方干脆利落地表明身份,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活了两千年的老不死,你的命倒是真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我们也不用兜圈子了,这场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手吧!”   相较跃跃欲试的干将,云晗反倒平静了许多,“我将心脏留在无字天书之内,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却无法与你沟通。还好巫黛云与我有些关联,使我能够借用她的身体,与你对话。”   “冰雪之王的力量寒天坼地,不怕你的宿主承受不起,身体受损吗?”   “这个身体的主人,可不是什么普通少女那么简单——不过也与你无关。”   干将挑起巫黛云的下巴,带着最深的恨意,望入对方的双眼,“我当然知道她是谁!这张脸可是魔王的象征,你认得,我自然也认得!云晗,我能从这张脸上,看到你的野心。”   “贪婪。”   巫黛云一手拍掉干将的手掌,苦笑道:“在这个世界上,连你生死相依的挚友,都不会明白你的心意,更何况一个深陷于欲望的无知的人!干将,你怎样想我随你便,但我想做的事——谁也无法阻止。”   “能使用这个身体的时间不多了,我要速战速决!”话音未落,巫黛云一掌杀去,干将翻身退后,落在广阔的空地上,望着冲来的巫黛云,吹了一声口哨,“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各有胜算,同时向对方飞冲杀去,掌心撞在一起,化为轰然的爆炸声,扩散向整个金乌宫!   “搞什么啊!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搞这么大动静!”羿小风在爆裂声中猛然坐起身,精神在惊醒后片刻高昂,又迅速陷入迷茫。羿小风打着哈欠伸懒腰,仔细去听远处有什么声响,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动静。   非常时期大意不得,羿小风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扭头一看,干将竟然不见了踪影!羿小风吓得跌下床,四处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不好啦!干将不见啦!”   羿小风光着屁溜在房间里团团乱转,正巧干将推门而入,见羿小风和入笼的老虎一般乱窜,皱眉道:“你梦游?”   羿小风停顿在原地,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种人,叉腰正要回话,忽然一眼看见干将肩上抗的巫黛云!羿小风震惊地指着干将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出去时看见她倒在地上,就顺手救了回来。”   羿小风惊得目瞪口呆,震惊道:“你也会救人?”   羿小风穿好衣服,将巫黛云抱到床上,见她不过陷入昏迷,并无外伤或疾病,便拿了泡过冷水的毛巾擦拭额头。巫黛云在他的呼唤中逐渐恢复神智,睁开眼睛,被羿小风扶着坐起身,“这里是哪里……羿小风?”   “嗯,这个家伙救了你。他说你昏倒在地,就顺手带你回来,你哪里不舒服吗?”羿小风指着干将解释,巫黛云点头道:“我从今天下午便一直不太舒服,所以提早回房休息,现在已经舒服了很多,你不用担心我。”   羿小风摸着下巴琢磨道:有鬼啊!巫黛云明明睡在屋内,怎么会被干将在外面捡到?这家伙是我带到金乌宫的,若他惹是生非,可要算在我的头上!事不宜迟,趁着还未有危险发生,先离开这里。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先把草药送回蓬莱,再回来看望你。”   “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此时十日焚天,更何况两地路途遥远,你何必浪费无谓的时间?一路小心,若我身体不适,会传书于蓬莱告诉你的。”   “好。”羿小风拉着慵懒的干将离开蓬莱,迈出金乌宫的大门后,迫不及待地指着他责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到底对巫黛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你爱信不信。”干将说的理直气壮,羿小风气得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两人站在紫苑门下大眼瞪小眼,迟疑片刻后,干将忽然问道:“她对你很重要吗?”   “哼,起码比你在我心里重要一百倍!干将,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但你若要伤害我的朋友,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和你干到底!”羿小风恨得牙痒痒,干将转身离开道:“只要她不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伤害她。”   “你的存在才是伤天害理呢!”羿小风摇头叹气,因见任务轻松达成,还白捞了一袋银子,心情转而变得愉悦,哼着小曲儿超过干将,走在曲折的路上,全然不见身后的干将,正眼神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 第二十六章 曾经的朋友 走了不久,干将见金乌宫化为一点黑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意有所图地停在原地。羿小风扭头见他停下脚步望着远方,只当他跟得烦了,奇道:“干将,你怎么不走了?在看什么?”   羿小风心里催促对方赶紧滚蛋,又怕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惹是生非,踌躇不已之际,忽听干将莫名冒出一句,“羿小风,你知道如何破解十日焚天之阵吗?”   羿小风见对方的气势不同以往,又不知对方抱着什么目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反问道:“你这么说的意思——你知道?”   “你若不想听就算了。”干将张开双翼正欲飞离,便被羿小风一把攥住手腕,阻拦道:“等等,干将!”   干将停在半空,冷漠的瞳孔倒映着羿小风犹豫的神色,看到的人却不是他。羿小风并非愿意去相信干将,只是愿意去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希望,犹豫问道:“……具体要怎么做?”   “扶桑山,那里是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山顶上种有太阳神树,你去了自然会明白。”   “好。”羿小风点头加快脚步,干将低速飞在半空,久不见羿小风现出毕方的形态,皱眉问道:“扶桑山远在千里之外,你只靠双脚要走到猴年马月?为何不解开封印,化出真身?”   羿小风不知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原因,干将只得一手拉起羿小风,将他扛在肩上飞入高空,乘风而去。   羿小风在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忽然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奇怪道:就在他握住我的瞬间,好似有一股冰凉的清泉涌入心田,是我感觉错了吗?   羿小风趴在干将的肩上无所事事,望着脚下曾经的碧蓝海湾,早已消失不见,只剩千万束清澈的水流,挂在仅剩无余的几座岛屿上,如泉水倾泻而下落入妖界。遥远并且互不相通的两界,因为意外的变故而相连,羿小风甚至依稀可以看到,妖界在发生着什么。   风肆意刮在耳旁,两人速如流星,穿梭在茫茫云雾之中。羿小风望着脚下广阔无垠的天空,以及遥远的大地,似曾相识的景观,他曾经感受过,并且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云晗……”   干将的身体明显一震,沉默片刻方才问道:“为何忽然提到这个名字?”   羿小风闲的无事,便与干将聊起过往打发时间。   “干将,你我同为毕方,如果我们必将遭遇相同的命运……真正的朋友与爱人,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即使你被全世界抛弃,只要回过头来,还能看到那个选择与你站在一起的人。”   “耀帝有云晗,你有莫邪,虽然结局并不圆满,但好歹有过这么样一个人。如果有一天,我走上毕方的宿命之路,不知会不会出现那个阻止我、并且拯救我的人?”   干将默默无语,忽然停下脚步,“到了。”   干将缓缓落下,两人一同穿过洁白浓厚的云雾,一座山赫然出现在眼前。扶桑山半浮在空中,并未因海洋的崩塌而坠落,只是在漫无边际的空旷中,略显形单影只。   山顶上栽种的树木吸引了羿小风的所有注意,虽不过一颗,树冠却足以覆盖住半个岛屿!密密麻麻的树枝交叠卷在一起,眼花缭乱却有条不紊,美如女人柔嫩的手臂,托举着黑色硬壳的果实。   整颗树处在燃烧的火焰之中,树枝却不见丝毫焦黑干涸,越发生机盎然。站在广阔的树荫之下,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一股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并对生命抱以最高的崇敬。   羿小风知道这就是干将所说的太阳神树,赞叹道:“好神奇的地方,好神奇的树!竟可在灭世的灾难中存活下来!”   “盘古 、女娲造人,两神超凡入圣,世间无人可及。而扶桑山又早于盘古与女娲而生,连天神尚且无法参透,是连仙界也自愧不如的存在,凡尘俗世怎可与之相提并论?”   火焰迎风如旗帜飞展,羿小风望着枝叶簇拥的果实,听着干将浑厚低沉的声音。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开天斧在摩擦中产生一团火焰——半黑半红,一半落在超脱于六界之外的地方,鲛人衔黑火而生,化为天织玄鲛;另一半落在扶桑山上的树枝上,化为太阳神树。”   一声叹息之后,干将继续解释道:“毕方脱胎于太阳神树的果实,所以拥有超脱于世间万物的坚韧,身负火焰却不会被灼伤。毕方不败金身,有能力摧毁万物,也只有太阳神树上结成的坚硬果壳,才可以将其封印。”   羿小风暗叹难怪初来驾到,一见此树便心生畏惧,竟是毕方的始祖与天敌,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在妖界时曾看到过,耀帝便是破开这种黑色的硬壳,方才出现!”   干将伸手道:“借我后羿弓一用。”   羿小风大大咧咧道:“借给我师兄了。”   “此乃无价之宝,怎能轻易借给他人?”   干将闻言勃然大怒,羿小风想起那时他恶意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正要嘲笑他几句,不想忽听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音线浑厚宽广,好似那日妖界之危,耀帝带着熊熊火焰,从空中滚滚落下,砸在他的面前!   羿小风扭头望去,果不其然场景重现,一轮红日直直坠下,落在两人的面前!火焰随风散去,露出耀帝真身!九枚烈日悬在耀帝身后,红至妖艳,璀璨不可方物,结成举世无双的景色!   广阔的扶桑山不过寥寥三人,但三人的神色却各不相同,羿小风望着站在山崖上的耀帝,但耀帝看得人却不是他!耀帝下了充分的决心,方才缓步走来,羿小风挡在他的路上,正要开口,被耀帝一把抓住衣领,扔出三丈有余!   羿小风撞在太阳神树粗壮的树干上,枝干随之晃晃悠悠,薄嫩的叶子似乎再也无法支撑硕大的果实,摇摇欲坠,羿小风后怕道:这要是撞下来一颗,不得砸得我头破血流!   羿小风看着耀帝和干将,本不相识的两人之间,流动着熟悉的气息,干将自知无法逃避,皱眉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兆火毕方至刚至阳,怎么会有冰雪的阴虚之气?更何况——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啊,云晗。”   耀帝说得阴阳怪气,起手便是致命的杀招,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云晗受耀帝一掌,口吐鲜血,急忙捂着伤口飞身退后,在目不暇接的攻击中不断闪躲,速度却明显慢了一拍! 第二十七章 陨落 云晗暗思道:不好,这幅身体天性与我相异,我不是现在的耀帝的对手,嗯……   只听云晗一声响指,羿小风怀中的天书如白鸽飞来,挡在耀帝和云晗之间!耀帝心知大意不得,正要全力相抗,不想天书背对而开,释放出层层金光!云晗欺身而入,不过一瞬的时间,消失在天书内不见!   耀帝破开金光,周身散发出暴戾的杀气,一把攥住薄软的天书,冷笑道:“既然你不想出来,那就死在里面吧!”   羿小风观战片刻,已经看出了些门道,不由惊讶不已。   干将被云晗附身了?   难怪我觉得他气息有变!当初云晗告诉我,他已了无牵挂,去投胎转世了啊!更令人在意的是,这两个人之间早已不见情谊,只剩憎恨与杀戮!在我未看完的历史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之间的恩怨涉及天地存亡,已延续千年之久,早已超出了羿小风的认知与估量!这场注定会爆发,而又不断在重复误解的情谊之战,羿小风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根本无从插手!   干将猛然睁开眼睛,挡在他的眼前的,是云晗宽大的手掌与纤长的手指!干将只道视线最后一幕,两人明明在金乌宫内一决生死,但见四周陷入一片不分明暗的白色,这才发觉此地绝非金乌宫!   “这是什么地方?”   干将翻身退后错愕不已,但云晗回答他的,竟是致命杀招!云晗催动咒语袭来,干将的力量虽远胜他,奈何受限于天书之内,竟被云晗占了上风!   封印层层结印,在云晗的指尖,在干将的额头,如花闭合!干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忽有一只粗壮的手臂从空中伸来,攥住干将!云晗暗叫不好,急忙化出七刃玄冰剑,一剑劈去!   不想那条意外入局的胳膊,却抢在云晗面前,将干将拽了出去!   眼前依旧白光满地,但肆虐的狂风已经取代了静止的空气,身后的太阳神树燃烧不已,干将心知重回现实,望着眼前的王。这是他曾唤醒,并与之走上相同的道路,在传说中留下了足迹的人物。   “耀帝……传说中的王。”   “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有一位更重要的客人要招待。”   因为主人的回归,云晗的魂魄被逼出干将的身体,化为一点幽蓝色的光,漂浮在扶桑山上。   耀帝看着天书收纳那点淡光化为人形,那张熟悉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冷笑道:“云晗,你本不及我,更何况现在的你失去肉身的依托,实力大打折扣!你究竟有何勇气,站在我的面前?”   云晗不屑道:“耀帝,如果你以为力量可以决定一切,那么你会一直错下去。”   “说得好。”耀帝笑着拍拍手,眼神越发阴狠无情,“那我来看看你的正义……能否敌得过我的力量?能否改变这个世界的未来?”   两人再度杀为一团,此时正是解决云晗的最佳时机,干将怎会袖手旁观?   遍地火焰熊熊燃起,在干将充满力量的手掌中杀向云晗!这股力量对耀帝和羿小风而言,就如同空气那般自然!但对于云晗来说,这些火焰足以将他的身体溶解蒸发!   在与耀帝拉开距离的瞬间,云晗反手一剑刺进心脏,干脆地向后躺在地上!对于这种自杀般的行径,羿小风看得不明所以,却见耀帝和干将大惊失色,振翅飞离!   疑惑之际,只见火焰昏然灭去,幽蓝色的冰纹在地上迅速结成,铺满整个扶桑山!冰墙顺着地上的纹理腾空而起,将扶桑山的上空结为优雅的牢笼!暗叫不好的羿小风,急忙顺着太阳神树往上爬,方才躲过一劫!   这正是冰雪之王最无奈的招式,却也代表着他破釜沉舟的决心!以自身性命为注,结成雪影入梦笼!   云晗拔出胸口的七刃玄冰剑,抬头望着飞舞在天空中的两位宿敌。一旦阵法被破,也许他会死在这里!但他现在……最需要担心的问题不是这个!   风雪狂暴而起,将这座屹立于天地之间的扶桑山,化为一片洁白无暇!牢笼之中,只有太阳神树依旧保持者火红的颜色,宛如跳动的心脏一般!耀帝和干将相视点头,催动流火轰然砸去!   一时霜火动天硝烟弥漫,羿小风抱着树枝随风剧烈地摇晃着。混沌的视野范围内,甚至无法看清,眼前正在发生的战斗,进行到了何等激烈的地步!   云晗自知不敌耀帝,更何况对方还有干将相助!云晗催动雪影入梦笼缠住干将,飞身将耀帝引出战场!耀帝哪里给他逃跑的机会,狠厉一掌劈进云晗的心脏!云晗脆弱的身体顿时碎成千万点冰凌,散如雪雾烟花!   耀帝心知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暗叫不妙,正欲转身去救干将!不想干将只顾追人,未曾防备身后!云晗瞬间杀来,一剑砍在干将的后背,溅飞无数鲜血!   鲜血飞洒到云晗雪白的绒衣上,迅速燃烧起熊熊火焰,笼罩在云晗的右半身!与此同时,雪影入梦笼配合主人的行动,攀上干将的身体和四肢!耀帝正欲扑去,不想七刃玄冰剑穿云破雾,呼啸飞射而来!   耀帝一手撑地,弯腰躲过七刃玄冰剑,剑刃直插入干将的心脏,将他钉死在雪影入梦笼上!干将的力量一时源源不断,涌入牢笼主人的身体!奈何冰火之力天性相克,云晗身心俱碎,生不如死!   干将融入燃烧的火焰之中,被云晗吸收融合!毕方霸道又强悍的力量,冲击着他的神经与血管,不断跳动着、冲撞着、增强着!直至充满整个身体!   一时间,云晗的身体半边凝结出透明的蓝色冰体,散发出渺渺白烟;而另一半的身体则燃烧着红至发黑的火焰,不断迸发出点点星火。   看似融合了冰雪与兆火两大民族的神威,却因为冰与火,这两股自七界降临便相互克制的天性,而从增强的力量变为了痛苦的折磨。无需交手,耀帝便可以从云晗被逼至血红色的双眼中,得知他的状态有多么的糟糕,不由轻蔑笑道:“你这样如何胜我?”   “只有如此,方可胜你!”两人经过千年之久的纠葛,云晗依然一如既往,坚定如初,“我输给你太多,所以要放弃更多,才能继续赢下去!耀帝,你明白力量之强,却不懂信念之强,所以——”   我必胜无疑。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依旧如此。   这场在扶桑山上展开的殊死搏斗,两人倾尽平生能为,威能自然不同凡响,万物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中扭曲变形,唯有扶桑山这个存在于七界的异数,岿然不动!   哪怕已吸收干将之力,云晗仍不敌耀帝之威,逐渐败下阵来!只见他嘴角噙血,数抹鲜红坠地,在两人打斗过的雪路上,盛放点点红梅!   云晗依附于天书之上,身体暴发出的潜力远胜以往,再加上被束缚的干将之力,耀帝再不敢大意,化出屠灭斧劈去!屠灭斧气势惊人,卷起数条火龙,穿过茫茫白雾扑去!   云晗化剑为屏挡在身前,火龙顿时破灭,散成一片火光!耀帝一斧劈至冰屏,冰屏在屠灭斧的威力下产生丝丝裂痕,却依旧顽强的护在主人身前,不愿碎裂!耀帝正欲发力,惊觉脚下雪花浮萍,早已取代火海,铺满整个扶桑岛!苍茫的风雪终于压灭了火海,将耀帝带向陨灭之路! 第二十八章 其实是敌人 即使面对如此困境,耀帝仍胜券在握、挥洒自如,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退却!屠灭斧在主人强悍的力道中,虎虎生风势如破竹,一击打入云晗的肩膀,将他按在太阳神树之上!   耀帝欲下死手,不想云晗伸手握在他的手腕上,笑容轻柔如羽,“如何?”   修长的手指上,掩藏着一根极不显眼的雪影枝叶,迅速攀上耀帝的身体,在飞火与落雪中,缠住他粗壮的手臂,直至整个身体!牢笼如同钢筋铁打一般坚固,缠满耀帝的全身,使他无法动弹!   眼见耀帝有难,天上八日化为滚滚火流,纷纷赶来砸入扶桑山!一时山摇地动,火焰飞散而去,露出八人高傲的身影!明明是巨大的危机,任何人避之而不及的存在,云晗却神色坦荡,眉宇间甚至舒展出一丝笑意。   因为此景正合他意!   入梦笼之人,能力皆为笼主所有!云晗一手点在耀帝的额头,此时的他独占三王之力,若非现在的身体由无字天书演化而成,怕是早已魂飞魄散,化为寰宇微不足道的尘埃!   浩荡的历史长河中,也许有人会嘲笑耀帝的作为,却无人不佩服他统帅的能力!因为即使在残酷宛如地狱的逆境中,也没有一个战士弃他而去!面对眼前这群毕方族最忠心的战士,云晗的心中却只有无尽的憎恨!   作为朋友的耀帝,选择了属于自己的责任,他有战友和忠心于自己的民族,有不屈的意志,有拼死一搏、宛如火炮炸裂的璀璨与辉煌。   但云晗呢?   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以及他所继承的王位、他所统治的民族,最后又都去了哪里,化为什么样的碎片,散落到了什么地方?   所以云晗憎恨耀帝,憎恨耀帝不愿妥协,而间接毁去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他一无所有。死去的人已入轮回,与前世再无纠葛,开始新的人生,例如病亡的冰雪女王、例如最终选择了孩子的云落、例如被漫长的历史拖垮的冰雪一族。   而云晗和耀帝依旧苦苦挣扎着,不愿放弃今生的希望,只为一个结果——谁也说不清的结果。   处于精神和身体崩溃边缘的云晗,瞳孔中倒映着八个人的身影,冷漠得宛如初见耀帝之时,不曾沾染人间的温度。他想用最残忍的话嘲笑这些人,就像他无数遍嘲笑着自己,“你们的王尚且被我成功封印,你们这些残渣,又算什么呢?”   面对死敌,八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八件绝世神兵对准了孤单无援的云晗!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困境,云晗却因要维持吸收耀帝的力量,而不能动弹分毫!在任由宰割的局面之前,在啸天斧扑向云晗面门的瞬间,一道冰墙拔地而起,将众人隔绝在两个世界之外!   明明近在眼前,却无人可破!   道道火焰喷在冰墙上,却无法将其融化,月沁冷笑一声放箭射去,竟轻而易举地穿透冰墙,直扑云晗而去!厚重的冰墙轰然碎裂,一人心中一箭闷哼一声,定睛看去发现竟是耀帝!   耀帝神志昏迷,忽受致命一箭,身体在死亡的威胁下,本能般爆发出阵阵杀浪!火海铺天盖地吞噬万物,连毕方最强八人亦不能幸免,入梦笼的爪牙掩藏其中如影随行!八人护主心切一时未曾防备,竟被入梦笼钻了空子!   云晗毫无畏惧,直接解封积攒在身体内的千年威能,相克的天性忽然相容,整个扶桑山都弥漫着茫茫的红浪与白雪!乌黑色的金乌之眼,凭空出现在八人身后,在错愕不及之间将其成功封印!   唯有鬼兆一人反应敏捷躲过危机,摔落在地却头痛欲裂,无法起身,亦无反抗的机会,只能不甘地盯着云晗!   战局瞬息千里,变幻无测!   漫天飞雪,最终压满了这个曾经燃烧过火焰的战场,绿色的笼藤,在铺天盖地的惨白色中,指引众人走向代表沉默与虚无的永眠。   整个扶桑山,随无暇的飞雪堆满落魄不堪,即将被封印的鬼兆,因钳制而无能为力的耀帝,和被锁在天书之内却无力破解的干将,以及远处——毫无插手机会的羿小风。   他们都在憎恨着、注视着一个人,云晗傲然挺立到最后,如风雪中的残梅,嘴角衔血,血艳如花。冰凝而成的皮肤层层融化、脱落在地,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具开始破碎的身体已到大限。   鬼兆半跪在地,他所看到的云晗的笑容,充满了嘲笑与讥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个失败者,鬼兆骂道:“借助吾族两王之力,尚且不能靠武力胜之,而用如此卑鄙下贱的手段,你有什么得意的资本!”   云晗不在意地笑笑,一个失败者,又何来质疑他的资本?   历史终归胜者为王。   云晗不知道,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和耀帝是一样的。   双唇微动咒语瞬出,鬼兆转眼便被封印至金乌之眼,从一个鲜活的生命,迅速转变为一个无言的硬壳,伴随着生硬的响声滚在地上。   “你总说力量便是一切,原来你的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云晗扭头看向耀帝,带着胜者为王的姿态,“今日的结果如何?拥有着至高无上能为的你,终不敌我。一次,再次,可惜没有下下次了。”   此时八人皆被封印,纷纷落在地上,砸裂冰地的声音,如戞玉清音,但在耀帝的耳中,并不悦耳。   冰冷的指尖点在火烫的额头,在咒语中越发触目惊心,躺在耀帝内心最珍惜的记忆,在年少三人的欢声笑语中,在云落不舍的眼泪中,在云晗决然的冷漠中,一一破碎。   虚弱的耀帝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云晗充满不忍的双眼。咒文化光围绕在他的身旁,已感受过暗无天日的耀帝,难忍生死大限的危机,怒喝道:“云晗,你自称我的朋友,却为何总在阻碍我!”   云晗的身体即将崩溃,支撑他的不过顽强的意志而已,力量在耀帝的暴怒中开始回流!因无法行动而颤抖的耀帝,凭借这股力量,缓缓举起手掌!杀气呼啸扑来,专注于结印的云晗,已经无法招架任何的阻碍,哪怕只有常人威力的一掌!   忽然有一只手,插入对抗的两人中间,握在云晗冰凉的手腕上!温暖迅速流遍全身,云晗借势发力,再次控制住耀帝的爆发力量!耀帝下落的手掌,又慢慢停在他的额头!   即使不用回头,云晗也知道,还有一个毕方就站在他的身后,把自己的温暖和力量,毫不犹豫赠予了他。羿小风低着头,不忍去看眼前挚友相残的场景,面露不解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这两个字就宛如魔咒一般,令耀帝暴怒如雷,长啸一声将云晗震飞出去!羿小风亦被余波震退,见耀帝挣脱束缚杀来,急忙抢先挡在云晗的身前!   “羿小风,你不必帮我。”   云晗看着挡在身前的背影,难免于心不忍,他本愿光明磊落、坦荡一生,奈何人事险阻,不得不收起真心、虚与委蛇。今日,他不愿再去欺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哪怕只要再伪装一刻,就可以达成所愿。   “耀帝是我的敌人……你也是啊。” 第二十九章 另换其主 云晗的声音风轻云淡,对羿小风却宛如平地惊雷,正欲回头问明对方究竟是何意思,不想胸前着了狠厉一掌,被耀帝轰飞出去!   羿小风的身体在空中飞速地退后,擦着云晗的肩领,向后摔去!   在擦肩而过、近乎静止的一瞬间,羿小风方才看清,云晗冷淡的眼角,根本未曾在意过他!   羿小风就这样看着云晗迅速远离的背影,轰隆一声撞入山岩!   如同两人之间无数次的对决一样,飞杀向云晗的拳头,最终还是停在云晗的面前。第一次是因为心怀不忍,最后一次是因为无能为力!   耀帝维持着冲杀过去的姿势,被入梦笼牢牢套住。   南雪城虽已破灭,但云晗的决然,如同残留的冰雪,依旧顽强地留在天界的某一处。遥想两人千年情谊,终难敌现实残酷,云晗黯然落泪道:“耀帝,若我无法改变你,那我们便一起死吧!”   “你从未明白过我。”耀帝知大限将近,难免悲叹道:“云晗,你负我真心、负我朋友二字。”   在云晗的咒语中,耀帝就此消失在如花般闭合的金乌之眼内,而成功做到一切的云晗并无欣喜,依旧站在原地发呆。在磨难中不断破碎的身体,在火焰灼热的烘烤下越发弱如扶病。   此时九位毕方尽在封印之中,人们只道天上的灾难过去了,却无人知道在浩荡的扶桑山上,曾发生过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无人知晓,自然也不会有人记得。   即使再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解释,云晗仍呐呐自语道:“耀帝,我参与了你全部的人生,但你看到我的人生,却并不完整。你经历过的,我都经历了;但我经历过的,你却从未经历过。朋友之间不说相负,但若要说谁负了谁,也是你负了我多一些。”   远处的羿小风好似一个旁观者,又似一个局中人,仍未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他,半是不敢置信,半是酸苦交加,茫然不知所措之间,忽见云晗扭头望来,眼神中的漠然无情,瞬间将羿小风涣散的意识集中在一点!   “耀帝,我愿与你同生共死,但是——”   脆弱无比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云晗带着最后的杀戮之意,一步一步逼近羿小风,“在我死之前,我必须除掉最后一个隐患。”   羿小风仰坐在碎石之中,看着云晗一步步走来,就像死神降临一般,遮挡住他所有视线!云晗异常却又合理的举动,终止了羿小风所有的想法,引向如同刚才所见的……耀帝的结局。   云晗的身影挡住了太阳神树的光芒,羿小风在阴影的笼罩下,清楚并且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即将迎来的死亡!在身体重伤与精神惶恐的双重打击下,羿小风甚至忘记了逃跑或是求饶,不过也许他知道这种行为根本无用——在云晗不熄的杀意下。   “我一时心软铸成大错,今日绝不会重蹈覆辙。”   云晗手持金乌之眼,指尖点在羿小风的眉间,咒语从云晗薄薄的双唇飘出,结成封印之术!鲜血划过皮肤,留下火焰灼烧般的痛楚,羿小风清楚地知道,云晗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杀死自己!   犹记得天书所创造的幻境中,两人一同携手共同进退,不畏明日风云艰辛,不想今日来到现实,友情荡然无存,只剩算计与阴谋。   曾经倾心相助的朋友,却翻脸无情成为敌人,羿小风恨得咬牙切齿,身体乱颤,怒骂道:“云晗,我是真心相信你啊,你为何欺骗我!”   咒语源源不断毫不停息,云晗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仿佛并未听到羿小风的指责。金乌之眼层层闭合,就如同封印耀帝,羿小风也将迎来同样的结局——陷入永无的沉睡,等待下一次苏醒。   羿小风行将就木,云晗终有一丝不忍,睁开眼睛,看了他最后一看。   我与耀帝,并非未曾心意相通,只是——当其中一个人有所隐瞒之时,便是友情破碎之日。羿小风,我从相遇的最开始便对你有所隐瞒,我们之间……又怎么能算朋友呢?   我与耀帝逃不过的破碎,与你也一样。   云晗走神片刻,不想金乌之眼忽然停止了闭合!咒语层层反噬扑回,力量更添一层浑厚,将云晗震退三步!羿小风双臂撑在金乌之眼的两壁,双眼血红,力量如海浪生生不息,铺满整座扶桑山!   云晗暗叫不好,正欲化出七刃玄冰剑一战,不想浩瀚的力量随怒吼声扩散而出,穿云破雾,将云晗震飞出去!金乌之眼碎如瓦砾,散落在羿小风的身旁,羿小风现出兆火真身,一手直指云晗的心脏。   “如果决定一切的是力量而不是感情,那么云晗,你今时今日,必将命丧于此!”   云晗未曾看到羿小风的身形,却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的痛苦!身体坠在半空,甚至还未落地,便被羿小风一掌劈进心脏!云晗跳动的心脏骤然停止,却无任何鲜血流出!   云晗大限将至功败垂成,难忍叹息道:“是我输了,可惜未能……”   话音未落,羿小风从云晗的心脏中抽出手掌,只见一束蓝色的光浮在手上。那是云晗的心脏,轻细空灵,好似一道冰凉彻骨的泉水,投射在雪地上淡蓝色的影子。   ——执念成魔,云晗,你已入魔。   羿小风微微发力,心脏如同伴随云晗而生的冰雪,碎成千片万片散落在地。在火焰的烘烤下,化为蔼蔼雪水融入大地。   记得年幼的云晗第一次走出房间,踏在茫茫雪地上,看到了半岩冰雪、一抹溪泉。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命就如同眼前的积雪,终有一天会融化。   风停雪止,万物安宁。   云晗的身体散为一团碎冰,反射着五光十色的光,恢复为天书的形态,浮在羿小风的面前,隐隐发光,似乎在告诉新的主人某些事情。羿小风听到了天书的声音,伸手翻开,其上无字无言,却拥有超越万物的能力。   “你承认我是你的主人了吗?”   羿小风低头叹气,发力催动天书,只见天书中蹦出一道光,落在他身旁,光芒化为干将滚落在地,抬头只见羿小风淡然立在眼前!   “发生了什么事?”干将站在太阳神树的光芒下,抬头惊觉天空只有一个太阳,看着陌生的世界与陌生的羿小风,奇怪道:“耀帝和云晗去了哪里,而且你的样子——”   虽然外貌未曾改变,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截然相反,完全是天差地别!羿小风直视干将道:“历史新旧更替,王者也终有被时代淘汰的一天,耀帝被你取代,而我将取代于你。”   杀气铺天盖地压在头顶,面对比云晗更加深不可测的对手,干将难敌内心的惶恐,咬牙冷笑道:“能不能取代我,还要力量说了算。”   干将正欲出手,不想太阳神树轰鸣不已,数道火球汹汹杀来!尘沙飞扬,扶桑山顿时被砸去一角,干将险些被砸下山崖!干将一手扒住扶桑山的边缘,抬头所见之人,唯有高高在上的羿小风! 第三十章 世界之光 羿小风居高临下,皱眉望着干将,摇头道:“毕方一族有我一人足矣,我不需要你。”   干将满含愤怒的“你”字还未出口,便见一道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将他砸下扶桑山!干将坠入空中晕死过去,不过片刻便化为一点,消失在茫茫的天空中!   扶桑山经历了漫长的战斗,只剩羿小风一人,他走到太阳神树之下,脑门靠在树干上,伸手抚摸着粗壮的树干,掌心感受到的剧烈跳动,好似太阳神树的生命一般。   “你创造了兆火毕方与天织玄鲛这两样不容于世的存在,太阳神树,你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太阳神树拥有至高无上的威能,却没有毕方与玄鲛的意识,没有情感,自然难以体会到人世沧桑。不过羿小风觉得,也许无情才是最好的。出神之际,忽听头顶轰鸣不已,好似苍穹裂开一般,力量浑厚远超羿小风今生所见所感!   抬头望去,只见天空最后一轮红日落在眼前,散去火焰现出真身。少女一身繁重华服,苍白色的长发拖在地上,与羿小风所见过的任何毕方一样,散发着强悍的威力,但与所有毕方不同的是——威力中还隐藏着一丝温柔似水的柔情。   羿小风与莫名出现的少女面对而立,好奇地打量着少女的眉眼,“你是谁?你也是……毕方吗?”   “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你无需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叹道:“我并非毕方,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落左眼为日,我便是盘古之眼,自有灵识算来,距今已有万万年。我与你们虽略有不同但如出一脉,你族虽遭遇坎坷,却总胜过我不能支配自己的命运,为何不好好珍惜呢?”   “若是你我身份互换,也许问出这句话的人,就是我了。”   少女闻言低头不语,羿小风问道:“你来到我的面前,只是为了问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吗?”   “我累了,不想一生只能留在天上,我想看看自己普照的大地是什么样子。可惜我威能无限,凡人无法承受,我来到你面前,并非想见你,只因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见的人罢了。”   少女的身体如岩石层层裂开,迸射出交错的红色光芒,如同死在眼前的莫邪一样。少女与莫邪并不相同,却因为诞生在同样的世界,而有了一丝相似。亦如世间万物,或朝生暮死或寿比南山,但在上苍面前,不过弹指一瞬的生死罢了。   羿小风知道对方寿命将尽,伸手抚上少女的脸,“我会活下去的,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记住你来过。”   “我没有名字。”   因为没有人会听。   少女在说完人生最后五个字后轰然炸裂,羿小风躲闪不及,被撞飞出去!待光芒散去,羿小风移去保护眼睛的手臂,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颗眼球浮在半空。   生命虽去,形体永存。   羿小风将盘古之眼收入天书后,孤单地站在扶桑山高挑的山崖上。   羿小风轻挑手指,只见封印了耀帝等人的九道金乌之眼,飞来围绕在他的身边。此时羿小风身负九阳焚天,外面的世界,黑暗无边无际,唯有扶桑山上闪耀着一点红色的光,肆意地绽放在太阳曾经升起的地方。   他并非无可去处,只是不知该去往何处。迷茫之间,羿小风化出毕方鸟身,振翅飞向远方——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话说温逸蓝拜别蓬莱赶往崦嵫山,路过一片几近焦枯的村庄,便取了法宝,为村民招来水和食物。村民见是蓬莱弟子挽留不止,但温逸蓝哪儿敢在这里耽误时间,正要离开之际,忽觉背后的天空红光错乱,气象异常!   温逸蓝转身望去,惊觉九乌不知哪里去了,偌大的天空只剩一个太阳!不过转身之间,沧海已变桑田!   “发生了什么事?九阳坠落了?”   狂风呼啸,夹杂着滚滚热浪袭来,却挡不住村民们欢呼雀跃、手舞足蹈!温逸蓝被村民簇拥在中间,如释重负,他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结局总是好的,可惜那句发自内心的“太好了”还未说出口,便见最后一日划过天空落在东方,轰然炸裂!   余波层层泛开,从遥远的东方袭来,威力竟未因漫长的距离而衰减!冲击势头凶猛一瞬千里,大地碎如海浪层层散去,待众人醒悟过来,力量的余威已杀至眼前!温逸蓝飞身挡在众人之前,甚至无暇拔剑,只能以双手相抗!   单薄的手掌怎敌盘古左眼之威,哪怕千万里之外,冲击卷起狂风如刀,在手上留下无数伤痕!鲜血如注,点点滴落在地!温逸蓝并未闭眼,却发觉眼前已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唯有一点火光,燃烧在遥远的未知之地!   村名被意外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在不知何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开始四散逃窜、奔波逃命!温逸蓝呆站在混乱的人流中,依旧望着遥远的那一点火焰,他知道,那里掩藏的危机远甚眼前!   可惜温逸蓝虽有远见,奈何身在万里之外,对危难的降临根本力所不及!在不变的黑暗中,那点火焰忽然开始产生变化,温逸蓝惊讶道:我没看错,火焰在逐渐扩大,难不成——是向着我这边来了?   带着鲜血色彩的光明笼罩住天地万物,温逸蓝飞身而去,抢在那点火焰到来之前,攀上最高的山峰!随着赤色日芒的临近,温逸蓝逐渐看清对方的形态——竟是兆火毕方从天际袭来!   本已破败不堪的九州再遭重创,云层苍茫无边灰暗,唯有毕方撒发出天地唯一的光!灼热过后只剩焦作,巨大的毕方好似一道火焰屏障,在大地上割开黄黑两色!曾经哺育了万民的黄土,在毕方的身后,只剩无边无际的焦黑!   兆火毕方乃天之劫难,待毁灭一切方能重塑世界。   温逸蓝清楚地知道,若兆火毕方经过脚下的村子,百姓必必死无疑!如果对其放任自流,还会有更多的世人,遭受不可磨灭的伤害!手臂上的咒语隐隐发热,似乎也无法忍耐住一展绝学之心,温逸蓝下定决心,去阻止意外出现的毕方!   刻不容缓,温逸蓝催动咒语化出后羿弓和嫦娥箭,九翼嫦娥箭形如孔雀开屏,箭心直指兆火毕方!在毕方快速接近的过程中,温逸蓝已经可以感受到它散发出的威力,却不知怎的想起坠下山崖的墨离!   ——对不起,就算曾经错过,我依然相信自己的选择。   毕方盘旋在空肆意翱翔,天空宽广毫无阻碍,毕方飞得惬意,哪里注意到在浩瀚的群山之中,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人影!   温逸蓝运足气力一箭射去,嫦娥箭飞离微微颤抖的后羿弓,正中目标!嫦娥箭干脆利落地插在毕方的脖子左侧,鲜血顿时喷涌而下,洒落在温逸蓝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毕方摔下天空,砸起无数沙尘!   火焰飘然而去散入空中,毕方在沙尘中化为人形,温逸蓝瞄准对方的心脏,干脆利落地再放一箭!却不想眼前之人,竟是羿小风!箭已离弦,覆水难收!任是温逸蓝眼力非凡,也未能快过身体的反应!   “羿小风,怎么会是你?”抱着必死决心的温逸蓝顿时惊愕,心中的想法拧成一股,不知该如何解开!不过眨眼短短一瞬,羿小风一把攥住飞射而来的嫦娥箭,反掷而来!   “师兄,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背叛我!”羿小风双眼血红,咆哮声破山穿云,随嫦娥箭飞杀而来!嫦娥箭穿透温逸蓝的肩窝,将他的所有解释,扼杀于咽喉!   “我认错人——”   温逸蓝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被羿小风攥住脖子,猛然撞入山石!羿小风的手指,如同背后的岩石一般冰冷无情,却更为坚固不可挣脱!温逸蓝哪里是羿小风的对手,不过片刻,便在羿小风愤怒的五指中晕死过去!   羿小风未能等到温逸蓝的解释,难忍气恼痛下杀手!不想指尖狠戾落下,却停在温逸蓝咽喉一寸处,羿小风犹豫半响,终归没能狠下手,只得呸了一声,收了后羿弓和嫦娥箭,振翅重回天空!   世界宛如初生,在黑暗中混沌不堪,唯有一道红色的火焰,划破天际,为众人带来光芒。   世界无边无尽,任我飞翔驰骋。   羿小风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光,那我来成为你们的光。 第三十一章 情义之战   巫黛云猛然抬头,望向天空的远方。   此时的金乌宫,身处雪乱繁花之树的保护下,在遮天蔽日的清爽中与世隔绝。日升日落这等千载难遇的异象,并未对这个远离东方的宫殿造成任何损失,居住在金乌宫内的人们,依旧保持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但是,当视线飞跃晶莹剔透的树枝,便可以看到一点火光不断接近。明明与她毫无关系,巫黛云却感同身受、心痛如绞,不由疑惑道:“大哥,你们留在下面,我上去一探究竟,不要跟来。”   巫黛云轻身跳上雪乱繁花之树,脚踩冰枝雪叶,轻盈紫纱舞出一身灵逸,孤单地立在树冠之顶,看着同样孤单的火鸟徐徐飞来,带着铺天盖地的火焰。   巫黛云催动咒语,只见雪乱繁花之树浮起数道锋利的冰柱,势如苍龙入天,飞刺向袭来的毕方!   毕方早已发现地上那一抹杀气,隔空一口巨焰喷去!两人的位置天差地隔,火焰呼啸而落,瞬间溶蚀所有冰柱,将这一场意外突袭化为无形!火海滚落,巫黛云自知不敌只得翻身下树,慌乱中竟踩空一脚!   宫世邢急忙飞身接住她,见她脸色苍白,不由着急道:“何苦去和那个庞然大物硬碰硬?妹妹你没事吧?”   幸好兆火毕方并未追究振翅而去,金乌宫就此逃过一劫,巫黛云却震惊不已道:不会错的,那个人是——羿小风!   那一声嘶鸣撕裂天空震彻心扉,从广阔无垠的苍穹降下,轰鸣着她的耳膜,传递到她的心里。就好像两人在大海的初遇,在四目交接的瞬间,那股微不可查、却永不磨灭的羁绊,顿时泛滥不可抑制。   剧烈的心跳催促着沉重的呼吸,巫黛云躺在宫世刑的怀中,忽见白凤破开混沌的空气,双翼悠然飘然而至。巫黛云心有灵犀,收了雪乱繁花之树,飞身而上,脚踩白凤乘风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天的尽头。   宫世刑望着巫黛云消失的那一点,忽听方怀梦在身后着急道:“二宫主,我们不用追过去吗?”   “她有她的使命,我们无法插足。”宫世刑自小便能感觉到,相依为命的两人,因截然不同的天赋与能力,早已被隔绝在不同的世界中,“而我的任务,就是留下来替她保护金乌宫,等她平安归来。”   毕方飞越万里来到崦嵫山,退去熊熊火焰现出真身,落在一人身前。羿小风冷眼望着那人一身银衣、风姿俊逸,这世间能令他又爱又恨之人,不过亲生父亲羿君一人。   本是为索取后羿弓与嫦娥箭而来,不想却等来了意外的父子重逢,合扇落定掌心,羿君微笑道:“有趣。”   此时羿小风愤怒压身,杀气如浪层层狂扑而去,羿君不敌其锋被迫节节退后、衣衫凌乱却全然不惧,悠哉笑道:“我说过,你再现真身必死无疑,为何不乖乖听爹的话呢?”   回答他的,是数道迎面砸来的火球,带着属于王者的愤怒与爆发!秦飘音飞身挡在羿君身前,一剑震碎所有的攻击!但羿小风随手一掌,她已是吃力非常,若对方全力尽出,两人怕是要葬身于此地!   “右将军不在,我们根本不是这小子的对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不过就跑呗!”羿君好笑地耸耸肩,身形在空气中扭曲变形,带着秦飘音消失在时空漩涡之内。呼啸而来的火球穿过扭曲的空气漩涡,狠厉砸在地上!   追赶而来的巫黛云跳下白凤,落在羿小风的面前,与曾经的朋友遥遥相望,   此时,羿小风身负石化双翼,高大健壮的身材与坚硬如石的肌肉,无一不体现着毕方这个好战民族的强悍身体素质。对方早已丧失了作为人类的神智,对视的双眼之间,只剩冷漠与麻木。   巫黛云不见羿小风有攻击的迹象,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你是……羿小风吗?”   温凉的指尖点在被火焰灼热的肌肤上,烫得巫黛云极为不舒服,不由微微蹙眉。但对于羿小风而言,人类皮肤清凉的质感,为他破开心灵的烦躁与身体的憋闷,将他一点一点带出无尽的混沌世界。   他渴求这种感觉。   这是羿小风在人间唯一的依恋,唯一无法割舍的感情。   在无声无言的交流中,巫黛云忽然听到不明所以的闷声低鸣,从对面垂着头的身体中传来!就像蜂刺蛰在身上,虽不说痛苦难耐,却足以扭曲人类脆弱的意志!巫黛云暗叫不好,纤细五指化出雪乱繁花,包围在羿小风的身边!   雪白冰莹的枝叶迅速萌发,在羿小风的身上开花散枝,虽可一时止住羿小风的爆发,却终究难敌毕方之威,碎成一阵银沙!   浑厚的力量如同喷发的火山,巫黛云在狂风卷起的火焰中连连后退,直至摔下山崖!无限下坠的巫黛云,根本毫无反抗的机会,胸前便挨下羿小风重重一拳!想要扼杀那股懵懂的感情,却又难以割舍,在两种情感的对抗中挣扎的羿小风,选择将愤怒尽情地发泄出来!   人类脆弱的躯体,根本无法招架毕方之力,更何况对方的掌风接二连三、毫不留情!巫黛云一身紫衣,早已不复先前的飘逸之态,狼狈地趴在地上,再无起身之力!   血流不止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叫嚣着她在这个人面前的无能为力,但也同样清楚地告诉她,在无人的旷野,在天地早已抛弃的角落,能救羿小风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为了所爱之人,巫黛云不得不战,坚定的信念,并未因为败退的局势而有所损失,那是与求生同样根扎在身体中的本能!   在巫黛云不甘的挣扎中,雪乱繁花之树绚烂而起,包围在只有两人的战场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水火天性相克,却奈何火势熊熊如海,带着足以将万物吞没的浩瀚,将那一点微不足到的冰点掩埋!   火焰散去,万物皆空。   羿小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不想脚踝竟被一根绿色的柔嫩枝叶缠住,随后一道狂风袭来,将他撞飞出去!羿小风毫不在意,反点山崖一拳杀去,打在那道庞大的黑影上!   不想黑影坚硬如铁,在羿小风全力以赴的攻击下,竟可安然无恙!   沙尘退去,出现在羿小风面前的,正是巫黛云的黑甲真身!    第三十二章 临死之境 危急关头,莎曼彤与于哲轩并肩前来!   五人站在圈定的战场范围之外,只见甲虫与羿小风战成一团,却每每避及要害,不由惊讶道:既不是敌人,那就是战友?   莎曼彤正要飞身插入战局,不想于哲轩阻止道:“且慢,战局艰难险恶,我们须得贯微动密,方才可救得羿小风。”   巫黛云有不败黑甲护身,终得与羿小风一较高下!   拳头接连打在黑甲之上,力道强悍却不过徒劳之功!羿小风渐失耐心,在呼啸的狂风中翻身退后,张开双翼停在半空!九阳焚天随着高举的手指,在黑暗中盘旋而落,杀向因体型而行动缓慢的巫黛云!   饶是黑甲坚如磐石,也难以抵抗九阳焚天的撞击,被碎裂的山石掩埋!灰尘与飞沙,开始模糊她苦苦支撑的意志,巫黛云可以感受到,理智正被无边的黑洞不断吞噬着!   但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清楚地记得她的目的!   为救羿小风而战!   眼前的碎石毫无动弹,羿小风只当巫黛云已死,为保险起见,猛吸一口喷出一道火柱!火焰熊熊,夹杂着狂风吹散了砂石,却无法动摇巫黛云的决心!一点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挡在她的面前!   天织玄鲛与生俱来的本能,令巫黛云轻易地催动这点黑色火焰,反噬羿小风之力!一时间两色火焰相互抗衡,羿小风不明所以,竟被对方占了上风!黑火铺天盖地,压在他的身上,吞没他的视线!   巫黛云褪去黑甲现出真身,双眼虽处于混沌之中,却在黑火中对羿小风伸出援手!   “巫黛云……”   羿小风逐渐恢复神智,看着眼前模糊却熟悉的身影,伸出应答之手。就在两人无限接近的瞬间,就在巫黛云意图抓住羿小风手腕的时候,平稳的空气忽然产生了一丝变化!   一人蛮横地插入两人的中间!   那人的笑容轻蔑而傲慢,正是坠入妖界、闻风赶来的干将!干将一手抵在黑壳甲虫的上腹,冷笑道:“天织玄鲛与兆火毕方共体而生,自古势不两立,我怎能让你得手!”   干将大喝一声,力量如破开山石的泉水轰然爆发,震撼着整个山脉!巫黛云被一掌震飞摔下山崖,本已耗尽的体力,随着干将全力一击而彻底覆灭,再也无法维持,晕死在地!   莎曼彤飞身接住下坠的巫黛云,取下外套帮她披上,不可思议地望着怀中苍白的脸庞,姣好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会是她!莎曼彤震惊道:“这怎么可能——巫黛云?!”   于哲轩见势不妙,挡在莎曼彤的身前,“你带巫黛云走,我去救人。”   “好,师兄小心。”莎曼彤转身便走,对于干将而言,眼前的人类近乎蝼蚁一般碍眼,于是起手一道火海砸去!   “人类都该死。”   干将轻蔑的语气,伴随着熊熊火焰杀来,于哲轩护在逃走的两人身前,全力尽出,方才拦下这霸道的一击!于哲轩难抗浩荡火墙的扑势,爱徒虽近在眼前,却也只得压下急躁,退后从长计议再说。   干将站在乌黑的烟雾与星星的火点之中,看着趴在地上神智模糊的羿小风。   天地日月物转星移,陵谷沧桑海枯石烂,在永恒的光辉与黯淡的交替中,无数人斗争过,睡去了、死掉了。但眼前这个看似脆弱的不完整体,却可以坚韧地活下去。   如果说兆火毕方代表了世间极致的刚强,那么羿小风便代表了坚韧与不屈,奋斗着、顽强着,在这个不容他的世界里,活着。干将看着脚下微微颤动的手指,低头笑道:“羿小风,你果然是一个奇迹,”   “现在可不是怀旧的时候。”   不合适宜的声音,轻飘飘的出现在身后,干将转过身,望着羿君充满算计的笑容,“现在除了我的宝贝儿子,天底下也只剩你这么一个毕方了。我要做什么,你明白,不垂死抵抗一下吗?”   对方有备而来,干将当然明白现在的局势。耀帝、莫邪、雨现荷,那么多人走了,只剩他和羿小风还在。如果被封印的人是他,那么这个孩子就可以……   羿君哪里管他在想什么,招手之间,便见后羿弓与嫦娥箭轻盈地飞入黑甲将军的手上,秦飘音拔剑站在最后,全神贯注以防干将反扑。简单的咒语催动出绝世的阵法,挡在羿君和干将的面前。   干将自知劫数难逃,在大限面前,心态却异常的平和,带着看惯生死的超脱。蹲下身,半跪在羿小风的身前,温柔地揉揉沾满尘土的干硬发丝,“你总说我算计,同族的情谊、血脉的延续,其实我很珍惜,只是你不明白。”   羿小风困难地支起上半身,看着干将即将消散的笑容以及诀别的声音,“羿小风,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好好珍惜生命,莫让我失望。”   翼久封日阵恢弘而起,羿小风见势不好正欲起身相助,却被羿君一脚踩了回去。虚弱的声音,掩饰不住羿小风内心的焦急,带着撕心裂肺的尖锐刺透天空,“干将!”   可惜这样焦急的声音,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干将心中一箭,随后再度被八箭穿身,化出毕方真身冉冉而起!光明随着升起的太阳重回大地,生机再次降临在九州之上,所有的灾难随着光芒散去,翻开新的篇章。   羿君见阵法结成,干将已被封印再无转机,这才松开踩着羿小风的脚。羿小风挣扎着趴起身,看着太阳那么孤单地挂在那么浩瀚天空。   挚友反目、生死分离,即使经历了千百年,也未曾变过的心意,云晗达成了,然后死去了。耀帝抗争过,失败了,然后睡去了。不知是否还会有一天,还会在这片大地上的某一处,不断重复地上演。   羿小风经历了很多很多,从被剥夺到被给予,从被背叛到被保护。   他没有改变什么,只是依旧卑微地活着。   天地浩荡无边,站在苍茫的天空之下,只有狂风肆意地刮过,留下呼啸的声音。在炙热与严寒的交替中,在足以毁天灭地的灾难中,九州存活了下来,并逐渐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机。   细雨一扫而过,清新的水气洗刷过焦黄的土地,在漂浮的九州版图以及扶桑山的上空,现出一弯半透明的彩虹。然后是和煦的风催生了枝叶,为躲避灾难而蛰伏的野兽纷纷走出阴影,一齐望向东方,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崇拜与敬意。   春天来了。   带着重生的希望而来,继续着这片大地上亘古不变的生长与繁衍。   羿小风本能之下后退几步,终是难以抵抗晕眩,合上双眼向后摔去!羿君正要伸手拉住他,不想羿小风摔在一人的怀中,那人一身蓝衣,正是蓬莱弟子温逸蓝!   见羿小风气息微弱、生死存亡,温逸蓝剑指羿君,喝道:“你是什么人?”   羿君笑着收回手,点头示意身旁的黑甲将军,“我们走。”   “请等一下!”温逸蓝见对方衣着神态超然于世,知道不可冒犯,为救师弟性命,只得放低姿态求道:“师弟为何会变成这样,又要如何救他,还请前辈不吝告之。”   “我若知道,也就不会傻站在这里” 第三十三章 新的王者 黑衣将军身骑黑火麒麟,羿君飞身坐上奉书白泽,两人一兽飞越蔼蔼云层,消失在茫茫天空。眼见温逸蓝和羿小风的身影不过廖若蝼蚁,白泽不悦道:“我与羿小风非亲非故,我不管他天经地义,怎么你这个当爹的也这幅德行?”   “他不需要我。”   羿君回想起羿小风数次濒临绝境,却每每在他心急火燎之间,看到他平安无事的样子,“生死相交的朋友,可是比一个远在天外的亲人,更珍贵的存在。呐,人间有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个意思。”   秦飘音只回了他一个字——“呸。”   相比羿君的成算在胸,温逸蓝完全束手无策。羿小风每一次的心跳都在衰弱,这种细微的变化,牵动着他所有的神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你一定要活下去,听我解释那个时候的误会。”   不管温逸蓝如何祈祷,现实却向违逆他意愿的方向缓慢地前进。羿小风的心跳逐渐衰弱,温逸蓝忽想起千年灵芝,取出嚼碎帮他服下。值得庆幸的是,灵芝成功保住了这一点微弱的心跳。   温逸蓝正欲带他回蓬莱,忽听身旁传来一声“且慢”。沉稳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但见四下无人,温逸蓝惊讶捧着宝剑道:“扶苏公子?”   扶苏剑道:“我由半块女娲石打造而成,我有感觉,这个孩子似乎与我同生一体。若我们融合为一,或许可以保下这个孩子的生命。”   “不管你们的身体是否相容,但一个肉身怎能容下两个魂魄?若是强行恢复合一,扶苏公子你怕是要……”   “死亡有何畏惧?”扶苏剑叹道,他一生的愿望不过兴邦强国、万民安康,却因自己一时失察,害大秦子民落得国衰家亡,“扶苏之失意,历史之笔写不清、叹不尽,只望我身死之后,温道长能替我继续走完赎罪之路。”   “我明白。”温逸蓝点头道:“救命之恩温逸蓝没齿难忘,必当倾尽一生以报公子。”   扶苏剑涣散如沙,粒粒橙金,飞扬在湛蓝色的天空下,包围在虚弱的羿小风身旁,慢慢融入苍白而干燥的皮肤,为主人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扶苏剑就此消亡,却留下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飘荡在山崖之上。   “去女娲神殿……”   “女娲神殿?在什么地方?”温逸蓝惊觉到这句话的意义,却没有人给出回答,只剩他与怀中的羿小风听着不变的风,站在空荡无人的顶峰。   “相传上古轩辕在西北方,为女娲打造了一座黄金神殿。但年代久远,早已被沙尘掩埋,早不知去了何等地方。”温逸蓝将羿小风抱上火犬,叹道:“现在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沿着西北方去碰碰运气。”   在九州莫名坍塌之后,月氏与戎狄在双方不可抑制的野心下,急不可耐地打响了战争第一炮。一时间烽火连天、龙血玄黄,双方你来我往,不过换得片刻输赢,却是谁也无法为这场大战,画下最后的终止符。   很快,冲突因为忽如其来的黑暗而终止,乌邪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两方守在交界处不敢轻举妄动,但每一个人都在期待着,能在光明降临的那一瞬间,将对方吞入腹中,片甲不留。   边界的形势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但月氏国内却安稳如常,生活依然在井然有序中进行,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忽有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月氏国宫殿的寂静,不仅冲淡了众人笼罩在战争中的惊恐,也为众人带来无限的喜悦。   王后的寝宫内,侍女围成一群,欢快地哄着初生的婴儿。烛火微弱、光影晃动,游竺凝月身体虚弱,却因为生命的诞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轻声唤道:“把孩子抱过来,我……”   侍女半跪在游竺凝月的床边,含笑道:“贺喜王后,是男孩子。”   不想这一番话,瞬间冻结了游竺凝月所剩不多的笑意,侍女满心欢喜地将孩子递来,却不知自己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挑剔的王后什么地方,越发恭敬小心道:“……王后?”   游竺凝月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双眼无神,虽然伸着手,却并不接过孩子。她茫然地望着襁褓中的婴儿,原本苍白的脸越发惨如蜡纸,思维混乱如麻,喃喃道:“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与月氏国遥遥相望的九州。   “真是倒霉,清凉的日子还没享受几天呢,就来了个十日焚天!现在的九州大地,简直比沙漠还要热上三分。”方卓然泡在湖水中,不断将已被烘烤到温热的湖水泼在身上,嘟囔道:“你看看,这水面刚才还齐胸呢,现在就退到腰上了。”   游竺芷芯神态悠闲,坐在树上闭目养神,含笑道:“我身负金乌流沙之术,自然不会这么觉得。”   话音未落,忽有震动从一点散开,迅速波及整片大地!没有一丝前兆,没有一丝防备,万物陷入山摇地动、天崩地裂的生死危机!方卓然猝不及防,被冲击震飞出去,在水中滚了数圈,撞到岸上的树上!   冲击层层散去,安宁的世界在滚滚热浪中,变得愤怒而又暴躁,仿佛在向人类昭示上苍的权威与力量!眨眼之间漫长如年,天地逐渐归于平静,万物在茫然无措之中匍匐在地,等待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从湖底奔涌而出的气泡,与湖面融合为一体,化为涟漪散去。   “疼、疼、疼。”方卓然扶着腰爬起身来,只觉眼前乌漆墨黑,不见一丝光明!方卓然伸着手在空中胡乱挥了几下,惨叫道:“芷芯,为何我什么也看不到!天啊!难不成我失明了!”   忽有一点星火凭空而起,照亮方卓然的视野,原是一点火焰浮现在游竺芷芯的掌心,灵动轻柔。方卓然这才镇定下来,心中却越发好奇,还未开口,便见游竺芷芯望着黑暗的尽头,皱眉道:“太阳……坠落了。”   “十个都没了?”方卓然惊得目瞪口呆,不过弹指之间,世界翻天覆地,“这也太夸张了吧?当初后羿射日,还留了一个呢!这样的奇景也能被你我撞见,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虽然不见了太阳,但星辰还在。”游竺芷芯收起掌心的火焰,两人一同抬头向星空望去,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方才看到星辰一点一点亮起,接连成河,挥散在整个天空。   原本微不足道的星光,在这昏天暗地中,成了弥足珍贵的财宝。   两人正欣赏着日夜颠倒的美丽,忽有一股异样却又熟悉的感觉从后背袭来,方卓然感触灵敏,率先转身望去,惊呼道:“芷芯,你看后面!”   游竺芷芯扭过头去,只见一点金光璀璨闪亮在夜空,如流星滑落!游竺芷芯犹豫片刻,迟疑道:“刚才那道光是……。”   光斑落在楼兰国的方向,如烟花绽放,在释放了最后的光彩后,黯然消逝。游竺芷芯停顿片刻,惊喜道:“那个方向是……王命降临血脉延续,不是我——难不成是王妹诞下了女孙?”   声音中充满了欣喜与期待,但方卓然的脸上却如蒙了一层寒霜,见游竺芷芯欲寻着星辰坠落的方向而去,方卓然眼疾手快,急忙按住她的肩膀,不悦道:“你要做什么?”   “我族的血脉在繁衍,我要去见那个孩子一面,也许她是未来的楼兰王!” 第三十四章 再临黄金神殿 “我没空,看到她那张脸就觉得厌烦。”   方卓然松开手,不屑道:“你要做的事情,我虽讨厌却不会制止,所以你也不要奢求我对她的原谅。等你解决完她的事情,我们再见面,如何?”   “好。”   游竺芷芯知好友倔强勉强不得,独自转身离开,方卓然赌气转身离开,故意不看她。直到背后的脚步声远离,四周听不到任何声响,方才转过身,望向消失在黑暗中的游竺芷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人的旅途,一开始还可以满不在乎,可是在不知分开多久后,方卓然忽然发现孤单一人的日子,无聊又乏味。历史留下的人文,传说中的风景,本该闪耀着五光十色的艳丽,却被黑暗蒙上了一层幽蓝,索然寡味。   世界依旧维持着无边的黑暗,将所有生机吞没,带着毫无悔改、一意孤行地执着。方卓然险些要被逼疯,挠乱头发道:“算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还是去找芷芯吧,被气死也好过无聊死!”   方卓然正欲去寻好友的身影,不想在死寂中忽现转机!一道红光铺天盖地,带着恢弘的金色,从方卓然的身后冉冉升起,重新照亮九州大地!忽有光辉逐渐扩大,直至笼罩住整片大地!   “这太阳真调皮!升起落下不按常理,和闹着玩似的!”   方卓然拍手哈哈大笑,忽又叹息道:“人生苦短,这样的奇景又能见识几次?又有几次能安心享受?”   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天空,在孤单与期待着新的奇观,不想忽有一道流火划过上空,带着他熟悉的气息。方卓然看清对方是何许人后,扶着树干站起身,惊讶道:“那是……”   温逸蓝坐着火犬呼啸而过,如流星不灭,在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不知飞了多久,依然难见沙漠的踪迹,温逸蓝在漫长的寻找中未免焦心,忍不住担忧起来,羿小风的寿命,可否坚持到即使他再错一次。   忽有一道金沙挡在他的路前,温逸蓝急忙停下火犬,拔剑喝道:“什么人!”   金沙围绕在温逸蓝的身边,好似点点萤火轻盈而飞,化为方卓然的样貌,落在温逸蓝的身后。方卓然抱着温逸蓝的肩膀,神色亲昵,“好久不见啦,温道长!嗯?我屁股下坐了什么,好柔软?”   “你快下来。”温逸蓝急忙将他拎了下去,方卓然这才发现,羿小风奄奄一息躺在挂在后面,眉头紧皱面色不佳,“这小子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怎么几日不见,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时间紧迫,我要去沙漠寻找女娲祭台,才可救他一命。”温逸蓝降下火犬,将方卓然安全放在地上,抱拳道:“告辞。”   火犬正要腾空而起,不想方卓然笑眯眯道:“我知道女娲祭台在哪里。”   温逸蓝见对方嬉皮笑脸,未免生疑,方卓然见他似有不信,转身置气道:“女娲祭台在沙漠的下方——黄金神殿之内,你若不信就算了,你看这个世上,还能找出第二个知情的人吗?”   “麻烦你为我带路。”温逸蓝拎起方卓然就走,迅速在天际化为一点火红,随后消失不见。   在黄金神殿发生过的故事,改变了方卓然的一生,那里有他曾经忘记、却又被唤醒的回忆。虽与游竺芷芯成功逃离了那里,但方卓然充满无限百变的人生,却在那个时间——已然定型。   方卓然靠在温逸蓝的怀里,任由寒风拂乱他的发丝,含笑闭目道:“道长真是心急。”   有了方卓然的指引下,火犬少走了不少弯路,速度自然快了许多。温逸蓝见沙漠漫漫出现在视野,不可思议道:“不愧是久居沙漠的子民,竟能在这满目金黄中辨明方向,你已经养成了习惯吗?”   “不是习惯,是感觉。”方卓然点点太阳穴,忽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如层层海浪压顶而来,那股令人畏惧的上古神力,方卓然怎能忽视,伸手止住温逸蓝道:“停,这下面便是黄金神殿。”   温逸蓝点头降下火犬,沙漠因长久陷于无边的黑暗,已失去往日的灼热,只剩冰冷入骨的寒意,暴露在重生的烈日之下。   温逸蓝背起羿小风,正要破沙下去,方卓然急忙拦下他,劝道:“且慢!黄金神殿内有八条千目腾蛇驻守,岂是你我可以制服的?更别提我们还带着羿小风这个拖油瓶,更要小心。”   “我去做诱饵引开腾蛇,剩下的拜托你了。”温逸蓝转身就走,方卓然见他毫无畏惧,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摇头笑道:“不自量力!千目腾蛇乃轩辕座下上古神兽,岂是你等凡人可以招架?你莫要心急,我自有办法。”   方卓然甩袖之间,精致的匕首从袖中滑出,落在他的手上。方卓然拿着匕首在掌心划下一刀,只见鲜血流淌凝聚在地,浇灌成一个人形。血人缓缓睁开眼睛,鲜红色的躯体在五色变幻之间,化为方卓然的样貌。   两人一真一假,如铜镜内外双生而成,形态举止无一丝差别,温逸蓝惊诧道:“这是……”   “血筑之术,以我的鲜血浇筑而成的‘人’,有我的气味,常人难以察觉。我们用这个引开千目腾蛇,然后下去寻找女娲祭台。”   温逸蓝点头同意,方卓然催动流沙之术,沙漠上一点逐渐扩大形成漩涡,露出一条道路,足以容纳两人通过。两人随血人飞身而下,不想随着深入,眼前竟出现了一道光!   沙漠将阳光隔绝于其上,沙漠之下本应笼罩在黑暗之中,但黄金神殿内璀璨辉煌,铺着一层淡金色光芒。与世隔绝的宫殿悄无声息,在朦胧的光辉中越显神圣,温逸蓝对眼前的景色惊诧无比,他不知道,这座受神所庇护的殿堂,怎可与平凡世间相提并论?   泉水喷涌,七条腾蛇正盘踞在神殿之内闭目休养,忽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落在身前!慵懒的众蛇睁开眼睛,它们虽不看见眼前之人,却永远也不会忘记这股气味!众蛇亮出獠牙猛然出击,势如离弦之箭,飞扑杀去!   在蛇头与地板冲撞炸起的碎片中,血人飞身而走,身姿灵敏如雀!神殿随着这场追逐战的开始而震动,几束流沙如溪水坠下,待神殿归于平静后,真正的客人轻身落地。   方卓然望着千目腾蛇的方向,沉思道:“那次乱军之中,我出手救下游竺芷芯,但我发现千目腾蛇好像少了一条,这次一看果不其然。不想神所庇护的千目腾蛇,竟然也会死。”   温逸蓝一心扑在女娲祭坛上,也未听到方卓然的自言自语,见宫殿恢胎旷荡,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道:“不知道女娲祭台在什么地方?这里房间众多,不如我们分开查找。”   “随我来。”方卓然轻车熟路走在前面,不带一丝犹豫与迟疑,就好像回到家里一般熟悉,连温逸蓝也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第三十五章 一战女娲 方卓然回头粲然一笑,只是笑容中隐藏着太多温逸蓝看不懂的秘密,“我楼兰族的机密,怎可以轻易对外人透露?我可以帮你达成目的,但这里和你无关的事情,你最好一件都不要知道,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逸蓝也不深究,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宽阔的走廊上,脚下之路铺满白玉,只因年代久远,这条荒废已久的道路不再平整,地面裂出数道细纹。   在路过一处房间时,方卓然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去。温逸蓝险些撞在他的身上,幸是及时收住脚步,顺着方卓然略带怜悯的目光看去,只见房间内破败不堪,却有金银如山,堆满半个房间。   金银之上露出一角方台,花纹雕琢精细,看着倒似一个祭台。方卓然望着祭台一角久不做声,温逸蓝忍不住问道:“这里就是女娲祭坛?我们为何不进去?”   “看差了,我们走。”方卓然摇头离开,转进一间更为宽敞明亮的大厅,一座祭坛赫然出现在眼前,地上布满金银铜币。   女娲神像洁白如玉,雕刻细腻如亲身降临。又有八位神女衣带飘然,手持八种乐器,形如从天而降,守护在女娲身旁。雕像群竖立在祭坛的最中心,烘托得整个场景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方卓然捡起一枚金币夹在指间,用冰凉的金币边缘摩擦着温逸蓝的脸颊,笑道:“遍地金银,而且在这之下,更是埋藏着你从未见过的稀世法宝,道长不动心吗?”   “待羿小风康复如常,可能会动心。女娲神像已经见到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精诚所加金石为开,你的诚意到了,女娲娘娘自会现身。”   方卓然走上祭坛跪在女娲面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温逸蓝小心地将羿小风放在地上,跪在方卓然的身旁,方卓然双手合十祷告道:“礼众神之主女娲,跪乞重现真身,救吾等子民于水火之中。”   女娲神像受其感召,迸出一道金光,幻象如烟花而起,迅速聚合为一,化为一个女人的幻象,浮在空中俯视两人。那人人身蛇尾,白衣似纱、眉目如画,手上戴满嵌石金饰,气息平和却磅礴如海,正是万物之祖女娲。   “是何人召唤,将我从千年的沉睡中唤醒,并祈求我的保护?”   女娲之音如雷霆降世,气势磅礴,方卓然却毫无畏惧,朗声道:“我的朋友即将死去,求娘娘大发慈悲,给这名少年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   女娲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羿小风,便知他是由女娲石塑造而成,但对于女娲而言,这个小子不过是她所创造的人类的万万分之一,毫无特别之处。   “此人由女娲石筑成,救活他并非难事,但天道有常,生命交替自古皆然,岂由你空口白牙一说便成?若想救回此人性命,须得一命换一命。”   女娲的声音浑厚苍劲,响彻整个神殿的上空,温逸蓝闻言一震,女娲看出他的意图,冷笑道:“尔等不过凡人,汝命不值一文,我要的是女魃之后裔!以她的鲜血祭祀这名少年,我自然赐他生机。”   “若需要牺牲别人才可救回自己,师弟知道后也不会开心的,我温逸蓝愿以自身性命为换,还请娘娘以慈悲为怀。”温逸蓝神色淡然,女娲却哈哈笑道:“臭小子,这世间只有我给别人提条件,哪里见过敢跟我提条件的人!”   女娲动怒,杀气如雷动九天,数道紫光轰然落在两人身边!方卓然眼疾手快,一手将温逸蓝扔出战圈,一手掏出战雷鞭,挥舞之间,将万千雷电消失于无形!女娲心生疑虑,正欲责问对方身份,不想方卓然抢先开口。   方卓然指责道:“我放下身段求你,你还不知好歹了!女娲虽神通广大,但你不过一道幻象!你竖起耳朵听好了,女魃后裔的血呢——没有!既然你说什么以命偿命,那只要打败你,用你的命换回羿小风就可以了!”   方卓然语气狂妄,毫不将女娲放在眼中,连温逸蓝也楞在原地!女娲更是听得怒火中烧,疯狂笑道:“不自量力!好女娃,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对得起你说的话!”   女娲在暴怒之下出手,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方卓然知晓其中利害,急忙化出权杖风雪动天下,狠戾插在地上!风雪动天下遇地即化为雪水,迅速消融不见踪影!准备妥当后,方卓然随即飞身撤后,以待发动阵法的最佳时机!   女娲仗着自身法力无边,毫不在意对方的举动,因为她根本不将这个少女放在眼中!   两人你来我往更不相让,方卓然故意漏出空隙,被女娲一掌震飞出去!温逸蓝只当他落得下风,正欲拔剑相助,不想方卓然轻盈落在地上,伸手止住他的动作,“你不过拖累而已,留在原地,好好观赏这场战斗即可。”   温逸蓝迟疑地将宝剑收回剑鞘,女娲闻言冷笑一声,愤怒再添一层!女娲恨得咬牙切齿,正要抓了方卓然好好折磨一番,不想忽然脚底觉得一凉!低头一看,地上竟莫名出现无数冰雪,顺着她的蛇尾而上!   女娲正欲破开寒冰,不想方卓然掏出风雨烟轮掷去!只见风雨烟轮悬在女娲头顶上方,在不停的旋转中洒下霏霏细雨!雨水连接冰雪而起,迅速凝结成冰,将慢了一拍的女娲冻在里面!   冰寒光暖,静止的女娲保持着愤怒的表情与战斗的姿态,就像清澈无痕的琥珀,镶嵌着最美的艺术品。   “难怪不肯答应我的要求!难怪胆敢挑战吾之权威、并大放厥词!你有风雨雷电四大|法宝,必定是那个贱人的后代!但是——”   女娲虽被冻在冰中,但仍可开口说话,浑厚的声音掩藏着怒气,透过厚厚的冰层,铺满整个黄金神殿,“这些法宝不过轩辕部下相赠,在我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方卓然只道女娲嘴硬,不想忽见远处飞来一鼎石闇香炉!石闇香炉高足两尺、边缘厚重,看似笨拙,却可悬在空中不落!石闇香炉冒出无数烟雾,融合为一股围绕在女娲四周!   冰块瞬间融化为水,女娲汇聚水流于掌上,狠狠砸向方卓然!方卓然飞身闪开,只见水流插在地上,化为权杖的模样!待解决主人的危机,石闇香炉化为四寸大小,落在女娲手上!望着先败了一手的方卓然,女娲得意笑道:“如何?”   石闇香炉化为一阵乌黑的烟雾,消失在女娲灵动的指尖上。女娲从手掌中拔出一把宝剑,剑刃长不过一尺,比寻常宝剑略显粗短,更奇异的是,剑锋成长方形,根本杀不死任何人!   方卓然见宝剑上纹着四灵四神之象,知道是女娲的得意法宝四象剑,暗暗提起精神,只听女娲道:“你的法宝我破得了,我的法宝你可就未必招架得住了!”   女娲一剑劈去,方卓然不敢大意全力相抗,只听四象剑狠戾砸在权杖之上!风雪动天下长约六尺,足以将敌人挡在安全区之外,无法前进一步!不想凤凰图腾从剑纹上飞旋而出,带着熊熊火焰迎面扑来!   凤凰穿过风雪动天下,在空中化为一阵红光飞回,消失在四象剑内!权杖兹兹冒出白烟,变得灼热烫手,险要烧去方卓然的手掌!   风雪动天下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见方卓然捂着受伤的掌心,女娲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笑道:“区区流沙术,怎能抵抗凤凰火的威力!以你之强战吾之弱,我尚且赢得轻而易举,后面你又要拿出什么法子,才能做到你刚才说的话呢?”   “不用法宝,我一样败你!”方卓然收起三件法宝,仅以手掌迎敌!女娲为赢得公平,收起四象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第三十六章 逃亡之路 点点鲜血,绽放在金色的古币上,色彩艳丽触目寒心!   方卓然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勉强一手支起上身,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女娲,满眼不敢置信!方卓然自继承女魃之力,超然于众、所向披靡,连楼兰内乱尚不放在眼里,却未承想,今日竟会败在宿敌之手、并输得如此惨厉!   “怎么可能?!若论战斗的能力,女魃确实远逊于女娲!但我全力以赴,怎会不如一个虚假的幻相!”   世敌匍匐在地,虽不是女魃真身,却足以令女娲心情好转,得意大笑道:“你与女娲血海深仇,怎能与普通敌人相提并论?我虽只是幻相,但刚才你我一战之中,我足足施展出九分女娲之力!更何况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轩辕为了惩罚你的背叛,特意所建造的神殿!”   战斗已经结束,温逸蓝见方卓然尚且不敌,而他更加无能为力,只能紧张地拔剑站在方卓然的身后,以防女娲乘胜追击。果不其然,女娲伸手逼向远处昏迷的羿小风,“成王败寇,你既输了,自当任我裁决!这小子的命我收下了!”   不想逼近的手指,竟被温逸蓝一剑挡住!看似寻常一剑,却已经耗尽温逸蓝平生所学!女娲只当温逸蓝不过普通人类,不想剑气浩瀚无边,冷不防被震飞出去!   “我们先离开这里!”   见女娲暴怒如雷,温逸蓝知道谈判破裂,只得先带羿小风离开这多事之地,再作打算!方卓然有备而来却空手而回,自然满心不甘,还要放手再试,忽听天地震动气象不凡,又有砂砾成束流下砸在身上!   温逸蓝不明状况,方卓然却震惊万分道:“不好,是腾蛇回来了!算了,我们走!”   纵然心中有千百般不甘,面对千目腾蛇的威胁,方卓然也只得带着温逸蓝原路返回!两人奔跑的速度极快,而心中的算盘也在飞速运行着,暗暗思量着今后的对策!   千目腾蛇继承三分轩辕神力,有着超越世间万物的庞大体型,以及超凡绝世的能力!女娲得千目腾蛇之助,越发得意,悠闲踏上追杀女魃后裔的路,“难得从沉睡中苏醒,还有个贱人就在我的眼前,我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追!”   月氏国,王都。   城堡高耸巍峨,在沙漠金黄与平坦的衬托下,越显洁白神圣。这座平日里死气沉沉的城堡,寂静到不闻声响,却忽起人声鼎沸、脚步嘈杂。游竺凝月躺在宽大的床上,听着人们撞在一起、相互指责谩骂的声音,却漠不关心。   现在的她,只在乎那个安稳睡在床边的孩子。   小小的婴孩躺在小小的床上,合眼沉睡,却忽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美梦,啼哭起来。游竺凝月费力地支起身体,虚弱的她甚至没有下床的力气,只能徒劳地伸出手,但颤抖的指尖却怎么也无法碰触到哭闹的婴儿。   忽有侍女匆忙推开房门,因冲势过猛摔在地上,仰头望向半坐在床上的游竺凝月,回禀道:“不好了,王后!月氏王战败,戎狄大军已经杀至城前!”   与慌乱的侍女相比,游竺凝月淡然了许多,虽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些,却仍在在意料之中。   在乌邪的智谋与野心面前,众人的命运早已注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面对危机与死亡,游竺凝月对眼前弱小的侍女,产生了一丝同命相连的慈悲,“我还剩些法力,足以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拿上金银细软,逃命去吧!”   侍女欲言又止,却终低头称谢,游竺凝月催动咒语,看着侍女消失在阵法中。摔回床上!空荡的房间,只剩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与婴儿嘹亮的啼哭。   骚乱之中,忽听窗边有些异常的动静,游竺凝月勉强支起身,只见一人翻窗进来,竟是从未想过的熟悉面容!明明不可思议,却又非常合情合理,游竺凝月震惊地望着微笑的游竺芷芯,“王姐?怎么会是你!”   “玄武女宿闪烁异常,又有灾星相伴,预兆着我族的继承者濒临绝境。”游竺芷芯抱起孩子递到游竺凝月的怀中,“我来救你们了,放心,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   游竺凝月紧紧抱着孩子,孩子灼热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身体,而母亲的怀抱,也平息了孩子对未知的恐惧,游竺凝月抬头问道:“你不恨我吗?”   游竺芷芯拍拍她的肩膀,苦笑道:“说什么傻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终归是我的妹妹。游历九州之后,我感悟到很多,大千世界、山川江海,那是穷尽一生也看不尽的风景,又何苦在仇恨中蹉跎自误?你我反目成仇,终是权势害人。”   游竺凝月迟疑片刻,叹道:“王姐,这个孩子……是男孩。”   游竺芷芯正要抱起两人离开,闻言止住动作,眼中布满了遮不住的震惊,“男孩子……”   “你很惊讶吧?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我族重生的希望,还是……”   游竺凝月眼含泪水,语气随着抱紧孩子的指尖一同颤抖,游竺芷芯心内升起不好的预感,勉强地笑着安慰道:“楼兰族已经覆灭,这个孩子代表着你我的新生。你身体虚弱,莫要为这点小事介怀伤神。”   远方传来军队的喧嚣与车马轧在土地上的声响,游竺芷芯抱起游竺凝月离开,不想推开房门向下望去,竟见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上!   那人一身黑衣不见容貌,在空荡的大厅上格外显眼,令人难以忽视!仔细看去,竟是月氏国的国师、楼兰族的宿敌——黑衣巫女!   “不好,节骨眼上竟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我们换条路。”游竺芷芯急忙闪回房间,游竺凝月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沉思道:“奇怪……她不是跟随在王的身边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黑衣巫女面对眼前异常的空旷不为所动,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人!   黑衣巫女跟随月氏王足有二十年,看着他出生,从受人欺凌的孱弱少年,到权势滔天的王者。今时今日曲终人散,依附王权而获得的权力与金钱,在月氏王身死沙场后,一夕消散。   山河破碎、宫殿萧条,人群逃亡后留下的慌乱随处可见,昭示着月氏的衰败。月氏国再无起死回生之力,黑衣巫女却无一丝忧愁与烦恼,嘴角反而露出掩不住的张扬笑意。   “当年,吾之祖先叩拜女娲娘娘,乞求永生与美貌。女娲娘娘告知吾族,只要收集九十九滴女魃之血,便可达成所愿。时至今日,我等到了女魃族的第九十八世——游竺凝月。她是第九十八个,而她的孩子,将会是第九十九个。”   黑衣巫女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晶莹剔透,瓶内的液体鲜红夺目,在黑衣巫女不可抑制的激动下,随瓶晃动不已。   那是楼兰族的血,已有九十八滴。   “祖先多年的夙愿,将在我的身上实现,我是多么的幸运!”黑衣巫女欣喜若狂,笑声响彻月氏王宫,比往日更加尖锐、放肆,“我即将获得不灭的永生与不败的美丽!契约即将在今日终结,而吾族的愿望将在今日实现!”   黑衣巫女去寻游竺凝月,转身后忽见一抹身影消失在门后,不过转瞬即逝,却逃不过她锐利如鹰的眼睛,“小老鼠,既然入了笼,怎么可能跑得了?”   游竺芷芯翻身跳出窗户,不想宽厚的城墙上,已有一人在等待!城下秣马厉兵,眼前的黑色披风随风呼啸,形势迫在眉睫,游竺芷芯不敢拖延,手举玉如意杀去!   不想黑衣巫女毫无战意,翻身退后,谈判道:“若我没有估算错误,游竺凝月的孩子应该已经降生了。生完孩子的她,对我而言毫无用处。只要你们给我一滴那个孩子的鲜血,我绝不为难你们。”   “血液攸关生死,岂可随便予人!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更何况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游竺芷芯不为所动飞身而去,却被黑衣巫女挡在去路!玉如意砸在乌裘刀上,两方势均力敌僵持不下,黑衣巫女眯起双眼,嘲笑道:“啧啧,王女好气魄!只是你忘记……曾险些死在我手上的记忆了吗?”   “那是以前。”   四目交接、欲望与本能分庭礼抗,游竺芷芯眼神坚定、毫无畏惧!两人出手虽狠戾无情,但终归少了一丝生死相拼的紧迫,游竺芷芯得以且战且走!可惜游竺芷芯身负两人安危,终是慢了黑衣巫女一手! 第三十七章 曾经的主仆 “孩子——”   游竺凝月惊声疾呼,而她摊开的手中,早已没了孩子的踪影!   游竺芷芯扭头一看,只见黑衣巫女站在身后不远处,抱着一丝不挂的孩子!游竺芷芯虽憎恶对方的品性,却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手段,竟能在她眼皮底下,轻易劫走婴孩,“好个偷梁换柱之术!”   “这可不是法术,只是我手快了一些。”黑衣巫女还未来得及笑出声,不想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如蜡!“怎么可能?”   黑衣巫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喃喃道:“男子不能继承女魃之血,也就是说……我的梦想,就这样败在了天命之下?”   趁黑衣巫女错愕之间,游竺芷芯飞身抢回孩子,抱起游竺凝月便跑!   美好的希望在残酷的现实中幻灭,黑衣巫女气得头晕目眩,两道逃窜的身影在昏眩的视野里渐渐远去!黑衣巫女恨得咬牙切齿,人性在混乱中散灭、在欲望中扭曲,化为阵阵咆哮冲天而去!   黑衣巫女狂啸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女娲娘娘的话怎会出错!我族等了几百年,就等到了这样一个不可能!对、对了,不管性别如何,那个孩子都是楼兰族的继任者!只要杀了那个孩子,我便能得到解脱!”   黑衣巫女如狼似虎,追在猎物身后不肯放松,杀伤力足增数倍!压力之下,游竺芷芯未免败下阵去,慌不择路,脚点围墙跃在空中,在停滞在空中的那一瞬间,赫然看清眼前的处境,只有一望无垠的沙漠!   在无限的下坠中,游竺芷芯正欲催动流沙术护身,不想狂风迎面,忽有一箭破风而来,杀入两人的追逐战中!游竺芷芯勉强翻身躲过致命之箭,不想又有一箭袭来,势头勇猛如虎!   宝箭锐不可当,直奔要害而来,游竺芷芯轻唤一声“抱紧孩子”,一手将游竺凝月扔向空中!   宝箭噌的一声直插入石,没入墙壁三分有于,足见力道狠戾!游竺芷芯虽躲过宝箭的锋芒,却被钉住衣摆,挂在城墙上!眼见游竺凝月落下,游竺芷芯翻身而上踩住宝箭,伸手接住妹妹!   衣衫轻盈随风飘扬,游竺芷芯站在天风之中,小心翼翼地护住怀中之人!身姿如凌霄攀岩万丈而生,在恶劣的环境中更显壮丽决然!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打头一人英姿飒爽,身骑健壮黑马,正是戎狄单于乌邪!   杨云博引弓直指游竺凝月,但见两箭落空,只得愤愤呸了一声。乌邪见状耐不住手痒,引弓瞄准游竺芷芯!   在乌邪瞄准停顿的片刻,黑衣巫女飞身追来,尖长的指甲,对准了游竺凝月怀中的孩子!乌邪复将目标偏移,锁定在黑衣巫女的身上,“真是激烈的战斗,令人蠢蠢欲动!“   宝箭应声而去,逆流而上,气势在逆风中不减分毫!黑女巫女只顾眼前最后一滴王血,而戎狄大军压境,在她眼中不过无物!毫无防备之中,宝箭刺穿她的肩膀,洒下点点鲜血!   黑衣巫女惨叫一声,从高空坠下摔在地上,腰带中琉璃瓶滚落在地,哐啷一声碎成数片!瓶中的鲜血流成细细一股,顺着沙漠融合在她干燥的皮肤上!韩王当并未在意黑衣巫女微不可闻的变化,就势补上一剑!   黑衣巫女闷哼一声,难忍疼痛晕死过去!   游竺芷芯见摆脱危机,又知乌邪心狠手辣、生怕他斩草除根,不敢作片刻停留,飞身而去!杨云博大喝一声“休走”,急忙调转马头,越过沙漠层层热浪追去!   “站住!”乌邪话音未落,杨云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乌邪见他不将自己的命令放在眼中,摇头笑道:“和我一样急脾气,不过我喜欢。”   韩王当不知杨云博是为了主仆之恩、还是灭门之恨,心内暗自担忧,只是大局当前不能擅离职守,只得压抑住内心的煎熬,忽听得乌邪如此说道,忍不住嘲讽道:“若是两军交战生死存亡,全军都和他一样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看你还喜不喜欢。”   “每天不呛我两句你就不舒服,坏毛病。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我们进去清点战果。”   乌邪策马前行,却未听见身后跟来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只见韩王当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出神。乌邪忍不住笑出声音,这才明白韩王当莫名其妙的暴躁从何而来,“韩王当,我命你追回杨云博——两个人一定要都平安无事。”   “是。”韩王当领命而去,乌邪见士兵正要押着昏迷的黑衣巫女下去,急忙伸手阻止道:“且慢。”   乌邪坐在马上弯腰一剑,挑去黑衣巫女的披风,露出他好奇许久的容貌。意外的青春与美貌,赫然出现在眼帘,令乌邪吹了一声口哨,“我果然没说错,是个美女。”   乌邪知道月氏王与黑衣巫女不过君臣,沉思道:“既不是情人,月氏王留她在身边必有目的。不管是作为美人儿,还是作为巫鬼族的后裔,她对我总会有点用处。来人,你们带她回去——以贵客的待遇,不准怠慢。”   大漠苍茫,在浩瀚的朗朗天空下,在远离破碎的城都与宏伟的军队的地方,只剩曾经的姐妹与主仆,为了各自的目的奔波追逐!   游竺芷芯不断回头张望,这场仓皇而惊心的追逐战,那是作为楼兰王的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仇敌就在眼前,杨云博双眼喷火,那是在时间的洗涤下,越发高昂的杀气与斗志!   杨云博将平沙戟掷去,平沙戟气势汹汹挡在必经的路上,游竺芷芯急忙飞身翻过!杨云博抄起平沙戟,直劈怀中的游竺凝月而来!   游竺芷芯转身挡下这一杀招,摔飞出去,游竺凝月抱紧孩子,滚落在地!正要关心王姐的安危,抬头便见杨云博杀来!游竺凝月杀心顿起,手掌暗暗发力,只等杨云博近身一击毙命!   不想游竺芷芯抢先挡在她的身前,一招将杨云博震退数尺!   “你退后。”   游竺芷芯将游竺凝月护在身后,挡在杨云博的面前,心知两人的矛盾与厮杀必不可免!游竺芷芯回想起两人曾经的情谊,不由长叹道:“当初劝你离开的人是我,现在阻止你的也是我,我虽心怀愧疚,但绝不会后退一步。”   “我已经不再是楼兰族的守护者,而是复仇者!游竺凝月,你与我的血海深仇,我今日必要讨回!”   杨云博想起全族败亡妻儿惨死的景象,眼神凶狠如狼,“就算我今日葬身此地,也必报此仇!” 第三十八章 报仇 大战一触即发,游竺芷芯皱紧眉头,攥在一起的双手似乎在乞求杨云博的原谅,“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她已经活不了几日,我……”   杨云博攥紧了平沙戟,三人一时沉默下来,任凭风沙飞舞、时间流逝。   游竺凝月虽身体虚弱,但思考的能力还在,她知道,若被杨云博缠住,若被乌邪大军赶上,这个继承了月氏国王族血脉的孩子,凶多吉少!生命的意义,她已经失去了七八,但是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护到底。   游竺凝月按住游竺芷芯的肩膀,将孩子递到她的手中,“王姐,这场战争与你无关,你让开。只是这个孩子是我的希望,请你赶紧逃走,替我好好保护他。而我要全力以赴,给仇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游竺凝月与杨云博遥遥相望,广袤无垠的沙漠,衬托两人的身影渺小而无力!黄沙弥漫铺满天地,为这场久违的战斗,增添一丝萧杀之气!   游竺凝月气若游丝,处在临死的边缘,支撑她的——不过求生的本能!   族人与妻儿的惨死历历在目,杨云博日日夜夜备受煎熬!今日,元凶就站在他的眼前,娇弱的身影无法勾起他任何的同情,只剩怒火焚心,以及将对方撕裂的疯狂!   暴怒之下,杨云博率先出手打破僵局!戟锋呼啸扑来,割开怒吼的狂风,在被仇恨迷惑的双眼中,在扬起的漫漫黄沙中,越显锋锐无双、无人可挡!   游竺凝月淡然褪去衣物,露出后背上一副圆形的金色图腾!四只太阳鸟作振翅盘旋之状,此乃女魃最得意、以及代代相传的秘术——金乌神鸟!   游竺凝月双手合十催动阵法,安静地等待着咒术的发动,神态安宁祥和,完全超脱于凶残的战斗之外,倒似虔诚的少女,在祭祀时乞求女魃的保佑!   狂沙漫天而起,如阴阳八卦合二为一,聚合在游竺凝月的掌心!化为九把连接在软链上的沙刀,正是游竺凝月的得意武器白沙骨刀!在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杀气后,沙链如蛇灵动,迅猛出击!两件武器撞出火光,承载着主人的愤怒,以及主人求生的欲望,在大漠流沙之上,奏响生命的悲歌!   不过几招,平沙戟便轻而易举地穿过白沙骨刀的封锁,杀至游竺凝月的眉前!不过一寸的距离,他便可以劈开这个女人的脑颅,一解前仇!   就在杨云博占得上风的瞬间,优势悄然逆转!沙链形如大海的漩涡,以无人可挡的威力,以平沙戟为点,如海潮层层散去!平沙戟如被卷入漩涡的猎物,不能挣脱、亦动弹不得,只得悲哀地任由敌人摆布,等待最后的吞噬!   杨云博不想白沙骨刀的威力比原先猛烈十倍,还未来得及抽身退出战局,沙链忽然转向,反扑而来!沙链刀刀锋利,毫不留情地划破敌人的躯体,留下百道伤痕!杨云博全身受创,鲜血飞溅、触目惊心!   游竺凝月并未因一时的上风而抢先进攻,而是继续站在原地,等到敌人的来袭!   杨云博勉强支撑着平沙戟站起身来,比起无法熄灭的仇恨、与日夜煎熬的身体,这点伤痛根本不算什么!无法手刃仇敌的愤怒,焚烧着杨云博的自尊,令他运足全部功力,再度杀去!   沙链随平沙戟而舞,或软或硬、或弯或直,身影灵巧威力强悍,挡住杨云博的一切进攻,并将他将隔离在三尺之外!游竺凝月已和白沙骨刀融为一体,收发自如,随着战斗的持续,越发得心应手!   杨云博气急攻心,用平沙戟缠住白沙骨刀,飞身一掌破开沙雾,将游竺凝月震飞数尺!游竺凝月踉跄数步还未站稳,抬头便见杨云博飞在半空,一掌劈向自己的脑顶!   沙链飞身而去,瞬间缠住杨云博的全身,却无法止住对方勇猛的冲势!游竺凝月不堪身体虚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竟躲过了杨云博致命的掌风!杨云博在接二连三的失败后,越发愤怒,转身一掌直劈游竺凝月的脑顶!   游竺凝月急忙举掌相抗,在杨云博的手掌不断逼近的过程中,她知道,死也不能松开抵御的双手!而游竺凝月微动的嘴唇,在杨云博的眼中,无异于致命的杀机!而双方胶着的瞬间,已经留给游竺凝月足够催动阵法的时间!   在杨云博的瞳孔中,忽然出现一点黄沙,并迅速充斥他整个视野!沙龙呼啸杀来,如风暴席卷整个沙漠,冲天而起!杨云博被沙暴卷入高空,重重摔在地上,看着沙尘慢他一步落下,随风散去,露出游竺凝月坚挺的身影!   “怎么会……”   纵有千百般的不甘,在现实面前,杨云博只得认命!杨云博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看着仇敌脚踏鲜血走来,而他却再无还手之力!本以为势均力敌、甚至可以说是杨云博稍占上风的战斗,就这样平淡无奇,迎向了另一个结局!   “你太大意了!不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太过小看我呢?”游竺凝月自嘲道:“杨将军,我虽未继承王位,但到底也是王权的候补者!我虽不敌姐姐,但若要我杀死任何一个族人,完全绰绰有余!”   游竺凝月冷笑一声再不言语,此时她已到生命的极限,还要留力量,去了解眼前这个叛徒的命。   “女魃之力在经历了千百年之后,在我身上延续着。我本可以站在顶峰,可惜时不待我。”游竺凝月颤颤巍巍地走到重伤的杨云博之前,将手掌举过头顶,挡住高高在上的太阳!   不想在手掌狠戾落下的瞬间,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游竺凝月回过头,看到的是游竺芷芯因为纠结而扭曲的脸,“停手吧!生命可贵,何苦浪费在无聊的厮杀。你们其中任意一个人受伤,都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在悲凉的哀叹中,游竺凝月默默收回手掌,后退数步,栽倒在沙漠上,大口喘息起来。游竺芷芯望着气恼的杨云博,叹道:“对不起,这是我能为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游竺芷芯向杨云博伸出手,关心道:“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一场恶战,耗尽了游竺凝月的体力,她的身体已到极限,再无回转之力。死神在不断接近,脚步悠闲,游竺凝月似有预感,望了孩子最后一眼,说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   游竺凝月身下鲜血如溪,融入茫茫沙漠之中,滴落在黄金神殿!千目腾蛇顺着女魃后裔的气息,飞奔而来!而游竺凝月的话尚未传递到婴孩的耳中,在游竺芷芯握住杨云博掌心的那一瞬间,三人被忽如其来的沙漠漩涡所吞没!   游竺凝月陷入漩涡不见,游竺芷芯一把拉起杨云博,抱着孩子飞身而起!两人与婴孩脱离了危机,却有一人被滚滚沙漠吞没!游竺芷芯惨白了脸色,歇斯底里地呼喊道:“凝月——” 第三十九章 一命换一命 却说温逸蓝和方卓然顺着原路而回,正欲穿过上方的沙漠,忽有一道黑影直直砸了过来!方卓然急忙侧身一闪,攀住神殿的边缘,这才想起温逸蓝还跟在身后,急忙转身大呼道:“快闪开!”   温逸蓝躲闪不及,直接被那人撞了下去!   千目腾蛇追着熟悉的气息而去,女娲闲庭信步,走在宽广的黄金神殿内。头顶黄沙盘旋而上,露出一条路来,她所追寻的身影正在那里!女娲正要飞身追去,忽见一团黑影逆着风沙而落,砸在地上!   女娲一手挥去腾在空中沙雾,待神殿归于平静,只见细沙从三人身上缓缓滑落,露出一个女人的样貌,正是游竺凝月!游竺凝月忍不住哼了一声,本已虚弱不堪,不想再遭重创,越发弱不胜衣!   眼前莫名出现的身体,里面流淌着令人厌恶的鲜血,那是女娲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味道!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游竺凝月的容颜越发妖媚,与上古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重合在一起。   女娲冷笑道:“哼,这条命我收下了!”   女娲伸出一指,指向游竺凝月心脏的方向,游竺凝月还未明白发生何事,瞳孔瞬间放大!杀气如箭穿透她的胸膛,鲜血飞溅如注,正欲起身的游竺凝月顿时五官全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随之碰的一声摔回在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鲜血开始流动、脉搏开始跳跃,就如春天发芽的种子,虽然弱小,却总有一天成为苍天大树。女娲看着逐渐复苏的羿小风,笑道:“在步入轮回之前,生命只有一次,好好珍惜吧!”   女娲化为光芒如沙,回到女娲祭坛中消失不见。   方卓然引开千目腾蛇后飞身而回,落入黄金神殿,见羿小风和温逸蓝躺在地上昏迷不已,正欲过去,忽然注意到脚下汩汩而来的血流。   鲜血如树枝繁杂,交错在地上,游竺凝月身体僵硬如同木偶,躺在地上再无气息。方卓然看着意外的变故,千言万语汇在心头,卡在喉咙中无法言喻。游竺凝月那张曾经写满贪欲的脸,带着不甘的神色,僵硬而凝固。   方卓然素来厌恶游竺凝月,竟也在此时产生了一丝怜悯,于是伸手为她合上瞑目,“我虽厌恶于你,但你我终归流着相同的血脉。望你下世能舍弃女魃的贪念,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温逸蓝睁开眼睛,手指忽然敏锐地感觉到,羿小风僵硬如石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温暖,温逸蓝看着熟悉的面容,惊讶道:“……是游竺芷芯?”   “不。你忘了。芷芯有一个孪生妹妹,是她的命,换回了羿小风的生机。”方卓然回想起楼兰族内乱的惨剧,又是嘲讽又是无奈,苦笑道:“生前害死了那么多人,却在死后换得一命,真是讽刺。”   方卓然见温逸蓝面露遗憾,叹道:“天命如此,她横竖一死,你不必介怀,我们带羿小风出去——趁着腾蛇还未归来。”   “嗯。”温逸蓝点头背起羿小风,顺着方卓然点出的道路,飞身而上。羿小风也逐渐开始感受到温逸蓝的体温,虽声音干涩沙哑,勉强开口道:“我……还活着?”   眼前的人影模糊不堪,羿小风只能看出那个人的轮廓,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耳边响起的声音,如阳光充满了温暖,包含着无法压抑的欣喜,“你醒了?”   羿小风看着摊开的手掌,微微颤动的手指,与被太阳烘烤的感觉,一同传达到脑中,让他醒楚地知道,“我……没有死?”   羿小风虽一直陷于昏迷,但她能感觉到,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不一般的大事。面对羿小风的疑惑,温逸蓝笑道:“是啊,你不仅没有死,还活了下来——以人类的身份。”   “嗯……”羿小风缓缓点点头,心中溢满说不出的感动,而身体似乎与以往不同,轻松愉悦,不再是一件疲劳的事情。羿小风在温逸蓝的搀扶下站起身,终于有力气使劲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这样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所有的灾难有惊无险地过去,完美地达成了他的愿望,温逸蓝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温和,“还好你活了下来,这样我就有机会,和你说一句抱歉——那一箭,我不是故意的。”   羿小风犹豫片刻,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险些杀死温逸蓝的那一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回握住温逸蓝伸来的手掌,“如果师兄真想要害我,我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不会是师兄,都怪我那时被气昏了头,真正需要道歉的人……是我。”   阳光照射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羿小风抬头望着天空的太阳,耀眼金红,散发出万丈光芒,与曾经所见并无不同之处,但它确实不知不觉地变了,而在这个世界上,悄然改变的人和事,又还有多少?   羿小风正盯着太阳看着出神,忽有一只手挡在眼前,手掌宽厚手指修长,为他挡住所有阳光,温逸蓝劝道:“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一直盯着太阳,小心看瞎了眼。”   游竺芷芯虽挂念游竺凝月的生死,却不能放下弱小的婴儿和昏迷的杨云博。直到千目腾蛇远离、沙瀑平息,正要过去救人,忽听身后传来马蹄的声响。扭头望去,原是韩王当踏沙而来,见状命人将杨云博送回月氏医治。   因见游竺芷芯安然无恙,韩王当放下担忧,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许久不见,可惜不是说话的时候。”韩王当急于回去清点战果,而游竺芷芯也在惦记着王妹的生死,亦点头道:“是啊!我离开沙漠去了九州,见了很多壮丽的风景、听到了很多新奇的故事。下次见面时,我会好好讲给你听。”   韩王当点头答应,扭头吩咐众人道:“我们回去。”   两个同样焦急的好友就此分离,那时的两人各有牵挂、各有梦想,谁也未曾想到,大漠之上一句再见,竟是最后的永别。而在今后数次的见面中,在一人死去之前,竟是谁也无法和对方再说上一个字。   游竺芷芯送别韩王当,忽听远处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竟是故人,难忍意外道:“卓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比惊讶的游竺芷芯,方卓然却熟知她为何而来、并且神色匆忙,叹道:“你不用去了,她已经死了。”   方卓然并未说明是谁,但游竺芷芯瞬间明了,两人所说所想皆是一人。游竺芷芯皱起眉头,还要去为王妹收尸,方卓然劝道:“我将她的身体安置在黄金神殿的女魃祭坛内,她再也不会在受到世俗的干扰,让她安静地睡吧!。”   “……嗯,对王妹而言,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游竺芷芯点头答应,心内却疑惑不止:女魃祭坛是什么地方,为何我未曾听过?方卓然,自我继承王位、腾蛇大闹楼兰后,你变了许多,为什么?……你在对我隐瞒着什么?   方卓然望着远方,游竺芷芯收起疑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是羿小风和温逸蓝,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方卓然露出笑意,阴郁的神色逐渐好转,“那小子真是一个命大的人。明明濒临绝境却又能起死回生,可惜你去救游竺凝月,未能和我们一起,经历那惊心动魄的过程。”   羿小风也看到了游竺芷芯和方卓然,四人走在一起,商量后面的道路。温逸蓝知道楼兰已经成为历史,问道:“羿小风已经平安无事,你们今后打算去什么地方?”   游竺芷芯抱着熟睡的婴孩,含笑道:“和你们一起回九州,继续未完的旅途、欣赏未完的风景。”   “反正都要去九州,不如随我和师兄一起回蓬莱如何?我记得你曾说过,很想去蓬莱看看,领略那里的风光。”面对羿小风的提议,游竺芷芯迟疑片刻,见方卓然冲她点头,亦点头同意道:“好,我们一起回去,这几日怕是要麻烦你们了。”   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沙漠铺满整个视线,沙粒在烈日的烘烤下微微发热,摩擦着众人的脚心。沙雾随风流动,宛如海浪翻涌,羿小风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半日,忽听温逸蓝道:“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那****现出毕方原形,你可知道阻止你的人是谁?”   “是巫黛云。” 第四十章 重逢与离别 其实羿小风那时神志不清,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这么觉得,并且坚信不疑,“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逸蓝解释道:“巫黛云为了救你,现出妖魔之身,虽救天下于水火,却陷自己于危难之中。蓬莱发现了她的身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巫黛云已被三位长老捉拿,现在被关在蓬莱的五行阁内。”   羿小风沉默片刻,坚定道:“我要去救她。”   温逸蓝跟在羿小风的身后,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决然,于是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件事情,师父本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想巫黛云虽是魔族,但本性善良、从未害人,又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们不该如此苛责于她。”   两人所思所想一致,奈何现实残酷无情,温逸蓝长叹道:“只是要从师父和三位长老手上救人,并将她平安带出蓬莱,谈何容易?”   “有我方卓然在,有什么困难!女娲都败在我们的意外上,何况一个蓬莱的五行阁!”两人为难之际,忽听身后传来方卓然爽朗的笑声,而游竺芷芯虽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事情,但仍赞同道:“大家同舟共济渡过危难,这个忙我也必然要帮。”   温逸蓝见三人众志成城,也不再做无谓的担心,点头道:“嗯。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何况大家齐心协力!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蓬莱。   此时秋高气爽、风轻云淡,但蓬莱却气象不同,连最平凡的弟子也能感觉到,三清殿散发出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于哲轩在得到温逸蓝的传书后,对羿小风担忧不已,急忙整理行囊赶去。   莎曼彤一直将于哲轩送到天梯之下,此时正是封印巫黛云的关键时刻,于哲轩却因私事而离开,心中难免有些歉意,匆匆告辞道:“巫黛云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莎曼彤点头道:“我知道你心急,你放心去吧!巫黛云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羿小风死生攸关,大意不能。徒儿虽出类拔萃,但在你我面前不过一个孩子。有你相助,羿小风必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于哲轩御剑而起,消失在莎曼彤的视线里。天空旷远,于哲轩却忧虑压身,难有轻松的感觉,还未走出多远,忽然感觉脚下的树林传出一股熟悉的气息。于哲轩心生好奇,收剑轻身落入森林,站定后,皱眉望向幽深的树林深处。   莎曼彤送别于哲轩后来到三清殿,三清殿恢弘大气一如往日,却因为某些超脱于人间的存在,而有了点点的不同。莎曼彤穿过层层阵法后,只见一人坐在大厅的中心,双目轻轻闭合,好似沉睡一般。   这样淡雅轻柔的存在,却是危害天下的魔族。   莎曼彤未曾经历七界之战,但前尘历史,无时无刻不再警醒着她。莎曼彤望着巫黛云心中感慨良多,自蓬莱山下初见,至今日获知她的真正身份,两人无仇无怨却成敌人。   巫黛云依旧沉睡在安稳的梦中,对即将被封印的下场毫无知觉,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就迎来了这样的凄惨下场。   莎曼彤未免于心不忍,暗叹世事无常,“我会将你封印在梦中,你会在虚无中度过一生,你很我也罢、怨我也罢,这已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最好结局。”   三位长老接连而入,莎曼彤转身行礼道:“见过三位长老。自我拜入蓬莱,还从未见过如此严密的防护,连我这个参与设置阵法的人,都差点被锁在阵法之外。”   三位长老闻言笑道:“天织玄鲛——连天界尚且畏惧的魔族,而我们不过强于普通人,怎能有丝毫大意?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三位长老与莎曼彤盘膝而坐,各占四角催动咒语,四道咒文出现在各人身下,缓缓伸向巫黛云的。与计划估算相差不大,进程虽因阵法的庞大而有些缓慢,但进展却非常顺利,四人看着咒文攀上巫黛云的身体,并将她托举入空。   紫色的咒文密密麻麻,如紫藤花爬满巫黛云全身,随后化光消融在她的皮肤里,新的咒文顺着前人的踪迹而来,不断重复着这一看似华美、却单调至极的过程。   再过片刻工夫,万魔伏诛阵便可发挥它的功效,将巫黛云的五感遏制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人聚精会神之际,厚重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木窗。莎曼彤虽背对木窗而坐,但怎能察觉不到如此微笑的变化?莎曼彤身形不动,一手催动咒语,一手隔空向身后挥去!   木窗应声而碎,化为一阵沙子,随风漂落在地!莎曼彤正要出去查看情况,只听长老劝道:“掌门稍安勿躁!切莫因一时冲动,而将我等努力功亏一篑!”   莎曼彤只得压下急躁,点头坐回位置,抬头忽见,飞腾的沙雾落在四人围坐的最中心,巫黛云的正下方!沙尘忽然忽然扩大数倍,形如漩涡、势如蛟龙出海,扑向昏迷中的巫黛云!   流沙旋转而上,瞬间将巫黛云吞没其中!莎曼彤飞身扑去,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漩涡在吞噬了巫黛云之后,缩为一点消失不见!   三位长老见莎曼彤飞身追去,急忙阻拦道:“且慢!万魔伏诛阵乃你我精心策划、耗时长久,但对方却能从你我眼皮底下,轻易将人救走!再加上巫黛云身份特殊,来者必定不善!掌门切莫急躁,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   莎曼彤只扔下一句“我心里有底”,飞身而去,跳下蓬莱高大的围墙,坠在空中招出火犬!火犬呼啸狂奔而去,莎曼彤轻身落地,一手捂住眼睛!待手掌移开,原本漆黑的瞳孔已成血红色,映照着与眼前风景不同的场景!   莎曼彤的左眼已与火犬相连,能够看到火犬眼前发生的一切!树林飞速向两旁退去,火犬顺着风中残留的气味,很快追上黑衣人的步伐!莎曼彤见状催动咒语,瞬间便与火犬交换了位置!   黑衣人听到身后传来声响,扭头一看,竟是莎曼彤迎面杀来!黑衣人猝不及防,被莎曼彤雷霆一掌震飞出去,抱着巫黛云滚落下山坡!莎曼彤哪里肯放,飞身跳下山坡,一掌劈向尚未起身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把攥住巫黛云的手腕,就势滚下悬崖,莎曼彤正要去追,却发现自己的右脚已被寒冰冻住!冰体透明无暇污染凡尘,那股超然于世的形态,没人能比莎曼彤更熟悉!那是她曾千辛万苦,从九尺天山取得的龙潭冰雪!   黑衣人在莎曼彤的不甘下招摇而去,飞奔在树林之中,在远离危险后拉下面罩,正是羿小风!温逸蓝跟在他的身后,见两人前程无忧,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羿小风也急忙停下脚步,奇道:“师兄,你怎么不走了?”   “师弟,你我就次分别,事不宜迟,你带上巫黛云离开吧!不用管我。”   “可是——”羿小风还未说完,只听温逸蓝反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和巫黛云随你隐居山林,再不出来?我与你不同,我身上背负的罪孽还未还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要留在蓬莱的。”   ——既然早有此意,又何苦帮我?   只是这句话,羿小风终归没有问出口,再犹豫片刻后点头道:“多谢师兄。”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去吧!” 第四十一章 归宿 两人背对而行,温逸蓝穿梭在繁茂的树枝中,藏在树干后,正思议着如何开口,忽听树林中传来莎曼彤的声音,包含往日的威严,丝毫未因此时的困境而有所损失,“出来吧!让我好好看看,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枝叶簇簇抖动,温逸蓝站在树枝上,落在莎曼彤的面前!温逸蓝收起困住莎曼彤的月落霜华,低头行礼道:“师父,徒儿恣意妄为、已破蓬莱门规,自愿承受任何责罚,毫无怨言。”   “哪里,我该夸你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话音未落,莎曼彤一掌袭来,温逸蓝以掌相迎,接下这狠戾一掌!   师徒掌力悬殊,温逸蓝被震退数步方才站稳,不想莎曼彤却并未乘胜追击,反而悠闲地站在原地,“虽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但从我手底脱逃应该不是难事。你脸不蒙、衣服也不换,是料定我不会处罚你吗?武功不见增进,胆子反倒见长。”   温逸蓝见莎曼彤语气平稳,并无责难之意,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行礼道:“弟子一言一行,怎能瞒过师父耳目?更何况,师父一直教导弟子敢作敢当。我认为自己做得没错,所以我去做了,既然我做了,就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弟子今日若是遮掩身份,有负师父多年教诲。”   莎曼彤暗暗点头,问道:“还有同谋,是谁?”   温逸蓝踌躇不语,莎曼彤笑靥如花,语气却阴冷无情,“你不说,自然是觉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不错,对朋友肝胆相照、心腹相交,也颇得我之真传。”   “弟子不敢。”温逸蓝面带愧色,莎曼彤正欲带他回去受审,忽听树林中有人朗声道:“掌门不用为难道长,我们自己出来认下便是。”   游竺芷芯和方卓然双双跳下树枝,莎曼彤记得两人身份,难掩惊讶道:“原来是你们两人。果然,若非亲眼所见,怎能想到是你们?两位既是逆徒的同伙,公然藐视我蓬莱门规、该当何罪!”   “掌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便做出这等私心之举,还望掌门原谅。”游竺芷芯低头道:“任由掌门处罚,我绝不抱怨一字。”   莎曼彤望着天空浩淼、白云孤飞,叹道:“罢了!巫黛云罪不在其身,但危害深远、大意不得。其实……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也许现在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你们两人的处罚——”   莎曼彤望向游竺芷芯和方卓然,“当年羿小风私闯汗青阁,被责罚当了三年的弟子。你们现在犯此大过,怕是要当我蓬莱一辈子的弟子了。”   两个无家可回的流浪者,意外在此时此地找到了归宿,游竺芷芯和方卓然对视一眼,眼含喜色,双双对莎曼彤行礼道:“即是如此,还请掌门不吝批评、指导教育。”   树林茂密,却遮不住宽广的地平线,一人站在密如蛛网的树枝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坚挺却略显苍老的身影,止住羿小风的脚步,“老头子……”   树林中不过几缕斜晖,于哲轩回过头,师徒两人遥遥相望,相比欲言又止的羿小风,于哲轩的态度干脆坚决,“你和巫黛云身份特殊,最好找一处地方隐居起来,难免招来有心之人。”   羿小风点点头,于哲轩见他面露犹豫,笑道:“你已经到了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年龄。我会留在蓬莱,帮你劝服那群老古板的,你不用担心。只是没有我照顾的日子,你要千万小心。”   “多谢师父。”羿小风将巫黛云放在路边的草丛上,过去给于哲轩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徒弟历经坎坷,幸有师父的保护与关爱,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今后的日子,师父今后……多多保重。”   于哲轩将他扶起来,点头示意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会有期,去吧。”   羿小风背起巫黛云离开,于哲轩望着空旷无人的树林,莎曼彤不见两人踪迹方才走出树林,顺着于哲轩的目光看去,因见他恋恋不舍,笑道:“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于哲轩笑笑并未回话,转身走向蓬莱,“我自幼拜入蓬莱,从未想过会离开;后来我离开,也未想过会回去,人生果然无常啊!”   林下小路直通云际,蜿蜒曲折,掩藏在茂密的森林之中。羿小风不知走了多远,巫黛云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小风,这是哪里?”   “你醒了?我们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若是身体还累就再睡一会儿,我会保护你的。”   羿小风望着不见尽头的丛林,两人的未来就隐藏在那里,“我们去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起来度过余生,外面的世界有很多诱惑,却也掩藏着太多的危险。”   巫黛云怎会不明白羿小风的话,布满伤痕的身体依旧冰冷,但心里却溢满温暖与感动。见羿小风为自己落得如此地步,巫黛云难免于心不忍道:“为了我……放弃你的大好前程,何苦?”   羿小风的步伐依然不紧不慢,“你听说过十七年前,天女斩杀兆火毕方的传说吗?”   巫黛云轻轻点头,“嗯。”   “那个人是我娘。她抛弃了尚在襁褓的我,选择了与师父的诺言。”羿小风抬着头,望着接连不断的树枝走向身后,“可惜,灾难推迟了却并未结束。我曾自私地想过,如果那时她选择的不是天下,天下依旧会和现在如此,但是我的人生——肯定会不一样。”   “我现在选择你,是因为我曾希望,我娘能选择我。”羿小风任性,只是为了不甘的选择,苦笑道:“只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外面的灯红柳绿、繁华浮世,也许会很无聊呢!”   “不会的。”巫黛云摇摇头,将脸颊轻轻靠在羿小风的后背,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令人心安。一切繁杂世俗皆随风远去,似乎只需要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她便再也无欲无求。   前途未卜,两人单薄的身影淹没在未知的森林中,不过沧海一粟。忐忑间,羿小风却忽然听到巫黛云轻笑的声音,好似黄莺轻快地飞越树枝,包含着小小的窃喜。   小风,我的世界,有你就够了。   -END- 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章 “大哥,这里有人!”   风开百花,莺歌柳叶,云晗漫步在茂密的树林中,也不管落在身后的云落,毕竟,这是尚且年幼的兄妹两人,第一次来到九州大地。云落本就旺盛的好奇心,在见到绚丽多彩的九州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云落呼喊的声音,云晗扭头望去,草丛茂密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云落的发梢,“云落,不要管他。我们身负重任,不得有丝毫损失,当做没看见好了。”   “大哥你快过来,这个人是——”   声音明明焦急不安,却又暗藏着三分欣喜,云晗拨开草丛,只见一名少年背对两人趴在地上。少年比两人略微高壮,肌肉结实,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时而粗重时而轻微。   云晗迟疑片刻,伸手将少年翻过来,素来清冷无情的眉眼,在看到少年刚毅的面容后,产生一丝不可察觉的波动,“——是他?”   当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处破旧的草屋内,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女坐在阳光之中,呆呆地守在他的身边。   两人视线相交,本要去唤云晗的云落瞬间停下一切动作,站在原地,偌大的世界不过只剩两人而已。少年的视线比背后的阳光更加炙热,云落怦然心动,磕磕巴巴道:“你、你醒了?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拿。”   少年摇摇头,见身上绷带整齐,知道是云落出手相助,随即绽开笑容,爽朗明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为报,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骨节分明的手指,略显粗糙的起茧的指肚,缓缓伸到云落的下颚。云落僵在原地不知躲闪,少年的指头按住她的下巴,发烫的手指,在肌肤相亲的瞬间,在少女的脸上烧起火云。   在云落的期待中,在两人嘴唇无限的接近中,云晗飞起一脚,直接将少年半身踹入墙壁!云晗将云落护在怀中,扭头高声喊道:“大娘,你救的人醒了,他要以身相报!”   “真的?”胖哒哒的大娘端着木盆,满脸欣喜地跑进屋来,如饿虎扑食,飞扑过去压在少年身上!草床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少年重伤未愈,又要被大娘按着狂亲,挣脱不得又浑身酸痛。   少年望着脚步匆忙、拉着云落而去的云晗,叫声凄惨满含不舍,“等等,救人救到底,你们别走啊!”   “别理他,又没死,我们走我们的。”   云落虽心有不舍,却被云晗硬拉出屋子,两人走了不远后对视一眼,在树下捧腹大笑起来,连树林中的黄莺,也被两人的笑声感染,雀跃鸣叫起来。   在云晗的眼中,树荫下云落的脸,有着少女特有的粉嫩与娇羞,如春天初绽的花朵,还未沾染世俗尘埃。云落仍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中,不好意思地绞着袖角,“大哥,你相信缘分吗?”   云晗点点头,他也未曾想到,会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下,偶遇一段奇缘,“能遇见暗恋已久的人,你一定很开心吧!”   “嗯!好开心!在上界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不想他却忽然来到了我身边,和我说话,望着我的眼睛。就好像你等待多日的种子,本已不抱希望,它却忽然破土发芽!那种期待新生的奇妙感觉,大哥你能明白吗?”   云落敞开手臂,拥抱着每一丝见证两人相遇的清风,云晗不屑道:“该开心的人是他!你是我最心爱的王妹,冰雪族高贵的公主,在我眼里你完美无瑕,不要妄自菲薄,抬高他人贬低自己。”   “大哥福慧双修,连族中的长老都认可大哥的才能与潜力,但——大哥你觉得自己比他更强吗?”   云晗沉默片刻,不甘心道:“……自愧不如。”   “大哥尚且如此,在他面前,我怎么可能不自卑?更何况,身份有别……”   云晗的只言片语,已经将她从美好的幻想拽回现实,云落苦笑道:“算了,我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妄想,这样会比较快乐。”   云晗见云落神色低落,正要开口劝她,不想忽有一人从天而降,插入两人之间的空隙!   云落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片血红,惊吓之余捂着嘴后退一步!抬头看去,竟是刚才那名少年倒挂在树枝上,手里一枝鲜红的花朵,递到她的面前,“送给你。”   “人家长得好好的,却被你折下来讨女人欢心,不觉得自私吗!”   云晗难忍妒忌出言嘲讽,少年挂在树上随风摇晃,也不回头去看云晗,反唇相讥道:“那你还踩塌了一片草地呢,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为了生活努力奔波、可怜工作的小蚂蚁吗?”   “你!”   云晗见对方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一拳破风杀去,少年感觉到身后忽起狂风,顺势荡起站在树枝上!云晗飞身而上,拳头直接撞在少年的掌心上!少年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云晗运足全身力气,却无法打垮对方藐视的神情!   少年的手臂青筋毕露,手掌宽厚有力,云晗不甘心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在对比下略显苍白单薄,显露两人力量的差距!少年占得上风,一时洋洋得意,语气难免不屑,“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你还需要多加努力。”   云晗顿时双眼冒怒火,脚下微一使力,不想脆弱的树枝难以承受两人的体重,咔嚓一声断成两半!两人倒栽葱摔在地上,少年仰望天空的视线中,只见云落赶来,神色焦急地伸手扶他。   少年略有犹豫,伸手绕过云落的手掌,去摸她垂落的发丝,欣赏着对方惊讶又欣喜的神色,屁股上忽着了重重一脚。   “龌龊!”云晗爬起身,不悦道:“她是我的妹妹,云落。”   “原来是大哥!”少年换上奉承的笑脸,过去和云晗称兄道弟。云晗扭过脸,紧紧拉着云落走在前面,回头骂道:“谁是你大哥!”   少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跟在两人身后,云落一边要跟上云晗,一边又忍不住扭头去看他,在不断的扭头中走得跌跌撞撞。   少年正要询问两人去往何处,忽听云晗道:“我见过你,你是上界兆火毕方族的耀帝,最强战斗民族的继承人,为何会昏倒在人间这种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可是天下闻名的打猎圣地,天族没有的妖魔鬼怪,这里应有尽有!我意外碰到紫眼灵狐,谁知狐族狡猾巨奸,我不小心中了算计,不过幸好跑得快。”耀帝望着云落,眼神和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还好我遇见了你。”   云落羞红着脸,云晗声音冷漠,指责道:“对自己不负责任,不过一死了之,但你贵为太子,你父王所统领的民族,又会因为你的死亡,而遭遇何等变故?想要保护自己的民族,你还需要多上心。”   耀帝偶遇紫眼灵狐,欣喜还未消退便中了埋伏,落了个半死不活。本胜券在握的战斗,落了个重伤不说,现在又被人当面揭短,不由恼羞成怒!   云落见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生怕两人动起手来云晗吃亏,挡在两人中间,“大哥,你忘了叮嘱过我的话了吗?母后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云晗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我们走。”   云落与耀帝在后面嬉笑,云晗却是紧皱眉头,一脸忧虑,沉思道:此行涉及我族机密,决不能让耀帝知晓丝毫,可是以我的能力,又无法甩开他。我该怎么办?更何况,云落钟情于他,我等下界子民,想要再见耀帝何等困难,我……   云落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忽听身后的云落道:“大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是吗?”   云晗停在高耸的悬崖上,望着山下宽广无垠的森林,云落道:“你看,这里是我们遇到耀帝的地方,草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滴呢!你再看下边,远处山下那间茅草屋,还是大哥你发现的呢!”   “是我走错了,夜色已深,我们稍作休息。” 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二章 茅草屋前,大娘一人正劈柴生火,累得气喘吁吁,忽听有脚步声传来,急忙转身望去,果然是刚才离开的那三个人,“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东西?”   云晗行礼道:“我们在森林中迷了路,想求个借宿的地方,麻烦大娘了。”   大娘对这个彬彬有礼、出手大方的贵公子心有好感,自然也不设防,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只是我只有这么一间多余的屋子……”   “没关系,我们凑合一晚就好,麻烦大娘帮忙收拾下。”   落日收起余晖,大地黯淡无光,三人围着熊熊篝火而坐,大娘夸赞道:“小丫头看着和娇小姐似得,不想做菜的手艺比我还好!你们快尝尝!”   云落身姿秀丽,背对三人而站,盛了满满一碗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装作不在意地递给耀帝,“我熬得米粥,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澄黄的米粥冒着热气,耀帝顺着碗边吸溜了一口,只觉米粥软烂、入口即化,伸出大拇指赞道:“真好喝,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程度了。”   “哪里有那么好。”两人其乐融融黏在一起,云晗被孤立在一旁,默默盛了一碗粥坐下,听到耀帝的奉承,脸色更加难看,冷笑道:“待王妹风光嫁人的时候,我一定通知你。”   耀帝见云晗臭着脸孤零零坐在一旁,越要显摆一下和云落的亲密,夹了菜伸到云落的唇边,“来,我喂你。”   云晗眼疾手快,一掌把耀帝的筷子打落,“王妹不劳您费心,管好自己吧!如果爱心无处奉献,我看大娘手脚不便,你帮她多夹些菜。”   最平常的晚饭,两人吃得勾心斗角、势如水火,大娘捧着碗呵呵乐道:“就是要人多,吃饭才快乐啊!”   云晗和耀帝齐齐扭头,指着对方道:“和这种人吃饭,谁快乐!”   三人用过晚饭回房休息,耀帝伸了个懒腰,一想到要和云落同床共枕、忍不住咧嘴笑道:“夜深了,我们睡吧!”   “可是只有一个床……”云落扭扭捏捏,只听云晗命令道:“我们两个睡地上,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你去睡床。”   云落点点头,躺在床上蒙着略烫的脸颊,忽然感觉有人坐在身边,扭头一看,竟是耀帝。原来大娘为三人重新搭了草床,比原先略微宽厚些,耀帝笑着眨眨眼,“没关系,床很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你说呢?”   见云落似是点头,耀帝盖好被子,蒙着嘴偷着乐,忽然感觉云落往身边挤了挤。耀帝转身抱住云落,拍拍她的腰,“天冷了,我抱着你睡,小心风寒。”   不想转过头来,云晗的脸充斥了整个视野,耀帝吓得一哆嗦。云晗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躺在两人中间,冷笑道:“我睡这儿好,以免某人贼心不死,做出弥天大错。”   耀帝噌的一声坐起身,嫌弃地摆摆手,“喂,你要么睡地上、要么去云落那边,两个男人挤在一起怪恶心的。”   “既然恶心,那你就滚远点,没人求你睡在这儿。”   云晗的行动,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干脆利落,抬起一脚,直接把耀帝踹到地上!耀帝扑通一声栽下床,坐在地上气得干瞪眼,却也只能躺回到地上,用手指敲着冰凉坚硬的地板,琢磨道:“要不然……我去隔壁和大娘挤挤?’   入夜,万籁无声,耀帝摊开手脚大刺刺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漆黑之中,云晗睁开眼睛,下床踹了耀帝几脚,见对方毫无反应,掏出捆仙绳冷笑道:“还好我准备周全,省得你动歪脑筋。”   云晗催动咒语,捆仙绳行动如蛇,爬满耀帝的身体。云晗见万事大吉,坐在床沿,在熟睡的少女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云落,我会赶在你们醒来之前回来的。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云晗开门离去,他并未看到,耀帝的眼睛随着门缝闭合的那一瞬间,猛然睁开!   耀帝试图挣脱开捆仙绳,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知道遇见了不世法宝,暗自庆幸道:“云晗说得对,我确实要提高警惕,若这两兄妹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我这条小命可就完了。”   耀帝一跃而起,望向床上熟睡的少女,云落正沉浸在美好的梦中,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察觉,表情安宁祥和,微翘的嘴角带着丝丝甜蜜的笑容。   耀帝手脚俱被捆住,只能用脑袋撞撞云落,然后震惊地僵在原地,神色无限惋惜,“这孩子没胸啊!算了,她还没长大,一定还会发育的。”   耀帝收起落寞,再接再厉地撞下去,睡如死猪的云落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打着哈欠坐起身,双眼如夜色迷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云落揉揉眼睛,这才适应了黑暗,惊觉有一颗脑袋在黑暗中乱晃,杂乱的长发左右飘动,根本就是一颗半夜鬼头!云落哆哆嗦嗦抱着被子退到墙角,借着月光方才看清那人,“耀帝!你在……梦游?”   “当然不是,我有事要问你。”   “唉?”云落顿时涨红了脸,只是庆幸并未被耀帝看到,“男人和女人那方面的事,我不是……很懂。”   ——看出来了,我被这么五花大绑的,能干什么男女之事啊!   耀帝收起无奈,好意提醒道:“你没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云落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床上少了一人,着急道:“大哥,大哥人呢?难不成大哥也梦游,跑出去了?”   云落跳下床就要去追云晗,耀帝急忙阻拦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回来!你不要着急,他是故意抛下我们的。”   耀帝言之凿凿,云落一时也信了,坐下身听耀帝娓娓道来,“我们傍晚吃饭的时候,他在我碗里下了药,不过多亏我机智,一眼识破了他的把戏。云晗刚走不久,走之前还不忘把我捆成这样,对了——你能解开这玩意吗?”   “嗯,这是我们冰雪族的法宝,可以的。”云落仔细看了捆仙绳,催动咒语收了捆仙绳,咬紧嘴唇道:“大哥……为何要抛下我,自己一个人离开呢?”   与云落一样,耀帝也很在意云晗独自出走的目的,在好奇心的催动下,耀帝提议道:“在云晗离开时,我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火蝶印,我可以找到他的所在地,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异常的行为,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山影幽蓝,枝叶长短交错,在黑夜中繁杂如网,树干上清晰的刻印,代表着冰雪族最高等的机密,云晗点头道:“是这里了,吾等先祖在九州遗留的宝藏,即将于此时重见天日。”   云晗催动咒语解开结界,伪装的森林如涟漪散去,缓缓现出一座山。山洞漆黑不见尽头,云晗正要进去,忽觉后腰一热,急忙扭头望去!四下无人,森林空幽,唯有枝叶花草随风而动,沙沙作响。   云晗一手指向树林,平缓的声音暗藏威胁,“我看到你们了,出来。”   不想云晗的话消融在空气后许久,四周依旧只有夜风刮过的声音,银白色的冰雪从云晗的脚下蔓延散开,如镜铺地而去,方圆十里瞬入寒冬。   云晗双指竖在嘴前,大喝一声,冰面迅速向着一点汇聚,两人被冰块炸起,飞在空中!耀帝急忙接住惨叫的云落,不悦道:“在我饭里下药的事还没追究你呢,更何况云落也在,为何下手这么重!不知你偷偷摸摸,来这里做什么大事?”   云晗背过身道:“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的同意,更不需要你的好奇。”   云落过去拽住云晗的袖子,赔礼道:“大哥,你不要怪他,我也很好奇,母后交代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不能对我说吗?”   云落低落的神色和卑微的语气,云晗看在眼中痛在心上,犹豫片刻后终是软下心,叹气道:罢了,若是闪烁其词,反而会招来耀帝的疑惑与不满。若论力量与武功,他远胜于我,惹恼了他对我不利,不如听天由命。   云晗摸摸云落的脑袋,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里危机四伏,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把握,你不要生气。”   “你怎么也不会怕我遇到危险,为何不带上我?”耀帝在一旁吹着口哨,正说着风凉话,忽见云晗狠狠瞪来,急忙换上笑脸对云落道:“你放心好了,我和你这个没用的大哥不一样,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时间紧迫,你们随我进去一探究竟,以免招来有心之人。”   云晗走入山洞,云落正要跟去,耀帝急忙拉住她道:“等等!你没听你大哥刚才说的话吗,他怕你遇到危险,所以我们走在后面,安全。”   山洞空旷,三人的脚步声回荡不已,耀帝见此地与普通的山洞并无二致,深处却暗藏着一股魔力,令人神往,忍不住问道:“这里面藏着什么?”   “这里是我等祖先之子——雪神青女的遗迹,数百年前,海神作恶人间,卷起海啸席卷整片大地。青女不顾天条戒律,执意出手帮助人类,将万千海浪瞬间冻结。”   “救济百姓是行善之举,一定会得到天帝的赞扬。”   “哼,和青女一样,无知的二世祖。”   云晗冷笑一声,完全无视耀帝怒火喷溅的双眼,“那时人间正值盛夏,结果青女一把冰雪,四季顿时颠倒不分,灼热的夏季变成了寒冷的冬天,可怜生灵涂炭,冻死者无数。于是天帝动雷霆之怒,将青女打落人间。”   耀帝点头道:“青女自此流落人间,这里埋藏着她的宝藏。”   “没错,我族在数日前发现此地暗藏玄机,于是入洞一探,竟发现了至宝无字天书。 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章 耀帝心神一惊,正欲细问,忽见云晗停下脚步,困惑地望着前方,“怎么,前面有东西?”   耀帝跟过去一看,原来是黑暗的通道分成两条,延伸向不同的方向,云晗皱眉道:“奇怪,士兵确实有见到天书,但他并未说有什么岔路,这是怎么回事?不知该选哪一条?我进去一试,你们在外等待即可,严防有诈。”   云晗随便选了一边,走了数步仍不见尽头,正在疑惑是否要继续深入时,忽听身后声动如雷,闷闷作响!转身一看,竟是山洞塌方,沙石如瀑布滚滚而落,云晗惊呼道:“不好,有机关!”   山洞随掉落的砂石震动,云晗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山石砸向云落!千钧一发之际,耀帝抱起云落向前扑去,躲过一劫!大小砂石堆叠在一起,堵住岔路口,看似松散实则固若金汤,不见一丝松动的痕迹。   嘈杂在不久之后归于平静,除了偶尔有几颗小石子,顺着砂堆落下,砸起几点声音,山洞内再无其他声响。云落在耀帝的保护中毫发无伤,平稳心跳后,跑出耀帝的怀抱,伸手去扒石堆。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回答我啊!”   少女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嘶哑,白嫩的手指在粗糙的石堆上磨出鲜红的血痕,耀帝拦下她道:“你退后,我来看看。”   耀帝将手掌附在石堆上,敏锐的感知顺着石头,传递到山洞的另一边。云晗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脸,以及平安无事的处境,清晰地传递回耀帝的脑中,“云落,你放心吧,你大哥现在生龙活虎,不知道有多安全呢!我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云落长舒一口气,“是啊,大哥能力出众,绝不会被这种小伎俩算计。我们能不能试着推开它,与大哥会合?”   云落费劲地推了几下,石堆依旧稳如泰山,耀帝见山洞里只剩两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有那个死人脸,总算能好好享受一下和云落独处的时间了。   “推不开呢!”耀帝跟着云落装模作样推了两下,建议道:“不如我们继续走下去,看看这个山洞能通到什么地方?总好过在这里干着急,这条路的尽头,也许是出口,也许是无字天书。”   “也只好如此了。”   云落沉默许久,转身走向黑暗,耀帝美滋滋跟着走了两步,恍然大悟道:不行,万一那傻小子破开石堆,过来打扰我们怎么办?我得使个法子,让他老老实实呆在那边。   耀帝转过身,将宽大的手掌贴在石头上,原本缝隙相离的大小石块瞬间融合为一体,牢不可破!对面的云晗正催动洛水之术,水流汩汩穿过石缝,不想势头忽然停止,再也无法前进!   “奇怪,石堆里怎么可能没有空隙?”云晗试了几次仍不得破解,眼前忽然浮现出耀帝得意的笑脸,气得一拳砸在石头上,怒骂道:“肯定是耀帝那个王八蛋捣的鬼!云落,我马上去救你,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耀帝见万事准备妥当,转身跟上前面探路的云落,云落在黑暗中走得兢兢战战,不想手掌忽然一热,扭头一看,竟是耀帝握住了她的手掌。   山洞中孤男寡女,云落虽未成年,但已知男女有别,羞愧之下急忙缩手,却被对方死死攥住,耀帝柔声劝道:“如果你不小心摔倒了或是崴了脚,还要我背着你,那样更麻烦。不如我们拉着手一起走,大家都安全,如何?”   “嗯。”云落点头答应,两人继续前行,耀帝忍不住问道:“无字天书虽位列十大天书之首,但据说不过虚有其表、威力一般。你们何苦费劲找它,陷自己于危难之中?”   “来到人界之前,我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详情只有大哥一人知道。”云落叹气道:“所以说,大哥是因为母后的吩咐、族民的责任,不得不来到此地冒险,但我不同——我是因为不甘心。”   这是云落内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所以即使对方是她最爱的亲人,也难免语气不满,“母后总说,女孩子就该安心嫁人,可是她自己呢?杀父弑夫自立为王,这么做的她,为什么不理解我的心情?”   不过一句话,便已为耀帝解释清楚,冰雪族的历史何等残酷。耀帝掌心冒汗,尴尬地陪笑道:“你和你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云落的眼神,虽茫然无措地望着前方,却如宝箭射入耀帝的心中,“我不如大哥,我知道!但为什么,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也不肯给我!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耀帝正要开口劝慰,忽觉眼前有光,急忙伸手拦下云落的脚步,“前面也许是埋藏天书的地方,也许暗藏陷阱,我们要千万小心。”   两人对视点头,携手并肩走入山洞,不想在这杳无人迹的尽头,竟别有洞天!   冰柱清砥如玉通天而下,如天水倾泻而落,在最美的瞬间凝结成冰,屹立在山洞的最中心。冰柱周身含烟渺渺,烟雾如云布满整个地面,两人如入仙境,沉迷不已。   冰面如镜,两个闯入者迷失在幽蓝色的秘境中,不断反射的身影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在简单清雅中令人眼花缭乱。寒光映照着少女秀美的容颜,将云落的惊讶与欣喜,表现得淋漓尽致。   云落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忽被耀帝按住肩膀,“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你,你往上看。”   云落抬起头,目光沿着锥形的冰柱向上,在最高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发光!云落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变为无边的惊喜,那里掩藏的,正是他们苦苦找寻的天书!   “是无字天书!”云落难忍欣喜,不想在指尖碰触到冰柱的瞬间,一道蓝光势如闪电,将她震飞出去!云落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被耀帝护在怀中,耀帝伸出手掌,“我来试试。”   数道火球滚滚而落,砸在看似脆弱的冰柱上,砸起轰天雷响!冰碎如星,熊熊火焰瞬间熄灭,化为水烟而去!耀帝点头赞道:“不愧是无字天书,果然不是可以轻易制服的。”   冰柱感受到耀帝无形的压力,在震动中发出示威般的刺耳鸣声!耀帝天生神力,奈何少不更事,一时被天书之力威慑!意识在扭曲中涣散,耀帝心知不妙,大喝道:“退!”   耀帝一人退后,却发现云落仍站在原地,只得捂着欲裂的脑袋过去救她!不想走了几步,身体越发沉重,耀帝摔倒在地声音虚弱,“云落……”   云落双眼无神,看着天书从空中落下,化为雪神青女的幻相!   “在你们迈入山洞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有所察觉。你们不该为了自身的欲望,来打扰我的清静。”雪神青女面无喜怒,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件事情,“既然来了,就要付出代价,为了保护你的朋友,战斗吧!”   云落回过神来,扭头才发现耀帝神色狰狞、趴在地上,“耀帝,你怎么了?我带你出去疗伤,你坚持一下!”   云落将耀帝架在肩上,正欲前行,才想起前方也是一条死路!雪神青女挥手之间,冰柱化为水浪翻涌,挡在云落之前!云落在步步紧逼的水浪下不断退后,六神无主之际,耀帝咬牙张开双翼,一掌杀至青女面前!   不想水墙瞬起,瞬间将耀帝冻住,耀帝不敢置信,甚至连惊愕的表情还未褪下!云落急忙赶来,一拳一拳砸向冰柱,撕心裂肺地呼喊道:“耀帝!耀帝!混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四章 冰柱在云落的拳风中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裂缝也不见,雪神青女望着不甘的耀帝,掩嘴笑道:“我也曾见过尔等民族,是兆火族的后裔,果然威力不凡!若非五行相克,若非这个孩子的力量还未成型,我怕是要招架不住了。”   雪神青女轻盈地闪过云落的拳头,伸手抚摸云落柔嫩的脸蛋,含笑道:“我将魂魄寄宿在天书之上,在此地沉睡数百年,在你迈入山洞的第一步起,我就听到了你的心声。兆火族的后裔,完美地继承了祖先的力量,所以我很好奇,我族的后裔有着怎样的决心?云落,你可以选择——认输或是战斗。”   云落知道自己法力卑微,面对散发着压倒性气势的祖先,根本毫无胜算,“如果……我选择认输呢?”   “这小子就没命了。”   “那我选择一战!”雪神青女见云落色厉内荏,冷笑道:“四周皆是冰雪,对我有利,但对你同样有利。我能感觉到你的恐惧,难道你所有的勇气,都浪费在大呼小叫上了?”   云落被青女点醒,忽又想起云晗,记得两人在很小的时候遭遇危险,大哥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却仍会毫不犹豫挡在她的身前!她不甘心母后的决定,不甘被排除在王权之外,却从未检讨过自己!   从这一刻起,云落开始体会到独挡危险的感觉,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耀帝的性命,她绝不能服输!   在云落咒语的催动的下,冰雪片片如刀,如骤雪杀向青女!面对如此脆弱的攻击,青女不过竖起一道透明的冰墙,淡然留在原地!刀片打在冰墙之上,化水融为一体,迅速消失不见!   云落知道,她的法力无法支撑到发动第三次如此大规模的攻击,但仍决定放手一搏!更为庞大的冰刀群,如同山洞风雪后的盛况,晶莹剔透数量繁多,在云落的身后缓缓升起!   而青女早已看出她的极限,眼神中甚至显露一丝轻蔑,迎接万千刀锋夹风扑来!在细薄的刀片扑至厚重的冰墙之前,青女忽然收起冰墙,五指如星光流转,于眨眼之间将所有冰刀收入袖间,将云落的攻击化为无形!   趁云落错愕分神,青女将所有刀片原数奉还,刀片夹风带雪杀向云落,将躲闪不及的她钉在山洞之上!青女轻身落在云落身旁,俯视着这个满心不甘的战败者,“真是无聊的战斗,要认输了吗?”   青女轻蔑的语气与满不在乎的笑容,令全神贯注战斗的云落心神一顿,信念经过怒火的焚烧,更加坚定,“没有!”   “……”青女略带嘲讽的笑容随即温柔平和,“你赢了。”   “哎?”先祖的肯定在绝境中突如其来,云落楞在原地,不可思议道:“我、我还没赢啊!”   青女吻上少女的额头,气息如溪水环绕在身,抚平她内心的躁动,“还未认输,就是赢。”   青女转身挥手融化冰柱,耀帝摔在地上气喘吁吁,青女含笑赔礼道:“为了锻炼我的后人,辛苦你了,刚才说要杀死你,只是玩笑而已,不要生气。”   “难怪你没有杀气,只可惜——少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耀帝长叹一声,云落想起耀帝刚才的话,问道:“无字天书有何用处,为何能位列第一?有人说它有名无实,真是这样吗?”   “譬如爱情,无足轻重,却可生死相依。无字天书无言无字、无咒无印,汝之所愿,心毕事成。”雪神青女声音轻柔和蔼,深情注视着两人的模样,“力量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并不代表一切。云落,若有朝一日你面临进退两难、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莫忘记你今日的决心。”   青女周身流光溢彩,化为天书,轻盈如蝶,缓缓落到云落的手中。云落不敢置信地看着先祖的认可,那是她在平庸的少女时代,第一次品尝到胜利的喜悦,“我拿到了!耀帝——”   云落惊喜地转过身后,却惊讶地愣在原地,“耀帝……”   耀帝半跪在地,握住云落的手掌,放在唇边轻吻,如春雨滋润万物,也俘获了少女青涩的心。   青女之力尽数散去,水涌如溪,千注万注汇入天书。山洞瞬间恢复如常,再无光芒。唯有天书宛如一点萤火,看似微不足道,却映衬着云落粉面雪衣,越发娇美。传说中的宝物,引导着两名懵懂的少年不期而遇,找到各自最初的爱情。   少女的眼眸明媚如星,在少年上仰的视线中,就好像童年最珍惜的夜空,清美无暇、璀璨夺目。那时流星划过,他曾庄重地许下一生的诺言。   “云落,现在的你,就是我的冰雪女王。”   短暂的兴奋过后,云落又回到现实,山洞封闭如初,依旧没有退路,“耀帝,我们要如何出去呢?”   “没有雪神青女,这里不过是个普通的山洞。我来助我的女王一臂之力,为你开辟道路,登上王座。”耀帝将云落挡在身后,一道火球呼啸而去,破开一个大洞!   耀帝抱起云落,振翅飞出山洞,平稳落在地上。山洞外的世界广阔无垠,令人心神舒畅,耀帝将云落放下,“我们现在去找你大哥。”   “好。”云落点头答应,现在的她,无论面对何等的困难,都信心十足。两人正欲离开,耀帝忽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险些笑喷,“不用找了,你大哥就在我的脚下。”   “哎——”云落惊讶地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拉长了声音,看着晕倒在地的云晗,耀帝哈哈大笑道:“你大哥还真是倒霉!他一定和我想得一样,要破开山洞爬进来,结果正巧撞在我的火球上,晕了过去。”   耀帝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云落见大哥无恙,也放下心来,含笑道:“不管怎样,大家平安就好,任务圆满达成,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我送你们回南雪城。”耀帝召出黑马玄夜,四蹄踏火甚是威风,云落坐在他的身后,“你知道我们的住处,难不成你去过哪里?”   “只是远远看过一眼,有些记忆。”   在不知不觉之中,南雪城逐渐临近。风雪依旧苍茫,入眼皆是白雪,连巍峨的城堡也被掩藏在皑皑白雪之中。耀帝扶着云落下马,“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毕竟……我不方便过去。”   云落恋恋不舍地点点头,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云落虽不谙世事,却也知道,爱情与誓言虽轰轰烈烈、令人舍生忘死,却也不过眼转云烟,转瞬便被抛在脑后,“不知道……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我们的缘分,绝不仅仅止于今日。”耀帝正欲乘马离开,见云落失魂落魄望着自己,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云落,不要忘记在那个山洞时的心情。兆火毕方依赖火焰而生,生生不息,对我而言,你就像不灭的火焰一样。”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耀帝伸出告别的手,云落鼓起勇气,回握住耀帝的手掌,直视着那个曾经保护过她、也被她所保护的人。   多年后,云落回想起那场风雪中的分别,有不舍、有期待、更有无限的遐想。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她已经不在乎什么王位与不甘,只是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变成和耀帝一样、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云落回到南雪城,令侍卫将仍处于昏迷的云晗送回房屋休息,独自一人去见女王。道路宽广,冰雪女王坐在王位上,闭目享受群臣退朝后的片刻安宁,忽听单薄的脚步声迎面传来。   睁开眼睛,只有云落一人站在面前,冰雪女王奇道:“云晗呢?”   云落掌心冒汗,攥紧了裙兜里的天书,为母后回明两人在人界发生过的一切。冰雪女王得知云落独力收复天书,不免吃惊道:“真的是你一个人做到的?”   “大哥昏迷在床,母后不相信我的话?”云落一脸倔强的神色,以及不满的语气,令冰雪女王笑出声,“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有一点吃惊。”   “我圆满完成了任务,母后自该给我奖励。”   见冰雪女王点头同意,云落鼓起勇气道:“我要冰雪之族的继承权!我要和大哥公平竞争王位!”   “胡闹!”冰雪女王皱起眉头,话音却并无严厉之气,云落取出天书,一把撕碎!碎片如落叶撒满一地,冰雪女王却不为所动,淡定道:“天书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毁坏,交出真的来。”   “如果母后不答应我,我宁愿跟天书玉石俱焚!母后若不相信,可以试试我的决心,比刚才少多少!”   冰雪女王沉默片刻,长叹道:“好吧,我答应你,将真正的天书奉上来吧!”   云落咬紧了嘴唇,双手将无字天书奉上,冰雪女王怎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情,安慰道:“我不想被你误解,这样心存间隙,与你度过一生。我并非不愿意你继承王位,只是不愿你陷入危险之中。我虽亏欠于你,但你却从不放弃希望,不愧是我的女儿。”   冰雪女王轻轻拍拍云落的头顶,眼神满是欣赏,那是云落无时无刻不再崇敬的事情——证明自己……   不输给一个人。   银封天城,雪落如沙,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伐缓慢,走在宽广的廊檐中,   “云晗,你生为长子,自然拥有继承王位的权利,以及担负起振兴我族的责任与义务。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我的严厉监督之下,但云落不同,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对她的任性百般纵容,不想竟养出她这般习性。”   云晗跟在冰雪女王的身后,含笑道:“王妹看似刁蛮,但心中自有分寸,母后无须担心。”   冰雪女王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特别是男人,说给我听。”   “嗯,我们确实遇到了一名少年,说来也算奇缘!王妹曾在上界,目睹过这名少年的风采,芳心暗许昼思夜想,不想竟能在人间遇到,母后你不觉得这是天定之缘吗?”   “放眼上界,跟云落年龄相当、又能入得了她眼界的人——也只有兆火族的继承人耀帝了。”   冰雪女王见云晗点头,知道自己猜中了人选,感慨道:“果然,女人在遇到爱情后,会变得异常执着。记得我第一次违逆父王,就是帮助我的夫君得到了冰雪之族的王位。云落继承了我的血脉,对于爱情,她会比我更执着。”   冰雪女王想起云落那张满不甘心的脸,简直与幼时的自己一模一样,在父王与母后的眼中,自己天真幼稚,而现在的自己,是否会犯下和父母一样的错误——看错了眼呢?   “不过这孩子比我傻多了!偏要和我拧一口气,她若想继承王位,总不可能让人家兆火族的小王子,入赘咱们冰雪族吧!”   “这个主意好,若能再见耀帝一面,我一定问问他。”云晗哈哈大笑,冰雪女王转身继续前行,此时风停雪止,万物静寂,“云晗,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云晗低头笑笑并不回话,冰雪女王道:“十年一次的七界围猎大会在即,我们下界子民很难有出头之日,云晗,你一定要借助这次机会脱颖而出,得到上界的赏识。我冰雪之族本不该居于下界,我未完成的任务,由你继续开创。”   “是。”   雪莲妆如翡翠,盛放在如镜的天池四周,一名男子合目睡在冰雪女王脚下的冰层中,睡颜安详平和。   一道墓碑突兀地竖在池旁,取万捧九尺天山之雪打造,剔透无痕,上书血红色的两个大字。冰雪女王神色哀切,白嫩的指尖紧紧贴在墓碑上,“云晗,你去吧。我想陪你父王好好聊聊,说一说在我杀死他之后,发生了多少事情。” 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五章 一个月后,众天族之王在天帝的率领下,带军前往妖界地狱岛参加围猎大会。云晗从未参加过如此盛会,自然雀跃不已,随冰雪女王与云落焦急地等在南雪城外。不多时,只见一队人马贯穿云雾,从上界而来。   冰雪女王点头示意众人追上队伍,跟随在军队的最末尾处,原本各自封闭的七界畅通无阻,道路相通。云晗策马飞驰,在浩瀚的空中惬意不已,待穿过人界后,妖界的全貌逐渐展现在眼前。   地狱岛坐落在广阔的湖水中心,成刀剑相抗之态,在遍地蓝紫色、不着阳光的妖界,显得格外生机盎然。原本热闹非凡的地狱岛,因七界军队的驾临,而换了另一番风貌。   云晗跟随在冰雪女王的身后,站在天族队伍的最末尾,只见旌旗飘扬,展现出代表着七界不同民族的图腾。原本满含期待的云晗只能看见满眼的人群,很快就乏了,于是索性闭了眼睛假寐。   云晗似睡非睡,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后,冰凉的触感架在他的脖子上,耳边响起云落清脆而又满含惊喜的声音,“耀帝!”   云晗睁开眼睛,只见耀帝身骑黑马玄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云晗伸手将刀戟撇到一边,耀帝调转方向,点头示意云晗道:“你随我来。”   云晗转头去看冰雪女王,冰雪女王不想耀帝仍记得人界一游,云落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姬妾,而云晗即将在他的扶助下平步青云,欣喜之余不忘叮嘱道:“去吧!只是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云晗随耀帝而去,云落落寞地站在原地,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胆怯地看向依旧注视着大哥的母后。冰雪女王的眼睛好似在发光一般,那是完全不同于注视她的宠溺和温柔,满含着期待与向往。   云落自认勤能补拙,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半分,哪怕是自己的大哥,但是——   耀帝,如果我能像大哥一样,就可以保护在你身边、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那该有多好。   号角齐奏,众王消失在广阔的树林中。云晗与耀帝选了一处安静无人的树林,并肩策马而行,神态悠闲自在,全不似他人那般急躁。两人随便聊了些天界的听闻,云晗道:“因云落取得天书,母后已同意赐予她与我同样的权利。”   耀帝爽朗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云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身上掩藏着很多光彩,本不应被人忽视。”   云晗笑得同样爽快,“待王妹登基,待你嫁入我冰雪族,可要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耀帝顿时僵在原地,云晗哈哈大笑,忽见耀帝停马望向远方、神情戒备,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你看那边。”   云晗顺着耀帝的目光望去,入眼之人身材丰满、面容妖娆,一身黑甲端坐在高壮的马上,身姿英武不输男儿,在茂密的树林中格外显眼。那人也注意到了远处的视线,扭头望来。   “那是谁?”云晗正巧与那人目光对上,不过对视了一眼,便觉胃液翻滚、冷汗淋漓,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五脏六腑,耀帝道:“天织玄鲛之王,虽是女身却有一统魔界之能,当之无愧的魔王。她对魔界的控制力,不比天帝对天界少多少。”   “若是能把她当成猎物就好了。”耀帝摩拳擦掌跃跃越试,虽相隔甚远,但云晗仍可感受到对方的气势,看着耀帝难掩兴奋的脸,摇头道:“我们别被她当成猎物才好,别在意什么魔王了,这次的重头戏是围猎,”   “围猎大会有什么,年年都有的惯例,你第一次参加才兴奋,我当初也如你这样,等过几年也就麻木了。有天帝在前,又不能赢得太狠。”耀帝说得打起了哈欠,越发没精神起来,云晗笑道:“那是在别人面前,自然要做做样子,不如你我之间单独来一场比试,而且谁也不准让谁,怎么样?”   耀帝上下打量云晗一番,对方的年龄小于自己不说,身体也柔弱了太多,于是摇头道:“怕被人说我欺辱弱小。”   “围猎靠武力,也要靠脑子。”云晗也不恼他,伸手点点脑袋,见耀帝一身傲物轻世,笑道:“若只论战力,我确实输你一层,但若论打猎,你我之间的赢家是谁,还未有定论。你若不信,我们赌一局如何?”   “正合我意,只是没有赌约,未免无趣。”   “好,输的人要替对方做一件事,不论生死难易,如何?”   耀帝胜券在握怎会退却,点头答应,两人击掌为誓,掌声回荡在森林中,干脆爽利,“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云晗,你可别输得太惨。”   两人踌躇满志,调转马头分开行动,背对彼此踏上各自的征程。云晗穿梭在茂密的丛林,被关押在地狱岛的妖魔鬼怪,自然能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压境,纷纷消隐气息藏匿起来。   在千万条掩藏在草丛里的视线中,云晗不敢大意,忽觉一股浓烈的杀气从身后扑来!杀气铺天盖地,又迅速消失于无形,若非云晗临近力量的源头,怕是会忽略这股异常的气息!   面对不同于兆火毕方的强悍力量,云晗难免心生好奇,追寻着空气中残存的气息而去。   一条泉水贯穿这片大地,在蜿蜒的曲线中将地狱岛分割如一刀一剑,原本寻常的泉水气泡翻涌,翻滚快得不似寻常。云晗下马前行,全神贯注地盯着泉水,忽有一物破水而出,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云晗顺手将缰绳挂在树枝上,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竟是水魔蚣蝮!云晗见它没了气息一动不动,只当死了,不想蚣蝮待他低头细观之时,猛然起身扑来!云晗飞身退后,化出风雪戟穿过它的肩膀,制住对方的一切动作!   蚣蝮挣扎不已,嘶吼声尖锐刺耳,云晗运足全力,竟制不住它!与此同时,一人穿水而出,身姿如蝶,却落如泰山压顶!拳风势不可挡,稳准一拳砸在蚣蝮的头上,炸起沙尘如墙!   云晗猝不及防,被狂风冲飞撞在树上,幸是护住身体,未伤及要害,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已经恢复如常!只有水魔蚣蝮趴在冲击造成的洞中,奄奄一息。决定生死之战,不过眨眼之间!   云晗如临大敌,来人的杀气如芒刺背,骷髅双翼挡在面前,如惨白色的花盛放,露出主人的容颜!含笑的眉目满含戾气,全身不着衣衫,仅以金银首饰挂满全身。   云晗虽从未到过人界之下,也能清楚地到感觉——对方是魔族。   云晗不敢轻举妄动,满心戒备打量着对方,眼前的魔族,除了略带轻蔑的笑容,并无异常之处,只是容貌难辨雌雄,令他心生疑惑,“世间有很多物种,雄性美丽妖娆远超雌性。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好奇,你的性别是……”   “你不知道……我等玄鲛生来便没有性别之分吗?相异的性别、伟大的繁衍,那是王才有资格拥有、并将此延续下去的奇迹。”   玄鲛声似管弦柔如云絮,仿佛恋人在耳边的低喃,魅惑人心。   云晗险些被对方迷了神志,急忙镇定心神,暗叹道:听闻天织玄鲛的歌声,连天族的歌姬尚且自愧三分,短短几句话,声音便已超脱凡尘,不知他的歌声又会如何?   声波在空气中层层扩散,万物被扭曲后恢复正常,玄鲛暗料云晗力量卑微、难敌魔音樟脑,不想对方依旧维持着不为所动的淡然,不由心生佩服,“你的名字?”   “冰雪之族,云晗。”   “我会记住你的,魔族享有万年寿命,而天族与我们的战争,总有一天会爆发——在双方的野心下。我相信,我们会在那个战场重聚。”玄鲛振翅飞入空中,“我叫深红,记住这个名字,也许下次你见到我时,我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深红正欲振翅飞离,忽听云晗阻拦道:“等等,这只蚣蝮你不要了?”   “再珍贵,也不过一只水魔,让给你好了。”深红居高临下,笑容中隐藏着云晗看不透的野心,“太过优秀也是一种错误,特别是在你想取代什么、而那个人也在如此担忧的时候。”   声随风去、呼啸如虎,深红迅速在空中化为一点,消失不见!如同打在蚣蝮身上那一拳,不过恍惚一瞬却足以致命!云晗站在狂风中,满心戒备与胆怯,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   耀帝压倒一切的强悍,可以令万物臣服,那个魔族的力量,在耀帝面前不过是瀑布与溪流之分,但小小的溪流,为何会如烙印刻在心头,令人蚀骨焚身?   那个魔族的笑容在记忆中扭曲,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云晗摇摇头,甩去内心莫名的担忧与恐惧,忽听身后的草丛中,传来隐隐接近的脚步声。此时的云晗宛如惊弓之鸟,转身雷霆一戟直指对方眉心,怒喝道:“谁?”   那人也被云晗的气势吓住,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云晗见是耀帝,长叹一口气收起风雪戟。   耀帝看到全无气息的蚣蝮,又见云晗身上不过沾了些泥叶,惊讶道:“水魔蚣蝮!蚣蝮的力量虽不值得一提,但敏捷与速度堪称水中之王,鲜少有能制服其者!小子,真有你的,不仅如此还毫发无伤,我愿赌服输!”   妩媚也难以遮掩的杀气,竟会出现在那样的人身上,云晗闭目叹息道:“确实是非常厉害的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不要再有见面的机会。” 番外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一章 夏意盎然,琴调如秋。   楚那城一人抚琴而坐,山水为屏,为她挡住世俗的烦扰。清净之中,远处却忽起嘈杂,楚那城微微蹙眉,不想争吵的声音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刺耳,令人难以忽视。   楚那城拨开竹林,只见一个女孩子将下人按在地上,虽是个孩子却出手狠准。那女孩子不过十岁左右,一身翠绿衣衫,楚那城见她穿着与众不同、又有些娇蛮任性,只当她仗势欺人,皱眉道:“住手,你为何打人?”   “哼!你问他们,我该不该打人!”玉青青一脚将下人踹在一旁,指责道:“男子汉大丈夫,背地里说人坏话,我都替你害臊!”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动手伤人。”   绿衣少女呸了一声,心中的怒气在误解下越发旺盛,但见对方同是女孩,又不好出手,只得负气离开。楚那城见她走远,方才问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下人爬起身,恭敬回道:“是玉烟大人的女儿,名玉青青,还是少主的青梅竹马,教中无人敢惹。”   楚那城记得叶言提到过这个孩子,不过比她小三岁,是个天真浪漫的女孩,备受玉烟宠爱。楚那城相信叶言看人的本事,但见玉青青与所说不符,不由奇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惹她生气?”   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应答,楚那城暗暗点头道:果然。   玉青青怒气冲冲穿过竹林,忽见池水后面的石头上摆着一架古琴,恼怒之下,抄起古琴一把砸了个稀烂!古琴碎如瓦片散落一地,玉青青见它造型精致,却落得这般下场,复又后悔起来,气鼓着脸坐在石头上,等着主人回来道歉。   发呆之际,忽听轻柔的脚步声向她走来,玉青青抬头一看,竟是刚才的华服少女。玉青青知道她是追来道歉的,一时得意起来,抱臂站在大石头上,居高临下道:“想来你已知道一切原委,所以内心自责,过来给我道歉了?哼,不过我是不会听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楚那城看着一地残渣,心碎如琴,仅有的一丝自责瞬间熄灭,冷着脸指责道:“你生气便罢,砸我的琴做什么?难不成我的琴也在背地里说了不该说的话?”   玉青青扭捏半天,嘟囔道:“不过一把琴,我赔你便是。”   “此琴名凤入石门山,论理也不值个钱,不过百两金而已。但这把琴是祺悠然所赠,何况人家不远万里求得。”楚那城见玉青青虽是嘴硬,气势却已软了大半,冷笑道:“你赔得起钱,赔得起祺姐姐对我的心意吗?”   玉青青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挠乱一头秀发,哀嚎道:“天啊!我一个月只有五百钱零花,别说祺姐姐对你的心意,我连钱也还不起啊!”   “没关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你可以慢慢还。”   楚那城轻飘飘的语气,如巨石压在玉青青的肩膀上,也压垮了少女脆弱的自尊。见对方可怜巴巴望来,楚那城一时也软了心,只得长叹一声。   “算了,只怪我无缘无故招惹了个混世魔女,算我倒霉!对了,刚才我问那个人你们为何动手,那个人什么也不肯说。我过来是想知道,你们到底在为什么争执?”   楚那城走上石头坐在她的身边,玉青青靠着楚那城坐下,将脸埋在膝盖中,喃喃道:“你知道玉烟杀妻的事情吗?”   楚那城常在教中走动,风言风语或多或少地传到过她的耳中,“略有耳闻。”   玉青青抬头望向楚那城,眼神清澈如湖水荡漾,带着少女独特的胆怯与憧憬,“那你觉得……我爹是故意杀死我娘的吗?”   “在男人眼中,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楚那城一声叹息,无异于雪上加霜,两人虽年龄相差不大,但思维和感触天差地别。玉青青猛然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楚那城急忙一把拉住她,“面对谣言,我只能做出最常规的判断,你什么也不解释就离开,是想让我这样一直误会下去?”   玉青青闻言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又坐回到她的身边。楚那城见玉青青的手指沾了几点鲜血,知道她受了伤,掏出手绢为她包扎起来,劝慰道:“我也不喜欢被误会,但你这样伤害自己,未免得不偿失。”   玉青青缩回手,见楚那城的手绢如同蝴蝶,轻盈地落在手掌,包裹住所有伤痕,忍不住绽开明朗的笑容,如阳光照射到楚那城的心中,“包扎的真好,我爹总说我不像女孩子,要是我和你一样温柔就好了。”   “被人说温柔,还是第一次。”楚那城神色落寞,摇头苦笑道:“小的时候,有一只家猪跑到我的院子里,受了伤。我怕它被人捉走,不敢告诉任何人,于是自学了些简单的医术,可惜最后……哎。”   玉青青楞道:“在你眼里,受伤的人就和猪一样的喽?”   “人怎能和猪相提并论?但是万物关联,取决于感情而非理智。我想在神的眼中,他的鸡犬也比我们高贵些。”   玉青青双手捂住脑袋,嚎道:“停!别再说下去了,我听得都要爆炸了!你这个人,和我爹请的道士一样,神神叨叨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在教中见过你?”   楚那城道:“玉蟾宫。”   玉青青噗的笑出声,又赶紧憋住笑容,楚那城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我这个人很记仇,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玉青青闻言哈哈大笑,跳起身拍手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们一定能做好朋友!蛤蟆女,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长出翅膀,飞出这里,飞到我想去的地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叫蛤蟆,叫小鸟或是凤凰多好听!”   “我也不知道给我取名的人是什么意思,如果还能再见一面,我一定当面问清她。”   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在欢声笑语之中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玉青青道:“我也想到外面去闯荡一番,可惜——这里有觞觞,无论如何我也会留在这里。你知道吗,我和觞觞一同长大,我可是未来的少主夫人哦!你现在巴结我还来得及!”   楚那城正在琢磨觞觞是谁,听到少主后才明白过来,沉思道:“少主的婚事岂能由自己做主?少主的夫人一般出自三大名流之内,我劝你降低希望,也好少些失望。”   “觞觞不是那种看重地位的人!他一定会娶我的!”   “他答应你了?”   玉青青摇摇头。   “那他说过喜欢你?”   玉青青摇摇头,楚那城扶额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呦?”   楚那城暗叹对方果然如叶言所说,心中担忧不已,正要开导她两句,忽有侍女前来,行礼道:“二小姐,老爷叫你过去。”   楚那城点头答应,与玉青青告别,跟随侍女来到一处院落前。桃花飞落满眼芳菲,与楚家清冷的院落有着截不同的生机,楚那城见此地与自己所住之处有所不同,奇道:族长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侍女推开房门,只见三人衣衫整洁,坐在屋内聊天。叶无方一身华美黄衣、斜靠着窗户坐着,不拘礼节的洒脱,在正襟危坐的两人身旁格外显眼。叶无方看到楚那城后,嘴角微微翘起,顽皮的笑容中,已看出隐隐的风流之态。   在楚那城的记忆中,这是楚随州第一次正眼看她,并且含笑招呼她道:“这位是叶无方,叶家的三公子。那城,过来见过叶三公子。”   楚那城已约莫猜出七八,行礼道:“爹爹,去年在湖水边我们就已经认识了,其后的宴会上也碰过几次面,我虽深深将我们的相遇刻在脑中,但只是怕无方公子已经忘了。”   “哪里,与那城姑娘的初遇,我想忘也忘不了啊!”叶无方尴尬无比,一脸苦笑,楚随州却是大喜过望,拍手笑道:“这样正好!我和叶言有事商量,你们出去培养培养感情。”   叶言亦对叶无方点头道:“去吧!好好照顾楚姑娘,莫要怠慢贵客。”   叶无方素来心宽,哪里看出两人的意思,乐呵呵地点头答应,起身走了出去。楚那城跟在他的身后,见叶言伸手去摸茶碗,咬紧嘴唇,故意一脚踩在叶言的手指上。   叶言毫无防备,被鞋子擦破了些皮,默默端起茶碗喝茶不提。   九天神教隐藏在群山峻岭之中,森林宽广无垠,看不尽的幽绿。叶无方丝毫不明白两位长辈的意思,自在逍遥地走在前面,楚那城皱眉道:不光少主,姐姐和我的婚事,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中。若结婚的对象是叶大哥,我……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丛林中的小路上,楚那城出神道:姐姐性格温和、逆来顺受,族长既有让我嫁给叶无方的意思,那姐姐必定是要留给少主。叶家长子残疾、二子坠山而亡,叶无方稳坐下任叶家族长之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呢——族长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大哥二哥文武益彰,上逢迎教主、下笼络少主,结果大哥护主身亡,二哥下落不明。   你算计了我们,算得过天吗? 番外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二章 夏风灼灼,楚那城的脸色却冷如冰霜,叶无方只当对方厌恶自己,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这里确实满无聊的,远不如我们家好玩,要不然……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那城回过神,不耐烦地点点头,见叶无方转身便走,急忙拉住他的手,“等等。我刚认识了一个女伴,很说得来,可以带她一起去吗?”   少女的手指柔若无骨,叶无方心神荡漾,不由自主地点头道:“没问题!我再拉上少主大家一起出去,人多了热闹也安全。”   两人分开不过多时,便在竹林外重聚,玉青青被楚那城拉着,本心不甘情不愿,不想见到慕容觞也来了,脱口而出欢呼道:“觞觞!”   “这个名字好,你总不让我叫你少主,我以后也和青青一样称呼你!”叶无方闻言哈哈大笑,楚那城也是侧过脸去偷笑,慕容觞双眉竖起,不好意思对女人发火,只得大骂叶无方道:“你敢叫一次,我一剑劈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重色轻友。”叶无方无奈地摆摆手,玉青青越发得意,捂嘴偷乐道:“就是,这是我对觞觞的专属称呼,你怎么能乱用!”   四人坐了马车出教,不过一会儿便来到邻近的城镇,街上人群涌动,正是最热闹的傍晚。   玉青青只要有慕容觞在,总是幸福快乐的,三人说笑打闹好不快乐,唯有楚那城心不在焉落在后面,一身怨气。夜幕深垂,灯火接连而起,楚那城道:“夜已经深了,我们在外面也不安全,不如回去。”   叶无方急忙挡住三人,笑得高深莫测,眨眨眼睛道:“夜幕降临,好戏才刚刚上演,你们怎么能走呢?随我来。”   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四道人影停在一处楼前,玉青青死粘着慕容觞的胳膊,看着眼前高耸的八角阁楼,忍不住惊叹道:“哇,好气派的地方!我曾经也远远见过,但爹爹不让我靠近。说里面的酒水饭菜贵的吓死人,我要是进去碰了人家的东西,得在里面洗一辈子的碗盘,才能还的清。”   “有我掏钱,你怕什么!”叶无方爽朗地拍拍腰包,见慕容觞神色木然,知道他未享受过其中奥妙,得意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楼,里面有特殊服务,你可认识?”   慕容觞不甘心地摇摇头,叶无方哈哈笑道:“一群乡巴佬,真没见识!”   楚那城读过的书到底多过两人,见楼外的女子打扮庸俗、举止放浪,又见阁楼的繁华热闹远胜白天,惊道:“难不成——这里是青楼?”   慕容觞和玉青青齐刷刷扭头看来,奇道:“什么是青楼?”   楚那城呆愣片刻,随即拍手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我只在书本上见过,未能一观。今日也跟着无方公子开开眼,去见识一下里面的风景!你们不需要我苍白的解释,里面新奇的东西多着呢,我们进去享受一番,你们自然明白。”   叶无方见楚那城难得绽放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直指青楼高呼道:“楚那城说的对!走,我们进去。”   四人随着人流挤进楼内,老鸨靠着门框,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少年带着两个少女走进来,皆是十二三岁的模样,衣着光鲜亮丽。忽瞥见叶无方这个熟客,知道来了肥羊,急忙过去。   见老鸨一脸阿谀奉承在一旁陪笑,叶无方大手一挥,豪爽道:“给我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   老鸨送四人来到三楼,推开房门露出里面的景致,说不尽的富贵气象,玉青青惊叹道:“哇!难怪我爹说这里贵,连我都能一眼看出来!”   见玉青青抬脚就要进去,叶无方伸手拦下玉青青的脚步,道:“且慢。我今日带着朋友前来,自然不比以前,能随便应付了事。我刚才不是说要最好的房间吗?我们这间单看门就不如最里面那一间。”   老鸨知道遇见了行家,陪笑道:“那间已经被预定了,更何况这间不比那间差多少,小少爷您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楼最出名的是歌舞,可不是什么房间。小少爷进去便知,您里面请。”   叶无方仰着脸,不屑笑道:“那有什么,我请他们出来,我想他们也是乐意的。”   老鸨正捉摸着叶无方是什么意思,慕容觞早已听出,正巧自己拳头痒痒,今日出了教,少了规矩约束,可以放手大干一番,噌的一声拔剑,飞起一脚踹开大门!两扇房门应声飞出,砸在里面的客人身上,慕容觞朗声道:“这里是我们的地方,滚出去。”   声如虎啸,响彻整个房间,里面的人被房门砸了个头晕眼花,正要起身查看一二,入眼所见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满屋子人呆愣片刻,哈哈大笑起来。慕容觞在放肆的笑声中,神色越发难看,楚那城摇头道:“好好一个少主,把自己整的跟打手似得。”   “你懂什么,这叫身先士卒!”   玉青青拔剑站在慕容觞的身旁,得意道:“没错!我们就是驰骋江湖、声震九州的鸳鸯大盗!把你们的钱财统统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对方人多势众,又见来人不过四个孩子,顿时褪去笑意凶相毕露。叶无方怕两人吃了亏,也急忙拔剑跟了进去。老鸨站在门外探头望去,只见两方打成一团,看不出输赢,掂量着两方动手输的都是自己,急忙阻拦道:“大家以和为贵,莫要伤了和气啊!”   楚那城一手拦下老鸨,掂掂叶无方的钱包,递到老鸨的面前,“让他们去打,这些钱可够了?”   老鸨顿时停下脚步,喜滋滋地接过钱袋,鸡啄米粒似地点头道:“够、够,其实来我们这里,就图个快活,刚才是我不长眼,扫了几位贵客的兴致,你们继续打,我先下去准备酒水饭菜。”   不过片刻,老鸨便消失在楼梯口,楚那城因不习武功,拉开房门挡住自己的身影,独自躲在墙边。不想里面热闹非凡,丝毫没有停息的势头,楚那城奇道:怎么打了这么久,他们不会输了吧?   楚那城忍不住好奇探头张望,不想被人架住脖子,挟成人质!眼前所见一片混乱的景象,桌子翻了个底朝天,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或是呻吟或是怒骂,楚那城点头道:我就说,有少主在,怎么也不会输。若输在这种下三滥的地方,还有什么资格继承少主之位。   三人见楚那城被敌人挟持,一时没了主意,聚在一起嘀咕道:“怎么办?她好像不会武功?”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杀了这个小丫头!”那人虽有人质在手,剑锋却在不断晃动。楚那城看出对方的惊恐,生怕自己被他不小心咔嚓了,只得轻笑一声,“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大叔,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声音轻柔魅惑,楚那城扭过头,那人低头一看,竟是一张被虫蚁蛀食的脸,烂肉黑血恐怖狰狞!那人只当活见鬼,惨叫一声晕倒在地。三人见她脱离险境,纷纷围了过来。   玉青青不知咒术的奥妙,也被楚那城的脸吓到,过来仔细看了半响,颤颤巍巍道:“蛤蟆女,你刚才那张烂脸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真正的脸。”楚那城见玉青青浑身一抖,笑得越发得意,“为了不吓到你们,我平时用这张脸。”   “你还是多用这张脸,那张脸真是……难以言喻。”   叶无方擦去额头汗水,四人恢复嬉笑,聊了起来。早有老鸨带人拖了受伤的人扔出去,重新摆好一桌子的酒食。叶无方招呼三人道:“现成的酒肉供我们享用,大家坐下,我们放开肚皮痛快吃喝!”   三人运动过后食欲大增,玉青青抱着碗盘大快朵颐,慕容觞和叶无方端起酒杯痛饮,楚那城也不动筷,左右张望一番,无趣道:“这里应该不止如此简单,叶无方你再不拿出招牌来,我可就要走了。”   “真是心急。”叶无方放下酒杯拍拍手,只见八人身披彩衣推门而入,舞姿曼妙如仙女下凡。玉青青羡慕不已,赞叹连连,慕容觞却是摇头道:“和酒一样,不够劲。”   叶无方听了,压低声音笑道:“你没亲自试过,自然不懂其中奥妙。等哪天旁边这两位不在了,我唤几个人与你真刀实枪干一场,你就明白那欲罢不能的美妙滋味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就要试一试,她们两个在有什么关系?”慕容觞听得满心痒痒,喝命八人道:“不要这种软弱的玩意,舞一段剑来看看。”   八人复取了宝剑舞了起来,虽有天魔之态,剑势却柔弱如柳。慕容觞冷笑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八道剑气直逼杀去!宝剑脱手而飞,剑光闪耀,噌噌八声插入墙壁,剑刃犹晃动不已!八人不知发生何事,只当慕容觞醉酒杀人,顿时吓得乱成一团,屁滚尿流跑了个精光!   “噗——”叶无方喷了一桌子的酒,慕容觞越发趾高气昂,指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冷笑道:“不过尔尔,丢人现眼。”   “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楚那城看得摇头不已,忽又进来一位佳人,怀抱琵琶为四人赔礼道:“不知我八位姐妹哪里得罪了贵客,花雨特来献曲,只是琴技青涩,还请客人担待。”   “若是早知能请动花雨姐姐,她们一进门我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叶无方见是熟人,含笑点头,花雨手捻琴弦轻唱起来,歌喉清如天水、艳若月华,楚那城一时听住。叶无方又唤老鸨端来了西凤酒,四人摆脱教中的束缚,更觉浑身轻松,一齐举杯道:“干杯!”   玉青青学着慕容觞,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干,吐出舌头道:“辣辣的,好难喝。”   楚那城点头附和,慕容觞几杯下肚,身体隐隐发热,思绪轻飘入云,一时间、如若千军万马尽在足下,天下已在掌控之中,不由飘飘然道:“好酒!”   玉青青见慕容觞喜欢,也放开肚皮痛饮起来,格格不入者唯有楚那城而已。不过一盏灯的时间,三人醉烂如泥瘫在地上,只有楚那城一人保持着清醒。楚那城见时候不早了,吩咐道:“你下去吧!夜深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花雨唤来姐妹将醉酒的三人扶上床,关好房门离开。楚那城为三人盖好被褥,只见玉青青脸色粉红,比往日更加娇憨三分。这种无忧无虑的睡颜,也只有不染尘世的她能拥有,连楚那城也忍不住笑意,摸摸玉青青的脸蛋。   这样天真无邪的孩子,难怪能得到上天的垂青,生活在被保护的围墙之中。   楚那城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灯红柳绿,奢靡****。青楼的大门,不断有清醒的人进来,也不断有被扶出去、扔在街上的人。红尘百态,人情冷暖,竟揉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青楼,将世态炎凉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那城在月辉的银霜中坐至天亮,不想昏昏睡去,忽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有人在门外徘徊。楚那城心生警觉,猛然睁开眼睛,起身才发现手脚麻木,因怕有人寻仇而来,小心翼翼过去推开房门,看着门外之人,惊讶道:“你是……” 番外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三章 东方发白,红日冉冉升起,几缕阳光穿过狭小的窗缝,交错投入杂乱的房间,在昏暗中越发凸显出阳光的朦胧与缠绵。   缭乱繁杂的床帏之后,三人躺在床上睡意正酣,沉睡在各自的美梦中。万籁之中,唯见玉青青睫毛微颤,原来她早已醒来,却迟迟并未睁开眼睛。心中的窃喜令她嘴角微微翘起,那是双手也掩不住的笑意。   ——身体好像沉在床上,四肢软绵绵的,无法动弹,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我和觞觞昨夜喝了酒,一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玉青青美滋滋地睁开眼睛,入眼竟是叶无方流着口水的脸!玉青青顿时思乱如麻、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之间,抬起一脚直接把叶无方踹下床,怒骂道:“王八蛋,你还我的清白!”   “啊?”叶无方摔了个半睡半醒,正不明所以地揉着眼睛,忽见玉青青抡起拳头跳下床,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身上!叶无方瞬间睡意全无,在玉青青落如雨下的拳风中,在左躲右闪之中,在抽泣的怒骂中,总算听明白了玉青青的误解。   面对玉青青的愤怒,叶无方着急地解释道:“我们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又没有做那种事情,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玉青青打不着叶无方,只得红着眼睛破门而出,顺便放下一句狠话,“下流!我要告诉我爹去!”   玉青青飞奔而去,瞬间消失在门后,叶无方正要去追她,忽听身后有声音响起,慵懒之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与不满,“大清早的,你们两个活宝吵什么!你们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玉青青跑了,我们快去追她!”叶无方脸色惨白,跑得张牙舞爪,慕容觞一把攥住他的后衣领拽回来,不屑道:“管她呢!她又不是不认路,你急什么!”   “若让大哥知道我们来过这里,我就完了!”   九天神教,树林外。   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扬起马鞭出行,老旧的车轮压在并不平整的土地上,咔咔作响。原来叶言见众人一夜未归,又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难免睡不安稳,清晨便驾车出去找人。   哀嚎声响彻树林,随着玉青青狂奔而来,叶无方急匆匆跟在后面,骂道:“站住,你听我解释!你要是昨夜没了清白,现在能跑得这么快吗,简直是看不起我!”   叶言听出两人的声音,命车夫停在路边,下车拦住玉青青,正要问她昨夜去了哪里,玉青青直接扑进叶言的怀抱,嚎啕大哭,“叶哥哥,我的清白没啦!叶无方昨晚让我喝了好多酒,睡的时候很舒服,但是醒了才发现好痛!”   叶言闻听大惊失色,噌的一声从袖中拔出戒尺,抱着玉青青的右手微微颤抖,比往日更加苍白无力,“……哪里痛?”   玉青青哭丧道:“头痛!”   叶言险些倒栽在地,叶无方知道难逃一劫,过去跪在叶言面前,揪着耳朵,无奈地解释道:“大哥你别听她瞎说,她头痛那是昨天喝多了!我们昨天玩的晚了客栈没房间,我们都是孩子,就挤在一张床上睡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叶言又仔细问了玉青青,知道什么也没发生后放下心来,拍拍玉青青的肩膀,安慰道:“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就没了清白,青青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叶无方在一旁干笑着点头,叶言瞪他一眼,狠狠道:“就算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让他对你负责。”   所有人中只有慕容觞最为惬意,悠闲地跟来,拍拍玉青青的肩膀,安慰道:“大家同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清白真的没了,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玉青青破涕为笑,擦去眼泪,叶言好笑地收起戒尺,正要带众人回去,却好像少了一人的声音,“楚那城人呢?”   危机成功化解,叶无方的困意再度袭来,不在意地打着哈欠道:“昨天我们喝了点酒,睡糊涂了。楚那城滴酒未沾,一定起得比我们早,先回来了。”   “楚那城没有回来。”叶言皱眉道:“喝酒而且一夜未归,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知道清白还在,玉青青心情愉快,蹦蹦跳跳走在前面,高兴地回道:“青楼!那地方可好玩了,打得老痛快了!”   叶无方双腿一抖,急忙捂住玉青青的嘴巴,嘿嘿笑道:“大哥你听错了!”   “过来!”叶言怒不可赦,迅速掏出戒尺,叶无方长叹一声天要亡我,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叶言的掌心上。戒尺噼里啪啦落在叶无方的掌心,声音干脆有力毫不含糊。   叶无方被打得皮开肉绽,抬头一看,只见叶言满脸挂着恨不得把他手心打烂的愤怒,扭头又见玉青青缠着慕容觞离开,丝毫不关心在一旁受罚的自己,急忙高声阻拦道:“等等——别走啊,大家昨夜同床共枕,你们也该对我负责啊!”   两人健步如飞,瞬间走了个无影无踪,叶无方哭丧着脸骂道:“掏钱的是我,挨打的也是我!大哥,他两进去的时候也没拒绝,比我还高兴嘞,你干嘛不打他俩!”   “还敢狡辩!要不是你挑唆,少主和青青能去那种地方?”叶言打够了,冷哼一声收起戒尺,怒道:“今天中午之前,你若找不回楚那城来,看我如何教训你!”   话说楚那城推开门后,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少女,眉眼略显哀愁,却透出一股倔强与坚韧,“我是来和无方公子告别的。”   楚那城回头看了床上一眼,合上门道:“他还在睡。”   “那就算了,可惜未能和无方公子做最后的告别,打扰姑娘了,告辞。”   花雨转身离开,楚那城记得两人亲昵无间,出声阻止道:“且慢,花雨。我想问你一句话。我知道这里不是好地方,无方又很喜欢你,你为何不跟他离开?”   “你不过一个孩子,怎能明白世事无常,一切岂能随心所欲?”花雨低下头,攥紧了袖中的匕首,皱眉道:“对无方公子而言,我不过露水红颜,他怎样对待我,我不奢求。可恨的是你真心爱过,而他却将一切抛之脑后的人。”   楚那城想起自己的婚事,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花雨道:“男人薄情之处,姑娘长大后自会明白。我今天就要离开世间,可笑人人都说生命可贵,但我却没有一丝可惜与留恋,真是可悲。”   花雨转身而去,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后,楚那城站在护栏旁看着她离开,略一犹豫,起手一道蝴蝶印打在花雨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走出暗香楼的大门,清晨的阳光直扑而来,射入眼帘。楚那城一时眼花,急忙举手挡在眉上,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行在热闹的街市中。   楚那城不敢跟得太近,忽见那一点粉紫色挤入人群不见,惊诧之际,又隐隐听到鼓乐喧嚣的声音。楚那城费劲地挤入人群一看,只见大红色的轿子落地,身披红衣的女子跳过火盆走向新郎。   四周一片喜气之象,楚那城的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楚那城眼睁睁看着花雨持剑刺去,却无力阻止,惊愕而又慌乱的新郎中了一剑,躺在地上,胸口上一片鲜红。   呆愣之间,只听花雨冷笑一声,转身撞柱而亡,在新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绽放出比血红色的婚服更艳丽的花。   不知经历多少磨难,方才投胎转世为人,生命却转瞬即逝,毫无吝惜。   脆弱的生命戛然而止,喧闹的鼓箫却依旧在演奏,井然有序的婚礼瞬间乱成一团,人声鼎沸嘈杂混乱。唯有一人置身事外,从头到尾看完了一个故事,明知与她无关,却不由感同身受。   死亡,在于毫无希望。   花雨何尝不明白,即使没有那个女人,新娘的位置也不会轮到她,但她仍选择这样去做。楚那城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任由鲜血顺着柱子流下,咬牙切齿道:“祺悠然……”   楚那城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但这并不妨碍她,偶尔也会觉得,有很多比生命更重要。   同为失恋的那一方,楚那城难免物伤其类,正欲落泪,忽被人一把按住肩膀。楚那城急忙收了眼泪,反手打开那人的手掌,转身一看竟是叶无方,“可算是找到你了,不要到处乱跑,会让人担心啊!”   见楚那城平安无事,叶无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见远处乱成一锅粥,明明是大喜之日,却人人哀切、痛哭流涕,奇道:“这个场景真诡异,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得暗香楼的琴女花雨吗?”楚那城内心悲戚,连带语气也哀婉了三分,“和她约定终身的人结婚了,娶的人……不是她,然后她在婚礼上杀了对方,随后撞柱而亡。”   “哦,我记得她,是个很美的人。”   叶无方想起少女娇美的容颜,内心无限唏嘘,摇头道:“何苦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更可怜了新娘,才刚过门,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新生活,一生就这么完了。对了,大哥在等我们回去,走吧。”   楚那城不想叶无方没有一丝悲伤,见他转身就走,急忙攥住对方的袖子,追问道:“她死了,你一点不伤心吗?”   “很伤心啊。”叶无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一手将楚那城扶到马上,自己又牵了另一匹,翻身上马离开。   两人骑马走在街上,穿过热闹的集市,阳光刺目,走在人群更觉燥热。楚那城用手挡在额头上,看着叶无方的身影在马背上颠簸,缓缓闭上眼睛。   天下男子皆薄情,而我的夫君,又会是哪个薄情之人呢? 番外 无泪 第一章 “这两个小孩子是谁?”   在崇山峻岭的包围中,在冰火交界的大地上,群鸦盘旋在空,如乌云压顶,悬崖下青门玉楼、桂殿兰宫,更凸显出金乌宫的清新优雅、遗世独立。   房间宽敞豁亮,阳光毫不吝惜地散落一地,穆辰息在晨光中停下笔刀,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见窗外生机花草争艳,合起竹简离开房间。   万物待春生机盎然,穆辰息穿行在花园之中,忍不住为花草修剪起枝叶。   千枝万叶交错缭乱,在枝叶狭小的缝隙中,穆辰息忽然看见院子的小路上站着两个孩子。穆辰息丢下手里的工作过去,发现两个孩子衣着破烂,看着不过比他小四五岁。   出入金乌宫既有名商富贾,亦有穷苦百姓,穆辰息本不在意这两个看着和乞丐没什么差别的孩子,偏那小女孩子一身泥淖,肮脏的外表,越发衬托出一双满含灵慧的眼睛,如星辰闪耀在夜空。   穆辰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走过两个孩子的身前,却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女孩几眼,绕着院子溜达了一圈回来,发现两个孩子依旧站在原地,依旧眼神胆怯不敢抬头。   穆辰息问了侍女两人的情况,侍女只说是大宫主黑敖带回来的孩子,结果黑敖半路接了病人,八成是忘了孩子的事,就把两人扔在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大宫主的意思,所以不敢妄动,只能任他两站在那里,等大宫主回来了再说。只是——刚才那个病人是百年不遇的奇症,我看大宫主一时半会出不来。”   两人正聊着,忽有侍女从一旁走来,行礼道:“小宫主,您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你要在哪里用餐?”   “端到我房里去。”   穆辰息正要离开,忽然感觉到旁边一阵杀气,满心好奇扭头望去,只见两个孩子大张着嘴巴流口水,死死盯着自己,穆辰息见状客气问道:“你们若是饿了,要不要来一起吃?”   两个孩子默默跟着穆辰息回到木棉宫,惊讶地看着摆满一桌的美食,却是不敢动筷,穆辰息看出两人的拘谨,笑道:“吃吧,既然到了金乌宫就是我们的客人,不用客气。”   不想穆辰息的筷子还未落下,两个孩子风卷残云,食物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穆辰息只得放下筷子喝粥,不在意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擦干净嘴巴,推推身旁的男孩子,不想对方陶醉地舔着盘子,完全不搭理她,只得胆怯地回道:“我叫巫黛云,这是我大哥宫世邢。”   “你们为何会来到金乌宫?”   “那个人说要收我们做弟子,我们就跟来了,可是来了这里那个人就不见了。”   “那个人叫黑敖,是我的师父,也是你们未来的师父,看来是师父发现了你们有学医的天分,所以将你们带到这里,难怪如此。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名叫穆辰息。从今以后,你们称呼我为大师兄即可。”   巫黛云和宫世邢对视一眼,乖乖点头道:“大师兄。”   穆辰息等不来黑敖,又不能将两个孩子放在这里不管,见两人衣着破烂,暗叹师父未免不上心,吩咐两人道:“恐怕师父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先洗个澡换身衣服,随我来。”   两人跟着穆辰息来到里间,掀开轻纱薄帐之后,只见一汪碧绿池水,冒着团团热气。两个孩子低头称谢,脱了衣服,撒欢地跳进池子,穆辰息看着污泥随水波层层泛开,难忍心痛,叹道:“我准备的上好艾草,自己还未来得及享用一番,不想便宜了你们。”   穆辰息命侍女为两人准备衣物,独自一人在院中闲逛,忽听熟悉的脚步声在高墙外响起。穆辰息知道黑敖回来,出门迎接,行礼道:“师父,弟子请安了。”   黑敖哈哈笑道:“我差点忘了那两个孩子!原来到了你这里。”   穆辰息恭敬回道:“我听说师父已将两人收为弟子,我自然要承担师兄的责任与义务,照顾引导他们。”   “好,你们能融洽相处,也是为师的福分啊!”黑敖含笑点头,吩咐道:“我常年在外,估计无暇照顾两人。辰息,你的知识对他们两人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从今以后,小师弟和小师妹的功课,就交给你了。”   穆辰息听闻此言难免意外,犹豫片刻却并未问出口,只是低头回道:“是,师父。”   宫殿高耸,阳光倾泻而入,巫黛云和宫世邢跟在穆辰息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间。推开精雕木门,只见屋顶高足两丈,医柜排列整齐摆满整个房间。两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满口赞叹。   穆辰息介绍道:“这里是百草坊,保存着金乌宫大部分不那么珍贵的药材。每一棵草药都能决定人的生死,你们小心谨慎地了解每一颗草药,就是珍惜每一个生命。”   穆辰息穿行在医柜之间,轻飘飘的语气如同落在衣柜上的尘埃,“人的性命不以贫贱而分,药材也当如此,药材虽有价,但我们却不能以它的价钱来差别对待。”   巫黛云乖巧地跟在穆辰息身后,听得连连点头,认真记在心里,宫世邢却是左右张望,好奇地拉开一间小格子,只见草药鲜红刺目,于是攥在手里,流着口水去问穆辰息,“大师兄,这个颜色真漂亮,可以吃吗?”   “可以吃。”   穆辰息只看了一眼,顺手取出另一种药材,递给宫世邢道:“只是吃完后七步之内七窍流血而死,我觉得死状很不雅观,不推荐。如果你不想活了,我建议你吃这个,死者可以毫无痛苦、安稳地离开这个世间。”   宫世邢胆战心惊地放回七步草,巫黛云奇怪道:“大师兄,这个世界上有救人的草药,我明白,但我不明白,为何会有害人的草药呢?我们为什么不将它斩草除根,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被伤害。”   “问得好。”穆辰息轻轻拍拍巫黛云的脑袋,冷笑道:“比如你讨厌某个人,就可以将他无声无息地抹杀于世间。”   语气阴冷如冬日的寒风,巫黛云愣在原地,宫世邢也是一脸惊恐,穆辰息哈哈笑道:“玩笑而已!对了,师父曾立下规矩,金乌宫只可救人不可杀人。你们千万记得,小心触犯门规,被师父赶出宫去。”   “请大师兄放心,我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大师兄,你怎么了?”   出神的穆辰息被巫黛云的声音唤醒,摇头道:“没什么。”——一个杀害亲如父亲的人,竟会立下这样的规则,可笑。   穆辰息收起积怨已久的憎恶,继续为两人解释,“至于这个世界上为何会有毒药,就如这个世间为何会有坏人,人类繁衍生生不息,万物皆是如此,卑微的我们是无法将其斩草除根的。二来医术中有以毒攻毒之法,对于需要它的人,它便不再是毒药,而是救人的良药。”   穆辰息从书柜中取出一个木盒,摆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我现在开始教你们辨识草药,我只说一遍,你们仔细听好。”   穆辰息打开木盒露出锦缎画图,不想巫黛云看见封面上有两个大字,伸手摩挲道:“好漂亮的花纹。”   穆辰息闻言一震,惊讶道:“你们不认识字吗?”   巫黛云犹豫片刻,抬头问道:“什么是字?”   穆辰息未曾想过,竟会被这么简单的问题问住,踌躇道:“我们说的话就是由字组成的。这两个字念神农,神农乃是上古炎神,制耒耜、种五谷、食百草。是我等信仰的神明。”   穆辰息令两人坐在身边,将描绘草药的图画一张张摆在两人面前,叮嘱道:“只要你们在金乌宫认真学习,也许有一天会像神农一样,救万民于病痛之中,明成千古、被后人敬仰。”   穆辰息为两人指点迷津,声音如泉水川流不息,平稳柔和。   巫黛云在外流浪多年,见穆辰息从容优雅、知识渊博,难免心生向往,崇敬道:“大师兄你好厉害,神农存在于传说之中,离我太遥远了,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师兄这样的人。”   两人来到金乌宫后的日子,就这样一点一滴,在书本与草药中流逝,虽略显枯燥乏味,却远胜过外面的流离失所。这日,穆辰息带两人来到金乌宫的西北角,入目荒凉,地上铺满阴森的寒气,随着与宫殿不断的接近,臭气越发逼人。   巫黛云捂着鼻子,心情也随之拘束压抑,“这里是什么地方?”   穆辰息走入宫殿推开房门,露出两排共六个床,床单沾满污血,早已干涸乌黑,“我今日教你们针灸之术,以你们现在的技术,要是找活人来,怕是要出人命,我们用这个。”   穆辰息点头示意两人过去,巫黛云和宫世邢围在床边,只见床上摆着一个人,瘦弱只见皮骨,仿佛睡去不曾醒来。宫世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发现对方一动不动,惊叹道:“哇,金乌宫的医术果然天下闻名!这个木偶看着和死人一模一样!”   “就是死人。” 番外 无泪 第二章 “哇——”两人惊恐的神色,越发衬托出穆辰息的淡然,宫世邢大脑一白,瘫坐在地上,“妈呀,是死人!”   巫黛云自小流浪见惯生死,但今日荣华富贵之境,再见死尸,别有一种不同的心惊胆战,“这个人既然死了,为何不入土为安?在灾荒与战乱的时候,也有很多穷苦百姓随便被丢在荒野,无人管辖,这个人也是穷人吗?”   “嗯。这世间有很多人难以糊口,更不要提治病了。这个人曾答应过师父,只要师父提供免费治疗,死后身体任由师父处置。我们金乌宫的尸体,大抵是这样得来的。可笑的是很多人宁可无钱等死,也不愿将自己的尸体成为俎上鱼肉,供我们研究、惠泽后人。”   穆辰息的神色越发不屑,“人死了,空留一具尸体埋在地下有何用处?什么重生、什么轮回转世,不过是让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变本加厉而已,死了便是死了。”   两人默默点头,穆辰息摊开一个白色的包裹,露出长短粗细不一的九枚银针。穆辰息双指取针,手指轻抚在僵硬的尸体上,如行云流水挥洒自然,“看好了。按照图示刺入穴位,运用捻、转、提等手法刺激神经,以达到疏通经脉、调和阴阳,以扶正祛邪方可治病。”   穆辰息演示过后,命两人自己练习,自己在一旁指导。巫黛云长吸一口气,按照穆辰息的讲解,一针一针落在尸体的身上,巫黛云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细汗,惊喜地扭头询问穆辰息道:“大师兄,你看我的手法如何?”   穆辰息正在指点宫世邢,闻言扭过头瞥了一眼,“这床上躺的若是活人,你这几针下去,人死透得连我都救不回来。”   宫世邢闻言哈哈大笑,穆辰息毫不客气地赏他脑袋一拳,冷着脸道:“你那针扎的,连阎王都救不回来。”   针灸之术穆辰息早已熟练于心,今日教的又是最简单的基本功,未免对两人的指点有些不上心,出神之际,忽听巫黛云问道:“听说师兄要和师父出外行医了?”   “嗯,我们明天就出发。你们不可懈怠功课,回来后我会考试。若是没达到我的要求,可要重重罚你们,切记不要偷懒。你们今日勤奋一时,日后可救人一世,可听明白我的话了?”   “是。”巫黛云点头答应,忍不住心中的羡慕,赞叹道:“师兄这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真是我们的榜样,不知我和大哥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师兄的境界。”   “无需羡慕我,不过早晚的事情,你们总有一天,也会走出这道宫门。”穆辰息道:“其实我早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奈何师父瞎操心。”   巫黛云将银针悉数拔起,复又一针一针落下,每一针都包含着主人的谨慎小心,“如果我能像师兄一样聪明,就可以帮助师父了。”   “哈哈!”穆辰息闻言轻笑,双眼幽深如黑夜不见尽头,嘴角的笑意与往日不同,别有一翻巫黛云看不懂的含义,“恐怕你得再活一辈子,才能赶上我啊!”   “大师兄,我已经抄完了。”   群星闪烁,点辍在幽蓝色的窗外,穆辰息合上竹简,正闭目沉思,忽听乖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扭头一看,原来巫黛云早已抄录完毕,安静地等在一旁,见他空闲了才敢出声打扰。   穆辰息点头道:“嗯,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你回去休息吧!”   巫黛云将竹简归纳整齐,一一摆放在书架上,正欲离开,不想穆辰息见外面唯有繁星照明,道路掩藏在昏暗之中,于是挑了灯,亲自送巫黛云回紫菀宫。   流萤四绕,孤灯独行,巫黛云跟在穆辰息的身后,脚步轻缓。金乌宫陷入无边的安宁与平和,连平日寻常可见的金乌鸟,也隐匿在枯枝败叶之中,不见踪迹。   金乌宫与外界迥然相异,如不染凡尘的仙境,令巫黛云无限感慨,“记得那些流浪的日子,我和大哥挤在狭小的角落,温暖又安心。但现在屋子变大了,反而觉得很寂寞。大师兄一直孤单自己一个人,不会这么觉得吗?”   “我一个人睡惯了,没有这种感觉。”   没走几步,穆辰息忽然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跟来,转身望去,只见巫黛云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高耸的院墙,“怎么了,在看什么?”   巫黛云指着高墙之后,双眼掩饰不住好奇,“那个院子里面有什么,很危险吗?为何师父不让我们靠近?”   “你拿稳了灯。”穆辰息将宫灯递给巫黛云,一把抱起她,顺着墙壁轻身而上,逆风站在宽厚的围墙上,方才将巫黛云放下,扶着她站稳,看清眼前的世界。   冰清光寒,银色的枝叶蓬勃四散,树冠晶莹剔透,虽不说遮天蔽日,却足以充满两人的视野。冰雪之树傲然挺立,枝叶在星空下更显晶莹无暇,微风刮过,不时有冰菱细碎砸在地上,声音清脆悦耳,如仙乐飘然落入尘世。   巫黛云忍不住赞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树!现在是夏天,这棵树却像是冰晶一样,不会融化吗?”   墙围宽厚,枝叶仿佛唾手可得,巫黛云受到迷惑,忍不住伸手去摸,不想穆辰息一把拉住她,“不可以靠近,特别是对现在的你而言。这棵树会主动攻击靠近它的人,等你学会收敛自己的气息,我会带你走近这棵树的。”   “好危险的树,就好像毒蛇那样美丽,却潜藏着危机,为什么金乌宫要种着这样一棵树呢?”   “这棵树并非是金乌宫所种,而是我们没有办法移动它,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想这棵树,也许和冰雪之王云晗有关。”   “冰雪之王……云晗。”   巫黛云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穆辰息解释道:“第一次七界之战,云晗大义灭亲,将好友耀帝封印于此,他自己也葬于此处。不过这些都是书本上记载的,真正的历史是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如果真的是朋友,云晗为什么会忍心杀死耀帝?”   穆辰息望着冰雪之树挡住的黑敖宫,皱起眉头,“人会相遇,就必然有分别的那一天,或是分歧、或是背叛、或是死亡。云晗虽贵为天族冰雪之王,却也逃不出人类的宿命。不知他封印自己朋友的时候,心内可有过一点挣扎?”   巫黛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夜风中闭上双眼,“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我能理解,希望……我和我爱的人,不要遭遇云晗的经历。”   穆辰息将巫黛云送回紫菀宫,看着她入睡后方才离开。径直来到黑敖宫。只见屋内灯火通明,黑敖还未入睡。穆辰息敲门后等在外面,只听屋内传来声音,“进来。”   黑敖见是穆辰息,合起竹简问道:“深更半夜,可是有什么事情?”   “还请师父恕我直言,那两个孩子天性愚钝——特别是宫世邢,完全没有医术上的天赋。师父目光如炬,弟子自知不如,不知师父为何将两人纳入门下?”   “你随我来。”黑敖并不解释,只是起身走向内间,家具古朴清香,但穆辰息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株并蒂花吸引,“无泪?五年开花、五年结果,可洗去人的所有记忆,相传生长在忘川河的桥边,为何会出现在人界?”   黑敖感慨道:“我遇见这两个孩子时,因宫世邢受伤,我为他包扎疗伤,不想巫黛云守在一旁,她的眼泪落在地上,生根发芽,结成了这株花。很神奇的孩子,我想她身上一定蕴含着某些奥妙,所以才将她带回来。”   穆辰息暗暗点头,黑敖可惜道:“不过这种奇迹再未发生,所以我统共也只得了这么两株而已。你若没有了疑惑,就回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是,只是——”穆辰息转过身望着无泪,“我想好好欣赏一下这两棵花,毕竟稀世罕见。”   “嗯。”黑敖点头离开,穆辰息看着黑色的花朵背对着彼此相互依偎着,在阴暗的角落中,璀璨盛放。   随着黑敖的脚步声远去,黑影投射在眼前的墙上,在无限拉长后消失不见。穆辰息的笑容逐渐阴冷深沉,就好像无泪花的颜色,比黑夜更加幽深。   ——能够再活一次,真是太好了。 番外 瘾毒 第一章 房间豁亮,穆辰息一身暗绿色的衣衫,沐浴在阳光之中,潜心研读书籍。   无人知晓,在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掩藏着怎样一颗疯狂的心。安静之中,忽有侍女急切的脚步声在外响起,逐渐逼近,穆辰息合上竹简,抬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匆忙?”   侍女行礼道:“有客人指明要找大宫主,可是大宫主出外行医,我们怎么知道他的去向?我们请客人择日再来,但客人非要见大宫主一面,态度嚣张蛮横。因客人来自九天神教,我们不敢得罪,还请小宫主移驾迦南宫。”   “好。”穆辰息起身走向迦南宫,随口问道:“来的人是谁?可有预约?”   “九天神教三大名流楚家幺子,名叫楚南枝,他家因听说祺木白在大宫主手上重获新生,所以前来就医。”   穆辰息点头道:“祺木白这个孩子我有些印象,师父曾说过他的病例,很特殊。此人身体虚弱鬼气附身,险些命丧黄泉,却在师父手下起死回生。那可是师父第一次接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但那个孩子却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活了过来。”   祺木白虽顺利降生,但他身上的根疾却并未根除,穆辰息也曾仔细研究过,却也并未找到医治的方法,只是天下奇病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么一件,所以也未将此人放在心上。   侍女看着不过十三岁的穆辰息,掩嘴笑道:“在我们眼里,小宫主也是孩子啊!”   穆辰息轻笑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师父给祺木白接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他家现在才来求医,难不成也是即将出生的婴儿?”   “不,是个年满九岁的孩子,虽然看着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穆辰息停下脚步,皱眉思考道:“这是怎么回事?”   待两人走入迦南宫后,只见巫黛云正陪着一名少年玩耍。穆辰息暗料此人就是楚南枝,迈步走去,在两人不断的接近中,楚南枝的面容越发清晰,刻印在他的眼中。   楚南枝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耷拉的双眼,乌黑的眼圈与发紫的嘴唇,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虽是嘿嘿笑着,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从心底喷涌而出。盘踞在脑海挥之不去。   ——恶心。   这就是穆辰息第一次见到楚南枝时,发自内心的感觉,可楚南枝对这样浓烈的恶意毫无察觉,可怜巴巴拽着只比他小一岁的巫黛云的袖子,撒娇道:“姐姐,我天生孱弱,怕是活不过这两天了。”   巫黛云见对方的身体与声音一样虚弱,知道他患了不治之症,叹息道:“好可怜。”   “所以,可不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胸……”   “啊?!”巫黛云顿时愣住,正在思索这两者之间有何种关联,楚南枝已经双手发力,扑入巫黛云的怀中。   “……奇怪,怎么摸着比我家墙板还硬?”   楚南枝投入地摸了半响,发现手感不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扑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怀里。穆辰息一把抓住楚南枝的咸猪手,冷笑道:“心愿已了,你是不是可以去死一死了?”   楚南枝干脆地摇摇头,穆辰息点头示意巫黛云离开,“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去完成今天课程,晚上我会检查,不许偷懒。”   “是。”巫黛云点头离开,穆辰息推着楚南枝的轮椅,来到里间为他诊脉,指尖按在脉搏上,却毫无跳动的感觉,饶是穆辰息见惯了奇难杂症,也不敢置信地愣在一旁。   ——没有脉象?   穆辰息迟疑片刻,摇头否定自己道:不可能,没有心跳的人怎么可能活着?万物皆需魂魄与肉体紧密相合,即便被妖魔附身,也逃不过自然的规律,不应该。   楚南枝见是个臭男人,本就满心不愿,又见穆辰息连连摇头,迅速扭头吩咐家里的侍女道:“这人不行,看不出我的毛病,我们就此打道回府。”   楚南枝推着轮椅就要离开,侍女急忙按住轮椅,哀求道:“小少爷,治不好你的病,受责罚的可是我!还请少爷稍安勿躁,听大夫说完。”   穆辰息也懒得和他浪费时间,点头道:“我不过十三岁,毕竟才疏学浅,不如你们等师父回来再说。”   “这样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侍女宽慰地点点头,楚南枝却是满不在乎道:“要是把我治死了才好,砸了他们金乌宫,勒索一大笔安葬费。”   穆辰息嘴角抽搐,冷笑道:“不过在师父回来之前,我可以开些安定心神的药方。虽不能根治你家少爷的疾病,但可以让他稍安勿躁,安静地等到师父回来的那一天。”   “麻烦大夫了。”   穆辰息过去取药,楚南枝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神色嚣张,语气满含蔑视,“你要好好医治我哦,我可是楚家的希望呢!”   穆辰息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纤细的四肢与病态苍白的脸,昭告着楚南枝不过废人一个,穆辰息不由好笑道:“什么希望,说是绝望还差不多!”   “这你就不懂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你看我弱如蝼蚁,怎会不知,在我眼中亦有弱于蝼蚁的存在?更何况我虽双腿残疾,却有一颗充满智慧的大脑。”   “是我愚钝,愿闻其详。”在穆辰息的哈哈大笑中,楚南枝认真地解释道:“九天神教与楼兰一场大战,大哥二哥战死沙场,现在楚家也只剩我这么一棵独苗,你说——我是不是希望呢?”   “确实。”   穆辰息背对楚南枝而站,慢条斯理地调制药物,冷笑的脸,在墨绿色的汤汁上,更显扭曲阴森。   穆辰息暗暗道:半死不活的废物,我看你还是死了一了百了,省得你家人为你白费心思,最后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罢了。我来让那个时间调前一些,感谢我的仁慈吧!   穆辰息想得出神,不想手一抖,黑红色的粉末呼呼而下,浮在暗绿色的水面上,“糟糕,倒多了。”   “嗯,你说什么?”   “我说药物调制好了,你可以吃了。”穆辰息将碗塞在他的手里,见楚南枝犹犹豫豫,捧着碗端起放下,挑眉问道:“要不要我叫小师妹来亲手喂你?”   楚南枝本想点头,但见穆辰息目光阴冷,知道他没安好心,只得收起乐悠悠的神色,死命摇起头来。   “好苦。”楚南枝端起碗,仰着脖子硬灌下去,将干干净净的碗底伸到穆辰息的面前,“呐——我都喝光了,你现在没话可说了吧?” 番外 瘾毒 第一章 “嗯。”   穆辰息见天色不早,随便挑了个房间安排楚南枝睡下,又检查了巫黛云和宫世邢的功课,这才返回房间休息。睡梦随着夜幕而落,在白天阴毒的算计过后更加甜美。   穆辰息合眼安然睡在床上,只等明日睁眼第一刻,看看楚南枝的死状如何凄惨。要不是死得过于惨烈对他金乌宫声誉不利,穆辰息必让他死出新意、死出创意,操劳了一天过后,没有什么梦,比得上在安稳的睡眠中期待死人的愉悦。   穆辰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次日清晨照常洗漱用饭,早将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抛在脑后,不想路过迦南宫的时候,只见一人推着轮椅,追在黑衣侍女的身后,欢快地叫唤道:“姐姐,你亲亲我嘛!要不我亲亲你!”   “活宝。”穆辰息连连摇头,正欲起步离开,忽又停下脚步,看着跟在侍女身后活蹦乱跳的楚南枝,不可思议道:等等,这家伙——没有死?!是我的药草失效了,还是——   穆辰息等不及吃饭,立马照着昨天的药方又配了一碗,火烧火燎地赶到楚南枝的面前,气喘吁吁地将汤碗伸到他的面前,恨恨地睁圆了眼睛,瞪着宛如惊弓之鸟的楚南枝,蛮横地喝命道:“喝!”   楚南枝美滋滋地夹着腊肠,正欲一口吞下,不想穆辰息如旋风一般杀到面前!楚南枝吓得筷子一抖,红白交杂的腊肠扑通一声掉入汤药中,沉没不见!楚南枝的五官纠结扭在一起,痛苦地哀嚎道:“我的肠子啊……”   穆辰息见楚南枝捂着肚子缓缓弯下腰,焦急地追问道:“肠子不舒服,是大肠还是小肠,是昨天的药开始见效了吗?有什么感觉,具体描述给我听,你还能支撑住吗?”   穆辰息话如连珠炮,吐沫星子乱飞,茫然无知的楚南枝被喷了一脸,麻木地擦去吐沫,同时摇摇头。穆辰息见他瞬间恢复如常,更觉怪异无解,恨不得扒开楚南枝的嘴巴给他灌下!   “大夫是为了少爷好,少爷就喝了吧!”在侍女的劝说中,楚南枝苦着脸接过碗,忸忸怩怩道:“这玩意儿不好喝,我也不想喝。再说喝了没喝都一样,也就早上拉的屎多了点——等等,这不会就是屎吧?”   “当然不是。”穆辰息压下烦躁耐心劝解,不想楚南枝全然不听,嘿嘿乐道:“你去吃口屎,再喝口这碗药,看有什么不一样没?我虽没吃过那糟物,但感觉闻着味儿差不多。”   穆辰息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止住楚南枝的笑声,喷火的双眼不断逼近楚南枝的脸,怒喝道:“你再不喝,信不信我真让你去吃那玩意儿!”   楚南枝兢兢战战喝了药、吃完饭,不想穆辰息如影随形,如鬼魅一般,在他身后跟了足足半日。楚南枝也不理他作甚,反正不逼着自己喝药就好,自去调戏美女。穆辰息又换了几种毒药,却依然不见他有任何异常之处,暗暗点头道:果然,这家伙全不惧毒。   这日,楚南枝午睡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不想扭头所见之人,竟是穆辰息,于是干脆地闭上眼睛,躺回到床上打起呼噜,穆辰息道:“别装了!我不是来逼你喝药的,今天太阳好,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侍女睡在一旁未醒,楚南枝正要唤她起来,便被穆辰息放在轮椅上推了出去。两人走在春日的阳光中,满身洒满淡淡的光辉,金乌宫不变的景色,楚南枝早已看腻,无趣道:“不可以叫漂亮的姐姐妹妹来嘛?谁愿意让你一个糙爷们推着啊!”   “我有事问你。”穆辰息虽未言明何事,楚南枝却是早已明白他的意图,一语道破玄机,“明明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却满身杀气,这样可不好哦!”   穆辰息不想这个废物竟如此敏锐,大惊之下急忙退后,楚南枝转过轮椅,两人分立两边,被阳光温暖过的春风刮过,沾染上两人的萧杀之气,宛如秋风过境!楚南枝的笑容,阴冷无情不输穆辰息,举起双手在胸前结印!   穆辰息只道对方要攻击,抢在对方之前,势如雷霆杀去!   阵法还未结成,穆辰息飞起一脚直踹楚南枝肩窝,狠戾不留情面!楚南枝随轮椅滚了几滚,哎呦一声撞在树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楚南枝血吐得断断续续,话也说得停停顿顿,“无耻,你耍赖!最起码得等我念完咒语,你才能出手……”   穆辰息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将他扇飞出去,楚南枝再次摔在草地上,噗的又吐了一口血,愤愤不平地捶地道:“你这样打别人,别人打不到你,很爽是吧!”   “是挺爽的。”穆辰息点点头,虽在战斗中占尽便宜,但面对未知的强大,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子,你为何不惧鹤顶红之毒,为何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你怎么知道我不惧毒?难不成你给我下过毒?”楚南枝捂着嘴巴惊呼道:“天呐,你想害死我啊!”   “确实这么想过,但最终都失败了,我看你不过再普通一个人,却可以把我耍的团团转。你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能力,我很好奇。”   穆辰息语气坦然毫无歉意,楚南枝反倒不好责难他,闭上眼睛沉思对方的问题。在穆辰息的等待中,楚南枝猛然睁开眼睛,疑惑地挠挠头,“好奇怪哦,我确实死不了!我也不知道为啥。”   穆辰息闻言轻笑一声,他素来欣赏怪胎,而现在他的面前就有一个,而且怪得百年难遇,“臭小子,你还蛮厉害的,你是我第一个看错眼的人,交个朋友怎么样?”   “如果和你交朋友,金乌宫的女人可以随便被我玩弄吗?”   穆辰息怒道:“你下半身都瘫痪了,你想玩弄谁啊?”   “我也不知道想玩弄谁,只是日子实在无聊。我想我是男人,自然要对女人感兴趣,所以也就那么去做了。”楚南枝就像新生的婴儿,有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残忍,穆辰息越发兴致盎然,笑道:“女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以教给你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楚南枝未曾想过,穆辰息简简单单两个字,开启了他后半生所有的乐趣。   “杀人。” 番外 无心 湖平如镜,万里无波。   浩瀚的天空下,雕刻精致到略显笨重的木船停靠在湖岸旁,在清风中起航。木船破开湖水,如飞羽轻快,就如同叶无方现在的心情。   木船在湖面留下一道细痕,少女一身白衣,支着下巴望向窗外,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叶无方坐在她的对面,手里轻轻掂着扇子,正捉摸着如何过去搭讪,忽听一声怒吼响彻甲板。   “打劫,谁都不准动!乖乖把钱掏出来!”   叶无方探头望去,只见几名劫匪全身湿漉闯了进来,笑容越发如阳光般温暖,扇子也在掌心落定,“果然是缘分。”   就在叶无方思考着如何帅气出场,才可以一举虏获少女的芳心,劫匪已经走到了那位少女的面前。水贼见她虽无金银首饰,却气质娴静、衣不染尘,料定不是穷苦百姓,一刀架在她雪白的脖子上,“钱呢?”   “我没有钱。”   少女的声音轻柔如飞燕点水而过,叶无方闻之心旷神怡,暗暗点头道:不止长相,连声音都很合我意。   “放屁!你若不听话,就别怪我搜身了。”   出乎叶无方的意料,少女爽快地站起身,“好。”   水贼不怀好意地伸出手,不想还未摸到人,眼前一花,碰的一声趴在桌子上!少女一脚踩住水贼,拔剑喝道:“桃源弟子林清婉,所有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饶你们不死!”   声音响彻甲板,却因清脆悦耳而毫无威慑力,众水贼见不过一个瘦弱少女,哪里放在眼中,齐齐拔刀杀了过去,林清婉暗笑一句“不自量力”,飞身杀去!   林清婉身形潇洒、招式干练,不过眨眼片刻,水贼已倒了七八。不想刚才趴在桌子上装死的水贼,见林清婉背对自己毫无防范,冷笑一声飞身扑去,刀锋直指林清婉的心脏!   刀锋破风袭来,林清婉早有防备,正要回身一剑制住对方,不想有人抢先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大刀直接穿透叶无方的肩膀,林清婉猝不及防,大惊之下急忙将叶无方护在身后!   林清婉一招打晕水贼,见所有水贼皆已伏诛,朗声道:“作恶多端,自有今日报应。”   船上众人逃过一劫,围着林清婉又是鼓掌又是道谢,船家谢过林清婉,停船靠岸,送水贼去官府受审。林清婉正欲离开,见叶无方躺在一旁半死不活,肩膀血流不止,气息微弱。   林清婉见他下盘轻浮,手指白嫩,只当是富家少爷见义勇为,只是——这人眼中那股风流之态实在令人厌恶。   但见叶无方为自己而受伤,林清婉怎么也不能抛下他,为他包扎过后商量道:“公子现在行动不便,更何况为我而伤,不如我带公子上岸,找一处休息的地方养伤,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叶无方含笑点头,见林清婉作势要背起自己,大惊失色,急忙摇手阻止道:“不可!我现在一身血迹,莫要脏了姑娘的衣服。”   “公子不畏性命出手相救,我怎能在乎一件衣服?”林清婉背起叶无方上岸,走在铺满绿荫的小路上,少女清新的体香,与掩藏在白衣下柔软的肌肤,令叶无方又是赞叹又是惋惜道:若是我们两人能换个位置,就更好不过了。   叶无方在暖暖夏风中险些睡过去,忽觉林清婉停下脚步,轻声道:“到了。”   叶无方抬头望去,入眼青瓦白墙,不过一座普通的道观。林清婉迈步进去,解释道:“我们暂时借住在这里,青霞祀的长老是我师父的朋友,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妥善照顾你的。”   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叶无方复又低头趴在林清婉的肩上,笑道:“我与姑娘果然有缘。”   深垂的夜幕之下,掩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   竹林小屋木床之上,林清婉盘膝而坐,忽有所感,起身下床推开一条细细的窗缝,只见茫茫夜色中,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不出所料。林清婉早知叶无方心怀鬼胎,冷笑道:“果然。”   叶无方飞檐走壁,自认为万无一失,见四下无人,闪进一处门内。木柜摆放井然有序,铺满整个房间。叶无方望着一屋子的奇珍异宝,翻箱倒柜找了起来,苦笑道:“好友啊,我今日可是为你做了一回贼。”   话音未落,杀气从背后直扑而来,虽悄无声息却威力十足!叶无方全神戒备,自然不会忽略这一丝难以察觉的气息,翻身而起倒挂房梁,仰头一看,正是怒气勃发的林清婉!   “叶无方,你进了青霞祀后就心神不安,我虽知有鬼,但不想你衣冠楚楚,竟然是贼!”   叶无方暗叹倒霉,轻身落地后无奈地解释道:“我本打算堂堂正正地杀进来——奈何遇到了你。我不愿与你正面冲突,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能体谅我的用心。”   “呸!敢情你当贼还是我逼的!”林清婉见对方神色坦然毫无羞愧,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散漫,知道遇到了不世伪君子,与他难讲道理,喝命道:“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无方刚拿了一个玉瓶在手里,闻言急忙松手,瓶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应声而碎摔了个稀烂!林清婉被他气得没脾气,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粉香玉瓶价值连城,你尚不看在眼里,必然是为了这里的震观之宝——风火芭蕉扇而来。”   “姑娘冰雪聪明,猜的不错。”叶无方叹息道:“我对世间的宝物毫无兴趣,奈何我有一位朋友要过生日,非要我送他这里的风火芭蕉扇。我想这个要求若是姑娘的师父提出来的,你也一定会很为难的,为何不能体谅一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林清婉怒道:“我师父绝不会提这种要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根本蛇鼠一窝!”   叶无方摇扇笑道:“那不如姑娘随我去见那位朋友一面,你若能帮我劝住他,我自然不会再想要这里的风火芭蕉扇。”   “胡搅蛮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再也不准靠近青霞祀一步!”   林清婉拔出宝剑直指叶无方,剑刃在清冷的月光中更显锋利,叶无方却一派悠闲自在,摇着扇子指天指地,依依不舍道:“这屋子里既有姑娘又有宝物,我怎么舍得走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送你出去!”林清婉一剑杀去,叶无方飞身便走,两扇房门应声而开,竟露出一位老道拄着拐杖而来!原来叶无方早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断接近,只道劫个人质,省时省力,还不必与林清婉硬碰硬。   原来,老道在睡梦中被吵醒,顺着声音寻来,不想还未观得一二,便被叶无方一手扣住脖子!老道老态龙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惊恐之下呼吸不畅,顿时惨白如蜡!   “将风火芭蕉扇交出来,你们若舍不得东西,就不要怪我舍不得命了。”叶无方扣紧了老道,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林清婉只得命小道取了风火芭蕉扇,谈判道:“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交换。”   “你先扔东西给我,我再放人,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宝物还在,我什么时候来取都行,但人死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叶无方加大了手劲,老道痛得哼哼唧唧,浑身颤抖不已。   “你!”   林清婉见老道奄奄一息,抖得都快进棺材了,只得呸了一声,先扔了风火芭蕉扇过去,叶无方接过风火芭蕉扇飞身便走!小道急忙过去扶住师傅,林清婉看过老道的伤势,叮嘱道:“无妨,你师傅只是受了些惊吓、晕过去了,你扶他回屋休息,我去追人。”   林清婉起身望向叶无方消失的方向,攥紧了拳头道:“别得意,自我出了桃源,跑过我的人还没见过呢!”   叶无方得手之后,悠闲地踱在郊外的树林中,忽听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似野兽。叶无方扭头望去,只见一抹白衣穿过幽暗的树林,在月光中直奔自己的方向而来。叶无方暗笑一句“正合我意”,收了风火芭蕉扇飞身而去。   两道身影一黄一白、一前一后,在茂密的树林中一闪而过,只剩树枝余颤不已。仿佛只是一场恋人之间追逐的游戏,叶无方不改往日的慵懒,暗暗想道:不如放慢些速度,也好让她能追上我。   叶无方正欲停步,不想回眸望去,林清婉瞬间扑至眼前,一拳正中他的鼻梁!叶无方摔下树枝滚落在地,融春弓应声而出,落在林清婉的手上!叶无方还未来得及起身,一箭飞射而来,叶无方躲得慢了些,衣角被直接钉在树上!   宝箭接连杀来,却被一道扇风反吹而散。落在草地上!叶无方擦去鼻血,摇着扇子站在原地,等着看林清婉有几分能耐。林清婉轻身立在远处,不断放箭,毫不在乎叶无方的扇风,早已将所有的宝箭吹飞。   战斗枯燥而又乏味,不过美人在前,叶无方怎会无趣,调笑道:“姑娘何必浪费力气和宝箭,若姑娘将真心射来,叶无方必定无法招架。”   林清婉闻言收了弓,取了腰坠拎在手上,含笑道:“公子若能得到这块玉佩,我便以身相许。如何?”   “好,此话日月为鉴,请姑娘小心了。”叶无方正要出手,却发现双脚动弹不得,林清婉见他神色一僵,神态更为悠闲自得,好心提醒道:“你看上面。”   叶无方抬头一看,只见千百把宝箭高悬在头顶,好似星河一般,根本不知林清婉何时布下!林清婉道:“此乃天杀地定之阵,能逼我用出此阵的,你还是第一个。”   “姑娘的第一次就这么白给了在下,实在荣幸。”   林清婉见他死到临头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恨得牙痒痒,引弓冷笑道:“这一箭下去,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清婉瞄准叶无方的小腿就是一箭,不想五枚飞镖从幽深的树林中飞出,一枚撞在箭上,另外四枚直接穿过她的手腕和脚腕!融春弓顿时脱手而飞,林清婉摔在地上,四肢俱断,再也无力起身!   不过眨眼一瞬,形势完全逆转,林清婉再无回天之能!   天杀地定之阵顿时被破,悬空的宝箭齐齐落下,不过落势弱小无力,叶无方怎放在眼里,一扇卷起所有宝箭吹入树林!   “九天神教与桃源素来不和,今日不除你必成后患。看来,你第一次的死亡,也要交给我了。”   叶无方过去一脚挑起林清婉的腰剑,拔出宝剑对准脚下之人的咽喉。但见佳人俏丽,即将香消玉坠于眼前,叶无方未免于心不忍,叹息道:“正义也需要审时度势,这个道理,去地狱明白吧!”   宝剑破风而落,虽看似漫不经心,却可夺人性命!不想千钧一发之刻,一枚飞镖袭来,撞在剑刃之上,宝剑偏移了方向,穿过肩膀插在地上,割断林清婉数缕发丝!发丝飘落在地,叶无方扭头望向空旷的树林,奇道:“为何拦我?”   树林中现出一人身影,恭敬行礼道:“大公子请三少****。”   叶无方这才想起两人的关系,也不好再为难林清婉,起步随那人离开,忽听身后的林清婉气息微弱,唤道:“师兄……别走。”   那人继续前行,叶无方却停下脚步,含笑招呼前面那人道:“不是在叫我,那就在叫你了。”   “我与她师出同门,自然认得。”   祭风只得停下脚步,却不敢转过身来面对林清婉,叶无方啧啧赞道:“原来桃源这么小!九天神教其他两家的人,我只记得寥寥几个,若是遭遇你今日这般境地,我还不知道该帮谁呢!”   祭风自认为解释完了一切,起身要走,林清婉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只得哭喊道:“师兄,别走啊!”   “我已拜入九天神教,与桃花源再无关系。”   林清婉发力震开宝剑,扶着剑身勉强站起身,望着那道曾经日日思念、此时近在眼前的白色背影,叹道:“师父一直心怀愧疚,他想再见你一面。”   “我无法原谅桃花源,那里已没有我所追求的正义,”   苍白而又单薄的话,林清婉怎能认同,指着叶无方怒道:“那九天神教就有吗!你身边那个人,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师兄,你何苦蒙蔽自己,不辨黑白?”   “你们聊你们的,好端端扯我干什么?”叶无方一不小心撞在祭风的后背,低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个腰坠,正躺在祭风的脚下。叶无方见他神色纠结,想弯腰帮他捡起来,口里劝道:“若是珍惜,为何要它躺在地上?”   这块腰坠祭风自然记得,做工粗糙简单,是师兄妹三人在夜市上买的,三人各有一块。二师妹的已随主人下葬,而他的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祭风一手止住叶无方的动作,向前一脚踩碎玉坠,“不用在乎,我们走。”   “师兄——”在林清婉撕心裂肺的呼喊中,两人融入森林消失不见。   林清婉身心疲惫,踉跄摔倒在血泊之中,原本涣散的意识在经受意外的打击之后,化为不甘涌上心头。攥紧的指尖,在地上拉出长长五道血痕,在黄土绿叶的衬托下,越发触目惊心。   林清婉缓缓闭上眼睛,陷入黑暗的世界,叹道:师兄…… 番外 初遇的夏天 第一章 “无方,这是我第一次带你来九天神教,家里无人有胆量管教你,但这里可就不同了。此地规矩森严,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许随意走动。……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房间内,粉色的烟雾从烛台飘散而出,飞舞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叶言穿着黑白相间的服饰,端坐在桌前,为叶无方详细介绍九天神教。他虽双目失明,却明显能感受到叶无方心不在焉、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不由叹气道:“给我认真些,这里不比叶家,你若是真闯了祸,父亲都没法帮你。”   叶无方此时不过十二岁,初来咋到自然觉得事事新奇有趣,便趴在窗户上向外左右张望,见大哥言语啰嗦、不似平常那般办事爽快,心内烦躁起来,于是走过去坐到叶言面前,不耐烦道:“我有在听,大哥你放心,没人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对了,这里有没有美女啊?”   他的关注点果然在这里。   叶言皱眉道:“美女?美女多得很,只是与你同辈的我认识得不多,楚那城今天应该也来了,等一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人家年龄虽小却心高气傲,未必看得上你。”   两人正聊着,忽有侍女敲门禀告道:“叶大公子,司冥大人有请。”   叶言闻言扶着侍女离开,走前不忘叮嘱叶无方道:“我现在要去处理教中事物,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许乱跑,若让我发现你闯了祸,绝对家法伺候。”   叶无方点点头,笑嘻嘻地着看叶言消失在门后,然后打开窗户飞身跳出去,轻巧地落在繁茂的枝叶上,他看着眼前广袤的树林,绿树成荫一片葱绿,不由感慨道:“这里的风景真美,这才是夏天该有的味道,家里总是死气沉沉的,还是清新的空气和自由自在的大自然,更能令人感到舒服。”   冒出新叶的树枝,随着清风刮过微微颤抖,叶无方站在上面随着枝叶颠颤,正犹豫着自己人生地不熟,要去哪里玩乐,忽然看见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少年。   叶无方踩着树枝跳过去,猛然落在少年的面前,挡住对方的去路,“喂,你是这里的人吗?”   蓝衣少年的身材比叶无方要瘦小许多,虽是维持着冷漠的神色,却明显被他的言行吓了一跳,一边不悦地点头,一边上下打量起这个鲁莽之辈。   叶无方想起了大哥说过的楚那城,看大哥夸赞她的语言,必是一位绝代佳人,说不定自己现在捷足先登,以后就是一段好姻缘,于是开口问道:“你知道一个叫楚那城的女孩子吗,听说小小年纪气质不凡,我想见见她。”   蓝衣少年含笑点头,指着两人身后的溪水道:“我认识她,不过你叫她玉蟾宫就好,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的本名,她现在在那边洗澡,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去。”   叶无方暗叫正合我意,喜形于色道:“你这么说我就更要过去了,女人的身材可是比脸更为重要,如此甚好,我可以一次看个痛快。”   叶无方转身就要跑过去,却发现蓝衣少年一脸鄙夷,于是停下脚步笑道:“怎么,你不想过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你一脸嫌弃,难不成楚那城是个丑女?”   蓝衣少年怒极反笑,摇头道:“没有,她美得很,我们过去,看看她合不合你的口味!”   于是叶无方在前,蓝衣少年跟在后面,两人顺着草丛潜行过去,蓝衣少年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里。”   叶无方顺着蓝衣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站在清亮的溪水中,只露出后背和一头秀美的长发。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叶无方也看不太清,一边小心地接近,一边观察分析道:“脖子到屁股的曲线硬的和板砖似的,这胸……也太平了点吧!”   蓝衣少年扭头站在一边,根本不看溪水里的人,“她现在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有胸?”   水中的人听到旁边的草丛沙沙作响,飞身落到树枝之上,取下挂在一旁的衣服穿上,拔剑喝道:“什么东西,在草丛里鬼鬼祟祟的,出来!”   叶无方正巧站在树枝的下方,看到整个过程都惊呆了,颤抖地问道:“你是男的……你不是楚那城吗?”   黑衣少年神情傲慢,不可一世地俯视着叶无方道:“什么褚橙,我没听说过!我叫慕容觞,你躲在草丛里,是想暗害于我吗?”   “切,扫兴。”   叶无方也不管慕容觞问了什么,知道他是男人之后,立马没了兴趣,扭头便要离开。慕容觞在教中地位尊贵,何时受过这等无视,于是呸了一声便拔剑杀了过去!   叶无方感到身后杀气袭来,又见地上慕容觞的影子越发接近,嘴角含笑,毫无畏惧背对对方,举起剑柄挡住慕容觞的剑锋!   两人杀气四起,宝剑相互撞击蹦出火花,蓝衣少年在旁靠着树干,嗑着瓜子看得高兴,但见两人打得不痛快,火上浇油道:“叶无方不是想暗害你,他是在偷窥你,偷窥懂吗?”   慕容觞闻言怒火冲天,师父特意叮嘱过自己不要做这等下流的事情,自己也未放在心上,不想今天竟然成了被人偷窥的那个,咬牙切齿地骂道:“无耻之辈,看我削了你的狗头!”   叶无方见对方误会自己也是一腔怒火,想到自己如此风流潇洒,竟然跑去偷窥一个和自己身材构造一模一样的男人,顿时觉得恶心反胃,火气在心头越发熊熊燃烧,骂道:“我呸,谁会偷看你啊!你自己身板长得跟女的一样,你怪我误会?怪你妈去!”   两人越骂越冲,又都是家里养尊处优惯大的,哪里受得了这口气?于是招式越发狠厉残暴,慕容觞武功虽胜叶无方一分,却不及对方反应迅速招式灵活,百招之后竟被叶无方一脚踹倒!   慕容觞摔到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便被叶无方一脚踩在脚下!叶无方脚力奇狠,慕容觞一个劲地扑腾,却死活爬不起来,叶无方见他狼狈得和翻盖的乌龟一样,朗声嘲笑道:“就你这武功,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得瑟!”   慕容觞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也不再顾及形象,张嘴就咬向叶无方的小腿!叶无方惨叫一声急忙后退,慕容觞爬起身拽住他的小腿,便往身后的溪水扔去!叶无方急忙拽住慕容觞的衣领,两人打得毫无章法,就像狗熊扭打在一起,在溪水旁摇摇晃晃许久,终于支撑不住栽到了水中!   蓝衣少年好笑地看着一切,等了许久不见两人上来,还以为两人已经溺死了,正准备去叫人过来,忽见两人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两人各站一边,吐出胃中的溪水,相互埋怨起来,叶无方见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便准备脱下来晾干,蓝衣少年看到叶无方的行为,大惊失色道:“你、你要干什么?”   慕容觞见状也脱下衣服,叶无方道:“脱了衣服烤烤啊,这样湿着回去,大哥得骂死我。”   于是两人脱了个干净,点起柴火烘烤衣服,蓝衣少年见两人****精光,气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要离开,叶无方见状急忙挡在少年离开的路上,叉腰哈哈大笑道:“怎么啦,男人坦诚相见你害羞什么,我和慕容觞都光溜溜的,你干脆也脱了吧!”   叶无方见蓝衣少年白了脸,还以为他是害羞,心中更加得意,装模作势就要扯掉对方的衣服,蓝衣少年力气不及叶无方,气得嘴唇咬出了血,冲着叶无方的胯下就是一脚!   叶无方正玩得高兴,忽然觉得胯下中了一下,剧痛无比,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蓝衣少年挣脱了叶无方的贼手,哭着跑走了。叶无方一手撑地,一手捂着伤处骂道:“我还没哭呢,你哭个屁啊!慕容觞……你又怎么了,怎么你脸色也不好?”   叶无方正要和慕容觞抱怨,忽见他神色低落站在草丛中,不由觉得奇怪,只听慕容觞叹息道:“原来,他们都是骗我的。”   叶无方问道:“他们是谁?”   “我的师父啊,他总说我在同龄人中已经无敌,没想到今天遇见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我竟然输得这么惨。”   叶无方暗想其实你也不算输啊,说道:“他当然是在哄你,要是你爹的地位很高,他肯定会为了巴结你说些好听的话,就跟我爹给我找的那些师父一样。”   “你说得对,我是教主的儿子,我经常找人比试,不管对手是谁,我总能赢,看来这根本是因为大家惧怕我爹,所以才让着我。哼,原来一直是我自己不知好歹……喂,你怎么了?”   叶无方闻言如遭雷劈,暗叫糟糕:在九天神教中,慕容这个姓氏本就特别,和我同辈的男孩本就不多,大哥刚才跟我说过他,只是因为是男的,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完了,大哥若是知道我揍了少主,他肯定得砍死我,我该怎么办啊!   慕容觞也不管叶无方的郁闷,自己在一旁下定决心要重新振作起来,兴高采烈地发誓道:“叶无方,我会以你为目标,努力修行下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堂堂正正打赢你!” 番外 初遇的夏天 第二章 叶无方正呵呵干笑着点头,侍女闻声从远处而来,在旁行礼道:“少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教主请您赶快过去。”   两人闻言穿上烘干的衣服,跟在侍女身后边走边聊,两人在家中都是众星捧月的主儿,虽地位尊崇,却终究少了一丝孩子的天性和脾气。今日见到对方,两人脾气相近又武功卓越,又不在意彼此的身份地位,自是一见如故亲近起来。   叶言找不到叶无方,心中正在焦急,便听侍女禀告叶无方已和慕容觞并肩而回。叶言心中惊讶两人何时认识,只听叶无方笑道:“大哥,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这是我的好朋友慕容觞。”   叶言行礼道:“参见少主,三弟做事莽撞心性顽皮,还请少主包涵。”   “不会,我们很处得来!不如让无方跟我坐在一起,我们刚才还没聊够呢!”   叶言听慕容觞语气如常,却暗含一丝轻快,知道两人相处的不错,怎么会不答应。于是叶无方随慕容觞进了大厅,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畅快聊了起来。   叶无方正要喝酒,发现身旁坐着一位少女,一身深蓝色的华服挂满珍珠与白玉,身上飘散着淡淡的香气,举止优雅身姿如兰。叶无方一时看得入神,少女感受到叶无方的视线,扭过头来,叶无方只看了她的脸一眼,差点就把满嘴的酒给喷了!   她……和我刚才遇见的小子好像、叶无方擦去嘴角的酒,少女见叶无方呛到了,冷眼问道:“你没事吧?”   叶无方试探性地询问道:“这位姑娘看着好生面熟,不知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少女扭过头,“我们刚才见过,我叫玉蟾宫,还请叶少爷多多关照。”   叶无方虽想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慕容觞好奇地询问他发生何事,叶无方便悄声让他看下旁边的少女,慕容觞不知缘由,探头望去,随口道:“长得一般,怎么了?”   “她就是刚才那个蓝衣少年,可算是完了,咱两的裸体都被人家看光了。”   慕容觞闻言一口酒喷了满桌,脑海中惨白一片,咳嗽了起来,叶无方摇头道:“哎,早知道就该提前洗个澡,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觉得我脏。”   慕容觞没想到叶无方竟然在意这种事,拍桌怒道:“你不正常吗!”   “喂,咱们去道个歉吧!人家好歹是个黄花大姑娘,莫名其妙被迫看了我们的裸体,也怪可怜的。”   宴会结束后,慕容觞便和叶无方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练剑,不想叶无方心事重重,只知躺在树枝上思考事情,慕容觞在树下拔剑起舞,一招一式毫不含糊。叶无方心里左右不是滋味,便出言询问慕容觞的意见。   不想慕容觞闻言大怒,一剑砍断粗壮的树干,叶无方直接摔下树来,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枝叶,慕容觞收剑道:“呸,她是姑娘又怎么样,她是女的我就要给她道歉吗?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听对方是女人,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这种态度才不正常,老对女人这么凶,小心以后娶不到老婆。”   慕容觞想到要与玉蟾宫见面就觉得尴尬,转身离开道:“懒得理你,我去找师父练剑。”   叶无方见慕容觞走得干脆,也不好阻拦,准备去找大哥商量一下此事,不想刚迈入风柳庭,看到叶言和玉蟾宫站在远处的池水旁,心中不由奇道:玉蟾宫和大哥在做什么?   叶无方见玉蟾宫神色扭捏不似平时冷淡,知有事发生,急忙找了个草丛躲在里面,偷偷向那边靠近过去,忽听玉蟾宫向叶言表白道:“叶大哥,我喜欢你。”   叶无方闻言震惊道:不会吧,我刚来就碰上这么劲爆的剧情?难怪大哥说她眼光高,竟然喜欢上大哥,果然眼光高!不过大哥你可千万别答应她,我不想要一个和自己同辈的嫂子,你一定要坚定的喜欢祺姐姐啊!   “抱歉。”叶言干脆的拒绝令叶无方放下心来,玉蟾宫神色低落,咬牙问道:“因为……你喜欢祺悠然吗?”   叶言摸着玉蟾宫的脑袋,安慰道:“你现在还是小孩子,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爱情,等你长大一些……”   “够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又何苦给自己找理由!”玉蟾宫秀外慧中,自小心比天高,何曾想过被人拒绝,于是发起脾气,怒道:“我知道你喜欢祺悠然,既然你们心意相通,你为何不表白!”   叶言低头道:“很多事情,不是喜欢就可以解决的。”   “既然你不打算表白,为何不给我机会!”玉蟾宫的质问令叶言哑言,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找不到让玉蟾宫接受的借口,于是站在那里不再言语。玉蟾宫心生怨恨,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对上草丛中一双眼睛。   叶无方见玉蟾宫看到了自己,对她点头笑笑以示安慰,不想玉蟾宫正在气头上,误以为叶无方是在幸灾乐祸嘲笑自己,不由将怒火迁怒到他的身上,转身和叶言说道:“对了,我有一事忘记告诉叶大哥了。”   叶无方闻言心中一惊,只听叶言皱眉问道:“可是关于无方的事情?”   玉蟾宫爽朗笑道:“是啊,我今天碰巧遇到他,不知他是叶家的三公子,更不知叶大哥竟有这等货色的弟弟。他那时正在偷看少主洗澡,后来还和少主打了起来,把少主推到水里,害得少主差点溺死……”   叶言闻言皱紧眉头,无方果然是惹了事情,难怪语气虚软,“我知道了,此事我会详细问他,我有事先走了。改日我们再聊,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找到自己真心爱的人。”   玉蟾宫欲言又止,呆呆地看着叶言离开,正自伤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扭过头,如意料之中看到那张愤怒的脸,“你刚才和大哥乱说了什么?”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   玉蟾宫见他自投罗网,伸手拽住叶无方的衣袖,叶无方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换了个环境到了叶言的身边,叶无方还未反应过来,为何四周换了风景,便听玉蟾宫大叫道:“讨厌啦,无方你快放开我!”   不远处的叶言闻言皱眉,喝道:“叶无方,我知道你在我身旁,你给我过来!”   叶无方见大哥动怒,拉耸着脑袋,一步一蹭走到叶言的面前,叶言叹气带着他离开。玉蟾宫看着叶无方扭头往来的怨恨眼神,吐着舌头嘲笑道:活该,叫你惹本大小姐!   “哈哈!”   桃花满园,粉红乱舞。   楚那城与林清婉分别后,便来到桃花苑寻求叶家兄弟的帮助,于是在此住下,叶无方受大哥之命保护楚那城,自然守在她的身旁。这日,叶无方闭着双眼躺在桃花枝上,楚那城正坐在树下品茶,忽然听到上面传来笑声,不由抬头问道:“你在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那时你还是个会做鬼脸会吐舌头会打人的少女,有一点俏皮有一点任性还有一点娇蛮,不像现在却只会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表情。”   楚那城默默坐着也不说话,叶无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慨道:“那时我还嘲笑好友那么冷漠的男人,不会有女人嫁给他,没想到不久后你们就要结婚了,我如此温柔体贴却还是独身一人。哈,想到有趣的事了,等你们结婚后,玉青青恐怕要哭死,她那么想要嫁给阿觞,最后还是被你给抢了。”   楚那城低下头,微笑的脸难掩眼中的落寞,“你说错了一点,玉青青想要嫁给少主的心情,并不如我强烈。”   “为何这么说,难不成你也喜欢他?”叶无方跳下树枝,坐到楚那城的对面,楚那城为他斟茶倒水,看着淡绿色的茶水中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她想要嫁给慕容觞,不过是因为爱情。   我要嫁给慕容觞,是为了活命。   “怎么不说话了?”   叶无方见楚那城望着茶水出神,好奇地在她面前晃晃扇子,楚那城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我也想起小时候了,那时我不被族人待见,却可以尽情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努力学习阵法咒语,只望有一天能在楚家脱颖而出、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想到长大以后,曾经的努力反倒成为枷锁。我就好像一只雏鸟,一直在梦想飞出这片天空,但长大之后才发现,即使拥有了翅膀,也只不过一只笼中鸟。”   “是啊,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不用顾虑很多事情。”   楚那城闻言笑了起来,低头轻声问道:“风流无双的无方公子……也会有烦恼?”   叶无方没有回答,楚那城也没有再问下去,两人默默无言地欣赏着满园桃花绽放的景色,相似的心愿在两人之间随风流逝。   如果我们能回到那个无忧无虑、初遇的夏天。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